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称兰陵王未婚妻后,他恋爱脑了》 第1章 阁下也知道兰陵王? 骤雨初歇,青石板路映着水光,一男子在茶馆前歇脚。 他品了口粗茶,温热的口感驱散了赶路的疲惫。 刚坐稳没多久,茶馆里忽然呼啦啦聚集了一大屋子人,男子皱了皱眉,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一个扎着马尾,打扮朴素却利落的年轻女子,出现在茶馆厅前。 她手拿一把折扇,轻轻往案前一拍,满堂嘈杂顿时静下。 原来是个说书的。 男子身形略微放松,手重又抚上茶盏,轻啜了一口。 她的声音清亮,如珠落玉盘: “上回说到,三年前,齐国的兰陵王与周国的大将杨忠打仗,这兰陵王呢,他长得十分貌美,因此经常被误认作是个女子。” “那北周的将士们阵前一看,骂道:好啊,原来你们北齐没有人了吗?竟然派一个妹子来打仗,这是要使美人计吗?” “哈哈哈……”底下茶客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就连那端茶的伙计都忍俊不禁。 “胡说八道,你看见了?”男子脸色微沉,忍不住反驳一句。 说书的女子目光飘向他,他眉如远山,双目沉静,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清艳绝伦。 他虽然只穿了件普通的青色布衣,举手投足,掩不住的华贵气质,与这市井的画风格格不入。 她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你别打岔,后来怎样,快说快说!”性急的茶客回头呛了男子一声,又转回身,连声催促。 说书的女子收回目光,继续讲道:“这兰陵王也不是好惹的呀,立刻回怼道:“你才是妹子,你全家都是妹子!人家可是如假包换的铮铮男儿,手下的鲜卑铁骑各个都骁勇善战,以一当十,打起仗来是毫不含糊的。” “然后呢,打赢了没有?” “当然。”说书的女子脸上满是骄傲:“兰陵王一生几无败绩。” “好!”顿时,响起满堂喝彩声。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子,角落里,那青色布衣的男子,微微垂首,唇角漾起一抹淡淡、无奈的笑意。 他在桌面留下数枚铜钱,起身去门口牵马。 “公子请留步!”没想到,说书的女子竟追了出来,她气息微喘,眼眸清亮。 男子转头,雨后初霁的阳光落在他俊美的侧颜上,温暖柔和。 “阁下也知道兰陵王?” “略有耳闻。”男子看着她,狭长的凤眸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朝的王爷,你也敢编排?不怕官差把你抓起来问罪?” “我就是等他来抓!” “嗯?”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女子才意识到失言,用手背擦了擦急出的细汗。 能不急吗?三个月前,林晞还是个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宅女,就因为用兰陵王打出0-12的骄人战绩,被惩罚穿越回南北朝亲眼见证兰陵王高长恭真正的实力。 你猜怎么着,她都穿来三个月了,连兰陵王的影子都没见着,从最初的身无分文,靠坑蒙拐骗才没被饿死,到现如今总算找了个茶馆说书的正经营生,个中艰辛,不忍细想。 早一点找到兰陵王,她好早一点结束惩罚回家! “啊不是,我是说,听说他要来洛阳了?阁下可认识他?可否帮我引见?”算起来,兰陵王也该入洛阳了。 “你找兰陵王做什么?” “我……”说书的女子,也就是林晞,憋了半天,灵光一现,“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别吓着。” 她忽然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他耳廓。 男子身体微微一僵,她靠得太近了,身上带着女子的香气和阳光的味道,很好闻,他还从未与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 只听她低声道:“我其实是她未过门的妻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凤眸微微睁大,清晰地映出她带着三分孤勇、七分狡黠的脸庞。可偏偏,她说着最荒唐的话,眼神却清澈而笃定,带着一种让人不忍戳穿的真挚。 荒谬之余,一丝好奇与探究,悄然在心底滋生。 “哦?我怎么从未听说兰陵王定过什么亲?” “你不知道,我母亲和他母亲曾是闺蜜……呃,就是闺中好友,我还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就与他指腹为婚。” 男子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着她话中的可能性,兰陵王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家中已没什么近亲旧人,真相几不可考,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闺中密友”?怕不又是一个想走捷径的狂妄女子。 他眸中的温度黯淡下去,脸上掠过一抹失望。 那女子浑然不觉,还在自顾自地劝说:“你要是带我与兰陵王相认,我保证,一定会报答你的。” “兰陵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哼了一声:“奉劝姑娘,心思用在正事上,不要总想着攀附权贵,一步登天。” 说罢,他跨上马,头也不回地往营中赶去。 直到晚上,他才回到城中的临时府邸,屏退左右,独自坐在书案前。 案头军报文书堆积,北周动向、兵力部署、粮草辎重……桩桩件件都亟待他处理。可今日,他却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眼前挥之不不去的是那名说书女子明媚慧黠的眼眸,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我其实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 不行,必须弄个清楚。 他沉声唤道:“来人。” 一名亲随应声而入。 “去,将早年伺候过先王妃的徐嬷嬷请来。”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年长嬷嬷步入室内: “老奴参见兰陵王殿下。” “嬷嬷不必多礼。”高长恭虚扶一下,示意她坐下。 “今日偶然想起母亲,忽然想问,母亲生前可还有什么故人好友?” 徐嬷嬷想了想:“夫人未嫁入王府之前,确曾有过一位闺中好友,我们称她林夫人,好像是她娘家的邻居,夫人生了殿下那会,她还曾来府中探望过夫人,她还抱过殿下呢。” 高长恭一愣。竟真有此人? 他追问道:“那后来呢?这位好友去了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徐嬷嬷叹了口气:“不久后,林夫人家中发生变故,跟着亲人回南方老家了,这一别,就再没了音信。至于家中……老奴恍惚记得,来看夫人那时候,她也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后来听夫人提起,好像生了个女儿。” 高长恭脸色骤然一变,“那她与母亲都聊些什么?有没有过特殊的……约定?” “这,夫人们聊什么,老奴哪会知道呢?”徐嬷嬷抱歉地答道。 他想了想,又吩咐下去:“去打听下,茶馆那个说书的女子姓什么叫什么,再派人出躺远门,去林夫人故里跑一趟。” “是。” 待所有人都告退,高长恭独自走向窗边,望着庭院中沉沉的夜色。那个被他定义为“虚妄”的故事,难道,竟真藏着这么一段真实的过往? 那么,她口中的“指腹为婚”…… 究竟是当时玩笑?还是母亲曾经立下的郑重承诺? 第二日,城里贴出告示,说要征兵,引得不少人围观。 征兵?林晞凑了上去,这是她一介平民,接近兰陵王的唯一机会了。 能近距离观察他作战。 尽管对冷兵器的古战场充满恐惧,可为了任务,为了回家,她决定拼一把。 我不是去打仗的,我只是个战地记者,当好我的人形摄像头,苟到战争结束,就是最大的胜利。 林晞稍作准备,一个略显潦草,但足以蒙混过关的新兵少年诞生了。 兰陵王军帐中,昨晚派出的亲随进来回报,“殿下,您查的那位姑娘,确实姓林。” 兰陵王手上动作一滞,抬起脸问:“那她现在,还在茶馆说书?” “她就在门外。” 兰陵王扶着案头的手微微攥紧,沉声问:“你把她带过来了?” “不是,”那亲随表情有点古怪:“她……正在门外训练。” “训练?”兰陵王沿着亲随手指的方向,向帐外望去。 校场高台上,那里围着一小群人,气氛格外热烈。被围在中心的,正是那个“瘦弱少年”林晞。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选一个称手的武器可重要啦。” 有人插话:“有什么区别?刀和剑不都一样砍人?” “差远了!刀主劈砍,剑可刺劈,矛长拒马,戟能勾刺,各有利弊。” 她侃侃而谈:“关公的青龙偃月刀,赵云的青釭剑,张飞的丈八蛇矛,吕布的方天画戟,要是都一样,干嘛用这么多种?” “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晞一脸得意洋洋,“请叫我行走的GPT,哈哈……” 林晞咧嘴一笑,站在一群汉子中间,一点都不显胆怯羞涩,反而成了天然的核心。 倒是和第一次见她时,如出一辙。 “哼,倒是有些本事,”他看着她与那些兵卒勾肩搭背,言笑晏晏,他挂在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他的目光依旧跟随着她,那并非单纯的赞赏,更像是一种被冒犯的不悦,一种属于自己的注意力被旁人轻易分走的恼怒。 “把她给我带过来!”他咬着牙丢下一句。 第2章 姑娘原是故人之子 “兰陵王要见你。”一个士兵前来传唤。 在场的士兵,包括林晞,全都愣住了,兰陵王为什么要点名见她这个无名小卒? 惊讶之余,林晞也有些惊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管什么原因,她终于能见到兰陵王了! 尽管心中疑窦丛丛,她还是紧跟了上去。 到了帐中,她见坐在主位上的兰陵王表情森严,带着个面具。 呃不对,是面具的表情很森严,只隐约窥见面具背后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看着有些骇人。 她收回目光,学着其他士兵的样子,躬身行礼:“草民拜见兰陵王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姓林,单名一个晞字。” “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林晞,你有何图谋?军营是你儿戏的地方?!”他陡然提高了声调,厉声呵斥。 林晞吓得浑身一抖。 不禁心中腹诽,人家花木兰“同行十二载,不知木兰是女郎”,咋换成自己,第一天就被认出来了?难道,这就是天赋的差别?她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 顶着令她倍感压力的目光,林晞辩解道:“回殿下的话,民女只想讨口饭吃,并没有什么图谋。” “还敢嘴硬?本王还听说,你到处散播本王的谣言,妄评本王之前战役,还讲什么跟美人计有关?” “那是演绎,演绎而已...”林晞擦擦额头冷汗,看来自己说书这事,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她强自镇定:“民女道听途说,略有加工,若有讲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殿下海涵。” 她仔细回想了下,还好没讲他什么坏话,不然今天这脑袋,就要搬家! 看到她一脸紧张,试图讨好的样子,兰陵王心头积聚那点怨气逐渐消散,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讲得很好,以后不许再讲了。”他走到她面前,忽然弓下身子,双手抬住她的双臂,将她扶了起来。 掌心的温度透着衣服传导过来,林晞感到头脑一阵发胀,像发了烧,踩在云朵上。 她受宠若惊,站起之后,触电一般缩回了手,赶紧低下了头。 兰陵王抬手,纤长的手指,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 抬眼的瞬间,林晞呼吸随之一滞。 她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更按不下心中的兵荒马乱,地动山摇。 见过一次的容颜,再见还是会惊艳。 惊艳之余,更多的是惊讶,和手足无措的慌张。 是他?竟然是他?茶馆里那个青衣男子,他就是兰陵王?之前对着人家大放厥词,说什么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指腹为婚”…… 再加上说书时候的编排,数罪并罚,完了完了…… 就在她想着是装晕过去比较好,还是跪地求饶比较好的时候,却见兰陵王脸上非但没有责怪,反而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长恭竟不识,姑娘原是故人之子。” 啥??? 接下来,林晞一脸懵逼地听完兰陵王讲他如何和母妃的嬷嬷确认,以及派人去南朝调查有关那位林夫人的旧事。 每讲一句,她的心就向下坠落一分。 看着他格外真挚又耐心的眼神,林晞手脚冰凉,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她谎称是他的未婚妻,本来只是想骗那个看起来有点身份的青衣男子行个方便,带她去见兰陵王而已,谁能想到撞见兰陵王微服私访,亲自坐在台下听她胡诌啊! 虽然,眼前这个阴差阳错的局面,不失为一个接近他,观摩他打仗的绝佳机会,但……后劲太足,她完全招架不住! 不行,她不能再让这个误会延续下去了! 哪怕被他当场轰出去! 因为她可以想象的到,今天不说,等真相揭晓的那一天,她会死得有多惨! “殿下!其实我……”她鼓起勇气,刚要坦白,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士兵请示后,急步跨入营帐,带着一身浓烈的血腥之气。 “报告殿下,之前擒获的周国奸细,已全部处决。首级悬挂城楼上示众。” 兰陵王面色不变,淡然颔首:“做得很好,下去吧。” 回头见林晞面色苍白,抖如筛糠。 “吓到你了?”他微微俯身,与她平视,轻叹了一声,“不该让你听见这些的。” 她虽然胆大,但到底只是个寻常女子,从未见过流血杀人的场面,难怪会反应如此强烈。 他走近,柔声解释道:“长恭并非嗜杀之人,我只是痛恨那些伪装身份,欺骗别人的宵小之徒。妄想着以卑劣的手段达到目的,死不足惜。” 林晞吞了吞口水,讪讪地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是无心的呢?” 高长恭冷笑一声,她还是太善良,太天真了: “如此处心积虑,潜入大营,必然是心怀不轨,居心叵测,又怎么会是无心呢?” 他朝她更近一步,手指轻柔地将她因冷汗而浸湿的鬓角掖于耳后,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她:“既然选择了欺骗,就该知道要付出代价。这是我做事的原则。” 林晞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禁后颈发凉,强自维持着站立的姿态,她仿佛已经预感到,不久的将来,自己的脑袋也挂在城门楼上荡着秋千…… 见她还在发抖,他心疼地叹了口气:“看到了吧,战场并非你说书那样传奇有趣,不过你不用担心,就跟在我身边,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林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殿下,段大司马邀您前去议事。”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兰陵王应了一声,对林晞说: “乖乖等着我,待会儿再来看你。”他轻拍了下她的头,语气温柔得像哄一个孩子。 待他终于出去,林晞差点瘫在地上。 还等个P啊,等那南下调查的人回来戳穿自己吗?这兰陵王太可怕了,任务不做了,麻溜的快跑!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两把交叉的长枪挡住了视线。 “殿下命我们在此保护姑娘,不得踏出营帐半步!” “这到底是保护还是看守重犯?!”林晞抗议。 士兵的面孔犹如铁铸,交叉的长枪纹丝不动。 “姑娘,请回帐内。莫要让卑职等难做。” 到了晚上,与兰陵王同桌进食,林晞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看着这道有菜有肉的晚餐,提心吊胆地抬头看他: “这是啥?断头饭?” “大战当前,说话这么晦气,”兰陵王责怪了一句,夹起一片鱼肉,耐心地为她摘去鱼刺后,才放到她碗里:“战事吃紧,好容易让人给你弄来的,多吃点,看你瘦的。” 就在林晞坐立不安之际,帐帘被一把掀开。 一道潇洒身影伴着笑声闯入:“四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听说你金屋藏娇,我非得看看是何方神圣!” 来人正是安德王高延宗。他目光一转,便肆无忌惮地落在林晞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延宗,别胡说,她是我娘故交之女。” “哦?夫人去世那么多年了,怎么就冒出个‘故交之女’?”连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都从未听说过。 高延宗盯着她,脸上挂着一抹风流,轻佻的笑意。 “模样倒标志。”他突然靠近,用手指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就在那一瞬,林晞看清他一闪而过的,眼底的寒芒。 兰陵王抬手格开安德王,语气微沉,“延宗,别闹!她今天刚受了场惊吓,你就别再吓她了。” 高延宗的手僵在半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目光在兰陵王和林晞微红的脸上逡巡一番,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了。 “看来四哥得了个宝贝啊,护这么紧?” 他浑不在意地收回手,转而亲昵地揽过兰陵王的肩膀,声音里充满了戏谑: “你刚从北边赶来,转头就带了个女子回营,这可不像你的做派,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可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兰陵王并不恼怒,只是淡然笑了笑: “好,有空再跟你细说。” 安德王离开之后,气氛变得愈发尴尬。 林晞扯扯嘴角,小心翼翼地问:“殿、殿下,今晚,我睡哪啊?” 兰陵王拾起一张草席,铺向地面:“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啊?”林晞扯扯嘴角:“这不合适吧?要不我还是回城里去……” “不准走!” “嗯?”林晞一愣。 兰陵王轻咳一声:“我是说,本王今夜不能离开军营,这么晚了,谁送你我都不放心,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你确定?林晞有苦说不出。 枕在他的床榻上,被褥还留着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是一种清新而干净的味道,裹在身上,让人感觉既温暖又心悸。 黑暗中,他突然开口:“长恭已派人去寻你母亲,如果家中实在遇上了困难,为何不早点来找我呢?” “母亲生前最重承诺,她说过的话,我会认的。” 他顿了顿,声音因郑重而微微颤动: “只是长恭如今身份特殊,婚姻大事,确实不能自己完全做主,但你放心,等战事停了,我……我会对你负责,给你个名分的。” 林晞腾地坐起来: 名分?负责?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我可不可以求你不要这么负责? 老娘是来看你打仗的,不是来给你当小老婆的! 玩脱了,彻底玩脱了! 第3章 冲入千军万马,只为救她一人 第二天清晨,林晞醒来,兰陵王已不在帐中。 她掀开帘子,走到外面,发现将士们已经列阵在空地上集合了。 人群中,一眼就望见那道明艳出众的身影,他一身寒气,凤眸里的光像两团火焰,清澈而明媚。 此刻,兰陵王也注意到她,下马走到她跟前。 “你起来了?有件事要和你说:接到探报,敌人试图拦截我军后方运粮通道,我得带人去看看。” “啊?什么时候?”林晞吃惊。 “即刻出发。” “我也要去!”这可是见证他打仗的好机会! “胡闹,不可以!”兰陵王严词拒绝,“敌人随时有可能打过来,回城的路已经不安全,你就在军营里待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会安排延宗照顾你。” 他?林晞想起他之前看向自己时带着寒意的眼神,他该不会就是最大的危险吧? 望见她担忧的样子,兰陵王换了温和的语气: “延宗这个人,看似不靠谱,关键时刻,他知道分寸。你去了,我无暇分身顾及你。再说,行军打仗,你一个女人去干什么?” “我,我担心你啊,万一……”林晞刚编到一半,突然想到,好像就算他有什么危险,自己也无能为力啊! 他一怔,随即温柔地笑了,脸上扬起一抹睥睨天下的自信: “该担心的是他们,这天底下,还没人能轻易伤得了我!” 说罢,他笑意收敛,翻身上马,挥手召唤着他的骁骑,三千将士紧随其后。 “走了,等我凯旋!” 留林晞呆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和扬起的漫天尘烟,心跳乱了节奏。 兰陵王走后,安德王与林晞大眼瞪小眼。 安德王首先开口:“编,接着编,你可真会编啊!四哥的母亲,既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逆鳞,要是被他日后知道,你利用他对母亲的思念来欺骗他,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有多惨吗?” 林晞歪着头:“兰陵王殿下让我呆在这里,我就只有呆在这里,我只是个弱女子,身不由己,殿下这话,民女听不懂。” 高延宗嗤笑一声,“听不懂是吧?我四哥他为人君子,重情守诺,容易被些虚无缥缈的旧情蒙蔽。可我高延宗,生在皇家,长在倾轧之中,最擅长的,就是看透人心。” “哦。” “哦?”对这个反应,他显然不满,于是逼近一步,试图用身高和气势压迫她,“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巧舌如簧编造身世,这可不像弱女子所为。” “你猜,若四哥知道他百般呵护的‘故人之子’,从头到尾都是个处心积虑的骗子,他会如何?他那般痛恨欺骗,届时,怕是再美的容颜,也保不住项上人头。” 他再次靠近,轻佻地用手指挑起她的一缕长发,摆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不如跟了我。” “我也是王爷,能给你的荣华一点不少,也一样能保护你。而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底细,你跟了我,没有后患,岂不比你整日提心吊胆,等着被四哥拆穿强?” 林晞淡淡扫了他一眼,转头向帐外喊道:“来人啊!非礼——” 安德王跳起来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瞎叫什么?” 林晞笑道:“殿下怕什么?不是你说的要保护我,给我荣华吗?不是你说跟你在一起,没有后患吗?怎么我一嗓子喊出去,给您吓成这样?” “笑话?我会怕你?” 安德王咬牙切齿:“不过就仗着四哥在后面护着你!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 林晞脚步停住:“把话说清楚,我是哪种女人?” “玩弄心机,贪图富贵,不择手段。” 他凑近一步,盯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眼角挂着几分蔑视:“你瞪我干什么?难道不是?难道委屈你了?” 把林晞气笑了,安德王更加恼怒,他指指门口: “如若不是,我现在就放你走,你肯吗?你舍得我四哥这座靠山吗?你舍得这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吗?” 林晞眼中精光一闪,探问道:“你当真放我走?” “当然!”安德王应声,对着左右下令,“你们都给本王听着!林姑娘若要离去,谁都不许阻拦!违令者,军法处置!” 说完抱胸挑衅地看着她。 好,这可是你说的,林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安德王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亲卫小心提醒:“殿下,林姑娘跑了,要不要追?” “跑?做做样子罢了,她怎么可能跑?谁都不许追!她处心积虑接近我四哥,现在跑了,心机不都白费了?” 又过了半晌,那亲卫又来报:“殿下!林姑娘真的跑了!已经出了东侧营门,往树林方向去了。” “那又如何?不出半刻,定哭哭啼啼地回来。” 半刻之后,亲卫第三次来报,高延宗一抬手:“怎么样?躲在哪里哭呢?” “林姑娘在树林里跑远了,消失不见了!” “什么?!”安德王一脸的错愕,赶紧掀开帘帐,猛地揪住亲卫衣领: “废物!都是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他抬腿一脚向门口士兵踹了过去,“还愣着干什么!追!快去把她给我抓回来!” 黄昏,一道身穿银色铠甲的挺拔身影焦急地穿过人群,径直冲到他面前。 兰陵王未等战马停稳便飞身而下,冰冷的甲胄上还溅着未干的血迹与征尘。 “延宗,”他来不及喘匀气息,目光急切的扫过安德王身后。 “我让你看的人呢?” “跑了。”安德王下意识地回避了那锐利的目光。 “跑了?”兰陵王声音陡然一沉。 “不是,是她擅自脱队,然后自己跑了,我……” “你不是说保护不了她,你提头来见吗?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安德王的委屈里也带上了一丝火气,“四哥,这不能怪我啊!我就激了她几句,谁想到她气性这么大,自己跑了!她长着腿的,我还能拴着她?!” 兰陵王迫近一步:“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北周的军队,我回来的一路都有零星交战!就为了几句口舌之争,你就不顾我的嘱托,放她一个人走了?!” “走了,就走了呗,反应她也是个来路不明的……”安德王说到后面,迎着兰陵王愈发阴沉的目光,底气明显不足。 “我就不该……把她交给你!” 兰陵王不再废话,心急如焚,头也不回地,孤身一人冲入林晞消失的那片树林中寻找。 林晞躲在一个草堆后面,费力挪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 谁能想到,刚出树林没多久,离城里尚有好一段路,就遭遇两方交战,场面十分混乱。 还好装死躲过一劫,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咻——” 一只飞来箭矢擦着耳边,身后一人应声倒地。 他手中的兵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好悬,差点被捡人头! 回看箭矢射出的方向,几乎惊叫出声! 一道银色面具折射着血色残阳,闯入她的视野。 视线交汇的刹那,兰陵王眼底的焦灼被星光点亮。不及她呼喊,就一把将她捞上马背。 他收起弓箭,拔出身后长刀。 单臂护她在怀,另一手持刃横扫,刀锋撕裂空气,立斩来犯之敌。 温热的血点溅在脸上,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奇怪的是,林晞却并不感到害怕。 只因,她知道,有他在,自己就一定不会有事。 当最后一道残阳被地平线吞噬,厮杀的浪潮终于退去。 兰陵王将她扶下马,林晞还没直起腰,就被拉入一个无比紧实的怀抱中。 他手掌用力扣在她的背上,不容许她挪动半分,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 “知道我寻你时,最怕看见什么吗?”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哽咽。 “最怕看见你躺在那里,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人一样,再也唤不醒……” 林晞愣住,眼眶猝不及防涌起一股酸涩,喃喃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明明他们才刚相识不久,明明她还身份存疑,他就可以舍下主帅的责任,不顾个人安危,冲入千军万马之中,只为救她一人? “是因为……你母亲吗?”她努力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 兰陵王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阿晞,我真的害怕,你若有事,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延宗,更无法原谅我自己。” 林晞浮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轻轻搭上他冰凉的战甲,感受到他尚未平息的心跳,轻声安慰着: “我这不是没事吗?” “嗯,”他凌乱的气息良久才得平复,稍稍放开她,语气却不容置疑:“不许再有下次!” “叮——任务完成度20%达成!” 失踪三个月的系统突然诈尸式出现,给林晞吓了一大跳,在此之前,她差点以为穿越是她的一场梦了。 刚才跟着兰陵王在乱军中走了一遭,这也算见证实力?看来,完成任务也不难嘛!只要跟在他身边,或许,能赶在南下调查的人回来之前达成任务,那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不必再提心吊胆了,简直完美! 可为什么,想到这儿,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呢? “回来了?”身后响起一声讥诮的询问,安德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背后。 状似无意,实则在看到兰陵王安然折返之后,有如释重负的宽慰。 他的眼神又转向林晞,转向两人挨得过近的距离,目光中闪过明显的不悦。 “不是挺能跑的吗?怎么不跑了?” 兰陵王放开林晞,将目光投向了他。 林晞仰起脸回答道:“我突然觉得兰陵王殿下说得对,外面兵荒马乱,待在他身边,确实是最安全的。” 她看到安德王被气得明显的胸腔起伏,兰陵王则朝她微笑,抬手轻柔地为她理了理方才奔走中炸毛的头发。 高延宗阴阳怪气道:“林姑娘好本事。我这四哥平日里最重军纪,今日为你竟能舍下整营将士——这般能耐,延宗真是闻所未闻!” 此事若在军中传开,影响可大可小,兰陵王笑意收敛,正色道:“延宗,既然我回来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提!” “我当然不会出卖四哥,”安德王道: “我没看住她,四哥要打要罚,延宗绝无怨言。只是……若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试她。我不做这个恶人,只怕有人把你当傻子耍。” 林晞抿唇望向兰陵王,躲到他后面,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眶微微泛红。 兰陵王看在眼里,侧身将她挡在身后,沉声对安德王道:“你都把她气走一回了,还想如何?” “她走,也不代表就没有阴谋,只能说心机更深,道行更高罢了,除非……”他咬咬牙:“她死了,或者,彻底消失,我才信她是真的无辜,而不是以退为进。” “延宗,够了!难道我在你心中,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蒙蔽的?她是怎么样的人,我心中有数!” 林晞心中偷笑,踮起脚,站在兰陵王身后,朝安德王露出个得意挑衅的眼神,安德王瞪大了眼睛,手指直指:“四哥,你快看她!” 兰陵王一回头,林晞又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微微低下头去。 兰陵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微笑,他柔声宽慰道:“延宗他没有恶意,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等南下的人回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质疑。” “嗯。”林晞十分温顺、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 安德王将两人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忽然抚掌大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讽刺:“好,好,好!倒是我多事,枉做小人了!” 他走到林晞面前,弯下腰,逼视着她的眼睛: “林姑娘,你敢对着四哥说,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吗?眼看着南下的人就快回来了,你是不是也等得……抓心挠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