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师姐今天又在偷看我》 第1章 沈家女 “啪!” 惊堂木一响,茶馆里顿时静了下来。 窗外是金陵城的午后,雾气还未散尽,冷风顺着街巷穿过。 聚仙楼坐落在金陵城的南边,楼内宽敞明亮,阳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大厅里点着几盆炭火,散出淡淡热气,几桌客人围着茶盏低声闲谈,门口孩童缩着身子探头,好奇地盯着老说书人。 老说书人抖了抖衣袖,笑眯眯地开口:“话说,那是远古混沌之初,天地间灵气充裕,万物皆可化形修炼。天道尚未成型,谁都能争一点造化,修得神通。” 他顿了顿,端起茶盏,慢悠悠的抿了一口,继续道:“咱人族的先祖,修炼万年,终成上神,率领一众神兽镇守各方,共同维护人,仙,魔,三界秩序。” “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仙界之中,最为特殊的一族,神凰。此族数量极少,却为天地万灵生气所化,能浴火重生,不入轮回。” 他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可谁知,十万年前,这神凰一族心里起了邪念,想要一统三界。竟催动天火降世。那火一出,青山瞬间化为灰烬,海面掀起千尺巨浪,滚滚浓烟笼罩了整片神州大地,无数生灵葬生其中。于是众神合力围剿,大战三天三夜,将那神凰一族封印在魔界九幽之下,永受冥火焚身,再不得自由。” 老说书人捋了捋胡须,继续道:“自那以后这神凰一族,堕落成魔,被仙界除名。自此凡是带着凤凰族血脉的,也都沦为魔裔,为祸人间。” 就如说书人预想中的一般,只一秒的安静后,茶楼里又恢复了是熙熙攘攘的闲谈声。为了吸引顾客,这些神仙故事每月都会安排轮流演出,常来聚仙楼的熟客早已见怪不怪。 老说书人清了清嗓子,也不觉得尴尬,扇子一盒继续讲: “所以说啊,一念成仙,一念成魔。仙与魔,不过是人心起落之间罢了。” 言毕,只见说书人悠闲的端起茶杯,正打算喝一口润润嗓子,门口却意外传来清朗的童声:“所以魔就会为祸人间吗?魔都长什么样呀?” 老说书人眉头微皱,心说这谁家孩子,正打算敷衍过去,却见那孩子被人轻轻扯了去。 “走啦,虎子。天天听这故事,你还没听腻呢?” 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扎着一头利落长发,两侧鬓发编成细辫,收进发束中。她身着青色棉袍,脖颈上围着一条柔软的狐皮,衬得面颊微微泛红,眉眼清秀,手里提着两个包裹,似是赶着回家。 “诶呀老大!”虎子抓了抓脑袋,满脸不舍,“我这不是等你嘛!这老头子讲的故事多有意思啊,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就算是真的,也离咱们太远了。”少女笑着摇头,“我们凡人一生多不过百年,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些神仙妖怪。” 虎子撇嘴,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街口长叹:“哎,有时候真羡慕那些修士啊……要是我也有灵根,一定去修仙!” “哈哈,那你倒不如去试试。”少女侧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每年这城里的比武大会,凡是少年组进前三的,金陵的大户人家都会请人来测灵根呢。” “你会去吗?老大,你力气那么大,说不定能进三甲!” “我才不去。”少女笑着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老成,“修仙哪有那么好?听我娘说,修士修得越久,人情越淡。修到后来,只想着飞升做神仙,忘了喜怒哀乐。活是活久了,可心都冷了。” 她抬头望着天边的雪光,畅想道:“我呀,宁愿做个凡人。有家人朋友相伴,喝酒吃面,赶集听戏,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这才畅快。” “这生活听着就舒服。 ”虎子仰头叹气道,“所以我也就只能听听神仙故事,过过嘴瘾喽。” 少女抬手轻拍他脑袋一下,笑道:“哈哈,走吧,我爹还等着药呢。这个帮我拿着。” 她把一个包裹往他怀里一推。 “哎哟,这么重啊……老大!”虎子被一推一晃,差点没抱稳,嘟着嘴抱怨。 “小道长还怕重啊?那修仙梦怕是没戏喽。”少女打趣道,步子轻快地往前走。 “我这不是还没练成嘛!”虎子小声嘟囔着,跟在她身后,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热闹的街巷。街边的糖葫芦摊飘来甜香,风里混着茶楼的喧嚷和远处的钟声。 出了金陵南门,脚下的青石路渐渐被野草取代。夕阳正落,晚霞铺满天边,照得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再快点,天黑前得过那座桥。”少女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小步快走。 “知道啦,老大!”虎子气喘吁吁地答,背上的包裹沉甸甸的,他却仍忍不住左顾右盼。 一路上,山林中偶尔有几声寒鸦掠过,远处炊烟袅袅。青石村就在前方,依河而建,屋舍错落。 少女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终于到家了。” “嘿,我都快饿扁了!”虎子丢下包裹,直起腰揉着肩。少女笑着从他手里接过,“辛苦你啦。等回头我让我娘炖鸡汤给你喝。” “真的?”虎子眼睛一亮。 “嗯,要是你明天一早去山上帮我采桑白皮,就真的。” “简单!两个时辰就能完成!”虎子自信满满,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明日午时,我们在这见,你把药给我,我带你回家喝鸡汤!” “好!一言为定”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消散,二人在村口告别,少女提着包裹,转身进村。 身后那远处的山上,一丝极细的红光闪过,快得像错觉。继而两道身影先后破空而出,气息紊乱。 沈暮清回到家时,屋里灯火温暖。父亲沈仲石正在前厅,低头给村人抓药。 “清儿回来了?”母亲穆欣迎上前来,抬手拭去她额角的汗,替她解开狐毛领子。 “热死我啦。”沈暮清笑着嘟囔。 “乖清儿。”穆欣指尖拂过女儿微烫的颈侧,心疼道。 沈暮清体质很好,自小便比常人耐寒一些,力气也颇大。穆欣看着孩子精力旺,家里坐不住,也就由着她和村子里的小男孩们在外面野。 直到七岁那年,沈暮清从山里捡了一瓶丹药,打开后闻着颇为辛辣,像是薄荷似的,好奇心大起,竟趁着大人不注意,吞了一粒,结果却是高烧整整一个月不退。 沈仲石急的几乎踏遍了金陵城的医馆,郎中换了一茬又一茬,针灸,药浴,尽数试过,却都压不下她的高烧,反而愈演愈烈。 直到那晚,一个带着斗笠,身着黑色长袍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暮清,只冷冷问到:“她吃了什么?“ 沈仲石被吓了一跳,看着来人全身黑袍遮体,看不清面容,他也不敢作声,只能犹豫的将捡来的药瓶递上。 那黑袍女人闻了闻,沉默片刻,抬眼问:“孩子的生辰八字,可还记得?” 穆欣忙报了上去。 “果然如此” 她轻声道,“此丹名为赤灵丹,本是修士所用,中阶补气之药。凡人若误服,丹火入体,筋脉焚断,必死无疑。” 沈仲石听完当场就跪了下去:“求仙人救救我的孩子!” 来人并未答话,只盯着躺着的孩子,半晌开口道:“她五行尽阳,又生于纯阳之时,阳气太盛,竟将丹力炼入骨血……无药可医,全凭造化,若大难不死,便是天命。” 说罢,便负手而去。 后来,沈暮清大难不死,并且自此一遭身体越发壮实,三九寒冬,竟可只着单衣在雪地行走,且年岁增长,气力更是大过普通成年男子。 对此沈仲石只当是天意垂怜,可是穆欣心里的却隐隐不安,生怕女儿异于常人的体质再引来灾祸。 故此,每逢冬季,沈暮清总被母亲裹得严严实实,棉衣棉裤狐领一件不落。 “没事的,娘。”沈暮清擦了擦脖颈上的汗,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放进穆欣的手心里。 “给您买了梅花糕,街口新开的铺子,今天才蒸好的。” “你这孩子...”穆欣嗔笑一声,小心地收下,放在书案上。 这时,帘子一挑,沈仲石从外头走进来,“清儿回来了?快去洗洗手,饭都热着呢。你娘煮了鲫鱼汤,等你半天了。” “鲫鱼汤?”沈暮清眼睛一亮,忙凑过去闻了闻锅里的香气,眼中笑意流转,“娘这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看那金陵城的聚仙楼也不过如此。还有您上次那锅鸡汤,浓而不腻,喝一口满嘴留香..” “打住打住,就知道贫嘴。”穆欣被她逗得眼角都弯起来, “行了,我听明白了,明天娘再去留只老母鸡,给你炖上一锅。” “谢谢娘!” 沈暮清过去抱住母亲撒娇道。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村子一片祥和宁静。 第2章 炎灵草 雪花纷纷扬扬,飘了一夜。 黎明未至,青石村仿佛沉睡在无尽的雪白之中。 沈暮清裹着厚棉衣,围着狐毛领子,背后系一布包袱,从小门悄然走出,蹑手蹑脚,生怕惊扰屋内熟睡的人。 “又这么早?”门后忽然传来低声。 “爹,您怎么醒了?”少女一惊,转身看去。 沈仲石披着袄,靠在门框上,眼神温和又带几分无奈:“上山采个桑白皮需要这么早吗?” 沈暮清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我昨天在城里看到一味药,我想再去看看。” 沈仲石眉头微皱:“你是想去买修士的草药吗?,你体质虽..,也不能乱碰。” 沈暮清笑了笑,眼睛亮亮的:“爹,娘的老寒症这些年越来越厉害了。。我听说瑞芝堂新进了一味‘炎灵草’,我应该不怕这药,我想带回来,试试看...说不定可以缓解娘亲的寒症。” 沈仲石一怔,眉头轻皱:“那可是修士炼丹用的药草,你去买,不怕被人问话?” “我只买几株,不会乱来。”她语气柔却坚定,“要是可以治好娘就太好了” 沈仲石神情一滞,叹了口气,摆摆手:“去吧。但答应我,不许乱试,先带回来让我看过。别让你娘知道了,她该生气了” “好!谢谢爹!”沈暮清应了一声,提着包袱走下台阶。沈仲石目送着她,轻声叮嘱道:“路上小心,清儿。” 天色还灰蒙蒙的,寒气吹得脸颊微凉,她一路小跑,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金陵城门。 昨日在城中,沈暮清无意间听到茶馆里几名修士闲聊,说瑞芝堂新进了一批“炎灵草”,不仅可化解体内炽热之毒,还能调和阴寒之气。她心头一动,若能买来试上一试,定能对母亲多年缠身的寒症有所帮助。想到这里,她便暗下决心,今日一早赶去,希望可以抢在他人之前将药买到手。 晨光微凉,金陵城的雾气还未散尽。街边的商铺陆陆续续开门,伙计们打着哈欠在门口洒水,街角传来热包子的香气。 沈暮清捋了捋气,走进城南最大的药铺“瑞芝堂”。柜台后坐着个老掌柜,正在捋算盘。 “要买什么?”老掌柜抬头一看,是个面相清秀,穿着朴素的小丫头。 “炎灵草十株。” 老掌柜一愣。那是修士炼丹所需的药引,寻常凡人可不敢碰。 “姑娘这药..要来作甚?” “帮别人买的。。”她笑着答,声音清脆。言罢递上一袋钱币。 老掌柜皱了皱眉,转身进内堂前,忍不住叮嘱一声:“姑娘小心些,有些忙可不好帮。。” 不稍多时,老掌柜捧着一个布包从帘子后走出,“姑娘要的十株炎灵草。” 他小心揭开药纸,一股火辣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犹豫了一瞬,又叮嘱道:“这草火性极烈,寻常人连碰都不能碰,最好用这“隔元布”包好,切莫徒手。” 沈暮清点头应声,正要小心的接过,谁知手掌未拖稳,几株眼看就要掉落下来,沈暮清连忙隔着布料去接,却仍有一株草茎轻轻擦过指尖。 只听“滋”的一声,草叶边缘的灵焰跳了一下,沈暮清猛地一震,立刻收回了手指。 老掌柜瞪大眼睛:“姑娘,你没事吧?!” 沈暮清低头看了看指尖,皮肤微微泛红,却转瞬即褪,舒了一口气道:“不碍事,幸好我躲得快。” 说罢,她便利落地将药包好,抬脚走出了药铺。 老掌柜看的眉头紧锁,“这明明烧到了手...罕见,罕见啊……” 他转身唤了伙计过来,俯身耳语了几句。 城北钟家 明明是三九寒冬天,钟家府内,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厅中,一个青年正泡在药液里,浑身插满银针,皮肤赤红如炭,额头冷汗涔涔,呼吸急促,浑身颤抖。正是钟家嫡子钟焕。 家主钟渊立于钟焕身后,手掌贴着他背心,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 “再不压住灵火,少主的经脉就要裂了!” 医者急声喝道,银针颤抖,手被暴走的火气震得发麻。 “言老,助我!” 钟渊声音嘶哑,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那位名唤言老的修士迅速将手搭于钟渊肩头,将灵力源源注入,却仿佛遇上无形的壁障,如何都进不去钟焕体内,反而震的四周空气翻涌。 “一夜了都压不下去。。” 钟夫人跌坐在榻上,嘴唇发白,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哭腔,“我的焕儿……” 钟渊紧咬牙关,嘴角血迹不断的渗出。 “我来替你!”言老低喝,一掌推开他,自行盘膝而坐,强行以灵力镇压。 钟渊半撑着榻,喘息着问:“钟恒呢?!” 侍从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已传信,最早也要明日午时才能赶到……” “明日?”钟渊喃喃,脸色铁青,喉头微动,声音几乎咬碎,“他哪撑得到明日!”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内的灵光渐渐暗淡,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气的味道。 钟焕胸口的灵火在皮肤下翻腾,如赤蛇般游走,经脉鼓起,几欲裂开。 “要压不住了…”言长老松开手,额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火毒入骨,灵脉逆冲。再拖下去,怕是神魂都要被焚尽。” 钟渊双拳紧攥,已是满眼血丝。屋内无人敢言,只能听见钟焕压抑的呼吸声。 “总得有法子!” 钟渊怒吼道,目眦欲裂。 良久,言老叹道:“家主……或许还有一法。” 钟渊猛地抬头:“说!” “此毒为火系灵力暴乱所致,现下寻常灵力皆难相合。唯有纯阳之体,或可融合,用其灵力疏通经脉,稳住性命。” 钟夫人面听完色骤变,声音发颤:“纯阳之体……那可是传说中百年一遇的天命之人,我们上哪里去找?” 钟渊刚燃起的希望再次暗淡。 言老却又补了一句:“若凡人中有人五行属阳者,再配合法阵,以血为引,或可一试……只是凡人五行皆属阳者,亦不好寻,且..” 钟渊沉默半晌,坚定道:“若能救我儿,以命换命又何妨,这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这时,门外匆匆传来脚步声,一名仆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单膝跪下:“家主,瑞芝堂传来消息,说是今早一凡人女子买走了新到的炎灵草,且似乎不惧灵火。” “凡人?”钟渊眉头一蹙,“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青石村沈家的姑娘,名叫沈暮清。” 言老抚须沉吟,忽然眼神一变,喃喃道:“炎灵草属阳,为炼火丹主引药。若凡人能触此药而无恙……此女之体,或许....” 钟渊的目光一震,这可真是天不绝人之路,还不及言老说完,他厉声道:“来人,备马车,立刻去请回来!” “是!” 门外的风呼啸而起,雪花片片卷进屋内,油灯摇曳,此刻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3章 引渡 金陵的早晨还笼着薄雾,街道上铺满湿气。 沈暮清拎着药包,脚步轻快的出了城,悠闲的走在小道上,领口微微敞开着。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身穿墨衣的男子快速朝她赶来,拦住了她去路,为首的人躬身作揖:“请问可是沈暮清姑娘?” 沈暮清一愣,警惕地后退半步:“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神情恭敬,却语气不容拒绝:“我们是钟府的随从。家主有要事相商,请姑娘移步一叙。” “钟府?”她下意识皱眉,“我与贵府素不相识。” 随从低声说道:“姑娘今早所购的炎灵草,正是我家急需之物。家主愿以重金回购,若尚有余剩,也可归还,还请姑娘成全。” 沈暮清微微皱眉,手紧了紧胸前的包裹带。昨日才得知炎灵草本就稀罕,价格又高,她几乎花光了这些年攒下的零花钱,才买下十株,自然不愿轻易放手。 来人态度恭敬,又开出重金购买,还暗示剩余可归还。此时天色尚早,沈暮清思索片刻,便暂且应了下来。只是心底隐隐有些怪异。 钟府可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修仙世家。坊间传闻,家主已修成结丹之境,虽年逾八旬,却容貌如四十,府中子弟亦多入仙山修道。自己不过买了几株草药,怎会引来如此急切的追讨?难道炎灵草真有如此非凡之处?又或者..当真性命攸关? 马车沿着城北街道缓缓前行,穿过朱漆高门,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院落与层层廊檐。屋檐下铜铃低低作响,随风摇曳,声音清冷而悠远。 沈暮清穿过中堂,被随从引入正厅。厅中气息沉重,浓烈的药香夹杂着焦糊味。 她刚一踏入,便感到所有的目光如针般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心下很不舒服,不由得低下头,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胸前的包袱带。 厅中坐着一名泡在药水里的青年,全身赤红如碳,呼吸急促,背上,胸口扎满银针。沈暮清下意识的一愣,以凡人的眼光来看,这人已经危在旦夕了。 沈暮清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性命攸关。 “姑娘,这位是我家少主。”白须老者走上前,语气沉稳,“听说你今日一早购得炎灵草,可有带来?” 沈暮清忙从怀中取出药包,双手奉上道:“带了,不过这药请小心取放,容易灼伤..” “无妨。”一个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她。 沈暮清扭头看去,那人坐在榻侧,面容冷峻,眼下隐隐透出血丝。 他抬头看向她,目光锐利,似在审视,又似在探寻。沈暮清被看得心里发怵,只想快些离开。 片刻,钟渊忽然问:“你会炼丹?” “不甚了解,只跟随家父习过一些普通药理。” 钟渊眸光微动,伸出一只手,沉声道:“手,给我。” 沈暮清一怔,还未反应过来,腕子已被他锁住。灵力顺着脉搏探入她体内,钟渊眉头一皱,又猛地睁眼。 “果然是纯阳之体! ” 厅内瞬间寂静。 沈暮清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得后退两步,脸色发白:“你们……在说什么?” 却见白须老者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低头不语。 钟渊踱步缓缓逼近,眼神似毒蛇一般:“姑娘,怪就怪你娘生的太好,我儿之命..” 恐惧一瞬间从心底窜起,沈暮清下意识的转身想要逃离,无形的力量骤然从身后袭来,将她死死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家主!”有人惊呼。 钟渊的目光一片阴沉:“开始。” 钟渊双手翻动,口中法诀念出,灵阵从地上缓缓亮起。 沈暮清被定在阵心,眼看着淡金的符文从钟焕胸口开始蔓延,一层一层,冲着她而来。 冷意开始从脚底往上爬,她脊背发紧,看着光纹一点点爬上皮肤,像有什么东西要钻进她体内。 “家主,这样强行催引……恐怕…!”言长老皱眉,手指微颤。 “她若不引火,焕儿必死。”钟渊语气冷硬,发狠道。 他猛然抬手,掌心一道灵力轰然压下! 沈暮清只觉胸口一紧,那股力量像是从外到内,硬生生撕开了血肉,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穿透胸膛,掐住了她的心脏。她听到了骨骼发出的碎裂声,一点一点、清晰入耳。 “啊!”剧痛如潮水般涌上来,瞬间吞没了她的意识。她张口想要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被灌满了火。 眼前的景象开始急速闪烁:她看见自己在山间奔走,衣袂被风掠起;看见娘亲微笑着替她系好衣带;看见今晨,父亲倚在门框前,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路上小心”; 那一幕幕如破碎的光影,在她脑海中急速掠过。 下一瞬,她看到了那平日里蓬松的狐毛领被血浸透,鲜血似决堤一般从她的口中涌了出来,混着泪水,一同落在阵纹上,瞬间被灵光吞噬。然后,她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够了,家主!”言老沉声喝道。 但钟渊已经顾不得,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榻上的青年。 钟焕的身子在剧烈抽搐,面色忽青忽白,突然,他胸口的符文猛地暴涨! “焕儿!” 随着一声低吼,钟焕猛然睁眼,吐出一口鲜血,血液触地的瞬间,整个厅堂的光线都暗了一寸。 紧接着,那血中竟隐隐燃起黑金色的冥火。 言老瞳孔骤缩,失声道:“这是冥火?!” 话音未落,火焰瞬息暴涨! 钟焕全身的灵力如决堤般迸发,体内的火光瞬间脱体而出,那团炽烈的火焰带着嘶鸣,沿着阵纹直冲沈暮清而去。 沈暮清的身体在火焰冲击下骤然弓起,口中不停涌出鲜血,整个人被冥火吞没。 与此同时,阵纹光芒闪烁几下,便黯然消散,钟焕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钟渊忙过去扶住儿子,回头望着阵心那名倒在血光中的少女,冥火静静跳动在她的胸口,黯金的火光映出她苍白的脸。 屋外的风掠过长廊,铜铃轻颤,冷意悄然渗入厅中。 第4章 归家 “娘,今天好冷啊..” 沈暮清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她蜷在炭炉旁,双手不停地搓着手臂,牙关打颤。 “嗯?是不是棉衣不够厚?”,穆欣转过身来,替女儿拢了拢领口,又烫了烫她额头,微微蹙眉:“是不是最近跑的太累了?要不今天就先别去山里采药了,在家好好歇歇?”。 说着,她走到窗口,将窗缝合上。寒风被彻底的隔绝在外,只剩炉火在噼啪作响。穆欣回到女儿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替她搓着手。 “娘” 沈暮清怔怔的看着穆欣的动作,胸口突然涌上一阵酸楚。 “嗯,怎么了清儿?” “没事..就是有点困了..” 沈暮清喃喃道。 “那就睡吧,娘在这儿。” 穆欣微笑着,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似水。 沈暮清的眼皮越来越沉,她靠在母亲怀里,呼吸一点点平稳,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冬夜,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今年的雪下的异常大,鹅毛似的雪片堆在山路上,只消半日便积了一尺厚。山风掠过枝头,带起簌簌雪声。 青石村距金陵不过二十里,却是被群山隔断,连接两地的只有一条三米宽的步道。步道两旁依旧是绵延群山,林木参天。村民们常在农闲时上山砍柴或打猎,以补贴家用。 两个背着竹篓的农家汉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嘘。。那有个野兔!” 其中一人忽然压低声音,抬手指向林中。 另一人忙挽弓搭箭,屏住呼吸,“咻” 一声破风响,箭矢掠过枝头惊起一阵雪雾,却是让野兔跑了。 “行不行啊,王壮”,同伴低声打趣道。 被唤做王壮的青年,面露尴尬,撇撇嘴,也不作声,径直往前走去捡他的箭。突然脚下似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咦?” 他低头一看,霎时面色惨白,吓得连连后退:“ 啊,这有个人!人死了!” “你别吓我啊!” 周旺战战兢兢走上前查看。两人壮着胆,拔开积雪,雪地里露出了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唇色发紫,头发凌乱,胸口大片的血渍。 “我的娘嘞,全是血。。这是谁呀” ,王壮哆嗦拿手拨开她脸前的乱发,仔细看了看,突然惊恐道:“这是沈暮清啊,周旺!” 周旺也是吓得不轻,屏着气,哆嗦着手去探,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忙道 “还有气!我们快把她抬回去!” 两人慌乱地解下背上的竹篓,脱下外袄,把那具冰冷的身体小心裹好。“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这样。。” “诶呀,造孽啊!” 脚下一片雪滑,他们顾不上许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踉跄着往村口奔去。 日暮西沉,张小虎在村口等了好久也不见沈暮清来,左右无事,在那踢雪玩,抬眼却见王壮和周旺慌慌张张的冲进村子, 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咦?王哥,周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是谁呀?” 小虎一边喊,一边往前跑,探究的看向周旺背上的人。 “老大?!!” 声音陡然发颤,整个人愣在当场。 “快,别愣着虎子!”周旺气喘吁吁地吼道, “去喊沈大夫,快去!” 小虎一激灵,拔腿就跑。 周围的村民听到动静,纷纷放下活计往这边围来, 当看到那浑身血迹身影时,惊呼道 “那是。。老沈家的丫头?!” “她这是在山道里被人砍了吗?!” “全是血啊,这么好的丫头。。老沈两口子这以后怎么办啊。。” 沈仲石正在家里清点药材,闻言也循声赶去,却直直撞上冲进来的小虎。小虎抬头一见他,哇一声就哭了:“ 沈叔,老大,老大她!” 沈仲石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连忙拨开小虎就往外间跑去,只见周旺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向他赶来。 那女孩头发湿透,面色苍白如纸,全身大片大片的血迹,一瞬间,他脸色煞白,眼前发黑,整个人扑了过去。 “清儿!” 他双膝一软,就要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王壮赶忙扶起他,“沈叔,你快看看妹子,她刚刚还有气!” 沈仲石双目一震,立刻抓起她的手去探,脉象浅的已经快要捉不住了。 “快。。” 沈仲石红着眼,颤抖着身子,吩咐周旺几人将人抬进了里间。 窗外寒风呼啸,今年的雪似是怎么都下不停。 穆欣站在门边,脚下碎了一地的碗渣,炖好的鸡肉四散着,早已没有了温度。已经半柱香过去了,她静静地看着丈夫取针、落穴,不停的将银针一点点刺入女儿的身体,每下一针,穆欣的心就抖一下。 她站在那里,过去十五年的记忆突然变的格外清晰,女儿成长的一幕幕快速掠过她的脑海。 她忽然好后悔,后悔放女儿去山里采药,后悔让女儿走街窜巷,风雨中奔波,她就应该留女儿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也好多看看她。可是,可是,她知道清儿不喜欢的,她喜欢自在。到后来,她只是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炖好这锅鸡汤,为什么今天早晨起晚了,没有送送清儿。 不知站了多久,穆欣走上前去,看着满身是血的女儿,转身去取来了一盆热水,跪坐在床边,安静的地将毛巾浸湿、拧干,一下一下,仔细地擦拭着女儿的脸。 当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时,穆欣怔了怔,看着眼前的人,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再也止不住,“清儿,你是不是冷了?娘给你暖着。。” 她轻声呢喃,紧紧的把女儿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像护着她的绝世珍宝。 沈仲石抬头看着妻女,眼睛红的似血,却只能咬牙稳住心神,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女儿的筋络。 随着银针入体,沈暮清的胸口忽然泛起一缕微光,像是有火在皮下跳动。 “仲石!”穆欣惊呼一声。 沈仲石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立刻抓起女儿手腕去探,这发现脉忽弱忽强,强的时候甚至就要冲破筋脉了。 他从未见过这景象,“清儿!”他急呼道。就在这一刻,沈暮清猛地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体温急速攀升,脸色由惨白瞬间转为赤红,汗水竟顺着鬓角流了下来。穆欣直觉握着的手越来越烫,烫的她手心发疼。 “仲石,你做了什么?!清儿她要烧起来了!” 穆欣急呼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这脉象。。”沈仲石哽咽着, “我没用。。清儿伤得太重,我救不了。。” 他的声音沙哑,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啊。。” 沈暮清在昏迷中痛呼出声。穆欣猛地抬头,下一秒却看到黑金色的火焰在皮下剧烈燃烧,四处乱窜,沈暮清的皮肤从胸口,到脖颈,手臂,瞬间寸寸溃烂。 “清儿!”穆欣几乎是尖叫着扑上前,慌乱的想用毛巾去捂,却是碰都舍不得碰,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活活被焚烧。 “啊——老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清儿?” 穆欣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声音嘶哑而凄厉,泣不成声。 屋外暮色渐浓,村民们陆陆续续在最后一缕夕阳落下前赶回了家中,炊烟再次缓缓从青石村升起。 第5章 火起 沈暮清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七岁的那个晚上,心里有一把火再烧,又好似千万只蚂蚁在啃,直啃进了她的骨头里。 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皮肤从内到外开始溃烂,先是胸口,再到后背,脖子,手臂,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痛呼出声。 黑金色的火焰在皮下游走,沿着溃烂的皮肤一点点蔓延开来。 穆欣原本已泣不成声,却忽然看到女儿全身发着黑金色的光,她一怔,凑近去看,只见那火焰爬过之处,原本溃烂的皮肤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留下一连串诡异的纹路。 “仲石!”她忙拍着丈夫,“你快来看!” 沈仲石俯身看去:“这。。这火好似在救她?!” 穆欣定睛一看,忽然猛地起身,快步走去窗边。 “仲石你赶紧去拿布,把门窗缝都塞上!” 她小声道, “这火千万不能让人看到!” 穆欣紧张的手都在抖,她回头望着沈暮清,看着那黑金色的光越来越亮,渐渐包围了她整个身体。 二人彻夜未眠,穆欣握着女儿的手不放,时不时替她拭去额头的汗。直到天将破晓,沈暮清的呼吸才慢慢平稳。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透,沈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议论声越来越大,一声声传进了屋里。 “昨晚那屋里的光,你们都看见了吧!” “那不是光,我听过城里的人说起过,那是冥火!是魔火!” “沈家这丫头难道是魔?!她确实不像普通丫头,力气大的很!难怪啊!” “我看她昨天那浑身是血的样子,普通人早死透了。这沈家大半夜还亮着火光,说不定是邪魔上身了呀!” “李赖子!你别说了,太吓人了!按你这说,她要是醒过来,不得把我们都吃了。。!” 人声此起彼伏,越说越狠。渐渐的,有人翻出了铁链,几个强壮的男人开始抄起长矛。 “我说还是得趁早钉死,不然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对!趁她还没醒,赶紧抓出来,烧死也行,打死也行,不然等她完全化魔,连咱们全村都得陪葬!” 众人吵吵着一步步逼近屋子。 张小虎却突然冲了出来,张开双手,拦在门口,“沈姐姐不是魔!她不是!她一定是被害了!” 他的话被人群淹没。又有人握着铁撬加入进来。 “王哥,周哥,你们说句话呀!” 张小虎急的大喊。 王壮和周旺在人群的边上,听到小虎的喊声,却是压低了头不敢作声。 他二人是和沈暮清一起长大的,平日里兄妹相称,凡事互相也多有帮衬着,故昨日顶着大雪一刻不停的将奄奄一息的人从林子里扛了回来。 现如今这场面,他们也不忍,但是面对未知的邪魔妖物,就如同每一个在门口聚集的村民一般,死亡的恐惧终是盖过了往日的情谊。 张小虎急的跺脚,猛的抄气手边的扫帚,横在身前。“你们不要过来!沈姐姐不是魔!” “胡闹!” 张老三急忙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捞走儿子,连拖带拽将人拉开了去:“你发什么昏!给我回家去!” 张小虎还欲再说,被老爹死死捂住了嘴。 几个村民们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提了提手里的家伙,一脚踢开了院子门。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沈仲石跻身出来。见此场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众人面前,拼命的磕头,一下又一下。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她不是魔,她不会害你们,我们立刻就走,永远不会回来!她。。她才十五岁。。你们放过她吧。。” 人群一时静默。 沈大夫在村里口碑很好,为人仁厚善良,金陵路远,家家户户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第一个找的便是沈大夫。 这沈丫头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虽比一般姑娘好动一些,但也乖巧懂事,平日里砍柴打猎种地,忙前忙后,她总有出一份力,且年岁越长,也是出落的越发干净秀气。 若不是昨夜异像,何至于此。 见沈仲石磕的满头是血,众人低着头,握着刀叉棍棒的手渐渐垂了下来。 半晌,有人犹豫着低声道:“要不。。算了吧?就让他们走。。?” 话音刚落,一个粗粝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不行!!这小姑娘居然还活着,她一定不是人!现在不弄死,等着她吃人吗!” 吃人?! 一听这话,人群又一次躁动起来。这回没有犹豫,几人直接上前将沈仲石挤开,合力推门,闯了进去。 屋内,穆欣听着外面的声音,连忙合上衣柜的门,将窗户推开,下一秒木门被狠狠撞开。 “人呢?!” 有人扭头看见窗户大开,“跳窗跑了!” 几个冲在前面的男子扑到窗边查看,正待跳窗出去追,又被人一把拉回来,“她没跑!连脚印都没有!” 几人回头逼问穆欣:“ 快说,你们把她藏哪了?” 穆欣心跳如鼓,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硬着头皮道:“她半夜就走了。” 人群一阵慌乱,大家原本就是鼓着勇气想趁早解决这个魔头,现在人跑了,就怕她恢复过来,回来报复。 那个拦着同伴跳窗的男子捏紧了手里的长矛,他是冲在最前面的,要是沈暮清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不可能!” 他气急败坏的开始四下乱搜,床底下,门后,柜旁都被翻的乱七八糟,突然,他瞥到墙边的衣柜,几步冲过去,就要打开柜门。 “不要!” 穆欣猛的扑过去,死死拉住他的手。 “果然在这里!” 男子狂喜,指着衣柜喊道:“大家莫慌,人在这里!” 几人上前合力架住了穆欣,捂住她的嘴。男子深吸口气,小心翼翼打开衣柜门。 衣柜里,少女静静坐着,就像睡着了般,完全不似昨日濒死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魔,除了。。脖颈上还淡淡泛着黑金色的光。 “快,趁她还没醒!” 几个农家汉子拨开人群,低声喊道。 “我来!”其中一人举起长矛,对准沈暮清的心口狠狠刺去。 “砰!” 屋子里猛的气流翻卷,衣柜瞬间崩裂,尘土弥漫。 沈暮清在废墟里缓缓起身,周身黑金冥火缠绕。残破的衣袖下,可怖的符文爬满了两条手臂。 众人惊呼:“啊!魔!魔纹!” “她真的成魔了!” 人群崩溃了,尖叫着向外逃窜。 却见沈暮清神情冷漠,脚步轻抬,似凌空踏立,瞬间便来到了门外。 她抬起手,虚空一挥,几个喊得最凶的村民,瞬间同时悬空,双腿乱蹬,在半空中拼命挣扎。 小虎被父亲拉在一旁,震惊的看着,声音颤抖:“老大。。” “清儿!” 穆欣冲上前,一把抱住女儿。 “不要!清儿,你快醒醒”,冥火立刻灼伤了她的手臂,空气中飘来一股衣物的焦味。 沈暮清的目光一颤,看向怀中的女人:“娘。。” 那一声,像是从梦里惊醒。 她的手一松,悬空的人跌落在地上,她喃喃道:“他们说我是魔。。他们该死!” “你不是魔,清儿,你看着娘!” 沈暮清看着母亲,眼神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火焰收敛了几分,符文却仍在皮肤下闪烁着。 突然,一声暴喝从天边传来,剑光破空,直取沈暮清。 沈暮清反应不及,正要迎击,却听见“噗”的一声,热血溅在了她的颈侧。 “娘!!” 穆欣胸口已经被剑气洞穿,整个人完全被钉在沈暮清怀里。 只见她抬头,蹙眉却微笑的抚上沈暮清的脸,声音颤抖而温柔:“清儿。。娘很高兴。。还能再看你一眼。” 沈仲石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妻子:“欣儿!” “娘,别说了,你别说了” 她慌乱的想去捂住穆欣的伤口,鲜血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涌。 “清儿。。听娘说。。”穆欣的眼睛已经有些涣散,她费力地抓着女儿的手。 “这里容不下你了。。娘。。不知是谁把你害成这样。。但是娘知道,有些人是生来怀着宝的,会遭人嫉恨,娘一直想藏着你的。。可这命运。。你要。。你要保护好自己。。以后万事要。。要小心,爹娘不能陪你一辈子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 话到后来开始语无伦次。 穆欣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抬起的手终是落了下去。 “娘!” 沈暮清的声音彻底崩溃,下一秒,天空再度炸开,漫天的剑光洒下,直冲着她而来。 她抬头,看见一个黑影立在天边,她立刻挡在父亲身前,闭上双眼,准备迎这万箭穿心。 村名们也已经被之前的惊动吓得四散躲进了屋里。 “蠢货!”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猛然响起。 下一秒,沈暮清只觉浑身筋脉暴涨,一股力量瞬间涌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看到手臂符文开始流动,熠熠发着黑金色的光。 身体仿佛突然不属于自己似的,充满了力量,她立刻反手抱起爹娘,脚下猛的一蹬,身形闪出十丈,躲开了剑雨的攻击,随即猛的转身朝林子里飞奔而去。 “你跑不了!” 黑衣人紧追不舍,几个呼吸间,便落在了她面前。转身立即五指成爪,直取她心口。 沈暮清抬手去挡,手臂火焰再起,符文闪烁。两股力量交织,空气中爆出尖锐的嘶鸣声。 黑衣人忽然左手一翻,灵剑从侧面疾刺而出。 就在那一瞬,沈仲石猛的扑了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快走!清儿!!” 似是未料到这一出,黑衣人动作一滞,一声怒喝,反手将沈仲石震飞,撞断数根树干,重重的摔在地上。 “爹!” 沈暮清瞳孔骤缩,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再度暴走,符文迅速爬满她的手臂,她全力挥出一拳,拳风携着烈焰,正中黑衣人的面门。 “砰!” 一声巨响。黑衣人被震飞数丈,冥火瞬间蔓延,吞噬了他全身。 沈暮清终于支撑不住,跪了下来,那柄长剑贯穿了她的腹部,她捂着伤口,死死盯着倒在面前的黑衣人,直到他再无动静,这才踉跄着爬到沈仲石身边。 面对已经咽气的父亲,沈暮清满眼泪水,颤抖地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强撑着抱起父母,咬紧牙关,迅速隐入山林的阴影中。 冰凉的山风掠过她的耳边,带来刺骨的寒冷。 不多时,火光自她背后燃起,青石村被火海包围,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