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忘川蛉》 第1章 黑暗 黑夜降临,也许藏匿在阴影里的不可言说的**,已经在黑夜里悄然滋生,按捺不住。 虞景林的卧室里,睡在床旁边的小猫的毛发之中缓缓飘出一缕黑烟,并不断向上延伸。 那黑烟的体积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深,等到完全从小猫的身体脱离的时候,他已初具人形。 就像是一个人的影子,一个飘荡的幽灵,一个百年孤独的亡魂。 这影子飘到虞景林的床边,也不做什么。就只是和从前的每一个夜晚那样,他在床边站了很久,默默注视着熟睡的人。 他是缄默的。 倘若有通灵的本领,就能看到这影子真正的面貌的。 那是一位高大的男人,脸色白得惨淡,仿佛没有血液流过似的,墨色的瞳孔如深渊般让人不想直视。他身着雄黄色渲染的长袍,腰间系着一串枫叶状的银饰。 他到底是谁?又为何会附身在一只猫的身上。 也许在这个世界,我们无从知晓。 那男人抿起嘴,左手捏起那串枫叶,摩挲着它上面的脉络纹理。 他有预感,他很快就要离去了。 他们在找他。 【也许这是最后一个夜晚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终于,他有了行动。 他第一次俯下身,第一次伸出手,第一次尝试去触碰虞景林—— 只是徒劳。 他当然知道,他是这个世界虚无的产物。 伸出的手直直穿过虞景林的脸庞,他听见月光碎裂的声音。 他敛了眼皮,蹙了蹙眉头,心里的**和梵高画下的枝丫一样,无端生长,直指星空。 他有点累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沿着虞景林脸庞的边缘移动,近乎病态的想要营造出触碰的假象。 他自嘲的扯带起嘴角,无声地说: “都去死好了。” —————— 这个深秋的雨已经下得够多了。 虞景林把大衣又往身上紧了紧,将伞往斜下方拽着以抵挡住那秋风迅疾的力量。今天是周末,他刚结束了乏闷的聚会,就碰上这让人糟心的天气,此时便只想快点回到家里。 那聚会真是无趣,话不投机的成年人为了工作上的合作相互美言着,本就是个社交类的工作,好像说成聚会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占用休息时间了。虞景林全程都尽量保持沉默,能少说一句是一句,让想要表现的同事抢风头去。 “啪”地一声,虞景林把客厅的灯给打开了。 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在不算大的客厅里,生出几分温馨的味道。窗户边的猫爬架上空空如也,一旁本来装了猫粮的小碗也没有什么东西。虞景林环顾房间,无奈地叹口气。 有时候真不知道猫咪到底有什么特异功能,总是能把自己藏得巧妙至极。这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他明明都一清二楚,可偏偏小猫总是能找到一块新的犄角旮旯来容身。 有时候虞景林甚至会想,是不是小猫在故意和他玩游戏,要不然怎么每次回家都要躲起来。 “浆果?浆果?”虞景林叫唤着家里猫咪的名字。 沙发底下,不在。 窗帘背后,不在。 储物室里,不在。 卫生间里,不在。 奇怪了,按理来说已经不该有浆果还没有藏过的地方了。可怎么家里都快翻遍了,还是看不见猫的影子呢。 虞景林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找,甚至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掀开看了一遍,也还是没有收获。突然他记起来,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关上厨房里放着牛奶的那个柜门。于是虞景林快步走到那个柜子面前,果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细小的声响。 他赶忙把柜门拉开,果然,浆果就缩在里面。 这小呆猫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瞪向虞景林,猫爪还保持着扒拉柜门的姿势,感觉已经尝试了许久出来的办法。银灰色的身上那块唯一不同的,位于脖子侧下方的浆果色斑块好像因为恼火而颜色更艳了。 好像人的注意力就是这样奇怪,在一个月前,虞景林第一次见到浆果这只小流浪猫,捡回家打算给他取个名字的时候,他仔细端详了这只小猫。哪怕小流浪猫全身大部分的颜色都是银灰色,虞景林还是下意识的关注到那块很小,但很醒目的地方,并以此取了名字。 看着浆果嘴巴微微张了一点,仿佛震惊而尴尬的样子,虞景林忍俊不禁:“浆果,你也太会给自己挑地方了。” 虞景林弯腰下去一捞,把浆果抱到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有本事把柜门关起来,怎么没本事开开了。” 浆果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虞景林,那样无辜的表情简直就像在说:“我才没有淘气地钻进去。” 虞景林把浆果抱到沙发上一放,自顾自地打开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受到冷落的浆果喵喵叫几声,见还是没能吸引虞景林的注意力,便自己挪到虞景林的身边,伸着头朝虞景林的怀里挤。 “浆果,别闹。” 浆果反正听不懂人话,只是一昧地研究着怎么才能回到虞景林的怀抱里。 最终还是虞景林叹了一口气,将办公地点换到书桌那儿,把紧跟着自己的浆果抱到腿上,浆果才停住动作,安安心心地缩在虞景林的腿上,呼噜呼噜地睡过去了。 外面的雨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雨势也不见大,却一直没有消停的迹象。如珠帘般挂满整片天空的雨水蒙住行人的眼,有时候在街上走着,连自己身在何处也忘却了。 虞景林完成工作后,出门打算寻点东西吃。他拖着步子走在路上,心里忍不住吐槽让他不得不加班的工作。本来他是可以在家里做点什么东西吃的,可负担的工作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做饭的能力,只能在这烦人的天气里出门。 他是讨厌下雨的,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好像这样的讨厌是从小的时候就伴随着自己了。听到雨,哪怕是润物的小雨,也没有什么岁月静好的感觉,只是一声一声的,想要把他的身体给浸透了。 “喂,妈。” 乘着这点空闲的时间,虞景林打电话给母亲闲聊几句生活的近况。 “哎呦,都什么年代了,买个扫地机器人还方便。” “你别老听你手机上那些视频了,什么机器人会监听你。妈,咱家有啥要让别人专门听的。再说了,说到监听,你这手机不也一样能发挥一样的作用么。” “放心吧,不贵,这也不是啥新奇玩意儿。” “行,我知道了。” “嗯,我都挺好的,就是还是雨天。” …… 一个电话打完,这晚饭,也就解决完了。 他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唠叨,说完了自己的事情,还要让他爸把电话接过去,又聊上一大堆话。 这家店的小馄饨味道不错,虞景林嘴角上扬,吃得很满足。 这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虞景林觉得自己睡眠质量格外高,这一个月以来睡梦中会产生的莫名的烦躁都消失了,明明前个星期去看完医生后都没能得到什么缓解的效果。难道是医生开的药效果有延期?那这起效未免太慢了,感觉是邮政进行运送的。不过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算了算了,也就原谅它了,有用的药就是良药。 虞景林挠挠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觉得今天有点反常。 他扫了一眼猫窝,看见浆果还躺在自己窝里睡着。 睡着。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了。 按常理来讲,平时这个时候,还不等虞景林起床,浆果早就跳到他的床上,把他的肚子踩在四脚之下,傲视着他了。 “浆果?”虞景林边下床边叫道。 浆果还没起来。 虞景林撸了两下浆果的毛,笑道:“浆果,你今天睡得也很好吗?” 不对劲。 虞景林捏起浆果的爪子,摸到它肉垫的温度不是一般的低,这显然不是正常的体温。 “浆果?浆果?”虞景林又喊了几声。 浆果半眯开眼睛,弱弱地扫了一眼虞景林,又闭了起来。 虞景林急忙收拾好自己,把浆果裹着毛毯一起放到猫包里,驱车带着浆赶到宠物医院。 好在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小猫是低血糖,注意饮食,后面定期到医院检查就好。医生打了点葡萄糖,浆果就渐渐清醒过来。 虞景林看着呆呆的浆果,忍不住点点它的头:“你这小家伙,真是会给我找事儿做。” 浆果似乎不大满意虞景林的话,喵喵叫几声,权当是抗议了。 看好病,虞景林带着浆果回家。他把车停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刚要迈脚下车的时候,却感觉头一阵眩晕。虞景林又跌坐回驾驶室,想要借力支撑的手不小心压到了方向盘中心,发出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低血糖?”虞景林觉得这一个主人一个猫都是一个症状,实在是有些戏剧性了。 他闭眼恢复了一会儿,感觉头没那么难受之后,睁开眼打算下车—— 一切都变了。 虞景林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眼睛不断睁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 只是徒劳。 四周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虞景林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恐惧在心中散开,慢慢地,扩散的恐惧变了味,成了一种无边的孤寂。他大概猜到自己是什么处境—— 他失明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甚至都没有近视过,上一次的体检报告也没有任何的异常。他拼命去消化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还是在不知厌倦地眨眼,妄图看到一丝的光明。 脑袋像放凉了很久的面,坨成一块。 他还有家人,还有浆果,还有朋友,还有事业。 他还有青春。 可现在,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老天待他太薄啊! 他的手有些颤抖地伸向衣服口袋,可这个举动,却只是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他记得清清楚楚地,他衣服左口袋里该有的手机,已经不翼而飞。手上能感知到的,只有衣服的质感和一片冰冷的空气。 他的心在跳动。 血液在流动。 呼吸却有些滞住了。 “浆果?” “浆果?” 平时叫浆果都会得到喵喵几声回复,但此刻这个规律并没有奏效,被放在后座的浆果没有回应虞景林。 虞景林探出手摸索周围的环境,试图摸到他所熟悉的东西——方向盘,车窗,遮阳板……他无比慌乱的胡乱摸索着,到最后只是希望能摸到一些东西。 也许他不是瞎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悦还是悲伤,也不知道究竟是以后都活在黑暗中好一点,还是活在未知中好一点。 他尝试着站起来,再慢慢蹲下去,想要摸到原本坐着的座位,却发现空空如也。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虞景林腿好像有点软了,但他不敢瘫坐到地上,唯恐那唯一还在支撑着自己的地面也变得荡然无存。他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想到浆果还一只猫待在后座没有人照顾,想到还没有教会爸妈到底怎么使用那个扫地机器人,想到自己的文件还没有传给上司,想到…… 他想了很多事,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和这个世界产生的联系还挺多的。从小就觉得自己很孤独,现在想来却和这么多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总会感受到的落寞反而格格不入,显得有些无病呻吟了。 眼眶蓦地有些湿热,那泪花像带着光一般,渐渐点亮了他的视觉中心。 虞景林好像能看见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看起来很高大,应该是位男子。应该是距离太远了,再加上眼睛里还有泪花的缘故,虞景林看向那个人,如同雾里看花般不真切。是看不见具体的细节的,只能知道是哪几个色块的叠加——能想象得到,应该是橙黄的袍子,苍白的脸,深色头发。 虞景林迈开脚步,正欲上前探明情况,却听见滋啦一声。 一片火焰燃烧在他面前,热浪猛地涌向面门。那火焰逐渐聚集成一团篝火,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的闪烁。宛如从黑暗中出生的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唱得都是虞景林听不懂的方言。 看服饰,大概是苗族。 虞景林又走近了些,已经近乎要到跳舞的人群里了。 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在快速的靠近,虞景林朝后头看了一眼,正好就对上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 虞景林有些恍惚了,不知道是因为这位陌生女子过分灿烂的笑容,还是因为她抓起了自己的手。 “你是?” 虞景林有些困惑地盯向女子握着自己的手。 那女子却没有说话,只是牵着虞景林,带着他朝舞蹈的人群里跑去。 流苏状的银饰叮铃妆点在女子的脖颈和腰间,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清脆碰撞的声响。 或许有的人就是能给别人带来一种亲近感,就像是这位苗族的女子一样。所有的生疏好像伴着她的笑容,全都消散了。 “別!” 眼看着女子就要撞上前面欢呼舞蹈的人群,虞景林急忙叫道。 他想把那女子往后拽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全身力量都被抽走了,根本无法用力。 等他回过神来,一个人的后背早就塞满了他的全部视野,他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还是被那女子的手拉着向前,直直地撞向了那人。 预想的撞击感并没有到来,虞景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这人的身体里经过。他不明白,究竟是自己穿过了那人,还是那个人穿过了自己。 那女子依旧在向前跑着,虞景林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只能被拉着,冲散一个又一个人。他转头回望他刚经过的人们,那些人早就已经无影无踪,就像是被虞景林撞碎了,飘散了。黑暗在催促着虞景林朝火光里去,汲取热,感受光。 那女子拉着他,离篝火有些太近了,虞景林忍不住制止:“不要再往前了。” 那女子不知是根本就没有听到虞景林的话,还是不愿理睬,总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给虞景林任何的答复。 “姐!我求你了!你是飞蛾吗?!姐!!要烧起来了!” 火堆的炙热让虞景林感觉皮肤的水分被蒸发而去,他的内心无比的恐惧靠近那燃烧着的火焰,生怕要将自己的生命真正终结在热火之中。 他抗拒,厌恶,甚至连胃酸都开始抗议,让他忍不住的干呕。 头好晕。 好乱。 他不喜欢。 靠得太近了。 虞景林拼命用脚去踩牢地面,头拽着整个身体往与篝火相反的反向走。没有用的,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不存在他的力量。 他被抽走了□□,也许现在连灵魂也要被抹去。 火源越来越近,少女身上的银饰碰撞的声音已经不再悦耳,在此刻更像是催命符般,每一下都快震碎虞景林的耳膜。 虞景林下意识的摇着头,眼泪被逼出来,却马上就被篝火蒸发。 “冬。” 瞳孔里只剩下火光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紧接着,炙热消失了,身体每一寸舒张的毛孔都被突降的温度激得收缩回去。周围的环境变暗了许多,虞景林的眼睛没法瞬间适应这太过突然的明暗变化,不争气地闭了一下。 最先感受到的是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消失了,然后是睁眼后看到的一柱挺拔青葱的树。 第一个反应是震撼,是那树古老而蓬勃的生命力带来的冲击。 回过神来,虞景林环顾四周,希望看到刚刚拉着自己的那位苗族姑娘,可四周空无一人。想回忆起她的样子,却发现自己除了记得那个笑容过分灿烂这个特点外,就想不起来半点和她外貌相关的内容。 这里和个森林似的,但植物却没有像森林里的那样密密麻麻,分布的还算零散。虞景林发现左手边的方向好像有个小木屋,看上去挺简陋,但总比在这户外强。 他现在的大脑已经麻木,不允许他思考再多的问题,只能循着求生的本能去做一些最基本的事情。 虞景林打开木屋的门走进去,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中和了夜晚的寒意。 壁炉的炉火正燃烧着,虞景林看到它便自然而然想起方才的篝火,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目光从炉火上移开,竟不知木屋的另一侧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身影和虞景林看见的那个橙白黑,不对,是橙白绿色块的人相吻合,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站在虞景林的面前,虞景林总算是看全了他的相貌——乌黑眸色下惨白的脸。 骨相倒是很好,就是面色实在不佳。 虞景林听见他开口道: “给你三十三天,逃离这里。否则,你就永远被困在这里,生不得,死不得。” 哈喽,大家好,如果你看到了这里,那么恭喜你,将收获我价值连城的虚拟陪伴一次V(^_^)V 这算我的第一本书吧,,这次是真的打算坚持好好码字了(我比较懒,好吧,其实特别懒,可以适度提醒我更文,谢谢谢谢),如果你喜欢,那么,感谢你的支持与关注。 提升笔力吧!!让笔仙庇佑我,成为最强的战士吧!!!不要小看我与文字和读者的羁绊啊啊啊啊啊!!!!!! 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大家可以对觉得不满或有错误的地方提出异议,我会合理进行采纳与改进的(^-^)。 最后的最后,希望你在本次阅读中能够获得乐趣,也真诚地祝愿你们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黑暗 第2章 遇见 虞景林站在门口没有往屋内更走近,屋门还开着,那是他给自己留出的出口。 他试探着开口:“你是谁?” “这很重要么?”那男人左眉单挑,戏谑道,“从刚才起,你见过几个自己认识的人?” 答案毫无疑问是没有。 见虞景林不说话,男人问:“你猜猜我叫什么呢?” “猜不到。” 男人转了转眼眸:“不试试怎么知道?” 虞景林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他盯着这个男人,上下审视着。 男人现在的心情看上去不错,本来阴郁的眼睛里居然在说话的时候多了几分笑意,就像是阳光洒向一棵枯木,虽仍是无生机的,却胜在温暖。 他很久没和人说过话吗?和别人说几句话就这么开心。 虞景林在心里揣测。 这个男人应该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也许自己一个人已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了很久也说不准。 男人的穿着与现代格格不入,看不出是什么朝代的,大概是才从桃花源里出来吧。雄黄色的长袍松散的修饰着身体,单调而乏味。在虞景林看来,这男人的穿搭真是绿色健康小清新。绿色的头发,橙色的衣服,和柿子站在一起,真是很难分辨孰真孰假。 还是第一次见到水果系的神仙,很本土的感觉,是地三仙吗? 当然,说分不出来是假话,毕竟男人腰间还系着一根树皮色的腰带,腰带上又挂了一串银饰,怎么也是要比柿子高贵的。 不过要这腰带到底有何用?虞景林看向男人的领口处,衣领随意的搭叠着,一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 显然,腰带的作用不是修整衣服。 简直是辣眼睛,那练得不错的胸肌就那样明晃晃亮瞎了虞景林的眼。 这扮相,老神在在的。 “看完了吗?”那男人说完后重新整理了衣服,领子服服帖帖的遮盖住原本露出的胸膛。 虞景林有些无语,这样子是几个意思?搞得他很想看一样。 呵呵,也没有很好看吧,谁没有点儿肌肉了。 看着虞景林下意识低头朝自己身上的卫衣上看了一眼,对面那男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短,但在虞景林听来还真是有够讽刺。 虞景林没有再理会这男人,自己破罐子破摔的关了门,一屁股坐到火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反正暂时找不到破局的办法,自己的生死大权也没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看男人那样子,也并没有想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样子,索性等他先开口说好了。 憋不死他。 虞景林盯着男人,有些恼火。后者不知从哪里又变出来一件茶白色的大氅,正慢条斯理地穿上,弄得和奇迹暖暖换装一样。 【怎么回事儿?他这就不想说话了嘛?他一天只用和人交流这么几句?】 虞景林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在心里腹诽起男人。 【之前开着门的时候露脖子露胸的,我关上门,屋里又有火炉,这么暖和,又想起穿外衣来了,体温调节机制和人类是相反——不是?!他干嘛要朝我走过来?】 说不害怕是假的,那男人不笑的时候跟个活阎王一样,这么直勾勾走过来就像是来索命的,虞景林的汗毛都被他注视得立起来,左脚自觉向后撤了一小步,手扶在沙发的扶手上,随时打算在下一秒借力蹦起来逃走。 男人那双乌黑的眼睛凝视着虞景林的时候,虞景林心中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甚了几分,就宛如有一座无形的牢笼,狭小而密闭,把虞景林困在里头。 他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 橘色给人的感受总是温暖的,但穿在这个男人身上,更多的却是一种怪诞的美感,一种幽深的恐惧。 一步又一步的逼近。 虞景林全身紧绷,只差最后一丝力量就能让自己弹射起步。 那男人在快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突然一个极速的转身,像骏马被骑手迅速拉回缰绳,悬崖勒马一样,转而走向虞景林左侧炉火的方向。 虞景林吓了一跳,暗自嘀咕:表演型人格? 正打算放松下来,却惊觉原本已转向炉火的男人猛地一个回步,突到了虞景林的脸前。 那男人还想有下一步行动,虞景林早已窜起来,跳到沙发上站着,顺手还给了男人一个耳光。 虞景林脱口而出:“我去你大爷的!” 刚刚那个眼神里绝对没有善意,分明就是奔着弄死他来的。 男人被那耳光打得清醒了不少,抬起头,肌肉牵扯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是什么?想要扭个秧歌儿给虞景林表演一下嘛? 男人颓然薅了把头发,尴尬地朝炉火那里走过去,拿起炉火旁堆放的一些干木柴,解释道:“我只是要添些柴火,这里的晚上总是很冷。” 这样的解释显然不会起到安慰人心的效果,虞景林心有余悸,仍保持着在沙发上金鸡独立的姿势。他不太能摸透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只是要杀死他,对于男人而言大概不费吹灰之力,又何必要把他困在这里,让他找办法逃出去。是恶趣味,还是…… 那男人自己也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不是,虽然困在这里很可怜,但也不是随意发疯的借口啊。 “你动作真是够灵活的。”看虞景林在沙发上站了太久,男人往炉火里添了一根柴火后,好心提醒道。 虞景林故作镇定地从沙发上坐下来,讪笑几声,眼神就没有离开过男人的身上。 他哪里敢移开啊,就怕这男人趁他一个不注意再次来到面前。 沉默无言,虞景林等着男人主动开口,男人却还在不停地加着柴火。 一根。 两根。 不太够吧,火还是不够旺。 再来一根。 …… 在这间屋子马上就要变成桑拿房之前,虞景林还是先开了口:“别加了,干脆把房子点了得了,还方便点。” “我看你有点儿冷。”男人收了手,走到虞景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虞景林摸过自己冒了一层薄汗的额头,真的很想知道男人是从哪个地方,用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有。 男人将散落的长发用一根不长的丝带扎上,他对于丝带的使用显然并不熟练,头发只被松松散散的扎住一个小尖,头顶的头发还有几缕乱糟糟的拱起来。一头发就是一幅山水画,墨绿色的发色简直称得上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他嗫嚅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虞景林觉得这男人大概是有多重人格。也是,孤独久了很难不有点问题。他仍是问:“你是谁?” “我叫安庭柳,关于我,你只用知道这些就可以了。” 虞景林很想翻一个白眼,质问这位安庭柳先生到底在装什么高冷,但他终究没有胆量说出口。虽然觉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应该可以放下一点戒心,但听说疯子伤人的概率要远大于正常人,而且很难猜测动机是什么。 “我想知道,我死了吗?”虞景林继续问。 “在那个世界,你已经死了。但在这里,你还活着。” 安庭柳的话一字一句传到虞景林的耳朵里,虞景林的鼻腔忍不住酸涩。他本就是伤秋悲春之人,更何况是生死离别,毫无预兆。 他知道那些患上重病的人是痛苦的,每一天活着的时候,都在忍受着痛苦,触碰着死亡。知道那些衰老而走向死亡的人是无奈的,虽然有豁达,但总会留恋世上的某些东西。 他不太明白自己这是什么状况,也许就像突如其来的灾祸,躲也躲不过去。 虽然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但…… 死亡总归是生命的苦楚。 他在社会上已经死亡,在心灵上依旧活着。他说不上是在哀伤死亡还是庆幸存活,只是无尽的怀念和留恋。当真只是路过人间,一场匆忙。 他静默着,无论时间流逝。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脑袋里面只剩下一个想问的事,虞景林眨巴眨巴眼睛:“我还能回去吗?” “会的。”安庭柳答,“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虽然你现在在别人眼里死去了,但如果你能逃出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也会回到正轨,你——” 安庭柳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虞景林就打断:“我会逃出去的。” “话别说那么满。” 虞景林睨了他一眼:“你也一样。” 安庭柳乐了,接着问:“没有别的问题了?” 其实还有很多,比如说他要逃去哪里?为什么是三十三天?要往哪里逃?安庭柳也和他一样被困在这里嘛? …… 但虞景林明白,有些问题安庭柳不会回答。更何况,他现在有些困了,他早已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精疲力尽,就算能获得更多的信息,他也没有能力再整理思路去一一串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离别的苦痛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他更需要的是一个充足的休息,好去应对那三十三天的逃亡。他心里明白,这绝对不会是一次简单的路程。 于是,虞景林摇头道:“没有了。” “嗯,休息去吧。从明天开始计时,当你看不到我的时候,你就成功了。” 听到这话,虞景林已成乱麻的思绪猛地清醒了一下:“看不到你?难道你会一直在我旁边?你要跟着我?!” “是这样不错。”安庭柳站起身,拉近了和虞景林的距离,“不用想着逃跑,你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好了。”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并非虚言,安庭柳微微勾了下手。 下一秒,虞景林就身不由己地被往前送了几步。 没能忍住,虞景林开口:“你完全可以杀了我。” “我说了,你有自己的使命。”安庭柳似乎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指向沙发正对面的一扇房门,“你睡在那里,不用担心,今晚你会睡一个好觉。” 真是耐人寻味,难道以后就没有好觉睡了? 虞景林觉得蛮心酸,想着或许自己再感谢一下对方会很有喜感,就回:“多谢了。” 真是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不嫖不赌,不贪不盗,就连能睡个安稳觉,也是要谢谢人家的。 虞景林说完走进卧室,睡去了。 沙发上,安庭柳仍然坐着,没有丝毫的睡意。巨大的喜悦早就把他的心脏烫得炙热,连泵出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他终于能够真真切切的,好吧,或许没有那么真,再一次见到虞景林。 所有的等待都是有意义的。 安庭柳把手插进发丝中,抓着头皮去抑制自己快要兴奋到爆的头脑,嘴角裂开一个弧度,无声地大笑。 他探悉着卧室内虞景林的气息,当这份气息真正归于平静,他才从沙发上起身,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虞景林的房门。 卧室很小,但布置得比较舒适。相比起外边只有一墙炉火两个单人沙发的客厅,卧室里配备了干净的卫生间,床垫是柔软但不塌腰的,枕头如云朵般松软,躺上去之后还能闻到被窝里似有似无的好闻的檀香味。这样的床简直和虞景林家里的配置一样,不对,简直比家里的还要好,虞景林本身就身心俱疲,一沾床,很快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好的床就应该这样,足够让人忘却恐惧,美好的进入梦乡。 入睡之前,虞景林觉得刚才道的那一声感谢也并非没必要。 人还是常怀感恩之心比较好,有时就连阎王都能大发善心。 虞景林的呼吸平稳,显然睡得很香。安庭柳走到虞景林的身侧,就像他之前的那些日夜一样,默默的注视着虞景林的睡颜。 很久之后,他再一次伸出手,如他预想的那样,这一次,他没有再穿过虞景林的身体,而是实实在在触碰到了虞景林的脸颊。 安庭柳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在此刻已经颤抖得不行,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的跳跃着,让他没有办法精准地控制手臂。他的眼睛是一台老式的电视机,正因为温度过高而花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终于下定决心把手指伸向虞景林眉心的那枚红痣。 那枚痣藏了太炽热的能量,灼烧着安庭柳的手指,只碰了一下,他就很快地把指尖移走了。 他又什么都没有做的,站了很久。 到最后,他的**占据主导,缓缓弯下身,用嘴唇极轻的,徐徐的,拂过虞景林右边的面颊。他屏住了呼吸,生怕把虞景林惊醒。 就像蜻蜓点水,只不过掠过水面,却掀不起半分的波澜。 安庭柳在感知到自己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的那一瞬,便轻快地起身,转身退出了卧室。 “你们太着急了。” 客厅里,安庭柳忽然出声,对着墙面上一块毫不起眼的霉斑猛地砸下一拳。 这一下让霉斑不得不转移阵地,在墙面上快速移动着,直直地往虞景林所在的卧室门隙的方向袭击。 安庭柳也不着急,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快要抵达门隙的时候,霉斑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反冲力撞飞,直接脱离了墙面,飞到空中。 就在这时,安庭柳飞快攥住拳头,那块霉斑瞬间被拉拽到他的身前。 他松开拳头,手朝火炉的方向一指,霉斑便被带到火炉中去,被火焰点燃成灰。 第3章 归魂(一) 一觉睡到自然醒,虞景林慵懒地翻身伸个懒腰,脑袋才渐渐开始运作,想起事情来——他是被困在这里来着。 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踢踏着鞋子边走边把鞋跟套上,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安庭柳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见虞景林出来,安庭柳便站起身来,说道:“可以出发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我会在路上和你仔细讲。” 小木屋的房门被打开,虞景林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下午四点。”安庭柳提醒道,“对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今天已经算是第一天了。” “我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安庭柳莞尔一笑:“没关系的,不见得以后就会浪费得少。对了——” 安庭柳比了个赞:“你睡眠质量真好,嗯,心态也不错。” 虞景林有点想打人,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要是这人的嘴巴和哆啦A梦里的小夫一样尖尖的像鸟嘴一样就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拿一块木板直接糊到他脸上,把他的嘴牢牢镶嵌在木板里。 “还在想什么?”安庭柳问。 虞景林惊世骇俗的来上一句:“想你。” 的鸟嘴。 安庭柳一挑眉,脚步放缓许多:“这话是怎么讲?” 刚刚的话是脱口而出,虞景林都没见过大脑思考,那话就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从大脑光滑的皮层上溜出口。现在他赶忙找补:“想你这头绿发是不是染的?” “当然不是,我生来就是绿发。”安庭柳抬手颇为风骚地撩起头发,灿黄色的阳光正好打在他的发丝上,墨绿色的头发带着亮眼的光泽,和松针表面的蜡层一样熠熠生辉,真是好一幅孔雀开屏图,“怎么样?我知道你也觉得很好看。” 虞景林的眼睛都快被无语得缩成两颗黑豆豆了。他寻思着,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完全没有表现过任何一丝赞美的意味吧。 一路上的阳光是灿烂的,但并不温暖。树林中来自树木的巨大阴翳遮盖住他们通向天空的视角,只有稀松的光影透过叶子的缝隙打下来。这里显现也是秋天,枯黄的落叶铺满大地,让森林的年纪老了几分。 本来穿得也不算少,但不知怎么的,虞景林觉得有些凉了。 他转头看向安庭柳,后者在和他讲完话后,就从他的前边自然地到了他的身后走着。安庭柳现在的心情好像很好,仔细看就能观察到,他的嘴角是有一些上扬的弧度的。 “在看我?”注意到虞景林的视线,安庭柳愉悦地问。 “我想知道,我们要走到哪里?” “你不用担心,这森林自然有穷尽处。” 安庭柳顿了一下,继续说,“重点是你会在旅途中遇见什么?你又是如何解决。” “遇见什么?”虞景林思索着这句话。 安庭柳抬手向前一指,开口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们已经到了。” 不远处,原本包裹着林子边缘的浓雾逐渐淡开,朦朦胧胧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村落。 虞景林停下了脚步:“那是什么?” 从进入到这个秘境以来,他真是愈来愈讨厌这样模糊不清的视野了,就像他在黑暗里看见的安庭柳的色块,那个拉着他的手的女孩,和眼前这座雾中的村落。这些东西蒙住了他的眼,明明白白告诉了他前面存在着东西,却让他没有办法知道具体是什么。 他无法判断危险与否。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安庭柳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往前走着,已经把虞景林落在了后头。 虞景林有些迟疑,仍然没有前进的意思,他总觉得继续向前并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心中的警铃大作,告诫他不要迈步。 那个被雾笼罩着的小村落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样穷乡僻壤,在虞景林的认知里,多半是凶险万分之地。 理智告诉他要逃出去必须走过去,去完成安庭柳口中那个“使命”。但情感和身体的抗拒让他没有办法这样做,他的大脑在此刻与身体割裂,没有办法达成前进的指令。 “还不走?”安庭柳回头望了一眼虞景林,叹口气,手指向内勾一勾,虞景林就被隔空抓着衣领带到了他的面前。 安庭柳皱皱眉,显然是有些不满:“怎么磨磨蹭蹭的,现在又不担心你的时间了?” “我一定要去吗?”虞景林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不自主的发抖,他不觉得这样的状态能够面对所谓的“使命”。 怎么会这样害怕?是因为那层淡淡的白雾,还是隐约传来的呕哑嘲哳的乌鸦哀鸣? “这是你该做的事情,还有一点,这三十三天内你不用担心你的生死,我会保护你。”安庭柳回答道。 虞景林仔细一琢磨,察觉到这话的不对劲来:“什么叫你会保护我?难道你也不知道我会遇到什么?有什么样的危险存在?” 【他果然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吧。】 虞景林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安庭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话是这样说,但我绝对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 “这是你的任务?” 安庭柳看向村落,对于虞景林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说:“时间不多了,我们快些进去吧。你现在还能走吗?” “不是很能。” 虽然不愿意让安庭柳觉得自己是个软弱无能的菜鸡,但心中的抗拒已经让虞景林的胃翻江倒海,连带着整个身体也发热似的慢慢燃烧。 安庭柳无奈地瞥开眼,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用手隔空拉拽着虞景林向前。 此时的虞景林和一条死鱼无异,越是靠近村落,身体抖得越是厉害,双手死死地挡在胸前,俨然一副防御的姿态。 走近了才能看清楚这村落的全貌来。 吊脚楼高低错落的排列着,鳞次栉比,黑白的配色,和水墨画并无二致。几面已经被岁月染得泛黄的白墙,就像那纸张在放置中自然氧化的痕迹。窗是窗,墙是墙,屋檐是屋檐,唯独房门是不大一样的。有些人家的房门是和现实中基本的样式相差无几的,但有些人家的房门悬在空中,几根竹竿搭成的简易梯子连接着屋门与地面。 大部分的房子都被竹竿撑着脱离了地面,少数还是普通的款式,就建在地上,但这些直接建在地上的房子下方就必然是砖块铺成的地面。 看这村落大致的时候,只觉得很小,住不下几户人家。走近了却发现,房子矗满了地面,每条街道都小小的,窄窄的。 “其实挺漂亮的。”忽略掉那些散着诡谲气息的迷雾,虞景林由衷地夸赞道。他之前没有到这样的建筑群中游玩过,只是从网上刷到过,知道很美。但那些图片视频给人带来的感受远不如实景带来的冲击强烈。 像一缕茶香从心尖上拂过。 这就是虞景林看到这个村落的第二反应。 “当然。”安庭柳回了一句,随后撇下眼眸,盯着地上那片恰好被风吹起的落叶,喃喃,“只可惜,好景不长……” 这话没头没尾,尾音降下去后就再没有后文,虞景林心生困惑,正打算问个明白,却被安庭柳打断:“诶,你看看,那是谁啊?” 难道是认识的人? 虞景林将信将疑地顺着安庭柳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位他完全不认识的老婆婆正处着拐杖一顿一顿地顺着石砖铺成的小路朝他们走来。 虞景林看向安庭柳,不解道:“我应该认识她吗?” “可以认识一下。”说罢,安庭柳自顾自地朝老婆婆的方向走过去,“还愣着干什么,让老人家走那么远合适吗?” “嗯?”虞景林不明所以,但留在原地毕竟不是个办法,他还是选择跟着安庭柳往前走。 那老婆婆裹着红蓝条纹相间的头帕,蓝色为主的衣裙边缘绣着艳丽的粉黄色花朵和绿叶。她穿的是最朴素的日常服饰,对襟样式的上衣,蜡染百褶裙,小腿上裹着多层挑花绑腿,她的身上没有穿戴太多的银饰,为了方便劳作,只在左手手腕上戴了两串银手镯。她的耳垂因为长期被过于沉重的银圆耳环坠着,不可避免的下垂。就像女娲捏完泥人后忘了及时风干她们的耳朵,于是就被重力吸引着向下拉伸。 看见安庭柳和虞景林,老婆婆笑了,原本已有许多皱纹的脸上又多了几条褶子。她将拐杖抬起来,凭空点了点外来的二人,乐呵呵道:“你们俩个,看见蝴蝶了吗?” “蝴蝶?什么蝴蝶?”虞景林一头雾水。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安庭柳抱着手,一幅甩手掌柜的样子。 虞景林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过来干什么?” 安庭柳把眼神往村落的深处一送,说:“我想,我们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住下吧。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晚上不安全。 ” 这个老婆婆就很值得信任么? 虞景林不懂安庭柳这是什么逻辑,但既然安庭柳要自己完成使命,应该没有害他的必要吧。 换个角度来讲,还是安庭柳在求他办事的。 “喂,你们,看见蝴蝶了吗?”见两人不回话,老婆婆显然不耐烦了,用拐杖戳了戳两人的腿脖子。 明早有个英语的无领导小组讨论的模拟考,我将会用尽毕生所学,进行对二十六个字母的排列组合,就这样,朋友们。[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归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