《小夫郎买夫记》 第1章 第一章 锦官城,八月末。 清风拂柳枝头绿,芙蓉花香铺满城。 西市之中,两旁店肆林立,户盈绮罗,酒旗招展,人群摩肩接踵,车马如龙,摊贩的叫卖声混杂着客人的讲价声,吵吵嚷嚷热闹得紧。 东市高贵典雅,向来是富贵人家的交易之所,而相对来说人员混杂的西市,则常是百姓与外来商队最爱往来之地。 其中惯爱享受的胡商,通常会在西市附近寻个客栈住下,待货物清售干净,便来西市扫荡一番,吃个肚饱嘴美,再带着“蜀地三绝”满载而归。 “哈哈哈,锦官城在吃食方面果真是一绝。” 食肆里,桌旁围坐着七八名身材高壮的胡商,其中为首的胡商名唤安驼延,他擦了擦辣的通红的嘴,操着一口怪异的口音,大咧咧朝小二招手道: “小二哥,你可知锦官城有什么特色吃食,能带到路上吃的那种,要味道好些的。” “客官您算是问对人了,”小二叫布巾往肩头一搭,乐呵呵道:“别的我不知道,您要说这吃嘛—” 他拉长声音:“梁氏的姜菹,味道清爽配饭吃那叫一个爽快;施家的腊肉脆嫩入味,一口咬下去,回味无穷;还有的杨家的谷花糖……” 小二说得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在胡商狂咽口水之际,小二停顿了会儿,又说: “不过您要是喜欢吃糕饼,一会儿可以沿着街往南走个百步,有一名叫阮氏糕饼的小摊儿,摊儿上的馓子酥脆味美,江米条甜香,远行当做零嘴儿最好不过。听说最近还新出了个栗子馅儿的甜饼,皮儿酥馅儿香,吃了便难忘,不过价格可能有些贵。” 糕饼贵些不算怪事。 刚将几大车香料、瓷器卖了个干净的胡商并不差钱,安驼延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问过小二阮氏糕饼的大概位置后,便将吃食的钱付了,顺道给了小二几个铜板做打赏,一群人慢悠悠从食肆中离开。 西市除了食肆酒楼外,也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儿,摊贩们需先去市司登记,交过银钱后,再由市帅发放牌子,安排小摊儿位置。 西市的小摊儿十分统一,两块高大的石头上放着桌板,小摊儿头顶是粗糙的茅草棚顶。 今日天气不错,来来往往的人许多,其中一处小摊儿外围着许多人。 打眼看去,小摊儿旁的石墩子上插着一面粗布扯的旗子,风一吹,竹竿上的旗子便随风飘扬,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阮氏糕饼”四个大字。 只见这小摊儿的桌板上铺着一层干净的白布,右边垒着小塔似的酥皮栗子饼;左边则铺着金丝般的馓子与裹着麦芽糖霜的江米条。 桌板两旁摆着阮素今早来的路上顺手摘得几朵芙蓉花,清香扑鼻,给简陋朴素的小摊儿多添了一抹风雅艳色。 小摊儿前一哥儿正忙碌着,他生的白净,杏眼翘鼻,额间坠着细细一粒红痣,穿着窄袖短襦并麻布袴,裤腿处扎着绳子,脚上踩着布鞋。 虽穿的朴素,但干净整洁,让人一见便觉舒心。 “哎,素哥儿给我来一斤馓子,半斤江米条,我家老头儿最近爱吃得紧。” “阮老板,我要五枚栗子饼,昨天买的俩,家里俩小胖娃儿一下就吃完了。” “素哥儿,我要一枚栗子饼,半斤馓子。” “劳烦两斤馓子。” “我要……” 阮素手脚麻利的用竹夹将客人要的麻花和板栗饼夹进油纸,包好后递给客人们,听着铜板落进罐子里的叮当声,他眯着眼,笑得真诚:“杨婶这是你的馓子、江米条。收好了,回家慢慢嚼着吃,香得很。” “马老板,你要的栗子饼,今儿刚做好的,皮儿还酥得紧。” “这位客人新来的吧,我家栗子饼味道可好,馓子也酥脆香甜,越嚼越香,回去要是吃得好,下次再来。”…… 送走小摊儿前的客人,桌案上的栗子饼只剩下十来个,麻花、江米条统共也只剩下两斤左右,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收摊儿走人,阮素心情很好的将剩下的栗子饼摆了摆造型。 “啧,要是有店铺就好了,到时候现做现卖,香味一出,买的人定然更多。”阮素有些可惜的想。 不是阮素吹牛,栗子饼出锅时香气四溢,但凡路过闻到,没有人能抵抗这股诱人的气息。 不过可惜—— 他兜里银子差得多,能在西市有个小摊儿就不错了,更别说想着店铺的事。 “小老板。” 奇怪的口音吸引了阮素的注意,他抬眼看去,只见八名胡商站在摊子跟前,其中为首之人眉目深邃,身材高大,他问道:“我听刘家食肆的小二哥说你家糕饼十分好吃,想来尝尝是不是真的如他说的那般味好。” 眼瞧安驼延一行人穿着胡服,手里拎满了物件,其中肥到滴油的腊肉都有了不少,阮素双眼一亮,立时知道来了个“大生意”。 “客官你来我这儿真是对了。”阮素从布袋中掏出一把小刀将一块栗子饼分作八份,摆在桌板最前方,又夹了些馓子、江米条过去,笑眯眯的说: “客官初次来,若是信不过可以先尝尝味道。” 阮素这一动作让安驼延等人心头不免生了些好感,当下决定即便味道不好,他也要将小老板摊上的糕饼全买了。 “哈哈哈,小老板大方。”安驼延笑道:“若是味道果真如小老板说的一样,那你剩下的东西我都买了。” 阮素抿唇轻笑:“那我今日怕是要早些收摊了。”话中自信不言而喻。 安驼延捻起一块栗子饼,先时还不觉得,这会儿凑得近了,立时嗅到淡淡的栗子香气,再看酥皮上点缀着稀疏几粒芝麻,酥皮儿夹着的淡黄色馅儿,轻轻咬下一口,酥皮掉渣,入口却是绵密的口感,甜香不腻混杂着淡淡的芝麻香。 栗子的本味混合着油、糖、芝麻的香气,吃一口只觉满口生香,待安驼延回过神来还想再吃一块的时候,桌案上的栗子饼已经被同伴分刮干净。 无奈笑笑,他又将目光放在一旁的馓子、江米条上,一样捡了些来吃,馓子酥脆,面粉油炸后的独特香气在口中迸发,嚼完一根只想再来一根。 他又尝了尝江米条,仍旧是酥脆的口感,糯米本是浅浅的香,但因着裹了一层麦芽糖便又多添了甜味,香甜可口也很不错。 “如何?”安驼延询问同伴。 “不错。” “我还想吃甜的饼。” “这东西吃起来脆的很,赶车的时候吃正正好。” “都买了吧。” “好少,今晚怕是都能吃完。”…… “都给我包起来,”安驼延大手一挥,询问阮素:“不知要多少银子。” 瞧见几人脸上的满意,阮素轻笑道:“客人,这栗子饼一个是六文钱,馓子十六文一斤,江米条三十二文一斤。栗子饼还有十二个,馓子、江米条各一斤,统共一百一十九文。” 这价格不算便宜,不然阮素也不会特意来西市摆摊,能来西市交易的人身上的银钱总比普通百姓要充足些。 “好。” 安驼延一共给了一百三十文,阮素推辞了两下,最后还是在安驼延强硬的态度下,笑眯眯的将铜板收进了罐子里。 待阮素将糕点都打包好交给他的同伴后,安驼延复又道:“我还有其它的兄弟,我们后日启程离开锦官城,需一百五十枚栗子饼,四十斤馓子,五十斤江米条,不知小老板可愿接下这笔生意。” 他就知道是大生意! 不枉自己狠下心拿出一枚栗子饼试吃,克制住心头的激动,阮素双眼亮晶晶的打包票:“自然没问题,客官尽管放心,我的手艺十分稳当,保管您今天吃的是什么味道,三人后拿到的便是同样的味道。” 安驼延和阮素谈好交货时间,交了定金后,便带着几名胡商很快又去了别处。 “今天运气真好。” 将钱罐子放进背篼,阮素把桌案上的白布扯下叠好后放在罐子上头,取下阮氏糕饼的旗子插在背篼中,芙蓉花他全做添头送给了安驼延,随后脚步轻快的去市司归还牌子。 锦江之上飘着芙蓉花花瓣,船舫上传来悠悠歌声,阮素背着背篼蹭着富贵公子哥儿们点的小曲儿,走过青石板桥,直直的往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城门外停着好几辆牛车,恰有一辆还差着一人,阮素走过去交了两文钱,他把背篼抱在怀里,坐了上去。 随着车轮辘辘声,锦官城的繁华逐渐被黄泥路旁的花草野趣替代,蜀地多山道,青山连绵,磐岩曲折,即便是锦官城周遭的村落也得走上一两个时辰。 牛车经过几个村口,不断有人下车,板车上松散了些,阮素便将背篼放到了旁边的空位上,赏着山路间的野菊丰草,直到车夫拉长嗓子喊道: “浣花村到咯!” 冲车夫道了声谢,阮素跳下牛车,背好背篼兴高采烈的往家走去。 溪水沿着村口小路旁蜿蜒而下,浣花村内房屋错落,此处离锦官城近,村民多丰衣足食,单是村中便有十来户人家住的青砖瓦房,即便是住茅舍的人家,家中也多不缺吃喝。 羡慕的看了一眼别人家的青砖瓦房,阮素心头第不知多少次下定决心,他以后也要有! 同村里其它的屋舍不同,阮家背靠着一座大山,周遭并无相近的邻里,恍若浣花村被遗忘的一角。 茅舍算不得多大,屋体的木头露出斑驳痕迹,门窗上是浆糊添补多次的灰白痕迹,粗糙简陋的木篱勉强围了一个圈做院子。 正对木篱笆门的是堂屋,堂屋左侧是阮坚周梅睡的主屋,右侧是阮素的屋子,主屋侧边建着灶屋,灶屋再过去则是粗糙的鸡鸭棚圈。 阮素的屋外连着一个草棚,草棚里摆着两口大水缸,堆着干草、镰刀、锄头一类物件,水缸旁垒着灶台一样的石墩子,墩子上用泥糊出一个拱形的“窑洞”,形似烤炉但又有所不同。 屋后圈着木篱笆种着些小菜,茅厕在菜园的不远处,方便灌溉。 远远听见鸡鸭的叫声,阮素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走近了方才发现自家院中竟然来了个外人,穿红戴绿,笑容谄媚,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刘媒婆。 而刘媒婆对面站着的粗布麻衫、面色发黄的瘦弱妇人,正是阮素的娘亲—周梅。 “周嫂子,你听我说,这秦家可是做绸缎生意起家,虽不是咱蜀地的人,但家风严谨,且出手阔绰。素哥儿嫁过去不吃亏。你要是同意素哥儿嫁过去啊,秦家可说了,彩礼能给到这个数。” 刘媒婆比了个手势,惊得周梅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瞧见周梅的反应,刘媒婆得意一笑,又接着道: “要我说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秦家的二少爷生的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你要知道这样的人家,错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何况素哥儿年纪也不小了,该做打算了。” 听了刘媒婆的话,周梅有些踌躇的说:“这……待素哥儿回来,我同他商议商议吧。” “这还商议什么!”刘媒婆恨铁不成钢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素哥儿既认了你做娘,这主你便是替他做了又如何!” “我……”周梅为难道:“我做不了素哥儿的主。” 刘媒婆眉头一拧,待还要劝说,却听篱笆门推开,传来哥儿清亮的嗓音:“刘婶子,你有什么话同我说,别难为我娘。” “素哥儿!” 周梅像是见到救星,连忙将阮素的背篼卸了下来,冲他道:“你同刘嫂子好生说,东西我拿进堂屋去。” 背篼里装着四十斤面粉、四十二斤糯米粉,阮素本不欲让她背,但见周梅执意,便松了手。 转头瞧见刘媒婆还站在一旁,阮素凑过去笑眯眯的说:“婶子给我介绍人家呢。” “是呀。” 刘媒婆正要将方才同周梅说的话再说上一回,却听阮素说道:“这事儿就不麻烦刘婶了,我心中已有打算。” 刘媒婆急了:“素哥儿你可晓得我要介绍的是什么人家,一般人家可比不上。你别犯傻,放着好好的大户人家正妻不做,难道要找个田舍汉!” 阮素不急不忙道:“刘婶子安心,既是我的终身大事,万没不重视的道理,劳烦刘婶白跑一趟。” 刘媒婆向来不是个好打发的人,遂追问道:“不知素哥儿是看上了谁家的汉子,若是还没定下,还可以再商议商议。” “不必了。”阮素脸上挂着淡笑,平静道:“我和人牙子约好了,过几日便去买个汉子回来做赘夫。” 素哥儿:你猜我真想买假想买 秦云霄:沉思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素哥儿莫不是在说笑,”刘媒婆尖着嗓子说:“你可知买个汉子要多少银子,何况谁家好手好脚的汉子会愿意做一个农家人的赘夫,素哥儿你莫要糟蹋了自己,也糟蹋了银钱。” 不是刘媒婆看不上阮素,而是人牙子那儿买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至少也要十六两银钱,这还算少的,要容貌好看些的价格便更高了。 虽她有听说阮素来后,阮家境况比之前好上些,但瞧着也不像能随意拿出十几二十两银钱的模样。 “这就不用刘婶费心了,”阮素慢悠悠的下了逐客令:“你看这都晌午了,婶子知道我家人少,忙活的事多,实在没空招待刘婶。今儿天好,刘婶回去的时候可以摘两朵芙蓉花,放屋里香的很。” 刘媒婆还待劝说,但见阮素已经开了木篱笆的门,正定定的等着送人走,她撇了撇嘴,不高不兴的往门边去,嘴里小声嘟囔着:“你这哥儿脑子不清醒,明儿我再来找你细说。” 阮素抿唇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刘媒婆甩了下手帕,愤愤走远,周梅扶着堂门看着那穿红戴绿的身影逐渐消失,方才朝屋内整理背篼的阮素问道:“我方才听你和刘嫂子说要买人做赘夫,可是真的?” “我骗刘婶的,你怎么也信了。”将钱罐抱了出来,阮素笑嘻嘻的说:“爹呢,割稻子去了?” 锦城到了收稻的时节,阮坚昨儿就在说要开始割稻了,阮素本打算同他一起,但阮坚却说挣钱重要。 毕竟栗子的时节有限,这会儿正受锦官城内的人青睐,若这会儿不去挣钱,什么时候挣。 阮素觉得有几分道理。 周梅将堂门半掩着,凑过去道:“是,我正准备做饭一会儿给他送去,谁知道刘嫂子忽然找了过来。” 她顿了顿,犹豫道:“素哥儿,刘嫂子介绍那人家世好似不错,你要不去见见。” “娘,我都说了你不要操心这些事,我有打算。”阮素把钱罐子晃了晃,得意道:“你听,我今儿赚了不少钱。” 铜板撞击着陶罐闷响,周梅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我知晓你有本事,只是你总将心思放在赚钱上,我怕耽搁了你。” “这有什么耽搁,”阮素嘴一张就是一张香喷喷的大饼:“等我挣了银子,咱们也建个青砖瓦房,届时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况且银子都在我手里把持,还不是随便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不比去别人家受人束缚的好?” “我说不过你。”周梅笑道:“你心头有成算就好。” 阮素点头:“娘,你放心。我这会儿回屋算账去,您把腊肉蒸一蒸,再给切成薄片,一会儿我来炒。爹收稻辛苦,得多吃肉。正巧,我今儿接了个大生意,咱们将就着也庆祝庆祝。” “好。” 周梅笑眯眯的到灶屋准备去了。 阮素也抱着陶罐进了屋子,他将陶罐里的碎银铜钱全倒在床上,慢慢的清点着,“除去定金一两,买面粉和糯米粉花了三百三十文,罐子剩下四百三十九文,统共挣了七百六十九文,扣去成本、租银、牛车费,利润当是三百六十八文。” “真好。” 阮素用钥匙打开柜门,拿出一个黑布做的钱袋子,只见里头约莫有十两纹银并着些零碎的铜板。 看着里头的银钱,阮素叹了口气,心头算到:在西市租一家铺子一月便要二两,锦官城的规矩是一年起租,那便是二十四两,还要去市司登记在册,打点又得花至少一两银子。 除此之外,还要装修铺子,请伙计,找商贩提供原料供给,一来二去,差的钱便又多了。 “再攒攒,等有五十两银子,我就去西市租个铺子。”收拢掌心的银子,阮素嘟囔道:“这钱是真难赚啊。” 去岁冬日阮素背着背篼在锦官城各坊间走街串巷,沿街叫卖馓子、江米条。因着馓子、江米条易保存,除了做零嘴儿外,远游出行之人会将其当做干粮买上好些,所以生意还不错。 待攒到银钱后,阮素将本钱还给阮坚,在今年七月又研究出了烤炉,恰逢八月这会儿栗子上市的时节,想着栗子饼价贵,他便去西市租了摊子做生意后,利润才眼见着涨了些。 阮素是穿越的,一年半以前他还是个中式甜点铺老板,因为一天雨夜不小心踩滑,结果不知怎么回事醒来就在一片大山中。 在大山里靠着采蘑菇活了两日后,阮素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野人”,两人相依为命了一个月后,“野人”忽然消失无踪,阮素找了半天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竟误打误撞让他找到出山的路口。 一穷二白的阮素碰见进山采木耳的周梅,阮素身上是穿越来前的短袖,外头披着“野人”给的外衫,灰头土脸,实在可怜。 一时心软,周梅便把他带回了家,又在听闻阮素既没有父母也无去处后,和阮坚商量将他收作了养子。 阮素也是这才晓得他穿到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国家—大虞,且这国家的性别居然有三种,男子、女子、哥儿,其中哥儿眉心有颗红痣,居然能生子。 即便他本来是个同性恋,这会儿也不免大受震撼。 阮素:…… 前往官府上户籍,阮素再三解释他是男儿眉中的红痣是生来就有的,阮坚、周梅则表示:对啊,哥儿生下来就有红痣啊! 在两人看傻子的眼神中,阮素被官府人员在户籍上无情的登记为了哥儿,且因着怕耽搁阮素成亲,阮坚将他二十二的年纪谎报为了十六。 阮素:呵。 满二十二减六是吧? 深吸一口凉气,阮素心如死灰了接受了自己成了个十六岁哥儿的事。 阮坚和周梅成亲二十年,两人一直没有孩子,阮坚父母死的早,因着幼时不小心在山上被捕兽夹夹到脚,一直没治好,走路有些跛,不过不算很明显。 周梅则是自小受后娘的磋磨伤了身子,嫁到阮家后,阮坚心疼她,并不让她做重活,平日里除了照顾家中,就做些绣活,偶尔在山边边找些蘑菇、木耳或者摘些家里的小菜之类的去卖。 阮坚没有其他兄弟,阮家的田产不多,水田统共十亩,剩下有干田十五亩,勉强够二人糊口。 阮家虽不富裕,但在阮素提出想要炸馓子、江米条做生意的时候,阮坚问过阮素可有把握后,第二日便给了他二两银子。 阮素总觉得,或许上苍是看他上一世是个孤儿,所以穿越后才会补偿给他一对温柔的爹娘,对此他非常感恩。 想着阮坚跛着脚还在地里忙活,阮素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啧,要是真能买个人回来帮忙就好了。” 数了一百文串起来,阮素将剩下铜板放进钱袋中又将柜门锁上,匆忙往灶屋走去。 “腊肉切好了先放着着,我出去揪些薤菜回来,那个炒着吃香。” 将一百文交给周梅,阮素便跑到屋后的菜地里薅薤菜去了,时候不早了,他得速度快些。 瞧着手里的铜板,周梅眼里浮现出笑意,自去屋里将钱收了起来。 ~ 麻油倒进热锅中,待烟散去,阮素动作麻利的将姜末、葱段、花椒丢进去,随后再挖上一勺豆豉,煸炒出香味后,再将切好的腊肉倒了下去。 大虞的腊肉会比较干一些,必须蒸了后方才能切的动,锅铲按压在腊肉上,锅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见腊肉煸干了些,阮素将薤菜丢进去,顺着锅边倒了点儿黄酒,大火翻炒。 腊肉本就咸的很,不用放盐,待猪肉的炙烤后的油脂香气传来,阮素翘了翘唇,赶紧将菜铲进陶碗中。 “都快给我香晕了,”周梅夸赞:“你爹今儿怕不是要吃五碗饭。” 阮素笑道:“哈哈哈,那一会儿给爹多盛些饭去。” 说着阮素又炒了个鸡蛋,炒了个菘菜,荤素搭配着健康些,除开刚来到大虞时过得窘迫,阮素挣到钱后,便一直想方设法的改善家中吃食。 “娘,你先吃,我给爹送饭去。” 将饭舀好,阮素又将方才炒的薤菜炒腊肉、鸡蛋装进一个碗中,炒菘菜放在米饭上,将米汤装进罐子里,再把所有的碗放进篮子中,脚步轻快的朝着稻田的方向走去。 蜀地地势高低错落,远远看去田地像是从山脚至山顶分割成一层层阶梯,每层阶梯又用水沟田垄隔成形状不一的区域。 若吹来一阵风,一整面山的稻穗便会像腾涌的海浪,从上至下一层层翻滚涌动。 八月末正午的日头仍旧热得慌,阮坚佝着腰,镰刀飞快的割着稻子,裤脚松松垮垮的挂在小腿肚上,他光着脚,即便脚上全是泥,移动的时候也能看出右脚的不同。 这会儿割稻子的人多,其他家多是三四个汉子或有人口昌盛的更是七八个人齐出动,唯独阮坚这块田只他孤零零一人。 “阮大,嫂子还没来给你送饭呢。”田垄上方的罗老汉儿刨了一大口饭,哂笑道:“你要不跟我一块吃?” 罗老汉儿的大儿子罗大和二儿子罗勇坐在一旁,罗勇也插嘴道:“阮叔,不如先跟我们一块吃点。” 阮坚摇了摇头正待说什么就听到阮素清亮的嗓音:“爹,我送饭来了,饿坏了没。” 罗勇黑黝黝的脸忽的一红,猛刨了两口饭,不吭声了。 拖着两条泥腿上岸,阮坚闷声闷气的说:“今儿回来的早?” “嗯,遇见个大气的客人将我剩下的饼全买了。”阮素把碗拿出来,只见一个脸盘子大小的土陶碗里盛着压实的白米,米饭上是翠色的菘菜。 篮子还没打开的时候阮坚就闻到了油香味,即便心头有准备在看见满满一碗的薤菜炒腊肉时还有炒鸡蛋时,他也不免一愣。 心知阮素今儿应当赚的不错,否则不应当有了肉还炒鸡蛋。 罗老汉儿也闻着了香味,他在一旁好奇道:“素哥儿炒的什么,香得很。” “是薤菜炒腊肉,罗叔也尝尝。” 阮素小声对阮坚道:“罗叔一家子常帮衬我们,爹你过去和他们一起吃。” 阮坚点了点头,罗老汉儿的媳妇儿李桂花去山上采蘑菇时常叫着周梅,见他们日子不宽裕,罗老汉儿偶尔也会叫罗勇背些柴送到阮家。 见阮坚闷不吭声拿着饭菜往田埂上头走,阮素失笑,只得替阮坚招呼道:“罗叔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爹话少,多担待些。” 罗老汉儿笑道:“嘿,你这哥儿真是说对了,你爹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子。” 阮素笑了笑,抄起阮坚扔在一旁的镰刀,脱下布鞋,卷起裤脚正准备下地,就听阮坚道:“你别下田,下午不是还有其他活儿要干。” “不急。”脚底踩着柔软的淤泥,阮素轻声说:“我就割一会儿,下午事儿不多,你慢些吃。” “素哥儿孝顺。”罗老汉儿夹了块腊肉吃在嘴里,只觉油脂香气在口中爆开,咸香得当,好吃得不得了。 他咂了咂嘴,又夸道:“素哥儿这手艺,哪怕是去城里随便找个饭馆帮厨也能成事。” 阮坚闷闷的刨了一大口饭,闷声大口吃着没搭腔。 另一头刘媒婆从阮家回去后,饭也没吃便匆匆坐着牛车进了锦官城,她寻到一处客栈,又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一处房间,她敲了敲门,待里头的人应声后,便赶紧进去道: “秦二公子,阮家那哥儿不同意。” 八仙桌旁坐着一男子,鼻挺唇薄,凤目含霜,面容十分俊朗,听见刘媒婆的话,他皱了皱眉,疑惑道:“为何,他可是嫌提亲的礼薄了。” “不是,”偷摸瞄了眼那人的脸色,刘媒婆悻悻一笑,支支吾吾的说:“阮家哥儿说,他要去人牙子那儿买个汉子做赘夫。” “赘夫?” 男子低声重复,眼中划过一丝思索,房间内骤然陷入一阵令人难熬的沉默之中。 阮素:哎,跟他们都说不通,我天生有红痣,怎么能是哥儿呢。 秦云霄:买赘夫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阮坚吃过饭便把阮素赶上了岸,继续闷头干活,阮素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拎着鞋,光脚踩着泥回家。 周梅在堂屋里等着,阮素从缸里舀了瓢水冲脚,便跑回到堂屋,他扒着饭碗一边吃,一边同周梅仔细说了和安驼延的大生意。 “哦哟,那可不少。”周梅笑说:“我就说家里头还有面粉,你怎么又买了那么多。一会儿下午的时候把面揉出来,先给馓子炸了。对了,你记得让李二多给送些栗子过来,起码得要十五斤。” 阮素吃了口肥的流油的腊肉,回道:“晓得,我一会就跟他说。” 周梅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吃了饭,正巧李树来给送栗子,阮素结账的时候同李树说道:“李二叔,劳烦明天送二十斤栗子来。” 李树惊了惊,调侃道:“哦哟,你生意是做大了。” 阮素笑说:“哎呀,这不是托李叔的福遇到一个客人要的多,这不得给备上。” “嘿,你这哥儿会说话,”李树摆手道:“晓得了,明儿我送二十斤来。” 市面上栗子是七文一斤,而李树卖给阮素是六文,谢过李树后,阮素回头开始准备做馓子。 往常他每日只做六十个栗子饼,十斤馓子、八斤江米条,一来是人手不够,二来则是怕卖不完,无论是油、盐还是糖都贵得很,若是浪费了,阮素能心痛得一个月睡不着觉。 下午日头正好,阮素和周梅一块把八仙桌搬到院子里,随后又铺上去一块干净油滑的木板。 阮素把木板擦了一遍,又抹上一层炸过的麻油,随即将木盆里醒好的面团扣了上去。 手上沾着面粉,阮素和周梅各揪下一块面团将其搓成长条,随后切成大小一致的剂子,又将剂子搓成筷子粗细的长条放到一旁继续醒发。 两刻钟后,醒发后的粗长条柔软了些,两人便又将其搓成面条粗细,将细条在左手四指上缠绕个七、八圈,最后取下圈环,筷子从两端穿入,轻轻一扯,圈环便被撑开拉长。 眼见做的差不多了,周梅便道:“我去烧火,热油,你赶紧来炸。” 阮素点了点头,赶紧将剩下那些粗长条做好造型,取下一部分圈环搁在沾了面粉的板子上,匆匆往灶屋走去。 铁锅中盛着小半锅的麻油,一升麻油要十二文,炸十斤馓子需用二升油。 周梅头回知道炸馓子要用许多麻油时,觉得成本可贵,却不知阮素还在庆幸着,幸亏大虞油坊已经有植物油售卖,麻油算是平价,其间还有五十文一升的芝麻油。 一个个圈环落入油锅里,发出滋滋响声,因着里头放了鸡蛋,很快面团便蓬松起来,成了缠绕在一块的金丝。 周梅去堂屋将剩下的圈环拿过来,顺道找了个篮子,篮子里头铺着白布,方便阮素将炸好的馓子放里面。 四十斤馓子,两人从午时末一刻不停方才赶在天黑前做,等到约莫酉时初,阮素继续炸着馓子,周梅则去田地里看着割好的稻子防止有人偷盗。 阮坚弯着腰背着堆尖儿的稻子,担心稻子掉落,背篼前后草绳绑着,来回十几趟让他的前胸后背都沾着湿漉漉的汗。 忙活了一天,三人都累得慌,夜里随意凑合着吃了顿饭,便各自擦洗后回了房。 阮素揉了三十多斤面,又一直站着弯腰炸馓子,一躺下只觉得手臂酸软,腰终于舒坦了些,他闭着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素哥儿真有本事。” 主屋里,周梅同阮坚说了刘媒婆的事儿,她咕哝道:“老阮,你说素哥儿是不是真想招婿。” 跟着阮素忙活了一下午,周梅也十分累,但她却高兴于自己能帮上阮素,自从嫁给阮坚后,因着不能干重活她总觉自己拖累着阮坚。 阮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他自己,要真想招婿,就找个好的,这几年多攒些银钱。” 周梅看着老旧的房梁,眨了眨眼,应和道:“是啊,得给素哥儿找个好的。” 虽是认的孩子,但阮素为人如何两夫妻再知道不过,阮素每日忙碌着做吃食去卖,只要有空就去帮衬着阮坚去田间劳作。 “素哥儿今天给了我一百文,”周梅说:“我算了算,这一年单是素哥儿给的银钱都有三两银子了。” 今年年初后,阮素总时不时分出些银两给周梅 。 家中的花费不算多,知晓周梅舍不得,阮素常在锦官城卖货后便去买些肉,或添置一些物件,周梅花银子的时候并不多。 “嗯。”阮坚闭着眼,囫囵说道:“都给素哥儿攒着。” 周梅应了声,两人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阮素做好早饭,一家人吃毕,阮坚去挑水待填满家中的两口大缸,便又背着背篼,拎着镰刀去割稻。 阮素着手准备江米条。 将麦芽糖与清水混合加热至完全融化,随后把滚烫的糖水倒入糯米粉中搅拌成絮状,阮素试了试面团的温度,待不烫手的时候便将其揉搓成面团。 江米条之所以比馓子贵,便是因着要加糖,且糯米粉产量比面粉少,一斤便要贵上两文。 阮素忙活着,周梅也不得闲,她将昨天的栗子放进水中煮着,待栗子煮好后,用菜刀在栗子壳上划个“十”字,很快便将里头的栗子肉剥了出来。 江米条并不难做,只将醒好的面团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随后丢进锅中小火炸至金黄,最后在缠上加热后的麦芽糖霜。 阮素这边做着江米条的收尾,那边周梅将刚剥出的栗子肉蒸软,用杵子将蒸软的栗子肉压成泥状。 江米条贵,而栗子饼更贵,只因需在栗子泥中加入蜂蜜,而裹馅儿的面皮需加入蜂蜜和酥油混合,最后将两者包裹在一块,还得在饼胚正反面都刷上鸡蛋液,点缀上芝麻。 “素哥儿,可以放进烤炉里了。” 见阮素的江米条做的差不多,周梅催促道:“我先去起火,一会儿你瞧着时辰,别忘了。” 毕竟少一个栗子饼,那便是极大的损失,而一炉可以烤三十个栗子饼。 “好。” 阮素应声道,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周梅口中的烤炉是阮素耗费了近两个月才做出来的“烤箱”,期间为了把握住烤箱的温度,浪费了不少面粉,现下也只有阮素能熟练把掌握用烤炉的时间。 栗子饼烤上半刻钟便需要翻面,受热均匀才能达到外皮酥而内里绵软细腻。 用竹夹将一个个栗子饼翻面后,又等上半刻,烤炉打开,整个院子都飘着栗子混杂着芝麻的香气,十分霸道。阮素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的吞咽了两下口水。 一百五十枚栗子饼便要烤五趟,待所有栗子饼烤好,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 次日,阮素将栗子饼放进背篼中,江米条和馓子装入布袋里,阮坚手里拎着两个布袋送阮素去村口坐牛车。 碰见罗老汉儿几人去田里,罗勇热情道:“阮叔、素哥儿早啊。” “罗叔、罗叔哥、罗勇哥早。”阮素笑着打招呼:“这么早就去割稻。” 罗勇回道:“哈哈,是啊。” 双方错开,走到村口,阮坚问他们在哪儿交易,阮素说:“我和安老板约好了在城外见,都不用进城,不会累着。” 阮坚向来沉默寡言,便说了句“小心些”,帮着阮素把东西放上牛车就回去了。 因着东西太多又都易碎,阮素索性买了两个位置,腾出一个位置专门放布袋,毕竟要是因着品相差而被人退货的话就太不值了。 牛车在锦官城外停下,阮素一眼便看见胡商的车队停在外头,晃眼看去,竟然有七八辆马车,马车外头围着三十来名胡商正在打点东西,安驼延正指挥着人把箱子搬进去,恰好看见阮素准备下马车,便赶紧带着两个汉子过来搬东西。 “安老板,您清点清点。”阮素说:“江米条能放上十天半月日,馓子能放上一月,栗子饼最好在七日内吃掉,每次拿的时候记得将布袋口封住,或是放在陶罐木盒中用油布封上,干燥些保存得更久。” “多谢小老板提醒,你的品行我信得过。” 安驼延让人将布袋里的东西腾出来后,又将布袋和背篼还给阮素,十分爽快的将剩下的尾款给结了。 捏着手里的二两碎银并一百文,阮素眯着眼笑了笑,只觉路旁的芙蓉花更香了些。 “安老板大气,”阮素嘴甜道:“下回来锦官城,我带你下馆子去。” 安驼延点了点头,有人催得急,他便和阮素示意了下,转身回到了马车上,很快一行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此地。 车内,一名胡商急不可耐的打开布袋掏出一块栗子饼尝了尝,用胡地的语言说道:“味道果真没变,真好吃。” 另一人附和:“不过才一百五十枚,大伙儿分分就没了。” “这栗子饼阿楚一定喜欢吃,若能让她尝尝就好了。” 安驼延笑了笑,捻起一块馓子在嘴里嚼了嚼,说道:“又不是吃不着了,下回交易的时候继续找小老板不就行了。” ~ 今天东西多,阮素没带钱罐子,他将银子放进钱袋中再谨慎的揣进怀里,本准备回家帮阮坚割去,但又忽而想到家里的蜂蜜和面粉、糯米粉昨天都给霍霍了个干净。 即便明日不出来卖饼,但还是得备着,顺道再买些新鲜的肉,于是他又背着背篼进了锦官城。 阮素很会讲价,加上他常买面粉、糯米粉,于是米铺的老板一斗米会给他便宜个两三文。 至于蜂蜜,铺子里一升要三十五文,有些贵,他便打算先去街边逛逛,瞧瞧有没有便宜些的。 今儿运气果真不错,阮素果真在锦江河畔看见有一老伯正在拎着壶卖蜂蜜,一升只需三十文,他双眼一亮,立时冲过去买了两升的蜂蜜。 将装蜂蜜的竹筒放进背篼,阮素正高兴着捡了便宜,刚走出一丈左右远,眼前一暗,陡然撞到一堵“肉墙”。 脚下踉跄着倒退两步,阮素稳住身子皱着眉,仔细打量撞他的人,是一名年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一双凤目,鼻梁高挺,薄唇剑眉,脸颊轮廓冷硬,比他高出大半个头。 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但许是身高太过出众,便觉得气势有些惊人。 不过帅是挺帅的,就是眼神好像不太行。 阮素在心头嘟囔了一句,不准备惹事,他绕过男子正准备离开,不料眼前又落下一道阴影。 抬眼看去只见那男子竟又挡在了身前,克制住骂人的冲动,阮素换了个方向,谁料不论他往哪儿走那人都执意挡着不让走。 来回三五遍后,阮素忍不住了,他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位小兄弟,不知为何一直挡道。” 男子漆黑的眼瞳紧盯着阮素,他指了指衣领处极易忽略的草标,面无表情问道:“卖身葬父,买么。” 阮素:…… 素哥儿:我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呢! 秦云霄:买么,买么,买了吧[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