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 第1章 在爱因斯坦面前表演定车 北华大学，东门广场。 九月中旬的午后，日光斜照，将爱因斯坦青铜雕塑的影子拉得老长。 广场上人流稀疏，只有风吹过梧桐叶梢的沙沙声。 练瑶降下车速，将喜德盛RS500停在雕塑前。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充裕。 想到半个月前学到的新技能，她勾起嘴角，突然想让这位物理学泰斗品鉴品鉴。 把手轻拧，自行车前轮随之右偏。她抬起右脚稳在踏板上，左脚顺势搭上前轮。 霎时间，她整个人悬空而起，仅靠身下的太空银“坐骑”托住身体。 仔细看，自行车并未放下脚撑，仅凭两轮触地。 学过数学的都知道，三角形才具有稳定性。 那……练瑶是如何在自行车上保持平衡的？ 近在咫尺的Albert Einstein，脸上挂着慈祥而洞彻一切的笑容，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左脚，以极小的幅度，反向控制着前轮，如同一个高精度的陀螺仪，将车身的一切晃动消弭于无形。 从远处看，仿佛有一股反科学的诡异力量，将她牢牢“定”在了爱因斯坦旁边。 练瑶稳住核心，挺直脊背，右手往后一探，从登山包的侧兜里拿出一只棒棒糖，炫耀似地放进嘴里。 身下的公路车，始终听话地稳在原地。 迎着北城温热的风，她享受着完全掌握平衡的快感。 这项技能总算被她玩得游刃有余了，接下来就是弄辆扭扭车玩玩儿了。 骑行圈那帮人现在不炫定车，和自家孩子抢玩具，用扭扭车极速前进，甩尾漂移。 一个儿童车而已，真有那么好玩？ 她转了一圈嘴里的棒棒糖，低头瞥见一个晃动的身影。 一个男生在她背后，试图悄无声息地模仿，无奈功力不够，只得悻悻作罢。 “连续练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练瑶稳在车上，对着他的影子提醒道。 看她表演定车的人不少，企图模仿的人更多。 模仿者们收场的方式，狼狈得五花八门。有的险些撞上长椅，有的直接栽进草丛。 相比之下，女生们就没那么鲁莽了。 她们要么拍下她稳如泰山的背影，发上学校论坛，标题直奔「东门惊现定车女神，爱因斯坦眼睛都看直了」。 要么跑上前，对着她那张脸，和帅气的脚下动作，一顿夸奖，然后切入正题——要链接。 “姐妹，你这个登山包，是定制的吗？好能装的样子。” 练瑶心里咯噔一下，确认对方不是在内涵自己，给了链接后，宋知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椒椒。我现在出发去栖漫天街了。你开完组会，吃完饭，记得来接我哦。爱你。” “好的，知知小姐。我一定准时来接驾。” 随后，她又敲了敲警钟。 “知知，如果你大神师傅是一个大帅哥，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知道吗？别见了面就生扑上去。” “放心。第一次见面，我会装得矜持一点。” 余光突然瞥见一个蛄蛹往前的小身影，练瑶定睛一看，眼中顿时跃起明亮的光。 “知知，我先挂了！晚上见！” 对着爱因斯坦的雕塑微微颔首，喜德盛被再次唤醒。 练瑶朝着小男孩的方向，奔了过去。 定车描写来自刷抖音时的灵感[小丑]红绿灯前定车的酷女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在爱因斯坦面前表演定车 第2章 小肉团子御车飞行 一个丝滑转弯，练瑶一脚刹停在小男孩面前。 她蹲下身子，满脸好奇：“小帅哥，这个……是扭扭车吗？” 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男孩颇为自豪地挺直了小身板：“是呀！姐姐，你想玩吗？” 那神情，仿佛他开的不是扭扭车，而是超跑。 练瑶被他逗乐，点头道，“可以吗？姐姐小时候都没玩过呢！” 但是，萍水相逢，无功不受禄。她一个23岁的大人，总不能白玩小朋友的玩具吧？ 手摸到登山包的棒棒糖，又收了回来。 她看了眼四周：“小帅哥，你一个人吗？爸爸妈妈呢？” “我舅舅在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练瑶看见一个戴鸭舌帽，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姐姐。你能帮我拍个视频吗？拍了之后我就让你玩扭扭车。” 练瑶一喜，她正愁没什么交换物给小朋友。 于是立刻应道：“我帮你拍！你有手机吗？” 小男孩抬起左手，“我只有手表。可以用你的拍吗？等我舅舅回来，你发给他，行吗？” “好。” 男孩指着广场右侧的林荫路，立马化身导演，开始说戏。 “姐姐，我待会儿骑车从上面冲下来，你在下面帮我拍。要拍到树，拍出那种……飞起来的感觉，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练瑶看着那条带坡的路，眉头微蹙，“但这是个坡坡，你怕吗？” “我不怕！没事的，姐姐，我还骑过比这更大的坡。” “我在下面看着你，”她放下登山包，往坡道尽头走，“你不要骑太快，万一控制不住，立刻喊我。” 镜头里，道路两旁是金黄的梧桐树，亭亭如盖，枝叶繁茂，相互交织成一片金色的穹顶。 小男孩浑身稚气，骄傲又兴奋。 他小腿一蹬，扭扭车顺势滑下。 车速渐起，带起的微风拂开他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张饱满红润的圆脸。 练瑶乍一看，觉得还真有点仙侠片里御剑飞行的味道。 不过，是一个御车飞行的小肉团子。 扭扭车载着肉团子加速冲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练瑶在“机位”前全神贯注，隐约感到身后似有动静，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屏幕里飞驰的小身影上。 扭扭车越来越快，车身开始颠簸，小男孩脸上的兴奋彻底被惊恐取代。 “啊——姐姐！” 练瑶瞳孔一缩，扔掉手机，箭步上前。 右脚鞋侧猛地抵死前轮，脚底传来一阵剧烈的摩擦震颤！ 扭扭车骤停瞬间，她双手如钳，迅稳地锁住小男孩腋下，将他从车座上捞起，紧紧护在怀中。 直到软乎乎的小身体紧贴在胸前，她才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后知后觉地疯狂擂鼓。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 瞬间的凝滞旋即消失，巨大的惯性推得她向后趔趄。 后背撞进一个坚实的支撑里，一只大手稳稳扶住她的背心。 练瑶惊魂未定地回头，视线先是茫然地聚在一大片黑色polo衫面料上。 向上滑，最终，撞入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眸，不是纯粹的东方墨黑，而是一种极深的檀棕色，像冬日里凝固的蜜。 “没事吧？”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稳定的力量。 第3章 小帅哥他舅舅 “舅舅！”小男孩兴奋地喊。 练瑶稳了稳身子，背后的手即刻撤回。 她退出男人的怀抱，顺势放下怀里的团子。 男人弯下腰，单手捞起男孩。 理了理他额前的刘海，男人声音温和：“被吓到没有？” 他又看了眼练瑶，问男孩：“说谢谢了吗？” “谢谢姐姐！” 练瑶本能微笑回应，下一秒，牵起的嘴角却僵硬起来。 她是姐姐，他是舅舅。如果没理错人物关系的话，按理，那她似乎该叫他一声……叔叔？ 叔叔？！ 练瑶差点被自己逗笑。 她悄悄瞥向身旁的男人，鸭舌帽，polo衫，工装裤，帆布鞋，清爽的男大打扮。 不管是“叔叔”，还是“uncle”，她都叫不出口。 “你没事吧？”男人再次向她确认。 “没事。” “对了！舅舅，我刚刚让这个姐姐帮我拍了视频！” “什么视频？”男人的目光从怀里的男孩移到练瑶身上。 练瑶这才想起惊慌失措之际，被她“扔掉”的手机。 此刻，它正安详地躺在距自己差不多半米距离的地方。 练瑶走过去，捡起手机，拇指触到电源键的瞬间，阿伦的屏保就跳了出来。 “小帅哥让我帮他拍了个飞起来的视频。” 练瑶抬头问男人：“你看怎么传给你比较方便？” “蓝牙吧。” 练瑶抬眼一瞬又垂下。差点忘记还有这么古早的传输方式。 估计他是被人要联系方式要出PTSD了吧？怎么不让她打包发邮箱呢？ 练瑶抿唇憋笑，“我的蓝牙名字是，火锅涮脑花。” 闻言，男人眉头轻蹙一瞬，在手机屏幕和她的脸之间做了个极快的往返。 好不容易配对成功，练瑶选中视频，“发你了，可能需要等一会儿。” 说完，她往旁边挪了挪，怕离太远断了信号，又不敢靠太近。 她低头刷起朋友圈，看见江城同学发的火锅照片，一股哀怨缠上心头。看得见吃不着，吃到的又不正宗，她两眼一翻，锁上了屏幕。 “传输中断了。” “啊？” 练瑶划下通知栏，果然。 她撇撇嘴，什么破手机。 “重新传了。” 耳边传来小男孩迷糊的声音：“舅舅……我想吃……香芋地瓜丸……你们那个二食堂的……” 二食堂？香芋地瓜丸？ 练瑶猛地转头，点菜的那位已经搂着男人的脖子，昏昏欲睡了。 “小帅哥他舅舅，”她斟酌着开口，“你也是北华大学的吗？” “嗯。”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已经离开学校了。” 男人语调平淡，搞得想social的练瑶如鲠在喉。 本想接着问问他的专业，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自报家门：“哦。我是物理系的。” 说完，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俗称，自己吓自己一跳。 她怎么忘了三点要在物理楼开组会这件事了？ 瞥了眼手机，已经两点四十五了！划下通知栏，视频传输进度才到10%！ “你邮箱多少？” 练瑶刚问出这句话，男人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 “我加你微信吧。你有急事可以先走。视频有空微信发我就好，麻烦你。” 练瑶二话不说，调出二维码。 “拜拜！” 她跨上喜德盛，消失在另一侧的梧桐大道。 与此同时，她的微信名出现在男人的手机。 「香菜和折耳根我都要」。 第4章 组会初印象 两点五十二分，练瑶终于站在了物理楼618办公室门外。 敲门进去的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执念——扭扭车，她练瑶还没玩上。 进到办公室，她自然落座在“落单”的一个师兄旁。四个人形成了一个和谐的对称结构。 她打开登山包，摸出笔记本和中性笔，还有跨越了一千八百公里的火锅底料。 “师妹，你惨了。” 研二的秦睿师兄恐吓道，“方老师最讨厌吃辣，你这不是拿脑袋撞枪口吗？” 练瑶瞳孔一震，“不会吧？方老师有扔东西的习惯吗？他不会直接把火锅底料甩我脸上吧？” 对面的邹铭嗤笑一声，没说话。 秦睿“恐吓”升级：“那倒不会。他最多让你对我们的文献汇报逐一点评。” 练瑶这下真被吓到了。 她哭着一张脸：“真的假的？我第一次开组会啊。我何德何能啊。怎敢贸然点评各位师兄啊！” “你就别吓唬练瑶师妹了，”对面的研三师兄祝维中温和一笑，语气轻柔，“放心，第一次组会，方老师不会为难你。师妹是江城人，想必从小吃了不少辣椒。说不定，方老师还会感激你。” 练瑶脑子灵光，立刻明白过来，“祝师兄真是角度刁钻啊！佩服佩服！” 秦睿饶有兴致地问：“展开说说？” “秦师兄你想啊。我一个地地道道的江城人，在我嘴里殒命的辣椒，没有千万，也有百万。管它美人椒还是朝天椒，小米辣还是螺丝椒，青的还是红的，都难逃一死。我这不是为方老师除害吗？” 说着，她还不忘拉拢对面的邹铭，“你说是吧，邹师兄？” 邹铭依旧沉默，却浅笑着连点了几下头。 推门声响起，围绕辣椒的对话戛然而止。 方教授走进来，扫了一眼办公室，“都到了。” 他在会议桌主位坐下，眼睛微眯着瞧向练瑶。 练瑶从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方老师，您好。我是练瑶。您面前的火锅底料是我从江城带来的特产。很多北城人不太能吃辣，如果您不喜辣的话，可以给其他朋友尝尝，味道很正宗。” “好。”方教授的语调不冷不热，听不出喜怒。 练瑶悄悄观察他的表情。嗯，没有皱眉，没有撇嘴，没有扬手的动作，火锅底料应该不会飞到她脸上。 组会开始，邹铭师兄第一个上场。 开始汇报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前五分钟还算流畅。 “停。” 方教授抬手，目光锐利，“你PPT上这个‘平台’是什么意思？是量子化平台吗？精度是多少？你怎么证明它不是你测量噪声带来的假象？” 秦睿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祝维中一脸同情地看向邹铭。 邹铭的声音开始发紧：“这个……还需要进一步测量验证。” “你需要验证的不是这个数据，是你的结论。” 方教授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在没有排除其他可能性前，不要轻易用‘平台’这个词。” 他挥挥手，“继续。” 练瑶坐在下面，手心微微冒汗。 她看着邹铭灰败的脸色，感觉自己对科研的幻想，正随着那个被否定的“平台”一起崩塌。 第5章 邪剑仙吃辣椒吗 组会开了近三个小时，练瑶亲眼见证了师兄们从精神抖擞到灵魂出窍的全过程。 她觉得，邪剑仙应该读个研。他只要往位置上一坐，什么都不用干，组会一开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怨气输送给他。 他一定会边给导师磕头，边朝着他的同门放肆大笑：“吸不完，根本吸不完！” 练瑶作为这场组会的NPC，由于共情能力太强，仿佛近距离经历了三轮“精神凌迟”，她凭一己之力给邪剑仙贡献了三分之二的怨气。 “不要照着PPT念，讲重点。” “停停停，往上翻。你给我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你现在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你就给我看这些东西?” 方教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扎在了练瑶的大动脉上，三个小时过去，她的血都快放干了。 组会结束，秦睿提议去“锦里捞”吃火锅。 “不了，师兄，”练瑶有气无力地摆手，感觉一口闷气还堵在胸口，“何以解忧？火锅也不行。”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下了物理楼，晚风吹着她头顶蔫答答的马尾。 穿过东门广场，车子再次停在爱因斯坦雕塑前。 练瑶有一瞬间的恍惚。 几个小时前，意气风发地表演定车的人是她吗？是她吧？ 看着眼前带笑的物理前辈，她愈发为即将开始的科研之路感到担忧。 不行！她必须找个人兴师问罪！ 戳开微信，正准备轰炸季宇川，却先瞥见一条好友通过消息。 「物理系，郁临深。」 她愣了一瞬，即刻反应过来。 小帅哥他舅舅居然是自己的嫡系学长?这什么妙不可言的缘分？ 她勾起嘴角，将相册里的视频发了过去。 「学长，视频请查收。我叫练瑶。」 随后，顾不上和季宇川有12个小时的时差，她按下语音键。 “宇川哥！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读研？你把妹妹我害惨了！” 骑车回到翠湖天地，在电梯里，她遇到了对门602的刘月媛。 “刘阿姨，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刘月媛把购物袋往上一提，“辣子鸡丁。” 练瑶本能一惊：“是吗？我以为你们北城人都不能吃辣。” “我不能吃辣。星澜喜欢吃。就是不知道北城的辣椒正不正宗，能不能做出你们江城的味道来。” 说话间，两人出了电梯。 练瑶一眼就看见了汪星澜。 她手里拿着本练习册，正欲敲603的门。 练瑶走上前，看见封面上的“物理”两字，问她：“星澜妹妹，你找我吗？” 汪星澜忙点头，声音急切，“练瑶姐，我有道题的思路卡住了！想了半天想不通！要是做不出来，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 她一把挽住练瑶胳膊，“求你，练瑶姐姐，让我今晚做个好梦吧！” 练瑶拿过练习册，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清了清本来畅通的喉咙，“先拜师，叫我一声椒椒老师！” “椒椒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姐！” 汪星澜的头在602和603之间转了180度，“去你那，还是我这?” “让椒椒老师来我们这儿吧！晚上一起吃饭。” 刘月媛推开602的门，“我再去买点辣椒，我怕一会儿的辣子鸡丁不够辣。” 练瑶笑着拦住她，“不用了，刘阿姨！我们江城人也没那么爱吃辣！” 第6章 姐姐还是阿姨 去二食堂时，郁临深特意避开了饭点。 小团子如愿以偿，买了香芋地瓜丸。郁临深则要了一碗大份的牛肉面。 明明北城的秋老虎还在发威，食堂阿姨的手却像提前入了冬，抖得厉害。 只见她手里那柄圆勺猛地扎进砂锅里，下一秒，勺起肉落，三块体积约为1立方厘米的牛肉块落到了郁临深的碗里。 “小伙子，要香菜吗?”阿姨问他。 “不要，谢谢。” 顿了顿，他又改口：“……给我少加点吧。” 阿姨用筷子拈起几粒香菜根，慷慨地洒进了面汤里。 “舅舅，那个姐姐把视频传给你了吗？” 沈泽霖夹起一个香芋地瓜丸，问完才咬了口。 郁临深看了眼手机，“还没有。” 他夹起一粒香菜根送入口中，脆生生的，带着点青草气，舌尖传来一种陌生又奇异的口感。 他蹙起眉，把剩下的悉数挑出，放在纸巾上，又扯了张纸盖上。 “你拍视频，是要回去给妈妈看吗？” 小团子摇摇头，嘴角难压。 “不是，是给孙美嘉看的！孙美嘉你知道吗？舅舅。” “她是我幼儿园同学。她喜欢艾莎公主，我喜欢她！但她胆子很小，从来不敢骑扭扭车下坡。” “我要让她看看，我有多勇敢！以后，她坐前面，我坐后面，我要带她一起，一起飞起来，像今天这样。” 小家伙手里举着咬了一半的香芋地瓜丸，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快趁热吃，”郁临深提醒他，“你这么喜欢吃这个，带一个回去，让你们家饭店的厨师叔叔照着给你做。” “同学，请问……你旁边有人吗？”一道轻声试探的女声从郁临深身侧传来。 他抬眼扫了扫周围大片的空位，给对面的沈泽霖递了个眼色。 男孩随即开口：“阿姨，今天我妈妈没跟我们一起来，我爸爸旁边没人，你坐吧！” 短发女生瞬间红了脸，她的同伴忙伸手往远处虚指了一下：“欸，那不是赵新宜吗？她在给我们招手，我们过去吧！” 自始至终，郁临深头都没侧一下。 “怎么又叫阿姨了？” 郁临深放下筷子，又拿起手机看了看，“下午给你拍视频的那个，怎么叫的是姐姐？” 沈泽霖压低声音：“因为那个姐姐，比刚刚的阿姨漂亮！” “谁教你这么以貌取人的？你施昂叔叔吗？” 郁临深抱着沈泽霖出了食堂，走到路边的停车位，将他放到安全座椅上。 随即绕到驾驶座，启动了那辆线条硬朗，棱角分明的奔驰大G。 “舅舅，我们是去接施昂叔叔和他女朋友吗？” “你施昂叔叔今天才第一次和别人见面，不算女朋友。” “施昂叔叔说了，早晚的事。” 郁临深从鼻子里逸出一声轻笑。别的不说，在这一点上，施昂确实有足够的底气。 车子驶出不到十分钟，吃饱喝足玩嗨的沈泽霖便陷在座椅，沉沉睡去了。 等灯时，郁临深取出耳机，正准备听点音乐，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他点开视频。 绿灯亮起时，视频里正好传来女人惊慌的轻呼。 一脚油门下去，发动机的低吼混着耳机里手机落地的闷响，“方盒子”如苏醒的雄狮奔腾而出。 城市的喧嚣被彻底隔绝。 他像一个局外人，听着几个小时前的对话。 “没事吧？” “舅舅！” “被吓到没有？” “说谢谢了吗？” “谢谢姐姐！” “你没事吧？” “没事。” “对了！舅舅，我刚刚让这个姐姐帮我拍了视频！” “什么视频？” 三个声音交织在一起。 火锅涮脑花……香菜和折耳根我都要……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对话结束，他拿起手机瞥了眼，一张娇俏的鹅蛋脸突然出现。 脸的主人正居高临下地，透过屏幕俯视他。 他现在知道，她叫练瑶。 第7章 狙击手只认上下左右 栖漫天街四楼，极炙西餐厅里。 暖调灯光下，酒红色的挂脖长裙衬得宋知跃肌肤胜雪。 她坐在那里，像冬日的玫瑰，清冷明艳。 对面的施昂，白衬衫领口随意敞开，嘴角噙着一抹干净又痞气的笑意。 校友加半年的游戏搭子，头一回线下见面，气氛比想象中更松弛自在。 “知知，今天见你第一眼，你知道我觉得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宋知跃双手撑桌，身体前移，清冷的眸子跃着好奇的光。 施昂右手撑着下巴，挑眉道：“像个冷酷的杀手。嗯……还是狙击手。” 他身体向后靠近椅背，笑容懒散：“谁知道，你当初连野区都找不到。” 宋知跃撇撇嘴：“在我们江城，指路只说前后左右。你开口就是东南西北，我还要先在脑子里展开一张地图。” 施昂脸上笑意更深：“怪我。后来我不是改了吗？” “嗯。所以师傅……”宋知跃语调上扬，盯着施昂的眼睛：“我后来的琴女玩得不好吗？” “当然好。”施昂举起双手，鼓了鼓掌。 “岂止是好。还记得你那次为了救我，闪现一控五吗？当时我耳机里全是队友的‘卧槽’。” 宋知跃下巴一扬，一丝狡黠从眼里冒出来，“那……你当时有没有一种……亲手养成的成就感？” 施昂明显一愣，干净的笑意褪去，只留痞气：“有，非常有。” 宋知跃去洗手间的路上，看到了练瑶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知知小姐，你再跟你大神师傅聊一会儿！我这边还有点儿事！一会儿找你！」 宋知跃笑着皱了皱眉头。 「椒椒女士，你该不会又去过赛车瘾了吧？」 再回到餐厅时，宋知跃看到施昂正坐那儿看手机。 她又要了杯喝的。 施昂问她：“知知，马上国庆节了，你这边有什么安排吗？” 宋知跃摇头。 “那，国庆节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宋知跃没有立马回答。 她跟他两个人单独去吗？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椒椒一定会骂她重色轻友。虽然事实如此…… 宋知跃正想着如何委婉地提一提练瑶，如果施昂暗示想两个人单独出去，她再顺水推舟就可以了。 却听见施昂说：“你可以叫上你朋友一起。你说过，她是物理系的，对吧？”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随口说：“我也有个物理系的朋友，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把他也叫上。” “这么巧？” 宋知跃突然兴奋起来，四个人的旅行那就有趣多了！要是顺带给母单23年的椒椒弄一段桃花，那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等我回去问问她！” “好。哦！对了！”施昂拿出手机，绕到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刚刚等你的时候，我在学校论坛刷到一个有趣的视频。” 艺术生宋知跃率先注意到的是，画面里粉色背包和蓝色衬衫的撞色组合。 看到那双自然带笑的眼睛后，宋知跃下巴一抬，“呐，这就是我那个朋友。” 第8章 好一个牵线搭桥 “控制速度！控制速度！轻踩刹车！方向盘别打太大！漂亮！” 黑色赛车一个甩尾漂移，后来居上，擦着黄色赛车，在最后一道弯实现完美超越，绝尘而去，拿下第一。 练瑶高呼一声，与小男孩重重一击。 “又来电玩城跟小朋友抢赛车玩了？” 练瑶闻声回头，宋知跃正一副“你又来了”的表情看她。 她小跑过去，搂住宋知跃的胳膊。 “诶诶诶，知知小姐，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抢？我可是实实在在的游戏币玩家好吗？” 出了电玩城，她回头瞥了眼身后，压低声音道：“我给你说，刚刚那男孩比刚玩游戏的你还菜。看他接连受挫，我于心不忍，恻隐之心一动，就下场指导了他一番。” “我菜?要不我叫我师傅回来，给你好好讲讲我的英雄战绩?” 她眼神忽然一冷，练瑶被她看得心里一毛。连忙搓了搓她的手臂，“知知小姐，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来来来，说说你那师傅。” 打车从栖漫天街回翠湖天地，只要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里，宋知跃谈了一堆她和施昂的游戏纠葛，练瑶听得频频蹙眉。 “他是做什么的？”练瑶问她。 “市场部的。在启滇教育。” “启滇?” “你听过吗？好像是北城最大的教育机构。” 练瑶摇头，“我一搞物理研究的，教育行业的事，我哪儿知道。” “你不是刚给星澜妹妹讲了一小时题吗？也算是半只脚跨进去了，没事可以打听打听。” 练瑶走在前面开了门，换了鞋，整个人瘫在沙发里。 “等哪天，我彻底对科研死心了，我就投奔你师傅去。到时候记得帮我牵线搭桥啊！知知。” 牵线搭桥?牵姻缘线，搭鹊桥，也行吧？ 宋知跃没忍住笑，手里的水杯都跟着晃了两下。 练瑶惊得从沙发上坐起来。 “知知小姐，你抽风啦？提到你师傅，你怎么这副样子?你的冷漠呢？你的疏离呢？”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山楂饮料，她凑到宋知跃面前。 “说！你不让你师傅送你回来，让我去接驾，是怕引狼入室，还是怕把持不住?” “当然是怕我把持不住！”宋知跃毫不掩饰她的色心，脸上是不可言说的表情。 练瑶觉得，她看上去像是已经把她师傅就地正法了一样。 宋知跃喝了口水，压下嘴角的笑意，“椒椒，你不是让我牵线搭桥吗？我早就给你铺好路了。国庆节，你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先提前混个脸熟。” 练瑶翻了个白眼，“请问，我去的作用是什么？在你快把持不住的时候，推你一把吗？” 闻言，宋知跃手里的水杯又开始了震荡表演。 “不用你推……也不是让你去当电灯泡，施昂有个朋友也一起去。也是你们物理系的。” “这么巧?谁啊？叫什么？有照片吗？是研究生吗？读研的研究方向是什么？PPT做得怎么样吗？” “你感兴趣吗？”宋知跃拿过手机，“我帮你问问。” “算了算了！”练瑶重新坐回沙发。 “就让这位素未蒙面的朋友，为我这苦闷的研究生生活，保留一点神秘和期待吧！” 第9章 食堂里的阿姨不是食堂阿姨 和宋知跃分开后，施昂溜达到路边停着的大G，屈指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沈泽霖兴奋喊道：“施昂叔叔！” 施昂冲他挑挑眉，扫过空荡荡的驾驶座，他问郁临深：“什么意思？” 副驾驶的男人戴着耳机，神色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连眼皮都懒得抬。 “你没喝酒吧？你来开。我吃了香菜，胃不舒服。” 说完，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勾了一下。 “香菜？你没事吃那玩意儿干什么？” 施昂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嗤笑一声：“胃不舒服？香菜这把很冤啊！你就直说你不想开车，我还能拿你怎么着？惯着呗！” 郁临深被恶心到，从唇缝里挤出一个冷冰冰的“滚。” 施昂从后视镜看向后排，“泽霖，下午你俩干什么去了？” 补了个觉的沈泽霖精神抖擞，分享欲立马窜上来，小嘴叭叭叭。 “施昂叔叔，我去你们学校玩扭扭车了！还遇见了一个漂亮姐姐，我让她帮我拍了视频，舅舅还加了她微信。” “哦！我还吃了三个香芋地瓜丸！食堂里有阿姨想坐舅舅旁边，我又演了他儿子。” 施昂听着沈泽霖倒流水账，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他先是感叹了一番：“看来你舅舅28岁，风采依旧，老少通吃啊！食堂阿姨也能被他勾引……就是苦了我们小泽霖，还得撒谎配合他演戏。” 郁临深眉头一蹙，懒得跟他解释——食堂里的阿姨，不是食堂阿姨。 施昂侧头看他一眼，“啧啧啧，你还加上漂亮姐姐微信了？有多漂亮？” 郁临深终于掀开眼皮，深邃的眸子里写满嘲讽：“你要不要脸？你个快奔三的老男人，好意思叫别人姐姐？你那小徒弟知道你这么爱装嫩还这么骚吗？” 郁临深见他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吓得往车窗边缩了缩。真是见鬼了。 两秒后，他说服自己，刚刚出现在施昂脸上的表情不是羞涩，是□□。 施昂手指轻敲方向盘，“我什么样，我家知知都喜欢。” 郁临深合上眼，深吸一口气，沉默是最好的反驳。 施昂也习惯了。 郁临深单身太久，怨念太深，见不得他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理解，十分理解。 宽宏大量如他，怎会忘了拉兄弟一把呢？ “欸，国庆节我要和知知出去玩，你要不要一起？” “你觉得我闲得去当电灯泡？” “郁总，公司最近没什么要紧事，高校双选会都安排在十月中旬。你孤家寡人一个，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去嘛！” 沈泽霖突然插话：“舅舅不是孤家寡人，他国庆节可以来找我玩！” 施昂乐了：“哟，还把你小子忘了。你劝劝你舅舅，让他出去接受一下爱情的洗礼。” “你那叫洗礼？荼毒还差不多。不去。” “真不去？知知要带她朋友一起，也是个漂亮姐姐哦！” “滚蛋。” “听说那个漂亮姐姐也是你们物理系的。” 副驾驶的人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物理系的？” “来兴致了？”施昂瞥他一眼，“去北华大学论坛搜一搜‘定车女神’。” 郁临深迟疑地拿起手机，五分钟后，幽幽地瞪了施昂一眼：“下次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每次说一点，是要付费才能听完？” 他收起手机，语气不善：“还有，嘴巴放干净点，别一口一个漂亮姐姐的，她有名字。” 施昂整个人愣住，费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会这么巧吧？你加的漂亮姐姐，就是知知的朋友？” 施昂眉头一挑，看向副驾驶：“所以郁总，国庆一起出去玩吗？” 郁临深扯下帽檐盖住自己的脸：“再看吧。” “不用看了，郁总，公司没了你可就转不动了。四个人太挤，三个人正好斗地主。辛苦你节假日坚守岗位，记得找财务部要三倍工资哦。” 第10章 AI助木舟重新启航 第一次组会给练瑶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而且，根据方教授的要求，一个月之后，她要确定自己感兴趣的课题方向。 什么阴影？在艰巨的任务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她重振精神，刷了大量的科研贴，迷惘地踏上了征途。 她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一步，了解课题组大方向。围绕秦、邹、祝三位师兄的研究方向，搜索3-5篇综述性论文进行阅读； 第二步，确定小方向。做好文献阅读笔记，梳理领域热点、难点与创新点； 第三步，新瓶装旧酒，旧瓶装新酒，移花接木三选一。 小方向确定后，思考是选择用新方法研究老问题，还是用老方法研究新问题，或者是用解决A问题的方法解决B问题。 第四步，粗写出研究方案。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势必是在文献的海洋里漂流。 却没想到自己坐的不是游艇，而是木舟。 她那艘小木舟，才下水，便搁浅在了第一步。 坐在电脑前，打开Arxiv，点开第一篇文献。 摘要里的每个单词她都认识，但连成句子，其含义却像坠入了量子叠加态，在她理解与不理解之间疯狂震荡。 一阵烦躁上涌，她离开房间，下楼骑着喜德盛，围着翠湖天地一圈圈地绕，仿佛这样就能串联起那些自成一派的单词。 可是，等再回到卧室，文献还似一片没有尽头的灰色雪原，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却找不到任何方向。 笔记本上只有零星的晦涩术语，像雪原上几棵枯树的残影，更显荒凉。 她皱着眉头，只有一个想法：傻子能读研吗？ 又笑着摆摆头，她才不是傻子，只是万事开头难而已。 关上电脑，她拿过手机。 看到社交网站上同样无措痛苦的电子同门后，她的内心多少平衡了一些。 她就说嘛！她进北华大学又不是走的后门，还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 人只要心态正确了，做什么都得心应手。 这不，她刷动态刷着刷着，就刷到了一条心理学知识：飞轮效应。 「如果你觉得一件事情很难，再坚持一下，只要过了临界点，就会变得平稳顺利。前面看似笨拙的努力，都会变成后面的推力。」 这碗鸡汤来得恰是时候。 她想到一开始练习定车时，双脚一离地，腿就抖得像筛子。怪过车，怨过鞋，从来没想过是因为自己每次练习时间太短。 某天她花了一个下午，只练定车。终于赶在食堂开饭前，掌握了这个炫酷技能。 不就是读文献吗？慢慢啃呗！一天读不懂就两天，两天没理清就三天，三天还不行……那就得试试别的办法了！ 等等！ 她突然看到一条评论。 「把文献甩给AI，跟它说，我是导师，你是学生，请用通俗的语言向我汇报一下文献内容。」 她瞳孔一震，猛地坐直身体。 妙啊！她居然忘了这是二十一世纪！这是科技改变未来的时代啊！ 唤醒AI，她立马把文献甩给了这个二进制学生。 练瑶一边嚼着山楂条，一边刷着手机等AI的汇报。 微信消息突然弹出。 她点开，郁临深？ 四条消息，居然还是语音。 第11章 真相大白 练瑶迟疑地点开。 沈泽霖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手机里冲出来。 “瑶瑶阿姨！视频我拿给孙美嘉看了，她一边看一边夸我勇敢！还问我以后能不能带她一起玩！” “孙美嘉你知道吗？她是我幼儿园同学！我喜欢她，喜欢跟她一起玩！” “瑶瑶阿姨，谢谢你帮我拍视频！” “你明天上午有空吗？我可以来找你玩儿吗？你能请我吃你们食堂的香芋地瓜丸吗？” 练瑶全程笑着听完。 瑶瑶阿姨？上次不是还喊她姐姐吗？ 算他走运。 现在的她摄影技术稳定。要是早个几年，小团子这会儿怕就是找她算账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再怎么样，她也应该比他舅舅拍得好吧。毕竟，直男拍照……不敢恭维。 想着，练瑶自信点开她的杰作。 这个视频，她还没点开过呢。 视线先落在了右下角的阿拉伯数字上。 十分钟？ 她眉头一皱。骑扭扭车从那条小道下来，哪里用得了这么久？ 她狐疑地点开。 疑虑逐渐被得意取代。嗯，不愧是她。完美的拍摄角度，合理的画面构图，御车飞行的自由感和掌控感都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 难怪孙美嘉会对小团子赞不绝口。她看了，也想领略一把扭扭车的速度与激情。 哈！这倒是提醒了她，扭扭车还没玩上呢。 视频画面突然转黑，接着，传来一声闷响。这是她扔掉手机去救小团子了。 等等！怎么还有他们说话的声音啊？！视频一直是处于拍摄状态的？所以，是什么时候录完的？ 练瑶直接将进度条拉到最后。 看到自己那张漂亮但出现角度刁钻的脸时，她整个人目瞪口呆。 不是，她怎么还入镜了？不是她这张脸不能入镜，只是，她怎么入镜的？ 那俯瞰众生的角度，那若隐若现的双下巴……必是她过去捡手机的时候。 真是无了个语。 这……那……郁临深是不是早看到了？听小团子那话，好像不知道她还客串了一把。 既然大家都闭口不提，那她就顺水推舟，装瞎。 她按下语音键，从喉咙里挤出温柔的声音。 “不用谢！阿姨举手之劳而已！如果你过意不去的话，明天把你的扭扭车带上给阿姨玩玩儿！中午带你去食堂吃大餐！” 手指刚要松开，千钧一发之际，练瑶把语音转成了文字发送。 两分钟后，她收到了回复： 「沈泽霖去睡觉了。」 「扭扭车，明天早上我会提醒他。」 练瑶在沙发上尴尬地缩了缩脖子，幸好刚刚没发语音。 「好。麻烦学长告诉他，我明天在东门广场等他。」 「嗯。」 郁临深看了眼旁边认真拼乐高的沈泽霖，“我回去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好！舅舅拜拜！” 下了楼，郁笙箫喊他过去吃艾窝窝。 郁临深接过筷子，挑起艾窝窝上面的山楂糕，放进了嘴里。 “你这人真是。” 郁笙箫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山楂多贵呢？让你吃艾窝窝，你净挑山楂糕吃！” 郁临深又夹了一块山楂糕，才放下筷子。 “我走了。明早过来接泽霖。” “你公司最近不忙吗？” “明天不是周末吗？有人帮你带孩子你还不高兴？” 郁笙箫自然高兴。 只是，“周末不是你公司最忙的时候吗？” “那是底下的人忙。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事。” 郁笙箫走在前面，帮忙把玄关的车钥匙递给他，笑着说：“你要是真闲，去穹顶科技逛一圈。” 想到穹顶科技的招聘门槛，郁临深也笑了，“我怕爸让保安把我堵在楼下。 ” 郁笙箫白了他一眼：“又不是让你去应聘技术总监。你看你亲爸，谁能拦着你？” 第12章 真人版龟兔赛跑 “跟昨天在微信里一样，见了面，喊她阿姨，不要喊姐姐，知道吗？”郁临深提醒沈泽霖。 “啊？”沈泽霖一脸不情愿，“妈妈说过，女生都喜欢被叫姐姐。长得好看的更喜欢。” “你喊她姐姐，喊我舅舅，她喊我什么？” 沈泽霖小脸一懵。 “显得我们在占她便宜，而且，”郁临深顿了顿，“会显得我老，懂吗？我看起来老吗？” 占便宜，沈泽霖不懂。但是，老，他懂，他外公那样的。 “不老！舅舅又年轻又帅气！” 他黑亮的眼睛一闪，“舅舅，不然我叫你哥哥吧！” 郁临深：“……” 到了东门广场，隔着一段距离，郁临深就看见了练瑶。 山楂色的背带裤，在梧桐叶饱满的金黄里，也尤为显眼。 她举着手机，嘴里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跟谁视频。 沈泽霖也看到她了。 “看，只有姐姐才会穿红色……” 郁临深垂眼，示意他管好自己的嘴。 待走进一些，她和男人的零碎对话飘进耳朵。 原地站住，他弯腰放下沈泽霖。男孩一落地，便奔了过去。 “瑶瑶阿姨！” 练瑶闻声回头。 郁临深瞥见了她屏幕上那张男人的脸。 “宇川哥，我先挂了！拜拜！” 手机放回口袋，练瑶先低头看了眼沈泽霖，接着视线上移，落在郁临深身上。 他也在看她，目光里似带着一丝审度。 这是第二次见他，却是第一次见他不戴帽子的样子。 帽子下原来是长发，长度刚好及肩。 不阴柔，更不油腻。反而有几分野性与不羁。 让她莫名想起《心动》里的金城武。 他穿着黑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领口解开，不再是青春男大，而是妥妥的熟男。 他站在校园里，就像饮料柜里突然出现了一瓶威士忌，一排口香糖里冒出了一枚打火机。 “怎么？不认识了？”郁临深率先开口。 “认识！”练瑶笑起来，“你好！郁学长！” “瑶瑶阿姨！你好！我叫沈泽霖。” 练瑶弯下腰，摸摸他的头：“你好！沈同学，今天想玩儿什么？” “先教你玩儿扭扭车吧！” 练瑶这才看到郁临深身后一粉一绿，如两只乖巧小狗般的扭扭车。 他取下系在车头的牵引绳，沈泽霖跨上了果绿色那辆，他把剩下那辆推到她面前。 “去吧。” 练瑶难掩兴奋，上去不到十分钟就掌握了玩法。 但她还是人情世故了一把：“沈同学，这扭扭车怎么倒车啊？” 沈泽霖立马亲身示范，临了，还附赠一个掉头技能。 热身过后，两个人开始比赛。 一长一短两双腿原地一蹬，粉车跑出了绿车两倍的距离。 沈泽霖在后面拼命划拉小短腿，练瑶双脚搭在车头一动不动，颇有龟兔赛跑的意思。 不过，今天兔子不仅不打盹，还打扰乌龟认真比赛，“沈同学，我骑的这辆，该不会是你打算送给孙美嘉的吧？” 沈泽霖不语，只是一味地蹬地，将乌龟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等到追上练瑶，他才歇了口气，说：“我肯定给她买新的啊！这是我舅舅买的。” 郁临深买的？果然，熟男也无法拒绝扭扭车。 练瑶回头望了眼，男人斜倚在爱因斯坦雕塑旁，正看着她的方向。 她朝他笑了笑，随即急收视线。 真人版龟兔赛跑，最终以沈泽霖惨败结束。 事实证明：兔子只要不睡觉，永远是你兔大娘。 为了安抚被打击的乌龟，赛后，练瑶载着沈泽霖在广场上兜风。 明艳的山楂红绕着广场，一圈又一圈，像一颗移动的大冰糖葫芦。 绕到第三圈时，练瑶感到风里有一道灼热的目光。 侧身一看，郁临深不知何时坐在了广场旁的台阶上，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 练瑶尴尬了一秒，随即朝着镜头大方地比了个剪刀。 郁临深从屏幕前抬头，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你挡到他了。” 练瑶一瞬脸红。 原来他是在拍沈泽霖。 但她和沈泽霖好歹在一辆车上，拍她俩的合照也合情合理吧！怎么还嫌她挡镜头了？ 哼。 练瑶别过头，留下她骄傲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