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女尊我绑定了无敌系统》 第1章 哈哈,成炮灰了 时值隆冬,大雪纷飞。天已阴恻许久,这场积压数天的暴雪终于肯落下。腊八佳节,憋闷许久的百姓心有灵犀地倾巢而出。宁国都城,鸾坻大街,络绎于途,一片繁华热闹之景。 无人知晓,千里之外的瑾县,早已悄无声息地驻扎数千军士,宛若猛兽,嗷嗷待哺,随时会扑上去撕咬,惹得血肉翻飞。 军帐外,寒风刺骨,冷月无声,守营将士冻得瑟瑟发抖,忽地,一阵疾风撩开主将帐内一角。 灯影绰绰,酒盏打翻在地,榻上女子赤足踩在毛毡上,薄纱轻掩姣好姿态,懒懒地靠在健硕身躯之上。她衣冠不整,被簇拥着围在中间,左右臂弯里各蜷着两个容貌昳丽的少年,左边的依偎在她肩上,右边的替她捏着手臂,底下还有一人,枕在腿上,手极为不老实。 白瑛瑛还未全然清醒,鼻尖先萦满了熏天的香气。 左边之人先行感受到她的苏醒,忙捻起小案上的葡萄,喂到嘴里,捏着嗓子娇娇道:“殿下~您醒了?来,张嘴,陈家郡的葡萄甚是甜蜜多汁。” 换做往日,这荒唐的七殿下,定会与他缠绵,吐出些不正经言语,可此时,女子依旧定定地望着前方,似是还没清醒。 右边之人忙蹙眉打断:“殿下,可是还未睡醒?不如,让小郎服侍您就寝。” 白瑛瑛揉揉眼睛,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忽然弹跳起身:“我靠,捅了鸭窝了?这一夜得多少钱啊!” 男人们面面相觑,自以为是惹恼了她,飞快跪在她身下求饶:“殿下,是我们目光短浅,伺候不好殿下,请殿下责罚。” “呃……那个……先起来吧,我……”白瑛瑛脑中还是混沌,捞饺子似的上前一个一个将人拉起。 她心中更是忐忑万分,这地方的鸭,那么怕客人生气,估计是一夜没个万把来块出不去了。 不过,她一个二十出头,身无分文的底层社畜,怎么会来这种“娱乐场所”呢? 白瑛瑛的头愈发痛,只觉喉中干涩,随手拿起案上杯盏一饮而下。 头开始又晕又痛。 身着绯色衣袖的少年见状,忙上前替她按按额头:“殿下,饮酒伤身~” “嗯。”白瑛瑛支着下颌,身体软绵绵的,任他们摆弄。 少年的手正准备不老实地挑开她仅剩的衣衫时,帐子忽然被掀开。寒气逼近,冻得白瑛瑛一哆嗦,慌忙扯过被子裹住自己。 “殿下!” 满室的暗香碎露登时凝结。 女人完全无视形态各异的男人,几步冲到软榻前,紧紧抓住白瑛瑛的手,语气凌厉。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这里寻花问柳,不成样子!昨夜子时,信号已发,各处人马都已就位,都等着您一声令下,好攻入都城,做那人上之人!而您……您……”女子未尽之言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白瑛瑛懵了。 她懵的彻底。 殿下?信号?人马?谋反? 每个字她好像都认识,但好像一个都听不懂。 她只觉得全身滚烫,头痛欲裂,喉咙干涩。 白瑛瑛强振精神,半晌,才吐出一个气音:“啊……?” 那女子捏住她的手又用力几分,痛的白瑛瑛不由得“嘶”了一下:“你……你有话好好说。” “您还在等什么?难道事到临头,您怕了?我们谋划了这么久,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女子唾沫横飞,全喷在白瑛瑛脸上。 白瑛瑛想抽回手,但身上实在绵软的厉害,一丝气力也使不上来。 她觉得眼前人的脸都是模糊的,更别说她口中的什么“谋反”,白瑛瑛下意识看看旁边的男子们,眼神中好像在问:“这是什么情况?” 而男子们个个低头锁眉,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殿下……谋反…… 她昨夜看的女尊小说,里面好像就有个暴戾成性的“七殿下”。 白瑛瑛猛地惊醒,瞳孔放大。 有什么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记忆都如奔流的潮水,急急涌入脑海。 这位七殿下,是全书的一个小炮灰,还没过三章,她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好端端的,非要不自量力,去谋什么反,结果,刚好成了女主建功立业的刀柄。 白瑛瑛气急反笑。 现在她就是这个不自量力的“七殿下”。 谋反?我吗?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脆皮社畜?我谋反?哈哈,真笑了。 白瑛瑛有苦不能说,又懒懒地躺回男人中间。 横竖都是死。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白瑛瑛叹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又坐起来,拍了拍女子的手,眨眨眼:“呃……那个……什么,可以撤回谋反吗?” “殿下,所有人的姓名都性命刀口,此时已成定局,改不了了啊!”慕容白瑛的副将郝光熙焦急万分,言辞恳切。 白瑛瑛看着她,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你不去,就是辜负所有人”的言外之意。 “呃……那好吧……我试试……”白瑛瑛表面应承,心里怒骂:“试个鬼啊,不如给我一刀算了!” 郝光熙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闻言,面上立马浮现出喜色。 “还请殿下整肃衣装,丑时前往点兵!” “哦……哦。”白瑛瑛心口不一地应了声。 见郝光熙离开,她才戳戳旁边男人,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已是戌时。” 子,丑,寅…… 白瑛瑛掰着手指算,越算脸越黑。 纸片人们都不用睡觉的吗?谁家凌晨出兵打仗啊? 白瑛瑛打了个哈欠,酒意未醒。 她本想受这些男人服侍,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可还没躺下,脑中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惊坐起。 靠,小说里……慕容白瑛好像就是被男宠蛊惑,才突发奇想要谋反的,该不会…… 万一……这些人改变主意,要她今天卒于榻上怎么办? 白瑛瑛顿时兴致全无,挥挥手:“你们都下去,我一个人睡会儿。” 男人们个个娇滴滴地扑上来,含糊不清地叫着:“殿下~” “我说出去!”白瑛瑛知道软的不行得来硬的,陡然提高了音量。 男人们抖若筛糠,哭哭啼啼地作鸟兽散状。 这夜,注定无眠。 白瑛瑛翻来覆去,死活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 丑时更子响起,天愈发冷,侍女们从帐外而来,替七殿下更衣梳洗。 白瑛瑛盯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只是默默叹气。 帐外北风瑟瑟,呜呜地吹,梅枝已顶上皑皑白雪,老树也染上清辉月影,天地间皆是银装素裹。七殿下洗漱完毕,任由侍女替她裹上铁色战甲。 白瑛瑛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还真的跟着那位副将去了点将台。她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铁甲黑硬,寒光阵阵,白瑛瑛顿觉双腿发软,差点当场跪下。 哎哟我滴娘嘞,咋这么多人。 真是招笑,她一个连军训方针都没指挥过的人,现在要指挥这个即将攻城掠池的军队? 白瑛瑛站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冷气冻结了,此刻,她真真正正地对这种恐惧有了实感。 她马上就要成为那个被五马分尸的倒霉七殿下了。 “殿下?”郝光熙低低叫道。 白瑛瑛苦笑一声,不想说话。 郝光熙猛地跪下:“三万大军已尽数整肃完毕,还请将军下令。” 这次,她没叫她七殿下,而是将军。 也是,原著中的慕容白瑛,不仅是宁国的七殿下,更是宁国骁勇善战的“定胜将军”。 可她白瑛瑛不是啊! 白瑛瑛无奈,强装镇定,颇有气势地抬了抬手,高声下令:“准备出发!” 郝光熙跪下领命,神色飞扬:“是!” 大军拔营,锣鼓声阵阵,黑甲压云,直逼空荡城门。 白瑛瑛被半扶半架扶上战马,她手指紧紧攥着缰绳,死活驱动不了马。 糟了,她不会。 “哈哈哈,这大好的江山,大好的时光,大好的战事,怎能我一人独享!”白瑛瑛灵机一动,在郝光熙的注视下,对月狂笑,随手指了个牵马绳的马仆:“你,上来,坐本殿身前,来替本殿驱马!” 牵马绳的马仆眼中闪过错愕,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殿下!此举实在荒唐!”郝光熙也扶额暗叹。 “怎么?本殿说话你们都不听是吗?”白瑛瑛假装严肃,瞪着两人,“不如,我的位置让给你们坐?” 郝光熙顿时慌张,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属下不敢!属下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 她这话说的不假,原著中,慕容白瑛死后,女主本想留下她为朝廷所用,可她对慕容白瑛一片忠心,宁可自刎也不愿归降。 “罢了,殿下既点了你,你就去吧。”郝光熙无奈道。 马仆这才敢站起来,翻身上马。 大军夜袭,白瑛瑛悠哉游哉地跟在最后面,时不时感叹一句:“这天这冷。” 马仆专心纵马,未曾听清她的言语。 大雪下得更为急促,颇有催促的意味。 前方便是赵郡,是宁国都城的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一旦此防线失守,大军必将长驱直入,拿下都城如探囊取物。 赵郡的守城大将鄂芙盛名昭著,其人寒门出生,屡立奇功,兢兢业业数十载,年逾四十,也只坐上这个位置。 原书女主,也是凭她这一经历,才将此人收入囊中,为其所用。 既然,可以为女主所用,为什么不能为她所用呢? 白瑛瑛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她拍拍马仆的肩,让其上前,站在大军最前端。 她眯着眼睛,搜寻多时,依旧未寻到鄂芙的身影。 可恶,早知道以前少玩会儿手机了。 她没辙,只好随意找了个方向:“鄂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否?” 话刚说完,顶上传来中气十足的女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白瑛瑛:……小说不是这么写的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破空声响起,有东西直逼面门。 她能感受到那东西朝着她眉心射过来,却连哪个方向射过来都看不清。 爹的!开打前不应该叽叽歪歪一大堆话吗?这人怎么不讲武德? 完了,真完了,她又要莫名其妙再死一次了…… 1、生子私设:生理结构不变,男女皆拥有生育权,但约定俗成男生子。女性可以分泌卵子,让夫郎受孕,同样也可以接纳精子,让自己受孕,本质上还是女人主导。通常来说都是男生子,因为如果女人生子,大家会夸赞女人勇武,同样也会诟病男人,觉得男人不行。 2、每晚九点更新,有时会加更,存稿充裕,大家可以尽情拿雷液收评攻击我~ 3、因为作者比较抽象,所以写的文可能也比较抽象,梦到啥写啥,看文前先把脑子丢掉吧。 4、作者知道“笑纳”是谦称,纯玩梗,求放过~ 最后祝老婆们看文愉快~不喜欢的也没关系,期待下本再见,啾咪~[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哈哈,成炮灰了 第2章 社畜大翻身 时间在此刻拉的格外绵长,白瑛瑛甚至能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声,可在她真正反应过来,下意识想后退或是躲避的时候,却再也来不及了。 她不由得闭上眼睛,脑中无数只羊驼飞过。 【噔噔噔,监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降,强制绑定无敌系统。】 白瑛瑛:…… “靠!有系统你不早说!爹的,害得我差点吓死!” 【别害怕宿主,您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一回生二回熟!】 白瑛瑛:…… 周遭的空气陡然凝滞,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只有系统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 【新手危机已开启。选项一:我命由我不由天。肉身硬扛,被乱箭射穿而亡,重启剧本。选项二:“微观世界解构”,可自动解析慢化世界,规避风险。】 “二!二!我选二!”系统音还没结束,白瑛瑛就在意识里疯狂呐喊。 这还用选吗?是个正常人都会选二吧。 【监测到宿主需求,指令输入中……“微观世界解构”加载中……加载进度1%……64%……100%……加载完毕……】 时间再次流动,白瑛瑛只觉得全身通常无比,脑中似有潺潺溪水流淌着,好像心灵都被进化了。 那个原本夺命的箭矢在她眼前纤毫毕现,她甚至能看见此箭的构造。不止是这支箭,战场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变得格外高清缓慢。 “系统!怎么办?!救救我!” 【威胁分析完毕,向左翻滚三米,可落入掩体后。】 “三米?我滚你——”与此同时,一条淡蓝色的虚线同时出现在白瑛瑛眼前,求生欲让白瑛瑛本能地朝着虚线的方向去躲。 “咻!”箭矢擦着她的发丝,不偏不倚地钉在后面小兵的盾牌上,连人带盾击翻数米。 白瑛瑛摔倒在地,吓的一动都不敢动,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感觉自己的脊背冷汗阵阵。 就差那么一点点……这箭刚刚要是射过来,怕是得给自己脑浆都射出来。 【“微观世界解构”体验完毕,基础身体素质恢复完毕。福利附赠:视力矫正。】 白瑛瑛的眼睛忽然一阵刺痛,她捂紧双眼,拼命揉搓,再度睁开时,世界清晰了…… 对于一个近视八年的人来说,再次看到清晰的世界是一件多么美妙幸福的事情。 在这沙尘漫天的战场上,兵士们看见她们的主将七殿下,喜悦到癫狂。 擂鼓忽响,紧接着,是三声苍凉雄浑的号角,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高昂。 “乱臣贼子,人人皆可平!”城楼上的女子高举刀剑,一声令下,城门洞开,数千将士卷着尘土,挟着奔雷之势而来。 “冲锋!”白瑛瑛哭喊着说出这句话,她不是有勇气,而是知道,不冲死的更快。她强装镇定,佯装无所畏惧地冲上前去。 主帅一马当先,顿时士气大涨,高喊着与之冲杀。 两股势力对撞一处,兵戈相向,血色夕阳缓缓而出,刺破无垠苍穹,架在远山上。风一吹,掀起的不是雪,而是腥气。 白瑛瑛在马上颠簸的快吐了,死死抱住马脖子才没被甩下去。 场面过于混乱,她甚至分辨不出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 【已为宿主显示最佳路径与威胁单位。】 变化在瞬息之间,绿色的指引线与红色标记,简直和她在现实生活中玩过的骑射游戏一模一样! “对对对,就和玩游戏一样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拼命给自己洗脑,慢慢沿着绿色虚线方向走去。 刹那间,一个红色人影举着长剑嚎叫着冲来。 “啊啊啊啊!”白瑛瑛吓得闭眼,手中的长刀胡乱往前一捅。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铁器相交的铮鸣,只有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转瞬冰凉。她睁开眼,看见那个士兵难以置信地望着捅进自己腹部的刀,缓缓倒下。 “殿下威武!”身边的亲兵齐声呐喊。 白瑛瑛闻言,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此刻已染尽血污。 我……我杀人了……? 这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忽然很想吐。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见郝光熙正与几个兵士缠斗。 耳边传来机械音,白瑛瑛下意识喊道:“攻他下盘!” 郝光熙照做,果见枪兵应声倒下。 “殿下英明!”她抹了把血,转身赞道。 白瑛瑛愣住了,她在现实生活中,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每天困在格子间做着繁琐的工作,被压榨,被使唤,从来不会得到一句夸赞。她每天为了那点稀薄的工资拼命,到头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在这里,她是不同的,她是一军主帅,挥手间可号令万众。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都会有人无条件信任,会为她不计生死地拼杀。 兴奋、罪恶,她百感交集。白瑛瑛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感觉从未有过的力量贯穿全身。没错,她现在强的可怕。 有了系统的加持,白瑛瑛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她只是根据系统提示下命令,格挡,不过半个时辰,赵郡防线被彻底攻破。 白瑛瑛踏着满地骸骨,单刀直入。 鄂芙与几个亲兵被团团围住,嘴上叫唤着:“慕容白瑛!你大逆不道!你会遭报应的!” 白瑛瑛充耳不闻,翻身下马,对郝光熙嘱咐:“鄂大人乃有才之士,好生招待!” “是!” 【恭喜宿主,首战告捷!功勋结算中……击杀步兵13人,骑兵6人,将领1人,获成就点:160点!】 【初级商城开启!】 【新手任务已开启。选项一:我命由我不由天。放弃攻城,半路暴毙而亡,重启剧本。选项二:攻入都城,自立为帝(可选,选后系统自动消失)。】 白瑛瑛:……她有得选吗。 无敌是多么寂寞。 三个月后,白瑛瑛站在城楼上,懒懒地看着苍茫土地,前方就是宁国的都城,距离此间不过数千米。 没了屏障的都城,如同笼中之兽,只需她悄悄一抬手,这座城池,可尽数归于她掌心。 这三个月,也算是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是“天选之子”。她就像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戮机器,无论多么严峻的情况,她都不会失败,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 她甚至没怎么亲自提刀砍人,大部分时间就是站在安全的地方。 刚开始,确实是为了保命,后来是骑虎难下,被麾下这群杀红了眼的将士推着走。再后来……她有点玩嗨了。 看着地图上原本属于宁国的区域被自己一点点涂上颜色,真的有种攻池掠城,掌握一切的爽感。 很多人骂她是卑鄙小人,可那又能怎样,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她真真正正地坐上那个位置,谁还敢说她? 可现在,不一样了。 已经到了都城门口,那个位置,她真的坐得起吗? 白瑛瑛心中那点壮志豪情,顿时泄个干净。 高处不胜寒。 她一个前世连组长都没当过的脆皮社畜,真的要留在这个异世界,每天批阅那么多奏折,跟大臣们谈心,南征北战,管理后宫?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爹的,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嘛!她想要的,是好好苟下去,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吃穿不愁,美男环伺的神仙生活啊! “殿下!”思绪渐渐回笼。 郝光熙喝了点小酒,春光满面地跪倒在她面前,豪言壮志:“末将愿领兵前往,直取苕菱!” 白瑛瑛定定神,瞥开眼睛,心虚道:“郝将军,本殿觉得,此事应当从长计议!呃……攻城之事,不急于一时。” “殿下!怎会不急?!”郝光熙猛地上前,酒气熏天。 “呃……这个……那个……”白瑛瑛挠挠脸,不知所云,“本殿观星象,明天不适宜出征!” “怎会!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殿下实乃蛟龙在世,神女下凡,有无上伟力相助!区区皇都,弹指可破!” 是啊,弹指可破。 就是这个破系统,让自己那么无敌,搞得她现在进退维谷。 不对,不对劲,她又不是本书的女主,这个“无敌系统”为什么要帮她呢? 白瑛瑛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丝毛骨悚然的想法。 理论上,女主应该在赵郡之战上就出现,成为那个拯救宁国的天命之女,而现在,她一路攻至此地,却连女主的影子都没看见。 白瑛瑛懂了。 自己的出现,完全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女主叠buff啊,不出意外,她就是这个真正天命之女的终极经验包啊。 无论如何,女主都会出现在国家将倾之时,建功立业,而白瑛瑛这个大魔头,最终只有被女主亲自擒拿,取了项上人头献祭的结局啊! 完球,原书里她们就是故意放我进来的,好阴险。 系统,我***。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白瑛瑛扶额,一副无语的模样。 她看着城下喝的尽兴的兵士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跟她们说,自己不想打了,想回家种田,这些指望她带他们改朝换代,准备封狼居胥的部下会不会突然涌上来,把自己这个主将,撕得四分五裂? 头痛……头痛啊! 【检测到宿主需求,已开启隐藏任务!任务要求:在不损害原女主利益的前提下,成功在战争中脱身。】 【温馨提示:一旦选择此项,任务失败,宿主将会神魂俱灭!】 白瑛瑛:……这个系统是来添堵的吧。 战,会成天命之女的经验包,退,会被自己人撕成条,想脱身,还得不损害女主利益。 她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白瑛瑛对着苍天大地,真想就此一命呜呼。 她转头,对着跪倒在地,对自己满目信任的“肱骨之臣”,无奈嘱咐:“传令下去……埋锅造饭,原地休整。攻城之事……绝非小事,需从长计议,一旦行差踏错,即是万劫不复,你先下去,容本殿,再斟酌斟酌。” 郝光熙暗自感慨自家殿下还真是心思缜密,她大声应和:“是!属下定当肝脑涂地!” 白瑛瑛苦笑一声,以茶代酒,痛饮一壶。 真正动脑子的时候到了,她现在得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颠倒自己的形象,打出一场“合理”的败仗。 还真是,比之前打过的所有胜仗还要难! 疑似社畜死前终极幻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社畜大翻身 第3章 能屈能伸白瑛瑛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都城内声乐喧天。 马蹄狂乱,如同滚雷由远及近,白瑛瑛未披甲胄,只着一身玄色劲装,墨黑长发仅用一根簪子高高竖起,她立于题刻着“苕菱”二字的匾额之下,身姿挺拔,偶来的风吹过她鬓边几缕碎发,多了几分沧桑。 系统音还在脑中嗡嗡作响。 【警告!警告!检测到大规模军队合围信号。东部廖家军距此八十里,急行军预计丑时抵达。】 前有坚城,后有精锐。哈哈,她们马上要被包饺子了。 白瑛瑛强定心神,高声道:“吾乃宁国七殿下慕容白瑛,还不速开城门?” “慕容白瑛?”今夜元宵,百官休沐,守城的是新擢升的将领,未曾经历此等阵仗。 然如今,七殿下之名号早已震动朝野。整个宁国皆称,七殿下慕容白瑛乃叛贼,一路由朔北攻向陈家郡,准备直取苕菱,自立为帝。 守城将领登时酒醒,哆哆嗦嗦地吩咐:“快!快去禀告,慕容白瑛意欲攻入苕菱城!” “我不攻!我不攻!”白瑛瑛急急喊道,“你快擢人去禀报,慕容白瑛有要事求见母皇!” 傻子才攻城呢!谁家敌军来袭,整个城还能热热闹闹的在这里闹元宵的? 必定有诈!只怕是瓮中捉鳖呢! 白瑛瑛凝望着远处城楼上疏朗的灯火,心下思忖,而身侧的郝光熙却早已按捺不住,她猛地抱拳,嗓音粗嘎:“殿下,机不可失!此刻满城喧闹,守备空虚,正宜挥军直入,打她个措手不及!” 白瑛瑛只是故作深沉地抬了抬手:“光熙,你仔细看。满城灯火,为何独独宫城方向晦暗不明?这绝非守备空虚,而是请君入瓮!此刻冲进去,便是自投罗网!” 郝光熙闻言,顿时毛骨悚然:“还是殿下英明!那我们此刻该当如何?” 白瑛瑛只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半炷香后,刚才派遣去传话的回来,贴在守城将领耳边说了些什么。 守城将领会意:“陛下有令,正值此上元佳节,殿下虽是无诏入都,可念及母女之情还是有所感怀,请殿下独自入内,也好团聚。” “是!”白瑛瑛俯首行礼,心下惶惶。 “殿下!”身旁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叫唤声。 “殿下!我们如今冲上去,即可直取皇城!” “恐有诈,殿下不可去啊!”郝光熙劝慰。 白瑛瑛拍了拍副将的肩,一脸大义凛然:“光熙,诸位,我们中计了。此时此刻,怕是前有狼后有虎。系统……不,我方才观气,东方煞气冲天,离东据此仅有百里,廖将军的精锐,已在身后。我们,已被合围了。” “此刻强攻,三万姐妹皆成瓮中之鳖,十死无生。我独自进城,看似九死一生,却有三成生机。” 她环视众人,诚恳道:“母皇既然愿意见我,说明此事尚有转圜余地。以我一人之命,赌你们所有人的生路,赌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值得!若我回不来……你们便各自散去,活下去!” 白瑛瑛装得自己都要潸然泪下。 “殿下!” “殿下!” 身后又传来数声叫唤,句句泣泪。 “我慕容白瑛此生与你们袍泽一场,已无憾!”白瑛瑛回首,泪洒当场。 为了不被这些部下手撕,她几乎贡献出自己全部的演技。 郝光熙豪迈地一抹泪:“殿下,我们不怕死,纵使粉骨随身,我们也愿意与您……” 白瑛瑛抬手打断:“不必多说!这是军令!以我一人之命换你们性命,值得!若还认我这个殿下,就执行命令!” 此话说完,白瑛瑛不再犹疑,猛地一夹马腹,往皇宫方向奔去。 静夜,宫殿里华灯初上,踏入宫门前,已有小仆取走她身上的兵器,引她自角门而入,到一处敞亮奢华的宫室。 殿内,丝竹声不绝于耳,笑语豪迈,众人举杯畅饮,酒意正酣。 此宴乃家宴,有资格来的,不是皇室之人便是地位极高的大臣。 白瑛瑛犹豫了一会儿,鼓足勇气抬步进殿。 众目睽睽之下,她忽视所有人震惊的脸,跪倒在地。 “母皇!儿臣有罪!儿臣愚钝,误信奸人,险些酿成大祸!” 当即,便有义愤填膺的大臣扔下杯盏,破口大骂:“你这个大逆不道之人,来此处作甚?” 白瑛瑛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跪在地上。 “起来吧,上前说话,母皇也有许多年未曾见到你了。”位于首位的皇帝出声,言语中极尽威严。 “是。”白瑛瑛这才起身,慢慢地挪动到前面。 慕容治微笑着拉住女儿的手,看起来一副慈爱模样。 只有白瑛瑛知道,她握的有多用力,痛的她差点叫出声。 “朕知道,十二岁便因子虚乌有的事将你送去朔北苦寒之地,是朕有失偏颇,可即便母皇有错,你也不该如此急切啊!” 她这话说的平静,白瑛瑛却脊背生寒,求生欲让她再次跪下。 “儿臣怎敢怪母皇?此事十万火急,母皇下令儿臣十年内不能入宫,女儿没法,只得用此方法见到母皇!” 女皇凤眸微眯,玩味地看向匍匐在地的女儿。 “何事如此着急?” “都城中有敌国细作!”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 “胡言乱语!我看是你要篡权夺位,才想出如此花招!” 慕容治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片刻后一笑:“瑛儿何出此言?” 白瑛瑛声嘶力竭:“儿臣身边有细作!他们以美色谗言蛊惑儿臣,说母皇欲致儿臣于死地,逼儿臣自卫啊!” “儿臣起初不信,可他们……他们竟在儿臣饮食中下药,让儿臣神智昏聩!一路攻城略地,儿臣多数时候如同梦游,全是被他们架着走的!” 她说着,忽然潸然落泪,重重磕头:“直到兵临城下,看到都城上元盛景,儿臣才如冷水浇头,骤然清醒!我大宁国泰民安,母皇恩泽四海,儿臣竟是听了何等的诛心之言,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儿臣悔恨欲绝!” “荒唐!”慕容治皱眉,怒骂,“你怎能行如此荒唐之事?!” “那小侍床榻之术实在好,加之儿臣……儿臣被下了药,把持不住……” 满座大臣虽是久经风霜之人物,但闻此言,还是面红耳赤了一阵。 慕容治气不打一出来,白瑛瑛低头,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母皇,是我头脑简单,听信谗言,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朔北军听我一言,才随我犯下大错,请母皇切勿怪罪!” 女皇长舒一口气,看向最底端的年轻女子。 “闻歌,你怎么看?” 女子只摇摇头,闷头喝了一盏茶,没说话。 白瑛瑛偷偷看了她一眼,心如擂鼓。 求你了女主,你倒是说句话啊! 周围不知道安静了多久,白瑛瑛感觉自己全身充血。 好像……快嘎了…… 【监测到宿主诉求,已强制发言。】 系统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的白瑛瑛差点七窍生烟。 姜闻歌手一抖,杯盏差点掉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陛下,臣女认为,七殿下此言,不足为信。” 白瑛瑛差点气晕过去。 让你开口,你说这? “哦?何出此言?”慕容治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好像特别好奇她后面会说什么。 “殿下此言,无凭无据,毫无诚意。” 白瑛瑛:…… “母皇!我有!我有诚意!”白瑛瑛为表忠心,高声呼喊,“儿臣已在探子手中找到来往书信,可立即交与母皇!这几人,也可随母皇处置!” “不足挂齿,传言道,七殿下欺女霸男,横行霸道,夜可止小儿啼哭,与匪寇无异,区区几个男人而已,殿下认为,推出来便可承担一切罪责了吗?” 白瑛瑛:……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好的名声。 “陛下,七殿下多年来替我大宁守疆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请陛下网开一面!”一大臣撩衣跪下行礼。 白瑛瑛偷瞄她一眼,系统立马弹出人物简介。 【别青云,女,四十五岁,宿主姑姑。】 这人号召力还挺强,此话说完,立马有大臣搭腔。 “陛下!七殿下为我大宁鞠躬尽瘁,该厚待啊!” “陛下!臣附议!” 她们不说还好,说了,白瑛瑛觉得更是完蛋。 万一这皇帝觉得自己是拉帮结派该怎么办? “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掌朔北军!请母皇收回兵符!儿臣甘愿领受任何责罚,只求母皇明察,莫要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寒了天下忠臣良将之心!”白瑛瑛心下一横,亮出底牌。 此言一出,慕容治果然提了兴致,她看着这张与那人极其相似的脸,蓦地一笑。 “慕容白瑛,驭下不严,听信谗言,其行可诛,其情可悯。念你迷途知返,未酿成更大灾祸,死罪可免。即日起,削去‘定胜将军’封号,收回朔北军符,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既然你说自己不学无术,才易被奸人蒙蔽,那就给朕去学堂,好好读一读圣贤之道!朕会派专人‘辅导’你的功课。” “啥?还要读书?” 白瑛瑛脸上笑嘻嘻,心里无语至极。 “老七纵有苦衷,可此一战,终究累及数万百姓,血染山河。活罪可免,死罪难逃——便由你亲手斩杀那几名探子,以正军法。” 白瑛瑛眼睛瞪得像铜铃,忙问系统。 【亲自斩杀,是要我自己杀?不是我监斩?】 【是的呢,宿主~】 【……你撒什么娇?我不会杀人……】 【宿主别开玩笑啦,您在战场上累计击杀步兵13人,骑兵6人,将领1人,获成就点:160点哦~】 白瑛瑛:…… 她心头正乱麻难解,一道阴阴笑声自远而近,悠悠飘来。 “哟,听闻七妹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淦,这又是哪位?” 【慕容晚晴,宁国二皇女,您的二姐。温馨提示:此人是谋反的始作俑者哦~】 白瑛瑛:……你看我想搭理你吗? 慕容晚晴走上前行礼,言语颇为不善:“臣以为,七妹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草了之。想她月余连破五城,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致使我国元气大伤,国力大损。如今仅以一句‘亲自斩杀’轻轻揭过,岂非让天下将士心寒?皇女犯法,理当——与庶民同罪!” 白瑛瑛:好有攻击力的话,听得她都觉得自己该死,不愧是反派哈! “你……!”别青云气得浑身发颤,齿关紧咬。 此言一出,情势骤变,满场掀起哗然。 写着写着灯爆了,看来此文要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能屈能伸白瑛瑛 第4章 大宁影后的诞生 位于上座的慕容治,眉头紧锁,她手中捻着酒杯,上下打量着慕容晚晴,却未出一言。她好像就是刻意要看看,这个刚刚回来的七殿下,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母皇啊!儿臣有罪!罪不可恕!还请母皇责罚!按军法,按宫规,儿臣绝无怨言!”七殿下呼天抢地,看起来像是悲痛欲绝。 其实白瑛瑛心中早已盘算得清楚明白:宁国皇帝膝下仅有三女。长女沉溺男色,心思单纯,难堪大任,二女慕容晚晴,不过是帝王与宫侍一夜风流的产物,血统低贱,名不正言言不顺。如此算来,这偌大帝国,只有她这个自幼被厌弃的幺女,算得上最勉强靠谱的选择。毕竟,她屡立军功,行事果决,颇有陛下当年的杀伐之风。 人嘛,总会对像自己的多看一眼。 果然,听得皇帝长叹一声:“也罢,既如此,便罚七殿下鞭三十,罚俸三月。”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人中龙凤,翘楚之辈,大家心照不宣,这已是帝王最后的让步与回护,也无人再敢多说什么。 别青云打头阵,颇为骄傲地上前跪拜叩首,高呼:“陛下圣明!有君如此,实乃宁国之福,百姓之福!” 群臣也颇有眼力地齐声叩拜:“陛下圣明!” 反倒是白瑛瑛两眼一黑: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从快刀斩乱麻的死刑执行人,改判成当众挨揍。系统,这算工伤吗?给赔吗? 【宿主可以花一百功勋点,购买‘金刚不坏之身’,时效一天!可化解所有伤害哦~】 【买买买买买!】 【叮咚!金刚不坏之身购买完毕,时效一天,是否立即使用?】 白瑛瑛正想使用,慕容治再次出声:“既如此,老七也不必跪着了,坐下一同用膳吧。” “莫?我不用挨打吗?”白瑛瑛一不小心说出了心声。 “哎呀七妹,你真是打仗打糊涂了!这天底下,哪有皇女犯罪受罚的!”坐西朝东的女子大咧咧上前,摇摇晃晃地扶起她,引她到身边坐下,“来,七妹,尝尝这个!” 白瑛瑛心中不解,但顺理成章地接受投喂。 “大姐,何出此言?”她小心附上慕容南枝耳畔,轻声问。 “哦对,你刚回来,可能忘了规矩。我们宁国,每位皇女手底下都有位影人。影人,顾名思义,就是皇女的影子。皇女犯错,都由手底下的影人担罚。” 慕容南枝豪爽地灌了一大口酒,瞟了慕容晚晴一眼:“不过这规矩,对我们来说都没用。唯独……对她有用。” “哦?”白瑛瑛好奇地问,“为何?” “因为……慕容晚晴的影人,是她的情郎!”慕容南枝不轻不重地说着,酒气熏天,说罢,她对着白瑛瑛打了个酒嗝。 白瑛瑛闭了闭眼,往后仰了仰,苦笑:贵圈真乱。 “呃……那我的情……哦不是,我的影人在哪?” 慕容南枝“呃呃啊啊”了半天,白瑛瑛一个字也没听清,只看人小鸡啄米似的趴在案上睡着了。 有这一出,慕容治深感疲惫,不多时,她以身子不适借口离开,各官员也纷纷散去。 慕容南枝的男仆们也争着抢着上前,扶自家殿下浩浩荡荡回宫。 偌大的殿内,只剩白瑛瑛一人,她本想收拾收拾回去报信,却见一女官朝她而来。 “殿下,还请随我来。” “嗯?”白瑛瑛歪了歪头。 女官公事公办地回应:“殿下许久未曾回宫,由臣来引殿下回宫。” “有劳了。”白瑛瑛微微颔首。 走过一小段路,又踏过几扇朱漆拱门,“姚台殿”三个大字跃入眼帘。将至宫苑门前,先见两列侍卫垂首屏息立于两侧。 又迈过一尺高的门槛,景象豁然洞开。殿前空旷之地,立着刑架,受刑之人被堵着嘴,额头抵在缠麻绳的立柱上,辨不出形貌,只能隐隐绰绰瞧见晃动的身躯。 两个朱衣女使挥动手中长鞭,鞭鞭凶悍至极。 “十——十一——” “这是……”慕容白瑛困惑地望向身侧女官。 女官摇头,好似并不想多说什么。 再走近几许,白瑛瑛看见那人背脊上纵横交错的全是紫黑溃烂的伤口,身为曾获得过“好人好事”奖状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干什么?你这么打会打死人的知不知道?”白瑛瑛义愤填膺地上前,“再者说,你要打人就打,干嘛非在我家门口打?膈应我吗?” 朱衣女使行了个礼:“殿下,此乃宁国规矩,皇女犯错,由其影人受罚,殿下还请不要插手。” 哈?他就是我的影人? 白瑛瑛看了看女人手中握着的又粗又黑的长鞭,咽了口口水。 “哈哈,打扰了,你继续。” 刑架上的少年瞥她一眼,眸光转冷。 月上中天,白瑛瑛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对谁的愧疚,而是对自己斥巨资买了没用的“金刚不坏之身”而深深懊悔。 【说好的无敌系统,你就是奸商!欺骗消费者!】 【(委屈)为了补偿宿主,特开启海王收集任务。】 【抱璞泣血(一):看望受伤之人,奖励功勋点100。】 白瑛瑛二话不说,提着裙子跑了。 【受伤的那个谁住哪个屋?】 系统立马给了条光标路线。 白瑛瑛跟着光标,一脚踹开房门,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直咳嗽。 此处年久失修,梁间悬着蛛网,满面墙壁霉斑点点,受刑之人躺的床上已显塌陷之态。 靠,这人住的是柴房吗?宁国这么穷的吗?我怎么看人家说宫里的仆人住的都是四人间? 听到动静,榻上之人却毫无反应,像是睡着了,更像是……已经死了。 白瑛瑛慌忙奔上前,查看那人的心脏。 【完了系统好像死了,我的成就点死了!】 【……宿主,您听错地方了,心脏在左边……】 白瑛瑛尴尬地一咳嗽,又伸手要去探他的鼻息,还没碰到,就先被人抓着手腕扑到身下。 “你是谁?”少年嘴唇发白,额间冷汗淋漓,看着一点力气都没有,整颗脑袋都要贴到她身上。 “不是大哥,你住在我家还问我是谁?”白瑛瑛无语凝噎。 “你是七殿下?”少年问。 “如假包换。” “我要杀了你!”少年眼中怒意爆涨,想起身,却被剧烈的疼痛压下,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她身上。 讲道理,在这个女尊世界,女性力量绝对碾压男性。白瑛瑛纯属是穿越没经验,缺乏防备,才被这小小男人钻了空子。 “杀啊,尽管动手。”白瑛瑛索性放弃挣扎,挑衅,“我还能顺便体验一下什么叫‘胸口碎大石’。” 少年更加恼怒,想动,奈何稍微一动就疼得眼前发黑,根本使不上劲。 白瑛瑛叹了口气,推棉花似的,随手将他从身上一把撂开。 他脊背撞在硬床板上,痛的蜷缩成一团,冷汗直流。 【恭喜宿主完成抱璞泣血(一),奖励功勋点100!】 【意思是,我任务完成,可以走咯?】 【当然。】 白瑛瑛走出几步,打了盆水,又折返回来。 这人,虽然嘴上……但……毕竟还是为她受罚,身为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不能见死不救。 白瑛瑛终究还是心软,打开系统商城,花费刚赚来的五十功勋点,买了瓶说是可疗愈一切外伤的药。 我他爹的可真是个大好人!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我这样的大好人!世界,这是你的福气啊! 白瑛瑛看着手上的药啧啧称奇。 “喂,转过去。”她戳了戳少年的肩膀,“不想伤口烂掉就乖乖上药。” “你干什么?”少年挣扎起来,“你要杀我?” 白瑛瑛:…… “趴好别动!你再动,我就杀了你!”白瑛瑛佯装凶悍,“我生性风流,你这样刚烈的小郎,我一晚上能玩死十个。” 少年猛地瑟缩,回头瞪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用你假好心!” “哦?”白瑛瑛抱臂靠在床边,散漫道,“行啊,反正疼的也不是我,等你伤口发炎,浑身烫得能烙饼,最后在我这屋里悄无声息地‘嘎嘣’一下,我就直接叫人用草席一卷,扔去乱葬岗喂野狗,倒也省事。” “你!”少年气的浑身发抖,眼圈泛红,他死死咬住下唇,像是受了极大的屈辱。 僵了半晌,他终于缓缓转过身去,将自己血肉模糊的脊背展露在她面前。 这伤口实在可怖,白瑛瑛倒抽一口凉气,玩笑的心思都淡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好伤口周围的血污,从系统商城里掏出一瓶药。 “忍着点,接下来可能会很刺激。”她自己也没试过这药,正好拿他试试效果,以免系统再坑害她。 说完,白瑛瑛拔开药瓶塞子,将白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他的伤口上。 果不其然,少年痛呼一声,手指紧紧攥住身下单薄的被子。 “看看,逞强的代价。”白瑛瑛手上放轻,嘴上却不饶人,“我说大哥,你这身板都快成破布娃娃了,杀我的宏伟计划是不是得先往后放放?等你先把这身伤养好,再考虑怎么‘恩将仇报’,行吗?” 少年将脸深深埋入枕中,一声不吭。 白瑛瑛看着他这副宁死不屈的小模样,骂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上完药,少年疼的几近昏厥,白瑛瑛暗自记下:这药不能用,会痛死。 “喂,你叫什么,哪来的?怎么成为我的那什么……呃……影子的?”白瑛瑛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所有问题一次性倾泻而出。 第5章 这人伤的应该是脑子 少年不语,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白瑛瑛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不许装睡!你再装睡,我就再给你抹点!” 少年果然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司马涟。” “什么马?”白瑛瑛故意逗他。 “没听清就算了,我要睡了。”司马涟看着像是疲惫至极。 “好吧。”白瑛瑛也不是个强求的主,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她伸了个拦腰,走出偏殿。 主殿虽许久未住人,但基本的陈设还在,看起来也是时常有人洒扫的模样。 白瑛瑛步入这方天地,只觉皇家气派,果然与众不同。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躺下,身下锦褥柔软得超乎想象,连日来紧绷的心神骤然松弛,仿佛一脚踏入了云端仙境,飘然欲仙。 穿来这许多天,她不是忙着打仗就是忙着想策略,可给她累坏了。再这一番闹腾,她早已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沾床就睡。 次日晌午,白瑛瑛才悠悠转醒。 想来无事,她对宫里也不熟,不如再去看看那个什么司马涟。 还没走到西厢,白瑛瑛就听见了骂声。 “没眼力见的东西!殿下凤驾已归,你还敢在这里挺尸躲懒?我们姚台殿人手本就紧缺,你这般怠惰,是想让殿下去伺候你不成?!”紧接着,屋内传来激烈的拉扯与一声压抑的痛呼。 “给我起来!再装死,仔细我将你撵出宫去,让你流落街头!” 白瑛瑛眉头一蹙,脚下步伐加快,行至门前,毫不犹豫地抬脚,踹开房门。 她逆光而立,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哟,本殿竟不知,我这姚台殿里,何时出了位官威如此之大的总管?” 那男人闻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谩骂戛然而止。他猛地回头,见到是慕容白瑛,登时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殿……殿下。” 白瑛瑛好整以暇地抱臂倚在门框上,偏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说说看,你这是做什么呢?” 男人伏在地上,急声辩解:“回殿下,此、此仆惯会偷奸耍滑,小人正教训他,让他赶紧起来服侍您呢!” “嗯……”白瑛瑛挠挠下巴,若有所思。 “看起来,你很是喜欢为本殿管教下人啊?” 男子抖若筛糠,迟迟不敢回话。 “早说嘛。”白瑛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即日起,卸去你管事之职,去庭扫司。你不是见不得人‘躲懒’吗?今后姚台殿外三条宫道,归你一人洒扫,务必做到一尘不染。若让本殿看到一片灰尘……你知道后果。” “殿下!” 白瑛瑛忽视他杀猪般的尖叫,挥了挥手招了两个宫侍将人拉走。 四下寂静了半晌,司马涟估摸着她该走了,才敢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没成想,白瑛瑛非但没走,还大剌剌地坐在他床边,一手支着下巴,仔细端详着他。 “喂,我又救了你,你真的不对我说点什么?”白瑛瑛挑逗。 “你休想!我是不会做小侍的!”司马涟气急败坏。 “哈?”白瑛瑛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表态弄得满头雾水,“什么小侍?大哥,你这伤的是背,不是脑子吧?” “反正……反正我不会从了你的……”司马涟越说声音越小,底气全无,干脆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白瑛瑛看着眼前这团鸵鸟蛋似的被子,懒得在“小侍”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上纠缠。 “行行行,你先别管什么小侍不小侍的。”她正色道,“我且问你,你对如今宫里的情况了解多少?” 司马涟还未来得及回应,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女官神色仓皇地疾奔而入:“不好了殿下!臣遍寻姚台殿,终于找到您了!” “何事如此惊慌?” “郝将军听闻您被扣在宫中,以为陛下要对您不利,已经点齐亲兵,说要、说要清君侧,将您救回去呢!” 糟了,把这一茬忘了。 她再顾不上询问,立刻起身随女官疾步而出。 空荡的屋内,只余司马涟一人缓缓拉下被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落寞地叹了口气。 【恭喜宿主完成抱璞泣血(二),奖励成就点200!】 正在策马狂奔的白瑛瑛懵了,但此时此刻,她还哪儿有什么闲工夫管什么泣血不泣血,再晚去一步,郝光熙怕是要让她亲眼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血溅三尺”了。 两人一路疾奔至宫门,远远便看见城楼上守军弓弩齐张,与城下黑压压的朔北军对峙。 “住手!统统住手!我没事!”白瑛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抢在流血冲突前赶到了。 底下立马响起此起彼伏的“殿下”。 白瑛瑛对女官使了个眼色,扶着她的手臂走出城门。 郝光熙一见她这模样,心头大震,立刻翻身下马,几步冲到她面前,嗓音都变了调:“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白瑛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满含热泪地拍了拍她的肩:“光熙啊……你跟在我身边,有几年了?” 郝光熙鼻尖一酸,铿锵答道:“回殿下!自您十二岁初入军营末将便追随左右,至今已整整六年!” “如此,你应该是最懂我的。可今日,你让我很失望。” 这话说着,比被利刃捅过还要扎心,郝光熙顿时慌张起来:“殿……殿下……何出此言?” “唉!”白瑛瑛深深叹了口气,”我在母皇殿前千求万求,不惜……不惜交出兵权,才勉强保住你们这些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姐妹。可你……你竟带着她们……你让我……唉!” “殿下!!”郝光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是虎目含泪,悔恨交加。 一旁女官适时上前,道:“郝将军有所不知,陛下因此震怒,殿下为保全诸位,已代你们受了三十鞭刑!纵使军中有细作混入,尔等行此……行此叛国之事,也实属不该啊!” “不必再说!如此,我便再去向母皇叩头请罪,哪怕再挨上六十鞭,我也要保下你们!”白瑛瑛一抹泪,目光沉痛又决绝。 也多亏了影人代罚乃宫闱秘事,除了皇家之人无人知晓,也好让白瑛瑛这个“影后”有所发挥。 “殿下!您不必再说了,千错万错,皆是末将一人之过!要杀要剐,末将甘愿领受,绝无怨言!” 白瑛瑛轻轻挣脱女官的搀扶,上前一步,亲手上前扶起郝光熙:“听着,光熙。带着姐妹们,回朔北去。兵符……我已交还陛下。朝廷不日便会派遣新的将领前往朔北。从今往后,你们要像忠于我一样,忠于职守,好好守卫我宁国的疆土。” “殿下!”郝光熙反手抓住她的手臂,“那您呢?您不同我们回去了吗?我们不要新的将领,只要您!” 白瑛瑛摇摇头,心中竟真的涌起几分感伤:“光熙,终有一日,我们会再见面的。这个皇位,我会名正言顺地坐上去。” 郝光熙闻言,胸中激荡,她豪爽地一把抹去脸上泪痕,抱拳行礼:“殿下,朔北军,永远在朔北等着您!” “好!” “殿下!让我跟着您吧!我自小就在您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求您了,就让我留在都城,跟在您身边吧!”军阵中忽地冲出一人,几乎是翻滚着跌下马背,踉踉跄跄地扑到白瑛瑛身前。 这是原主的亲兵统领,也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侍卫。 “殿下,您身边不能没个自己人!就让辛夷留下吧,有她在您身边,我们在朔北的姐妹们……也好稍稍安心啊!”郝光熙也劝道。 白瑛瑛没犹豫,俯身稳稳扶住辛夷的手臂:“好。” “如此,我们便放心了!”郝光熙嘴角费力往上扯了扯,笑的比哭还难看。 “行了,别磨蹭了,快带姐妹们回去吧!”白瑛瑛重重拍了拍她的肩甲,一股难以名状的惆怅忽地自心底漫溢开来,冲得她鼻腔发酸。此一去山高路远,再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殿下保重!”郝光熙抱拳,正欲勒转马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手示意,“且慢!殿下,这几人,还需交还给您处置。” 她挥了挥手,队伍后方一阵骚动,几名士兵押解着四个身着粗布麻衣,形容狼狈的男子走了出来。 那四人望见白瑛瑛,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殿下!我是无辜的,我不是细作啊!” “殿下,我也不是细作啊!还请殿下明察秋毫!” “殿下,您忘了吗!您还说我是您见过最美的男子!”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白瑛瑛脑仁发疼。“吵死了!”她不耐地蹙眉喝道,随即对身旁的守备军挥手下令,“先将他们押入大牢,严加看管,交给刑部细审!” 处理完几人,她面向朔北军,刻意振臂高呼:“感念郝将军深明大义,千里迢迢将此等重要人犯押解回都!还望此后珍重!珍重!再珍重!” “殿下,珍重!”本已拨转马头的郝光熙闻声,再次用力调回马身,向着城门口那抹越来越小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一声高呼,随即猛地扬鞭,再不回头。 刚送走朔北军,远处又有女官驾马而来。 “殿下!陛下急召入宫!” 白瑛瑛扶额暗叹: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写着写着电脑发癫了,还以为自己要穿了,哈哈[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这人伤的应该是脑子 第6章 里面不太干净 御书房内,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鼻尖,慕容治端坐案后,手执朱砂御笔,头也未曾抬过。 白瑛瑛默默跪好,心里却骂了系统千百遍。 爹的破系统,说好是无敌的呢?老娘一天到晚不是在这跪就是在那跪! “瑛儿。”良久,上方才传来低低的叫唤。 “母皇,儿臣在。”白瑛瑛忙应声。 “嘶,朕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这朔北之地,到底该派谁去接手呢?”皇帝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问“你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儿臣愚笨,儿臣不知!” 慕容治却哈哈大笑:“交出兵权,舍了经营多年的朔北根基,就为了保下这群可能背主犯上的丘八……瑛儿,你告诉朕,你此举,是念旧情的仁,还是……收买人心的智?或是说……你终究还是觊觎朕这个位置?” “儿臣不敢!母皇若不相信儿臣,儿臣愿重回朔北,永不回都!”白瑛瑛脊背发寒。 “重回朔北。”皇帝仔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笑了笑,“你连十年都待不住,还想着永不回都?” 白瑛瑛心头一凛,稳住呼吸,叩了叩首:“母皇明鉴!儿臣在朔北六年,见过的死人比见过的活人还多。那些将士,她们会把最后一口饼让给同袍,会用身体为儿臣挡箭。若儿臣为求自保,便弃她们于不顾,与畜生何异?今日儿臣能负她们,来日就能负母皇,负这天下人!此等不仁不义之徒,母皇敢用,天下人敢服吗?” “至于皇位……儿臣若真有那般算无遗策的智谋,又怎会中了旁人如此粗浅的离间之计,被几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儿臣戍边六年,自问无愧内心,无愧慕容。” “无愧慕容。”皇帝又笑了笑,只是凝视着女儿伏低的姿态。 白瑛瑛也不知道怎么,在她面前,总是底气全无。 半晌,上头才缓缓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 慕容治走到白瑛瑛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起来吧。跪那么久,也不嫌地凉。” 白瑛瑛起身,暗叹这皇帝还真是将御人之术学了个十成十。 “母皇知道你远在朔北苦寒之地,心里也是怨极了母皇,可母皇,实属无奈。”慕容治又摆出一副慈母的态度来。 “儿臣怎敢怨恨母皇?”白瑛瑛拱手。 她是不恨,但原主肯定是恨极了的,小小年纪被发配那苦寒之地,也难怪受了几句挑唆就要反水。 呸,活该。 白瑛瑛心里暗骂,脸上却装出天真的模样。 “也罢也罢,”慕容治叹息道,“既然回来了,过去亏欠你的,母皇总会慢慢补偿。明日,你便去琢玉学堂进学。女儿家家,终究要明事理、知进退,将来方能协理政务,为朕分忧。” “学堂内皆是都中权贵之女,人多眼杂。你需谨记,此行务必隐匿身份,谨言慎行,莫要泄露半分。此后,你便化名‘白瑛瑛’入学。里南大街有处三进的清静宅子,朕已命人收拾妥当,即日起便赐予你,也算在宫外有个落脚处。” 慕容治说着,又转身从案上拿来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佩,交在白瑛瑛手中:“母皇对你寄予厚望,你切勿辜负了母皇。” 呵,这和老板对着你画饼有什么区别? 白瑛瑛恭敬地双手接过,表现出十分感动骄傲的模样,再次拱手道谢:“谢母皇厚恩!儿臣谨记教诲!” 慕容治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宫墙叠嶂,淡漠道:“至于那几名细作……便交由你全权处置。是杀是留,是真是假,朕只要一个最终的结果。这,算是朕给你留在都城的第一个考题。” 她回眸,俯视:“莫要再让朕失望了,瑛儿。” 白瑛瑛深深一揖:“儿臣,领旨。” 离开御书房,已是深夜,夜风习习,吹得人心也变凉。 白瑛瑛不禁暗叹,好一招恩威并使啊!她这个母皇还真是不简单,还好那天没真的攻城,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便思忖着边走,不知不觉走到自己的姚台殿,还未踏入内殿,便被一双手拖到暗处。 “别进去!”男人在她身后耳鬓厮磨。 “怎么了?鬼鬼祟祟的。”白瑛瑛感受到微微痒意,笑问。 “里面……里面……”司马涟紧紧挨着她,“里面”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里面怎么了?”白瑛瑛心里慌张,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刺客,急急追问。 “哎呀!”司马涟重重吞咽,还是说不出口,他含糊道,“里面不太干净。” 不太干净?白瑛瑛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她松了口气,笑意更甚:“哦?怎么个不干净法?我驰骋沙场,什么尸山血海、腌臜场面没见过,还怕这个?我可是什么不干净的都见过。” “你!”司马涟狠狠噎住,羞恼交加地一把推开她,迅速跑远了。 白瑛瑛摇摇头,推门进去。 甫一进殿,烛火瞬时点燃,照的大殿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只见五六个身着轻薄纱衣的年轻男子或坐或卧,见她进来,齐刷刷起身行礼。他们个个容貌昳丽,举手投足,眼波流转,尽是风情万种。 “殿下,您回来了~”一手持酒盏的男子赤足踩在绒毯上,嗓音酥软入骨。 白瑛瑛怔愣住,呆呆地站在门口。 好家伙,她的寝宫怎么成风月场了? 难怪司马涟那小子刚刚那么窘迫,原来是这个不干净法。 “谁让你们来的?”白瑛瑛紧紧蹙眉,头痛欲裂。 一身披紫纱的男子体态轻盈地走过来,柔柔一拜:“回禀殿下,是内务府吩咐小人们来的。内务府说七殿下辛苦,特命我们来帮殿下排忧解难。” 深宫还真是不好混啊。白瑛瑛上一秒还被告诫要谨言慎行,下一秒就有人送了这么多男人进来。厉害!佩服! “殿下~小人为您斟杯酒吧,此酒醇香,必定让殿下流连忘返~”紫衣男见她迟迟不说话,柔声上前,不断贴近。 【温馨提示:宿主,房中熏香含曼陀罗花粉,长时间接触会让人意识全无,任人摆布。】 这不就是传闻中的“迷药”嘛。 【宿主是否花费十成就点购买解药?】 【换换换!赶紧的!】 几个男仆惊奇地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白瑛瑛终于有了底气,她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什么,花了五十成就点在商城买了个“吐真散”。 紫衣男怔愣片刻,又捧着酒杯凑上来:“殿下,可是小人服侍不周?连一杯酒都不愿喝?” 白瑛瑛顺势接过酒杯,用宽大的袖口遮掩,将“吐真散”弹入了杯之中。她假意抿了一口,又搂住那男子,将酒杯凑到他唇边,眼神魅惑:“如此良辰美景,独饮无趣,来,你先陪本殿喝了这杯。” 男子不疑有他,为了取信于她,娇笑着饮下。 片刻后,药效发作,男子眼神开始迷离,白瑛瑛脸色登时变换,一步上前,扼住那为首紫衣男子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好似在认真端详。 “说,谁派你来的?” 余下几人闻言,顿觉不对,纷纷下跪,抖若筛糠。 那紫衣男子痴痴笑道:“是……是内务府的张公公……他说,只要让殿下您‘快活’一夜,留下些把柄……日后就好拿捏了……” “张公公背后是谁?”白瑛瑛逼问。 “不知……不知。”紫衣男神志不清。 白瑛瑛又转向地上跪成一片的男人们。 “小人……小人不知!我们只管办事……呃……” “哼!”恶名昭著的七殿下环视一圈,沉声开口:“混账东西,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慕容白瑛饥不择食,什么下贱货色都收?” 几人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殿下息怒!小人……小人们不敢!” “不敢?”白瑛瑛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我看你们是胆大包天!” 几人忙以首叩地,求饶道:“小人们知错!还请殿下恕罪!小人们也是万般无奈!还请殿下恕罪!饶小人一命!” 白瑛瑛将余下的酒一口饮尽,随即手腕猛地一扬,玉杯被她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跪在地上的几人大气也不敢出,浑身哆嗦,生怕下个摔的就是他们的脑袋。 “滚回去告诉你们背后那个见不得光的东西,”白瑛瑛拂了拂衣袖,眼神轻蔑,“我慕容白瑛,胃口刁得很,不是什么残羹冷炙都咽得下去。让她省省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别自取其辱。” “现在,全部给我滚出去!”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 【叮!恭喜宿主解锁隐藏成就:“不近美色”!成功抵御低级诱惑,维护反派格调,奖励成就点:500!】 白瑛瑛无奈,踱步到窗边,开窗透气,几缕清风抚过,熏人的香气才散去些。 清辉遍洒,殿门外的那颗干枯的树上,有位雪白似玉的少年一袭素衣,沐浴在皎洁的月光里,手中执一管短笛,正抵在唇边轻轻吹奏,他曲调悠扬,如潺潺溪流,让人身心通畅。 白瑛瑛心头微动,索性手一撑,利落地翻出窗外,慢悠悠地晃到树下,抱着手臂仰头望去,戏谑道:“哟,伤口这是好利索了?都有闲情逸致爬这么高,对月抒怀了?” 笛声戛然而止,少年一跃而下。 “托殿下的药,原本需将养月余的伤,竟两日便好全了。” 白瑛瑛挑挑眉:“那便好,这说明,我的神药还是有用的。” 司马涟哼哼两声,没说话。 凑近了看,白瑛瑛才发觉他生的极好,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清澈剔透的眼眸,镶嵌在白玉般的面容上,显得格外楚楚动人,而他的唇瓣,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微微隆起,看得人想亲。 白瑛瑛越想越不对劲,慌忙摇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她上前几步,自顾自坐在树下,朝他拍了拍旁边的尘土。 “你同我说说吧,这宫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也好让我早做准备。” 司马涟又哼唧了一声,心口不一地坐在她身边。 “你刚才说,原本需将养月余的伤,是什么意思?你从前也挨过打?” “嗯。”司马涟安静地点了点头。 夜风穿过枯枝,沙沙作响,头顶上悬着一轮巨大的月亮,忽明忽灭。 白瑛瑛沉思许久,依然不解:“可我离宫戍边这么久,为什么还需要‘影人’?而且,我人都不在宫里,他们又是以什么理由责罚你?” 第7章 上学第一天就迟到 “正因为你不在宫中,所以姚台殿势弱,人人都可欺凌。而且你……”司马涟顿了顿,垂敛下眼眸。 “怎么了?”白瑛瑛见他迟迟不语,追问道。 “……没什么。”司马涟收住话头,摇摇头,看起来不会再往下说了。 白瑛瑛看着他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确实,深宫诡谲,暗流汹涌,其中的关窍与隐秘,又怎会是他这样一个身不由己的“影子”能够窥破的呢? 夜风吹拂,寒意更甚,月亮消失不见,空余黑云浮沉。 沉默片刻,白瑛瑛再次开口:“司马涟,母皇给我在宫外拨了房子,让我借白家远亲之女的身份去琢玉学堂,明日就要去动身,你愿随我去吗?” 司马涟闻言,愣了愣,随即瞪大眼睛,握紧拳头:“可是……影人是不能出皇宫的。” “笑话,你是我的影人,生杀大权都在我的手里,我让你出宫,你就得出宫。” 白瑛瑛秀发被夜风吹得飞起,轻轻掠过司马涟耳畔,带来微微痒意与好闻的淡梅香,他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像沉沉坠入了她眼眸中的星海。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嘴先情不自禁地说出那个“好”字。 正月二十,琢玉学堂正式开始授课。学堂以传统育人体系为核心,共设“礼、乐、射、御、书、数”六学,分崇志、诚心、率业三级。 学堂授业有规:每月各开一科,月终校考一次。考列优秀者,记一分,积满九分者,许进阶入高一级。待学子升至率业堂,复积满九分,则由学监荐举,得入仕朝廷。 白瑛瑛本来就是“迟到专业户”,“大学早八缺席户”,这一下子让她六点起来上课,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殿下!殿下您快醒醒!晨钟已经响过三遍了,再不起床,当真要误了去琢玉学堂的时辰了!”辛夷焦急地去拉起瘫睡在床的白瑛瑛,而白瑛瑛像是和床融为一体,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起了起了……这就起……”白瑛瑛眼睛都未睁开,含糊地应着。 然而,辛夷刚松开手,白瑛瑛又重新瘫回床上,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殿下!得罪了!”辛夷咬咬牙,直接将自家殿下旱地拔葱似的拔起来,扛在肩上。 “唔……”白瑛瑛顿觉天旋地转,勉强眯开一只眼,入目便是衣料纹路,她慌忙大叫,“我不读书!我不读书!我不能读书!我一读书全身发疼!” 辛夷充耳不闻,朝正端水进门的司马涟急声喊道:“那个谁!别愣着了!快帮殿下洗漱!” “哦……好。”司马涟见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放下水盆上前。 两人手忙脚乱地对着白瑛瑛一顿收拾,终于在卯正一刻,将一位衣着整齐,但浑身散发着“我想睡觉”,“我不要读书”怨念的白瑛瑛塞进马车,送出宅门。 马车辘辘,终于在琢玉学堂门前停下。院内早已是书声琅琅,此起彼伏。 正值早课期间,廊庑庭院间空寂无人,白瑛瑛独自晃悠了半晌,看着各处匾额,愣是没找着那所谓的“崇志堂”在哪个角落。 她绕了一大圈,又走回原处,正疑惑不解时,瞧见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姑娘,带着几个仆从,风风火火地往里冲。 “就叫你们早些唤我!这下可好,开学头一日便迟了到,回头传到我娘耳朵里,还不得扒了我的皮!果然,就不能指望你们男人有什么作用!”她一边疾走,一边指着身旁的仆从低声斥责。 白瑛瑛思忖着,这人大概也是学堂学子,她整了整衣袍,上前几步,拱手问道:“敢问姑娘可知崇志堂在何处?” 那姑娘闻声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一番,眼前一亮:“你也是崇志堂的学子?怪哉,我怎的从前未见过你?” 白瑛瑛从容还礼:“在下白瑛瑛,年十八,是白家远房亲眷,今日初来学堂。” “这就对了。”姑娘恍然大悟,也规规矩矩地回了一礼,“我叫冉珠星。走走走,你随我来,我们正好结个伴!。” 白瑛瑛当时并未深究这“结伴”二字的深意,还以为只是一同前往课室。她万万没想到,冉珠星口中的“结伴”,居然是结伴迟到,结伴去挨骂。 这堂课是书学课,讲授的正是《论语·泰伯第八》。 师长拖长声调,缓缓念出:“恭而无礼则劳。” 底下学生也跟着齐声诵读:“恭而无礼则劳。” 师长再念:“慎而无礼则葸。” 学生们再跟:“慎而无礼则葸。” 冉珠星见师长正闭目吟诵,沉浸在圣贤文章之中,觉得机不可失。她立刻拽了拽白瑛瑛的衣袖,两人猫着腰,如同做贼一般,试图从后门溜进去。 刚蹭到座位边,屁股还未挨到椅面,只听得上方传来一声冷呵:“站住!” 冉珠星暗叫:“不好!” 抬头果见师长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正死死盯住她们。 “此时已是几时了?为何此刻才姗姗来迟?” “呃……啊……回师长,我们一直都在的,只是方才坐得久了,腿脚有些发麻,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冉珠星反应极快,先行站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师长闻言,不气反笑:“哦?活动筋骨?那正好,你便来活动活动脑子。说说看,‘恭而无礼则劳’,此句何解?” 冉珠星心里叫苦不迭,硬着头皮盯着“恭而无礼则劳”那几个大字,冥思苦想了半天,才不确定道:“……意思是不是说,入恭的时候不遵守礼节,就会很劳累?” “噗——” “哈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就连站在她身边的白瑛瑛,也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偏生那人,还茫然又诚恳地盯着她,小声问:“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师长勃然大怒,指着她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你……你们……说,今日为何迟到!” 冉珠星耳根羞红,只好坦白:“昨……昨夜小郎……痴缠……劳累……今早未曾听见叫唤。” 师长气得差点厥过去,指着她俩道:“你们俩都给我出去站着!” 白瑛瑛:……我好像一个字都还没说。 两人肩并肩,站在庭院里吹寒风,堂里闹腾片刻,又响起朗朗书声。 冉珠星见四下无人,跟她扯起闲篇:“欸,你几时到的都城?可曾有好好赏玩过?” “就前几日刚至。都城太大,还未来得及赏玩一番,便被打发到此地了。”白瑛瑛摊了摊手,满腹委屈。 冉珠星闻言,当即亲热地揽住她的肩膀,豪爽道:“这有何难!待休沐日,我带你好好逛逛去!你是不知,这苕菱城里不止珍馐美馔无数,那各色美男……更是如云似锦,保你大开眼界!” 白瑛瑛想起她方才课堂上的“高论”,不由莞尔:“深有体会。” “那个……瑛瑛,”冉珠星声音又低了几分,眨着眼问,“你悄悄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男子?” 白瑛瑛被她问得一怔,还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才道:“嗯……性子温柔些的吧。” “温柔的?”冉珠星蹙眉琢磨,随即恍然,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哦!我懂了!你是想找个贤惠持家的当正夫?哎呀,那多没意趣!你就没点别的念想?比方说,喜欢相貌俊朗的,还是身姿挺拔的?” 白瑛瑛母胎二十多年,还真没想过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短视频里的美男确实是刷了不少,但她也清楚的知道,短视频里的十级美颜,大概也不是那么可信。真正的帅哥,可能都走下水道。 为免继续被盘问,她立刻将问题抛了回去:“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嘛——”冉珠星立刻来了精神,双眼放光,如数家珍,“我喜欢那种,瞧着挺拔,搂着结实,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性子嘛,自然要柔顺贴心,我若归家,他需得迎上来软软唤一声‘妻主’,为我捏肩捶腿。最好呢,十指纤长,嗓音清亮,既能歌善舞,又下得厨房!” 白瑛瑛听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直言道:“停停停,要求这么高,那你如今找到了吗?” 冉珠星一扬下巴,理所当然:“那必定是没有!不过不打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我的缘分定在前方等着我呢!” 两人在廊下越聊越是投机,声音逐渐盖过里面师长的讲课声,那师长今日也着实长了见识,忍无可忍,猛地拉开房门,冲着聊得正欢的两人怒道:“你们俩!给我进来!” 两人又讪讪进了屋。 “我叫你们在外面罚站思过,你们倒好,在外头聊的那个热火朝天!怎么?需不需要我搬个凳子,架个火炉,再添置几道佳肴啊?” 冉珠星闻言,竟抬起头,双眼放光:“真的可以吗,师长?” “你……!”师长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她强压下怒火,指着里头低吼,“都给我坐回去!好好听课!” 冉珠星是个出了名的话痨子,师长们唯恐她影响旁人,从不敢为她安排同桌,于是那个位置便一直空着。正好堂内已无空座,冉珠星顺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案上的典籍,讲的都是些微言大义,白瑛瑛听得困意袭来,强行打起精神,偏头一看,身旁的冉珠星早已沉沉进入梦乡,不知道在梦中抱着几个夫郎流口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声终于响起,师长合拢书籍,道:“今日授课已毕,诸生可自行退下。” “谢师长!”满屋学生站起,拱手行礼。 冉珠星此刻倒是醒得利索,一把拉起尚有些迷糊的白瑛瑛,就要随着人潮往外冲。 师长在台上沉沉看着她俩:“慢着!” 星星:学渣,但能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上学第一天就迟到 第8章 好朋友就是慷慨 两人对视一眼,讪讪停下脚步。 “师长……”冉珠星嘴角下撇,可怜巴巴地看着师长,试图蒙混过关。 师长默默摇头,长吁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劝道:“你们皆是陛下寄予厚望的未来栋梁,须得勤勉自持才是。下次,万不可再迟到了!” 冉珠星的“谢”字还未出口,门外骤然响起一个倨傲的声音,她道:“廉师长,这般轻轻放过,怕是不合学堂的规矩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容晚晴面容冷峻地立于门边。她同这里的每个人一样,身着学子服,但通身气派,甚至比穿宫服更显威仪。 廉师长脸色微变,旋即恢复正常,转身拱手行礼:“二殿下。” 白瑛瑛定睛一看,还真是她那二姐。 她心中登时忿忿不平:凭什么自己要化名来求学,而她这二姐就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用她皇女的身份来着,甚至还能插手学规? 慕容晚晴几步上前,扶起廉师长,大度道:“师长不必行礼,我来此求学,自当是以师长为尊。” “那你还插手规矩。” 白瑛瑛讶异,怎么自己的心里话突然蹦了出来,回过神,才发现是身旁的冉珠星在喃喃。 白瑛瑛更奇了,看来这姐们家里来头不小啊,敢对皇女这么说话。 慕容晚晴蹙了蹙眉:“你说什么?” 白瑛瑛生怕她继续说下去,这事不好收场,忙接道:“二殿下赎罪,我这好友午膳没吃饱,说自己饿了,要去吃点好的。” 慕容晚晴眉头一挑:“你倒会争辩。” 门外学子见有热闹看,家也不回了,争先恐后地挤作一团,凑在崇志堂前瞧热闹。 慕容晚晴见有这么多人,轻咳一声,摆起架子:“廉师长治学严谨,爱惜英才,本殿自是知晓。只是,学堂规矩乃立学之本。今日若因师长心慈,便对迟到、喧哗、乃至课堂酣睡之事轻轻放过,她日其她学子争相效仿,这琢玉学堂的学风,又将置于何地?” 堂内堂外响起悉悉索索的交谈声,都瞧着两人该如何争辩下去。 “那依殿下之言,该如何处置?”廉师长见形势不对,适时出来圆场。 “依本殿看,既是错了,便该有所惩戒,方能长记性。不如这样……”她略作沉吟,仿佛真心在为学堂考虑,“就罚你二人,将今日所授的《泰伯》全篇抄录十遍,明日呈交师长。此外,既然冉家妹妹精力如此旺盛,课堂之上犹能与同窗畅谈,想必清扫崇志堂及门前庭院一月,也算不得什么重活。” 抄书是明面上的惩罚,也算是遵了学堂的规矩,然而,这所谓的洒扫,对于官宦人家的女儿,未来可能入官拜相的女子来说,是极其折辱声望的事。 慕容晚晴说完这个,视线又投向白瑛瑛:“至于你……白姑娘。看来面生,想必是初来乍到,须知在这都城,尤其是在这琢玉学堂,一言一行都关乎家族颜面,更需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带坏了身边人才是。” 白瑛瑛也不是个傻子,略一思忖,就知道她这话,很巧妙的将带坏冉珠星的责任扣在自己身上。 “师长觉得,本殿如此处置,可曾妥当?既全了规矩,又给了她们悔改的机会。” 廉师长甫要开口,阶下的白瑛瑛先行摇头:“回二殿下,我以为……此举不妥。” “哦?”慕容晚晴没想到她会反驳,一双剑眉倏然挑起,疑道,“你有何高见?” 白瑛瑛不卑不亢:“殿下既认定是我带坏了同窗,理应由我一人承担后果。这庭院,合该由我一人洒扫。” 冉珠星闻言,猛地转头看她,一脸感动,差点泪洒当场。 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这就是啊! 她立即抢先上前,急声附和:“殿下明鉴!此事皆因我而起,与瑛瑛毫无干系!她初来乍到,不熟悉学规,要罚就罚我一人!我愿领罚洒扫!” 廉师长看着眼前这互相揽责、争抢受罚的场面,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她心中叫苦不迭:让她们再这么“仗义”地推让下去,今日她还下不下班了?家里那一大家子人可还等着她回去开饭呢! 她挥袖打断这场无止休的争辩,干脆利落地下了决断:“罢了罢了,你二人,一同洒扫庭院半月!不得再议!” “学生领命!”两人异口同声,整齐划一地拱手,丝毫不给慕容晚晴另生事端的机会。 见事毕,师长再次对慕容晚晴行了一礼:“既然如此,臣先行告退,还请殿下自便。”话音刚落,人已没了踪迹。 白瑛瑛也拉着冉珠星出门,与慕容晚晴擦肩时,冉珠星还颇为得意地“哼”了一声。 晕红的夕阳慢慢转变成金黄,霞光漫天,堂门口车马辚辚,各家仆从翘首以盼,一副热闹散学之景。 冉珠星揽着白瑛瑛的手臂,问:“瑛瑛,你家住哪边?反正顺路,我让我家马车送你一程可好?今日与你相识,真是相见恨晚!” 白瑛瑛也觉与她有谈不完的话,回道:“我住里南大街。你呢?” “巧了!我家也在里南大街!看来我们不止脾气相投,连住都挨在一处,这缘分,当真是天注定的!” “那我们便一同走吧,”白瑛瑛从善如流,“正巧我初来都城,人生地不熟,有劳你指路了。” “包在我身上!”冉珠星拍着胸脯,一口应下。 白瑛瑛寻到自家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与等候已久的辛夷低声交代了几句,让她先行回去。 马车缓缓行驶,停在里南大街一座气派非凡的府邸前。院墙高耸,朱漆大门,门前还着两个威风凛凛的衔珠石狮子。 “到啦!就是这儿了。”冉珠星率先跳下马车,随手指了指那偌大的门庭,不好意思的抱怨,“你别嫌弃,这只是我名下的一处小私宅,平日里也不怎么来住,怪破旧的,都疏于打理了。” 白瑛瑛盯着比自己家还大三倍的“破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呃……好像,一不小心,榜上富婆了?! 冉珠星觑着她复杂难言的神色,误以为是自家宅邸过于寒酸,让对方为难了,赶忙贴心提议:“瑛瑛,你看我这破地方实在拿不出手,要不……还是去你那儿坐坐吧?” “别!千万别!”白瑛瑛从震撼中回过神,竖掌连连摆手,诚恳的近乎悲壮,“我那才是真正的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你去了,怕是连个舒坦坐的地方都找不着。” 听她连连推诿,冉珠星也不多争辩,笑嘻嘻地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那朱漆大门里走。 门内,别有洞天,数十位风采各异的美男子身着清雅服饰,分列两排,人人手中皆高举着时新鲜果,硬生生在庭院中开辟出一条不宽不窄的“果道”来。见主子归来,众美男齐齐躬身,声音婉转悦耳:“恭迎少君归家!” 白瑛瑛瞋目结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这阵仗……这排场……是什么大型酒店迎宾现场? 敢情自己是穿错人了,她哪配得上“殿下”这个尊贵的称号啊,眼前这位才是当今圣上的真女儿吧。 “哎呀呀,”冉珠星见状,立刻跺脚,佯装恼怒地朝他们挥手,“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没瞧见我有贵客临门吗?矜持!都给我矜持一点!” “少君~您都好些时日没来瞧我们了,仆等思念少君,心儿都想得发疼了~”排头那位眉眼含情的小郎娇声开口。 白瑛瑛被激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冉珠星贴过去亲了一口:“乖,心儿发疼,晚上少君来帮你治,现在我有贵客要招呼,你带着兄兄弟弟们先下去。” “好吧。”小郎趁机摸了摸少君的手,恋恋不舍地下去了。 冉珠星碰了碰白瑛瑛的肩膀:“怎么样?有没有看得上眼的,我直接送你。” 白瑛瑛再次摆手:“这就不必了,朋友夫不可负,我是懂这个道理的。” 冉珠星一把揽过白瑛瑛的肩,笑道:“哎呀,什么朋友夫不可负?几个男人而已,我的就是你的!” 白瑛瑛也不多言,任由冉珠星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一路往里走。 冉珠星兴致勃勃地领着她逛遍了精巧的庭院回廊,最后回到布置雅致的里屋。两人天南地北地闲聊,从都城中各色男子聊到时下最流行的衣物首饰。 “要说这都城里最时兴的,还得是珠翠阁的首饰!到时候你去,尽管报我的名字,保管价钱划算!” 白瑛瑛笑着刚要应下,忽然脸色一变:“糟了!” 冉珠星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师长罚我们抄的书,我们一个字还没动呢!” 一听是这事,冉珠星立刻放松下来,懒洋洋地又靠回软垫上:“哎呀,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这有什么难的?我院里就养着几个擅于模仿笔迹的清客。到时候你随便写几个字给我,我让他们照着你的笔迹抄上十遍八遍,保管谁也看不出破绽!” “那太好了!”白瑛瑛立刻眉开眼笑。 冉珠星当即吩咐人下去拿来笔墨纸砚。 白瑛瑛挽起袖子,自信满满地在那雪白的宣纸上大笔一挥,写了串鸟语。 冉珠星好奇地凑过去,捧着那张纸左看右看,仔细端详了半天,愣是没认出这写的是什么体。她试探着指着一个字问:“哦!我晓得了,这个字……是不是个‘川’字?” 白瑛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小声纠正:“那个字……其实是‘而’……” 冉珠星一把抱住她,感激涕零:“瑛瑛!我的好瑛瑛!你真是我的福星!苍天可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写字比我还丑的人!下回我母亲再拿着我的功课责问我为何字迹不堪入目,我终于能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回她了!这世界上,还有比我的字更不堪入目的!” 白瑛瑛:…… 学子们:来都来了,不看白不看[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好朋友就是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