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男扮女装翻车了》 第1章 chapter 1 烈日当头,北风瑟瑟,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头顶热烈的阳光也没带来多少温度,走在路上的行人行迹匆匆,无一不裹紧身上衣物,加快脚下步伐。 但在一片荒芜的田地之中,一位少年郎身着靛蓝棉袍,站在地里熟练地挥舞着他手里的锄头,锄头每次落下,都会精准地敲开一小块浅色土壤,再一翻,露出下面一丝深色的、孕育着生机的土壤。 只是一走近,就会发现少年郎长相惊人的好看,正巧他在喝水,一不留神水珠从嘴角流出,划过下巴滴落在衣服上,晕开点点深色,看得人莫名口干舌燥。 而他的肤色白皙,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透着温润的光泽,一双浅褐色的杏眼,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看向旁人时,总给人一种专注的错觉,如若不是看穿着形制,少年郎的长相竟有些雌雄莫辨。 只是他身体好像不太好,那一点唇色,就是脸上唯一的色彩了。 一时间,他仿佛是流落在田间,用名贵材料做成的瓷娃娃,就适合被人带回家中好好珍藏保护。 还不等有人经受不住诱惑动手,一道高昂的男人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樊容!樊容!” 那“瓷娃娃”抬起了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扬起一抹笑容,笑着回应道:“鸣泉!” 沈鸣泉快步跑了过来,看到樊容后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下,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看到樊容这副打扮,但他还是觉得十分割裂。 毕竟去年的这个时候,樊容还穿着毛绒绒的披风,包裹着脸颊明眸齿白,看着跟个大少爷一般。 不过在不久前,他确实是个少爷。 想到这位少爷的身体,他连忙把手里的手炉递了过去:“樊大少爷,明日我们可就要启程去京城了,你怎一点都不着急?” 樊容把手炉推了回去:“我不冷。” 沈鸣泉一脸不信,伸手摸了下他的手心,发现估计是干着农活,手掌确实热乎乎的,不过比起旁人…… 旁人要是干了这么多,早该汗如雨下了,不过现在樊容的身体比起幼时,是要好了不少。 刚想着,樊容突然打了个喷嚏,沈鸣泉不由分说地又把手炉丢回了他的怀里:“你本就体弱,不要受凉了,我还指望你去拿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呢!” 樊容抱着手炉,任由沈鸣泉摸摸自己的脑袋,碰碰自己的脸颊,他眨了眨眼,问了句:“鸣泉,你怎跟我娘一般?” 沈鸣泉收回手,没好气地反驳道:“你别以为我们自幼认识,你就可以这般说我。” “再说了,还不是某人身体不好,我可不希望明日我们出发之时,某人染上风寒,一路上还要照顾某个家伙。” 樊容眨了眨眼,一脸真诚:“鸣泉,我没说你啊,只是我每次干完活回去,我娘也是这样关心我的。” 沈鸣泉卡了壳,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榆木脑袋说明白了,还不等沈鸣泉再说些什么,樊容倒是弯起眼眸:“对了,这一块的萝卜都长好了,可好吃了,我拔几根给你尝尝!” 推来推去的手炉,最后还是回到了沈鸣泉的手上,看着樊容兴致勃勃的模样,沈鸣泉只能站在一边催促:“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喊你跟我一同去镇上看看还缺些什么,别明日我们走得着急忙慌,再有些什么忘带可就不好了。” 樊容满口答应:“好,一会儿我们一起上镇上看看去。” 沈鸣泉眼看着被拔出来的萝卜越来越多,逐渐在自己脚边堆出了一座小山,扯了扯嘴角:“这些你都要给我?” 樊容摇头解释道:“没有,只是萝卜一直不拔要坏在地里。” 沈鸣泉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你别忘了,你我二人还要去镇上,明日咱可就要出发去京城了。” 樊容又从地里拔了两个,也不知道在数些什么,心满意足地把萝卜们都放进了篓子里,背到身后的时候,还差点踉跄了一下。 沈鸣泉连忙伸手扶住,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樊容已经弯起眼眸:“我们走吧。” 沈鸣泉一脸无奈地在他身后帮忙扶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田坎上,沈鸣泉瞥了眼满满一箩筐的萝卜:“你这些萝卜,要怎么分?” 樊容眼眸亮晶晶的,介绍起身后篓子里的萝卜去处:“给你两根,你带回去给你娘尝尝,别的要给那个人,马上我们去京城了,我怕他没人照顾。” 沈鸣泉瞪大了眼睛:“他还没走啊,你可要小心点,我总感觉那人不对劲!”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跟樊容说一下那人的坏话,一眨眼功夫,自己身前的少年郎不见了,左右张望,垂眸一看,才发现他又跳进了田里,沈鸣泉也算是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走过去问:“又怎么了?” 樊容晃了晃手里用粗布做成的钱袋子,钱袋子里的几个铜钱晃得叮当响,在钱袋子下方还绣着一个李字,沈鸣泉探头看了眼:“这个李字,好像还是你的笔触写法?” 樊容点了点头:“是我写的,好几个乡亲的钱袋子都长得差不多,就拜托我给他们写了字,然后他们带回家,再叫家里人顺着字笔画绣上。” 沈鸣泉摸着下巴:“李,好熟悉的姓氏……” 樊容把钱袋子塞进袖子里:“我们先去我家一趟吧,他就住在我家旁边,不然李伯伯要着急了。” 沈鸣泉伸手把樊容从田里拽了上来:“走吧走吧,你可真够好心的。” 要是旁人捡到这钱袋子,早把里面的钱花完了,也就樊容捡到,还要给人送到家里。 樊容走在前面,扭过头好奇道:“对了,方才你说什么?” 沈鸣泉扯了扯嘴角:“也没什么,就是奇怪那人怎么还住在你家别院里?” 还以为已经捡到男子有了十几天的樊容,面对自己的问题会有所答案,但他同样一脸疑惑:“不知道,除了第一日捡到的时候见过,后面我就没见过他了,但是每天放在他门口的菜都会减少。” “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毛病,我现在都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离开。” 沈鸣泉有些不可思议,嘴巴张了张,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一方面开始说了。 他很想问樊容怎么确定,吃掉菜的一定就是那位男子,怎么就不能是什么动物,但他既然躲着樊容没有见过面,沈鸣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就怕樊容太过好心,反倒被旁人欺负了。 樊容倒是不怎么在意,还在那里说:“不用过于担忧,鸣泉,想想你我二人初识的时候……” 沈鸣泉走在樊容身后,路上行人少但不是没有行人,一听他还要继续讲下去,连忙红着耳朵打断了樊容: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再讲以前的事情了,反正被人欺负了你就告诉我,我的力气还是比你大点的,快点走吧,等会儿天黑了你再陪我去镇上吗,到时候好多铺子都要关门了。” 樊容笑了笑不说话了,两个人快步先去了趟李家,沈鸣泉帮他把一筐子萝卜,先放在了樊家门口,等他过去的时候,已经是那位李伯伯站在屋外朝樊容道谢了:“樊大人真是个好人啊,老夫还以为钱袋子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样,这些菜你拿回去吃。” 樊容连忙扶起他,摆手拒绝:“伯伯不用那么客气,再说樊某还没入朝为官,和从前一样喊就好,不用给菜,不用给菜,明日我就要去京城了,家里还有好些,根本吃不完呢。” “伯伯还是快看看,钱袋子里有没有少吧。” 李伯伯却摇了摇头:“贤侄,你已经中了举人,无论将来在哪当官,一句大人还是称得起的。” “那你拿几块柿饼路上吃吧,都是伯伯自家做的。” 他没有再给樊容拒绝的机会,喊自家姑娘拿手帕,包了点柿饼就放到了樊容怀里。 樊容还想拒绝,沈鸣泉已经走到了樊容身边,他知道樊容的脾气,怕两个人继续在这里纠缠半天,于是帮忙解围道:“好了,李伯伯喊你你就受着,哎呀,柿饼拿着吧,正好我拿了两根萝卜过来,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伯伯倒是快看看,钱袋子里的钱没有少吧?” 李伯伯笑呵呵地掂了掂分量:“没少没少。” 说罢,瞥了眼躲在门口的自家姑娘:“孩子,去给樊大人倒杯茶水,对了贤侄,老夫越看越中意,你真不喜欢我家姑娘?” 沈鸣泉就说李这个字眼熟,这下是彻底想起来了,樊容成功考上举人后,络绎不绝的媒婆上门说媒,而其中就住在樊家隔壁的李家姑娘,让沈鸣泉印象最深。 这几个月来,她时常给樊容送点小物件,樊容虽然一个都没收,但所有人都看出了李姑娘的心思。 本来就在村里生活,女子们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扭扭捏捏,但李姑娘绝对是出现次数最多的。 面对李伯伯的问题,樊容抿了下唇,满是歉意地拒绝道:“对不住啊伯伯,我还有门娃娃亲,实在是……” 正说着,那位李姑娘已经面色如常,端着茶碗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樊容的话,她倒是一脸坦然:“樊哥,无妨,你从田里赶过来也累了,先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吧。” 樊容还想推脱,李姑娘直接就是一句:“樊哥,就算对我无意,我也不需要被避如蛇蝎吧?” 樊容这下没有再推脱,只能端过来,努力把一碗水一饮而尽,眼看着两个人面对面四目相对,姑娘明显对樊容有话要聊。 沈鸣泉瞥了眼原本李伯伯站着的位置,还有些奇怪,再一看他早就偷偷走回了屋子里,这下只有自己还站在这里十分古怪了。 还不等沈鸣泉找个借口,找个地方躲起来,那边的李姑娘已然开口:“樊哥,你就一点都……” 李姑娘面红耳赤,后面的话是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樊容却很认真地回应道:“李姑娘,我只是把你当自家妹妹,而且我本就有娃娃亲。” 李姑娘盯着樊容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看起来像是释然了:“好吧,那妹妹送兄长一个香囊,希望你进京会试成功。” “也愿你,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 “如果你不拿着,方才的话就是在骗妹妹了。” 樊容没有办法再推脱,只能收了下来,等再一抬头,李姑娘已经回了屋子,只有沈鸣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冷不丁问了句:“奇怪,我底子很差吗?” 樊容一脸懵,随后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沈鸣泉放弃般地垂下了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你也真是老实,人家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开文啦开文啦[亲亲] 【敲锣打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1 第2章 chapter 2 两个人总算是踏上了去镇上的路,沈鸣泉在一边嘀咕着:“等会儿你回来天都黑了,明明我好几日前就和你约好了……” 樊容在一边安抚道:“这不是钱袋子丢了比较急嘛,这样,等会儿去了镇上,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话本我给你买。” 沈鸣泉眯起眼睛,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有钱了?” 樊容笑了笑:“这不是刚卖了点菜,你就放心吧,我东西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再查缺补漏一下就好。” “倒是你,夫子之前喊你背的书,你现如今记牢没?” 转移话题的方式莫名有些生硬,但沈鸣泉却很吃这套,顺着他的话颇为自信道:“自然,再不背牢,我也没有去会试的必要了。” “对了,你那个京城的娃娃亲,真要去登门拜访啊,你就不怕人家瞧不上你?” “要我说就别去了,人家都不一定还记得。” 沈鸣泉有些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觉得反正多年没见,说不定早就相忘于江湖了,樊容主动上门提醒人家又不讨好,更何况上门又是为了解除婚约,他都怕在会试前这个关键节点,樊容会被那家人打一顿,到时候会试再出问题。 樊容却面色认真:“不行,要去。” “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面对面说清楚。” 沈鸣泉看着樊容的样子有些失笑,再次提醒道:“那人家要是忘记了呢?” 樊容很坦然:“忘记就算了,但是前几日确定好时间后,我娘就写了封信让人捎带去京城了,这段时间他们肯定也收到了,所以谢家总归是要去一趟的。” 沈鸣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勾着嘴角叹了口气,是了,樊容总是这样真诚,他吸了口气,正色道:“到时候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要是出问题我就来救你。” 樊容弯起眼眸:“好。”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樊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但一回头身后又空无一人,他抿了下唇,感觉有可能自己的错觉,而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镇上。 比起没多少人会冒着大风出来的村上,镇上却十分热闹,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在集市上,樊容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和沈鸣泉向着书肆走去。 只是路上不得不经过以前居住的府邸,硕大的牌匾上刻着樊府二字,因为许久无人打理,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沈鸣泉不由得有些唏嘘,叹了口气:“樊大少爷,唉。” 樊容倒是面色如常,还有些疑惑:“你要进去看看吗?” 那些铺子无力管理,而自家爹娘也实在没有经商的才能,于是亏空的铺子被人买走,剩下的钱也无力继续支持曾经的生活,只能遣散了家丁。好在爹虽然是上门女婿,但对娘亲还算不离不弃,带着她回了自己乡下有田的小宅子里,两个人一同生活。 平时爹种种田,再加上那些铺子卖掉后的钱,自己跟着爹娘住在村里,日子还算富裕。 沈鸣泉听到他的反问连忙摇了摇头:“不进去了,小的时候经常来找你,对樊府也算是熟悉了,倒也没有想故地重游的打算。” 他知道樊容的脾气,于是解释道:“只是有些唏嘘罢了,毕竟曾经的樊家,可不是现在的光景,不过等你当上大官,就可以把那些铺子再买回来了。” 在他眼里,是樊家的产业被人恶意拿去,但樊容却摇了摇头:“能卖掉就不错了,而且我家都没有人有经商才能,他们当初能买都解燃眉之急了。” 沈鸣泉想了想也是,当初也是看着樊家一步步走向现在的,他叹了口气:“你也别把他们都想那么好。” 樊容却面色认真:“可是他们真的做了件善事,对我家而言,而且君子论迹不论心。” 沈鸣泉拗不过他,总觉得这话不是这么用的,但两个人能关系这么好,也是因为他的与人为善,这么多年,家里遭到巨变,樊容依旧如此,知道他的脾气性格,于是沈鸣泉只能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好吧好吧,你答应给我买的话本呢?” 两个人快步向着书肆走去,沈鸣泉看着牌子上的若水书铺,目光狡黠地看了眼樊容,故意说:“说起来,我该喊你若水少爷,还是若水小姐?” 这铺子是樊老爷发现樊容年纪轻轻,童试便考上了秀才,于是送樊容的生辰礼,为他特意开的一家书肆,里面进的书都是最新最好的,连书肆招牌都用的樊容的字。 就是这字取得…… 因为樊容体弱多病,从小当女孩子养大,后来身体有所好转,加上不太方便后,才换回男子服饰,但怕樊容身体再出什么问题,于是先取了个女子的字,也是希望樊容能好好长大。 不过樊容还未及冠,这只是代表樊老爷美好希望的字。 想到他那破烂体质,沈鸣泉瞥了眼樊容手里的手炉,又摸了下他的后颈,确定温热没汗后才收回手,樊容倒是对他的动作,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对他的话有些无奈:“你小时候不也以为我是个姑娘,不过这个字也没多少人知道。” “去了京城,你可不许乱说!”樊容红着耳朵又叮嘱了一句。 沈鸣泉连连点头算是答应,只是又微微一笑:“你去旁的地方,那有可能知道的人很少,但是这书肆……” 既然是为了樊容开的书肆,里面的伙计自然都认识樊容,樊容有些无奈,做势要走:“你要是不想买话本就算了,我听隔壁墨庄吆喝,我常用的墨便宜了,我得再买几块以防万一。” 沈鸣泉伸手拽住了樊容的袖子:“好了好了,我们快进去吧。” 一踏过门槛,好几个伙计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离得近的伙计则都小声招呼了句:“樊少爷来了,快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新书。” “马上都要去会试了吧,这边刚进了不少举业书,看看要不要带几本回去。” “去京城可要一路小心。” …… 这大概就是樊容与人为善的好处,之前也经常带些茶点来照顾这些伙计,所以那些老伙计也都乐意友善对待樊容,就算他已经不是少东家了,但比起旁的客人就是要热情上几分。 只是今日的伙计有些奇怪,平日里可从来不是这么小声说话,每次沈鸣泉跟着樊容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樊家。 正想着,一个与樊容年龄相仿的伙计,把俩人拽到了角落,虽然是喊着樊容的名字,但却是看着沈鸣泉说着:“樊少爷有所不知,前几日新东家给书肆换了个掌柜,你可一定要小心,他好似很厌恶樊老爷。” 沈鸣泉蹙起眉:“此话怎讲?” 樊老爷在镇上一直乐善好施,就算是过世那天,路上也来了不少百姓送行,怎会有人对樊老爷十分厌恶。 伙计压低声音解释道:“因为之前有人在他面前,说了樊老爷在世的时候,生意如何如何,被他一顿骂,这几日还让好几个老伙计回家,不要他们了。” 沈鸣泉撇了撇嘴,看来是这人想做出些许成绩,还想在新东家面前摆明立场,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既然如此不喜,怎么也不见他把牌子换了。” 伙计叹了口气:“掌柜不是没提,只是新东家说不需要,理由是这个书肆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 他还要再说,那位新掌柜慢慢走了出来,看起来是在观察每位伙计的工作,精明的眼神开始扫视整个大堂,伙计连忙闭上了嘴,走到一边动起手,看起来在很认真地收拾书籍。 沈鸣泉蹙着眉,盯着铺子里怪异的氛围,樊容则完全听错了重点,脸颊微微泛起红色:“怎么名号都打出去了,那岂不是……?” 沈鸣泉一脸无奈:“那没办法,十里八乡就这一家书肆的书最新最好,更何况还有你这个活字招牌,不过好在没多少人知道若水就是你。” 这不大家都知道若水书铺的书好用,樊家少爷又是年纪轻轻考上秀才,又是考上举人,关键还考得名列前茅,那些指望孩子当上大官的,可不就对这家书铺充满希望。 沈鸣泉没有继续和樊容站在这里碍事,怕那位掌柜祸及伙计,于是问道:“对了,我要的话本呢,你记得在哪个架子上吗?” 樊容回过神,轻车熟路地带到摆满了话本的架子前,摸了摸袖子里的钱袋子:“允许你选两本。” 沈鸣泉笑眯眯地翻阅起来:“好,那你等等我,我挑一下。” 樊容也不知道,沈鸣泉为什么喜欢看这种东西,他翻开看了两眼,有写江湖英雄救美的,有写先成亲再两人相悦的…… 他好像知道沈鸣泉为什么喜欢看了。 樊容拿起一本先成亲后两人相悦的,虽然和自己情况不太一样,只是跌宕起伏的剧情越来越露骨,樊容连忙合上了书,小声嘟囔了两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沈鸣泉拿着自己要的书走了过来,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又不是个小沙弥,走吧,我选好了。” 他笑眯眯地打趣道:“不过说起来,如果那个娃娃亲女子非常心悦你,你估计还是我们之中最早婚配的。” 樊容倒是正人君子:“这些年过去,而且外祖父仙去了,还是赶紧断了这个娃娃亲才是。” 沈鸣泉叹了口气:“好,到了京城就陪你去一趟。” 聊着聊着,沈鸣泉都快忘记掌柜讨厌樊老爷这件事了,但比起他们的不在意,那位掌柜却明显看到了他们,听到他们去结账的时候,还能听到掌柜在那里沾沾自喜: “不过也就是个穷书生,就算当了官,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新东家是何许人也?” 第3章 chapter 3 那些伙计还没说什么,樊容却歪了下头,很是捧场地接了句:“谁啊?” 据他所知,当时书肆和另一个米铺,是被一个自己所认识的伯伯所买,那位伯伯并没有什么特殊身份,甚至买书肆只是为了叫他孩子好好读书。 掌柜看也没看来人,反而听到捧场更是勾起嘴角,自顾自地说着:“我说的可不是第二任东家,而是现在的第三任,那位可是从京城来的!” “背后的势力我都不敢细说,怕被砍脑袋。” 这话一出,其实都能猜出来是谁了,只是一个个脸上都写着不信,不相信也正常,毕竟镇上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天家的人出现。 难道就为了一个小小的书肆吗? 但也没人故意去下这新掌柜的面子,只是一个个看向他的眼神跟看疯子一般。 他说话时,沈鸣泉撇了下嘴:“好一个不能说。” 正巧掌柜的话说完,樊容抿了下唇,看向沈鸣泉又接了句:“那是不能说。” 好了,声音十分明显,凑在那的伙计侧头看向说话的人,在发现是樊容后,连忙低下了头,而掌柜蹙着眉毫不客气地看了过来,嘴上不干不净地说着:“谁啊,哪个不知轻重的东西?” 注意到樊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行了个礼:“原来是樊少爷大驾光临,不知来这书肆所为何事?” 樊容弯起眼眸,一点没察觉到掌柜的恶意,客客气气地把书放到柜台上:“买几本书,可以结账了吗?” 掌柜看了眼价格,扯了下嘴角,故意把价格往上翻了个倍:“自然可以,哎呀,不愧是樊少爷,眼光太好了,举人拿的书都不简单,就这两本可就要十两银子呢。” 沈鸣泉瞪大了双眸:“你怎么不去抢!?” 樊容也蹙着眉问:“我们方才拿的时候,可看见那价格,两本只需五两银子。” 掌柜瞥了眼不远处的告示,毫不客气地把不远处的小伙计喊了过来,正是之前朝樊容通风报信的那位,他故作惊讶地问:“怎么会是五两银子两本呢,是不是你放错了告示?” 很明显,他分明就是看到了小伙计,和樊容在那里聊天,所以才会故意把问题甩给小伙计。 关键伙计也没有办法,为了保护这份工作,只能点着头,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是,都是小的错。” “樊少爷要是不需要了,就让小的把书拿回去吧。” 他伸手想从掌柜的手里把书抽出来,但一抽并没有抽动,抬起头只能看到掌柜站在那,勾着嘴角:“樊少爷怎么会不要呢,不过今时不如往日,樊少爷可不能再不给钱就往家拿了。” 樊容疑惑地蹙起眉头:“没有啊,自从换了东家,每次来我都付钱。” 掌柜叹了口气,闪烁其词地说着:“那在下就不知道了,只是按照樊少爷的家境,这两本书籍也不知道是否还要,但是既然拿了……在下也无法便宜,毕竟新东家有规定。” 他这话明里暗里就是在讽刺樊容,他的声音不小,好几个伙计都往这边看了过来,沈鸣泉刚想发火,怒斥这是什么态度。 樊容却一脸无奈地拿出钱袋,他虽然心里有些肉疼,但还是把钱掏了出来,随后一脸疑惑地看向掌柜:“我没说我不要啊。” “我答应了你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后面这话就是看向沈鸣泉说的了。 沈鸣泉蹙着眉:“我不是很想……” 话还没说完,樊容已经把钱给了过去,随后从掌柜的手里把书抽了出来,完全没觉得发生了什么,转头和沈鸣泉说了句:“都不容易。” 随后又看向掌柜:“我真的不需要便宜给我,只是这种差错,你们往后注意便是,我还想去买几块墨,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樊容和沈鸣泉走了出去,掌柜整个人都是懵的,一时回不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方才是否是真的在释放敌意,更不知道沈鸣泉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而走到店外的樊容,则直接把书塞进了沈鸣泉怀里:“下次得再给你买要过几日了,等当了官给你买一箱子。” 沈鸣泉则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得了吧,当了官也不一定有买一箱子十两银子的底气,不过你哪来这些钱,日子你不过了?” “要不我们还是去把书退了吧,说不定京城也有,而且还更便宜。” 沈鸣泉总觉得哪里不得劲,虽然樊容这样也算是灭了掌柜的威风,让他狗眼看人低,但毕竟是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这钱非得买这两本话本子干甚。 樊容却摇了摇头:“既然我许诺了你,自然就要完成我的约定,没事,也就接下来的日子要省吃俭用而已。” “好了好了,陪我去买两块墨。” 沈鸣泉陪着他进了店,看着樊容在那里挑选墨块,他则有些蠢蠢欲动,正想着,方才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的伙计,气喘吁吁地出现了他的身后:“沈少爷。” 沈鸣泉回头看去,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伙计弯起眼眸,喘着气笑着说道:“幸好你们还没走。” 他把手里的银子放到了沈鸣泉的手里,解释道:“就是五两银子,掌柜不喜樊少爷,所以故意把书说贵了,我把钱要回来了,你们去京城一定要取个好功名回来。” 沈鸣泉嘴巴张了张,伙计却抛下一句:“樊少爷是个好人,只是个五两银子,让他不要多想,他以前也帮我很多。”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沈鸣泉拿着银子则有些愣神,有些时候不得不佩服樊容,他做人真诚,这些人也同样愿意回以善意。 无论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至少他愿意过来,把樊容亏掉的五两银子还给他。 五两银子说少并不少,甚至可以供一个普通家庭半年的伙食。 樊容买了墨回来了,看着沈鸣泉愣神的模样,有些疑惑:“怎么了?” 沈鸣泉默默把银子塞进了袖子,他知道樊容的脾气,也知道他要是现在知道了,肯定会再去一趟书肆,毕竟这位伙计能拿回这五两银子,不用想也知道会付出一些代价。 而樊容虽然对暗含的恶意不太敏感,但他也不是个笨蛋。 两个人一边走,他一边好奇问道:“对了,忘记问你,你和那伙计,就告诉我们事情,那个年纪小的伙计,是怎么认识的?” 他记得这个小伙计,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书肆里的,而且和樊容关系极好,每次樊容带点小点心,他一定会拿到樊容身边一起吃。 不过自己也就和樊容去过书肆几次,和他就见过几次面,再多的情况沈鸣泉就不了解了。 樊容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他啊,他小时候在路边乞讨,书肆正好缺个跑堂的,我就喊外祖父把他带回了家。” 其中肯定还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这不难想到,这位小伙计肯定对樊容情深根种。 沈鸣泉小声嘟囔了句:“难怪了。” 樊容有些疑惑:“难怪什么?” 两个人已经距离书肆越走越远,沈鸣泉才把那五两银子放到了樊容手里,“那伙计说,掌柜就是故意针对你,他帮你把多的银子要回来了。” 樊容蹙起眉:“那他岂不是。” 他转过身就要去,沈鸣泉却伸手拽住了他:“别过去了,这个时辰,书肆都关门了,明日我们从京城也要从这里走的。” 樊容嘴巴张了张:“鸣泉,你……” 沈鸣泉倒是很坦然:“天快黑了,夜路不好走,还是先回去吧。” 樊容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毕竟这点沈鸣泉并没有骗自己,确实是到了时辰,于是两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天色渐晚,樊容推开门,刚要去点灯,就发现自己黑漆漆的屋里坐着一个男人,惊得樊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努力在月光的照耀下,看着男人站了起来。 樊容被吓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 男人倒是很快开了口:“你要去京城了?” 声音乍一听有些眼熟,但樊容有些看不太清他的脸,毕竟谁被一身黑衣的男子拦住,都会紧张起来。 而自己一紧张,就会认不清身边的人。 在自己的眼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团雾,根本看不出是谁。 樊容下意识问了句:“你认识我?” 男人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是你娘放我进来,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樊容这才慢慢松了口气,只是极速跳动的胸腔,让他依旧看不清男人的长相:“那你……” 男人接过话茬:“我看到了门口给我留的萝卜。” 好了,樊容彻底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好在见面次数不多,认不出来也很正常,他连忙笑了笑:“原来是你,是,我明日就要和友人启程去京城会考了。” 男人帮忙点了灯,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钱袋子:“这几日叨扰了,我也有事要离开了,所以特来说声谢。” 樊容连忙摆了摆手:“这有什么谢不谢的,看你倒在路边自然不能不救。” 男人低垂着头,轻笑了一声:“你是个好人。” “那我先走了,对了,方才你爹娘过来找你,喊你回来后,去找一下他们。” “说是有事要和你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