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开局送爹上路》 第1章 穿成奸臣女,新帝登基前 头痛得像要裂开,一阵阵钝痛不断袭来,仿佛有人拿着凿子在头骨上不停敲打。 沈清弦在黑暗中挣扎,无数陌生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她记得自己刚在模拟法庭上为"程序正义"据理力争,嗓子都说哑了;转眼又看见自己穿着古装对下人颐指气使,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官家小姐。 两份记忆死死纠缠,勒得她喘不过气。 "小姐?您醒醒啊!"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清弦猛地睁眼,茜素红的床幔刺得眼睛生疼,甜腻的熏香呛得人头晕。她撑起身子,打量着这间过分奢华的闺房——紫檀木桌椅、博古架上的玉器、闪着金线的锦被。 奢华,却透着死气。 跪在床边的绿衣小丫鬟眼睛肿得像核桃:"小姐您可算醒了!都昏迷大半天了......"话未说完,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府里出大事了!外头全是禁军,把咱们府围了!老爷也被看起来了!" 沈清弦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原主的记忆翻涌而上。翠珠,她的贴身丫鬟。老皇帝三天前驾崩,太子萧执明日登基。而她,竟是当朝第一奸臣沈崇的独女。 完了。 原主就是听说府邸被围,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吓死了。现在轮到她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指不自觉地揪紧锦被。 "两个时辰前......"翠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管家想出去打听消息,都被拦回来了,说是奉了监国太子的令,谁也不准进出!小姐,咱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监国太子,萧执。 这个名字像冰碴子扎进心口。原主记忆里,这位太子爷可不是善茬。当年被沈崇一党往死里打压,连最敬重的老师都被害死了。如今掌权,能不把沈家往死里整? 满门抄斩,怕是明天新帝登基后的头一道圣旨。 寒意从脚底窜遍全身。她才刚活过来,就要陪着去断头台? 不行! 她可是能在模拟法庭上鏖战三天三夜的人,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得找出条活路!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哭有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暮色沉沉,把这座奢华府邸罩得严严实实。院墙外隐约可见执戟士兵的身影,像一尊尊铁铸的雕像。这座丞相府,已经成了镀金的牢笼。 原主的爹,沈崇......记忆里那个总是端着架子、眼神冰冷的男人,现在在做什么?等死?还是另有什么后手? 她飞快地在原主记忆里翻找。沈崇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坏事干得数不清。原主虽然蠢,仗着父亲的"宠爱",倒是听过不少秘辛...... 那些被原主当耳旁风的零碎信息,现在在她脑子里飞快转动。人名、事件、银钱往来......像散落的珠子,突然被根线串了起来。 她得有个筹码!一个够分量、能让那位铁血太子暂时收起屠刀的筹码! 忽然,一段记忆蹦了出来——半年前,原主闯进沈崇的外书房,正好撞见他和心腹在说什么江南的"炭敬",数目大得吓人,还提到了几个关键人名。沈崇当时大发雷霆,把她轰了出去,严禁她再提。 "炭敬"......冰敬炭敬......这么大笔钱,绝不是什么寻常孝敬,八成是贪污漕粮或盐税的赃款!而且牵扯的官员里,好像还有几位即将在新朝得势的"清流"? 沈清弦眼睛猛地亮了。 有门儿! 她不是要替那个便宜爹开脱,是要"举报",要"立功"!拿着这些能震动朝野的罪证,去跟新帝谈条件! 用沈崇和他那帮党羽的命,换自己一条生路! 这个念头冷冰冰的,却是在这死局里唯一的活路。她没工夫纠结什么孝道,活命最要紧。 "翠珠,"她转过身,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慌乱,"点灯,磨墨。" 翠珠傻在原地:"小、小姐?" "快去!"沈清弦语气斩钉截铁,"还有,把我妆奁底层那盒旧螺黛找出来。"那螺黛是西域贡品,写出来的字遇水不化,正合适记录这些要命的东西。 她在书案前坐下,铺开宣纸。 窗外,夜色如墨,将这座绝望的府邸彻底吞没。窗内,烛火跳跃,映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 时间不多了。必须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在新帝踏进皇极殿之前,把这份能搅动风云的"投名状"攥在手里。 她的这条命,就从这大义灭亲开始。 第2章 计划开始,深夜入宫 烛芯啪地炸了个火花,沈清弦握笔的手顿了顿,又继续飞快地写起来。 说来也怪,刚才还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这会儿倒像是被水洗过似的,一件件都清晰起来。沈崇和心腹压着嗓子的密谈、账本上那些看似随意的记号、还有几位号称"清流"的官员夜里从沈府角门进出的身影......这些原本散落的线索,此刻在她脑海里自动拼凑起来,渐渐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这哪是原主那个草包能记住的?莫非是死过一回,脑子反而好使了?沈清弦没工夫细想,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这怕是老天爷给她留的最后一扇窗了。 "小姐,墨磨好了。"翠珠的声音带着颤,把砚台往前推了推。她偷眼瞧着自家小姐,那专注的侧影陌生得让人心慌。 沈清弦头也不抬地"嗯"了声,笔尖在墨汁里滚了滚,继续在宣纸上游走。她用的是现代整理案卷的法子,人名时间、银钱往来、关键证据,分门别类列得清清楚楚。西域螺黛写出的字迹乌黑发亮,牢牢吃进纸里。 不知写了多久,直到手腕发酸,她才搁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厚厚一沓纸卷起来,沉甸甸地压在掌心,这就是她赌命的筹码。 她把纸卷仔细塞进怀里,贴身藏好。那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反倒让慌乱的心静了下来。 得想法子见到太子,赶在天亮前! 可这深宅大院被围得铁桶似的,怎么见?谁去传话? 正想着,院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呵斥:"放肆!咱家奉旨办差,你也敢拦?" "李总管恕罪,只是上头有令......"守院侍卫的声音透着为难。 "滚开!咱家倒要瞧瞧,沈家大小姐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被粗暴地推开。 三个太监鱼贯而入。为首那个穿着藏青蟒袍,面白无须,耷拉着眼皮,正是宫里太监副总管李德全。沈清弦记得他,从前在府里见着时总是点头哈腰的,如今倒是挺直了腰杆。 翠珠吓得扑通跪倒,身子抖得像筛糠。 李德全那双三角眼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钉在沈清弦身上,见她居然还稳稳站着,不由一怔,随即从鼻子里哼出声:"沈大小姐倒是镇定。" 沈清弦不动声色地福了福:"李公公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这般从容反倒让李德全噎住了。他上下打量着,像是头回认识这个人。这沈家女往日最是浮躁,怎么死到临头反倒变了个人? "指教不敢当。"李德全拂尘一甩,皮笑肉不笑,"杂家是来传太子殿下口谕的。" 他故意顿了顿,想从她脸上找出恐惧,却对上那双清亮的凤眼,心里莫名打了个突。 "殿下明日登基,事务繁忙,怕是顾不上沈家这档子事了。"他拖长了调子,字字诛心,"着尔等......好生待着,静候发落。" 静候发落。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翠珠软倒在地,呜咽出声。 沈清弦心下一沉,却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她非但没退缩,唇角反而牵起极淡的弧度:"有劳公公传话。只是......"她抬眼直视李德全,"烦请公公再带句话给殿下。" 李德全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尖声笑起来:"带话?您当自己还是相府千金?殿下万金之躯......" "就一句。"沈清弦打断他,声音清凌凌的,"罪女有关于先帝时期江南漕运、两淮盐政,及几位即将擢升的''清流''大臣的隐秘,需当面呈禀。若殿下无意知晓,罪女便带着这些秘密赴死。" 江南漕运、两淮盐政、清流大臣......这几个词砸下来,李德全脸色变了变。他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立刻嗅出这话里的分量。这可不是空口求饶! 他死死盯着沈清弦,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可那女子坦然回视,眼神清明,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屋里静得可怕,只剩烛火哔剥作响。 良久,李德全收起几分倨傲,干笑两声:"沈大小姐这话......可当真?欺瞒殿下,罪加一等!" "千真万确。"沈清弦斩钉截铁,"罪女愿以性命担保。只求面陈殿下,事后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她把"性命担保"咬得极重,堵死了所有退路。 李德全沉默片刻,猛地一跺脚:"好!杂家就替你跑这一趟。不过咱家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敢戏耍殿下......"他阴森森地磨着后槽牙,"杂家让你求死不能!" "有劳公公。"沈清弦又福了福身。 李德全深深看她一眼,像是要把这人刻进脑子里,这才甩着拂尘匆匆离去。房门哐当合拢,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小姐!"翠珠扑过来抓住她的衣袖,泪珠滚个不停,"我们、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沈清弦轻轻拍她的手背,没有作声。 救?这才刚把脚迈出悬崖边。她是在赌,赌那位太子殿下对肃清余孽的兴趣,能暂时压过对沈家的杀心。 怀里的纸卷硌得胸口生疼,她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 这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 第3章 第一次试探 房门"砰"地关上,震得人心头发颤。 翠珠还瘫坐在地上抽噎,沈清弦却已挺直腰杆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她伸手理了理鬓角,将怀中的纸卷藏得更妥帖些。 "别哭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有种奇异的安抚力,"去倒杯水。" 翠珠愣愣抬头,看着小姐沉静的侧影,眼泪竟真的慢慢止住了。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哆哆嗦嗦去倒水。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烛火燃了大半,烛泪在台上堆成扭曲的形状。窗外依旧漆黑,离天亮还有最难熬的一段。 沈清弦闭目养神。看着镇定,袖中的手却早已掐得指节发白。她在赌,用性命赌一个暴君的好奇心。这赌注太大,由不得她不紧张。 忽然,院外又传来脚步声,比之前更急更杂。 来了! 沈清弦倏地睁眼,深吸一口气稳住心跳。 房门再次推开,这次不止李德全,还有四名玄甲侍卫。他们眼神锐利,周身带着血腥气,一进来就封死所有退路。 李德全站在中间,早没了之前的倨傲,反而小心翼翼侧身躬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门口。 一道颀长身影缓步而入。 玄色常服在烛光下流动暗纹,墨发仅用玉簪束起。二十上下的年纪,面容俊美得凌厉,剑眉斜飞,薄唇紧抿。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要凝结。那是久居上位、执掌生杀淬炼出的威严。 翠珠早已魂飞魄散,整个人伏在地上不敢喘气。 沈清弦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就是萧执,一句话定她生死的人。她压下悸动,缓缓跪拜,额头触地。 "罪女沈清弦,叩见太子殿下。"声音清晰,带着敬畏却不惊惶。 萧执没叫她起身。 冷漠的目光在她脊背上停留片刻,缓缓扫过这间奢华的房间。每一件摆设都在诉说沈崇往日的权倾朝野。最后,目光落回沈清弦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李德全方才回报,说这沈家女似有脱胎换骨之象,手握惊天隐秘。他本不屑一顾,但"江南漕运"、"两淮盐政",尤其是"清流大臣"这几个字,让他动了心思。肃清沈党容易,要借此揪出朝中蠹虫,甚至敲打某些人,则需要筹码。 他倒要看看,这个草包能带来什么"惊喜"。 "抬起头来。" 声音低沉平稳,不容置疑。 沈清弦依言抬头,仍垂着眼睫。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萧执看着这张脸,苍白清艳,凤眼低垂却难掩澄澈。确实不像那个听说他名字就躲起来的无知少女。 "你说有机密呈禀?"萧执开口,字字千钧,"可知欺瞒本宫的下场?" "罪女知道。"沈清弦迎着他迫人的视线,"句句属实,并有物证在此。" 她小心翼翼取出纸卷,双手奉上。 侍卫接过检查后呈给萧执。 萧执接过,指尖摩挲纸缘,目光仍锁在沈清弦脸上。屋内空气凝固,所有人屏息等待。 他终于解开丝带,展开纸卷。 烛光下,他俊脸如冰封,唯有眼眸在浏览时极快地掠过一丝波动。 纸上内容远比他预想的详尽。不只是名单数字,而是将人物、时间、款项清晰串联,形成证据链。尤其涉及几位表面清白、即将重用的官员...... 萧执的指尖在某个名字上轻点,眸色深沉。 时间流逝,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纸张翻动的微响。每一秒对跪着的人都漫长如年。 许久,萧执放下纸卷。抬眼再看沈清弦,审视更浓。 "这些,你如何得知?" 沈清弦心头一紧。不能暴露穿越秘密,也不能全推给原主记忆。 "回殿下,"她斟酌词句,"部分往日无意听闻,部分......是得知府邸被围后,将死之时许多细节突然清晰,拼凑所得。罪女深知父亲罪孽,不敢求宽恕,只愿以此残躯为殿下肃清朝纲略尽绵力,求个死得其所。" 将理由归结将死之人的潜能爆发,虽牵强却非说不通。 萧执盯着她,锐利的眼仿佛能穿透皮囊。 沈清弦强迫自己镇定迎接审视。 半晌,萧执薄唇微启,话语让沈清弦的心悬到半空: "本宫很好奇,"语气平淡却刺骨,"沈崇若知他娇养到大的女儿,最后用他和党羽的性命换一个''死得其所''?" 这话像淬毒的匕首,直刺"孝道"与"背叛"最敏感的神经。 第4章 棋子的价值 萧执的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沈清弦指尖发颤。 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收紧,指甲陷进掌心。这个问题她早有准备,却还是被那话里的寒意刺得生疼。 "殿下明鉴。"她抬眼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罪女不是求死,是想活。" 烛火噼啪作响,映着她清亮的眸子:"父亲所作所为,祸国殃民。若罪女为一己之私包庇纵容,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今日呈上这些,既是为赎父罪,也是想给这天下讨个公道。"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殿下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罪女虽不才,却熟知沈党脉络,愿为殿下肃清余孽,以证清明。" 这话说得大胆,几乎是在讨价还价。 李德全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沈家女真是疯了,敢跟殿下谈条件! 萧执的指尖在扶手上轻叩,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他忽然发现,这女子说话时眼神澄澈,条理分明,与传闻中的草包判若两人。 "你以为,本宫需要一个罪臣之女来肃清朝纲?" "殿下自然不需要。"沈清弦不卑不亢,"但罪女能帮殿下省去不少麻烦。沈党经营多年,盘根错节,有些隐秘,怕是连殿下的人也未必查得到。" 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卷证词。 萧执沉默片刻。 不得不承认,这女子说得在理。沈崇老奸巨猾,许多交易都不留痕迹。若能借她之手...... "你倒是会给自己找价值。"他语气依然冰冷,但杀意淡了些。 沈清弦心下一松,知道性命暂时保住了。 "罪女不敢。"她垂眸,"只求将功折罪。" 萧执起身,玄色衣袍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既然你这么说,本宫就给你个机会。" 他朝侍卫示意:"带她去偏殿,严加看守。" 这是要软禁在宫中。 沈清弦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罪女领旨。" 她正要起身,又听萧执道:"记住,你的命现在系在这些证词上。若有一字虚言......"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沈清弦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一刻,她仿佛看见寒潭深处有什么一闪而过。 "罪女明白。" 被带出房间时,她余光瞥见萧执重新展开证词,指尖在某个名字上轻轻划过。 窗外,天色将明。 偏殿比想象的还要简陋。 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别无他物。窗外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翠珠跟着一同被押来,正怯生生地收拾床铺。 "小姐,咱们这是......活下来了?" 沈清弦坐在桌前,望着渐亮的天色:"暂时罢了。" 她很清楚,萧执留她性命,不过是看她还有用。一旦失去价值,等待她的依然是死路。 "那现在怎么办?" "等。" 沈清弦轻轻吐出一个字。她在等萧执的反应,等下一个考验。 果然,午后李德全来了。 这次他态度恭敬许多,甚至带着讨好的笑。 "沈姑娘,殿下让您协助查办恩科舞弊案。" 沈清弦心下一动。恩科舞弊案,正是她证词中涉及的要案。萧执这是在试探她。 "有劳公公带路。" 她起身整理衣襟,神色平静。 李德全暗暗称奇。这沈家女昨日还是个将死之人,今日就能这般镇定,真是怪事。 审讯设在刑部偏堂。主审的是个面色严肃的老臣,见到沈清弦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殿下怎可让罪女参与审案?成何体统!" 沈清弦也不恼,只淡淡道:"大人若有疑问,不妨去问殿下。" 老臣被她噎住,只得愤愤坐下。 案卷堆了满桌。老臣指着其中一份:"这个考生,笔迹与报名时不同,定是有人代考!" 沈清弦拿起试卷细看。确实,字迹不同,但...... "大人可曾比对过墨迹?" "墨迹?"老臣一愣。 沈清弦将试卷对着光:"您看,这笔墨色泽深浅不一,显然是中途换过笔。若是代考,何必如此麻烦?" 她又拿起报名笔迹对照:"而且这两个字迹的起笔方式相同,只是后者潦草,像是赶时间。" 老臣将信将疑地接过试卷,对着光细看。 "还真是......"他喃喃道,"可这考生家境贫寒,哪来的钱买好笔?" 沈清弦微微一笑:"这正是关键。大人何不查查,考试那日,是谁给了他新笔?" 老臣恍然大悟,立即派人去查。 不出半日,真相大白。原来是考场小吏受人指使,故意给考生坏笔,又在他焦急时递上好笔,造成笔迹不同的假象。 "妙啊!"老臣看向沈清弦的目光已经不同,"姑娘如何想到的?" 沈清弦但笑不语。 她总不能说,这是现代笔迹鉴定学的常识。 傍晚回到偏殿,翠珠惊喜地发现晚膳丰盛了许多。 "小姐,他们给加菜了!" 沈清弦看着桌上的两荤一素,若有所思。 这是萧执给她的第一个信号: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第5章 偏殿囚徒,父女对峙 偏殿里静得可怕,连烛火燃烧的哔剥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沈清弦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被押进来的囚犯。尽管对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沈崇。才几日不见,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宰相像是老了二十岁,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逆女!" 沈崇嘶哑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滔天的恨意。他挣扎着想扑过来,却被身后的侍卫死死按住。 沈清弦觉得喉咙发紧。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原主残留的情感让她心口一阵抽痛,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 萧执坐在上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 "沈相,"他淡淡开口,"看来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比你更懂得审时度势。" 沈崇猛地转头看向萧执,眼中尽是血丝:"殿下何必折辱老臣!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便是!" "折辱?"萧执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着扶手,"朕是在给你一个看清现实的机会。" 他朝沈清弦瞥了一眼:"告诉你父亲,你昨日在刑部都做了什么。"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沈崇吃人般的目光:"女儿协助查清了恩科舞弊案。" 沈崇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就凭你?" 他太了解这个女儿了,从小被他娇养得不知天高地厚,连《千字文》都背不全,怎么可能懂得查案? "父亲不信?"沈清弦平静地看着他,"那女儿不妨说说细节。礼部侍郎张大人,收了江南盐商五千两银子,在考场上做了手脚。还有您那位得意门生,工部主事周大人,他..." "住口!"沈崇脸色骤变,厉声喝止。 这些事他做得隐秘,连心腹都未必知道全部,这个蠢女儿怎么会... 他忽然想到什么,死死盯住沈清弦:"你偷看了我的密档?" "父亲说是便是吧。"沈清弦不置可否。 萧执适时插话,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沈相,你这位女儿,可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不仅查清了舞弊案,连你那些藏在暗处的勾当,也都一清二楚。" 沈崇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清弦。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儿已经完全不同了。那双眼睛里没有往日的骄纵愚蠢,只有一片让他心惊的清明。 "你...你把这些都告诉殿下了?"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沈清弦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沈崇猛地挣开侍卫的钳制,向前踉跄两步,"我养你十六年,待你如珠如宝,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这话问得沈清弦心头一刺。她想起原主记忆里,沈崇确实对这个独女极尽宠爱,但那宠爱更像是对待一只宠物,从未真正教导过她是非对错。 "父亲,"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被您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您卖官鬻爵、把持朝政的时候,可曾想过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崇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怔怔地看着她。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忽然冷笑起来,"你以为帮着新主子扳倒我,就能活命?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在这位殿下眼里,你永远都是罪臣之女!" 这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刺中了沈清弦最深的顾虑。她下意识地看向萧执,却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她如何回应。 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曳,如同他们各自的心思,纠缠不清。 沈清弦攥紧了衣袖,知道接下来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她的生死。 然而,萧执只是淡淡地挥挥手,让左右护卫,将已经失神的沈崇带了下去,再次平静地看向沈清弦,说道:“看来是一场好戏,你没有让朕失望,行了,都退下吧!” “是,罪女遵旨。” 沈清弦暗自庆幸,正想着跟着旁边的宦官退下,却又听到萧执那冷淡的言语。 “你和你的贴身侍女,这段时日暂时在宫里待着,别乱跑!” 过关了,皇帝觉得她还有用处…. 这是把她当成一颗有用的棋子 至少,自己现在的命是暂时保住了… 沈清弦眼眸微微一动,轻轻低下头,恭敬地回复:“罪女明白,谢陛下隆恩。” “嗯,退下吧!” 跟着引路的内侍离开偏殿,沈清弦暗自庆幸和微微沉思,自己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下去。 沈清弦不知道的是自己背后的萧执则是略带着一丝玩味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第6章 朝堂惊雷 隔日,天还没亮,沈清弦就被宫人叫醒。 四个宫女捧着朝服和首饰鱼贯而入,领头的女官板着脸,动作机械地为她梳妆。 "殿下吩咐,姑娘今日要穿戴整齐上朝。"女官的声音像是结了冰。 沈清弦任由她们摆布。 镜中的少女被套上一身深青色的女官朝服,乌发绾成端庄的圆髻,插着一支素银簪子。 这身打扮恰到好处地彰显了她此刻的身份——既不是待罪的囚犯,也不是寻常的官家小姐。 翠珠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想说什么,又被女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辰时正,钟鼓齐鸣。 沈清弦跟着引路太监穿过重重宫门,第一次踏进大雍王朝的权力中心——太极殿。 殿内金碧辉煌,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当她走进来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跪——" 太监尖细的唱礼声响起,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沈清弦跟着跪下,眼角余光瞥见那双玄色龙靴从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众卿平身。" 萧执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比那日在偏殿里更添了几分威严。 朝议开始了。先是各地灾情奏报,再是边境军务,沈清弦跪在殿柱的阴影里,安静地听着。她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像是毒蛇的信子。 终于,龙座上的萧执开口了:"今日,朕要议一议恩科舞弊案。"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此案牵涉甚广,"萧执的声音不疾不徐,"礼部侍郎张承、工部主事周明......" 他每念一个名字,殿内就响起一片抽气声。这些官员大多出身清流,平日里最是道貌岸然。 "陛下!"一个白发老臣出列,"这些可都是朝廷栋梁,岂能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莫须有?"萧执打断他,目光转向沈清弦,"沈清弦,你将查到的证据,一一道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站起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但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稳: "礼部侍郎张承,收受江南盐商白银五千两,在春闱中为其子侄铺路。证据在此——"她从袖中取出一份账册副本,"这是盐商府上搜出的私账,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胡说八道!"张承脸色煞白地冲出来,"陛下明鉴!这分明是沈崇父女构陷于臣!" 沈清弦不慌不忙:"张大人可要看看盐商画押的供词?" 张承顿时语塞,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沈清弦又转向工部主事周明:"周大人,您去年修缮皇陵时,以次充好,贪墨银两三万,可还记得?" "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查工部的账目便知。"沈清弦淡淡道,"您将上等的楠木换成朽木,差价都存在城南的永昌钱庄,用的是您小舅子的名头。" 周明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她一个个指认过去,每说一桩,就抛出一份证据。有的是账册,有的是供词,有的是物证。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在她面前一个个面如死灰。 殿内寂静得可怕。百官们看着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 "妖女!"突然,一个武将模样的官员冲出来,"定是这妖女用了什么邪术!陛下切莫被她蒙蔽!" 沈清弦认得他,这是沈崇一手提拔的兵部侍郎,赵莽。 "赵大人,"她平静地看着他,"您去年克扣边军粮饷,致使北境将士饿着肚子打仗,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你胡说!"赵莽目眦欲裂,竟直接拔出佩剑,"我杀了你这个妖女!" 剑光一闪,直刺而来! 沈清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她咽喉的瞬间,一枚玉佩从龙座方向疾射而来,"铛"的一声将剑击飞。 "放肆。" 萧执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只说了两个字,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 赵莽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拖下去。"萧执淡淡道。 侍卫上前,将瘫软的赵莽拖出大殿。求饶声在殿外戛然而止。 萧执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后落在沈清弦身上:"即日起,沈清弦任御前侍诏,掌文书顾问,参议朝政。" 这道旨意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陛下三思啊!" "女子干政,国之将亡!" "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反对声此起彼伏。 萧执却只是看着沈清弦:"你可愿意?" 沈清弦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跪拜:"臣,领旨谢恩。"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彻底站在了风口浪尖。那些怨恨的目光,那些暗处的杀机,都将如影随形。 退朝的钟声响起时,沈清弦跟在百官之后走出大殿。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她抬手遮了遮,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低语: "沈姑娘好手段。" 她回头,看见一个青袍官员站在不远处,正是那日在刑部主审的老臣。 "张大人。"她微微颔首。 老臣打量着她,目光复杂:"姑娘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让老夫刮目相看。只是......"他顿了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姑娘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沈清弦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握紧了袖中的手。 是啊,从今天起,她就要在这吃人的朝堂上,独自走出一条生路了。 回到偏殿时,翠珠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小姐!听说陛下封您做官了?" 沈清弦疲惫地坐下,揉了揉眉心:"是啊,做了官。" 做了这世上最危险的官。 晚膳时分,李德全亲自送来一套文房四宝和几摞奏折。 "殿下吩咐,这些奏折请姑娘先过目,批注意见。" 沈清弦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忽然明白了萧执的用意。 他不仅要她做个傀儡,更要她真正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 一把能替他扫清一切障碍的,最锋利的刀。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展开。烛光下,她的侧影在墙上拉得很长。 今夜,注定无眠。 第7章 暗流汹涌 沈清弦在偏殿里来回踱步,手里捏着今早收到的那张字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翠珠端着茶进来,看见她手中的字条,吓得手一抖,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小、小姐......" "收拾干净。"沈清弦把字条揉成一团,"别声张。" 她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空。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收到这样的威胁了。自从她在朝堂上指证沈党余孽,暗处的敌人就越来越多。 "小姐,要不......咱们跟陛下说说?"翠珠战战兢兢地问。 沈清弦摇头。萧执要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利刃,不是个遇事就求助的累赘。 午后,她照常去文华殿当值。几个正在议事的官员见她进来,立刻噤声,眼神躲闪。 "诸位大人继续。"她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开始整理奏折。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沈清弦抬头,正对上沈崇那双阴鸷的眼睛。他穿着囚服,手脚戴着镣铐,被两个狱卒押着,显然是特意被带到这里来的。 "逆女!"沈崇嘶哑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你以为投靠了新主子就能高枕无忧?做梦!" 在场的官员们都低下头,假装忙碌,耳朵却竖得老高。 沈清弦放下手中的奏折,平静地看着他:"父亲若是来说这些的,那可以请回了。" "你以为陛下真的信任你?"沈崇冷笑,"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等你没了价值,下场只会比我还惨!" "那也比跟着您祸国殃民强。"沈清弦语气淡然。 沈崇被这话激得双目赤红,猛地向前冲来,镣铐哗啦作响:"你等着!很快就会有人来取你性命!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狱卒连忙把他拖走。沈崇的诅咒声在长廊里久久回荡:"你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殿内一片死寂。官员们偷偷打量着沈清弦,想从她脸上看出恐惧,却只见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批阅奏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握着笔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傍晚回到偏殿,她发现窗台上多了一枝枯萎的桃花。 "这是谁放的?"她问守门的侍卫。 侍卫一脸茫然:"属下不知,方才巡视时还没有。" 沈清弦盯着那枝桃花,心头一沉。在江南一带,枯桃枝是死囚临刑前的"送行花"。 当夜,她辗转难眠。子时刚过,忽然听见屋顶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悄悄起身,摸到枕下的匕首。这是她前些日子特意让翠珠找来的。 一道黑影从梁上跃下,刀光直取她的咽喉! 沈清弦侧身躲过,反手将匕首刺向对方。那刺客显然没料到她会反抗,动作一滞,被她划伤了手臂。 "来人!有刺客!"她高声呼喊。 门外立刻传来侍卫的脚步声。刺客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及时赶到的侍卫团团围住。 打斗声中,沈清弦清晰地听见刺客低吼:"影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又是"影先生"! 侍卫制服刺客后,李德全匆匆赶来。看到殿内的情形,他脸色发白:"沈姑娘受惊了!老奴这就加派人手......" "不必。"沈清弦打断他,"劳烦公公转告陛下,明早我要见驾。" 她要亲自会会这个"影先生"。 翌日清晨,萧执在御书房接见了她。听完她的叙述,他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陛下可知这''影先生''是何人?" 萧执抬眼:"一个藏在暗处的老鼠罢了。沈崇倒台后,他接管了沈党残余的势力。"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追查,但危险重重。二是就此收手,朕可以保你平安。" 沈清弦毫不犹豫:"臣选第一条。" 萧执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很好。不过......"他话锋一转,"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你每一步都可能踏进陷阱。" "臣明白。" 从御书房出来,沈清弦遇见了林微露。这位太傅千金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衣裙,楚楚动人。 "沈姑娘。"林微露柔声唤住她,"听说昨夜你遇袭了?可还安好?" "劳林姑娘挂心,无碍。" 林微露轻叹一声:"这宫里危机四伏,姑娘还是小心为妙。有些浑水,不该蹚的别蹚。"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暗藏机锋。 沈清弦微微一笑:"多谢提醒。不过既然已经蹚了,就只能继续走下去。" 她转身离开,能感觉到林微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回到偏殿,她开始整理这些日子收集的线索。"影先生"、枯桃花、沈党的残余势力......这些碎片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翠珠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小姐,要不咱们还是......" "怕了?"沈清弦头也不抬。 "奴婢是担心您......"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她放下手中的笔,"去把我的朝服拿来,明日早朝,我还有要事要奏。" 窗外,夜色渐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8章 朝堂惊变 翌日早朝,太极殿内的气氛格外凝重。 沈清弦穿着御前侍诏的深青色官服,站在文官队列的末尾。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自己背上,有探究,有敌意,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萧执端坐龙椅之上,玄色龙袍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他扫视群臣,目光在沈清弦身上稍作停留,随即移开。 "昨日刑部大牢遇袭,诸位爱卿可都听说了?"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听不出情绪。 百官面面相觑,无人敢先开口。 沈清弦缓步出列:"启禀陛下,臣昨日确实遭遇袭击。"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不过,"她提高声音,压过议论声,"刺客的目标并非臣,而是关押在刑部大牢的要犯。" 这下连萧执都微微挑眉:"说下去。" "昨夜子时,三名黑衣人潜入刑部大牢,企图劫走前兵部侍郎赵莽。"沈清弦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刺客遗落的信物。" 那令牌通体漆黑,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蛇形图案。 朝堂上一片死寂。有几个老臣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这是什么?"萧执问。 "回陛下,这是''影蛇令''。"沈清弦抬头,目光扫过几个面色异常的官员,"据臣所知,这是某个神秘组织的信物。而这个组织,与江南盐税案有莫大关联。" "荒唐!"一个紫袍老臣厉声喝道,"区区一个令牌,能说明什么?" 沈清弦认得他,这是户部尚书王谦,出了名的老狐狸。 "王大人稍安勿躁。"她微微一笑,"这令牌的材质是南海沉香木,整个京城能用得起这种木料的,不超过十家。而最近三个月采购过这种木料的,只有王大人的府上。" 王谦脸色一白:"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查便知。"沈清弦转向萧执,"陛下,臣请求搜查王大人府邸。" "准。" 萧执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踉跄冲进大殿: "陛下!刑部大牢......被劫了!赵莽......被救走了!" 满朝哗然! 沈清弦心头一沉。她料到对方会有动作,却没想到这么快! "废物!"萧执猛地拍案而起,"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能让要犯被劫?" 那侍卫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对方、对方来了数十名高手,我们......" "数十名高手能在京城来去自如?"萧执冷笑,"守城将领何在?" 一个武将模样的官员连滚带爬地出列:"臣、臣失职......" "失职?"萧执目光如刀,"朕看你是同谋!" "陛下明鉴!臣......" "拖下去,彻查。" 萧执一句话断送了他的前程。那武将瘫软在地,被侍卫拖出大殿时,□□已经湿了一片。 朝堂上一片死寂,人人自危。 沈清弦忽然开口:"陛下,臣有一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讲。" "对方既然敢在京城劫狱,必然有内应。"沈清弦缓缓道,"不如将计就计,放出假消息,引蛇出洞。" 萧执眯起眼睛:"具体如何?" "请陛下对外宣称,赵莽重伤不治。"沈清弦道,"同时暗中加强各处关卡的盘查。对方若要送赵莽出城,必定会露出马脚。" "若是他们按兵不动呢?" "那更说明内应就在朝中。"沈清弦目光扫过群臣,"而且地位不低。"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官员们神色各异,有人愤怒,有人惊慌,还有人下意识地躲避她的目光。 "就依你所言。"萧执道,"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臣领旨。" 退朝时,沈清弦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有几个官员想上前搭话,都被她冷淡地避开了。 刚走出太极殿,林微露就追了上来。 "沈姑娘好手段。"她柔声道,"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多谢林姑娘提醒。"沈清弦淡淡道,"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林微露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回到偏殿,沈清弦立即开始部署。她调来了京城布防图,仔细研究每一条可能的出城路线。 "小姐,喝口茶歇歇吧。"翠珠担忧地看着她。 沈清弦接过茶盏,忽然问道:"翠珠,你在府里时,可曾听父亲提起过''影先生''?" 翠珠想了想:"好像......有一次老爷喝醉了,说什么''影蛇出洞,天下易主''......当时奴婢没在意。" 影蛇出洞,天下易主? 沈清弦心头一震。看来这个"影先生"所图不小。 夜幕降临时,李德全来了。 "沈姑娘,陛下召见。" 御书房内,萧执正在看一份密报。见沈清弦进来,他将密报递给她: "看看这个。" 密报上写着,今日午后,有三辆马车分别从三个城门出城,行迹可疑。 "陛下认为赵莽在其中一辆马车上?" "不。"萧执摇头,"这是障眼法。真正的赵莽,应该还在城里。" 沈清弦若有所思:"陛下英明。那我们现在......" "等。"萧执淡淡道,"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小心!" 萧执猛地将沈清弦拉向身后,一枚淬毒的飞镖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叮"的一声钉在墙上。 "有刺客!护驾!" 侍卫的呼喊声与兵刃相交声瞬间响成一片。 沈清弦被萧执护在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冷硬的帝王,似乎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无情。 混乱中,她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过,那身形,竟有几分眼熟...... 第9章 引蛇出洞 沈清弦盯着墙上那枚泛着幽蓝的飞镖,心头警铃大作。刚才那个黑影的身形,她绝对在哪里见过。 "没事?"萧执松开护着她的手,声音依旧平稳,但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她摇头,目光仍锁定在飞镖上:"陛下,这镖上淬的是南疆蛇毒。" 萧执挑眉:"你认得?" "家父...曾收藏过一本毒经。"她含糊带过,总不能说是在现代刑侦纪录片里看的。 侍卫长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刺客服毒自尽了。" 果然。沈清弦与萧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判断——这是死士。 "查。"萧执只吐出一个字。 侍卫长退下后,沈清弦轻声道:"陛下不觉得奇怪吗?刺客怎么知道我们在此议事?" 萧执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你说呢?" "臣以为,"她压低声音,"该演一出戏了。" 三日后,京城传出消息:御前侍诏沈清弦遇刺重伤,太医束手无策。 偏殿里药味浓得呛人,沈清弦躺在床上装病,听着翠珠在外间哭哭啼啼地应付前来打探的宫人。 "小姐,这样真能骗过他们吗?"翠珠送走又一拨人,忧心忡忡地问。 "等着瞧。"沈清弦掀开锦被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 夜色渐深,一道黑影果然如期而至。那人身手极好,落地无声,却在推开窗的瞬间触动了机关——几枚银针疾射而出! 黑影闷哼一声,翻身欲逃。早就埋伏在暗处的侍卫一拥而上,刀光剑影中,沈清弦看清了那人的脸。 竟然是他! "林侍卫?"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被制住的黑衣人。这是萧执的贴身侍卫之一,平日最是沉默寡言。 林侍卫冷笑:"沈姑娘好算计。" "不及你们。"沈清弦走到他面前,"赵莽在哪?" "你永远别想找到他。" 话音未落,林侍卫嘴角渗出一缕黑血,竟是早就服了毒。 "该死!"侍卫长懊恼地跺脚。 沈清弦却若有所思:"他临死前看了三次东南方向。" 萧执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外:"搜。" 一个时辰后,侍卫在东南角的一座废弃宫殿里找到了昏迷的赵莽。令人意外的是,他身边还放着一本账册。 沈清弦翻看账册,越看越心惊。这上面记录的,竟是朝中数十位官员收受贿赂的明细,其中不乏德高望重的老臣。 "陛下..."她迟疑地看向萧执。 萧执扫了一眼账册,冷笑:"果然如此。" "陛下早就知道?" "猜到了一半。"他淡淡道,"只是没想到,连禁军统领都牵扯其中。" 沈清弦心头一紧。禁军统领若是叛变,那萧执的安危... "放心。"萧执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朕还没那么容易被算计。" 他拿起账册,指尖在几个名字上划过:"明日早朝,该清一清蛀虫了。"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你说呢?"萧执看向她,"御前侍诏可有高见?" 沈清弦沉吟片刻:"臣以为,不如...引蛇出洞。" 她指着账册上一个名字:"比如这位李大人,最是沉不住气。" 萧执眼中闪过赞许:"准。" 次日早朝,沈清弦"抱病"出席,脸色苍白地呈上部分账册。 "陛下,这是从赵莽处搜出的证物。"她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其中涉及多位朝中大臣。" 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被点名的李侍郎当场跳起来:"污蔑!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查查便知。"沈清弦咳嗽两声,"比如李大人去年修缮河堤时,贪墨了五万两白银,可还记得?" "你、你血口喷人!" "那河堤如今已现裂痕,李大人敢不敢随我去现场查验?" 李侍郎顿时语塞,冷汗直流。 这时,一个一直沉默的老臣突然开口:"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务必彻查。" 沈清弦认得他,这是吏部尚书陈望,出了名的老狐狸。 萧执淡淡道:"陈爱卿以为该如何查?" "当成立专案组,由老臣牵头..." "不必。"萧执打断他,"此事朕自有主张。" 陈望脸色微变,不再说话。 退朝后,沈清弦故意走得很慢。果然,陈望追了上来。 "沈姑娘。"他压低声音,"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沈清弦微笑:"多谢陈大人提醒。不过..."她故意顿了顿,"影先生托我给您带句话。" 陈望瞳孔骤缩:"什么影先生?老夫不认识!" "是吗?"沈清弦从袖中取出一枚黑玉印章,"那这个,大人总该认得吧?" 这是她从赵莽身上搜到的,原本只是想试探,没想到... 陈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沈清弦知道,鱼儿上钩了。 接下来,该收网了。 第10章 雷霆手段 陈望仓皇离去的背影刚消失在宫道尽头,沈清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好一招打草惊蛇。" 萧执负手站在廊下,玄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像是刚看完一出好戏。 沈清弦福身行礼:"陛下圣明。臣不过是顺着陛下的意思,推了一把。" "哦?"萧执挑眉,"你怎知朕的意思?" "陛下若真想立即处置陈望,方才在朝堂上就不会让他全身而退。"沈清弦抬眼,"臣猜,陛下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萧执不置可否,转身往御书房走去:"跟朕来。"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案上堆着几封密报。萧执随手拿起一封递给沈清弦:"看看这个。" 密报上写着,陈望离开皇宫后,直接去了城西的一处私宅。那宅子的主人,竟是早已致仕的前太傅杨文渊。 "杨太傅?"沈清弦蹙眉,"他不是三年前就告老还乡了吗?" "明面上是这样。"萧执淡淡道,"实际上,他一直在暗中操控朝局。陈望,不过是他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 沈清弦心头一震。若真如此,这个"影先生"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 "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萧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为何陈望见到那枚印章会如此惊慌?" 沈清弦沉吟片刻:"臣猜想,那枚印章代表的,应该是这个组织里的某个重要信物。陈望认得它,说明他在组织中的地位不低。" "不错。"萧执颔首,"而且,他害怕的不仅是印章本身,更是持有印章的人。" "陛下是说......" "影先生很可能已经进京了。" 这句话让沈清弦后背一凉。若真如此,那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刀尖上跳舞。 翌日早朝,气氛格外诡异。 陈望称病未至,几个平日与他交好的官员也都神色惶惶。沈清弦站在队列中,能清晰地感觉到暗流涌动。 果然,议政到一半时,一位御史突然出列: "陛下,臣要弹劾御前侍诏沈清弦!" 满朝哗然。 萧执面色不变:"所为何事?" "沈清弦身为罪臣之女,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借查案之名构陷朝中重臣!"那御史义正词严,"昨日她当众污蔑陈望陈大人,致使陈大人忧愤成疾!此等行径,与佞臣何异!" 几个官员纷纷附和: "陛下,沈清弦一介女流,干预朝政本就于礼不合!" "还请陛下严惩此女,以正朝纲!" 沈清弦冷眼看着这群人表演,心中冷笑。这是狗急跳墙了。 待他们说完,她才缓缓出列:"诸位大人说完了?" 那御史怒目而视:"你还有何话说?" "首先,"沈清弦不疾不徐,"我昨日在朝堂上所言,句句有据可查。李侍郎贪墨河工银两一事,工部账册记得明明白白。" 她转向那位御史:"其次,王御史如此急着为陈望开脱,莫非也与那本账册有关?" 王御史脸色骤变:"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查便知。"沈清弦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从赵莽住处搜出的往来账目,上面清楚地记着,王御史去年收受江南盐商白银两万两,为其在漕运事宜上行方便。" "你、你伪造证据!"王御史气急败坏。 "伪造?"沈清弦轻笑,"那王御史可否解释,您夫人名下那处城南别院,是用什么银钱购置的?" 王御史顿时语塞,冷汗直流。 沈清乘胜追击,又连续点出几个官员的罪证。她每说一桩,就抛出一份证据,条理清晰,字字诛心。 朝堂上一片死寂,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官员们,此刻都面色惨白。 "精彩。" 萧执终于开口,鼓了鼓掌:"沈爱卿果然没让朕失望。"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群臣:"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按律处置吧。" "陛下开恩啊!" "臣知错了!" 求饶声此起彼伏。 萧执却只是摆了摆手:"拖下去。" 侍卫上前,将那几个面如死灰的官员拖出大殿。凄厉的求饶声在殿外渐行渐远。 剩下的官员个个噤若寒蝉,无人敢再出声。 "还有谁要对沈爱卿不满?"萧执淡淡问道。 殿内落针可闻。 沈清弦垂首而立,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她知道,经此一事,她已彻底站在了所有贪腐官员的对立面。 退朝时,几个官员远远地避着她走,眼神中满是畏惧与怨恨。 唯有张御史——那位曾在刑部共事的老臣,在经过她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姑娘好魄力。只是......树敌太多,恐非善事。" "多谢大人提醒。"沈清弦微微颔首,"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回到偏殿,她意外地发现萧执已在等候。 "陛下?" 萧执站在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你觉得,今日之后,他们会如何应对?" 沈清弦沉吟道:"明的不行,必定来暗的。" "不错。"萧执转身,"所以朕给你派了个护卫。" 他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侍卫应声而入。那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腰间佩着一柄古朴的长剑。 "这是暗卫统领,顾长风。"萧执道,"从今日起,他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顾长风单膝跪地:"属下誓死护卫沈大人。" 沈清弦心中微暖:"多谢陛下。" "不必谢朕。"萧执目光深邃,"你活着,对朕更有用。" 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京城布防图:"既然他们已经狗急跳墙,那我们不妨......再添一把火。" "陛下的意思是?" 萧执指尖点在城西那处私宅上:"今夜,朕要亲自去会会这位''影先生''。" 沈清弦心头一跳:"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 "有些鱼,"萧执唇角微勾,"非得朕这个饵,才肯上钩。" 夜色渐深,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11章 夜探龙潭 夜色如墨,城西的宅邸静得诡异。 沈清弦跟在萧执身后,顾长风如影随形。 三人都换了夜行衣,融入深沉的夜色里。 "陛下,让臣先进去探路。"顾长风低声道。 萧执摆手:"不必。" 他看了眼沈清弦:"怕吗?" "有陛下在,不怕。"她嘴上这么说,手心却已沁出薄汗。 宅邸外围的守卫比预想的要松懈。三人轻易翻过院墙,落在内院。院中杂草丛生,似是荒废已久,但沈清弦注意到,廊下的灰尘有被匆忙清扫过的痕迹。 "这边。"萧执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走向西厢房。 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中空空如也,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 "看来已经撤走了。"顾长风检查后回报。 沈清弦却走到墙边,伸手轻叩:"陛下,这墙是空的。" 萧执挑眉,上前细看。果然,墙面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他示意顾长风上前,暗卫统领在墙上摸索片刻,只听"咔"的一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阴冷的风从深处吹来。 "果然有密室。"萧执唇角微勾,"走。" 阶梯很长,两侧墙壁上每隔一段就嵌着一颗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沈清弦数着步数,心中暗惊——这密室竟深达地下十余丈。 阶梯尽头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室内陈设华丽,与地上的破败截然不同。书架上摆满了卷宗,桌上还放着半杯未喝完的茶。 "人刚走不久。"顾长风检查后道。 沈清弦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卷宗。翻开一看,竟是朝中各位官员的详细档案,连一些不为人知的**都记录在案。 "陛下请看这个。"她将卷宗递给萧执。 萧执扫了一眼,眸光骤冷:"连朕的起居注都有,好大的本事。" 就在这时,石室一角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顾长风长剑出鞘,护在萧执身前。 一个黑影从暗处缓缓走出。那人穿着一身灰色布衣,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得惊人。 "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那人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萧执面色不变:"影先生?" "不敢当。"那人微微躬身,"在下不过是个跑腿的。" 沈清弦注意到,这人虽然态度恭敬,眼神却始终在打量着她。 "赵莽在哪?"萧执直截了当。 "赵大人已经安全离开京城了。"影先生淡淡道,"陛下不必费心寻找。" "你以为朕会信?" "信不信由陛下。"影先生目光转向沈清弦,"不过在下倒是有一句话,想带给沈姑娘。" 沈清弦心头一紧:"请讲。" "姑娘可知,令尊为何一定要死?" 这话问得突兀,沈清弦下意识地看向萧执。 影先生轻笑:"不是因为他的罪,而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姑娘如今步他后尘,就不怕重蹈覆辙?" "放肆!"顾长风厉喝。 影先生却不理会,继续道:"陛下利用姑娘肃清朝堂,待姑娘树敌无数、价值用尽之时,又会如何处置?姑娘可曾想过?"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沈清弦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萧执冷笑:"挑拨离间?未免太过拙劣。" "是不是挑拨,陛下心里清楚。"影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清弦一眼,"姑娘好自为之。" 说罢,他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追!"顾长风正要上前,却被萧执拦住。 "不必了。"萧执环视石室,"他既然敢现身,必有后手。" 沈清弦站在原地,影先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她知道这是离间计,但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确实戳中了她一直不愿深想的隐忧。 "怕了?"萧执看向她。 沈清弦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臣若怕,就不会站在这里。" 萧执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半杯茶:"茶还是温的,人刚走不久。看来,是特意在此等候。" "陛下是说,他是故意现身?" "不错。"萧执放下茶杯,"目的就是方才那番话。" 他转向沈清弦:"现在,你还信朕吗?" 这话问得突然,沈清弦怔了怔,随即坚定道:"信。" "为何?" "因为陛下若想杀臣,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萧执笑了。这是沈清弦第一次见他真心实意的笑,虽然转瞬即逝,却如冰雪初融。 "聪明。"他淡淡道,"记住你今日的话。" 顾长风在密室中又发现了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条密道,直通城外。 "看来,这就是他们出入的通道。"顾长风回报。 萧执看了眼密道,对沈清弦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臣明白。" 回宫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快到宫门时,萧执突然问道:"你觉得,影先生为何要特意见你一面?" 沈清弦沉吟道:"臣猜想,他可能认为,臣是陛下的软肋。" "软肋?"萧执挑眉。 "他以为可以用离间计,让臣与陛下心生嫌隙。"沈清弦分析道,"这说明,在他眼中,臣对陛下很重要。" 萧执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你确实很重要。" 这句话说得平淡,却让沈清弦心头一跳。 宫门就在眼前,萧执停下脚步:"明日早朝,朕要肃清所有与影先生有牵连的官员。" 他的目光在夜色中格外锐利:"你,可准备好了?"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臣,时刻准备着。"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无眠。而明天的朝堂,必将掀起更大的风浪。 第12章 朝堂大清洗 黎明前的皇宫格外寂静,沈清弦却已穿戴整齐。铜镜中的少女身着深青官服,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但眼神清明坚定。 翠珠一边为她整理衣襟,一边忧心忡忡:"小姐,听说今日早朝要出大事......" "不必担心。"沈清弦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去把昨日我让你收好的卷宗拿来。" 当沈清弦抱着厚厚一摞卷宗步入太极殿时,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百官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有探究,有畏惧,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萧执端坐龙椅之上,玄色龙袍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的目光扫过群臣,最后停在沈清弦身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开始吧。"他淡淡道。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展开手中的卷宗:"臣,御前侍诏沈清弦,弹劾吏部尚书陈望、礼部侍郎张承、工部主事周明等二十七位大臣,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勾结逆党!" 殿内一片哗然! "荒唐!"一个白发老臣颤巍巍地出列,"陛下,此女信口雌黄,污蔑朝臣,其心可诛!" 沈清弦不慌不忙,取出一本账册:"这是从陈望府中搜出的私账,记录着各位大人这些年收受的贿赂。其中,李大人收受江南盐商白银五万两,王大人收取边军粮饷回扣三万两......" 她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名官员面色惨白。有几个甚至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污蔑!这都是污蔑!"陈望突然冲出队列,指着沈清弦嘶吼,"陛下,此女分明是替其父报仇,构陷忠良!" 萧执冷冷地看着他:"陈爱卿既然问心无愧,可敢让朕搜查府邸?" 陈望顿时语塞,冷汗直流。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踉跄冲入: "陛下!不好了!天牢被劫,赵莽......被救走了!" 满朝震惊! 沈清弦心头一沉,与萧执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对方狗急跳墙了。 "废物!"萧执拍案而起,"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能让要犯被劫?刑部尚书何在?" 一个肥胖的官员连滚带爬地出列:"臣、臣失职......" "失职?"萧执冷笑,"朕看你是同谋!拖下去,彻查!" 那官员瘫软在地,被侍卫拖出大殿时,□□已经湿了一片。 朝堂上一片死寂,人人自危。 沈清弦趁机继续:"陛下,臣还有本奏。经查,陈望等人与江湖逆党''影蛇会''勾结,图谋不轨。这是从陈望密室中搜出的往来书信。" 她呈上几封密信,信上的内容令满朝哗然。其中不仅涉及贪腐,更提到了刺杀朝臣、扰乱朝纲的阴谋。 "陈望!你还有何话说?"萧执厉声质问。 陈望面如死灰,突然仰天大笑:"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很好。"萧执站起身,目光如刀,"传朕旨意:陈望、张承、周明等二十七人,即刻押入天牢,抄家问罪!其余涉案官员,停职查办!" "陛下开恩啊!" "臣知错了!" 求饶声此起彼伏,但萧执丝毫不为所动。侍卫鱼贯而入,将那些面如死灰的官员一一拖出大殿。 当最后一个官员被拖走时,朝堂上空了一半。 萧执扫视着剩下的官员,声音冰冷:"还有谁,要与逆党勾结?" 殿内落针可闻,无人敢出声。 "既然如此,"萧执淡淡道,"今日起,六部官员全部重新考核。不合格者,一律罢黜。" 这话如同惊雷,在朝堂上炸开。但经历了方才的清洗,无人敢提出异议。 退朝时,沈清弦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有几个官员想上前搭话,都被她冷淡地避开了。 刚走出太极殿,她就看见林微露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 "沈姑娘好手段。"林微露轻声道,"一日之间,朝堂换血。只是......树敌太多,恐非善事。" 沈清弦微微一笑:"林姑娘说的是。不过,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回到偏殿,她意外地发现萧执已在等候。 "陛下?" 萧执站在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你觉得,今日之后,他们会如何应对?" 沈清弦沉吟道:"明的不行,必定来暗的。影蛇会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错。"萧执转身,"所以朕给你派了个护卫。" 他拍了拍手,顾长风应声而入。今日的暗卫统领换了一身轻甲,腰间佩剑泛着寒光。 "从今日起,顾长风寸步不离保护你的安全。"萧执道。 顾长风单膝跪地:"属下誓死护卫沈大人。" 沈清弦心中微暖:"多谢陛下。" "不必谢朕。"萧执目光深邃,"你活着,对朕更有用。" 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京城布防图:"既然他们已经狗急跳墙,那我们不妨......再添一把火。" "陛下的意思是?" 萧执指尖点在城西那处私宅上:"今夜,朕要亲自去会会这位''影先生''。" 沈清弦心头一跳:"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 "有些鱼,"萧执唇角微勾,"非得朕这个饵,才肯上钩。" 是夜,月黑风高。三人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城西宅邸。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座空宅——影先生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封信: "游戏才刚刚开始。" 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沈清弦知道,这场较量,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