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诱捕》 1、·1· 异变 （已修） 帕塞哈特森林是斯汀尔星球著名的死亡之森。 每逢春夏交替之际，这座森林便会产生磁场紊流——细碎电流充斥森林，琉璃的光在地面裂缝间蔓延。借着交错扭曲的结晶枝藤的遮掩，无数危险的变异机械体隐藏着，窥伺着路经的一切。 好巧不巧的是，这座森林是前往联邦第三星轨基地的必经之路。 “呼…真是烦死了，”查尔斯有气无力地打量着窗外，透过隔离窗的玻璃，能够瞧见飞驰徘徊的金属机械，“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简直坏虫心情。”查尔斯嘟囔。 在他身侧，泛着银光的金属一下又一下与能源罩撞击，每一次碰触都能带起能量激荡。 大抵是被敲得烦了，查尔斯努了努嘴，对着窗外的一只二型机械变异体比了个手势。 “嗒。” 起初变异机械体只是僵在那，像是卡死在了能源罩上，不过片刻又开始颤动，仿佛震荡的电流，发出滋啦声响。 但在几秒后，那银色的爪型物陡然炸开，如同四散的花瓣坠落。 “一般水平～”稍微发泄了些，查尔斯心情好了不少。可没等多久，他又打了个哈欠：“不过，还是好无聊啊。” “早知道我就不和莱戈扎那家伙换班了，”他猛地一趴，直接歪着脑袋嘀咕，“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亚兹。”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位清冷的雌虫。面容凌厉，眼神冰冷，低垂的发耷拉在肩侧，泛着金属的徽记晃眼。 他低着头，正看着面前的光屏，丝毫没有理会查尔斯的迹象。 查尔斯撇了下嘴，心里腹诽几句，便扭过头去看窗外。 可不知是故意还是意外，细长的触角自额间冒出，仿佛刻意撩拨，点着放于桌上的手。 亚兹一把拨开即将缠上的触角。 “噢痛痛痛…”查尔斯捂头，哀怨地瞅着，“你太过分了，亚兹。” 被倒打一耙，亚兹叹了口气：“就算不换班，也是会把你调过来的。” 查尔斯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这个，好看的眼转了转：“凭什么？” “总不能看我是第七星系来的，就这么欺负虫吧。”查尔斯不乐意了。 “不是这个原因。”亚兹关上了屏幕，“因为我们这里只有你一个a级军雌。”他抬起头，剔透的灰眸终于舍得给粉发男子一个眼神，“而且，当初就说了让你别来。” “后悔了？”亚兹斜眼。 “这，”查尔斯脸色一僵，“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当我助手…” “不然我哪会到这种地方..”他小声嘟囔。 亚兹放下手中的操控板，声音微微提高：“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查尔斯疯狂摇头。 见亚兹神情不悦，查尔斯又连忙搬救星：“对了，利斯克少爷现在如何了？” “还是什么都不吃？”查尔斯眨眨眼。 这是查尔斯惯用的伎俩，亚兹对此心知肚明，便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盯了一会儿，直到查尔斯心虚地别过脸，冒出的触角都耷拉在旁，这才浅勾唇角。 “是的，”查尔斯收回了视线，“大概是因为不适应航舰。” “我刚过去时，少爷直接把营养剂拍在了我脸..” “什么？！”查尔斯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他怎么能这样！” “就算是少爷，这也太——” 查尔斯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怒意，可话还未完，他便注意到亚兹的神情——那似是迟疑，又像是思考，明明是相处很久的类似主人的存在，可对方却没有任何情感。 包括愤怒。 也包括悲悯。 查尔斯本能觉得不对劲，但说不出来，等亚兹看向他时，他又泄了气。 “好吧，他只是心情不好。”查尔斯扯了嘴角，“能理解，娇贵的雄虫嘛。” “查尔斯。”亚兹冷了脸。 “啧，我知道，”查尔斯忍住了即将出口的话，转而问道：“所以结果呢，就一直不吃？” “我们尊贵的少爷不可能这么久都不进食吧。”查尔斯阴阳怪气。 亚兹怎么不知道查尔斯是在替自己不平，但这之中也有事情是对方不知道，也不能知道的。 他揉了揉眉，看起来有些苦恼：“我劝他喝了点成迪亚汁，现在应该睡下了。” 似是为了缓和气氛，亚兹又继续道：“少爷只是舍不得汀瓦阁下。” 这一次查尔斯没有评价，只是闷哼一声。 见状亚兹无奈，一边翻着明日的营养剂配料表，一边说道：“少爷一直和阁下很亲近，现在突然要分开，闹情绪也是正常的。” “你不要总是和他对着干，就算你不喜欢雄虫，但少爷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查尔斯，你已经是一个成年军雌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不曾想话还未完，目前的虫突然站起身。 竟然生气了？ 亚兹诧异，刚准备开口，却见对方一拳锤在了紧急制动按钮上。 “——” 突如其来的急刹让行舱摇晃了好久，坐在驾驶室内的震感尤为明显，几乎要将虫掀飞。 亚兹勉强扶住桌子：“你疯了？！” 可他刚抬起头，便撞进了一对剔透的紫眸——那像是多克诺尔星石，又像是斐丝拉美狸的眼，倒映着错愕的自己，又带着些许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亚兹怔怔地看着，而查尔斯，则是俯下身，握住了他的手。 “ft2-a空间胶囊，帝国最新研发，可跨越虫洞风暴。” 掌心被塞进了一样东西，亚兹下意识摩挲了下，可温凉的触感伴随着紧随其后的话语，让他呼吸一滞。 “必要时捏碎。”查尔斯压低了声音。 亚兹瞪大眼，反握了回去：“什么意思？” 查尔斯笑了下，没有解释，反倒是点开了手腕上的元智虫脑，以带队长官的身份发布了紧急通讯。 “a级警报，封锁整个行舱列。” “请护卫队各成员在指定区域准备作战。” “再说一遍，a级警..” 巨大的冲击撞向行舱列，直接将那能够扛住两次能量炮的防御罩粉碎。可在那冲击即将抵达内部时，舱壁的裂纹突然停止，紧跟着便是晶莹的波动，在整个空气中弥漫。 亚兹看到面前琉璃蝶翼缓缓舒展，坠下的磷粉带着扰人心神的精神波荡，可此刻并不是什么欣赏的好时机，更为重要的是突如其来的袭击。 “查尔斯。”亚兹张了张嘴。 粉发的军雌将两手搭在他的肩：“如果我殉职了，记得去我家床下翻一翻。” 亚兹瞳眸一颤，可查尔斯毫无所觉继续道：“就当我随的份子钱了，对了，别忘记把你的宝贝少爷带好。” “否则可是会被军队追杀到死的。”查尔斯调笑。 耳边警报声不断，摇晃的舱身伴着撞击产生的震感，仿佛迫在眉睫的利刃。晶莹德蝶衣翼反映着心情，快速扇动。 亚兹咬着唇，即便知道现在该开口，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 觉察到亚兹的心情，查尔斯心情好了很多，直接轻笑：“答应我嘛。” 查尔斯勾唇：“我的…好哥哥。” 被这么油腻的一喊，亚兹直接激灵：“瞎说什么。”他一把锤在查尔斯身上，脸上的神情难得凝重，“好好活着。” “我们在ph7-0舱等你。” 查尔斯笑了：“好。” 亚兹没有再犹豫，毕竟突发情况下时间就是一切。他直接半虫化，朝着安全舱的方向奔去——他的属性为凯撒青蜓虫，作为以速度著称的地空两类虫种，是绝佳的贴身护卫类型。 因此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亚兹就已抵达了ph7-0舱。 可与先前的急切不同，此刻的亚兹并没有直接进入，反倒是往边上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周围喧闹不断，爆鸣与电流的滋啦混作一团，隐约还能听见虫的悲鸣——这些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确保利斯克的死亡。 二，让查尔斯安全撤离。 但是… 亚兹垂眸，看着掌心中的胶囊，藤草的缠绕、长剑与盾牌，那是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图纹，也是每一位联邦军雌不会认错的图纹。 帝国徽记。 “原来是帝国的虫，”亚兹喃喃，即便他不曾提及，但关于对方的身份来历，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也是，联邦的怎么可能会那样。” 好在这一次，终于验证了他的猜测， “这样也好。”亚兹颔首。 时间一点点过去，红色的警报逐渐变为充斥舱列的光，预示着局势的恶化。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亚兹起身，抬手搭在了壁面上的认证屏。 青绿的光线上下扫过，伴随着细微的咔哒声，紧封的舱门向旁移动。 这一次亚兹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这是整个行舱列中最大的安全舱，正如其住者的尊贵身份，放眼望去极尽奢华，可以说是将能够携带上行舱列的物件都给搬了上来。 然而在安全舱的正中间，红色长发的青年跌坐着。苍白手腕陷进毛毯，纤细的腿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别着。他大概是想撑起身子，可接连不断的电流麻痹着，将他一次次打落。 可就算如此，也绝不是亚兹期待中的画面。 利斯克凭什么还活着？！《 》 2、·2· 敌人（已修） 觉察到来者，男子抬眸。 那是一双猩红的眼，带着凌厉摄人心魂，只是一眼便将虫的魂勾住，更别说此刻对方的眼底还铺满了迷茫和无助，瑰丽又脆弱。 亚兹曾见过许多雄虫，却没有哪一只和面前的虫一样，带给他震撼——雄虫理应娇小瘦弱，可对方却并不瘦削；理应柔弱可怜，能够激起雌虫的保护欲，可对方就算显露脆弱也带着压迫，让虫难以靠近。 就算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这位也绝不是利斯克。 他到底是谁？ 晶体破碎声不断从舱外传来，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精神力冲击。这是只有a级军雌才能释放的波长，让亚兹从短暂的震愕中清醒。 “利斯克少爷呢？”压着怒火，从掌心甩出双刃，“你把他弄到了哪里？” 可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瞧着，片刻又偏过头，抬手揉着太阳穴。 火红长发随之轻荡，隐约间似乎能看见些许火焰灼烧。可不等亚兹细看，那火焰便陡然消失，只余一片赤红。 很奇怪，如果不是无形类武器的话..难道是精神力？ 精神干扰型虫族？ 顾不得什么，亚兹一个跃步，直接来到男子身边。 随即刀刃抵在了脖颈上。 “快说！不然..”亚兹往前送了送，“我现在就杀了你！” 可惜姆巴恩听不太清，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体内的魔法流也肆虐着，仿佛要将他炸开。 他勉强睁眼，瞧着临近者，试图想要将其分辨。然而就算是如此近的距离，姆巴恩也只能看出个大概，认出对方应当是护卫或者骑士——身上的制服有点眼熟。 耳边声音嗡嗡，像是乱窜的苍蝇。 “离…”姆巴恩张了张嘴。 “什么？”亚兹没有听清。 “离我远点。”姆巴恩一巴掌拍开了亚兹手中的电刃。 这怎么可能！ 亚兹瞪大眼，可手上的冲击却是实打实，直接震得他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手上怎么像是被火燎到一样。 不对，这是…雄虫觉醒时的精神污染？ 竟然是只正在觉醒的雄虫！ 亚兹难以置信，毕竟在联邦公国，雄虫极为珍贵，未觉醒的雄虫更是所有军雌保护对象。况且他没有感觉错的话，这雄虫觉醒等级大概是个a级——联邦历史上最后一只a级觉醒雄虫的出现直接导致了三个星系的争夺。 怎么会有家族把他放出来当诱饵。 除非他们族长疯了。 这一瞬间亚兹想到了很多，从身份到立场，从利益到价值，但面前的雄虫觉醒在即，倘若没有足以匹配的信息素去安抚，对方必然会在觉醒中崩溃，成为那些失控变异虫体的一员。 他只是一个亚雌。 亚雌是没有能够安抚雄虫的信息素的。 意识到这一点，亚兹握紧了手，抿嘴瞧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俊美男子。 但在片刻后，他突然抬起手，用刀尖对准男子的某一处。 随即落下。 不曾想就在这时，几声嘣咔响起，直接打断了他的动作。 与此同时，伴随着安全舱门的瘫倒，一个黑影从门外射出。 见状亚兹一惊，顾不得避讳什么雌虫雄虫，几个迈步便将姆巴恩抱住，就地一翻将其避开。 但黑影没有停止，而是就那样嵌入墙中——竟是浑身狼狈的查尔斯。 “查尔斯？！”亚兹惊诧，“你怎么样！” “还能动吗！”亚兹喊道。 然而回答他的并非查尔斯，反倒是另一道声音，自舱门的方向传来。 “当然是不能动了，毕竟，是被斩断翅膀的蝴蝶啊。” “而且还是自己选择，真是愚蠢。” “愚蠢至极！” 尘烟散去，瘦削身影露出，那是一名有着灰白短发的男子——上半身完□□露，下面只着紧束长裤。提提溜溜的链条缠绕腰腹，又随着对方的手而收拢于身后。 对方身上遍布细纹，尤其是腹部，因为纹路的迁移似有所动，像是一枚枚眼。 “瞧瞧，这是什么？”男子迈步，细长的眼来回扫视，“一只雄虫。” “而且还是一只正在觉醒的雄虫。” “今天果真幸运啊！！” 男子大笑着，声音尖锐，带着轻佻，仿佛利刃刮蹭黑板，惹得人心头颤动。 亚兹将姆巴恩安置在旁，转而握着双刃站起。他紧紧盯着男子，身上的精神力疯狂汇聚。 大抵是察觉到了亚兹的气场，男子终于将视线移了过去。 “噢，这里还有个可爱的亚货。” “怎么，小家伙是想和我玩一玩吗？”男子眯了眼。 “那就来吧，我最喜欢和可爱的小家伙们玩了——” 这样说着，男子张开了手，将掩藏的东西展露——那是一排排镰刀状的锯齿，镶嵌在胳膊的外侧，随着他的心意抖动着，不过片刻便化为锋利的刃。 亚兹甚至能看到男子手臂与白刃间的薄膜，一下接着一下轻颤，如同呼吸——显然是高度虫化的状态。 这下糟了。 男子已是走到了房间的中央。他的目光像是黏腻的蛇，在亚兹身上游走着，带给后者极为不舒服的异样感。 可男子并未出手，反倒是在走到一定距离后站定。他上下打量着亚兹，片刻才扬起唇。 “c级体能、d级力量、c级速度…哈，b级精神力？”似是觉得有趣，男子眯了眼，“算是亚货中的精品了呢，怪不得长得也挺不错。” “可惜啊，生成了亚雌。”男子嗤笑。 可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对了，你要不要来我们这边。” 男子朝亚兹伸出了手：“我们可以给你一切你未曾得到的，无论是权利还是地位。” “亦或是，能力。”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伴随着隐约显现的震荡。不远处似是有什么声音响起，但又听不真切。 亚兹收紧了手，脸上却是毫无愤怒或退缩，反倒是极为平静，用可以说是怜悯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这只虫。 “总比你这副怪样子要好得多，”亚兹这样说着，视线在对方的双臂间流转。他似是发现了什么，在意识到对方的真实情况后，陡然一笑，“我说普通的a级怎么可能搞定查尔斯，原来是这样啊。” 亚兹讥讽道：“靠药物偷来的能力好用么？” 闻言男子眼眸一沉，周身的气场也随之一变。他大概是被亚兹的话激怒了，声音都显得有些颤。 “当然啊，”男子抬手，双臂相互厮磨，发出尖锐声响，“尤其是看平日高高在上的军雌们临死前挣扎求饶，别提有多爽了。” “可惜啊，你没机会感受到了。” 话毕男子陡然消失，速度之快就连亚兹都未能反应。他环顾四周，精神力瞬间延展，在整个空间舱搜寻着。 可得来的反馈并无异常，就好像男子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亚兹有一瞬的慌神。 在哪里？ 左边还是右边？ 不对，这个波动…上边！ 亚兹瞪大眼，身体快于大脑，直接按着电刃向上迎击。精制的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巨大声响似是充斥整个安全舱。 亚兹抿着嘴，即便手中传来的震感几近让他发麻，可湛蓝的眼眸毫不动摇，反倒是带着绝不后退的坚定。 但这在男子眼前毫无作用，甚至让他变得越发兴奋，毕竟敌人越是挣扎，临死前的落幕便越是精彩。 男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不错的眼睛，”男子真切夸赞着，但说出的话却让亚兹恨不得唾他一口，“我想我会将它放入我的陈列室。” 亚兹眯起眼：“那也得你有命取才行。” 两虫一触即离，彼此都选择了拉开距离。虽然他们在级别上有差距，但一个偏重于精神，一个偏重于体能，不同领域的等级差其实不算什么，尤其是总创造出越级挑战的精神属性，便更是能拉近两人的差距。 更何况药物的增幅并不持久，就像精神力的消耗拥有上限，找准一击必杀的点才是这场对峙的关键。 亚兹能够想明白，面前的男子更能想明白。 见状男子眼眸微凝，虽说先前的表现看起来是个毫无章法的，但此时此刻才显露出他谨慎的一面，又或者就连那些言语，也不过是一种战略。 刺激、引诱以及突袭。 这是一个理智的疯子。 想明白这一点，亚兹顿感棘手。他很难想到这些人的归属，但余光却是瞥向一旁——嵌入壁内的查尔斯毫无动静，身后又是正在觉醒的柔弱雄虫，再加上自己与对方差了一个等级… 赶快醒过来啊，查尔斯，不然就真的完蛋了。 亚兹咬了下唇，悄悄攥紧了查尔斯给的胶囊。 然而就在这时，男子脚下一动，直接冲向了亚兹。后者举刀防守，却发现对方直勾勾地越过了自己。 糟了！ 亚兹回身，看到的便是朝姆巴恩袭去的男子。那一瞬间变异的b级精神力陡然冲出，直接让整个空间舱陷入一瞬间的停滞。 停滞似乎对a级军雌毫无影响，却足以让亚兹赶上对方的袭击。 “别碰他！”亚兹挥起电刃。 青白的刃光倒映瞳眸，阴寒的气息弥漫在周身。亚兹能看到那双刃朝着自己交错挥下，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力道，却在器刃相触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力——对方早就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击上。 这一刻亚兹才反应过来，男子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 攻击姆巴恩只不过是一个诱饵。 这下完了，亚兹心想，眼睁睁看着电刃断从中间断裂，随即四分五裂。 “哎呀，看起来你的武器不够格呢。”男子的声音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不过我想，你也用不着了。” 闻言亚兹瞳眸一缩，而男子却是嘴角微扬，反手便是一个劈砍，直接斩断了亚兹的右手。 与此同时，熟悉的怒吼声响起。 “亚兹——！”《 》 3、·3· 常理（已修） 剧痛袭击神经，牵扯着四肢。 即便一开始并无感觉，只是大脑震惊于断裂的臂腕，但在短暂的反应后，刺痛逐渐侵蚀，只是一瞬间便让亚兹忍不住惨叫。 他的手痉挛颤抖，青绿液体混杂着猩红，从截断口喷涌而出，将地毯染上污渍。 好在就在这时，突兀的精神力涌入体力，那力量混杂着残虐，像是强行破开体内，可带来的能量却是让亚兹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查尔斯…！ 顾不得什么，亚兹反脚一踹，直接将男子与他的距离拉开。他捞起一旁的雄虫向旁跃去，可因为缺失一只手臂的缘故，身体的不稳让他跌落在地，撞在了嵌入舱壁的查尔斯旁。 他听见姆巴恩发出一声呓语，显然痛苦于觉醒。 “带、带他走…”亚兹抬手，将一样东西塞在了查尔斯手中。 而清醒的查尔斯才不管这个，一把握住了亚兹的手，挣扎着想要将双翼从舱壁内拔出。 “亚兹、亚兹…” “你的手——！” 他不断地呼喊着，即便翅膀根部已经出现了撕裂，却还是探着身子，想要朝亚兹那边靠近——这还是后者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还挺搞笑。 亚兹扯了嘴角，视线却是锁定着面前不慌不忙的男子。 他尝试重新凝聚精神力，可双刃已断，而没了右手身体已成为残缺。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一击。 而这一击，是为了逃生。 想到这亚兹摇晃着站起，他正准备拼上命，不曾想身旁却突然传来异样感。 他眼眸微睁，下一刻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用精神力将自己和查尔斯包裹。 与此同时，突兀的精神力在房间中炸开，仿佛燎原的焰火，顷刻间便将整个空间舱席卷。 好在亚兹反应比较及时，又因为先前与污染有过接触，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而被他保护的查尔斯便更是如此，只是震惊地瞧着跌坐在地上的雄虫。 可另一边的男子就不好受了，他原本的精神力等级较低，选择的药剂也只是单纯提升了体能，因此在遇到精神型军雌时一直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可没想到这里有个a级巅峰的雄虫。 而且还是他最厌恶的火属性。 一瞬间男子想到了许多，可精神力风暴不会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直接朝他冲了过去。 “轰——” 他被那冲击撩得后退一步，就算没有接触真正的火焰，却仍旧感觉到了脸上的灼烧感。 熟悉的痛楚席卷，被压在心底的记忆在眼前翻滚。 男子捂脸嘶吼，像是要发泄什么，但在片刻的宣泄后，他又陡然噤声。 “啊啊好烫，好烫，”男子呢喃着，自顾自说着无人可知的话，“我最讨厌的…就是火了。” “该死的雄虫——”他拿出一支试剂，直接扎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青绿的神经自皮下鼓起，像是钻入了扭动的虫，而男子脸上也布满紫青纹路，自扎入的脖颈蔓延至额角。 如果说先前的疤痕只是暗示着过去的痛楚，现在却是完完全全骇人的狰狞。 见状亚兹瞳眸一颤。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等级进一步提升，如果说先前只有体能抵达a级而其他仍然是d级的话，这一次便是整体等级的跨越。 可就像亚兹所知的，这种药剂虽然能够提升等级，但对身体的负荷确实远超其他，也因此成为联邦打击的非法药物之首。 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亚兹如此想着，然而下一刻他的腹部猛然一重，像是被什么给穿透，紧随其后的便是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按进了舱壁内。 查尔斯怒吼着，将半边蝶翼扯断，可不等他再做什么，碎裂的巨石悬浮而起，径直射进了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地钉在了舱壁内。 “这样..就结束了？”男子将臂刃从亚兹体内抽出，“不过如此嘛..” “这就是你拒绝的代价啊，”他狞笑着，像是在享受胜利后的果实，“起来啊，再继续啊，想办法杀死我啊。” “一群废物！” 男子说完便踏着残骸，来到了那个讨人厌的雄虫面前。他伸出手，捏着姆巴恩的下巴抬起。 尽管知道等级越高的雄虫容貌越好，他也以为这雄虫最多也就和奈特列差不多，可不曾想这一细看，却是发现‘姿色’可能都辱没了对方——清俊的脸庞带着白皙，紧皱的眉角藏于赤红长发之下。对方似是天生带着戾气，明明雄虫大多偏向阴柔，可他却给人几分凌厉感。 而当那双如血石一般猩红的眼看向自己时，没来由的男子感觉到了一种恐惧，那是弱者面对强者时自发的臣服。 可这怎么可能？ 男子难以置信，就算姆巴恩是珍稀的s级，也只是一只雄虫，而雄虫天生就是弱势，需要雌虫的保护，依赖雌虫而生，提供孕育的原材料。 雄虫本就该屈从于雌虫。 可就在男子胡思乱想时，姆巴恩却是朝他开了口。 “滚开。” “恶心的东西。” 姆巴恩冷冰冰地说着，丝毫没有顾及情面。 这也确实不怪他，毕竟任谁面前突然扑上来个阴阳脸都会觉得不适，更何况对方两手呈刃，浑身的关键都有奇怪的绒刺。 别说是姆巴恩了，就算是让他那最喜欢奇形怪状魔物的朋友菲利普恩来，也会把这位消灭——美名其曰为洗眼睛。 可惜男子不知道姆巴恩的想法，不如说不知道也为好，因为在听到了这句话后，男子陡然一顿，提溜着眼看着他。 “恶心的…东西？” 男子难以置信地重复着，显然无法接受。他的脸上青筋四起，似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姆巴恩能听见细微声响在耳边弥漫，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那是面前男子身上的声音。 扑哧。 有什么东西穿透了皮肤，沾着青紫的黏稠液体，从男子的额头两侧冒出——那是形如镰刀般的类金属触角。 或许是因为距离过近姆巴恩甚至能闻到其上的腥臭味，像是腐烂透了的水果。 “我要撕碎你，”男子嘶哑着嗓音，极力克制地抖动着身体，“就算这是，殿下的命令，我也要…” “我要撕碎你——！” 硕大的镰刀朝姆巴恩袭来，显然是想要将其拦腰截断。腥臭的气味浓烈异常，即便没有挨到，也仿佛黏在了他的身上一样，让他不由生出些许恶心感。 姆巴恩的头仍然在痛着，可比起先前，此刻倒还算是能够忍受。但他的脾气向来不好，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剧痛，自然是要找个人出气。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这么恶心又这么臭的家伙。 姆巴恩毫无畏惧，只是用猩红的眼眸望着直逼而来的男子，直到镰刀的尖端即将碰触到他的身体，他这才抬起手。 姆巴恩朝男子虚握了下。 “缚。” 纤细的火焰如同流淌的水，直接缠绕在了男子的周身，绕过他的四肢，收束于脖颈之上。不断有滋啦声响自火焰与皮肉的接触点响起，伴随着男子挣扎的怒吼，将那如同破风般的呃唔声掩盖。 男子显然想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冲破，不曾想那点波动刚显现，便被面前这个雄虫的精神力给击碎。 确切地说，是绝对的碾压。 这不可能！ 男子在心里道，他明明是a级巅峰的体能，就算精神力确实弱，但在两次提升下也达到了b级巅峰，怎么可能连一只雄虫的精神束缚都无法挣脱。 就算…就算这个雄虫是s级，但也只是刚刚觉醒，刚觉醒的s级不是都会有一阵子的虚弱期吗。 这个雄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虫能给他答案，有的只是封锁在身的火焰以及从火焰上传来的炙热感，一瞬间就让他重回当年被扔进火焰森的痛楚。 他在火焰的炙烤中挣扎着，好容易消散的记忆再次涌现，不断折磨着他的心神。 好热、好痛…实在是太痛了… 男子的意识显然已经恍惚，只是凭借着本能死死盯着面前的雄虫。他的双眼血丝遍布，仿佛要将眼球都挤出眼眶一样。 似是觉得男子太过碍眼，姆巴恩皱了下眉。他伸出手，指尖微动，那火焰便陡然收紧，将男子强行捆成了球状。 “没有人说过你很丑吗？”姆巴恩揉了揉始终发胀的头，像是没眼看似的，将视线从男子身上移开，“就算是克里克菲也做不到这样，我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待见永生之塔的家伙们了。” “仪表的注重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礼貌。” 姆巴恩眯了眼，指尖打响。 “所以，请你消失。”《 》 4、·4· 法规（已修） 空旷的房间充斥烧灼与腐朽，在啪嗒的脆响下，伴上男子痛苦的嘶吼。 男子仍在挣扎，身上不断有咔嚓声响起，骨骼碎裂，皮肉燃烧，腥臭与烧灼气混作一团，熏得姆巴恩越发头疼。 好在这种疼和先前撕裂般的疼痛不同，只是单纯的来自外在的刺激，更为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身体内魔力的流动不再像刚开始那么凝滞，反倒是十分通畅，就好像恢复到了他巅峰时的状态。 这很好，却不太对劲，毕竟在那场刺杀后，他的魔力便已受损了大半，即便后来的他如何寻找修复方法，也只能勉强让魔力能够流通，不至于成为一个‘无魔者’。 所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姆巴恩后退一步。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自己恢复的原因。 可就是这么一看，他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不同——被金属包裹的墙壁、毛绒的地毯以及各种华丽的装饰。虽说因为战斗的缘故大多变的破破烂烂，但还是能凭借剩余去想象其完好时的样子。 难道这是在永生之塔内部？ 可那帮人不是禁止自己踏入吗。 姆巴恩正奇怪着，仔细打量周遭，片刻又觉得不对劲。周围的东西上没有魔力源，只是寻常不过的装饰品，但永生之塔的家伙们从不使用这种没有实用价值的废品，即便是墙砖内部，都会放置微小的魔力灵源，更别说是这种日常使用的家具。 换言之，永生之塔就是一座魔法宝库。 想到这姆巴恩眯了眼，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明明使用了十大禁咒，理应是将整个雅法拉克区域连同作为魔力源流的他本人一起化为灰烬。 姆巴恩低头，握了握手，在察觉指尖的微颤后，又心中了然。这确实是他的身体，甚至还得到了恢复，变成了十年前的状态。 时间魔法吗？不，单纯的时间魔法无法改变魔力流动，也绝对做不到修复魔力本源。 所以… 姆巴恩沉默着，未能想清楚其中缘由。 不曾想就在这时，原先挣扎着几近被烧毁的男子突然怒喝，随即便爆发出强力的震荡，直接将姆巴恩对火焰束缚的魔力供给切断。 对于魔法师来说，魔力是魔法的源，即便在现在魔力等同于精神力，这份供给也极为重要。 因此在没了精神力的支撑下，束缚的火焰有了一瞬间的停滞。男子自然抓住了这个空隙，再生的利刃向外扩张，不过片刻便将火焰斩灭。 随即站起了身。 “你很好，”男子扭了下脖子，不再像之前那般暴动，反倒是异常的平静，“真的很好。” 他的视线舔过姆巴恩裸露的脖颈，来到后者的脸上，像是在品尝什么：“我决定不杀你了。” “我要把你的四肢砍了，送到塔塔巴拉星球。” “那边的军雌老爷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雄虫。” 姆巴恩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场变了，魔力的浓度似乎上了一层，可这并没有什么用，毕竟他也不是没有杀过在战斗中突破的魔法师。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都只是徒劳。 于是理所应道的，姆巴恩开了口。 “少说点废话。”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垃圾玩。” 闻言男子眼眸微凝，直接双手合十，消失在原地，速度之快甚至让姆巴恩都没反应过来。 于是来不及思考，姆巴恩本能地便向旁边一翻滚。 “咚——” 巨大的冲击落在姆巴恩先前的位置，直接将这坚实无比的空间舱砸了个凹陷。可攻击并未停止，反倒是愈演愈烈，一下接着一下朝姆巴恩袭来。 姆巴恩显然也不是个只会躲的人，在又一次地闪过攻击后，他直接两指抬起放于唇边，开始低声吟诵。 那是男子从未听过的声音，明明在姆巴恩的口中听起来如同歌谣，可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却袭击了他，就连血液也开始叫嚣。 危险！快点撤退！ 男子咬牙，但身体不受控制，仍旧保持着进攻的姿态。他知道这是药剂与强行突破的后遗症，就像每一只军雌躲不开狂暴一样。 但是只要有雄虫血就可以了。 只要杀死这只雄虫就可以。 男子瞪大眼，狰狞的触角螺旋缠绕，像是要将他的脑袋吞噬。他毫无所觉，只是冲着那红发雄虫抬手横劈。 可这一次无论他如何用力，那刀刃都无法靠近姆巴恩半分。 与此同时，姆巴恩也结束了咒语。 “烈焰之爆。” 姆巴恩嗤笑，对着面前的男子便是轻轻一点，顿时便有纤细的红线在其身上显现。 在男子未能注意之时，极细的线已将他周身缠绕，仔细看便能发现那并非线，而是极为细小的火星，无数的火星汇集着，连成了无形的线，将他的行动封死。 来不及做什么，浓烈的火焰自细线爆发，只是顷刻便将男子点燃。 烧起的男子胡乱挣扎着，手臂的双刃卷曲，不断有嘶吼声自火焰中传出，可姆巴恩毫不动摇，就那样抱臂欣赏——嚣张敌人临死前的哀嚎本就是他们这种人的最爱。 “感恩戴德吧，”姆巴恩轻笑，“能够死在这个魔法下，也是你的荣幸。” “一般人可没机会见识。”他抬着下巴。 男子显然没有办法回答。 不曾想就在这时，突兀的脚步声从舱外响起，随即便是一个光球，径直从破口处抛入。 姆巴恩瞪大眼，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光球便爆发出刺眼强光，直接将整个舱间充斥。 可随即他便感觉到了朦胧的雨雾——在男子的上空，淌淌汇聚的水凝成一个水球，直接将燃烧的男子包裹。 水与火相撞形成了新的雨雾，将空间舱内的湿意再次提升。 姆巴恩冷了脸，扭过头看向来者。那应当是名男子，尽管看不太真切，但姆巴恩还是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所沾染的血的气息，仿佛是曾沐浴在浓稠的血液中。 那是历经过无数战斗与厮杀才能留下的痕迹，是只有经历过生死之战才能拥有的象征——看来是一位强者。 真有乐子啊… 姆巴恩眯了眼，身体内的好战之血瞬间沸腾，叫嚣着战斗与厮杀。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 “根据联邦法规第七百二十三条一则，任何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对它虫进行有嫌凌辱、虐杀抑或是其他有害基本公民伦理法的行为。” “包括雄虫。” 伴随着话音落下，男子的容貌渐渐清晰。浅蓝长发耷拉在肩侧，银素制服勾勒着纤细腰身，湛蓝的眼眸澄澈剔透，仅仅只是一眼便让姆巴恩心神恍惚，直接被那对极清的眸子吸了去。 可姆巴恩愣神却并非是因为对方的美貌，而是其他什么。他能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开始沸腾，叫嚣着逼近与战斗，灼烧着他的心。 素有狂暴魔炎之称的大魔法师自是喜好战斗，一场淋漓的生死对决才能熄灭他不断燃烧的心，抚平那份焦躁感。 于是自然而然地姆巴恩开了口。 “那又怎样？” 他站直了身，说出的话极为坦然，就好像这不是一句质问而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疑问。 “你要杀了我吗？” 男子显然没想到姆巴恩会这样问，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但根据自我防卫原则，本次处罚不予执行。” 男子顿了下，又补充道：“前提是你没有再继续对罪犯进行非法罚处。” 这话说的太正直。 男子显然遵循着联邦的法规在思考，倘若是其他虫在此，或许会完全听从于他，可在他面前的却是姆巴恩，一个向来无视规则约束的家伙。 因此在听完他的话后，姆巴恩直接问了一个问题。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没有尽兴。” 姆巴恩一脸无辜，清俊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脆弱感，以至于在听到这话后，男子直接愣了下。 随即他便听到了姆巴恩接下来的说辞。 “如果他不行的话，你来陪我玩一玩吧。” “这位…美丽的先生。”《 》 5、·5· 邀请 闻言男子眼眸微怔，似是被这么一句所惊讶。 可姆巴恩没有给他反应时间，只是一个抬手，爆炎便自掌心冲出。炙热的火球直奔面门，像是要将一切吞没。 男子并没有躲，反倒是在手臂上一按。 “达纳，打开武器库。” 手臂上的图纹微亮，随即便响起机械电子音。 “很高兴您的使用，兹拉奇克上将。” “请问您需要什么武器？” 名为亚瓦迪·兹拉奇克的男子垂眸，清冷的眸紧紧盯着即将到来的火球。 “at52加轮水枪。” “了解。” 机械电子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角形样子的东西自手臂的光亮处浮现。 亚瓦迪握住三角形的一端，几乎是本能的，对着那火球便是一击挥砍。 与双刃的反应不同，三角的尖端直接射出一个蓝色小球。小球与火焰碰触，仅仅只是一瞬间，便化为网状的水流，将火球罩住。 随即水网收束成球，将火球熄灭。 见状姆巴恩眼眸一闪，随即便是嗤笑：“网？” “打算用这个抓我？”他双手合十，火焰在其间烧灼，凝成一把细长的剑，“也太瞧不起我了点。” 熟悉的触感自掌心传来，那是自受伤后便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愉悦，以至于姆巴恩直接挽了个剑花。 “这样很好，非常好！”姆巴恩大笑，连带着看这个突然到来的上将也顺眼了许多，“简直再好不过了。” “我会让你后悔这个决定的。” 话毕，姆巴恩脚下一重，提剑冲向了男子。 速度之快甚至比刚才的疤痕男还要更上一层。 见状亚瓦迪有些无奈：“怎么会？”他举起水枪，两角喷口内水溶液汇聚，“只是这个比较顺手，又恰好能克制火属性的精神力。” “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亚瓦迪解释。 可回应他的是划过面门的火焰。 亚瓦迪闪身避过，可那燃烧着的剑紧追不舍，几乎是不留喘息时间的，在亚瓦迪的每一个落脚点进攻。 许是发觉这样不是个事情，亚瓦迪终于开始反击——这一次他没有避让，反倒是直面那道火焰。手中的水枪喷射而出，顷刻间形成巨大的网。 火剑的尖端撞击水网，与前一次的火球不同，这一次两者间竟发出滋啦声响。 可火剑终归没有抵抗住水网的逼压，在短暂的停滞后被阻隔的向后退。姆巴恩察觉到这一点，立刻卸力回退，在水网完全收拢前脱离了其拘束范围。 可这并不代表姆巴恩会放弃，不如说他反倒是借这个跳转，直接跃到了亚瓦迪面前，用剑尖直指其脖颈。 见状亚瓦迪眼眸微凝，反手就是一枪。 巨大的冲击让两人的距离拉开，而拉开的距离显然对远程武器更具优势。数不尽的水网自喷射口飞出，仿佛带着锁定系统，紧抓着姆巴恩不放。 姆巴恩不断的躲避着，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他还挺游刃有余：“只是这样吗？” 他甚至有余力去对自己的对手进行提醒：“那我可就要用全力了。” 亚瓦迪沉了脸，而姆巴恩则是将手中长剑一转，直接插入那水网中。 灼烧的火焰猛然爆裂，只是顷刻便将其化为水雾。 魔力在身体内高速消耗，可姆巴恩却觉得从未有过的舒爽。他舔了舔唇，手中长剑重新汇聚，再一次袭向了亚瓦迪。 两人交锋接连不断，如果说最开始还是有来有往，那么在姆巴恩魔力全面调动下，亚瓦迪的攻势显得越发的无力，无力到让姆巴恩几乎要感到失望。 “——” 近距离的一击被亚瓦迪以水枪侧身挡住，可眼眸却对上了一双赤红的如同野兽般张狂的眼眸，那是要将对手啃食，拆分下肚的眼神。 这只雄虫不对劲。 亚瓦迪下意识想。 而对于姆巴恩来说，这反应恰恰足以让人兴奋。 姆巴恩咧了咧嘴，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只有这个程度可是满足不了我的。” “不要让我失望啊...”姆巴恩学着那机械电子音的称呼，“兹拉奇克上将。” 闻言亚瓦迪瞳眸微缩，像是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直接调动起了精神力。 s级军雌的精神力与a级不同，那是足以达到质能水平的能量，当其炸开时，威力甚至媲美一颗小型的生物弹。 因此姆巴恩虽及时防御，却被这一下逼的后退了步，就连大脑也有一瞬的恍惚。 恍惚明明只维持了半秒，却足以让局势发生逆转——他的额间被冰凉的东西抵住。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机，姆巴恩勾起唇角，战斗的本能让他勾身抬臂，朝着对方的手臂斩下。 不曾想就在这时，他的头突然一痛，身上的魔力陡然消失，就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就连手中的火焰也熄灭了。 是...过度使用魔法的反噬。 但这不应该，姆巴恩捂住头，仅仅只是这么点魔法，不可能达到他魔力的上限。 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姆巴恩瞪大眼，无论他如何尝试，身体内的魔力都毫无反应。他看着额间喷射的水网罩下，冰凉的溶液覆于表面，将两臂死死地贴于身侧，宣告着此次战斗的结束。 而因为冲击过大的缘故，姆巴恩直接向后跌去——他落进了一个怀抱。 “抱歉，我没反应过来...”亚瓦迪看起来很自责，连忙用临时检查仪对姆巴恩进行扫描，“我以为你能挡住。” 只不过在察觉到姆巴恩此刻的觉醒并不完全后，他直接僵住，整只虫都懊恼的不行。 可姆巴恩却不这么认为。 “我当然可以，”姆巴恩头痛的厉害，这种感觉甚至比最开始的还要让人难以忍受，就像脑袋里被什么东西啃食一般，“如果...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身体，而且怎么会突然耗尽...” 就在姆巴恩嘀咕时，亚瓦迪突然俯身，就那样直接与他对视着。 与此同时，额头上传来了对方温凉的触感，随即便是一道清凉的气息涌入他的脑中，像是温润的水浸泡一般，安抚着他的心，也将那剧痛减缓。 虽说头仍旧在疼着，可这一次的疼痛尚且可以忍耐。 亚瓦迪也在此刻开口。 “你的觉醒并不完全，”他这样说着，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注入到姆巴恩脑中，“虽然已经初步拥有了精神领域，但没有军雌的引导，这个领域很容易崩塌。” 他牵引着姆巴恩对自己进行着梳理，“虽然这样做不合规定，但请原谅我自作主张，与你建立了临时的精神链接。” “这本该是由你的虫父做的。” 亚瓦迪闭上了眼。 这样的过程并未持续太久，不过片刻姆巴恩便感觉到头部的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体上的舒适感。 他能感觉到身体内的魔力重新回流，甚至比起先前又多了几分。 可惜对决的氛围已经没有了。 想到这姆巴恩有些不快，他抬了眸子，开始打量面前的男子。 对方的长相其实并不算凌厉，如果没有那一瞬感觉到的气势，姆巴恩甚至不会觉得对方有多么强大——可这恰恰也说明了问题，毕竟只有远高于自己的人才能在自己面前毫不显露。 他继续思考着，有时间将信息一一摆出。根据对方的说法，自己似乎是他们口中的雄虫，对方是相对意义上的军雌。 这里的人们没有人类的概念，所有的称呼都是以虫作结，而他们本身似乎也能将身体的部分显露出虫的形态进行战斗。 很显然这里确实不是姆巴恩原先的世界。 也不算是坏事吧，姆巴恩想，毕竟自己在那边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说也算是赚了。 更何况他对这里的战斗还挺感兴趣的——精神力类似于魔力，却能直接作用于精神，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其他的炼金工艺，包括那个能够发声的武器存储器，简直比那天价的魔法藏纳袋好太多。 姆巴恩都不敢想那些近战型魔法师拥有后会被强化多少，毕竟前段日子匹夫莫还和他抱怨打架打到一半武器坏了的痛苦。 真该让那家伙见识一下。 就在姆巴恩胡思乱想时，引导终于结束，而亚瓦迪也睁开了眼。清冷的眼眸倒映着姆巴恩，而在这样近距离的注视下，姆巴恩感觉心脏处的跳动更加明显。 因此不由自主地，姆巴恩开了口。 “你还挺养眼的。” “要不要跟着我啊？”《 》 6、·6· 报复 闻言亚瓦迪一愣，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他脸本就偏白，比起其他军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胎记’，这样的脸庞显然太过秀气，不符合一般雌虫的壮硕感。 然而他面前的虫看不出来，又或者只是毫不在乎，仍旧兴致勃勃地朝他问道：“如何？” 亚瓦迪回过神，轻咳一声道：“咳..很荣幸能够得到您的垂怜。” “但是，”他缓了缓心神，神情又回到之前那般严肃，“根据联邦法则第十二条，未经系统判定认证，军雌与雄虫不可私定契约。” “如果您确实有这个意向的话，我们可以先进行测试。” “如果相配率达到50%以上再考虑下一步的事宜。” 亚瓦迪说得认真，内容上看也与流程毫无差错，甚至可以说是给足了雄虫面子。 可姆巴恩在听到这等同于婉拒的话后，直接撇了嘴。 果然不行啊。 姆巴恩略带自嘲的笑了笑。 事实上在先前的世界里，他也很没有小弟缘，每一次看上的人都是这样，就算他以魔法道具或是金钱邀请，对方也会直接拒绝，甚至还有气人的家伙为此躲了自己大半个月。 当然另一种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喜欢找小弟陪练吧。 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姆巴恩心想，不通过实战提升自我，怎么能在卡尔萨森存活？ 是那些家伙不懂他的好意。 想到这姆巴恩垂眸，彻底没了兴致。 大抵是察觉到姆巴恩态度的转变，亚瓦迪迟疑了下，将水网收回。 姆巴恩自然没有行动，而是就那样盘坐在地，颇有分闹脾气的架势。 亚瓦迪也是第一次见雄虫这样，他想了想，本打算说点什么，可最终只是抿了嘴，朝胳膊上一点。 “链接后勤通知中心，达纳。” “好的，兹拉奇克上将，请稍等。” 随着细微的电子机械声，象征着通讯成功的链接音响起。 亚瓦迪开口，声音不急不慢，同过去无数次任务结束后相同。 “亚瓦迪·兹拉奇克，帕塞哈特森g-23地区，请求后勤部增派支援。” 而链接的另一端也很快传来了回应。 【后勤通知中心收到，请说明具体情况，兹拉奇克上将。】 亚瓦迪环顾四周，视线在另一边的两位雌虫身上停留：“幸存者a级军雌和c级亚雌。” “以及..” 亚瓦迪顿了下，直接看向身旁，那里有着火红长发的青年微微偏头，似是打量。 于是水蓝与赤红相撞，彼此都没有退让，而是就那样互相对望着。 片刻亚瓦迪主动收回了视线。 “以及一位刚觉醒的雄虫，”他这样说着，又用精神力感受了下，“初步判定为s级精神干预，类攻击型。” “具体数值需进一步测——” 可惜通讯的另一头已顾不上任何。 【什么？s级雄虫？！】 【快通知雄虫保护协会！后勤部呢，现在就定位出发——】 杂七八糟的声音伴随着联络员的慌乱，随即便在嘟嘟声中断开。 亚瓦迪当然能理解，因此就算被这么冒犯地挂了通讯，他也只是放下手，没有去追究什么。 可在片刻，他又回过头，对姆巴恩道：“稍后会有后勤部进行接应。” 姆巴恩早就听见了，毕竟亚瓦迪的对话没有避开他，因此他轻应一声，便在心里盘算起来——这里应当不是他原先的世界，虽然不太清楚什么雌虫雄虫，但看现在的情况，自己这个身份似乎很珍贵，完全不需要担心被带走有什么危险。 当然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姆巴恩现在没有魔力，就算是想跑也没有办法，更别说是去做些什么。 因此在理清现状后，姆巴恩揉了揉手腕，道：“他们大概多久能来？” 亚瓦迪微顿：“因为需要跳跃虫洞，可能会花点时间。” “这样啊，”姆巴恩不知道什么是虫洞，但大概猜测跟魔法传送阵差不多，便自己寻了把还算完整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那我先休息会儿。” 然而还没安分一会儿，姆巴恩便再次开口：“说起来..那边的家伙，你不去帮把手吗？” 亚瓦迪没反应过来：“什么？” 姆巴恩朝另一边指了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能够看到残破的蝶翼不正常的颤动着，伴随着漂浮的光点，以及背部流淌的血—— 是查尔斯。 他受的伤其实不算严重，除了最后一次嵌入肩膀的巨石外，便只有断裂的翅膀显得严重。 但在他面前，是几乎被贯穿了腹部的亚兹——他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喘息着，透过查尔斯按压的手缝，能看到被吞噬的空洞。即便是有最新的组织增生仪，也很难去修复。 就算可以修复，亚兹也会先死于机体衰竭。 “为什么…” 查尔斯的手中握着一个蓝色的小胶囊——那是他之前给亚兹的，可在后来对方靠近自己时，竟又塞了回来。 亚兹希望他能离开。 想到这查尔斯瞳眸微颤，就算是亚瓦迪走到旁边，他也没有动。 亚瓦迪看了眼亚兹的伤，也明白一切没有希望。 “他不会立刻死，会直到身体内最后一点血液流干，最后一点氧气耗尽，才会迎来死亡。” 查尔斯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可另一人却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久？已经这个样子了不是很快就会死吗？” 查尔斯抬头，死死地盯向姆巴恩：“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他会这样吗？！” 姆巴恩抿了嘴：“但这是他的职责。” “还是说，你觉得苟且偷生会比为职责而死更好？” 姆巴恩疑惑，可查尔斯直接站了起来：“那也得活着，活着才有一切，死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你这个靠别人活下来的家伙没资格这样说！”查尔斯朝姆巴恩吼道。 闻言姆巴恩沉默，而亚瓦迪则是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节哀...” “你得知道，军雌有保护雄虫的义务。” 查尔斯甩开了亚瓦迪的手：“那也只是‘你们’觉得。” 听到这亚瓦迪皱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姆巴恩却在此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你那个胳膊上的能变出武器的东西也没办法？”姆巴恩问。 亚瓦迪愣了下：“你是说这个？” 他按了下胳膊，一道清亮的电子音响起。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兹拉奇克上将。” “虽然配备有新型组织增生仪，速度大概是常规的三倍，但是时间上还是来不及。” “那只要能够加速效果就可以了吧？” 姆巴恩说着走到了查尔斯面前。 查尔斯咬着牙，满眼都是恨意，倘若不是旁边还有个亚瓦迪在，没准他会直接扑过来让姆巴恩赔命。 姆巴恩虽然理解他的想法，但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忍对方。 就像他说的，无论他是不是那个所谓的利斯克少爷，只要亚兹的职责是保护，那么为了职责而死就只是实力问题，与任何人都无关。 自身强大才是一切。 想到这姆巴恩微微眯眼，带着警告的意味道：“让开。” “你！” 查尔斯呼吸一滞，可随后就被姆巴恩带着杀意的眼神给震住。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对待气场，事实上在他的其他兄长面前，他无数次的直面过。 可他们都是极为出色的军雌，这个雄虫有什么资格和他们相提并论？ 他怎么敢的？！ 查尔斯瞪着眼，可身体的本能却让他挪开了身。 而当亚瓦迪拦住姆巴恩时，后者只是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如果你再挡着，他可能就真的没救了。” “不过也需要你。” 话刚说完，姆巴恩直接抬手，拽过了亚瓦迪的领子。 温热的触感贴上额角，几乎只是一瞬间，便有什么东西在两人间蔓延，这还是亚瓦迪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感觉，不是自己在引导着对方，而是对方在引导着自己去进行所谓的引导。 这是第二次的觉醒引导，亚瓦迪下意识想，明明该由军雌去进行控制与把握，但这个雄虫却自己做了主。 并且精准无比，知道这个时机刚刚好。 而在亚瓦迪走神时，姆巴恩却陡然松了手，把人往边上一扯，就那样蹲在了亚兹身边。 随即他将手放在了那空洞的腹部上。 “等一下！！” 查尔斯惊道，正准备阻止姆巴恩，不曾想却被亚瓦迪拦住。 “好像...在恢复。”亚瓦迪不确定道。 “这怎么可能？！”查尔斯难以置信。 腾起的火焰燃烧着，直接填充进了亚兹的腹部，明明是灼烧一切的火，却在此刻化为流动的血肉，将一切黏着。 姆巴恩似乎抖了下，却在随后稳住了身形。 “现在有什么治疗办法，给他用。”姆巴恩冷声道，“时间只有一刻。” “生命之火已经燃起。”姆巴恩站起身。 亚瓦迪听了连忙召出组织增生仪，如同触手般扭动的仪器吸附在了空洞四周，当光点汇聚其中，表层的皮肤像是蔓延的水，不过片刻便将缺口补住。 而亚兹的呼吸也在此渐渐变得平稳。 见状查尔斯一惊，可他非但没有感谢，反倒是伸手揪住了姆巴恩。 “你有能力救他，为什么最开始不动！！” 姆巴恩抬眸，一双红眸带着冷意：“我为什么要救？” “这与我有关吗？”姆巴恩反问。 查尔斯抬手成爪，直接朝姆巴恩袭来，可下一刻他便被扯开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杀死雄虫在联邦法中是大罪，”亚瓦迪扶住了姆巴恩，“就算他没有出手，这也怪不了任何虫。” “作为军雌，死亡不可避免，我们总会有一天死去。” “你难道忘记了军雌基地的入营口训？” 查尔斯不甘地低着头，他显然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他同样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家伙，他们这一队的护卫虫不会只剩下他和亚兹两虫，甚至就连亚兹也差点死去。 即便这件事本身也有他的参与。 “无妨，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姆巴恩推开了亚瓦迪，俯视着查尔斯，“我愿意救是我的权利，而我选择不救也是我的权利。” 查尔斯抬头：“那你现在为什么改变主意！” 姆巴恩微微眯眼：“我乐意。” 他弯下腰，几乎是贴到查尔斯面前的距离，轻声道：“就是要让他活。” “让你知道，你最厌恶的家伙救了你最爱的人啊。” “然后从此都只能像吃了肮脏的东西一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我要你难受一辈子。” 像是被揭开了某种秘密，查尔斯难以置信地盯着姆巴恩。 可未等查尔斯说什么，姆巴恩便陡然一颤，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利斯克少爷——！”《 》 7、·7· 苏醒 姆巴恩·利斯克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贫民窟的小乞丐，肮脏的、懦弱的，躲在杂乱的废弃箱内，听着外面的尖叫与嘶吼。 他的手里攥着一条项链——水蓝的宝石带着清亮，内里似是有着些许丝线，仔细一看能够发现流动的火，正在里面燃烧着，像是要挣脱束缚一般。 那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他寻找母亲的唯一线索。 十二三岁的孩童当然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就连这一条项链都是他小心翼翼藏起的，可这场屠杀来得太过突然，为了满足贵族们无穷止境的欲望，泄愤的骑士们挥动着鞭条，落在干瘪的躯体上。 “——” 堆叠的木箱被猛得撞开，蜷缩的孩童只能将自己缩紧。 他恐惧着即将到来的惩罚，但那条项链不能被发现，因此他死死地捂着，不让任何光线透出。 “瞧瞧，这里还藏着一个！” 嗤笑伴随着谩骂，以他人的哀嚎为欢庆的余歌。抽打在身的鞭带起血滴，本就破烂的衣服更是化为几块碎布。 额上陡然挨了一鞭，温热顺着流淌而下，孩童下意识抬手擦血，却是将那抹蓝色漏出。 于是清澈染上污渍，碾碎在了精美的长靴下，却在下一刻燃起赤红。 那是姆巴恩见过的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 …… 机械的滴滴声在休眠舱中回响着，伴随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腥臭气息，又混杂在了青年平稳的呼吸中。 在休眠舱的中心有一台如同水床的仪器，而青年赤身裸体，就那样躺在紫红的液体中。 他的脸色不算好，苍白得毫无血色，就连身体也透着不健康的瘦，仿佛很久没有进食一样。 见青年这副模样，联邦新提拔的年轻上将脸色也不太好。他坐在培养皿旁，握着青年的手，将精神力慢慢输入到青年的体内。 手中的触感炙热无比，像是柔软的火精石。 这位上将自然是亚瓦迪·兹拉奇克，而在培养皿里躺着的，便是姆巴恩·利斯克——联邦第八大家族浦利迪西亚目前唯一的雄虫，也是公爵一直藏在别星系的私生子。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五天了，肢体接触显然是最好的精神力传递方式，再加上珍贵的雄虫精神补充液，就算是精神力被完全掏空，也能将雄虫从衰亡的边缘拉回。 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姆巴恩级别过高，明明已经换过两次营养液，他却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就连手都未能动一下。 但这怎么可能？ 见仪器上生命指数逐渐下滑，亚瓦迪微微眯眼。他看着沉睡的青年，终归还是忍不住道：“利斯克少爷，醒醒。” “公爵大人已经在主星上等您了。” “姆巴恩·利斯克？” 可无论亚瓦迪如何说，浸泡在营养液里的少年也没有动静，唯一在变的便是逐渐趋近于0的生命指数数据。 眼瞧着那数字马上就要抵达最低危险指数，监测系统的提示音便在休眠舱内响起。 “已抵达最低生命线，是否通知后勤处理中心准备进行销毁？” “再等一下，”亚瓦迪抿嘴，“还没有到危险线。” 机械电子音明显顿了下，片刻才开口道：“逼近危险线极易产生狂暴，请阁下慎重。” “这是一只s级雄虫，精神力阈值远高于普通军雌。” “并且他的觉醒并不完全，受到了打断。” 达纳智脑的意思很清楚，倘若让姆巴恩在这里暴走，没准会把休眠舱给整个创飞，更别说后续引发的军雌‘共振’，更会成为他们第三军区基地污染之灾的开端——亚瓦迪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但是，亚瓦迪垂眸，看着培养皿中毫无血色的青年——清秀的脸、火红的长发、过分瘦削的身体，他仍然记得对方那双赤红的眸，带着毫无畏惧的肆意与张狂。 就这么熄灭也太可惜了。 况且… 亚瓦迪闭上眼，握着姆巴恩的手放于额间，缓缓释放着自己的精神力。 虽说雄虫具有安定雌虫的作用，承担着繁衍的责任，但让研究者们奇怪的是，觉醒阶段的雄虫反倒是需要雌虫的精神力引导，否则便可能化为毫无神智的虫兽。 这实际上是与星际历史有关，早在第六天灾降临时，最后的人类开启了基因进化项目，他们将生物的基因与人类结合，制造出了无数曾经为人的’非人的生物‘。 而在最后一次实验中，当年的研究者克里恩达纳博士将植物和虫类的基因结合，同时注入到他的两个孩子身上，造就了第一批军雌——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够抵挡恶劣的磁场风暴、甚至就连精神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提升至足以化形的程度。 作为战斗工具的军雌被一个个制造，只不过在混杂的基因工程中，他们每一个都拥有两套生殖系统，却很难彼此进行繁衍。 于是专为繁育和稳定精神而生的雄虫出现了。 而觉醒就是他们虫生中最危险的时刻。 事情本该这样，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涌入的精神力并未起到什么作用，仿佛落尽大海的石子一样，除了让仪器上的数字有了一瞬的跳转外别无其他。 见到这亚瓦迪沉了心，最终还是停止了精神力输送。 “达纳…”亚瓦迪沉默了下，见仪器上的数值没有回转，终归还是做出决定，“通知后勤处理中心。” “申请对姆巴恩·利斯克进行——” 然而话到一半，仪器上的数值陡然一变，紧跟着便像是奇迹般直线上升，不过片刻便回到了正常范围。 在虫化稳定性上甚至还超过了大多数雄虫。 “这不可能…”亚瓦迪喃喃。 而青年也在此刻睁开了眼：“什么不可能？” 大概是因为躺的太久，姆巴恩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魔力流动有些僵硬。他想要撑起来，却发觉自己的手正被人握住。 他看了过去，见到的便是一副失魂落魄表情的亚瓦迪。 姆巴恩：…… 见鬼了？ 姆巴恩感到奇怪，但紧跟着他便发现自己的状况——赤身裸体，泡在像史莱姆黏液一样的溶液中，浑身都感觉不舒服。 “…上将，你能解释一下这个情况吗？”姆巴恩问。 “当然，”亚瓦迪回过神，干巴巴说着，“你觉醒不完全受到了虫化污染，差一点就变成了虫兽。” 见姆巴恩看着身下的液体，亚瓦迪又解释道：“这个是雄虫精神补充营养液，能够保证雄虫在觉醒时不会因为精神力耗尽而失败。” “然后，”亚瓦迪伸手，重新握了上去，“军雌的精神力有很强的攻击性，能够辅助雄虫与原生意识体对抗。” “是很好的安抚剂。” 一番说明让姆巴恩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先前自己的状态很危险。 怪不得会梦到过去的事情… 又是濒死的灵魂内视吗？ 姆巴恩在心里暗想，不禁觉得好笑，关乎灵魂的魔法研究在他的那个世界里一直被称为不存在之妄想，可当他自己真的窥探其一分时，却是在直面死亡之时。 如此说来，现在的自己倒算是一种新生。 想清楚这一点，姆巴恩心里那种低落的情绪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新生活的跃跃欲试。 当然在那之前，姆巴恩得先搞清楚现状。 “这里是？”姆巴恩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保护我的那两个人…雌虫呢？” 注意到姆巴恩的措辞，亚瓦迪眼眸微动，但还是回答：“亚兹和查尔斯正在治疗室接受治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们见一面，”姆巴恩垂眸，终于显露出几分雄虫的脆弱感，“你知道的，不管怎样现在我只剩下他们了。” 这当然是假话，毕竟姆巴恩连他们到底是谁其实都还不清楚，只是在头疼的时候听见了亚兹说的一句‘你不是利斯克少爷’，才将人稍微记下。 既然那个雌虫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异，必然也会有其他虫发现，早早地做好应对才是上道。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放任对方去死… 当然是因为姆巴恩乐意了。 想到这姆巴恩勾了勾唇。 而到了亚瓦迪眼中，姆巴恩的这点小动作就像极了捕猎前的窥尔多洌猫虫，满眼的算计与坏心思，以及些许能够让虫生起喜爱感的狡黠。 于是不由自主的，亚瓦迪的视线便落在了姆巴恩裸露的皮肤上——白皙染着紫红，水网困束留下的痕迹尚未消失，零零散散地混在溶液间。 顺着视线向上，能够看到浸湿的火红长发耷拉在肩侧，将脖颈遮住，与之相似的红微闪着，带着戏谑与调侃。 等亚瓦迪意识到自己和姆巴恩视线对上时，后者的声音便已响起。 “很好看么。” “要不再过来仔细看看？”《 》 8、·8· 虫族 姆巴恩这样说时，还故意带着亚瓦迪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这实在是令虫震惊，以至于当掌心触碰到温凉，亚瓦迪都没能回神。 姆巴恩见虫呆愣在那，微微歪头，抬手在虫脸上挥了挥。 “怎么，难道是还不够？” “那再往…” 说着手便有向下的趋势。 只不过当指尖碰上冰凉液体，亚瓦迪终于反应过来，直接抽手。 “请利斯克少爷自重！” 年轻的军雌上将红了脸，将手一缩放于身后。 他看起来想要呵斥，可在瞧见姆巴恩似笑非笑的神情后，又将其咽了下去。 “失礼了，利斯克少爷，您觉醒后精神领域不稳，我..先去找医疗官。” “您好生休息。” 不等姆巴恩回应，亚瓦迪便大步离开了休眠舱，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见状姆巴恩嗤笑，显然是觉得有趣。他摇摇头，低头瞧着自己的身体。 “这个世界的人们还真是纯真。”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躯体不过是魔力的储存空间，每一个从平民升上来的魔法师，大多有着被作为‘空间’使用的经历。 而像姆巴恩这样的低贱的奴仆，更是连作为工具的资格都没有。 不，他当然也是有的。 想到过去姆巴恩勾了唇角，但眼里却毫无笑意。他站起身，紫红的液体顺着流淌，被打湿的红发随之贴在身上，带起些许粘稠感。 姆巴恩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直接抬手。 “狂炎。” 细微的魔力在体内涌动，即便颤动着妄想爆发与喧嚣，却在姆巴恩的控制下保持着压抑的平稳。 于是掌心浮现一簇火苗，外焰橘红内蕊明蓝，那是姆巴恩的魔力之源，也是已死亡灵最后的精神残片，又或者被部分魔法师称为灵魂的存在。 无论它属于什么，在此时此刻火焰灼烧，赤红与湛蓝相互吞噬，谁也未曾退让半分。 看来状况确实恢复了。 姆巴恩眯了眼，视线在那簇火苗上停留。 他思考了很久，也回忆了很久，以至于当亚瓦迪带着今日当值的医疗官西里恩走进休眠舱时，看到的便是赤身裸体站在那的俊美雄虫。 修长的身躯毫无掩饰，身上的肌肉恰到好处，不似其他雄虫的壮硕，反倒显露出一种精壮感。 见状西里恩直接呆住，而亚瓦迪则在短暂的恍惚后回过神，直接抬手召唤。 “达纳！” 无需明说，一条烟灰的毛毯便凭空出现，随即被虫裹在了年轻雄虫的身上。 “利斯克少爷，”亚瓦迪脸上微红，简直要操碎了心，“请您注意…” 可青年毫无所知，反倒是奇怪地偏过头：“怎么了？” “嗯？”姆巴恩弯着唇角，“怎么了？” 亚瓦迪抿紧了嘴，联想到之前对方的话，他最终只是低下头，在姆巴恩的耳边轻道：“或许您久居外星对一些常识不甚了解。” “又或者是这样在您那里可能很普通。” “但在联邦星系，如果雌虫坚持的话，是可以凭此向管控会申请成为雄虫的雌侍。” 亚瓦迪说到这一顿，仔细瞧起姆巴恩的表情。 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毕竟在姆巴恩看来，这种事情并不算特别。 因此见亚瓦迪没了声，姆巴恩便开口问道：“嗯，所以呢？” 他抬眸瞥向亚瓦迪：“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 猝不及防被堵了下，亚瓦迪有些失语，而另一边的西里恩却是回过神，对着两虫喃喃：“还好我已经有雄虫了，不然说天得去闹一下。” “西里恩。”尽管知道西里恩大概率是开玩笑，但亚瓦迪还是提醒，“注意你的言辞，这在联邦可以构成骚扰罪。” “噢，我就随便说说。” 西里恩走到了培养皿旁，因为姆巴恩相对比较高的缘故，他只能抬着头去瞧：“这样貌，啧啧，简直就是大杀器。” “我都不敢想回到主星会有多少追求者。” 亚瓦迪让开了位置，但嘴上却是无奈道：“我想菲米达会很乐意听到你的评价。” “现在你可以先坐下来，”西里恩引导着姆巴恩，但在听到亚瓦迪的话后，顿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可别给他说，不然我又得遭殃。”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占有欲格外强的雄虫吗？”一想到自己被绑在床上下不来的过去，西里恩便觉得手腕都开始痛了，“行行好，我明天还想来上班。” “你也不想明天的基地直接没医疗官吧？”西里恩嘟囔，将手搭在了姆巴恩手背上。 这显然逗乐了亚瓦迪。他轻笑一声，没有说话，而姆巴恩则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坐下。 只不过在检查途中，姆巴恩眯了眯眼。 “是哪里不舒服吗？” 西里恩正在用精神力给姆巴恩做探察，见姆巴恩这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 姆巴恩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看向了点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这样也可以吗？”姆巴恩问道。 起初西里恩没能理解，但在片刻的反应后，他恍然醒悟。 “我的精神力延扩方向比较特殊，”西里恩这样说着，眼角似乎有了几分磷状，那是低程度的虫化现象，“越小的接触面越好控制，大概是因为这种虫的原始基因影响。” “不过也有可能出现特殊情况，所以一旦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说到这西里恩看起来有些兴奋，“毕竟你是s级。” “我还是第一次给s级雄虫治疗呢。”西里恩笑道。 闻言姆巴恩不置可否，只不过关于对方说的不舒服，他却是有那么点想法——西里恩的精神力像是突然闯入体内的外来魔力，明明和他的魔力不相容，却硬要一起延着四肢流转。 倘若不是他刻意压制，或许会在最开始进入身体就被他的火焰燃烬。 不过这么说来，在这个世界里魔力等同于精神力，那么他们战斗使用的能力就相当于他原本世界的魔法。 如果是这样，倒也算是不错的世界。 想到这姆巴恩心中一动，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把自己的魔法都试一遍。 而西里恩则是在此刻收回了精神力。 “整体看没有什么问题，”西里恩点开了自己的智脑系统，“但是因为觉醒时环境有异，精神领域还有些不稳。” “初步建议是找一个精神力足够匹配的雌虫进行定期梳理，”西里恩一边填写诊断记录一边道，“以防精神领域的崩塌。” 亚瓦迪没想到会有这问题，追问道：“很紧急吗？” 西里恩点头：“越快越好。” 姆巴恩却是皱眉：“我觉得不需要。” “利斯克少爷，你当然不觉得有问题，”西里恩在这种事情上极为坚持，“最初可能只是一条小缝隙，等发现它时，就已经严重到整个领域都被影响。” “作为你的医疗官，我必须对你负责。”西里恩面色严肃道。 见状姆巴恩轻抿，没有再说什么。 或许是怕姆巴恩有其他想法，亚瓦迪替西里恩又解释了一番：“西里恩是基地唯一的a级精神力医疗官，他的诊断一般不会有问题。” 西里恩有些控诉：“什么叫一般？”他提高了音量，冲亚瓦迪嚷道：“我可是零误判记录的保持者。” “知道什么叫零误判吗？就是一丁点错误都不会出现。” “这就叫实力！”西里恩哼声。 然而姆巴恩却是觉得奇怪：“这不是作为医疗官最基本的东西吗？” “还是说，这里的医疗官可以随便出错？”姆巴恩眨眼。 闻言西里恩呼吸一滞，直接被气得脸上的纹路都往外扩了些。 亚瓦迪忍不住笑，但很快又咳嗽一声掩了去：“这个的话情况比较特别，因为雄虫的精神领域和雌虫不同，对精神力比较敏感。” 他抬起手，将即将暴动的虫按了下去：“所以大多数雄虫医疗官都是由低精神力的军雌担任。” “但西里恩精神力比较特殊，所以才能够以高精神力的情况进行诊断。” 亚瓦迪知道姆巴恩大概率不清楚，便补充道：“精神力越高，诊断越准确，但因为雄虫的排斥，所以大多数医疗官的精神力较低，诊断的准确度自然受影响。” 西里恩撇嘴：“所以，我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只可惜姆巴恩的重点不在此：“这么说就没有雄虫医疗官？” “怎么能让雄虫做这些呢，”西里恩诧异，“万一影响了精神领域和身体，毁的可是下一代子虫。” “就算有，也会为了全虫族的未来而拒绝其学习相关技术。” 西里恩说着，心里倒是在嘀咕这个雄虫的古怪。 可姆巴恩并不在乎他的想法，而是眼眸微闪，在面前的西里恩和亚瓦迪身上转了转，最终落在了后者身上。 但下一刻，他便露出了几分受伤的表情。 “抱歉，我之前一直待在家里，没有虫给我说过这些。” “现在听你们一说，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不一样。”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说着姆巴恩垂了眼眸。他长得本就偏向阴柔，这么折腾一下便更显脆弱，当下就让两个军雌愣在原地，脑补出一场堪比最近星际流行的《深囚之恋：与四个雄虫的爱恨情仇》虚拟小说的过往。 原来是这样。 果然就算是雄虫，也有许多生不由己。 想到这西里恩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因此他一拍大腿，直接站了起来。 “没事，这些东西书上都有。”西里恩在智脑系统上点了点，“我给你申请了，你先接收，我一本本传给你。” 闻言姆巴恩心中一顿，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抬手在胳膊上轻点。 如他所想的无异，悬浮的光领自胳膊上闪出，紧跟着便是一声清亮的嗓音，慢悠悠地说着：“请问有什么吩咐？” “利斯克少爷。” 然而不等姆巴恩开口，那清亮的声音便又继续：“收到来自‘基地第一医者仁心’的文件输送，是否接受？” 姆巴恩暂且将心中的疑惑放下：“接受。” 输送的文件被变成一本书存放于光凭中的架子上，姆巴恩快速看了眼，便知道那些东西的内容——雄虫基本生存手札、雄雌的诞生、精神领域与雄虫等等，内容量从心理到学科研究再到后续的讨论，可以说是丰富至极。 这显然是为了让姆巴恩了解世界做足了准备。 “你至少得在这里再泡三天，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先看看这些。”西里恩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我保证你在看完这些后不会再问出类似于‘医疗官’为什么不能零误诊的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姆巴恩便试着点开了一本。 【人类的时代终将在虫王的诞生后趋近于坠落。】 姆巴恩：...... 曾作为人类生活二十九年的姆巴恩感到心情复杂。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这里是虫族的世界，既然现在所见到的都称为虫而非人，自然是人类灭亡的结局。 可当姆巴恩翻到第二页时，怼在面前的便是雌虫雄虫繁衍的全过程，详细到甚至可以媲美小黄本——而且还是多虫运动。 所以…虫族都是这么奔放的吗？ 姆巴恩抽了抽嘴角。《 》 9、·9· 虫脑 如果说最开始姆巴恩对这个世界与原世界的差异并没有特别的想法。 那么在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规章法则后，他才真正地正视起这个世界的不同——这里既没有人类，也没有纯粹的两性，有的不过是高器具化社会模式以及特殊的生理构造。 只可惜无论世界如何改变，只要群体还存在着思想差异，主体观念便会产生，造成意识天平的倾斜。 好在对姆巴恩来说，这并不重要。 反正他这一世也是白赚来的。 没错，就在姆巴恩沉睡时，他想起来了一些东西——无色彩的纯白空间，莫名其妙的无形意识体，自称为‘系统’的家伙感谢他灵魂能量的纯粹使之苏醒，决定给予他一次超乎世界法则的馈赠。 而馈赠的内容便是重生。 当然在具体的细节上，双方或许存在着某些误解。 大抵是想到了与系统交谈的回忆，姆巴恩眼眸微眯，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本只是在走神，但视线却落在了屏幕上那固定的一页，在‘不可描述’的画面上停留。 于是不过片刻，一只略显苍白的手陡然伸出。 “警告，有未认证人员——” 亚瓦迪顿了下，指尖在光屏的某处一点，便将那机械电子音按停，随即翻过了页。 姆巴恩回过神，抬眸望去，却是捕捉到了亚瓦迪眼中一闪而过的游离。 嗯？怎么，这还有内幕？ 姆巴恩挑眉，一眨不眨地瞧着面前的雌虫。 可惜亚瓦迪毫无所动，只是低着头，审视着翻页后的电子屏。 屏幕上法规制度、福利义务写得清清楚楚，一条一列地摆铺着，将整个虫族体系展现。 姆巴恩看了一阵，正准备开口，不曾想突兀的声响竟在休眠舱内突然响起。 “滴滴滴，临时加密消息。” “传递者泊诺桑上尉。” 机械电子音打破空气的凝滞，而亚瓦迪则是看了眼姆巴恩。 几乎不用猜测，姆巴恩就知道对方在意的点。因此他勾了唇角，抱着胳膊道：“不必在意我。” 但这并非全然的信任问题，亚瓦迪想，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好在下一刻他便有了主意——亚瓦迪朝姆巴恩说了声抱歉，便直接走到休眠舱外。休眠舱的舱门并未关闭，只是在男子的轻触下移动了大半，最终留下了一条缝，将外面的声音传入。 细微的声响带着嗡鸣，姆巴恩难以听清，却无法确定这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对方做了什么。 当然就算是真的做了什么，除了让姆巴恩觉得这样‘做作’的行为有点多余外别无其他，毕竟目前的他对这里的秘密并不好奇。 不过若说是这个人的话，姆巴恩倒是有些探寻的兴趣。 姆巴恩想着亚瓦迪的那张脸，若是放到以前的那个世界，必然是那些上流人士们最爱的类型——清冷的、俊气的，仿佛教廷的圣子，当被亵渎的那一刻到来，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将成为所有人的食粮。 要和齐卡拉塔利一样是个恶劣的家伙就有趣了。 但愿那些家伙能够承受住疯子教皇的怒火。 想到这姆巴恩微微叹气，在调整了姿势后便坐回了培养皿。 这里显然很无聊，至少对姆巴恩来说，因此在短暂的等待后，他便开始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培养皿的设计者显然有着自己的私心，明明只是单纯的浸泡溶液，却因为内里的弯曲设计而变得极为适合躺靠。 只可惜姆巴恩身上还裹着毛毯，当溶液被毛毯尽数吸收，贴在身上的黏腻感便让人难以忍受。 姆巴恩只是躺了一会儿，就已经开始琢磨着给自己整套衣服穿了。 “或许我的这个也有类似的功能？” 姆巴恩想到这，对着胳膊一按，顿时便有光屏幕显现。 姆巴恩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样的东西，他直觉亚瓦迪说的应当不是他们的统一名，但在目前他所知的各种新概念中，只有‘系统’和这个东西的功能类似。 倘若不对，被纠正等同于反向的信息搜集，怎么样都不会出问题。 姆巴恩理清了思路，便直接开口：“在吗，系统。” 好在他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尊贵的利斯克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姆巴恩道：“你有名字吗？” 系统回答得很自然：“当然，作为元智虫脑，每一个系统的诞生都会被主人赐予一个新的名字。” “这样，那你的名字是？”姆巴恩问。 “无上天尊夜哈夫的月之光华之余晖！” 姆巴恩：…… 什么玩意？ 姆巴恩拧了下眉：“抱歉，我没有听清，你再说…” 还不等姆巴恩说完，系统便立刻回答，从语气上听倒像是非常激动。 “无上天尊夜哈夫的月之光华之余晖。” 姆巴恩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元智虫脑见姆巴恩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我叫无上——” “停，我听见了。”姆巴恩连忙打断，他只觉得头疼，“忘掉这个名字。” “以后你就叫月了。” 虽说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但姆巴恩还从没有现在这么无语过。 就算不知道这个世界虫们的喜好，姆巴恩也知道这个名字绝对不符合大众常理。 毕竟亚瓦迪的元智虫脑就不是这个风格。 可元智虫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片刻的停顿后，用极为微小的声音道： “您确定吗？” “利斯克先生。” 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犹豫和反对。 “不能再确定了，”姆巴恩抬手，下意识想要摸摸鼻梁，却在感受到手上的黏腻后止住，“现在就改。” “好吧，您是尊贵的利斯克先生，您说得都对。”得了新名字的元智虫脑闷闷道，“月2333号命名成功。” 姆巴恩：？ 什么鬼，怎么还自己带后缀？ 大概是能感知到姆巴恩的情绪，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月2333号解答了姆巴恩的疑惑。 “尊贵的利斯克先生，根据元智虫脑命名法则，当多个元智虫脑选择相同的命名时，会按照时间自动进行排序编号。” 月2333号显然是惦记着自己那曾经又长又霸气又独一无二的名字，又继续道：“稍后会在元脑中枢中进行更新。” 它用机械的电子音碎碎念着：“并且下次命名时间需在一个星际年之后。”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现在这个情况，或许会因为可怜的元智虫脑的委屈声音而有所触动，又或者会简单的安慰一下表示下次改回，可它面前的是大魔法师姆巴恩-利斯克，一个向来肆意狂妄，无视一切的恶劣的家伙。 信他会心虚或者愧疚，还不如相信齐卡拉塔利教皇真的会恩施天下。 因此面对月2333号话里话外的控诉，姆巴恩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回复。 “就这样吧，挺好。” 月2333号：……. 为什么它们元智虫脑不能辞职？！ 姆巴恩在光屏上点了点，问道：“有没有什么介绍书？” 生气归生气，作为一个有职业修养的元智虫脑，月2333号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道：“您想要哪个方面的？” “关于世界基本常识，”姆巴恩思索着，有些怀疑这个月2333号的理解能力，“比如给新生的虫看的那种。”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在姆巴恩所住的地区内，每一位新晋的魔法师都会获得一份‘生存守则’，也算是魔塔最后的仁慈——毕竟并不是所有国度都像他们那样愿意接纳魔法师。 “好的，请稍等。”月2333号这样说着，光屏上快速划过无数方块块，显然是一本本收纳于元脑中枢内的书，“正在搜寻中，预计时间3秒。” “3、2、1…搜索完毕，以下是符合需求的书单。” 说是书单，但在姆巴恩看来倒像是一个无形的书架——虚浮的书籍一本本排列在光屏中，清一色的字样在姆巴恩面前展开，好在就算看起来相似，但每一本书的名字却大不相同，甚至还有许多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类型。 例如《柔弱雄虫异界生存指南》 例如《军雌的联邦第二春》 再例如《帝国少将爱上我——万人迷亚雌的逆袭》 “…你们都是这个风格？”姆巴恩问道。 月2333号沉默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请您不要质疑我的业务能力，虽然我只是一段代码，但也是有尊严的。” “我不是在质疑，”可姆巴恩不为所动，神色淡淡道，“我只是怀疑你不合格。” 气得光屏直接浮现一堆乱码，在颤抖已久后，一本书突然从光屏内飞出，直勾勾地朝着姆巴恩的脸撞去。 好在姆巴恩反应很快，抬手便将其接住——书角显然沾到了指尖的溶液。 姆巴恩皱了皱眉，虽然说起来很没道理，但他某种程度上也有洁癖…谁说贫民窟的臭耗子不能有自己的个性呢。 月2333号可不在意姆巴恩如何，事实上它已经气炸了，从光屏直接强制消散就能看出。 “这是您需要的介绍书，”月2333号的声音带着少许的颤音，随即便一字一顿道，“尊贵的利斯克先生。” “有需要请您务、必、再、吩、咐。” “再见！” 话毕月2333号便再无声息，只剩下休眠舱内空寂的声响。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姆巴恩，却像是很无语一样摇摇头。 “很显然，它和一个小孩无异。”姆巴恩这样说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挺想要你的那个。” 不知从何时站在门口起的亚瓦迪走了进来，像是被这个说法逗乐一样，抬手轻笑道： “很可惜，元智虫脑是根据其绑定虫的性格来自主设定的。” “为了保证情绪价值的提供以及功能稳定性，元智虫脑自第三代起便被安装了人格模拟加载器。” “显然这个情况与其绑定虫脱不了干系。”亚瓦迪意有所指。 姆巴恩并不在意，反倒是极为自然道：“看来它们缺乏另一样东西。” 亚瓦迪歪了下头，猜测道：“自我更新？” 姆巴恩道：“不，是取消人格模拟。” 亚瓦迪倒是没想到姆巴恩会这样说，在短暂的思索后，他便只能回答：“有机会的话您可以在下一次的联邦纪要大会上提出申请。” “毕竟您是目前联邦为数不多的s级雄虫之一，而且还是具有强攻击性精神属性。” 姆巴恩不置可否，只是用冷淡的眼眸盯着微笑着的雌虫。 不出他所料，下一句亚瓦迪便扔下了重磅炸弹。 “所以，希望您能妥善使用您的新身份。”《 》 10、·10· 谈话 “新身份？” 姆巴恩咀嚼着，随即嗤笑，“看来你知道点什么。” “那就说来听听吧，”姆巴恩调整了下姿势，“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兹拉奇克上将。”姆巴恩意有所指。 起初亚瓦迪并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姆巴恩，然而在片刻，他又突然笑了——他本就清俊，尤其是在笑得真切又毫无掩饰时，这份清俊便变得更加的柔和。 要不是先前打过一场，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家伙会出手那样的重。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姆巴恩听得一愣。 “比起我，您应该知道的更多。”亚瓦迪扬了嘴角。 闻言姆巴恩挑眉：“我该知道什么？” 亚瓦迪沉默了下，随即恍然：“难道老爷没有跟您说？” “这就麻烦了。” 亚瓦迪似有苦恼，而姆巴恩则是立刻反应过来——看来有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姆巴恩变了态度，假装无辜道：“毕竟我只是一只没出过什么门的虫。” “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姆巴恩故意眨了眨眼。 当然从语气上听确实显得很茫然，但不知为何，亚瓦迪却觉得对方并没有如此，反倒还有一股理所应当的骄傲感。 因此亚瓦迪无奈：“当然，我也只是刚好听说。” 姆巴恩自觉对方会是长篇大论，连忙开口：“长话短说。” 亚瓦迪：……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亚瓦迪被姆巴恩逗乐了，“您将代表我们联邦参加帝国第二王子的万虫宴。” 预想到姆巴恩或许听不懂，亚瓦迪又换了一种说法。 “俗称联谊。” 亚瓦迪说完便不再开口，而是静静地审视着。他看到面前的青年露出诧异的表情，又在片刻化为纠结——这是正常的，毕竟以对方的性格，绝不会像普通雄虫那样惊喜于与高级雌虫结识，也不会甘于被所谓的等级匹配给绑定。 更何况s级雄虫本就拥有一切选择权。 想到这亚瓦迪眼眸微闪，放轻声音道： “您也可以放心，那只是一场宴会，并不代表什么，也不会强行要求您与那边得雌虫结契。” 只不过想到另一位当事虫，亚瓦迪又顿了下，补充道：“芙卡利德·微尔虽然高大了些，也不是顺位继承者，但能力出色，曾被评为帝国最受欢迎军雌榜第二。” “就算是在联邦也很受雄虫青睐。” 然而这番话却听得姆巴恩皱了眉。 “青睐？”姆巴恩微微偏头，长发随之轻晃，“那又如何。” “你难道觉得我会配不上他？”姆巴恩抬眸，猩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亚瓦迪，“也太瞧不起我了点吧。” “上将。”姆巴恩嗤笑。 亚瓦迪顿时愣住，显然是没想到姆巴恩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并无此意。”好在亚瓦迪很快就回过神，“只是担心您对这种形式有所担忧。” “形式啊，确实，”姆巴恩笑了下，手撑住脑袋，“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么说来我应当有拒绝的权利？”姆巴恩突然问。 这一次亚瓦迪反应很快：“这个需要您与利斯克老爷沟通，毕竟这件事的提倡者也是老爷。” 被推了皮球，姆巴恩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话锋一转，带到了其他方面。 “既然这样就说说吧，”姆巴恩绕了绕头发，在其舒展后温声道，“具体需要做什么。” “那个所谓的联谊。” 闻言亚瓦迪抿嘴，他虽然感觉奇怪，却没有询问，而是顺着姆巴恩的话接了下去。 “所谓联谊，就是把有结合契约意向的双方联系到一起，通过宴会会面的方式使之相互接触、交流、沟通，从而达到快速了解双方，以判断和寻找结合契约对象的一种活动。” “这次主要是给帝国第二王子寻觅合适的雄虫，加之双星协约满期接近，所以议会庭才会决定——” 亚瓦迪一边说明一边点开元智虫脑，调配出对应的文件。 不曾想就在这时，电子机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兹拉奇克上将，有西里恩先生来信。” 亚瓦迪下意识看了眼姆巴恩，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眯着眼朝他点点头——姆巴恩显然是在表示默许。 但这架子摆的还真有点大。 亚瓦迪这样想着，不知怎的反倒笑了下。 随即选择了接听。 [那个军雌醒了，之前小少爷不是说想见来着？] [现在可以过来。] 熟悉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舱内。 尽管姆巴恩并不能理解这种内嵌在胳膊上的元智虫脑如何达成声音的传递，但想来应当和那种传声魔法的原理差不多——总归是不难理解的。 亚瓦迪瞧见姆巴恩脸上饶有兴致的表情，还以为对方确实有这个想法，当下便对着传音部分道：“收到。” “我们稍后就到。” 亚瓦迪关了消息，见姆巴恩望着自己，便解释道：“确实应该去见一下，因为有关这次宴会的具体事情，您的这位护卫或许会知道，听说他同样负责您的日常起居。” 姆巴恩原本并没有急着这个时候就去，毕竟关于这位上将，他还有很多想要试探的，但在回忆起刚在这个世界苏醒时那位护卫质疑自己身份的话，似乎先去一趟要更为重要。 因此姆巴恩略微思索便作出决定。 “好啊。”他咧了嘴，朝亚瓦迪微笑，“不过得麻烦你一些事。” “应当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 “都说了让你捏碎，怎么就听不懂虫话呢，这个倔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什么？觉得珍贵？好吧，虽然这个胶囊确实很珍贵，但…能比得过你的命吗？！”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后来有那个家伙拖延到来了支援，你真的会…” 说到这查尔斯直接噤了声，咬着唇半天没说出任何。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亚兹能看到自己挂着仪器的右臂，倘若不是因为技术的成熟以及时间能够赶上，或许这条手臂就要改成义肢了——事实上他还真的想过换哪种类型的虫足更好。 当然他可不敢跟查尔斯说，否则这个大小孩大概要被气到泪失禁，毕竟之前第一次出任务受伤时，这个家伙就因为怕自己死掉而大闹了一场。 他甚至能够想起对方一边哭一边嘀咕自己的那幅画面，别提有多搞笑了。 当然就算如此，亚兹最怕的却是查尔斯的哭了。 可查尔斯不知亚兹的心思，只是沉浸在胸腔里升起的那股酸涩感中。这种感觉并不常见，以至于在那一刻，他又一次地生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折断他的双脚，扯下他的两翼，将那该死的元智虫脑强行摘除，直接带去最偏远的星系域，让对方只拥有自己，也只能看着自己。 但这是不对的，查尔斯想，这绝对是不可以的。 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改变吗？ 想到这查尔斯敛了心神，垂了眼眸。 而在这时，亚兹大概也终于想明白了如何处理，只不过在开口前，他还是缓了缓——他左手下意识摸上腹部，被贯穿的地方还残留着触感，即便已经填补完全，但仍旧感觉没有实感，就仿佛那里还是一个大洞一样。 有什么在那里燃烧着，温温热热的，带起流动的牵引。 亚兹不打算告诉查尔斯，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查尔斯一愣，嘴张了又张，最终只是嘟囔。 “知道就好，”他趴在休眠舱的边缘，闷声道，“活着就好。” “别丢下我就好…” 这一下亚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思考了很久，终归还是抬了手，放在了那毛茸茸的脑袋上。 掌心下的身体似乎一抖，随即便是一个让人足够心软的抬头。 “亚兹，”查尔斯犹豫了，但下一刻突然坚定了眼神，“其实我——” “咔嗒。” 舱门陡然开启，随后便走进了两个身影。 这时机实在是太好，好到就连查尔斯回过神来也不得不感谢——他并没有做好与亚兹坦诚相待的准备，也无法确定对方的想法，甚至就连现在的时机也不对。 幸好他还没来得及说。 查尔斯松了口气，可下一刻他却又因看到的画面而猛然一窒——有着浅蓝长发的俊美男子僵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近。在他的怀中显然还窝着一个少年，虽说此刻披着毛毯几乎裹住了全部，却能从那露出的红发猜测对方的身份。 姆巴恩·利斯克，那个傲慢的雄虫。 兴许是感知到了目的地已到，少年拱了拱，将脑袋从毛毯下探出。 “醒了啊，看来你恢复得还不错，”姆巴恩显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有心思去调侃，“有什么想对救命恩人说的吗？” 可查尔斯听了直接站起，朝他直道：“你——” 亚兹拽了下查尔斯的手：“冷静。” 在姆巴恩戏谑的笑容中，亚兹深吸了口气，朝他莞尔：“利斯克少爷，幸好您无事。” 姆巴恩显然没有想到亚兹的开场会是这样，当下便是一个挑眉，随即便猜到了后者态度转变的原因。 “当然，毕竟我有你这么忠心的护卫，想必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我了。”姆巴恩意有所指道。 亚兹笑了，却没有对此发表评价，反倒是对亚瓦迪道：“上将，能让我和少爷单独说说话吗？” 亚瓦迪大概是在走神，猛然听到亚兹这么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好在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不合规矩。” “依据规定，以利斯克少爷目前的特殊身份，原则上来说是不允许与雌虫单独会面。” 好在紧跟着，他便又继续道：“但你是他的贴身护卫，且在此次袭击事件中拥有重大贡献，所以我允许你们短时间会面。” 可查尔斯却有不满：“我不能留下吗？” 亚兹仿若无声地叹了口气：“查尔斯。” “知道啦，知道啦，”查尔斯撇嘴，尚无法收起的蝶翼扑扇着，虽然残破不堪，好在新生的部分正显露着勃勃生机，“我明白，这是公事。” 他站起身，让开了椅子。 “凯尔萨辛，清除剂。” “收到，阁下。”自查尔斯手臂浮现出一个喷雾剂，他拿着对准了椅子，很认真地喷了喷，才板着脸道，“好了，他可以坐下了。” 姆巴恩不知这一举动的原因，但亚瓦迪却清楚得很：“知道消除自己气息以免给雄虫带来影响，你的礼仪课和生理课应当成绩不错。” 查尔斯翻了个白眼：“这是最基本的东西，就算不进行系统学习也应当知道。” “况且我…” 查尔斯止了话，视线似乎是扫过了一旁的亚兹，随即便哼了一声。 “我等下再来。”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直接冲进来的。” 他这样说时，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姆巴恩。 后者接收到了挑衅的注视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勾了唇角。 “那你可要随时待命了。” ”毕竟我出不出手，可是全看心情啊。“《 》 11、·11· 代价 查尔斯最终还是离开了治疗舱。 当然他离开时并不算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气愤，阴沉的脸搭配着冷俊的气质，怎么看怎么有一种事后追责的架势。 好在姆巴恩并不在意，反倒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个世界的自动舱门真是巧妙，若是他原来世界的那种木门，大概能被对方摔得直接坍塌，又或者因为那过分巨大的力量而碎裂，来回更换又得耗费人力物力——只要避免人为接触就完美解决。 天才般的创意，不错。 姆巴恩勾了唇角，而这一幕显然被另一位当事人瞧见。 亚兹看了眼关闭的舱门，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怔愕，但在片刻，他又微微叹了口气：“抱歉。” “查尔斯刚刚度过幼年期，请两位见谅。”亚兹略带歉意道。 “没关系，”姆巴恩轻笑，两手抱着胳膊，“逗弄叛逆期的小孩也挺有意思的。” 见亚瓦迪看自己，姆巴恩又补充道：“不如说是太有趣了。” “你觉得呢？”姆巴恩笑道。 若是查尔斯在现场，大概要因为姆巴恩的话而直接跳脚，可现在对方并不在，而留在房间里的二位显然不是会说上几句的类型。 因此短暂的静默出现在治疗舱内，无论是抱着某人的上将还是躺在那的病患，都没有对姆巴恩的话发表意见。 大抵是觉得没了趣，姆巴恩啧了一声：“好吧，看来我们可以说正事了。” 亚瓦迪明显松了口气。他将姆巴恩放在了椅子上，“既然是单独谈话，我就先去处理军务，两位可以慢慢聊。” “如有特殊情况，你可以直接从元智虫脑联系我。” 亚瓦迪抬了胳膊：“米达纳。” 话音刚落，姆巴恩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已与月2333号建立联系。” 这应当是亚瓦迪的元智虫脑米达纳，而在对方说完这话后，姆巴恩的胳膊上也响起了回应。 只是比起对方的那种一板一眼，月2333号的回复显然带着明显的有气无力，以及对主人的不满。 “已与元智虫脑米达纳建立联系，备注名兹拉奇克上将。” 闻言姆巴恩朝亚瓦迪点了点头。 “去吧，有事会叫你。” 亚瓦迪：…… 感觉像是吩咐下人的语气。 亚瓦迪有些无奈，但不知为何却并不感到生气，或许是因为对方还未完全脱离幼年期，又或者是因为对方是雄虫，而且还是s级雄虫。 s级就算再恶劣一点都不为过。 想到这亚瓦迪眼眸微动，又很快收敛。他看了眼休眠舱里的亚兹，见后者极为识趣地点了点头，便放下心来。 看来这个亚雌是个聪明虫。 “那我走了。” 亚瓦迪也离开了治疗舱。 舱门的咔嗒声响落下，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两只虫，只不过一只受了重伤无法移动，而另一只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就算当下一雌一雄，也不会产生任何特殊的影响。 当然在这个时候，姆巴恩还未了解到何为雌虫和雄虫间的‘信息共鸣’。 静默在空气里弥漫，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声音，然而仔细听去便能注意到那细微的仪器滴滴声，以及略显微弱的呼吸。 姆巴恩本顾及着亚兹重伤病虫的身份而等待着，但见对方完全没有开口的动静，便决定由自己主导。 即便刚才提起单独谈话的是对方。 “好了，我们也开始吧，”姆巴恩调整了下坐姿，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盯着休眠舱里的亚兹，“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这句话不知哪一点戳中了亚兹的笑点，明明算是只严肃的雌虫，但此刻的对方却是陡然一笑。 “利斯克少爷一向任性，又刚刚遭遇袭击，就算是想让那位上将做一段时间的仆从都没有问题。” “我又为何要向上将告知您其实已经恢复了呢？”亚兹笑道。 “您知道的，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古板的雌虫。” 这个回答显然让姆巴恩有些不满，不如说他最讨厌的便是这种类型——足够的聪明与狡猾，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是在短暂的时间内与厌恶的人合作。 但姆巴恩不得不承认，如果这种人站在自己这边…好吧，除非有利用价值，否则他绝不会容忍这种‘异心之人’。 不过考虑到这个世界似乎有许多‘特别’的技术，也不排除是对方故意为之，以防隔墙有耳。 因此姆巴恩眯了眯眼，冷声道：“继续。” 亚兹能感觉到姆巴恩并不高兴，或许是因为对方性格本就是这么多变。 他想了想，斟酌着措辞道：“不过少爷也别怪老爷，这次万虫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利斯克老爷也只是希望少爷能多走动走动，不要像之前一样十六年了除了亲人和我之外，不见任何人。” 说到这，亚兹顿了下，片刻又继续道：“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也是怕少爷有压力。” 这番话算是极为委婉的规劝语气，从表情上看也毫无破绽，但姆巴恩还是从亚兹的眼底看出几分审视——不光是姆巴恩在打量亚兹，亚兹显然也在打量姆巴恩。 毕竟如果这次的交谈融洽，或许他们将成为一段时间的合作者。 姆巴恩确实需要一个能够信任的‘本地人’做助手。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老爷还是希望您能得到一位地位较高的军雌的青睐，未来也会更加有保障些。”亚兹不知是否能够猜到姆巴恩的想法，他继续说着，“毕竟雄虫就算精神力再怎么强，甚至会在契约结合后得到更高程度的提升，机体能力上也确实有着不足。” “这也是为了您好，老爷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您即将定契的军雌。” 闻言姆巴恩皱眉，他从亚兹的话中大致得到了一些信息：一是除了这位利斯克少爷的亲属外，只有亚兹知道利斯克少爷真正的样子；二来利斯克老爷确实没有告知利斯克少爷万虫宴的事情；三来和这位老爷的关系可能并不好，不然亚兹也不会专门提起，大概率还是怕少爷提前知道后逃跑；四来老爷的目的可能是让利斯克少爷拉拢某个地位极高的军雌，并且似乎很重要。 姆巴恩根据这些进一步推测，这位利斯克少爷很可能是老爷专门藏起来的，并且最大可能是为了和帝国王子搭上线，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只是因为系统而来到这个世界，没准就要和亚兹想的一样，是被真正的利斯克少爷拿来当替身的对一切毫无所知的雄虫。 没错，姆巴恩猜亚兹以为他是个被绑来的无关人士。 当然如果这么说也算是，姆巴恩心想，毕竟他可从没想过自己会来这里，充其量就是丢到跟原先世界差不多的地方。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挺有趣。 想到这姆巴恩终于开了口。 “你说得对，”姆巴恩懒洋洋道，“既然这样，我就姑且看一看吧。” 亚兹挑了下眉，他本只是赌一把，没想到这个利斯克少爷确实如他所想那般，能够听懂他暗示的意思。 但这并不算是个太好的消息，毕竟聪明就意味着难以掌控，而对方又是这样的一个s级雄虫，他几乎是不用猜就能感觉到未来肯定会有很多麻烦。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亚兹心想，如果确实存在意外… 那也只能委屈一下这位。 就算对方是珍贵的雄虫。 想到这亚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然而就在这时，姆巴恩也不知道是否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他陡然抬手，直接打了个响指。 “——” 一簇火苗自指尖燃起，明明没有真正的温度传来，但亚兹还是莫名感觉到腹部热热的。 而下一刻，姆巴恩便将答案告知。 “为了救你，我将我的本源之火抽取了部分，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虚弱。” “换言之，你的生命从那一刻起与我绑定。” 亚兹听了一愣，敬语都忘记维持：“你是说…” “我们生命共享了，”姆巴恩勾了勾唇角，“啊，这样说不太准确，确切地说是你的生命与我共享。” “我死，你死，我活，你不一定活。” “我想你应当明白这个意思。”姆巴恩意有所指。 起初亚兹并没有明白，然而当他咀嚼这几个字眼后，终于察觉到了其中暗示的意思。 “我死对你没有影响，但没有你，我一定会死。”亚兹肯定道。 “你挺聪明的，不过我不擅长夸人，就不多称赞你了。”姆巴恩调笑道。 亚兹听了直接呼吸一窒，要不是此刻身体状况不错，他大概要被对方这一下给气回病危。 可惜姆巴恩毫无所知，又或者他本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警告这个被自己救了的白眼狼看清楚现状。 “不过放心好了，既然你这次能护我周全，想必以后也一定可以。” 姆巴恩微笑着，过分精致的容貌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以至于就算是亚兹，在看到对方这笑容后也有一瞬的恍惚。 可惜姆巴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直接无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接下来也请好好保护我，最好是寸步不离。” “毕竟我只是个柔弱的雄虫啊。”《 》 12、·12· 突袭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欠揍，以至于就算是亚兹，也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么说，利斯克少爷是同意参加了？” “当然，”姆巴恩说得理所当然，“所以你需要尽快恢复，然后跟我一起。” 他想了想，又突然道：“至于另一位…” 亚兹心中一紧：“查尔斯是a级军雌。” 姆巴恩挑眉：“但他坚持得甚至还没有你久。” 亚兹没法反驳，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情况太过危机让他没有办法思考，他应当是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古怪：“可能只是因为属性刚好克制。” “利斯克少爷知道的，查尔斯并不是力量型军雌，更擅长的是干扰与影响。” 姆巴恩倒是不知道其间的体系，但是根据字面的意思以及他先前听到的，这两人似乎属性上比较相近。 “所以你们两个没有战斗力的来护卫我？”姆巴恩质疑。 亚兹直接被怼得一愣，在心里重复了几遍‘它是s级雄虫要冷静’，才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失礼咽下。 “利斯克少爷有所不知，根据tank能力评测系统，除了以等级划分军雌外，还增设了相关的能力倾向。” “例如我是c级体能、d级力量、c级速度以及b级精神力，虽然综合评定为c级，但在精神力上是可以与b级等同。” 姆巴恩撑着脑袋，显然是准备好了听一番长篇大论：“嗯，继续。” “而查尔斯，c级体能、c级力量、a级速度以及a级精神力，”亚兹吸了口气，“而那个敌人恰好是通过药物影响而提升的，本身对精神方面的干扰就有较高的免疫。” 姆巴恩理解了亚兹的意思：“也就是说在那个家伙面前，查尔斯基本上没有用？” 亚兹：…… 还好那小孩不在。 “差不多，毕竟查尔斯的磷粉是在生效基础上逐渐叠加的效果，”亚兹无比庆幸自己先前的决定，“而速度如果不和足够强的攻击搭配，这种优势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然亚兹虽然这么解释，但按照查尔斯在基地的表现来看，就算是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变成那样，除非其中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但是对方也确实受了重伤… 亚兹思考着，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是最糟糕的情况。 然而姆巴恩却突然开口。 “那什么是精神干预型？”姆巴恩问。 “竟然是精神干预？！”亚兹诧异。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对姆巴恩能力的描述，毕竟军雌作为战斗的主力，在能力的划分上会更加细致，而雄虫则因为自身体能及繁育的需要，只拥有最基本的类型区别。 但就算如此，研究所还是归纳出了两种类型——力量爆发和精神干预。 “对雄虫一般只用级别进行评判，主要分为两大类，力量爆发和精神干预。”亚兹虽然很震惊，但还是给姆巴恩解释，“前者表示该雄虫拥有短暂的爆发力，但缺点就是后劲不足，而后者却说明雄虫能够持续地进行影响，但问题也极为突出，那就是力量上的欠缺。”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以先前的战斗来看，亚兹本以为姆巴恩会是力量爆发型，毕竟那样的火焰和冲击力，除了爆发外他想不到任何，更何况雄虫本就大多为力量爆发，能够拥有精神干预的少之又少。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讶，亚兹想了想，问道：“这是上将的判断？” “没错，”姆巴恩顿了下，显然也是在思考，“根据你的描述，我觉得我更像是力量爆发。” “我也觉得，”亚兹肯定了他的说法，但又迟疑了下，“不过上将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原因。” 为了以后的合作更加顺利，亚兹终归还是开口：“或许你可以问一下他。” “我会的。”姆巴恩点点头。 话到这里，姆巴恩想知道的，该知道的差不多都已获悉，因此在稍微整理了思绪后，他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亚兹想了下：“按照计划，您现在应当是抵达联邦主星塞提亚星，不出意外的话，利斯克老爷会亲自接您到他的管辖区。” 姆巴恩听这个说法倒是觉得有趣：“那么出意外呢？” “比如说我们现在的这个情况。” 亚兹也有些不确定：“应该还是会按照计划走，但是您刚完成觉醒，又是s级…” 即便话没说完，但姆巴恩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毕竟在姆巴恩原来的世界，如果有什么东西在拍卖前突然发现是无价之物，最先做的便是送去拍卖所地位最高者面前供以挑选。 这里应当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要紧，就当是提前休息了。”姆巴恩突然道。 “啊？”亚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姆巴恩用看笨蛋的眼神瞧他：“你想啊，我是不是珍贵的雄虫？” 亚兹点了点头。 “而且我还是s级，s级是不是很稀有？” “确实。”亚兹毫不犹豫。 “那还需要想什么呢？反正没虫敢动我，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有虫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姆巴恩想想就觉得不错，“那我岂不是只需享受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是您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吗？ 亚兹没敢说，毕竟这里终归是上将的地盘，说句不好听的，没准他们现在的对话正被实时传送给上将的元智虫脑。 好在这位利斯克少爷没有一句出错的话。 想到这亚兹又觉得松了口气，毕竟如果要是合作，自然合作者聪明一些为好。 “或许您可以在这段时间多了解下帝国的事情。” “比如说…” 然而就在这时，突兀的震荡席卷，伴随着不断闪动的治疗舱的警报灯，明明是如此熟悉的场面，姆巴恩却完全没有动，仍旧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 而亚兹则是因为仪器缘故完全动不了。 “亚兹——！” 率先冲进治疗舱的是查尔斯，从进来的速度来看，对方或许还真的是像姆巴恩说的那样在门口随时待命。 姆巴恩瞥了眼慌张的雌虫：“这可不是我做的。” 起初查尔斯并未理解，直接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然而在看清姆巴恩脸上戏谑的笑后，他顿时反应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姆巴恩倒是不紧不慢：“那你说说，什么时候了？” 查尔斯冷笑：“我们又被袭击了。” “哇哦，”姆巴恩假装惊讶，但这个敷衍程度只让虫看得气血上涌，“那还真是危险。” “忘记通知你了，如果我死的话，你的亚兹可是会同时死亡。”姆巴恩勾了勾唇角，“所以你的任务可重了。” 查尔斯一愣，随即咬牙：“你怎么不早说！” 姆巴恩倒是觉得奇怪：“早说了有用？那个时候除了我，还有谁能救？” 赤红的眼眸微微眯起，意有所指地盯着查尔斯：“难道说，你其实…” “利斯克少爷，麻烦您联系上将，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亚兹陡然打断了姆巴恩。 姆巴恩瞥了眼亚兹，见对方只是闭着眼，没有看任何，便算是退一步。 “不要命令我，”姆巴恩这样说着，抬起了胳膊，“月，问问上将。” “好的，正在激活联系通路。”月2333号显然分得清事情轻重，这一次它没有闹别扭，而是规规矩矩地执行了姆巴恩的命令，“通路已建立，通路已激活。” “联系通道开启。” 随着话音落下，在胳膊上浮现出虚浮的屏，屏幕上赫然是亚瓦迪，对方神情严肃，似乎在与其他人说话，在注意到这边联系通路开启，便缓和了神情。 “不用担心，”亚瓦迪以为姆巴恩是受到了惊吓，便轻声安抚，“治疗舱处于ss级别地带，震荡只是因为侧翼动力源被击穿。” “我不担心，毕竟这里算是你的地盘。”姆巴恩老神在在。 闻言亚瓦迪一愣，随即浅笑：“那么利斯克少爷联系我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亚兹的事？”亚瓦迪问。 不曾想姆巴恩竟然应了声：“是的。” “他说他饿了，需要三份食物。” “等、我什么时候…”亚兹直接惊得睁开了眼。 而查尔斯也被这一下给搞懵住：“我不饿，不需要补充能量。” “我知道，又没说是你。”姆巴恩有些无语。 查尔斯听得一噎，虽然这是事实，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虫那么气愤。 好在被点名的亚兹也有着相同的困惑，只不过他想的比查尔斯多一些：“利斯克少爷饿了吗？” 姆巴恩斜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屏幕上：“就是这样，希望上将能尽快送些食物过来。” 亚瓦迪想了下：“我等下让西里恩过去。” “他的体能和力量级别是？”姆巴恩问。 “体能c级，力量c级，您问这个是…”亚瓦迪说到一半陡然愣住，而姆巴恩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便直接道：“剩下的你安排吧，速战速决。” 说完他便直接挂断，根本不给亚瓦迪多问的机会。 这实在是太异常了，至少在亚兹看来，姆巴恩还不曾这么急过。 而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大可能是对方发现了什么。 “利斯克少爷，为什么要…” “嘘，等一下，”姆巴恩却陡然抬手，朝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要来了。” 查尔斯觉得莫名其妙，直接问道：“什么要来了，说清——” 巨大的爆炸声自治疗舱的一角响起，紧跟着便是持续不断的警报声。 可那警报声只响了几声，便陡然消失。 看来是单独切断了这里的警报系统，亚兹判断。 与此同时，在爆炸声响起的地方直接露了个大洞，而在洞的正中间，一道黑影正往里走着。 “这就是联邦第七军团的行舱列吗？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这么容易就给炸开了。” 有着漆黑短发的男子迈着步子，在看到姆巴恩几人后，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 “初次见面，我是肯尼迩斯，很高兴见到各位。” “以及，各位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呢？”《 》 13、·13· 拳头 “以及，各位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呢？” 肯尼迩斯这么说着，深紫的眼眸内竖瞳微锁，仿佛有着某种无形质的东西，自目光相触时弥漫。 等姆巴恩注意到时，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眸陡然一动，直接锁定了他。 在那一瞬间，姆巴恩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袭上了自己的灵魂——在精神领域的虚空之地，紫色的侵袭者攀爬着。它扭动着躯体，不断地朝着深处前行，窥伺着躲藏于其间的烛火。 烛火微弱异常，明明是生命最为灿烈的本源，现在却仅余一缕火苗，岌岌可危到几近熄灭。 攀爬的侵袭者似是在等待，可当其确定了猎物毫无抵抗之力，便欺身而上，试图将那最后的火苗吞噬。 然而就在这时，微弱的烛火陡然一变，紧跟着便如同巨大的禽鸟展翼，直接将那侵袭者吞下。 细微的闷声响起，似是将这一片虚无之地打碎，而姆巴恩也因这一声回过神。 他踉跄了下，略带犹疑地看向了周围——混乱遍布治疗舱，不知何时出现的通身诡异的异虫化者分散开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围剿着。而被困在其中的查尔斯手握锁链，每一次甩动都将一个敌人拉开距离。 可在这其间，唯独一位攻击者频频进入他的弱程区。姆巴恩认出来，那是理应躺在休眠舱内的亚兹。 亚兹明显不对劲，双眼虽然睁着，却没有任何神采，而握着短刃的手不断颤动，好几次都在迟疑中落下。 查尔斯躲开一击，想要用锁链将亚兹捕捉，不曾想后者却猛然退开，随之而来的便是数个异虫化者——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意识，就连外貌也只维持着部分人形。 失去人格，完全虫化，那是军雌们最糟糕的结局。 也是所有军雌最恐惧的未来。 大抵是察觉到姆巴恩这边的动静，查尔斯大喊：“呆站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不知何时寻了椅子坐下的肯尼迩斯捂着脸，从他的位置和姿态来看，对方大概是在自制的‘观众席’上，然而此刻却能看到有些许紫色液体从他的指缝流出。 肯尼迩斯难以置信地喃喃：“竟然解开了…了不起。” 姆巴恩回过神，这才注意到自己赤身裸体，而毛毯则落在脚边。他冷笑一声，俯身将毛毯捡起，围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姆巴恩嘲讽地看着肯尼迩斯。 “替大人验验货而已，”肯尼迩斯被这句给逗笑了，“作为繁育工具来说，你还算不错。” “怪不得会受到那位大人的青睐。” 肯尼迩斯放下手，能看到他眼角流出的液体滑落，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水痕。 姆巴恩获悉到了新的信息，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奇，反倒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是吗，可惜我对你口中的那位大人并不感兴趣。” “从躲躲藏藏，只会派些小虫子过来起，他就已入不了我的眼了。” 肯尼迩斯瞪眼怒喝：“放肆！” 看不见的无形之质瞬间袭向姆巴恩，但在即将碰触前，姆巴恩突然抬手，打了个极轻的响指。 细微的火焰如同守护，自姆巴恩的掌心流出，又顺着环绕在了他的周身。火焰化为纤细的丝线，形成了密集的隔绝层，将那无形之质燃尽。 姆巴恩感受到来自火焰的讯号，顿时对自己着了道的原因了然。 “原来是靠这种方式，我还以为是因为那双眼睛呢。” 肯尼迩斯见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识破，声音直接冷了下来：“所以呢？你又能做什么。” “就算是s级，雄虫也终归是雄虫。” 肯尼迩斯拍手，原先围剿查尔斯的异虫化者直接分出来三只，朝着姆巴恩袭去。 察觉到肯尼迩斯的意图，查尔斯猛地将锁链一甩，试图将那三只拦下，不曾想亚兹却突然挡在那里，让他不得不将锁链收回。 而在那之后，被控制的亚兹直接逼身贴近。 “该死，要不是我精神力不足…”查尔斯暗骂，险而又险地挡住了亚兹的攻击，“快醒醒，亚兹，你的利斯克少爷要出事了！” 可惜亚兹毫无所动，甚至就连一丝停顿也没有，即便他的手仍旧在颤动，也不过是因为那只手刚接好还不太稳定。 事实上在精神力的控制问题上，高级别精神力对低级别精神力有着绝对的主导，这种主导并非个人意志就能简单弥补的，更多的还是先天的鸿沟。 换言之，在战斗时一旦有高精神力的控制类军雌存在，往往就已决定了此战的胜负。 想到这查尔斯咬牙：“没办法了，亚——” “砰！” 巨响打断了查尔斯的话，他下意识看了过去，不曾想见到的并非瘫倒在地的雄虫，而是被红发青年完全压制的黑发男子。 姆巴恩站在肯尼迩斯面前，一只脚踩在他的两腿之间，右手放于膝上，左手高高扬起，握拳对准了后者。 在拳头的外侧，流动的火焰包裹着，时不时有几点火星迸出，落在肯尼迩斯的脸上，像是无情的嘲讽，嘲讽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而在他们的身后，三个异虫化者以不同的姿态内嵌于地，尽管还在本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甚至在他们与地板的连接处还有着一层火圈，将他们完全束缚。 这是怎么回事？ 查尔斯震愕，而姆巴恩则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回过头。 “弯腰。” 姆巴恩手上一动，一道黑影便径直朝查尔斯袭来。 查尔斯下意识俯身，可他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亚兹，等意识到时，炙热已从背上划过，撞上了他一直保护着的对象。 那一瞬间查尔斯脑内一片空白。 “接住他。” 好在姆巴恩及时开口，即便未将查尔斯的思绪换回，却也足以引发他本能的行动——查尔斯起身，直接接住了完全昏厥的亚兹。 而姆巴恩则重新看向了肯尼迩斯。 肯尼迩斯回过神，在心里暗骂自己竟然错过了绝佳的动手机会：“你、你怎么会…那可是c级军雌，完全异虫化甚至能达到a级水准。” 姆巴恩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能因为我是s级？” “但你只是s级雄虫！”肯尼迩斯有些崩溃，毕竟他可是亲眼看到对方是如何一个一个将那些异虫化者打倒，并且还是用拳头，“如果是精神力还能理解，可、可那竟然是体能和力量？” “而且还是同时打倒三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尼迩斯难以置信。 闻言姆巴恩笑了笑，随即又叹了口气，用一副无奈的语气解释道：“这也不怪你，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实不相瞒，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魔法，我本人其实更喜欢像这样的贴身肉搏。”姆巴恩见肯尼迩斯恍惚的神情，脸上笑意渐浓，“只是有个家伙说这样太失礼数，不允许我这样做罢了。” “谢谢你给了我一次练手的机会。” “虽然你本人并没有什么用。” 姆巴恩说完，微微俯身。 在肯尼迩斯的眼中，有着较好容貌的红发青年渐渐逼近，明明看起来该是无比旖旎的氛围，但他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了恐惧。 他瞳眸微颤，紫色眼极剧变大，伴随着穿刺额间的突触，半个脑袋都在这一瞬间的变化中扭曲。 显然在绝对的危险下，肯尼迩斯选择了高异虫化。 “呵…”他张了张嘴，从喉咙间挤出如同破风声般的话语，“幻觉之…” 不曾想话还未完，姆巴恩眼眸微眯，直接一拳砸在那脑门上。 “砰——！” 这一声显然很大，甚至比起先前查尔斯听到的还要响。 或许是因为拳头上有火焰包裹的缘故，查尔斯不仅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还听见了火焰灼烧的滋啦声。 而肯尼迩斯则在这一拳下直接昏死——异虫化自然没有完全实现。 “这么不经打啊，”姆巴恩维持着举拳的姿势，“我还以为得多来几下。” “果然不该对你太期待了。” 姆巴恩收了手，拳上的火焰随之消散，明明肯尼迩斯的脑门上凹下一块，紫色的液体不断流出，却没有任何沾染到红发青年身上。 见状查尔斯目瞪口呆，即便那拳头没有落在自己脑门，他也觉得自己的脑袋痛了起来——感觉自己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姆巴恩手下留情。 这哪是什么柔弱无力的雄虫，简直比军雌还要暴躁好吗？ 查尔斯在心里腹诽着，而姆巴恩似是有所察觉，直接看向了他。 然而下一刻，查尔斯才意识到对方看的并不是自己。 “看来你已经解决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查尔斯回过头，果不其然见到亚瓦迪踩着舱门走进。 对方似乎也经历了一场恶战，制服上紫色、蓝色、红色的液体遍布，混杂在一起，就连那把长剑都往下滴着虫血。 而在那略显清俊的脸上，一抹紫色划过，显得刺眼异常。 “是啊，”姆巴恩上下打量着亚瓦迪，用略带嫌弃的语气道，“不是说速战速决吗？” “来了两个队的战斗力，有几个a级干扰型，处理起来稍微慢了点。” 亚瓦迪这样说着，视线轻飘飘地看向地上嘶吼的异虫化者：“那个家伙还没有死。” “可以交给我吗？”亚瓦迪眯眼。 姆巴恩却是挑眉：“不然呢？难不成还要我养着这个废物？” 亚瓦迪恍了下，随即有些无奈：“我想也是。” 看来对于姆巴恩的这个脾气，他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他抬了胳膊：“米达纳，拘束器。” “收到，上将。” 伴随着机械电子音的消散，一个由球和棍组成的立方体浮现在半空中，随即便伸出几根锁链，将肯尼迩斯拽入。 紧跟着便是那三只完全异虫化的家伙。 亚瓦迪瞧了眼肯尼迩斯脑门上的凹陷，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下，随即便挥了下手，显然是准备将其带走：“稍后会有后勤部的军雌来清理。” 姆巴恩点点头，在亚瓦迪准备离开前，又陡然开口：“等一下。” “刚才没来得及说，麻烦上将帮忙转达给被绑着的那位。” 亚瓦迪似是察觉到什么，直接颔首，而姆巴恩则是对着拘束器内微微抽搐的肯尼迩斯嗤笑。 “我当然选择生，”他这样说着，刻意停顿了下，“不过，你的话，还是死更好吧。” “我帮你选了。” 姆巴恩笑得极为真切。 “不必客气。”《 》 14、·14· 目标 袭击显然不止一处。 就在几人讨论完俘虏的归属后，行列舱的其他地方也不断传来异响。 震颤时起时停，暗示着情况的危急。 “兹拉奇克上将，紧急求助信号。” 亚瓦迪的元智虫脑米达纳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 “地区h-3储备室请求支援。” 亚瓦迪犹豫了下，视线下意识看向一旁——红发的青年活动着手腕，其上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可亚瓦迪知道，如果再来一次袭击，对方也照样能够解决——他当然不能按照普通雄虫去对待。 但他毕竟只是一只虫。 亚瓦迪思索，视线飘然落在两个“拖油瓶”上。 “米达纳，下达——” 不曾想话还未出口，姆巴恩却陡然开口：“你过去吧。” 亚瓦迪一愣，直接看向姆巴恩，后者毫无所动，只是用略带轻松的语气说着。 “这里没有问题。”姆巴恩微微偏头，耳边的碎发随之一晃，“你应该知道的，这种货色再来多少也对我没用。” “显而易见，这不需要你。”姆巴恩道。 即便姆巴恩没有明说，亚瓦迪也清楚对方指的是肯尼迩斯。 亚瓦迪确实知道这一点，就算他并没有看完双方交战的全过程，但从姆巴恩毫发无伤和现场的情况来看，显然这种等级的军雌已经对付不了觉醒后的姆巴恩了。 这确实是史无前例，亚瓦迪想，就算是在虫族史上也应当是极为独特的存在。 但独特并不总是好的。 想到这亚瓦迪眼眸微动，不自觉就抿住了嘴。 见他这般犹豫，姆巴恩叹了口气，朝亚瓦迪走了过去。 俊美的雄虫迈着步，赤红的长发随着动作左右轻摆，而在对方走近后，亚瓦迪似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气息，那是他最为熟悉的硝烟的味道。 亚瓦迪：…… 忘记了，这个少爷一定没有接受过有关雄虫信息素的训练。 一瞬间亚瓦迪就感觉到身上有些发热，手也不自觉有些颤。 可姆巴恩毫无所知，只是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着。 姆巴恩看着脸越来越红的亚瓦迪，如果说先前只是一种调侃，那么现在他却是觉得亚瓦迪着实不错——白皙的脸，纯粹的反应，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经不住逗弄，更何况自身还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 怎么看怎么顺眼。 要是能收为手下就好了。 不过这应当是个漫长的活，毕竟姆巴恩关于‘小弟’的收取经历真是一团糟。 他盯着亚瓦迪看了一小会儿，唇角一扬道：“安心，兹拉奇克上将，这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而且他们不是你的部下吗，”姆巴恩看着亚瓦迪，一字一顿道，“保护部下可是上将应尽的职责。” “你得当个好领导者才行啊，上将。”姆巴恩戏谑道。 浓郁的气息不知为何突然更甚，几乎只是顷刻就要将这位s级上将吞噬。 亚瓦迪呼吸一窒，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等再次睁开，周身的血液竟在此刻仿若凝结，就连因信息素的调动而引发的紊乱也像是被压下。 他眼眸微沉，道：“你说得对，他们确实是我的部下。” “米达纳，建立通道。”亚瓦迪看向姆巴恩，终归还是将那句话说出，“临近区域h-3储备室集结。” “我马上到。” 姆巴恩笑了：“这就对了。” 亚瓦迪却是无奈：“你们注意安全，这里的防御系统已经被破坏了，暂时没法修复。” 姆巴恩挑了下眉，摆出一副听腻了的表情：“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总是来迟。” “要去就快点去。”他两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瞧着，“我想他们可不像我，能自己解决。” 亚瓦迪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可见姆巴恩表情，他最终只是点点头。 “那我走了。” 姆巴恩几乎是在赶人，因此亚瓦迪不再犹豫，带着拘束器里的几个‘俘虏’就往舱门那走。 只不过在亚瓦迪转身前，他似乎瞧见姆巴恩抬了手，抹了下嘴角。 空气里血腥气弥漫，隐隐约约混杂着一丝不太一样的东西。 亚瓦迪反应了几秒，终于在抵达舱门时醒悟——他直接停了脚步。 “怎么，又有事？”姆巴恩简直要被亚瓦迪的婆婆妈妈给急坏了，再这样他决定收回那句‘还不错’的评价，“上将，别逼我真的赶你走。” “有些时候，当机立断才是决策者的美德。”姆巴恩说得毫不留情。 然而亚瓦迪却没有回头，而是按出了米达纳。 一个小型的仪器自半空中浮现，随即便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来到了姆巴恩面前。 “微型治疗仪，虽然无法处理大型伤口，但能进行基础的身体检测以及精神领域修复。” 亚瓦迪说完便离开了治疗室，即便理智告诉他姆巴恩需要立刻接受医治，但既然对方自己都在强行隐瞒，他又怎么能自作主张地揭穿。 亚瓦迪尊重姆巴恩的决定。 只不过… 亚瓦迪回过头，看着紧闭的舱门，最终还是唤出了米达纳。 “通道建立，目标西里恩医疗官，留言。” “速带后勤部人员到a-2治疗室，完成受伤雌虫的治疗。” “并对雄虫姆巴恩-利斯克进行安全避险转移。” …… 姆巴恩并不知亚瓦迪已经发现了他强装无事，又或者就算是发现了也无所谓，毕竟无论他是受伤还是没有受伤，当下这个局面对方也必须离开。 如果姆巴恩猜测的不错的话，亚瓦迪应当会派其他人来，而根据目前已知的来说，最可能的人选就是… “西里恩应该一会儿就会到，”查尔斯小声说着，将亚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看来这次派的人比之前的还要多。” “竟然连第七军团都敢挑战，除了圣虫会应该也没有其他了。”查尔斯说道。 姆巴恩看向他，略微思索，便拽了张还算能坐的椅子坐下。 “那就说说看，这个圣虫会的情况。” 查尔斯被姆巴恩这仿佛领导者的姿态给弄得一窒，但看在对方救亚兹又确实有点实力的份上，他终于按捺住了自己。 “圣虫会是一些极端分子，他们来自各个星球，从高官到普通居民，从高级别的军雌到低级别的亚雌，几乎都隐藏着他们的成员。” 看起来像是某种邪教组织，姆巴恩心想：“继续。” 查尔斯咬牙，还是继续道：“他们坚信，现在的军雌只是因为有人类遗留的劣等基因造就，只要从根源上解决了这个劣等基因问题，就能够达成全虫族的二次进化。” “第一次进化当然是人类的虫化改变。”查尔斯补充道。 姆巴恩听了倒是有些疑问：“但是从这两次派来的虫来看，他们所谓的基因似乎也不怎么好。” 查尔斯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因为知道的更多，倒是有其他的想法：“所以他们利用了药物，一种从‘特殊虫体’身上提取出来的基因源，最开始是由帝国研究所开发，但因为在实验中发现其不可控与不可逆性太强，被注射了含有此基因源药物的军雌都很难维持基本人形或人的神智，便被帝国的王下令禁止了。” “那联邦…”姆巴恩挑了下眉。 查尔斯知道他的意思：“自然也是明令禁止的。” “看来圣虫会的本事还不小。”姆巴恩摸着下巴，“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够说服一些军雌使用。” 查尔斯嗤笑：“当然，毕竟能够提升各项能力级别，就算是有风险又如何？”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抚摸着亚兹的脖颈：“况且最近有传言说，圣虫会通过对此基因源的编码转译，使其在亚雌身上的成功率高达82%，并且不会被目前所有的仪器检测出来。” “也就是说只要使用了这个东西，就能提升级别，”查尔斯轻呵，“所以有许多低级别的亚雌选择加入圣虫会，只为了得到这个东西。” “当然也有一些军雌不怕死的去赌一把，”查尔斯说得很轻松，“毕竟万一成功了，收益总是比风险大很多。” “事实上有这种想法的家伙还不少。” 姆巴恩却是觉得奇怪：“突然级别发生变化，难道就不会暴露吗？” “为什么会暴露？”查尔斯抬头，惊讶地看着姆巴恩，“雌虫级别波动很正常，毕竟人类虫化本就不稳定。” “而这种变化大多与精神领域有关，可能发生一点事情，精神领域震荡了，就会产生变化。” 感情这还是个不稳定的能力？ 姆巴恩对虫族终于有了一定的了解，却是觉得这类物种所谓的进化实属可笑——能力不稳定，战斗力两极分化，除了一些超乎寻常的技术外，这种能力的代价显然也非常地大。 但如果是这样，又为何会选择这一方向推进？ 姆巴恩想得很多，事实上他本就喜欢钻研一些奇怪的东西，就像其他人觉得他在战斗方面得天独厚，其实只是他对自身以及魔法本源的研究的结合。 而在他最近的一份研究资料中便有提过，魔法的诞生是合乎人类历史发展的结果，倘若没有魔法，在第三灾变发生时，人类也将自发衍生出新的能力，这是其物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为了将人类这一物种延续。 很显然人类虫化的演变应当也是基于此，姆巴恩思索着，既然是为了保留物种，就不会是这样不稳定的状态，一定有什么东西未被发现，却能够从根源上解决。 感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姆巴恩这么想着，不自觉便笑了出来。 查尔斯显然无法理解姆巴恩听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后为何是这表情，但他想起肯尼迩斯先前的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提醒。 “你可能被圣虫会盯上了。”《 》 15、·15· 污染 姆巴恩毫不在意，甚至还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表情：“是吗？” 他摸着下巴，眯眼思索：“圣虫会…听着挺有意思。” 查尔斯无语：“等你被他们拿来当实验雄虫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而且，他们还——” “敌人在哪里？！” 突兀的声音响起，随即便是一个几虫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虫影出现——是西里恩。 还算年轻的军雌端着枪，张望着朝几虫走来。在他身后可怜的舱门早已趴地，明明在上将离开时还勉强挂在门框，这一下算是在某虫的踩踏下完全报了废。 “不愧是上将，”西里恩注意到治疗室内的灼烧与满地坑洼，忍不住感慨，“看来是一场恶战。” 可等他看回来，却见查尔斯脸色古怪，而另一边的雄虫直接挑了眉。 “如果你是说上将姗姗来迟后熟练的打包收尾。”姆巴恩拍拍手，没好气道，“那确实值得一句夸赞。” 起初西里恩还没明白姆巴恩的话，然而在片刻的反应后，他猛地瞪向了这位赤红长发的雄虫。 “不是上将？” “噢，我知道了。” 西里斯注意到查尔斯怀里的亚兹。 “他那种情况竟然还能战斗...可惜了，如果不是亚雌，一定能调到我们军团里。” 西里恩惋惜。 姆巴恩抽了下嘴角，决定不与这位医护者计较。 因此在收了电枪后，西里恩俯身，将手放在亚兹额头。 精神力缓缓流淌，检查着几近毁败的躯壳。 可就在这时，查尔斯突然开口。 “是利斯克做的。” “？！” 西里恩吓得直接断了给亚兹检查的精神力。 好在亚兹本身精神力够强，再加上体内似乎还有某种东西，直接将他那紊乱的精神力控制住，这才没有酿成大祸——要知道精神领域如果被攻击，相当于直接破坏了虫族最根本的东西，严重了甚至有可能直接退化成异形虫。 可以说是西里恩医疗生涯中的第一次事故了。 “喂！”查尔斯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直接怒道，“你想害死他吗？？” “还不是因为你？”西里恩虽然理亏，但气势上分毫不让，“治疗时不要打岔！” “没上过医疗安全课吗？！” 查尔斯被堵得一窒，而西里恩却是重新开始了诊断。 当然这点插曲在姆巴恩看来毫无意义，他不过是寻了把还算能坐的椅子，一边整顿衣裳一边调整体内的魔力流动。 而在另外两位雌虫的感知下，只觉得那若隐若无的雄虫信息在治疗室内飘荡。 这家伙完全不懂得调整吗？ 西里恩额头渗出些许汗渍，但因为在检查，他没办法对姆巴恩说什么。 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长，不过片刻，那气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检查终于得以正常进行。 治疗室一片静谧，仅余呼吸与轻微的震颤。不远处似乎能听见喧闹，但因为距离太远，也不算是影响到他们这边。 而在片刻，西里恩终于放下了手。 “精神领域二次受损，躯体多处粉碎性损毁，这边建议保守治疗，”西里恩犹豫了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但是精神领域情况良好，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保守起见，这次治疗不能再中断了，直接进入深度休眠疗愈。”西里恩点开元智虫脑，在上面点着。 查尔斯听了虽然有些着急，却也对此无可奈何。 西里恩解决完了这边的事，倒是有余力去管姆巴恩——彼时姆巴恩早已拽了把椅子，正撑着脑袋闭目养神，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抿紧的唇也显露出了些许脆弱感。 顾不得去问什么，西里恩直接朝姆巴恩伸手：“把手给我，我给你看看。” 姆巴恩掀了掀眼眸，没有和对方作对，而是难得老实地抬了手。 西里恩顾虑着雄虫的治疗规定，没有像对亚兹那样大大咧咧地就用精神力进入领域探查，而是先引出一缕，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然而那一缕精神力刚一进入姆巴恩的精神领域便被剿灭。 西里恩直接被冲击的晃了下：“怎么回事？” 姆巴恩终于看向了他：“只是暴走了而已。” 姆巴恩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过去的无数次被仇敌追杀时，他就曾利用自身魔力的强行提升来脱离。 但这里并无魔力，自己所感知的是被称为精神力的东西，所谓的留存于身体内的魔力，也变成了精神领域内的虚无缥缈的力量。 可只要是存在于体内的力量，在强行的提升和使用后，都会呈现出类似的结果——力量的暴走与反噬。 更何况姆巴恩还将本源之火点在了亚兹身上，这便导致他本以为可以承受的力量使用出现问题，最为直接的影响就是他现在状态非常不好，整个体内都像是有东西肆虐一样，试图将一切撕扯。 “暴走？” 西里恩显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他作为为数不多的可以针对雄虫进行治疗的军雌，他很快就将这个描述与具体的症状联系——这是雄虫精神领域的觉醒震荡。 “等等，我先给你做一个简单的清理。”西里恩闭上了眼，用全部心神操控着精神力进入姆巴恩的体内。 他能感觉到某种力量在体内流转，伴随着清凉触感，然而随着那股力量的深入，愈发明显的刺痛升起，几乎是要将姆巴恩撕裂。 即便他再怎么压制，那股恶心感和反胃感也无法去除，以至于当西里恩全心梳理时，突兀的精神冲击席卷，像是火焰灼烧般将他尽数卷入。 “嘶——！好烫！”西里恩甩开手，两手捂着脑袋。 姆巴恩动了下，终归没能忍住，直接干呕起来。 查尔斯见了立马明白：“是排斥反应。” 西里恩勉强睁着眼：“怎么会...不是只有完全异化才会...” 查尔斯将亚兹一放，连忙来到姆巴恩身边，一把扯下他的毛毯——只见在姆巴恩背后，细小的肢节自骨间刺出，仿佛撕裂皮肤，就连脖颈处也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纹片。 而在那赤红长发间，能够看到些许凹陷凸起，混杂在一团，又隐藏在了脑后。 “异变已经开始了！” 查尔斯苍白着张脸。 可惜姆巴恩已经听不见任何，不如说此刻的他似乎处于一种特别的区域内——周遭一片黑暗，满地都是黏稠的滚动着的淤泥，黑红的火焰四处燃点，而许久不曾有过链接的火焰就在那之间，岌岌可危地颤动着。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姆巴恩也能从这架势猜测出少许。 他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感染了。 “被暗算了啊，”姆巴恩扶着额头，“怪不得总感觉那么顺利不太对劲。” “还以为只是简单的精神力耗尽...” 然而姆巴恩虽然这么说着，却一点也不急，反倒是在这片浑浊之地慢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这里就是他的精神领域，而在他的那个世界，这片区域有一个更加不好理解的名字——斯坦达尔之境。 这是每一个大魔法师必须突破的境域，寻找本源的必经之路。 “正好，上一次因为那家伙的打扰没能找到，这次应该能好好找了，”姆巴恩放下手，虽然脑袋还有些痛，但在温热重新燃起后减弱了不少，“这次或许是个机会。” 姆巴恩嘟囔道。 “希望他们能够看好我的身体。”《 》 16、·16· 爆炸 “上将，左区异变体已清除。” “右区营救完成，共计救出六名初等团员，后勤部正在进行感染性检查。” “上将，这边发现一名感染者，是否实行击毙处置？” 亚瓦迪握着喷雾枪，直接问道：“感染程度如何？” “仪器正在检测，初步估算为12%，但按照这个趋势，很快就会超过20%安全值。”后勤部成员回答，语气也带上了些许犹豫，“安全值后感染性、影响度都会呈几何爆发，上将...” “我知道。”亚瓦迪眼眸微凝。 虽说是低程度的异变感染，但这种感染对雌虫影响很大，传染程度也很高，作为第七军团的团长，亚瓦迪必须对此行列舱中的所有虫负责。 可这位也是他的部下。 略微思索亚瓦迪便已做出决定：“同意使用a型感染祛除剂，如若出现异常，实行击毙处置。” “收到！”后勤部员接受命令，直接从元智虫脑中拿出a型感染祛除剂，给正在不断挣扎的军雌注射。 虽然这种药剂的祛除成功率只有不到35%，却已是联邦研究所唯一研制成功的能够在感染后遏制异变的药剂，珍贵到不予以外售。 毕竟这可是默认留给重要决策者的试剂。 但这是上将自己的决定。 亚瓦迪扫视着整个储藏室，此次敌袭基本已经控制住。他本以为来的会是圣虫会的高级军雌，然而等全部数据登记完，却发现除了两名强行提升的近s级力量型军雌外，也就只有姆巴恩那边有一个精神型。 更多的是一些没有神智的异变虫体，以及塔法纳星最新研发的生物能源炸弹。 感觉不太对劲，亚瓦迪思索着，圣虫会的决策者就算惯以不计代价的消耗，却也不是会让这么多资源浪费的类型。 如果是为了抓利斯克，就不会让两个力量型分散到这边，可如果是针对第七军团，除了破坏了一个普通行列舱外，并没有明显的行为。 一定有其他目的。 亚瓦迪想不明白，然而就在这时，他所携带的拘束器陡然一颤。 随即便是肯尼迩斯的笑声。 “哈哈哈...那个家伙完了...哈哈哈哈！” 亚瓦迪愣住，转身看向了拘束器。拘束器内，被束缚的肯尼迩斯和异变体挤在一起，尽管被束缚着，尽管浑身狼狈，肯尼迩斯也带着笑容。 “虽然捕捉失败了，但是，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亚瓦迪眼眸微缩：“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你猜呢？”肯尼迩斯呵呵地笑着，“不过也不用，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很快——” 话音刚落，只见一直挣扎的异变体们猛然一顿，紧跟着头部便开始扭曲。巨大的颚钳突兀地冒出，直接将肯尼迩斯夹断。 “咔嚓卡嚓。” 在亚瓦迪震愕的注视下，那些变异体竟直接啃噬起自己的控制者，痴狂的笑容还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却在不断的撕咬中逐渐化为碎屑。 不过片刻这些变异体就已将肯尼迩斯分食殆尽。 见状亚瓦迪呼吸一窒，然而在下一刻他便猛然反应过来。 “全部后退！！” “米达纳，启动紧急能源防护——！” 随着话音落下，虚浮的光罩直接撑开，将亚瓦迪和拘束器包裹。 而后勤部成员、军团其他成员，则在亚瓦迪发布命令的第一时间散开——尽管他们与亚瓦迪上将的相处时间不过几年，但在对方的训练下早已有了应对突发事件的本能反应。 毕竟在亚瓦迪第一次军团会议露面时，就已提过这件事。 【假如遇到紧急情况，我会发布命令，你们什么都不要想，只需要执行。】 【该退就退，该走就走，该跑就跑。】 这是亚瓦迪当初说的话，也是联邦几百年历史上第一个敢如此直言‘逃跑’的上将。然而这么多次战斗，第七军团却是逃兵出现率最少的，因为他们知道，亚瓦迪上将绝不会逃。 就像此刻。 在军雌们的注视下，浓稠的黑雾在光罩中弥漫，然而伴随着不断涌动的精神力震荡，所有的军雌都能看到那光罩中伫立的阴影。 在数息过后，浓雾散去，那光罩也在裂缝的蔓延中碎裂。好在没有任何东西出现，也没有任何扩散开来，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消失。 就连拘束器内的异变体和碎裂的肉，也在这一瞬突兀地消失，只留下些许痕迹暗示着这里曾经绑束过什么。 可亚瓦迪知道在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腥臭与腐朽混作一团，陡然炸裂开的异变体化为最恐怖的污染源，直接向着他侵袭。 好在米达纳及时撑起了能源防护，在外层的大圈内还给亚瓦迪撑起了一个小隔离层，这才给亚瓦迪足够的时间反应。 他大口呼吸着，s级的精神力一瞬间爆开、所达到的能量流动当然能够将这点污染抵挡，可若是没有那个隔离层的推延，或许在第一时间内亚瓦迪就会被污染，化为最高级别的狂暴异变体。 又或者是让其扩散出去，将这里化为另一个‘黑暗废弃所’，一个充斥污染能量的无人之地。 这实在是危险，亚瓦迪皱眉，必须上报给军事处。 “上、上将，检测到区域内污染能量浓度上升。” 先前拿着仪器的军雌开口，如果说其他虫还不明白什么情况，他作为检测者显然已经从仪器数据的变化猜到了几分。 “范围太广了，得找‘净化部队’来处理。” 考虑到亚瓦迪和第三军团团长的关系，军雌有些犹豫。 可亚瓦迪却是摇了摇头：“必须得控制，不然会演变成小型污染地。” “准备联系部队负责人吧，菲洛施上将那边由我来说。” 话毕，亚瓦迪环顾四周，吩咐道：“启动紧急事件处理方案，实施污染d级应对措施。” “收到！” 军雌们接收到命令，立刻开始对现场进行清理。 如果说先前的整理还算细致，一个地方不漏地查看着，那么现在更多的便是对污染的清除和销毁——既然是d级污染状态，想必也不会有新的敌人出现，毕竟就算是圣虫会也不希望有带污染的军雌归队。 显而易见，这次袭击圣虫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群雌虫活着回去。 “真是残忍。”亚瓦迪轻道。 然而就在这时，米达纳却陡然响起。 “西里恩来信，是否接通链接？” 亚瓦迪道：“接通。” “链接通道正在建立...已接通。”电子机械音结束，胳膊上便陡然浮现出西里恩的身影。 “不好了上将，利斯克少爷被污染了！” 亚瓦迪瞳眸微缩：“什么？” “具体原因不明，已经注射了a型感染祛除剂，但是感染程度已经超过20%了。”西里恩说得也很急，如果说雌虫感染危害性大好在有成功延缓的先例，那么雄虫的感染却是从未有过存活的案例，“我...我们已经实行了初步隔离，随时准备实行击毙。” 西里恩犹豫了下：“您要过来看一眼吗？” 亚瓦迪心中一沉，眼前浮现出那个自信张扬的红发青年，仿佛能看到对方的笑容，不屑地瞧着一切。 虽然缺乏常识又太过有个性，但亚瓦迪不得不承认，如果对方就这么死了，一定是联邦的一大损失。 不仅是因为对方是s级雄虫，更是因为对方那得天独厚的战斗本能，那由精神力干预而诞生的神秘火焰。 亚瓦迪知道，对方身上一定还存在着秘密。 因此他几乎是没有犹豫，随便拍了一位部下的肩膀：“这里由你临时负责，按照常规进程处理即可。” 被猛然抓了壮丁的军雌一愣，见亚瓦迪匆匆忙忙往外冲，下意识道：“上将，你去哪？” “去救联邦的未来。” 这是亚瓦迪最后的话。《 》 17、·17· 抉择 姆巴恩在斯坦达尔之境内也不算顺利。 他越过了坑坑洼洼的淤泥地，躲过了那些试图将它吞噬的黑炎，来到了如同火茧般的本源之火处。 姆巴恩抬起头，看着那算是蜷缩成一小团的火焰：“感觉每一次见，都是很危险的时候。”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安安稳稳地见面呢。” 火焰仿佛拥有神智，在姆巴恩的话语中颤了下，又缩小了几分。 见状姆巴恩无奈。他两手抱臂，正准备开口，余光却陡然瞥见身上。 “真是太失礼了，”姆巴恩摸着毛毯的边缘，“虽然之前的情况也不算多好，但这次竟然只剩下个毯子裹着，简直丢人。” “姆巴恩·利斯克，你还真是弱了呢。” 这样说着姆巴恩抬手，打了个响指。 细碎的火苗如丝线缠上，仅仅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将姆巴恩身上的毛毯变为了他平日的魔法礼服——绣着金与红的黑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荷叶领上别着红宝石，细小的链条连接着向外扩延，最终勾勒在了腰间的链带上。 虽说先前的半裸体属于姆巴恩没有办法，但精神领域受他控制，就算无法直接清除这些肮脏的感染物，给自己换套正经的衣服倒是轻而易举。 “果然还是这样见更熟悉吧？”姆巴恩抬手，如同展示般转了转身。 他看起来很满意，尤其是在瞧见那火焰渐渐变得明亮后，嘴边的笑意便深了几分：“看来你也很喜欢，很高兴我们的喜好一致。” “那么回到我们上次的话题。” “我可以取走‘心’吗？” 姆巴恩将手伸进火焰，火焰没有将他灼烧，而是就那样顺着胳膊向上攀爬。 感受到身上所带着的些许炙热，姆巴恩挑了下眉。 “别急，别急，我会找到的，”姆巴恩呵了声，“上次只是个意外。” “相信我吧，这次我一定可以。” ”我亲爱的…母亲。” ...... 紧急救援室位于g区域的角落，因为内含诸多珍惜药剂，就算是在行列舱的系统数据库内也未标注，只有后勤部的负责人和部分长官知晓。 很显然西里恩作为亚瓦迪上将的‘自己人’，他自然知道这一地点。 至于查尔斯和亚兹，一个目睹了姆巴恩的异变过程，一个与姆巴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西里恩想要将他们驱逐在外，似乎也不符合常规的逻辑。 而当查尔斯告诉他亚兹和姆巴恩现在处于同生共死关系后，对方的注意力显然转移到了奇怪的方向。 “实在是神奇，”西里恩一眨不眨地盯着仪器数据，眼角的磷状化程度极高，几乎是顺着蔓延至了脖颈，覆盖了部分肩胛，“现在感染程度缓和了。” 查尔斯凑过来，手中握着枪，直勾勾地对准了躺在操作台上的青年。 “可是还在上升。”查尔斯显然上过‘污染学概论’的课，“别以为我看不懂，照这个样子迟早会完全异变。” 可西里恩知道的更多：“你看这里，这条线在变平。”他看向了查尔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西里恩点点屏幕：“意味着感染被某种东西阻止了。” 查尔斯思考了下：“感染不会停止。” “正确，”西里恩虽然没办法对姆巴恩做些什么，但他还是保持着精神力的延拓，将整个紧急救援室包裹，“确切地说是越来越快。” “所以超过20%，就会被认为不可逆。” “而且需要击毙，因为从20%到100%可能只需要几分钟。” 查尔斯明白了西里恩的意思：“但是现在已经四十三分钟了。” “所以说是奇迹，”西里恩感慨，却是将身子往后一靠，“不过是否能够活下来，就得看他自己了。” “毕竟缓和不代表逆转，而感染嘛…”西里恩拖长了音。 “是不可逆的。”查尔斯自觉接上。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们的话，操作台上的青年陡然一颤，从额间突出一小块。凸起的部分在皮肤下不断鼓动，仿佛有什么即将穿刺而出，就连其背后的那些肢节也已扩大，几乎将他整只撑起。 姆巴恩则眉头紧闭，似乎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一样，发出微弱的呓语。 “滴滴滴——！” 仪器陡然发出声响，警报的电子音仿佛催命符，让查尔斯不由屏住了呼吸。 按理说他现在应当对准姆巴恩的脑袋开枪，甚至可能得连开数次，将对方的大脑完全打烂才行，可他未扣下扳机，甚至连杀死的念头都没有。 如果可以，他绝不希望姆巴恩现在异变——最起码得将他与亚兹的绑定关系解除。 西里恩没有查尔斯想得那么多，他看着陡然升高的数值，神情也严肃了起来：“67、75、82...” 庞大的精神力自军雌身上漫开，如同无形的网罩住了红发的青年。可那些网密密麻麻，却没有哪个能够覆上，只能隔着一定的距离波荡。 这就是污染，一旦开始，就算是具有医疗属性的军雌也无法抵挡，更别说是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治疗——西里恩有幸处理过轻度的雌虫才敢这样赌命一试。 但他失败了。 穿刺的啪嗒声不断，伴随着‘抵达90’的电子提示音，就算是西里恩也没了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放弃：“查尔斯，准备实施。” 查尔斯抿嘴，将枪捏紧。 “三、二、一…” “等一下！” 神色匆匆的男子陡然冲进，带着蓬勃的如同水流般的精神力，一瞬间便将整个舱室给充满。 西里恩先是一愣，随后又松了口气：“上将。” “已经控制不住了，”他这样说着，语气有些沉重，“马上要完全异变。” “虽然雄虫的异变不会有太大杀伤力，但是…”西里恩意有所指。 “我知道，”亚瓦迪点点头，却是朝姆巴恩走去，“我有办法。” “什么？”西里恩惊诧，而查尔斯也露出了犹疑的表情，“你能解决感染的异变？” 亚瓦迪没有回答，只是来到姆巴恩身边：“不算是。” “只能赌一下。” 说着，亚瓦迪深吸口气。 “准备进行临时契约。”《 》 18、·18· 进食 临时契约，顾名思义，就是雌虫与雄虫之间的精神链接。 根据虫类远古的习性，虫族的沟通主要是精神沟通，部分也借助于信息素的信息传递，而人类在与虫族基因相融，经历多次更新迭代后，早已将这两种‘特殊’的能力获悉——拥有精神契约的雌虫和雄虫在接触感染后的抑制率较高，一定程度上能够对感染进行防范，但在达到较高程度的感染下，精神链接极易造成感染的传递。 换言之，低程度契约救命，高程度契约殉情。 因此西里恩直接冷声：“不行！” 亚瓦迪微诧，这还是这位部下第一次如此正式地拒绝了他的命令：“为何？” 然而转念，亚瓦迪又敛神。 “这是命令，西里恩。” “我知道，我知道，”西里恩挠头，“但是。” 他上前一步，微抬下巴：“我不能看着您为了既定的事实送死，上将。” “而且也没有必要，”西里恩咬唇，因为过于激动，眼下已经出现细密的纹路，“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我们不能再失去一次您了。” 闻言亚瓦迪轻笑，他来到姆巴恩身旁，慢条斯理地摘着手套。 “不，有一点不说错了，”亚瓦迪含笑，低头看着双眼紧闭的青年，“这并不是既定事实，因为虫化程度还未达一百。” “没有达到一百，就不算完全污染。” “但是！”西里恩显然想说什么，但在瞥了眼仪器盘，在瞧见那陡然停止的上升数字后一顿。 亚瓦迪似有察觉，却是接着道：“而且这也不是没必要。” “你还记得联邦雌虫的义务是什么吗？”亚瓦迪问。 西里恩沉默了下，多年的默契让他一下便明白对方的意思：“雌虫有义务保护雄虫。” “可这并不代表什么，他已经超过90%了，”西里恩试图说服亚瓦迪，“联邦...不，是整个虫星域都没有这种情况下逆转的。” 见亚瓦迪没有回头，西里恩直接捶了桌子：“您难道忘记了我们的理想？” “您难道忘记了您的誓言？” “大家伙一起努力这么久，到这个节骨眼了要放弃？”西里恩眼眸微动，直勾勾地盯着天蓝发雌虫的背影，“您的生命可不仅仅是属于您个人。” “您答应过我们的！” 西里恩振声。 这一下亚瓦迪有些惊讶，毕竟西里恩连这个都说出口，看来是真的动了怒。 可亚瓦迪的视线却是斜了眼，落在西里恩身边的查尔斯。 庞大的精神力仍旧在紧急救援室内弥漫，只不过若是对西里恩来说这精神力代表着浓浓的安全感，那么对查尔斯而言，这精神力便显得异常沉重。 该死，查尔斯咬了下牙，他虽然一直想要找出联邦这些年异常的原因，但这不代表他愿意为此丢掉小命。 更别说现在这个情况。 查尔斯低了低头，只能用那微薄的精神力将自己浅浅地包裹。虽然此刻的情况十分危急，危急到他甚至来不及捏碎藏起的备用转移胶囊，但他却十分庆幸，庆幸这个时候亚兹并没有意识。 毕竟为了防止秘密泄漏，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可能泄露的人处理掉。 刚好这次袭击也是一个很好的掩饰死亡的机会。 想到这查尔斯觉得额间有些痒，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精神领域有些不稳，以至于虫化的程度也在上升——这种和感染的被迫异变虫化不同，只是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然而就在查尔斯以为自己大概要被灭口时，那沉重的精神力陡然一撤，随即便化为了某种温和的力量。 “你很看重你的伙伴。”亚瓦迪道，“他的生命与利斯克少爷紧密相连，想必为了他的未来，你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闻言查尔斯一愣，可不等他反应，亚瓦迪就已经翻身而上，直接压在了操作台上的姆巴恩身上。 他撑着身子，像是怕惊扰到青年一样缓慢坐下，随即便俯下身，将头贴在了姆巴恩的额头上。 感受到特殊的讯号，元智虫脑米达纳发出声响。 “契约通道即将建立。” “正在进入精神领域。” “开始进行临时契约。” …… 正如外界所反应的那样，姆巴恩的情况确实不好。 当然在最开始，那些黑色的焰火对姆巴恩并无影响，然而当他将手伸入那燃烧着的火焰时，原先安稳待在四处的黑炎却陡然腾起，顷刻间便将姆巴恩袭卷。 “唔！” 灼热的气息隐隐升起，温暖的、流淌的，仿若呢喃呓语，那是得到火元素精灵青睐的祝福，也是来自魔法本源的恩赐。 然而在这其中，突如其来的异响打断了这安宁的音律，浑浊的杂音尖锐刺耳，如同某种东西抓挠墙壁一般，在姆巴恩的脑内动荡着。 这里明明已经属于大脑最深层次的精神领域，可在精神领域之中，对其的侵扰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避无可避又伤害极大。 “怎么会…！” 姆巴恩捂着脑袋，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逐渐升起的高温，像是有某种东西在体内炙烤。他伸出手，试图破开这灼烧的黑炎壁罩，却在指尖触碰到壁垒时被火舌燎触。 明明作为‘狂暴之炎’称号的魔法师，姆巴恩理应不会受到任何来自火焰的影响，可他还是感觉到了来自黑炎的热度。 “不、不！这不应该！” 姆巴恩嘶吼着，被宽大的衣袍罩住的身体也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背部突起，额间扭曲，就连四肢也浮现出了纹路，精神领域的他逐渐与外界的身体趋同，这是异变虫化的表现。 异变虫化，就是将人类的精神抹去，回归到本源的虫体。 而穿过了星际风暴的人类，身体内的虫族基因早已变得狰狞。 可这些姆巴恩毫无所知，只是受困于脑内的杂音。 连接于手臂上的本源之火岌岌可危的摇晃着，试图将缭绕的黑炎盖去，却因力量薄弱而仅是徒劳。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利刃陡然破开黑炎。 “姆巴恩·利斯克！” 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巨大的拉力，姆巴恩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那样被对方拽了过去。 与他反应相同的自然是那黑炎，但在短暂的停顿后，黑炎陡然分散，像是要将猎物抓捕一样追在了姆巴恩身后。 见状亚瓦迪眼眸微凝，化开黑炎的精神刀刃一甩，直接将其挥开。 可随即亚瓦迪便带着姆巴恩在精神领域内四处逃窜——他们躲开地上蔓延的火，避着不断追击的黑炎，几乎是将整个领域过了遍，才堪堪得到喘息——黑炎突然停止了。 这很奇怪，毕竟精神领域本就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带，而作为意识体的存在，无论是姆巴恩还是亚瓦迪，都很难与精神领域内具有形质的污染物对抗。 可精神领域归根结底也是受主体控制的，因此只要主体能够驱动力量，那些污染物理应做不到什么——可并不是所有虫都能够控制自己，更多的是在被那污染物沾染到的那一刻就已失去了理智。 但姆巴恩没有，亚瓦迪看向怀里的青年，他还在与感染对抗。 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亚瓦迪精神力一震，将逼近的黑炎退去，趁着其尚未形成下一波攻势，就那样低下头，咬在了姆巴恩的喉咙处。 一切生物最原始的本能便是进食，而对于依靠虫族基因实现进化的人类，这种本能便已在迭代中化为誓约的象征——互相啃食、互相吞噬，最深沉的占有便是将其拆分入肚。 而伴随着血液的流入，精神力在这一刻交融。 黑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来不及汇聚成凝实的火焰，便直接一缕一缕奔向两人。 亚瓦迪对黑炎毫无办法，只能将怀里的青年抱紧——他打定主意，如果真的出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就算是提前暴露，也要将利斯克送出。 更何况他还有那样东西。 想到这亚瓦迪眼眸微凝。 然而就在这时，被亚瓦迪抱在怀里的青年猛然抬手，直接对着那些火焰一震。 黑炎凝滞，像是被某种东西限制了，在短暂的停歇后，陡然消散成黑色光点。 位于精神领域中央的火焰似是获得了力量，只是一瞬间便席卷了整个领域。赤红的火焰灼烧着一切，像是某种东西在其间舞蹈，四处跃动着。 亚瓦迪虽然身处火焰之中，可与先前的打斗不同，这一次他并未感觉到任何热度，反倒是从火焰与肌肤的碰触中感受到了某种安抚。 原来他一直感受到的是这样的感觉吗？ 亚瓦迪下意识想，而姆巴恩却是开了口，用嘶哑嗓音道：“别走神啊，上将。” “还没结束呢。” “什么？”亚瓦迪一愣。 不等姆巴恩解释，席卷的火焰陡然一颤，紧跟着便见部分火焰像是被同化了一样，转瞬便成为了黑色的火焰。 不断有赤红转为黑色，又有黑色被赤红吞噬。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相互对抗，以姆巴恩的精神领域为战场，争夺着这具躯体的控制权。 这对姆巴恩来说无异于开颅搅合，因此他一直按着头，像是这样就能缓解疼痛一样。 亚瓦迪作为外来的精神意识体，只是因为契约的缘故建立了精神通路而得以进来，除了以‘消耗精神力’来隔绝黑炎外，对于姆巴恩的痛苦却是完全没有办法。 可就在这时，姆巴恩却突然抬手，直接将他按在了脖颈间。 “再…来一次…” 亚瓦迪看着面前的齿痕，直接愣在那里。 可按在脑后的手仿若催促，将他又往下按了按。 “就是刚才那个，”姆巴恩的声音带着疲乏，却又显露出几分焦急，“再咬一口。” “它能让我清醒。”《 》 19、·19· 母亲 在第一要义魔法师恩格鲁斯的魔法原典记载中，灵魂魔法是最为深刻的。 它是湍流月光，是倾斜沐风，是炙热冰雪，亦是凝结烈焰——对灵魂的探索最是令人沉醉，毕竟魔力以灵魂为养料，以躯壳为通道，倘若让姆巴恩将新世界的精神力与原世界内的事物对等，大概也只有魔力能够称得上。 魔力即为精神力量。 姆巴恩回想着，思绪仿佛从这人类与虫族结合的诡异世界回到过去，回到那个独属于‘狂暴魔炎’魔法师的姆巴恩的世界里。 与此同时，尖锐刺破皮肤，随之渗透而入的冰冷将凝滞的精神唤醒。 “——” 清凉气息如同细流，顺着脖颈的破口流入，姆巴恩能感觉到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既似呢喃又若呼唤，像是牵引他走向火焰。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先前自己找不到那东西并非是因为自己，而是缺少最为关键的东西，一个能够告知他一切，解答他所有困惑的东西。 一把开启尘封记忆的钥匙。 “可以了，”姆巴恩抬起手，褒奖般摸着身上虫的头，“干得不错。” 亚瓦迪颤了下，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往下压了压。 在二虫周遭，黑炎似有察觉，猛地扑了过来，显然是想将他们吞筮。 可姆巴恩毫无所动，反倒是抬手，对着那黑炎打了个响指。 “唰——” 赤红的火焰如线，直接在他脚下环绕，紧跟着便窜向高空，由内向外蔓延——黑炎企图与之对抗，可在碰触到那赤色时被尽数灼烧——它失败了。 大抵是知道周遭已无危险，姆巴恩想了想，安抚道：“好了，这下没有东西会妨碍我们了。” 亚瓦迪终于松了口。他后退一步，虽然脸色凝重，倒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妨碍什么？” 可随即他便意识到了一件事：“你是故意的。” “谁知道呢。”姆巴恩随口。 姆巴恩看向四周，似在寻找着什么，片刻又抬手摸了摸下巴。 “原来是这边。” 说罢也不管亚瓦迪有何想法或行动，姆巴恩抬脚，就那样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亚瓦迪张了张嘴，没有说任何，只是沉默地跟在红发雄虫的身后。 赤色的火焰仍在继续，追逐着那些四散的黑炎，而作为在此场域本该最危险的二虫，却是大大方方地在火焰簇中走着——赤炎直接为他们开了道。 在道路的尽头，一团火焰悬浮，其形如种子，却是用火焰组成，每走近一步就能听到来自内部的细微爆鸣，以及那仿佛在灵魂上灼烧的炙热。 太热了。 亚瓦迪攥了攥手，明明自己只是精神体，可额间却渗出了汗。 可姆巴恩毫无影响，直接来到了种子的面前。 “我来了，”姆巴恩抬手，恭敬地朝火种行了个礼，“有很久没见了吧？” 姆巴恩放下手，抬头望着。他等了一会儿，像是察觉到什么，又抬起了手——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一把钥匙，一把由火焰构成的钥匙，就那样颤动着，燃烧着自己的内部又逐渐补充。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自己一直找不到。 因为钥匙只能她给予。 想到这姆巴恩嗤笑，将钥匙拿起，在火焰种子的面前晃了晃。 “现在才给我是不是太晚了点？”姆巴恩打趣，“你不知道吧，教廷的那群家伙可比我们疯多了。” 见火焰没什么反应，姆巴恩撇嘴，又道：“所以我死了。” “死无全尸。” 火焰猛地一颤，而姆巴恩则将钥匙一扔，就那样丢入。 那像是一记催化，原本只是颤动的火焰突然高涨，顷刻间便化为硕大的墙，直接将大片空间遮盖。 见状姆巴恩后退一步，两手抱臂道：“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好不到哪去。” “毕竟是以我为燃料施发的禁术魔法，就算活了大概也...” 姆巴恩想了想，歪头。 “只有眼球能动了吧？” 竟然是这样。 亚瓦迪心中愕然，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从姆巴恩那句‘死无全尸’，也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可在下一刻，亚瓦迪又眯了眼——看来他们真的成功了，从另外的世界里唤来了亡灵，就是不知道这个亡灵是否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 不，他一定可以。 亚瓦迪瞥过周围，只见满目皆为赤炎，一丝黑色也看不见，显然是被灼烧殆尽。 污染被清除了。 姆巴恩不知亚瓦迪的想法，只是等待着，直到尖锐声音陡然响起，直接将整个场域震撼，他这才抬手，用火焰形成一个保护罩，将他和亚瓦迪笼进。 与此同时，一道裂缝自火焰中出现，如破开的壳，慢慢向两边打开。 那是一位沉睡着的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被火焰完全包裹的人。 见状亚瓦迪下意识抬手，用精神力汇聚成长剑。 姆巴恩摆了下手：“不用紧张，”他看着对方由双手交叉转向垂手姿势，嘴角上扬：“是一个老熟人。” “虽然有十多年没见了，但是。”姆巴恩伸手，如同舞会的邀请：“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你说我说得对吗？” 姆巴恩偏头。 “......” 人影沉默，仿佛是在思考，可视线却是扫过姆巴恩，落在了他身后的军雌上。 但在片刻，人影又伸出了手——她将手搭在了姆巴恩手上。 “不错。” 柔和嗓音带着些许犹豫，像是太久没开口而不适应。 人影动了动身子，在熟悉后走下。火焰渐渐褪去，将真实显露，那大概是一位女子，火红长发、纤细腰身，除却肩膀稍微宽硕外，可以说是曼妙至极。 可亚瓦迪感受到了熟悉——那只存在于雌虫之间的排斥感。 这是一位军雌。 但怎么可能？ 亚瓦迪瞳眸微缩。 人影瞅了眼亚瓦迪，轻笑：“你好像带了个有趣的家伙。” 人影走下火种，在姆巴恩面前站定。相似的眼眸对望着，彼此都能在彼此眼中读出些许意思。 片刻人影道： “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吗？” “姆巴恩。” “当然可以，”姆巴恩笑了，像是对对方没有办法，无奈道：“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既然都这样了那确实可以认识一下。“ “毕竟是您选定的人，噢，我是说虫。” “但是，”姆巴恩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凌厉，甚至还带上了些许愤怒，“您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亲爱的...母亲。”《 》 20、·20· 诅咒 生命起源于世界。 这是魔法原典的最后一句。 自恩格鲁斯在大陆销声匿迹，原典就成为人们追寻灵魂与世界魔法的唯一途径。他们查阅、实验、讨论、争辩，却未能从中获知一星半点儿，也不知恩格鲁斯如何穿过世界屏障——大家一致认为恩格鲁斯的失踪是前往了另一世界。 当然，不是去见死神。 ‘世界是一个平面，无数的线，无数的点。’ ‘不同平面相错，产生缝隙。’ ‘然后，就能抵达新界。’ 过去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当思绪回转，姆巴恩难免有些恍惚。 人影似有所觉，偏头问道：“如何？” “是不是想起点什么。” “确实，”姆巴恩舔了舔嘴角，赤红的眸看向面前的人影，“虽然之前有怀疑，但我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恩格鲁斯真的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姆巴恩感慨着，却是有些心情复杂。如果他猜的没错，原来自己追寻已久的答案其实早就在他身边——那个人欺骗了他。 人影不知姆巴恩的想法，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只是个灾难。包括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 “哈，”狭长的眼微眯，染上几分笑意，“那是谁？” “我只知道我一觉醒来，就在魔物口中，身上也痛得要命。” “我想想...应该是断了勒骨，左腿脚筋也断了，如果不是你父亲赶到，我大概也就那样了。” “这么说我该谢谢你父亲。”人影嗤笑。 “恩格鲁斯是很强大的魔法师，据说精通全属性。”姆巴恩舔了下嘴角。 “恩格鲁斯？”人影咀嚼着，“我只知道他叫恩鲁，是个猎人。” “然后会一点魔法。” 说到这人影眼底露出杀意。 见状姆巴恩抽了下嘴角，他对父亲的记忆只停留在对方胡子拉碴地握着自己的手，嘱托他找到母亲，而剩下的便是对方一去不回的背影。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事情是这样。 看来母亲是完全被利用了。 想到这姆巴恩略微思索：“所以，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军雌？” 这一次人影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姆巴恩。 片刻，他移开视线，将注意放在了姆巴恩的身后。 “说起来，你不打算和我介绍介绍？” 人影抬手，摸了摸下巴：“看起来挺眼熟。” “小家伙，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姆巴恩微怔，看向亚瓦迪。 亚瓦迪眼眸微闪，却是朝人影行了个礼。 “联邦第七军团长，亚瓦迪·兹拉奇克。” 然而下一句就让姆巴恩一惊。 “很荣幸能再次见到您，耶尔先生。” “或者说，”亚瓦迪抬眸，沉声道，“前联邦第一军团长。” “耶尔·克拉克。” 姆巴恩震惊，完全没有想到亚瓦迪竟与自己的母亲认识。但在随后，他便理解，毕竟母亲本就是这个世界的虫，也归属于联邦，在以前碰上面是极有可能的。 只不过...... “你到底多大？”姆巴恩陡然问。 亚瓦迪一愣，下意识道：“今年是第一百一十八年。” 姆巴恩抽了下嘴角：“我还以为你比我小。”他看起来很难相信，直接凑了上去，“不是，这张脸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二十？” 清俊的脸突然逼近，伴随着独属于雄虫的似有若无的气息，饶是鲜少动摇的亚瓦迪也有些招架不住。 “咳，虫族的寿命至少两百年。”他后退一步，耳垂染了点红色，“级别越高，寿命越长。” “s级雌虫大概能活到五百岁。”亚瓦迪轻咳。 “原来如此，”姆巴恩了然，“所以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就是差不多二十？” 亚瓦迪点头：“可以这么说。” 耶尔看看姆巴恩又看看亚瓦迪，顿时生起调侃：“只要度过虫族的幼崽期，就能开始繁育。” “所以你们结契也刚好，”耶尔看起来心情不错，一个响指，召唤出了由火构筑的座椅，“不愧是我的子虫，眼光不错。” “我同意了。”耶尔大大咧咧地坐下。 两虫没有想到耶尔会突然这么说，当下便是一愣。 随后亚瓦迪率先开口：“我们只是临时契约。” 他看起来有些无奈：“为了清除污染才结的，而且利斯克是s级雄虫，他的雌虫理应由联邦决定。” 姆巴恩瞥了眼亚瓦迪，而耶尔却是注意到什么。 “污染啊，”他点了点脸颊，难得有些凝重，“我就是因为遭到污染，才放弃进攻的。” 亚瓦迪一惊：“亚斯兰战役？！” “当初帝国军团大败，联邦第一军团本可以趁胜追击，直接打进帝国星。”亚瓦迪攥紧手，像是在忍耐什么，“但是，第一军团长下令撤退，结果遭遇伏击。” “全军覆没。”亚瓦迪冷声。 注意到那股波荡的情绪，姆巴恩抬手摸了摸胸前，又看向亚瓦迪。 可惜耶尔没有察觉，不如说他被亚瓦迪说的撤退后的结局给触动：“等回到驻地，我才发现自己被感染了。” “你知道的，高级别雌虫的变异很危险，我想自杀，但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自己关在团长室。” 亚瓦迪张了张嘴，没能说什么，倒是姆巴恩开口，朝耶尔问道：“然后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耶尔点头：“没错。” 姆巴恩想了想：“但是，我没听说我的母亲是魔物？”他看向耶尔，眼里带着疑惑，“如果真的异变了，应该会有风声。” “而且，那种情况下我父亲也不可能完成□□吧？”姆巴恩大大咧咧，“如果是那样，那也太重口了点。” “怎么可能，”耶尔直接无语，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崽看着那么老实，这张嘴倒是和他父亲一样肆无忌惮，“不是说了吗，等我醒来就在魔物口中。” “所以？”姆巴恩直笑。 耶尔撇嘴：“当然是被阻止了。” 他抓了下脑袋，看起来很烦躁：“或者说，是清除，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污染原来是一种诅咒。”《 》 21、·21· 奇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明不过数分钟，西里恩却觉得有一个百年那么久。 他咬着唇，瞪眼盯仪器屏幕——分屏的数据缓慢波荡，一个停留在90%的数值，另一个虽有些起伏，却是在16.8%的位置稳定下来。 看来是成功了。 西里恩松了口气，抬手准备让查尔斯放下枪，却异变突生。 【警告，2号被测感染程度正在上升，警告，2号被测感染程度正在上升——】 “怎么会？！” 西里恩瞳眸微缩，顾不得另一边鲜红数值，直接将2号数据锁定。波荡的数值陡然停顿，又在下一刻极速上涨，不过片刻就已超过30%——这是初级感染的临界。 可上涨还在继续。 见状西里恩没法，直接冲向两虫。 查尔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整个虫一惊：“你不要命了！” 可西里恩没有犹豫，而是直接跪地，握住亚瓦迪的手。 “醒醒，上将，兹拉奇克上将。” “亚瓦迪！” 可惜无虫回应，有的不过是数值上涨的嘀嗒电子音。 大抵是明白一切成为定局，西里恩张了张嘴，徒劳地坐在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西里恩喏喏，“超过初级感染，临时阻隔剂就没作用了，完全虫化只是时间问题。” “我应该阻止上将的...” 而对另一边的查尔斯来说，这个消息也并不好。 他咬着唇，手握得更紧。 在他的视野中，除却颓丧的军雌医疗官，那一上一下交叠相拥的虫仿若无事，只是用额头抵着额头，亲昵地拥抱着。 有那么一瞬间查尔斯想要扣下扳机，这样既可以除掉联邦的一位军团长和副手，又可以将那个该死的雄虫解决。 但在瞥见另一边的亚兹后，查尔斯将这个想法压下——亚兹的命还在对方手中。 可现在这个情况... “等一下，”西里恩突然回头，呆滞地望着仪器屏，“声音...是不是停了？” 察觉到西里恩的意思，查尔斯连忙看屏幕。 “降下来了？”查尔斯瞪着屏幕上的数据，“这不可能！” “从来没有虫能够在这么高的感染度下回来！” 查尔斯喃喃。 “他们现在的数值是多少？”不知何时西里恩已经回了过来，“没准，刚刚只是检测失误。” 但他也明白，这种仪器如果都能出错的话，那些外派的军团不知要损耗多少：“重新检测！” 明明不属于医疗队，也不是西里恩的下属，但查尔斯没有犹豫，而是直接操作仪器。 “一个67.5%，一个49%，”查尔斯盯着屏幕，“但在降低。” “快到50%了。”查尔斯惊诧。 西里恩大喜，直接抬头。 与此同时，紧闭双眼微微颤动，随即便在西里恩的注视下睁开。 那是赤红的石，剔透的眼，仿佛上好的珠宝，泛着色泽与光，却在此时此刻露出难得一见的迷茫与无助。 又在下一刻收敛，垂眸轻望。 “上将？”姆巴恩低声。 只不过预想中的清冷眼眸并未出现，反倒是脆弱与无害，但不知是否是因为感应到他的视线，沉睡的雌虫眼帘微颤，渐渐睁开来。 于是赤红与水蓝相望。 “辛苦了，”姆巴恩咧嘴，语气中带着戏谑，“不过上将比看起来瘦多了。” 他拍了拍雌虫的腰侧，像是在丈量：“得好好吃饭啊。” 闻言亚瓦迪一愣，随即无奈。他正准备说点什么，不曾想体内猛然一震，直接让他趴倒在姆巴恩怀里。 姆巴恩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啧。” “早知道当时就跟萨拉多学学了。” 这么说着，姆巴恩闭上了眼。爆裂的精神力自雄虫身上散开，转瞬便充斥着整个救援舱。 即便是西里恩和查尔斯，也都被这精神力给笼罩。 然而与他们所想的不同，这种精神力并未带来任何伤害，反倒是温温和和，如同篝火取暖一般，抚慰着雌虫焦躁的心。 “这是...治愈的能力？”查尔斯难以置信。 西里恩作为医疗官自然感受得比查尔斯多：“有点像，但是...” “不对！” 他震愕地看着那个红发雄虫。 “难道说是...” 想到某种可能，西里恩直接说不出话，好在身体还受控制。 “——” 西里恩将检测仪对准自己。 注意到他的行为，查尔斯眼眸微动，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 “不可能吧...”查尔斯喃喃，整只虫凑到西里恩身边，“结果如何？” “下降了，”西里恩呆呆地说着，抬头时脸上还带着懵然，“感染值、虫化值都下降了。” “污染被清除了？”西里恩不确信道。 在他手中，检测污染数值的仪器仍在工作，所传导的数值自然在屏幕上出现——那被安排在了第三列，虽然涨跌极为缓慢，但百分比的变化趋势显而易见。 是往下的。 污染值正在降低。 “天啊...”西里恩惊叹。 如果他想得没错，这将是动摇全虫族的发现——姆巴恩的精神力能够降低虫族感染效果，甚至是彻底清除。 “太好了，”西里恩简直要落泪，毕竟作为医疗官，他实在是见过太多因污染而不得不被击毙的军雌，“以后都不用害怕感染了。” “简直是奇迹。”西里恩抹了下眼角。 一旁的查尔斯却是皱了眉：“那事情就麻烦了。” “麻烦？”西里恩疑惑。 查尔斯望向赤发的雄虫：“会变得非常危险。” 西里恩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 “这不是好事吗？”西里恩问。 “他的意思是，我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另一边的当事虫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精神力的扩散，他抱着略显虚弱的亚瓦迪，手搭放在对方腰间。 “毕竟我这么重要。”姆巴恩调侃。 “确实，帝国和联邦大概都会想要拉拢你，”亚瓦迪没有睁眼，因为最后的污染，他明显还有点虚弱，“还有极端群体，可能也会盯上你。”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亚瓦迪沉声。 可惜这并没有吓到姆巴恩，相反他还有点跃跃欲试：“听起来不错，应该很有乐子。” 亚瓦迪无奈，只是用手一点一点捋着自己的头发：“很危险的。” “我还从没怕过危险，”姆巴恩嘴角上扬，赤红的眼眸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查尔斯和西里恩身上，“或者还有一种办法。” “就是我现在杀了你们几个，以绝后患。”姆巴恩咧嘴。 这家伙是疯了吗？！ 西里恩惊呆了，雄虫威胁说要灭军雌的口，哪有这种事情？！ 查尔斯眉头一皱，好容易压下去的脾气又要上涌。 可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轻叹。 “不要逗他们了。” 亚瓦迪仍旧没有睁眼，但意识显然是清明的，更何况在精神领域内得知对方其实是那位的子虫，便对其脾性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总结来说就是，他们都很喜欢‘逗弄猎物’。 毕竟是前第一军团长，亚瓦迪想，况且链接传来的心情做不了假。 “你从来没有想过动手吧？”亚瓦迪睁开眼，与勾唇的姆巴恩对视，“链接中能感受到。” 姆巴恩大致猜到亚瓦迪所说的链接为何：“果然是双向的。” “本来还觉得挺有趣，现在想来，也太没有隐私了吧？” 姆巴恩嘟囔着，像是在纠结，可在片刻，他又开始嘀咕：“不行，我要把这个链接断掉。” “免得什么心思都被你知道了，多无趣。”姆巴恩看向亚瓦迪。 “是吗，”亚瓦迪神色淡淡，可姆巴恩却感觉到来自链接的对方心情的波动，“可以。” “不过临时契约的效果需要维持至少一个月，不然可能会对精神领域有所影响。” 姆巴恩一时没了话，他瞅着亚瓦迪，摸不清他到底怎么想。 可亚瓦迪却在感觉到身体能够被自己控制后，便撑着手从他身上坐起。 “等那时少爷如果需要的话，我自会同您解除契约。” 姆巴恩听了亚瓦迪的话，不知怎的心中似乎升起了某种怪异感。他仔细感受了下，却未能觉察出任何，最终只将其看作是这次突破后的变化。 “那还真是感谢您的理解，兹拉奇克上将。”姆巴恩调笑。 “对了，有件事情还得上将帮忙。”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陡然开口。 亚瓦迪垂眸：“说。” 姆巴恩抬手，直接将亚瓦迪按在肩侧，紧跟着他张开口，咬上了亚瓦迪的脖颈。 “让我也尝一尝你的味道。”《 》 22、·22· 阴谋 血液带着温润，在牙齿与肌肤相触间被尽数夺取。 感受到脖颈间细微的刺痛感，亚瓦迪一怔，不自觉攥紧了手——绯红自脖颈攀爬而上，转瞬便染红了耳。 可惜姆巴恩毫无所知，也完全没有顾虑这一行为是否有其他含义，只当是获取精神力的方式，缓慢吮吸着。 然而在他们的另一边，同样焦灼的两虫简直难耐，恨不得当场打个地洞钻去。 ‘他疯了吗？！’ 西里恩无声惊呼，扭头瞪向查尔斯。 ‘他可是雄虫！怎、怎么能对兹拉奇克上将...’ 查尔斯翻了个白眼：‘别问我，我跟他不熟。’ ‘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没发现他疯起来一直挺行的吗。 西里恩被堵得憋了气，脸都有些发紫。 好在这个过程并未维持太久，几乎是一个眨眼，姆巴恩便松开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姆巴恩抹了下嘴角，“还真是神奇。” “如果想要实验的话，有其他办法。”亚瓦迪无奈，抬手摸了摸脖颈，“这个，以后不要轻易做。” “哦？”姆巴恩掀了眼，“怎么，有特殊含义？” “难不成还能是表达爱意的？” 姆巴恩说完，自己倒是被自己逗笑了。 亚瓦迪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瞧着他。 察觉到不对劲的姆巴恩笑容一僵，不确定道：“还真是的？” 亚瓦迪叹了口气，安抚道：“无妨，只是临时的。” “那就好。”姆巴恩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和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地扯上亲密关系，还是在刚见面的。 当然如果是收小弟或者下属的话，姆巴恩倒是挺满意的——对方还是有那么点本事的。 而且长得也不错。 姆巴恩想到这，顺势就朝亚瓦迪问：“说起来，你真的不打算做我——” “但现在是永久的了。”亚瓦迪突然开口。 起初姆巴恩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愣地望着亚瓦迪。然而在片刻，他猛地一震：“什么？” “不会是我想的意思吧？”姆巴恩看着亚瓦迪，见对方点头，他苦恼地扶额，“这真是...” “抱歉，我不知道。”姆巴恩喏喏。 亚瓦迪难得见他如此示弱，竟忍不住笑。 可其他虫没有他那么冷静，当下便开了口：“你也知道？” 西里恩像是竭力忍耐，烦躁到脸庞都显露出些许虫纹：“这下好了，你们直接绑定永久契约。” “上将一辈子就栽你手上了。”西里恩咬牙切齿。 “西里恩，”亚瓦迪皱眉，随即舒展，“无妨，这次情况特殊。” “到时候再想办法解除就行。”他轻飘飘道。 可西里恩听了一惊，瞬间瞅向亚瓦迪：“但是那样就...” “西里恩，”亚瓦迪终于沉了声，毕竟西里恩和他平时再怎么以平级相处，实际上他也是对方的军团长，“不必再言。” “现在数值怎么样了？”亚瓦迪直接问道。 知道上将是转移话题，西里恩哽住气，僵持几秒后走回到检测仪边。 “降到正常值了，一个12%，一个5%，一个0%。” 西里恩随口说着，因为刚才的事，他现在窝着火。 下一秒他便觉察到了不对劲：“等一下。” “0%？”西里恩瞪大眼，在看到那个青绿的字符后，嘴唇都有些抖，“姆巴恩·利斯克的污染程度是0%。” “怎么可能？”西里恩难以置信。 看来真的是诅咒。 亚瓦迪回想起耶尔说的虫族污染其实只是一种诅咒魔法，顿时对这个结果了然。 只不过他正准备开口，旁边的雄虫却先一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的精神力能清除你们的污染，自然也能对自己用了。” “很难理解吗？”姆巴恩摊手。 亚瓦迪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但随后便明白对方是想把这件事往精神力上扯，就没有开口。 西里恩倒是有些认可：“原来如此...这么说也能解释。” “但是，”他抬起头，盯着姆巴恩，“既然这样你最开始为什么会被污染？” 察觉到不对劲，亚瓦迪张了张嘴：“西里恩。” “上将让我说完！”西里恩猛然道。 这算得上是严重的越级，按照联邦规定，亚瓦迪完全可以以这个罪名将西里恩送上军事处决。 但他不会这样做，毕竟对方会这样也只是为了自己。 只是，得委屈另一位。 想到这亚瓦迪看向姆巴恩，后者无谓地耸耸肩。 “你继续。” 甚至还煽风点火。 亚瓦迪无奈叹气，倒是西里恩被姆巴恩这么一个挑衅，直接爆炸。 “如果是这样，你最开始就不会被污染，因为你的精神力可以清除。” 西里恩冲姆巴恩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后者。 “别告诉我是因为你使用了精神力，如果精神力消耗就会导致被污染的话，你不可能这么多年都维持稳定。” “你才刚结束幼虫期。” 西里恩振声。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毕竟在虫族的生长期中，幼虫期和成虫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阶段——前者既无法虫化，也无法显露精神力，即便是信息素，也只是时有时无，还达不到可以控制的程度。 但成虫期不同，成虫能够使用精神力，能够掌控自己的虫化，也能利用信息素进行同类间的信息传递，可以说是完全的虫族成熟时段。 如果是这样，他怎么可能在幼虫期不受污染影响？ 又怎么能在这么长时间里不传出一点风声？ 这说不通。 想到这查尔斯眼眸微闪，却是一反常态地上前：“可能有什么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西里恩反驳。 他缓了缓，又看向亚瓦迪：“你不奇怪吗，上将，如果知道自己不会被污染，或者，能够自己处理。” “你就不会跟他进行临时契约了。” “而且，他还故意...”西里恩顿了下，随即道，“联邦已经很久没出过s级雄虫了，他这个样子，没准是个圣虫会有关。” “这是一个阴谋。” 西里恩咬牙。 他算是盘清楚了这一系列事件，从头到尾都是针对兹拉奇克上将的阴谋，而这两次袭击，只是为了让这个该死的雄虫与上将绑定。 一旦绑定，雄虫就可以轻而易举杀死雌虫，更别说现在的对方还有这么多古怪的能力。 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西里恩自责极了。 亚瓦迪没想到他会想这么多，下意识便看向姆巴恩，后者恰好也看了过来。 ‘怎么搞？’姆巴恩眼神示意，‘这是你的下属。’ ‘我会跟他说清楚。’亚瓦迪回望着。 虽然西里恩还在愤怒着，没能注意到两虫微妙的氛围，但查尔斯旁观了全程，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尽管被怼了一下，查尔斯还是勉强打着圆场，“问题是，你们想怎么做。” “当然是把——”西里恩看到亚瓦迪警告的眼神，只能把后半句咽下，转而改为：“情况上报。” “这个我会处理的。”亚瓦迪颔首，却没有对西里恩的话作出回应，“事情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我会联系后勤部，这里还有污染需要处理。” 西里恩意识到什么：“那...” “剩下的之后再说，西里恩，我们还有要做的事，”亚瓦迪抬手，在手臂上轻点，“其他地方还有污染源存在。” “米达纳，联系总部。” “请求后卫队和后勤部支援。”《 》 23、·23· 净化 支援来得并不算快。 尽管亚瓦迪早先就已通报过，但姆巴恩还是度过了一段较长的无聊时间——他坐在唯一完好的凳子上，一边翘着腿，一边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观望着各自忙碌的雌虫。 亚瓦迪在检查航列舱的整体情况，陆陆续续有穿着同款制服的军雌前来汇报；西里恩拿着各种仪器检测，只不过从检测污染转到了对虫的检测——刚刚的大乱斗与精神爆发着实特别，除却他自身和查尔斯外，身受重伤的亚兹似乎也获得了一些改变。 而查尔斯则死死盯着西里恩与亚兹，仿佛一个不注意，西里恩就会对亚兹下手一样。 西里恩对此持保留意见。 “——” 然而就在这时，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伴随着某种噪声以及波荡的精神力的探寻。 姆巴恩下意识抬眸，身上的精神力直接爆发，顷刻间便要将来者吞噬。 “等等，是后卫队。”亚瓦迪连忙。 “后卫队？”姆巴恩了然，“哦，自家虫。” “可以这么说。”亚瓦迪走了过来。 西里恩却是头也不抬，小声嘀咕道：“终于到了，这速度，生怕我们待得不够久。” 姆巴恩瞥了眼，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圆盘状黑灰物漂浮着，在舱壁得裂口处停靠。 可那圆盘在停靠后便没了动静，就好像只是专门来观望一下，如此婆婆妈妈的行为让本就等得不耐烦的姆巴恩直接挑了眉。 “叫来的支援？看来够慢的，照这样的速度大概只能收个尸吧。” “噗。” 西里恩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倒是一旁的亚瓦迪还好，却也无奈叹了口气。 “所以他们才被叫‘扫地工’。” ...这也太形象了点。 姆巴恩沉默，可另一位却是本本当当地听了个全。 “怎么，第七军团的团长就是这么喜欢在背后说坏话吗？” 那声音清清润润，虽说不似亚瓦迪那般给人温和，却带着几分轻佻，硬要说的话语气倒是和姆巴恩有些相近。 姆巴恩顺着声音望去，见到的便是圆盘上突然开启的一角，而身穿紧束制服，肩扛着巨大盾牌的中年男子。紫棕的短发搭配着耳边的素银饰品，头上戴着的军帽投落阴影。 值得一提的是，对方似乎很高，头顶几乎是与圆盘开口的顶相贴——大概比亚瓦迪高上半个头。 姆巴恩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首先落在自己身上，随即又轻飘飘地移开，看向了身旁的男子。 看起来有点情况？ 姆巴恩眼眸微动，倒是起了几分看乐子的兴致。 而亚瓦迪毫无所知，轻飘飘道：“只是陈述事实。” “况且你这次来得依旧很晚，安克霍·菲温德团长。” 安克霍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不等面前的伸缩带落地，便直接从飞行器上跳下。 “还不是因为审批太慢了，”安克霍碎碎念着，手中拎着的东西在地上划出一道印记，“而且，这可是你们第七军团第一次申请支援，严重程度恨不得让中央的那群家伙蹦起来。” “我可是连事情都没办完就被催着赶过来了。” 姆巴恩听了眉头一皱，而亚瓦迪显然是习惯了安克霍这种风格：“既然这样，就不要选在工作时间。” “我倒是也这么希望。”安克霍耸了耸肩。 可惜他有极为正当的理由，毕竟他的能力极为特殊，必须得依靠身体内部的激发才能保持。 换言之就是，他需要定期的‘刺激行为’。 当然寒暄只维持了片刻，安克霍感受到了来自附近的残留的感染气息，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这么密集，果然能让你发出请求的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 亚瓦迪敛了笑：“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突袭。” 话到此安克霍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了想，直接将手中的盾牌举起，皆有盾牌的加持，将精神力扩散而出。 姆巴恩能感觉到那微弱的，仿佛难以察觉的精神力量，却是如同细密的线，丝丝缕缕地遍布整个救援室。 安克霍朝身后赶来的部下们道：“执行‘净化’方案，危险程度b级。” “收到！” 带着一个个箱子的军雌分散开来，不用安克霍安排，便自发地分成了不同小队，朝着不同的舱室奔去。 亚瓦迪对第三军团的执行力极为放心，因此他抬起胳膊，向下施发着命令：“第七军团听命，配合第三军团部队执行污染的‘净化’。” 没有一丝声音传出，但亚瓦迪知道，他的声音已经通过元智虫脑链接到了其他部下。 而在他这样做时，安克霍已是凑到了姆巴恩面前，略带惊奇地打量着。 “哇哦，这就是利斯克老爷的那位？”安克霍摸着下巴，像是在对姆巴恩进行评估，“别的不说，是我喜欢的类型。” “就是如果能再高点就好了。”安克霍感慨。 这话倒是说得有失偏颇，毕竟以姆巴恩的年龄来说，他这副身体还处在发育中，且按照虫族一般发育规律来看，在五年内他起码还会再进行一次发育，到那个时候才会彻底定型。 只不过现在的姆巴恩并不知道。他微微眯眼，凝神盯着面前的男人。 虽然暂时对姆巴恩的行为保留意见，但西里恩作为能够为雄虫探查的医疗官，下意识就怼道：“说话注意点，小心我以‘骚扰雄虫’罪把你举报了。” “哈哈哈，西里恩还是这样爱开玩笑。”安克霍笑得很坦然，显然是对西里恩的话并不在意。 然而姆巴恩却是陡然开口：“安克霍中将？” “很荣幸能够认识您，尊敬的中将。” 姆巴恩抬手，朝安克霍行了个贵族礼。 尽管在当下的虫族，这种行礼方式早已在演变中流失，然而这不妨碍当姆巴恩这样做时，在场的所有虫都被这一幕震撼——纤细的雄虫右手抬起，左手放于身后，恭敬而又不失气势地微微欠身。等再抬起时，清俊的容貌带着浅笑，红发顺着肩侧耷拉，赤红的眼眸如同红宝石，将一切映入。 安克霍显然也被这一幕给震住，片刻才回过神，微红着脸：“啊...你好，姆巴恩·利斯克少爷。” 见状姆巴恩脸上笑意更甚，直接朝对方伸出手：“以后还请中将多多关照。” 起初亚瓦迪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而震愕，然而当他看到姆巴恩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后，顿时明白了姆巴恩的打算。 “等...”亚瓦迪正打算阻止，却见姆巴恩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 算了，反正...他心里有数。 安克霍也应该长长记性了，亚瓦迪无奈。 西里恩反应倒是没有亚瓦迪那么快，他看到安克霍傻乎乎地握上姆巴恩的手，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青年一个过肩摔给砸在地上。 巨大的哐当声充斥救援室，就连留在这里的第三军团成员也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见到的却是垂直眼眸拍手的红发青年。 而他们‘高大’的军团团长，则躺在地上，一脸呆愣地望着青年。 安克霍：？？？ 刚才发生了什么？《 》 24、·24· 择偶 姆巴恩拍了拍手，虽说是极为做作的动作，然而因为其较好的容貌以及“雌虫被雄虫打倒”这件事实在是让虫震惊，在场的军雌纷纷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而唯二表现不同的，一个是因为有了预估而面露无奈的亚瓦迪，一个则是朝姆巴恩竖起大拇指的西里恩。 “干得漂亮，”西里恩看起来有几分幸灾乐祸，也顾不得先前自己对姆巴恩的警惕和提防，直接赞许，“不提你的动机不纯，就凭敢给军雌团长一个过肩摔，我敬你是个勇士。” “想必中将一定会记忆深刻。”西里恩戏谑道。 “比起记忆深刻，”安克霍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我觉得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可真好，我想上将一定有将刚才那一幕录下。”西里恩望向亚瓦迪，“记得在安克霍下下个月的契约仪式上进行全联邦的播放。” “喂喂，不带这样——！”安克霍一把坐起，直接朝亚瓦迪瞪道：“你不会真的要这样做吧，就跟这家伙一起胡来？” 亚瓦迪但笑不语，而在一旁看热闹许久的姆巴恩倒是开了口：“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不介意在现场表演一次。” “谁让我们的中将实在是太高了呢。”姆巴恩故作姿态道。 安克霍直接一僵，而西里恩更是笑得极为大声，就连亚瓦迪也忍不住抬手轻笑。 “算是怕了你了，我早该知道，能跟亚瓦迪混在一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安克霍摸着后脑勺嘟囔，那一摔可把他震得够呛。 当然他也自知理亏，否则面前的‘小家伙’怎么偏偏这样对自己。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啊，安克霍心想，确实是有点矮。 不知是否是猜到了安克霍的心思，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姆巴恩眯着眼，手又朝安克霍伸出。 “中将莫非又在想什么事情？”姆巴恩皮笑肉不笑道。 安克霍作为联邦第三军团的团长，人称‘行走战斗机’的a级军雌，怎么会因为一只小小的雄虫的威胁而屈服？ 他清了清嗓子，朝姆巴恩抬了抬下巴。 “当然没有。” “我保证。” …… 在这一场突袭中，第七军团的损失不算小。 一列行列舱，轻微的感染，以及几个因为近距离的污染爆发而被迫处理的军雌，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对第七军团算是有很大的影响。 当然物质上的影响是一部分，更主要的是声誉上的，以至于还未抵达主星，亚瓦迪就已接收到了来自联邦政府的‘慰问’。 “我得离开一下。”亚瓦迪对姆巴恩说着。 彼时姆巴恩正捏着营养剂皱眉，虽说给军部用的营养剂大多注重能量提供和便捷，但在外貌上确实无法引起太大的食欲和胃口。 亚瓦迪能感受到因临时契约而建立的情绪的通道，将姆巴恩那点疑惑与嫌弃传来。 对了，在他的世界里大概率是没有营养剂的。 所以...还保留着前人类时期的饮食习惯？ 这么想着，亚瓦迪对姆巴恩道：“等到了主星，我会派人申请一些a级物资。” 姆巴恩终于看向了他：“但我不会跟着你。” 这一下倒是让亚瓦迪愣住，而另一旁的某军雌幽幽开口。 “毕竟人家利斯克少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先去向利斯克老爷报安。”安克霍嘟囔着，将靠背椅晃得前后直摆，“当然如果你不怕闹出军事问题的话，或许可以跟着一起去一次利斯克家族驻地。” “我想利斯克老爷对于‘差一点把宝贝雄虫’拐走这件事应该有些说辞。”安克霍悠悠然。 然而西里恩却是直接补刀：“不是差一点。” “是已经，上将已经和姆巴恩定了永久契约。” “什么？！”安克霍直接从椅子上摔下。 当然他没有在意自己的团长风范，而是直接冲亚瓦迪惊道：“你把人家吃了？” “他才刚刚度过幼崽期欸，这都下得了手？？” 姆巴恩：...... “不知道为什么，”姆巴恩微笑，手上却是在活动手腕，“中将这话听得我手痒。” 安克霍在路上听说了姆巴恩一拳一个异变体，直接一个激灵：“我这是实话，而且，永久契约竟然不举行仪式，也太委屈你了吧。” “我现在可是在替你说话。”安克霍委屈。 “好了，别闹了，”亚瓦迪揉了揉太阳穴，比起去解释什么，他只觉得头疼，“这事情况特殊。” “以后有机会可能会解除。” 这样说着亚瓦迪伸手，显然是打算把那袋营养剂抽走。 不曾想姆巴恩却是将其一开，直接喝了一口。 辛辣伴随着异样的刺激，像极了将椒姜与橡木凝液混合在一起后的感觉，让姆巴恩几乎要吐出来。 然而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姆巴恩忍了又忍才终于将那口营养液咽下。 “确实难喝，”姆巴恩眼眸微动，直接看向亚瓦迪，“但是，也没必要扔掉。” 这既像是挑衅，又像是单纯的打量，总之在亚瓦迪看来，这位来自异世界的青年似乎并没有将这难喝的营养剂看在眼中。 还真是位有个性的小先生。 想到这亚瓦迪抿了嘴，用略带警告的意味瞥了眼另一边的安克霍。 两人自军部基地开始就斗了很久，几乎只是一个眼神，便知道彼此的意思。 亚瓦迪的意思是‘注意分寸’。 这还用说吗，安克霍嗤笑，他已经有弗兰斯诺了，就算是帝国的拉拉莫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动一根手指。 “不过还真是稀奇。”安克霍看着亚瓦迪离开的背影轻笑。 姆巴恩不知两人的暗波涌动：“嗯？” 安克霍觉得有趣，便直接道：“那家伙可从没有这么对一个雄虫过。” 这话说的倒是让人觉得奇怪，姆巴恩斜了眼安克霍。 后者却只是笑盈盈地说着：“你可是第一个哦？” 姆巴恩挑了挑眉，略微思索便勾了唇角。他将营养剂放在一边，起身走到了安克霍中将面前。 纤细的手在对方来不及反应前便直接抚上，赤红的眼眸仿佛带着某种奇异，将被映入的虫的心神捕获。 安克霍当下愣住，只能看到那张清俊的脸越来越近，在一个可以说是近乎旖旎的距离陡然停止。 随即薄唇轻动，道：“据我所知，联邦的s级虫加上我只有四个。” “更何况我还是联邦第一个s级雄虫。” 姆巴恩见安克霍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脸上笑意更甚：“就算特殊对待一点，应当也不奇怪吧？” “你觉得呢，安克霍中将？” 安克霍：…… 我觉得什么，安克霍有些崩溃，我觉得你应该离我远点。 因为… 就像是为了应证安克霍的话，就在这时，一道怒声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姆巴恩立刻后退，而愤怒的男子却是直接冲来，一把便拽过了安克霍，像是要宣誓所有权一样，直接将人拉过。 “弗、弗兰诺德等——” 不等安克霍阻止，男子便直接吻上。两人就这样旁若无虫地接着吻，水渍声伴随着安克霍的呜咽，在静默的休息室内回响。 姆巴恩大概是觉得看的辣眼，直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边喝着那难喝的营养剂，一边翻着元智虫脑内的虫星常识。 而大概是因为喘不过气，安克霍亲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拍男子的肩：“够…唔..弗兰…！” 可惜弗兰诺德像是要故意惩罚，就那样握住安克霍的手。 安克霍当然能够将他推开，只不过军雌的力量总归是不好控制，万一伤到了他这位柔弱的雄虫，那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好在当安克霍感觉到缺氧的窒息感时，弗兰诺德终于放过了他。 “安克霍中将，”弗兰诺德气息有些不稳，如果说连军雌都喘不过来气，体能一般的雄虫便更是如此，“违约了算我不对，但这是消毒。” “这应当算‘特殊原因’。” 弗兰诺德委屈道，浅色的卷发蓬松地耷拉在眼角边，无害的气质让安克霍这么一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军雌有些心痒痒的，更何况两人刚刚交换过气息，若非此刻休息室还有姆巴恩，没准他们会借助身体的贴近来确保心意相通。 事实上对于虫族而言，性和精神往往是一体的。 可在姆巴恩看来，这着实有些无语了。 “我想为了我的名誉着想，我得解释一下。”姆巴恩面无表情，“第一，我们没有做任何你能想到的事情。” 弗兰诺德仍旧护着安克霍，看着姆巴恩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地警惕和敌意：“谁知道呢。” 姆巴恩无语地叹了口气：“第二，我和亚瓦迪上将刚完成永久契约。” “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姆巴恩这样说着，神情平静道毫无破绽。 可事实上姆巴恩并不知道契约的效用究竟有哪些，而会这么一说，也只是猜测这样一个契约应当是有些作用力的，否则也不会被这些虫看得如此重要。 可弗兰诺德在短暂的审视后，突然回道：“那又如何？” “万一呢，也有雄虫解除了原雌再契。” “一切都有可能。”弗兰诺德一字一顿道。 可惜姆巴恩并不想和他废话：“那你的万一可真多。” 他神色淡淡，随手将喝完了营养剂包往边上一扔。 明明撞击着垃圾桶的边盖落地，但不知从何而来的机械藤蔓陡然出现，将营养剂的包裹一卷，便往垃圾桶内一扔。 随即里面响起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只不过我得说一句，”姆巴恩抬眸，朝弗兰诺德微笑，“你的这位并不符合我的择虫要求。”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虫都会要的。” 闻言安克霍直接无语，他很想说自己也看不上他这么娇小的雄虫，可事实是他不敢说，毕竟自家的雄虫也不算多么壮。 然而弗兰诺德听到这气反而消了许多：“你的要求是？” 姆巴恩本来就是随便一编，被这么问了，便看向了安克霍。 “首先，就不能太高大。” “比如像安克霍中将这样的。”《 》 25、·25· 暗涌 只可惜安克霍的悲愤无人在意，而即将与其定下契约的雄虫弗兰诺德，似乎也未站在他的那一边。 “哈哈哈说得好，”弗兰诺德笑得毫无掩饰，在安克霍控诉的注视下，对姆巴恩说道：“我以前也这么对他说过。” “不是我们矮，是他太‘高’了。”弗兰诺德朝姆巴恩挤了下眼，随即又拍了下安克霍。 “看来你这老毛病又犯了，不过这样也好，比起其他咋七八糟的军雌来说，我倒是安心了许多。” 姆巴恩一听便知道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事，饶有兴致地问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安克霍当下不乐意：“喂喂，什么叫我犯了什么事…”他嘟囔着，“我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么。” 然而在弗兰诺德一记轻飘飘的斜睨后，顿时蔫了下来。 “呵，他啊，倒确实不会犯什么大错，”弗兰诺德两手抱臂，看起来对此挺有说辞，“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来了句‘你是我见过的雄虫中最矮的’。” “噗。”姆巴恩听了顿时笑出声。 安克霍抽了下嘴角，装模作样地点了下胳膊：“哎，副团长啊，什么，有事情找我？” 他看都不看弗兰诺德，直接便打算走：“好好，我现在就过——” 不曾想弗兰诺德却是一把拽住了安克霍的衣服：“哈森纳上校近期在斯文克特星进行远访，如果您现在打开虫星论网，现在应当能看到相关的实时转播通讯。” “我亲爱的安克霍中将。”弗兰诺德幽幽道。 姆巴恩看得有趣，甚至还火上浇油道：“很显然安克霍中将最近忙于公务，应当是没有时间关注其他事情的。” 安克霍顿时瞪了眼姆巴恩。 弗兰诺德像将其纳入了自己虫范围内一样，直接道：“你也别看人家，怎么，当初自己说的话现在不敢认了？” 安克霍有些无奈，只能好声好气安抚道：“这不是都过去了嘛…都这么多年了，还提它干什么…” 弗兰诺德简直要被逗乐了：“你说得对，确实不该提了。” “那我们来谈谈我们的事。” 弗兰诺德点了下胳膊，顿时有一道显示屏亮起，随即一张电子信函浮现在上面。 姆巴恩借着机会瞧了眼，脸上的笑意便越发明显。他咬着唇，慢悠悠道： “雄虫协会投诉信一览。” 弗兰诺德长叹一口气：“亲爱的安克霍，按照约定我本不会站在这里，所以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来了呢？” 安克霍眨了下眼，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嘿，你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我——” 不曾想安克霍还没说完，弗兰诺德便再一次俯身凑上。 黏腻的水渍又一次回响，然而在姆巴恩看来，却是极为让人无语——又或许对虫来说，这是他们的常态？ “常识书上可没写过虫族是无时无刻不发情的种族。”姆巴恩捏了捏眉头，终归决定让地方让给这对小情侣。 毕竟作为大魔法师，他也是学习过基本的贵族礼仪的，最首要的一点就是—— 非礼勿视。 …… 姆巴恩离开了休息室，刚走出门便有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军雌走来。 “军基部地七队分员凯恩-维纳芬为您服务，编号jk-7264。”凯恩行了个礼。 “我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姆巴恩对这些古古怪怪的编号没有什么想法。 凯恩眨了眨眼：“这里就是为您准备的特别休息室。”他见姆巴恩眯起了眼，便询问道：“请问是缺少什么东西吗？” 姆巴恩朝里面看了眼，随即向凯恩示意：“不算是，只是多了点。” 凯恩想了想，顺着望向了休息室内。 刚才只有弗兰诺德先生进去了，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然而在瞧见里面已经上演的限制级画面，以及他们向来靠谱的、壮硕的团长竟红着脸，露出那样脆弱又痴迷的表情，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凯恩结结巴巴地说着，试图为自家长官解释解释：“抱、抱歉，想必是团长他们太久没见了。” 姆巴恩倒是没有受多大影响，只是挑了下眉，好脾气道：“现在可以找一个能休息的地方了吗？” “当然可以！”凯恩慌慌张张地调出休息室配备系统，“第三休息室有空，请您跟我来。” 两虫一前一后地在长廊穿行着，尽管因为刚才的事情，这位年轻的军雌还有些羞赧，步伐也不自觉忘记了去跟雄虫的协调，但姆巴恩本就与一般雄虫不同，也就跟得上他的速度。 这里是军基部地的分栋大楼，主要是供来宾的休息以及临时中转。 在对第七军团的行列舱进行全面的‘净化’处理后，安克霍便将几人带到了第三军团的飞行航舰上，并通过虫洞跃迁直接抵达了联邦主星‘黑迩林’的军基部地。 军基部地主要接收各大军团的飞行航舰，尤其是有军团团长所在的航舰，更是军基部地的重点看顾对象——全员候舰，落地维护甚至是军基部地的负责人，也在第一时刻前往虫洞链接场，迎接着安克霍等虫的到来。 当然亚瓦迪此刻并不在这，毕竟第七军团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难免要被叫去责问一番，而作为其随行的医疗官，西里恩自然也要离开。 但出于对姆巴恩安危的考虑，以及关于其‘精神力能够消除污染影响’的事情是否要进行传达，亚瓦迪暂且未能定论，便将其留在了军基部地，对外宣称是营救回来的利斯克少爷。 至于觉醒后的等级评价，便被二虫瞒下——事实上只要姆巴恩不说，没有仪器检测，雄虫的等级基本是保密状态。 更何况对于大多数军雌而言，雄虫算是一种珍惜资源，只要存在就会受到保护。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将姆巴恩扔在军基部地不管，事实上查尔斯和亚兹也在这里，毕竟亚兹在第二次昏迷后似乎出了些状况，一直处于沉睡状态。 而鉴于此，本该同行汇报的安克霍中将自然就被留了下来，作为亚瓦迪选择的保护利斯克的虫选——虽然他们自军部训练开始就不太对付，但这只是因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要论真实情况来说，他们的关系甚至比起其他军团的团长要好得多。 就从亚瓦迪只会打趣安克霍一位就能看出。 不过在姆巴恩看来，这位显然没有亚瓦迪想的那么靠谱。 因此姆巴恩在来到了新的休息室后，他又拉住了准备离开的凯恩。 凯恩：？！ 年轻的军雌似乎被吓了一跳，当下便应激性的释放了精神力攻击——如同莲叶般虚浮的青绿瞬间划过，径直朝着姆巴恩袭来。 只不过因为等级的缘故，这点攻击对姆巴恩来说显然和挠痒无异，因此他随手一个响指，只是一个火星，就将叶片的边缘灼起，顷刻间燎为灰烬。 凯恩脸上白了白，最开始是因为吓的，可后来却是因为姆巴恩显露的强大的精神力。 “您——” 凯恩刚准备开口，姆巴恩却只是抬手点在了对方的唇边。 “嘘，”姆巴恩勾了勾唇角，“不要说多余的话。” “现在只需要回答我，查尔斯和亚兹在哪？”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对于一个年轻的军雌来说实在是太过了，尤其是凯恩还是近期才跨过幼年期，被调配到军基部地进行学习的军雌，直接被迷得晕晕乎乎。 “我、你…我不知道…” 大概是见姆巴恩听到这话后垂了眼眸，凯恩又连忙道：“但是我可以帮您问一下！” 他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便开始手忙脚乱地操作元智虫脑：“小白小白，快帮我连通忒勒恩队长，紧急事件！” 姆巴恩：…… 本来以为亚瓦迪那种表现算是特例，毕竟不管是查尔斯还是安克霍都没有反应那么大，不过这么看下来，没准后面的两虫才是比较特别的那部分。 “总感觉自己的身份有点像琳卡哈莎，”姆巴恩自言自语，将自己扔坐在了休息用的大床上，手撑着脑袋，“什么都不用做，稍微说几句话，就像是见了神迹一样。” 他又想到了弗兰诺德，那个明明有着温和容貌却强势异常的雄虫，“不过或许也不太一样。” “真是个古怪的世界。”姆巴恩自顾自说着。 而在姆巴恩思考时，凯恩在被队长一通驳斥怒骂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往姆巴恩这边走了一步，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轻咳道：“尊贵的利斯克少爷，您的两名护卫正在部地的疗愈室接受治疗。”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将他们带过来。” 姆巴恩笑了下，却是让没见过世面的小军雌又一次脸红：“那就麻烦你了。” 然而在凯恩的视角下，貌美的雄虫说完这句话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当然，如果亚兹不方便的话，只带查尔斯来就可以。” “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想同我的护卫聊聊天而已。” 凯恩听了顿时明白：“当然可以，我这就——” “不用麻烦。” 休息室的舱门开启，随即查尔斯便走了进来。 “我已经来了。”《 》 26、·26· 异常 “我已经来了，”查尔斯走近了些，没有理会一旁的年轻军雌，“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姆巴恩见他这样，顿时起了兴致：“那还真是稀奇。”他坐起身，两手交握放于腿间，“应该是亚兹的传话吧。” “毕竟如果没有必要，我想你应当是看到我就烦才对。”姆巴恩调笑道。 “你对自己的认知还算清晰，”查尔斯呵了一声，“但一码归一码。” 说到这查尔斯顿了下，视线落在了一旁傻乎乎呆站的凯恩身上。 这一下凯恩才恍然醒悟，连忙朝两虫鞠躬：“我去巡逻，两位有需要的话可以按旁边的那个传讯按钮。” 说罢不等回话，这个可怜的小军雌就落荒而逃，仿佛休息室内有什么可怕的事一样。 见他这样，姆巴恩笑了笑：“看来你的坏脾气并不是只针对我一个。”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查尔斯嗤笑，脱离了战斗的情况，他像是回到了先前一般，“而且我不认为刚才有哪点做错了。” “观察能力也是军雌必不可少的，”查尔斯拽过一旁的椅子，就那样坐了下来，“包括环境，也包括氛围。” 姆巴恩自然能够理解查尔斯的想法，毕竟在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地在那些所谓的‘血脉传承’家族的后代上听过，这种观念和想法的形成需要特定的环境——出身富贵的家庭、恭维的人们以及自身卓越的天赋。 当然也有部分例外，那是被姆巴恩称为‘愚蠢的傲慢’的群体。 但姆巴恩知道，查尔斯显然是前者。 可这样就奇怪了，姆巴恩心想，顿时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那就说说吧，”姆巴恩抬手，“亚兹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见姆巴恩这副样子，查尔斯直接皱眉，“老实说我还真不想管你，”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但在那个该死的链接解决之前，你都和亚兹绑在一起。” “所以我这只是为了亚兹。”查尔斯冷冰冰道。 姆巴恩觉得好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对单方面的情感付出没有兴趣。”他吹了下手，用极为让人窝火的语气道，“但给你个忠告好了。” “太过自以为是可是很危险的。” 查尔斯简直要被气笑了。若是放到之前，他必然会因此而动怒，甚至朝这位雄虫动手，但在两次袭击事件以及亚兹濒死的情况后，他已然能够将愤怒压下。 因此查尔斯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是在自评的话，非常准确。”他冷了脸，毫无起伏道，“别废话了。” “你到黑迩林的消息没有封锁，”查尔斯这样说道，“利斯克老爷会知道。” “这就是亚兹要说的话。” 查尔斯看起来还有些不解，甚至是有些恼火，“只是这么个消息，亚兹竟然为了这个那么坚持，非要我过来通知你。”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查尔斯嘀咕。 查尔斯当然不知道，毕竟关于身份的问题除了亚兹这个和真正的利斯克少爷见过的，大概也就利斯克老爷知道了。 因此姆巴恩眼眸微动，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查尔斯：？ 你明白了什么，为什么我这个传话的没有？ 不是，你们那次谈话有什么秘密？！ 查尔斯暴躁了，最为明显的便是他额角显露的两条突触。 纤细的穿刺皮肤而出，黏稠的液体不过片刻便消散，然而露出的触角却是查尔斯虫化程度升高的表现——这种因为情绪变化而虫化的情况并不算污染，自然也属于可逆的范畴。 可惜这对姆巴恩没有任何影响，他只是挑了下眉，摇头笑了下。 “听说，总是因为情绪而虫化的，可能是幼年期没有过好。” 姆巴恩抬眸，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查尔斯：“我想你应当不是吧。” “毕竟你可是a级军雌啊。”姆巴恩怪声怪气道。 查尔斯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算是想遍了所有的理由才没有在此刻动手。 姆巴恩在逗弄完小朋友后，便开始思考起亚兹要传达的信息——消息没有封锁说明先前可能是有封锁的，而利斯克老爷会知道便代表着对方知道后一定会做些事情，可这样并不足以让亚兹这么急着将信息传来，其间肯定还有什么事情。 姆巴恩慢慢梳理着，思绪从亚兹先前的表现以及行为中进行推测。他思考了很久，久到查尔斯都有些忍不住要开口，他这才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月2333号，你有记录的功能吗？”姆巴恩点了下胳膊。 月2333号像是很自豪一样，机械电子音都显露出些许雀跃感：“根据联邦法则，任何元智虫脑的记录都将储存到源中枢数据库内。” 姆巴恩抿嘴：“但你不一样，是吗？” “您终于聪明了一次，利斯克少爷，”月2333号哼了声，随即显露出一个屏幕，“机密文件需要口令，请输入。” 姆巴恩看着面前浮起的输入框，他哪会知道什么口令，毕竟他本人是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并且他也不是什么利斯克少爷，只是一个从贫民窟一路爬到大魔法师地位的幸运者而已。 然而此刻他必须输入，因为旁边还有一个对他身份毫不知情者。 自月2333号发声，查尔斯便在注意着姆巴恩的动作，即便脸上神情严肃，并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姆巴恩知道但凡自己露出任何破绽，对方大概都能猜到——查尔斯虽然脾气差点，心性有些幼稚，但并不算蠢。 不如说对方这种心性的表现没准也是一种表象。 想到这姆巴恩又想起了那位上将，对方所显露的似乎也不是其表面那样看着简单。 “很有趣不是吗？”姆巴恩轻笑，看向查尔斯。 查尔斯不知姆巴恩指的是什么，只是眉头微皱：“什么？” “你知道的。”姆巴恩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后，便直接对着月2333号道：“口令是——” “无上天尊夜哈夫的月之光华之余晖。”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显露着几分沉重与阴郁，明明前一刻月2333号的语气还是那般富有活力，那么现在的音色便像极了很纯粹的机器。 “识别成功，以下是已存储信息。” 在姆巴恩面前，虚浮的光屏猛然暗了下去，随即便像是烙印在姆巴恩的眼中一样，直接在其脑内显现。他当然能够明白这一点，因为在那暗下去的屏幕上，浮现的信息与脑内浮现的信息完全不同。 利斯克老爷全名，塔汀纳戈-利斯克，是联邦十议的要员之一，a级军雌中将，在一百年前荒星探索中带回了a级雄虫菲莫洱并成功结契。 目前两位已育有一军雌托可恩-利斯克，并在联邦第一军部内学习与训练。 姆巴恩顺着看了下去，有关利斯克一家的信息写得清清楚楚，但让他惊讶的是，除了这些基本信息外，其中还包括一些比较特别的。 比如说利斯克对这位中将的称呼为雌父，但对菲莫洱的称呼为阁下。 再比如说这位少爷其实秘密前往主星六次，但仅有一次与老爷见过面。 并且… “没想到竟然这么像….”姆巴恩微微眯眼，而暗下去的屏幕随着他的话而亮起。 查尔斯想了想，稍微靠近了些，如果说刚才因为太暗的缘故他并没有看清太多，那么现在他终于知道屏幕上写的什么了——竟然是出游日记。 没想到这位少爷竟然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查尔斯这么一想，突然觉得也不算生气了，毕竟他可是知道了对方这样幼稚的一面。 “毕竟有基因在，肯定会有些相像。”查尔斯甚至心情还不错，有工夫给姆巴恩说那么几句，“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你更像雄父一些。” 在屏幕上除了那些日记记录外，还有许多拍的照片，几乎不需要猜测，姆巴恩就能认出利斯克老爷和菲莫洱阁下——有着同样的赤红长发的中年男子显然就是利斯克老爷，而在他旁边微笑着的，戴着眼镜的温和男子，应当就是菲莫洱。 两人的身高并没有差多少，不如说利斯克老爷甚至比菲莫洱还矮上一点，因此这样看起来倒让姆巴恩一眼就注意到这位特别的雄父。 然而令姆巴恩觉得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这位看起来极为眼熟，却不知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仔细瞧了瞧，并未能想到任何。 姆巴恩看向了查尔斯：“你认识他吗？” 查尔斯觉得奇怪：“当然，这不是你的雄父么？”他见姆巴恩的表情有些不太对，想了想又补充道，“先前好像是被三恩研究所特别录用，据说在生物制造上有着极高的造诣。” 他回忆着自己搜集的资料，一点点说着：“在第七十二届模范契约者评比中，两位排名第十三，算是比较成功的一对了。”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也没有表面那么成功。”查尔斯想到这位利斯克少爷甚至没有在档案上被记录，顿时觉得对方也有些可怜。 但在下一刻，查尔斯突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等等，这不是有没有记录的问题… 元智虫脑上根本没有姆巴恩的任何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