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存在》 第1章 宋宁篇一 在睁眼是试卷，闭眼是梦想的年纪，宋宁听见张录的名字。 坐在考场上，宋宁手心冒汗，一页一页翻着资料书，密密麻麻的化学知识点看得宋宁头晕，头顶的风扇呼哧转动，阵阵凉风将她思绪带远。许久了，书上的话一字也没看进去。 离考试时间越近，宋宁就越发意识到自己紧张，看了眼钟表，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她干脆收起书本，趴在桌上放空大脑。 宋宁盯着窗外的蓝天想：马上就要入夏了。 正要睡着之际，颇为喧闹的几个人走进教室，他们讨论着一个叫张录的人，惊讶他也在这个考场。 江临一中次次考试按排名分考场，优者在后面的考场，倒数的在前几个考场。 宋宁所在的考场按排名细分只能说是中等甚至偏下。这里面的每个人都被打上差生的标签。 宋宁闭着眼，无法睡觉，抬起头，又觉得脑子一片昏沉。她料想这次考试又得考砸了。 一直议论的人中有人庆幸自己居然坐在他旁边，也有人怀疑是不是重名。宋宁没听过张录，她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身上。对于考试，成绩，她一直很淡然，处于能学尽力学，学不会就算了。 开考前，教室陆陆续续走进了人，各位好奇的张录也出现其中，看他人惊讶的表情便可知道他是大家口中夸赞的张录无疑。 他一进来，教室都安静许多。宋宁没看清他长相，因为她考试从不戴眼镜，只要看不清四周，她就不必感受到其他人紧张的氛围。 只是这一刻，她着实有些好奇，他进来时，身姿挺拔，步履平缓，如芝兰玉树，生于庭阶，定是极好看的人。等她从文具盒里找到眼睛戴上时，张录早已背对着她，坐好，收拾文具。没看见，太可惜，宋宁如是想。 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厉害，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考场呢？ 考完试后，大家纷纷议论，张录是谈恋爱被甩，从年级前十落到如此。但也有人说是他父母管得太严格，他承受不了…… 还有许许多多的猜测，每一个都有捉风捕影的意味。宋宁也不知晓相信哪一个。 事实是，张录在这次考试一举考上年级第一，谣言不攻自破。他站在台上领奖的那一刻，宋宁望向他，虽远，但也看清了。 我果然没有猜错，他真的挺好看，宋宁心想。 张录站在其中，身形最为板正，脸庞干净清秀，皓目明明，整洁的校服穿在身上，清澈如溪。他接过奖状，弯腰鞠躬，每一个动作不急不忙，节奏有致。 宋宁看着他神色自若，已是对领奖习以为常。如是自己，宋宁想，肯定是站立难安，欣喜浮于脸色。但也是想想而已，毕竟宋宁除了幼儿园拿过团里舞蹈小红花，便再也没有领过其它奖励了。 每周四，宋宁都会在晚自习前去办公室，为老师写工作日志。这项差事，落谁身上都可以，之所以选定宋宁，是因为她的字很漂亮。没错，数学和写字是她最擅长的事。 数学好是宋宁从小在店里算账，家中亲戚都夸她算得又快又准，在一声声夸赞中，长大的宋宁对数学燃起兴趣。练习写字是她无聊时就会做的事，写写字，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整个人都变得很是轻松。 如往常一样，宋宁来到办公室，这次，她遇见张录。 年级轮班打扫办公室，今天轮到他们班，也恰好是张录这组打扫。 “过来，你小子平时从不见你来办公室，之前考试怎么回事，平时很稳，也要来给大家搞个刺激呢？”他们班物理老师手握刚接好的茶杯，把张录几人招呼过去。 看着老师的和蔼目光，看来这老师很喜欢张录。也是，优秀的人谁会不喜欢呢？宋宁看了会儿，然后埋头认真抄字。唯有这时，能让她百分百静下心来，不受旁人打扰。轻重不同的落笔写出不同笔锋，有迹可控，令人舒心的状态。 “同学，麻烦你抬下脚，我打扫一下。” 身边传来的声音，化成清露滴入宋宁内心平静的湖池之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宋宁手一顿，将字写错了，她快速起身，往后退。张录就站在旁边，见她起来，弯下腰，低头打扫柜子下面的垃圾。 宋宁盯着他后脑勺，见他头快碰上椅子，轻轻拉开椅子。 扫出垃圾和灰尘，张录主动把椅子挪回原位，并向宋宁道谢。 “不谢。”宋宁坐下，只埋头假装认真看写到哪儿了，心里祈祷张录快离开，因为她感觉自己心砰砰地跳，脸快速变红。 第2章 宋宁篇二 一场大雨落在春天的尾巴，将高温将了下来。雨过天晴后，迎来了学校的春季运动会。冗长无聊的开幕式，书记，校长，行政老师，体育部老师轮番上台讲话，彩旗在队伍中迎风飘扬，随着体育部老师一声：江临一中春季运动会正式开始。彩带瞬间在主持台上落下，全体学生发出声声欢呼。 宋宁未报任何项目，便被勒令去写班级通讯稿，同行的还有几个女生，另加一个男生负责跑腿，将通讯稿递给主席台。 宋宁手上有项目名单，轮到哪个项目便去跟进同学表现情况，及时写稿递稿。虽然是个可以偷懒的活，但宋宁还是想尽力写得好一些，希望能带给同学更多鼓励。 “春风拂过你矫健的身姿，漫长的跑道抵不过运动员的奋勇拼搏，加油吧高二（八）班》……,投稿人高二八班，宋宁。”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操场上，宋宁听见自己写的稿子，眯着眼看向主席台，看不真切，却盯了好久。 温润醇厚的声音，是张录。 运动会第一天，无数次广播播报了高二（八）班的通讯稿，大家都记住了高二（八）班。起初，播报员是想雨露均沾，但越到后面其他班级都断更了，只有这个高二（八）班还在不停地送，念无可念，还是只能念他们班…… 第二天，上午有女子八百米，男子一千米比赛，下午有接力赛，两样都是精彩的重头戏。操场上的人也较于昨日多了许多。 宋宁看男子一千米时，看见张录，他是第五号。运动员们做着赛前准备，老师在清理跑道。时不时拿喇叭吼道：“不要停留在跑道上，全部退回跑道内，那边打羽毛球的，听到没？” 看这气氛，宋宁也跟着紧张。 其他参赛选手很活跃地在原地热身，深呼吸，调整状态。张录平静许多，连热身动作都像在打太极，跑一千米之前都面不改色，宋宁很是佩服。文化成绩好，体育不会也很优秀吧？ 宋宁神游之际，一声枪响惊得她回神，他们开跑了。跑道两旁响起热烈的加油声。 有一开始就往前冲的，还有人求稳，保存体力。第一圈完，张录第十二位，宋宁想他应该就这样吧，后面只会越跑越没力气，跑不起来。 却不料，张录突然提速，接连超过好几位，操场顿时沸腾起来，激烈的加油声如热汤中的气泡，此消彼长。 宋宁跟着心跳加速，双眼紧盯着他。 张录在最后两百米时又超过一位，最后一百米时，第一名已诞生。跑道上的加油声依然很大。 最后，张录第四位冲线，前三位都是年级的体育生。 太优秀了！宋宁心里感叹道。此刻，宋宁感受到深深的鼓动，厚积薄发的他带领宋宁体会到坚韧的生命力。 下午，阳光愈盛，宋宁坐在看台上，等待接力赛开始。八班没有体育生，所以这场比赛他们没抱任何希望，而是把堵住押给其它班级。 “预备，跑！”枪声响起，运动员如离弦之箭，向前全力冲刺，所有人都奋勇奔跑，为团队而战，为荣誉而战，这就是压轴赛的魅力呀。 运动会结束之后，高二八班得了道德风尚奖，此奖参考标准在于班级卫生，签到情况，通讯稿参与度。由于通讯稿上他们班与其他班拉开差距，此奖也算是实至名归。 宋宁几人自然也受到班主任热情表扬，奖励每人一个本子。自此，宋宁这个小透明也受到大家得注意。 她字好，班主任屡次让她写板报字，连市里的书法比赛也受到老师举荐去参赛，班主任还找她帮助语文老师准备升旗仪式上的班级表演。 忙忙碌碌地度过一个月，宋宁身心疲惫，好在累过这一个月，一切又恢复原样，但好像又不能恢复如初。 莫名其妙，英语老师上课点她地次数变多了； 莫名其妙，有同学问她数学题了； 莫名其妙，她的成绩从七八百名上升到五百多名。 一切都在慢慢改变着。 第3章 宋宁篇三 一旦注意到某人后，接下来，就会时时刻刻地偶遇。宋宁在跑操时看见张录，上学放学路上看见张录，小卖部里看见张录。甚至，走在人群中，宋宁无意间发现自己旁边是张录。他和朋友们会讨论看的电影，分析角色能力和关系。 宋宁放快脚步，与他们保持距离，一路听着。张录话很少，偶尔插一句。可能是自己跟得太刻意，又一直盯着他们，宋宁很敏感地感觉张录瞟了一眼自己。 但看见是不认识的人，他没有给第二次眼神。 在此期间，宋宁摸清了张录会放学后五分钟准时出现在教学楼一楼，然后出校门坐公交车；早上他会六点五十左右到校。他一向自己一个人走。 直到有一晚上，放学后，宋宁注意到张录身边有一位女生。两人本来并肩而行，不知道谈论了什么，张录突然加快脚步，与女生拉开距离。夜色浓郁，学校路旁暗淡的路灯打在他身上，显现出夜行归家的疲惫感。 有女生追他么？宋宁想。 那女生没有追上去，在出校门后，就走向与张录相反方向的路。 被张录拒绝了么？宋宁很是好奇。 此刻的宋宁想窥探张录的生活，想了解他和他的朋友。这个想法困扰了她几天后，她找到了张录的社交帐号，发送添加申请，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但宋宁惊讶地发现他的动态没有开启权限，处于任何人都能围观的状态。宋宁刷了一下，很是无聊，十天半月发一次动态的他，很少有人评论。但是有一个用户宋宁眼熟起来，张录每条动态下都有她的评论，而且评论都很新。 留言里也都是她。 宋宁看出来了，真的有人追张录。是那晚的女生吗？宋宁回想起那晚的画面，猜想起来。 宋宁隔三岔五就去看看张录有没有通过她的申请，顺便在他动态里面逛逛。等了很久，宋宁猜测他应该是拒绝了申请。因为她看见那个女生的评论都被删了，不是女生本人就是张录。显然张录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就是说在这期间张录肯定登陆了账号，并拒绝自己的申请。 真是毫不给机会的人，宋宁郁闷地想。在平淡的等待中，此事就此作罢。 学期过半，宋宁偶然在体育课上遇见买水的张录，才发现他们周三的体育课是同在一节课。 “一班也是这节体育课吗？”宋宁问同行的女生。 “是啊，打乒乓球老是和我们抢台子。”女生说。 宋宁自由活动都是打羽毛球，天气太热，就躲在小卖部里面吹风扇。小卖部卷帘门敞开，正对着篮球场。 宋宁看见张录卖完水，就走向篮球场。 在一群会扔篮球进筐和捡篮球的人之中，张录也没显得很特别，甚至，运球被截胡，投篮也投不准。和隔壁激烈的对决相比，他们完全是初出茅庐。只是看着他目光只有球，手忙脚乱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由于宋宁在学校会不自觉地搜索张录的身影，时间久了，她发现了端倪。有他在的地方，周围常常会有一个女生，高高瘦瘦，扎着低马尾，眼神灵动，明艳又可爱。张录很少与她互动，但她会时不时侧过头盯着张录。 有一次，女生光顾着看张录去了，没注意脚下，表演了一个平地摔，张录扶住了她。 在学校公共饮水台接水时，宋宁也会看到张录带着两个水杯，颜色一百一黑，白的上面贴了一张卡通贴纸。 晚上在食堂吃饭时，他的对面也一直坐着那位女生。张录大多时间一本正经，但偶尔也会被对面女生逗笑。 种种迹象皆表明，张录谈恋爱了。 宋宁自认自己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一直保持随遇而安的心境。若是他有了女朋友，她也会适可而止，没了继续喜欢下去的想法。况且，自己的这份喜欢本就一时兴起，情绪使然，毫无理由。她相信，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4章 宋宁篇四 宋宁再次见到张录，竟然又是在一个考场。原来在这些没有他消息的日子里，他步步下跌，一次两次，起初以为是正常的起起落落，到最后直接跌出四百名。 成绩榜上前排再也没有他的名字。他也渐渐隐于人潮中。 宋宁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没有立场去知道，他们直接连朋友也不是呀。 但就算一切谜团被包裹得再紧实，有些事实也会露出苗头。宋宁放学倒垃圾时，看见教学楼角落，张录和一位女士在一起。 他神色焦急，力争力辩什么；而女生神情淡然，如看跳梁小丑一般看着张录。 反了，一切都反了。 这和宋宁印象中的张录全然不同。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两人没谈好，女生没有耐心转身离开，张录眼睛里抹上浓浓的忧伤，似幽幽山谷凝视淌过的秋水，流逝不回，闷声悲痛。 宋宁在原地驻足，沉默，继而离开。 “我看见了。” 宋宁走小路追上那女生，唐突又冒昧地说。 女生看着她，满脸疑惑。 “我看见你和张录，你们在谈恋爱。” 女生这才明白，平淡地说：“分了。” “为什么？” “关你什么事？”女生反问。 宋宁语塞，面前女生明媚张扬，果敢自信。耀眼的人会让周围的人自惭形秽。 “你影响到他了。”宋宁大胆地说。 女生恍然大悟，“你喜欢他？”随后，又讥笑轻哼一声，“那是他自己的事，怎么就是我的原因了。事事都怪旁人，避重就轻，怨天尤人。”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是他缠着我不放的。” 女生想留住尊严，没有说出一开始是她被张录吸引，一步一步接近他，慢慢撩拨他，带着他情窦初开。但后来的相处，她发现张录实在是无趣固执，对感情一窍不通，全然没有开始一点点试探所带来的敏感和激情。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生日，张录只是送了一个用草做的手环，没有花一分钱给她买礼物。她后悔看上如此小气木讷之人，没有浪漫的话语，没有隆重的仪式感，是她谈过最差劲的人呢。 但这些原因，她不想揭示，她承认自己是虚荣的。 “如果你也喜欢他，还是不要了，没意思的。”女生丢下这句话，绕过宋宁走了。 ------- 周末，宋宁坐在店里。 “宁宁，快帮我把这些苹果摆在外面摊上去。”宋宁的母亲在外面喊宋宁。 宋宁坐在收银台，有一搭没一搭地按计算器玩，脑子里思考着其它的事。听到妈妈喊自己，赶紧上前帮忙。 宋宁家里之前一直都是果农，给超市提供水果，但是中间人不断提高差价，再做下去已经没有多少收入了。于是，他们家有了点积蓄，便在一家医院门口开了个小的水果店。 “妈妈，我跟你说。”宋宁边摆上水果边说。 宋宁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顾客打断了。 “老板，苹果怎么卖？” “六块七一斤。”宋妈说完，又问宋宁：“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学校有个学长，开始成绩很好，后来偷偷谈恋爱，成绩一直下降，高考没有过本科线，后来回来复读了。”宋宁等顾客挑苹果时候，给宋妈讲。 “那真是可惜了。”宋妈说。 说完，宋宁接过顾客递来的袋子，称重算价。找钱的时候，顾客几次三番走神，还差点没把钱拿走。 没过多久，校园里又开始流传张录，内容全是关于张录谈恋爱，甚至越传越离谱，张录看上一女生，死缠烂打，用各种方式追女生。 第二个版本张录讲女生追到手后，又看上另外一个，转而将那女生甩了。 传来传去，都是张录不用心学习，将心思和时间用来谈恋爱。 宋宁听到这些谣言后，内心开始不安。 “我一早就猜到他肯定是这样。” “听说他班主任约见父母了。” “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谈恋爱怎么了？那么多人偷偷谈呢。” “可是他渣呀。” 听着大家的议论，宋宁心想，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这样的。回想起，考场上张录会一丝不苟将文具摆好，挺直脊背等待考试；广播中他温暖如初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流淌而出；操场上，他双目坚毅地冲过终点线。她看见过他主动帮老师搬作业，下意识扶住校门口零食店倒下的货摊。他为人有礼有节，珺璟光芒，君子如珩，他一直是一位极好的人。 他大多数时间孤影一只，在动心之时，遇人不淑，落得如此罢。 张录转校了。 宋宁再也没有见过张录。 第5章 宋宁篇五 “宁宁，你这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好久没有去店里转转了，明天和爸爸一起去，学习之外还要注重实践嘛！”宋爸给宋宁夹了一块肉，担心道。 “是啊，宁宁最近你都瘦了一圈，明天去放松一下，别紧绷着自己了，你现在已经很好了，爸妈很欣慰。”宋妈也附和道。 宋宁这半年来，努力学习，成绩从四百升到三百，二百，甚至还能进到前一百。然而，她觉得还不够，想要追上那轮明月，她这颗渺小的星星还要努力向前跑。 在宋宁父母眼里，他们原本只希望宋宁健康快乐长大，但孩子自己争气，一步一步向上走，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支持宋宁，尽量保障物质条件以及给予她更多心理鼓励。 宋宁眼睛酸涩，父母都是老实朴素，不善言表的人，但宋宁感受得到父母的无私爱意，她要努力做好一切，努力的目的是为了幸福。 第一次诊断考试后，宋父强行让宋宁放下书，架着人来店铺干其它事。 宋宁感冒了，带着口罩闷声说：“干这些太无聊了，不能动脑子。” “动什么脑子，多动一下手。”宋爸说。 宋宁在口罩后面撅嘴不吱声。 “欢迎光临水果之家”门口提示音响起，看见来人，宋宁面色惊喜。宋爸走上前问需要买什么，看见他们手里提着隔壁蛋糕店的生日蛋糕，宋爸主动提出送一些水果，祝生日快乐。 宋宁急忙低头在收银台找笔和纸，匆忙写下字条，待结账之时，偷偷塞进袋子。他父亲眉宇轩昂，气质沉稳；而一旁的少年轻衫兰香气翩翩，青云步稳神奕奕。看得出来他现在过得不错。 临近高考，宋家进入紧张的备考时期，宋妈不让宋宁自己在学校吃饭，每天坚持送饭，力保宋宁营养跟上。宋宁看着每天大鱼大肉，蛋白质和维生素一样不落，感受到自己慢慢圆润回去。人家高考会瘦，而她，反而胖了。 高考结束后，青春半落幕。宋宁回应起过往种种，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着她前进，而行至此处，她的心涌上丝丝空落酸楚，她的青春终究是多了份克制，缺了份冲动。但她也很满意当下，世间的清风会将她吹到何处生根发芽呢？她不禁期待着。 成绩出来后，宋宁有十天报志愿的时间，宋宁高考考得很好，分数完全够得着上游大学。她想了许久，依然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专业。为了报志愿这事，宋家把水果店都关门了，专门研究志愿。 “报师范专业，以后当老师。” “报医学也可以，当医生。” “医生太累了，没看见店门口进进出出的医生，哪个不是面容疲惫。” 宋爸和宋妈两人一言一语，你来我往。而宋宁本人毫无头绪。 在家犹豫了许多天，宋宁决定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她来到张录的高中。虽然很早就打听过他在哪里读书，但是这是她第一次来。校门口奶茶店开着门，零散的几个人坐在那里，闲散聊天。 宋宁点了一杯饮料，就坐到角落里去了。她左边是一位阿姨和一个小孩，小孩拿着玩具车在手上玩。前面坐着两位女孩子，聊天声音有点大，从明星，电视剧聊到旅游。然后，宋宁听到她们聊高考成绩，聊张录。 “你和张录要报一所大学吗？”一女孩问。 另一女生脸瞬间红透，连耳尖都泛红。“不知道。他考得很好，应该能去最好的大学学医。我…没有他好。” “哎，你也很优秀了，top10不是问题，万一他愿意和你报一所学校呢？再不成，你们去同一个城市都行，不至于异地恋。” “我到时候再问问吧。” 宋宁握着桌角，侧过头，眼圈泛红，她终究是不能有所期待。 最后，宋宁报上了本地最好的大学，数学专业。她的青春故事彻底结束了，现在她会全心为自己而生活。 第6章 张录篇一 年少的张录秉着爷爷和父亲的教诲长大，行事正直，心怀善意。但就是太过于正直，他初中告发同学抄作业，上课不写笔记，被同学排挤。 回到家中张录向父亲诉说原委，并询问：“爸爸，我做的不对吗？他们就是做错事了，应该改正。” “你做的对。但有时候我们可以委婉一些……。” 此后，张录凡事都会询问爸爸为人做事的方法，好让自己不那样笨拙固执。 他内心一直渴望自己能成为父母心中完美的小孩，长辈说的许多道理也会牢牢记在心中。 但随着成长，他有了许多烦恼，很多难以言喻的烦恼。 一切都要从高一他遇见的一个女孩子说起。 当天，在医院，父亲给了他钱，让他去医院门口的超市买些水果拿到他办公室去。张录照做，在水果店门口左挑右选，不知道什么苹果最好吃。 “这个，这个最甜。” 张录抬眼看去，一个女孩子站在面前，她戴着帽子，看不清长相，手指着最贵的苹果。贵应该有贵的道理吧，张录想。 女孩给他扯了一个袋子，帮他挑，中途，一个苹果掉在地上，女孩弯下腰，捡苹果。张录想帮忙，蹲下去捡，低头的一瞬间从这个角度看见不该看的。他慌忙起身，视线移向别处，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心怀羞愧，耳背泛红。 结完账后，他飞快逃离这里。 最让他难堪的是，晚上他梦见了这个女孩，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是一种让他诉说不清的轻柔感，梦中画面绮丽瑰异，让他耻于回想。第二天一早，看见梦境遗留下来的痕迹，他感到羞耻难堪，急忙毁灭证据。 此后，他将这段记忆死死压在脑海深处，不愿想起分毫。那个水果店，他也没有再踏进一步。 他本以为凡是做到像父亲教导的那样，克己复礼，自己会是顺风顺水地度过整个高中生活，最后考上好的大学。 但是偏偏在他怀着这种期待时，生活给他挖好了一次次坑，等着他跳。 某次考试前，张录无意间得知母亲得了阑尾炎，需要动手术，一听到手术，张录便很是担心。 “爸，妈妈动手术那天你能帮我跟学校请假吗？我也想去医院陪着妈妈。”张录进书房问爸爸。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爸爸在呢，会照顾好妈妈的。你那天不是要考试吗？”张爸看儿子进来，停下手中的事情。 “我…想去。” 张爸看儿子坚持要去，也就答应下来，比起一门考试，他更看重儿子有这份感情，他也想好好存养儿子的孝心。 这次缺考两门，毋庸置疑，名次掉在后面。本来以为这件事只是他人生中一件很小的波澜，没想到受到许多人关注，就连物理老师都因此提醒他凡是要以学习为主。张录感受到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此刻他明白原来大家真的会因为名次而对人有所奉承。 这种感受他不想经历第二遍。 他也很有信心自己能考回去。 于是期中考试时，他如愿回到年级第一的位置。发挥正常水平后，张录看见物理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变成了往常的欣慰。在办公室，物理老师问他以后想干什么。 张录说，想学医。 当时还发生了一件让他震惊的事。他仿佛看见了一年前在水果店的那位女生。尘封的记忆向他席卷而来。二者身形极其相似，她站起身来，他偷偷看了一眼，不是她。面前的女生要更高一些，戴着眼镜，额头长着醒目的痘痘。 张录松了一口气。自以为只要不遇见她，自己就不会再想起曾经的梦。 张录离开之前，特意经过她身边，看见她在写东西，她的字很好看，有点像爷爷的写字风格。 这种字韵也正是他永远学不来的。 第7章 张录篇二 张录能和祁佳佳扯在一起，完全是意外。后来，回想起来，只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起因是一件抄袭风波。祁佳佳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数学课代表那里，偷偷拿了他的作业，抄了他的内容。 “张录，是你拿给她抄的？”班主任将两人喊到办公室，问话。 此事本与张录无关，他也不想掺和进去，不是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他收了回去。因为他想起小时候同样的事情，爸爸对他说过，要委婉地处理。可是，到底应该如何做呢？张录缄口不言，不知何为正确处理方式。 “不是，是他给我讲的。我请教的他。”祁佳佳很是奇怪张录没有出口戳穿自己，于是她说出自己编的谎言。 在祁佳佳眼里，这位学习委员本来是固执到极点，平时有事没事就是记她们的名字，报告给老师。而这件事，本来也是自己倒霉，没看名字，偏偏拿了张录的作业，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张录很是上道，有意帮她。 “是这样吗？”数学老师问。 张录顺势点点头，这样说貌似能圆过去。 数学老师根本不信，将本子摔在祁佳佳面前的桌上，“那你跟我讲一遍第一题。” 完了，露馅了。张录心想，果然骗人的心不要有。 可哪知祁佳佳将第一道题说出来了，虽然过程曲折。 数学老师听后，还是比较满意的，姑且放过她，信她一次。 俩人从办公室出来，祁佳佳向张录道谢，谢谢他的帮忙。张录却告诉她：“你会做题，以后还是自己做吧，不要抄作业了。” 祁佳佳听后，想，这人果然呆板。而后，故意说：“好呀，那我以后不会的就问你。” 张录没回她，径直走回教室。 祁佳佳突然觉得自己看顺眼他了，也发现他的长相虽不敌她交往过的校草班草，但也很是出众。这人有些太过于完美了。 张录发现祁佳佳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次数变多了。下课以问题为理由，找他聊天。上完体育课，莫名其妙给他带瓶水。放学还老是跟在他后面出校门。 某晚，晚自习后，祁佳佳来找他搭话：“今晚这道题我没听明白，你能帮我讲讲吗？” “放学了，明天再说吧。”张录收拾东西，不想逗留太久。 祁佳佳故意拉住张录的手，阻止他离开。“明天就明天，说好了。”随机，她如蜻蜓点水般同手蹭了一下他的手背，将他放开。 张录愣住，觉得此行为太超乎常理。“祁同学，你以后不要再来问我了，你可以去问问班长他们题，还要也不要送水，不要跟着我了。”张录表明自己态度，把话说清楚。 “啊，我那是为了感谢你上次帮我。” “不必了。”张录绕过她，离开教室。 本以为祁佳佳会就此与自己保持距离。但她没有，反而依旧每天来找他，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一些很难的题找他。 她会装作不会，然后来问他，等他做到不明白之处，她又故意流露出一点提示，等张录做完一道难题，颇有成就感时，他抬头看见祁佳佳眯起眼睛，微笑，狐狸一般狡黠的目光让他明白祁佳佳是故意的，她一直在装。 但胜负欲让张录每一次都想获得胜利，一次两次，他居然从中体会到了一丝快乐。两人从单方面问，变成互相讨论，有时候思维合拍时，竟然产生一种自己与她很有默契的错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运动会。 运动会，张录被选去当播报员，他自己也参加了一千米项目。 播报稿子的时候，有一个小插曲，他记得很清楚，有一个叫宋宁的女生，他认出了她的字。字迹行云流水，秀丽颀长，真的很像爷爷的风格。但，来自空无，又归于旷谷的气势，他也只见过爷爷能写得出来。当时，她们班投稿很积极，其它班级都没有稿件的时候，她们班的堆如小丘。运动会过后的书法比赛，老师选了他和宋宁，他表示自己不感兴趣，还支持老师选宋宁。 第8章 张录篇三 跑一千米之前，张录的心情很紧张，平时周末偶有跑步健身，但也远没有达到能参加比赛的程度。为此，他还特别跑去问爸爸，如何更好地跑完一千米。爸爸将自己绝活技巧倾囊相授，听了许多，张录最后决定前期保持中低速，储备体力，最后一鼓作气冲终点。 这次比赛是他心情最为澎湃的时候，当他下定决心，全力奔跑的时候，风声在耳边呼啸，模糊了操场周围的呼喊声，心跳有力地打着拍子，呼吸变得沉重，当他超过前面地同学时，激动刺激着大脑，他又觉得无比兴奋，渐渐，呼吸流畅，他奋力冲过终点。 那一刻他看见祁佳佳拿着水，高兴地等在终点前方，他心动了。若是深渊，他也跳下了，愿受深渊凝视。 他接过祁佳佳递来的水，口腔中冒出一丝血腥味，他喝下水，不断吞咽，想要压住心肺的不适感，然后，调整呼吸。 祁佳佳看着张录脸侧滴下汗水，双脸到脖颈绯红，她心动地说：“想和你在一起。” 张录不敢与她对视，撇开脸，笑了。 祁佳佳更加大胆凑上前，“你害羞了？哈哈，不拒绝，那我当你答应了。” 两人在一起了。牵手约会事事不落，周末张录骗父母说是去图书馆学习，实则带祁佳佳去骑行，逛商场，或者公园约会。 张录处于热恋感之时，祁佳佳却渐渐因为一些细节心生不满。 张录不愿意和她共享食物，说是不卫生；张录不愿意戴她送的挂件，说是太张扬；张录不愿意和她在学校讲话，说是很容易被发现。 对方在这场感情中表现得谨慎小心，让祁佳佳褪去了欣喜激动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无趣冷漠。她开始事事能挑出刺，并将这些刺和不满，重重扎在张录身上。 最让她忍受不了的是，她在过生日之前担心张录会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礼物，强烈暗示过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张录却回她：他家里管的严，平时没有那么多零花钱，但是他会送她一个贵重又不花钱的东西。 贵重又不花钱？祁佳佳很期待。 但最后，她收到的却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草环，戴在手上。 无语又愤怒。 祁佳佳开始向张录施加冷暴力。 这段时间里，月考成绩出了，张录落到了四百多名。他头一次感到慌乱害怕，脑子一团乱麻，他不清楚自己究竟哪一步走错，学习状态和之前一样，平时表现也和之前一样。 张录困于成绩的退步时，也渐渐发现了他和祁佳佳之间的不对劲，祁佳佳在他身边变得安静了许多，虽然她会回答他的话题，但只是一两个字，大多数的时候她看上去兴致缺缺。 在他无数次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最后向他说：“我们分手。” 张录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裁决到底是为什么，只当是正常的吵架，就像爸妈一样。等两人冷静过后，自然会回到从前的状态。他拒绝，不接受她单方面的分手，说各自冷静一下再谈。 两人闹过，吵过，断断续续纠缠了一个月。最后，张录约她在学校谈谈。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张录垂头质问她。 “你没有错，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祁佳佳说。 “到底怎么了？”张录不相信，毕竟之前她完全不是这样子。 “不要问了，当你还不知道怎么了，还在问为什么，这就已经是问题所在了。说明你没有关心过我的态度和真实感受。” “我有的，我都有的。”张录争辩。 “不用说了，好聚好散。”祁佳佳态度决绝，转身离开。 所有事情都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张录握紧拳头，垂下泛红的双眸。 第9章 张录篇四 张录低沉了许多天，不料这件事情惊动了父亲。 学校居然找到父亲谈话，在班主任老师的询问下，父亲头一次表现出卑躬懊悔的样子。 “是的，都怪我这段时间医院太忙了，就忽略了儿子这方面的教育。”张爸说。 张录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自己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也该回头了。回到家，他主动对父亲说：“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想转学，换个环境。” 父亲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说：“你自己也懂了，爸爸支持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就行。” 晚上，入睡前，张录的母亲愧疚地对张爸说：“都怪我，没管好儿子。” 张爸：“这哪能怪你，儿子长大了，有自己想法了。现在儿子自己也想通了，还不晚。” 张妈点点头，但还是焦愁地无法入睡。 张录去了江临二中，父亲动用了关系，进入了尖子班。虽然二中一直以来比不上一中，但是学习氛围，教育管理一直都不差。 在这里，张录遇见了一位和他名字同音的人，章路。据说张录没来，他一直占领年级第一的位置。 而张录来了，对章路构成了威胁。他老是怕张录抢走他年级第一的位置，因此格外关注张录。 章路这人性格与张录性格截然不同，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还中二病十足。 每次考完试后，章路都会在门口等着张录，不断试探：“大题最后一道做出来没？你觉得难吗？语文作文写的什么？” 刚开始张录觉得烦，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两人排名你追我赶，每次考试俩人都成了师生的闲谈话资。高三下学期，章路渐渐落了下风，每次都被张录压一头。一诊考试成绩出来了，张录高章路十分，排在年级第一。 “这人真是怪物。”章路看着学校前100名单，自己名字在第二，咬牙看向不远处的张录。 成绩出来没多久，恰逢张录生日。张爸决定好好庆祝一番，提前订好了餐厅，买了蛋糕。碰见旁边的水果店，也想去买点。 这家水果店，张录还记得。同样，他也遇见了那个女生，惊讶的是她真的是宋宁。那个他自己梦中肖想的，在办公室遇见的，广播投稿的人，居然就是同一个人，宋宁。 这回他清楚地看见她，短发变成长发，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晶莹明澈的双眼看到自己一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她认识我？张录好奇。 好奇的心被父亲拉了过去，父亲问他想吃什么，他说：苹果吧。 回到家中，意外从水果袋里面看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生日快乐！高考加油！ 父亲看见后，笑了说：“这个老宋，还整点这些。” 张录问：“爸爸，你认识？” “认识，这家水果店在医院门口开了好久了，还见过她女儿，就今天那女孩子，和你一样大。”张爸说，他仔细看着这字，真不错，又说：“这字可不像老宋能写出来的。” 张录看看，一眼认出，宋宁写的。然后，他将这字条收存起来。 高考结束后成绩出来后，张录稳定发挥，能考上京大医学部。在这期间，他还听爸爸说，宋家的孩子也考的很好。只要是同龄的学生，家长不免拿出来比较。提到宋家，张录想去看看，谢谢她的鼓励。 可到了的时候，发现这家店停业了。不知道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开了，张录最终一无所获回家。志愿报完后，他就和爷爷还有母亲去旅游了，而父亲忙得抽不开身，没法去，就成为他们的提款机。 进入大学后，张录体会到了人生的地狱模式。每天都很忙，一开始，很忙，但不知道忙什么。几次陷入迷茫的时刻，还好父亲总是在关键时候提点他，他的人生方向渐渐明晰。 第10章 邂逅篇一 “拿铁，不额外加糖，谢谢。” 宋宁站在寒风中，等一杯咖啡。昨夜刮了整宿的风，银杏叶落了一地，枝头残留的几片黄叶也摇摇欲坠。 手机拿在手里震动了一下。 小宁，你到了吗？到了阿姨来接你哦。 亲戚介绍一份家教工作，刚好寒假闲来无事，就答应下来。 谢谢阿姨，我马上就到了。宋宁回复道。 “女士，您的咖啡。” 宋宁接过，温热传进手心，连带着心肺也感受到暖意。 看了一眼手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宋宁加快脚步，急匆匆喝了一大口咖啡，好烫好烫。 本来时间计算得很充裕，奈何小区太大，进去之后宋宁就迷路了。 小区内一栋栋别墅鳞次栉比，但偏偏路弯弯绕绕，且这些独栋都装修得一模一样。 找了很久，宋宁站在原地看着门牌号206，为什么没有西岭府B栋207号？见鬼了？ 刚好206号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奶奶。 “奶奶，你知道这207号在哪里吗？” 老奶奶是出来扔垃圾，看见一个小姑娘在门口徘徊。 “姑娘，207在前面这条路还要左转哦，路尽头就是。”老奶奶给宋宁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宋宁道谢后，近乎是跑着过去。 还好及时赶到，第一次见面还是尽可能避免给对方留下一个迟到的印象。 “小宁，快进快进，辛苦你大老远过来了。” “不辛苦，阿姨，麻烦你们一直等着我。” 宋宁换了鞋套，看见一个小男孩在家荡秋千。 没错，阳台大到足以放下一个秋千！ 宋宁嫉妒。 “文文，还不快过来，你的新老师到了。” 文文男孩犹犹豫豫，不情愿从秋千上下来，走到宋宁面前，“老师好。”小声敷衍道。 宋宁蹲下身，温柔地说：“文文你好，我是宋宁，叫我宋宋老师就好。” 张傅文点点头，没说话。 张太太请宋宁到书房，给她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这孩子初一上期压根没学习，最基础的知识都没搞清楚，父亲平时忙，没时间辅导他，导致成绩在班级都是吊车尾的状态。 张太太担心孩子后面越来越跟不上。 “张太太别着急，我先看看孩子的底，今天就当是试课吧，我们互相熟悉一下。”宋宁说道。 学习毕竟不能一蹴而就。 “好的，辛苦你了，小宁。”张太太感激地道谢。 三个小时的接触，宋宁发现这孩子还有救，基础的定义没搞懂，公式便也不会用。 宋宁上课很有趣，不是发卷子，做题，然后讲卷子。 她会给张傅文讲许多数学小故事，引导他去思考，和自己互动。 宋宁坚持若是单独给孩子补课，还是要先尝试激发孩子学习兴趣。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张傅文很文静，喜欢和他人面对面沟通讨论，这种孩子上课没得到关注就很容易走神。 估计这就是他目前跟不上的原因吧。 快结束时，宋宁关心地问了他在学校生活情况。 问他有交到朋友吗，张傅文支支吾吾过去。 看样子友谊发展不顺利，宋宁拍拍他肩膀，说：“朋友在精不在多，相信你会找到知心朋友的，只是需要你花费时间哦。”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宋宁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走出书房，宋宁听到客厅有人在说话，她走向前去，张太太看见她，微笑着从沙发起身。 背对着宋宁坐着的人也转过身。 这人宋宁觉得很眼熟。 “宁宁，辛苦了，傅文没调皮吧。” 宋宁礼貌回答道：“没有，傅文很听话。”目光却不自觉地向沙发上的人看去。 “宁宁，在这儿吃个午饭再走吧。”张太太说完，转身对沙发上的男生发出同样的邀请。 她说，“张录，吃完午饭再走吧。” 宋宁呼吸停住半拍。 男生站起身，说：“婶婶，今天就不留在你这儿吃饭了，妈妈前几天把脚扭了，家里没人，我回去照应着。” 宋宁看着眼前的人，面容和记忆里差别很大，此人褪去少年青涩感，沉淀成温润沉稳的气质。说话时声音像陈年的酒，低磁内敛。 是他吗？还是只是同名？ “谢谢阿姨，我也不多打扰你们了，家里也准备好了饭菜。”宋宁不动声色地回道。 “那行，那你路上小心啊。”张太太嘱咐。 宋宁点头，“好的，您不用送了，外面冷。” “那婶婶，我也先走了。”张录拿起背包，走到玄关处换鞋。 宋宁和张录一同离开。 第11章 邂逅篇二 张录出门后就向宋宁微笑点头，以示告别。 “唉，请问，你名字是哪两个字呢？”宋宁见他加快脚步离开时，出声询问。 张录慢下脚步，等宋宁走来，说道：“弓长张，记录的录。” “好的。我叫宋宁。”宋宁说完，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不用等自己。 张录点点头，不知她有何意，但似乎她也不想再聊下去，再加上自己确实有事在身，就迈开步子，走出小区，打车离开了。 宋宁本来想再多问几句，看他急匆匆地离开，也不好意思缠着他。 令她懊恼的是，自己完全忘记要他联系方式了，这以后还怎么遇得到他。 他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十几岁时遇见的人呢？ 模样完全不一样了唉。 要是能再说上几句话就好了。 宋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路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站了很久。 如宋宁所料，后来再去给张傅文补课时，再也没有遇见过张录。 在过年前两天，宋宁刚好上完这边的课时，结课出来时，她收到一通电话。 她大学室友，郑诗琪，和自己都是江临区的人。平时在学校，俩人共同语言最多。 电话那头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宁宁，快来，救我，我被拉来相亲了。” “啊？我来怎么救？” “你先来！地址发你了。爱你。” 对方把电话直接挂断，宋宁还没来得及反应，郑诗琪已经把地址发到微信上。 香樟大道，子时咖啡店。 诗琪永远都是积极的行动派，在学校参加活动，自己还在根据参赛要求琢磨内容时，她已经开始行动。 总之她干事追求的是风风火火，派头和行动要跟得上节奏。 这次相亲估计是她自己愿意去的，觉得对方不如意，就来求助脱场。 宋宁到的时候，已中午十二点过，进店里就看见郑诗琪，一头火红大波浪，圆形银饰缀在双耳，红唇笑颜，时刻在散发魅力。 她走过去，假装偶遇。 “诗琪！你也在这里。真巧啊。” 诗琪亲昵地把宋宁拉到身边，说：“哎呀，宁宁，好巧！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孟家齐。这是我室友，宋宁。” 宋宁看向孟家齐，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好。” “你好。”男生回答，明显对自己的出现不太满意呢。 “既然遇见了，你和我们一起吧。我们这边马上要结束了。”诗琪邀请宋宁入座。 话意传出，但很明显男生没理解到，还以为是女方带闺蜜来审查自己。态度对自己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又是叫服务生来，又是主动找话题聊天。 这男生看上诗琪了。 宋宁仔细看，是觉得他还不错的，也不清楚诗琪哪儿没看上。 “咳咳。”诗琪假装咳嗽一声，眼神暗示宋宁。 宋宁大脑飞速转动，“额，诗琪你是不是下午要去定礼服，上次和那边约好了。” 诗琪立马附和，“对的，今天下午一点呢，我这记性，我们现在就得赶过去。” 说完，她就略感歉意地向孟家齐，礼貌道歉，“对不起，那我们先行离开。” “郑小姐，那我送你们吧。”孟家齐说到。 宋宁和郑诗琪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搭上这顺风车。 宋宁再次觉得这男人举止得体，温柔善良，有颜有钱。 当然定礼服是假的，俩人打算去云万广场逛街玩。 “不好意思，我还要在这路口接一个人，两位可能要稍等一下。”孟家齐跟她俩报备道。 刚说完，外面有人敲车窗，随着车窗下摇，张录高清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弯腰探头看，面色困惑，眼角泛红，眉下一颗红痣格外惹人眼。 “有人？”他不确定，轻声试探，“嗯？宋宁？” 郑诗琪先开口接话，激动地问：“这位帅哥和你认识？宁宁？” 要不是宋宁拉着她，宋宁猜她又要口出妙语了，比如，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见过一次。”宋宁假装镇定。 “哇，你们认识，上来吧，张录。”孟家齐对张录说。 张录拉开副驾驶车门，长腿迈上去，端正坐好，他通过后视镜看了后座一眼，宋宁一直看着窗外，但时不时会看向自己这里。 宋宁尚未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已经被识破。 第12章 邂逅篇三 孟家齐这边也抬头看了一眼诗琪，见她趣味正浓地盯着张录。 “张录，你和那个，”孟家齐停顿片刻，一时间没想起宋宁的名字，转而说道：“那个诗琪的朋友认识呢？” 他的疑问划破宁静。 张录迷惑，诗琪是谁？ 孟家齐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张录瞬间想起孟家齐今天是来相亲的。 那他的相亲对象不是宋宁，而是另外一个叫诗琪的女生。 “是，见过。” 见过几次，几次两个字未说出口，张录回忆，是多少次呢？其实不太记得。 “那这样大家都是朋友。两位有什么事情可随时麻烦我和张录哈。”孟家齐有意拉拢宋宁，广结良缘一向是他优良品质。 郑诗琪还以为对方想打宋宁主意，开口打破他的幻想，“还是不麻烦了，再说，你不是在外地读大学吗？” 孟家齐打右转向灯，特意绕了一个远路，“没事，我马上毕业了，回来工作。张录也是明年开始回来实习吧？” “还没定。”张录说道。他知道这小子的意图，没戳穿。 “你爸肯定得要你进他们医院。” “再说吧。” 实习还真不一定能回来，学校有规定实习的医院，选择回来到时候还得写报告，跟学院申请。 宋宁听着他们后面规划，而自己还在忙于考教师资格证。瞬间感觉差人一截，有股淡淡的自卑感。 那天之后，宋宁还是拿到了张录的微信。 郑诗琪不断打听，问他俩咋认识的。宋宁轻描淡写，说是家教小孩的亲戚，见过一次。 郑诗琪何许人也，自然是看出宋宁对张录关注很高，毕竟平时她是走在路上无论哪样的帅哥都不会多看一眼，郑诗琪都快以为她不是异性恋。 如今，半路杀出来一个张录，她还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一路上眼睛要瞟他好多次。 她看这人皮相还是蛮不错的，人品嘛，以后再观察观察，不行就换，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乎，郑诗琪去找孟家齐要张录微信。开始这家伙还死活不给，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闺蜜看上你朋友了。” 孟家齐看到这条消息时，一口水呛住。边咳嗽还不忘截图给张录看。 张录你桃花。接不接？消息发送过去，对方秒回：好。 好，好你个大头鬼呀。自己八字还没一撇，你小子倒先遇上了。 宋宁加微信时，还有点恍惚，这是不是算是他俩之间的缘分？ 自己要不要主动发点什么消息，就像诗琪说她的一样：“你这慢吞吞的性子，不主动，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 虽然已经飞走过好几次了。 具体发什么内容，她从上午想到中午，再想到晚上。而对方也只是同意好友申请，聊天框里什么内容都没有。 再不说点什么就要第二天了，估计明天自己更没勇气。 “你好，我是宋宁。很高兴认识你呢。” 这句话后续接了一个小狗打招呼的表情包，化解尴尬。 发完宋宁就将手机丢一边，假装不再关注。 十分钟过去了，没回消息。他是不是还没看到。 二十分钟过去，还没回。他是已读不回？ 三十分钟过去，没回。他是已经睡觉了？ 四十分钟过去，依然没回。宋宁全然没耐心，感觉自己是案板上的羔羊，度秒如年。 四十三分钟后，手机提示音响，宋宁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来看，反而觉得烦躁，无法控制思绪不去期待，四年前控制不了，四年后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宋宁轻叹一声，算啦算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您好！我是张录。”对方回复。 唉？为什么要用您？好客气的称呼。 僵硬的对话，宋宁没有办法接下去。算啦算啦，不想了。 时间尚早，宋宁已经想去休息了，这场对话已耗尽她今天剩余能量。 不料，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小宋老师知道这道题怎么解吗？要适合小孩子的思路。” 图片发来是初中数学动点问题。 刚刚一个小时，张录都在给张傅文讲题，他实在无法忍受张傅文单细胞大脑。无论他用什么办法讲解，张傅文都理解不了，还一个劲说他没有小宋老师讲解清晰，听得懂嘛你还评价上了。气得张录想摔手机。 张傅文这小子表面人畜无害，背地里就是小恶魔，他还很好奇宋宁是怎么让他肯乖乖上课的。据不完全统计，张傅文已经气走了十三个补课老师。 转头他把题目发给宋宁，心想着让你的小宋老师给你讲吧。 没过一会儿，张录就收到了宋宁的回复。 发过来的还是视频。 只不过没有对着脸拍，有声音就是了。 看完后，感悟到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来做。自己忽略的细节知识点全都有呈现。 张录没多想，直接把讲解视频发给张傅文。 张傅文收到视频，第一时间蹦跶地跑去找妈妈，“妈妈，你快听，这是不是小宋老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