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随行》 第1章 缘起 除夕之夜,雪落无声,将陆府的琉璃瓦裹得一片莹白,正厅里,铜炉燃着沉香,暖烟袅袅绕着梁上悬挂的朱红灯,灯影晃在满桌佳肴上,映得每个人眼底都漾着笑意。 “杀!一个不留!”冰冷的指令落下,陆府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尖叫声、求饶声、兵刃入肉的闷响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除夕夜的祥和,陆平仓和夫人拔剑护着家人,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不过片刻,府里上下血染一片。 “爹,娘……” 陆望知哭喊着,十一岁的他遭遇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娘挡在他前面,被一剑穿心,他看不清执剑那人的脸,只听见他娘说了一句,“是你~” 他们认识…… 随后陆望知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拽,是陆平仓,他把陆望知交给了他的兄弟祁杰尚。 “祁兄,替我保护望知,带他走,不要报仇,平仓来生做牛做马定会报答” “陆兄~” “快走~” “爹~” 不多时,陆府各处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都染得通红,燃烧的梁柱轰然倒塌,吞噬着府内的一切,曾经的欢声笑语、温馨暖意,尽数被浓烟与火海淹没。 而陆府外,烟花爆竹依旧在空中绽放,孩童的嬉闹声、百姓的祝福声不绝于耳,那一片热闹欢腾,与陆府内的烈焰残尸、死寂惨状,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宛如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咚咚咚’…… “主司,醒了吗?”,曹临站在门外急促地敲门。 寒彻惊醒,睁开双眼,手用力擦拭额头的冷汗,又是这个梦,他做了无数次,次次看不清那人的脸,为什么? 寒彻起身开门,“何事?” 曹临瞧见寒彻一脸冷汗和湿透的胸口,就知道他一定做了噩梦,“圣上口谕,城东平胜街发生一起命案,和十四年的那起‘喜鹊案’极度相似,命玄影司全权负责” 凌虚国圣都最有名的戏班‘秋水班’,最拿手的戏曲‘画皮’,由当家花旦洪三娘饰演‘画皮’的角色女鬼,这次她被人发现死在后台,死状诡异,脸上用厚厚的颜料画了一张笑脸,嘴角还叼着一支沾了血的毛笔,这和戏里的桥段一模一样。 一行人骑马穿过大街,一路奔向平胜街,路上行人不用猜都知道寒彻此行去做什么,这案子一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 凌虚国的大案小案,只要关乎皇族权贵,朝中重臣,案子都由玄影司管,就如同以前的肃政台,此次的案子,当中牵扯太子,查不好就得罪他,刑部尚书祁杰书可不想,赶紧上报皇上,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 寒彻下马,瞟了一眼周边,曹临立刻意会,对着众人喊“看什么看,都赶紧走”,然后转身对刑部的人说道,“怎么?案子查不了,人也赶不走吗?” “是是是”,官兵赶紧清理现场。 祁杰书从戏班大院出来,“寒主司,你看这~”,手指着里面站成一排的人。 “他们都说了什么?” “那个班主说,洪三娘最近行为古怪,总是爱对着镜子发出诡异的笑声,然后还喃喃自语,就好像镜子里有人在和她对话似的,都说她可能是见鬼中邪了”,祁杰书说完拍拍胸脯。 寒彻嘴角微起,冷笑道,“祁大人信鬼邪?” “哎呀,寒主司,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尊重,尊重--” “祁大人要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请回吧” “有有有,经常跟她一块玩的另一名花旦惠和说,洪三娘最近和某个有钱的公子哥走的亲近,大家都在怀疑她是不是被那有钱的主抛弃了然后得了失心疯” “有钱的主是谁?” “这~”,祁杰书犹豫了一下。 寒彻没等他的回答,“那为何此事又牵扯上太子?” “太子前几日请了秋水班去东宫唱了戏,而且他们说太子对洪三娘照顾有加,所以我担心太子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有钱的主?” 寒彻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所以祁大人,你怀疑凶手是太子?” 祁杰书惊恐地瞪大双眼,寒彻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祁杰书疯狂摇头,他可不想死,“……” “曹临~”,寒彻实在受不了祁杰书,说故事倒是有模有样,查实际性的证据是一件没有。 “在”,曹临跑过来。 寒彻冲着祁杰书的脸,说了两个字,“清场” “是” 祁杰书和他手下的人就这样被赶了出来,跟在祁杰书身边的文书吏拍拍祁杰书身上的灰尘,说道“什么人啊” 祁杰书摆手,“罢了罢了,还好是赶出来,没被扔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走吧走吧” 祁杰书回到府中,风尘仆仆的走进大堂,坐下就大口喝了几杯茶,查案他不怕,怕的就是和那个寒彻打照面,每次和他说话,总是起一身鸡皮疙瘩,可怕的很。 婢女上前添水,准备离开,被祁杰书叫住,“月月呢?” “回老爷,二小姐去找庄小姐了” “又跑了,不是让你们看紧她吗?怎么又让她跑出去了” 自从画皮案出来后,祁杰书总感觉最近有大事要发生,命府里的人别有事没事的往外跑,尤其二小姐祁令月。 婢女赶紧跪下,“老爷恕罪,二小姐能爬树,能上墙,奴婢们真的看不住啊” 祁杰书一听,两眼一抹黑,“走走走~” 婢女退出去后,祁夫人进来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老爷,你也别生气,就那丫头的性子,以后定是嫁不出去的,就别管她了” “不管,我能不管么?我弟弟临终前的嘱托就是让我好好照顾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他交代?” “他都死了这么多年,怎么交代?难道你要下去和他交代吗?” “你……” “好了老爷”,祁夫人顺了顺祁杰书的胸口继续说,“咱们收留她,并养育她这么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要是一天到晚自己作死,要真出事了,那也赖不到咱们头上啊,再说了,你也好久没关心咱们彬儿了” 祁杰书一听祁彬,“对了,他又干嘛了?” “啧,瞧你话说的,什么叫又啊?他最近可乖了,在学习经商之道,说不定咱家以后会出一个像庄家那样的首富出来” 祁杰书只想祁彬能和他一样,进官场为朝廷办事,可他偏偏对做生意感兴趣,祁杰书心梗都要出来了,没听完祁夫人的絮叨,大步离开。 “诶,老爷,你上哪去啊?”,祁夫人也追了出去。 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 太阳已经在头顶照射许久,戏班的人还排排站着,各个都已经大汗淋漓,等着玄影司的人盘问,寒彻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盯着他们,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们一起说,洪三娘或者最近戏班发生的事情” “一起说?”杜班主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要求。 曹临解释说,“就是让你们像往常一样聊天”,曹临说完依旧鸦雀无声,“怎么?你们从来没有在身后说过别人闲话吗?” 话音刚落,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开来,说最多的不是洪三娘,而是班主,说他狠心,洪三娘已经这样了,每日迷迷糊糊的还是硬要她上台表演,明明惠和不比洪三娘差,可以代替她上台演几天,待她身子好了,再回来即可,大家越说越气愤,感觉洪三娘之所以死,并不是什么鬼怪作祟,而是被杜班主逼死似的。 杜班主一句话没有说,听到这里也站不住了,赶紧解释,说观众就爱看洪三娘的饰演他能怎么办?惠和忍不住了,怒骂他可耻,说他平日总是对洪三娘无故献殷勤,肯定是他看到洪三娘和别人好了,他气不过才这么折磨她,随后讨论变成了争吵。 曹临马上制止,“吵什么吵?有这么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吗?” 惠和气鼓鼓地瞪着杜班主。 寒彻嘴角隐隐的笑意,让无关人等离开,留下了几个人,告诉他们近期都别离开圣都,随时等候传唤。 众人一欢而散,刚入夏的天气着实不适合在太阳底下长时间待着,容易上火。 刑部库房 “我的小仙女们,你们就放过我吧!如果让祁大人知道我又偷偷带你们进来,我这个月的俸银就没了”,刑部郎中张子宸压低声音求爷爷告奶奶中。 庄清清打趣,“就你那点俸银,本姑娘我包了,我啥没有,就是有钱” “谁要你的钱啊” “不要钱?那你还担心你的那点俸银?” “现在是俸银的事吗?”,张子宸和她说不明白,转身去祁令月身边,“咱们出去吧?画皮案刚起,这里没有太多关于这件事的资料,而且现在这个案子转交给玄影司了,要不你让庄小姐花钱买通人,去玄影司库房看看,那里估计有很多你想要的资料” 庄清清点头,“出钱,我可以” 祁令月看着这两人,一个出馊主意,一个有钱没处花,“玄影司什么地方?想用钱买通,异想天开呢你们” “那怎么办?张哥说了这里没有‘画皮案’再多的东西了” “我在找十几年的那个案子”,祁令月到处翻找。 “十几年的案子?”,张子宸和庄清清异口同声。 “嗯,那个和‘画皮案’一模一样的案子,死者是当时‘喜鹊班’的头牌喜鹊,我记得当时肃政台的陆平仓在查那个案子。 陆平仓名字一出,清清和张哥同时捂住她的嘴,“嘘~” 第2章 相遇 陆家当年满门被灭,陆府消失在大火中,十七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在停尸房中整整躺了十几天,没人知道要如何处理,最后还是靖南王楚河向圣上开口,厚葬了他们一家,凶手则是当年和他一起查案的刑部尚书温志,外界在传陆平仓因为得罪温志才引来杀身之祸,虽然很多人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当时的证据链太过完整,桩桩件件都指向温志,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会对陆平仓下手的人。 这件事在当时是举国震惊,温志一家除了他那九岁的儿子和八十岁的老母,全部处死,也是靖南王求情,当年外界愤愤不平,都在议论凭什么陆家满门死,而温家却能独活两人,当时只要议论这件事的人都被抓了,所以到后面谁都不敢再说起此事。 祁令月推开他们两人,“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张子宸紧张道,“小心隔墙有耳” “要是隔墙有耳,我们三早被发现了,当年那个案子的凶手并没有找到对吗?” 张子宸回忆,“好像是,所以你是怀疑当年那个凶手又出来作案了?” “嗯” 庄清清不解,“那有没有那种可能,就是有人模仿了当年的作案手法呢?” 祁令月赞同庄清清说的,“有可能,但当年对这个案子最熟悉的两个人都死了,而我在这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特别详细的资料,这模仿作案,模仿得如此像也是厉害” “要么这次的凶手还是当年的那个,要么就是当年那个案子的某个知情人”,张子宸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附和道。 祁令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和陆伯伯扯上一点关系的事情我都要去查,你们答应过我的,要帮我” 庄清清拉起祁令月的手,肯定的回,“当然,张哥你呢?” “废话,一码归一码,危险的事情我...” 张子宸话还没说完,就被祁令月勾住脖子,她是一边搂一个,“你们真的是我的好兄弟啊!” 庄清清脸上笑嘻嘻,张子宸翻白眼,自从认识她们两个,张子宸的白眼就没停过。 祁令月咧嘴笑,说道“明天去一趟秋水班” “什么?”,张子宸真是服了。 现在的秋水班被玄影司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谁敢去,真是不要命了啊? 天色逐渐暗下来,夕阳洒在鸟笼上,金灿灿的鸟身,散发出金光,万象阁掌事雷决在余晖下逗鸟,一边逗一边说。“此事还是交给了玄影司?” “是” “查就查吧,你和寒彻怎么斗我不管,但是影响到万象阁我就不得不插手了,别怪义父不提醒你,皇上虽然身心都放在修仙上,但是他并不糊涂,如果你做了什么有损国体的事情,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傅怀池低头,“义父说的是,孩儿谨记” “嗯,你是否还在气义父,当初玄影司设立时,没有举荐你当玄影司的主司?” “孩儿不敢,孩儿只是担心寒彻会利用此事找万象阁的麻烦” 傅怀池不恨是假,他自认为不比寒彻差,但雷决总是以他不够成熟需要历练为由压制他,他明明比寒彻大这么多岁,经历的事情比寒彻多得多,而寒彻对官场一概不知,除了他是金章御史寒炎的义子之外,傅怀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管是朝堂还是人际关系,他都优于寒彻,雷决到底是哪里觉得他不如寒彻的,他日日夜夜都想不通。 “只要是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用担心” “义父就如此信任皇上?” 雷决心里在想什么,傅怀池是猜不透,“你管好药膳监,好好替皇上分忧,最后提醒你一句,别和太子走太近,万象阁一向不涉党争” 雷决没再继续说下去,扬长而去。 当年陆平仓死后,肃政台就解散了,直到两年前,有人提议重启肃政台,皇上虽然答应,但肃政台不能再叫肃政台,便改名为玄影司,此刻的玄影司处理的事情虽然和当年肃政台一样,但执手的人截然不同,寒彻比陆平仓果断,任何人情世故在他这都行不通,这也是皇上看重玄影司的原因。 翌日清晨,祁令月带着庄清清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戏班后院墙外。 庄清清拉住祁令月,“月月,真的要进去吗?”,她心里忐忑。 “当然,不然来这做什么?别怕,我打听过了,这个时候是他们换班的时候,会比较松懈,别磨蹭了一会来人就真麻烦了” 庄清清使劲拉住她,她还在犹豫,“再想想,里面是谁?那可是玄影司主司寒彻啊,狠角色一个” 祁令月指着自己,“我一个刑部尚书之女”,她又指了下庄清清,“你这个圣都首富庄家独女,就算被抓了又如何?我们又没干嘛” 在两人拉拉扯扯之时,一个男子从墙内爬了出来,“哐咚”重重的摔在她们面前,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那男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起身拔腿就跑,庄清清还没反应过来,祁令月已经追上去,“站住,别跑” 庄清清回神也跟着追了上去,“月月,等我” 曹临从院内一跃而出,没一会功夫,把三人都逮到寒彻面前,寒彻一张冷峻的脸庞,依旧看不出喜怒哀乐,他直勾勾的盯着祁令月,这时眉头微微皱起,轻叹一声,庄清清拉着祁令月,眼睛不敢和寒彻对视,她大致意思是赶紧道歉,但该死的嘴巴就是张不开,祁令月胆子大,也直勾勾的盯着寒彻,心里盘算着,希望寒彻问些什么,她好从他这里套点线索,可惜,寒彻不仅没问,直接命人把她们两个扔了出去。 两人狼狈的趴在地上,“什么人啊这是,有没有人性啊?” 庄清清扶起祁令月,顺手拍拍身上的灰,无奈道,“都和你说了,别惹他,你不听,还好是被扔出来了,万一一会儿他以妨碍公务为由把我们带回玄影司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祁令月搀扶着庄清清,两人一瘸一拐的离开,“有什么亏的,我还没见过玄影司地牢长啥样呢” “你嘴硬吧,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你等着回家被骂吧你” 祁令月回到府中,恰巧遇见祁夫人从祁杰书的书房出来,她礼貌地行礼,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冷眼。 “你大爹在书房会客,你没事别去打扰” 祁令月乖巧的点头,“好的” 祁夫人看着她一身灰头土脸的模样,嫌弃的拿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走开。 祁令月以为是自己身上有味道,闻了闻,说了句,“不臭啊..” 祁令月往自己寝屋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回想起刚祁夫人说的话,祁杰书在书房会客,会是谁呢?刚想回头,祁令月掐自己手臂自言自语道,“不,你不想知道”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趟,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她告诉自己就瞅一眼,就一眼,绝不多瞅。 祁令月轻车熟路来到祁杰书书房窗外,平日没少偷听。 在祁杰书书房的是礼部尚书张真。 “诶...”祁杰书叹了一口气。 “祁大人叹什么气啊,这烫手得山芋你不是已经丢出去了么?再说现在皇上也下旨让玄影司查,你还担心什么?” “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这个案子和十几年前那个案子一样,哪哪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谁说不是呢,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太子?” “不会” “哦,祁大人这么笃定?” 祁杰书看着张真说道,“咱们这个太子你还不了解吗?他虽然是喜好戏曲没错,平常也做了一些荒唐的事情,但是他要杀一个人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随便以一个什么以下犯上的理由杀了不就得了,还搞这一出作甚?” 张真和在窗口偷听的祁令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祁令月就这样在外面听了一会,实在是没能得什么有用的信息,随后悄咪咪地离开。 这几日,看守戏班的玄影司的人陆陆续续撤离了,只从戏班带走了几个人,现在就关押在玄影司地牢,庄清清托人打听到那天从戏班大院逃出来的那个男人,没有什么特别,就是赌瘾犯了,想跑出去赌钱去,最后被玄影司的人打了一顿扔出圣都了。 关押在玄影司地牢的那几人,一日三餐供着,没有人前来问话,即便他们想说话也没有人听,就这样度日如年,有的人受不了了,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完了。 惠和也不例外,她知道杜班主心喜洪三娘很久了,总是不停地找她,在她眼里他们是清白的,但是洪三娘对杜班主的态度又很耐人寻味,她还是认定洪三娘的死和杜班主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该说的都说完了,惠和被释放出去,现在剩下来的就只有杜班主了,其他人都因为害怕,能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全招了,唯独杜班主嘴硬得很,越是这样越有问题。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开口,寒彻就拿他没办法,他自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惜他不知道,对于谁杀了洪三娘寒彻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个案子和十几年的那个‘喜鹊案’一样,他要用此案拉开序幕,让当年陆家灭门案重回大众视野。 现在的戏班已经空无一人了,早已跑完,祁令月可以光明正大进去查这个案子了。 第3章 另有所图 今日,已经是‘画皮案’的第四天,祁令月和庄清清挑了白天太阳最热烈的时候进秋水班。 一直跟在祁令月身后的庄清清,嘴里嘀嘀咕咕,“月月,这地方咱们非得进来吗?阴森森的,我害怕” “今天太阳这么晒,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肯定也不敢出来,不怕不怕” “你不懂,这种东西可邪乎了,我娘就信这个,你没看我家经常请人回来做法啊” 祁令月安抚她,“你家是做生意的,信风水这很正常,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走走走,你就跟紧我就行了” 秋水班早已人去楼空,别说人了,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 祁令月目的很明确,奔着案发地点去,推开门,那个‘咯吱’声特别刺耳,如果是往常肯定不会在意,里面也没这么可怕,就是有点凌乱,她径直走向那个最整洁的地方,估计是大家都不敢乱动那里的东西,害怕洪三娘的鬼魂半夜找他们麻烦吧。 “就是这里”,祁令月莫名有些兴奋。 庄清清左顾右盼,原本想拉张子宸过来一起壮胆的,但被他果断拒绝了。 祁令月盯着这梳妆台许久,想起张子宸描述的死亡场景,洪三娘被发现时是趴在梳妆台上,她顺势坐下,庄清清惊恐,“月月,你干嘛?” 祁令月学着洪三娘当时的死状,也趴在台上,她眼珠子扫射周围,“咦” 她看到桌角有东西,顺势蹲下向上看,桌角下有一抹白色的颜料,像是手指印,她上手摸了摸,已经干透了,祁令月有样学样把手搭在上面,是有人曾经把手搭在这里,然后沾了颜料的手指染了桌角底下,这个位置很奇怪,那个人是背对镜子,面对洪三娘的! 能进来这里的人太多了,谁都有可能! “仵作那边怎么说?”祁令月问。 “张哥说,是窒息而亡” “那就对了,有人这样捂住她的嘴巴”,祁令月对着空气做起来动作,“待人死后,不小心碰到桌子上的颜料,然后他把沾有颜料的手搭在这里,留下这些指印,会是谁呢?” 庄清清想了想,“我觉得是个男子,就这样捂死人,那得多大的力气啊” “嗯,有道理” 庄清清已经慢慢的适应了这里的氛围。 “走,去后院他们住的屋子看看” “啊,还去啊,我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 “走啦走啦!我的好姐妹” 两人走出去,明明外面就是大太阳,可屋里怎么就这么阴冷呢! 到了后院,映入眼帘的那叫一个惨烈,像被打劫了一般,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左踢右踢终于给自己踢出一条路来。 “人走茶凉也不过如此”,祁令月感叹。 “月月,我们……” “不怕,有我在”,祁令月的眼神非常坚定。 庄清清也没在说什么,跟着祁令月走。 很快,祁令月找到杜班主的卧室,翻箱倒柜,值钱的都没了,留下一堆破衣服,上苍不负她,被她找到了一件袖口带白色颜料的外衣,“果然是他” “这个……”,庄清清疑惑。 “你看,白色颜料,因为洪三娘是‘画皮’女鬼的扮演者,所以脸上涂白色颜料的只有她一人,刚在化妆间我也看了,只有她的化妆桌上是有这个颜料的” “那凶手就是那个杜班主了,月月,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走,把东西交给张哥,让他想法交给玄影司” “嗯” 玄影司地牢内 杜班主已经皮肉模糊,祁令月找的这些东西,难道第一天寒彻没发现吗?他就是不想用那些证据,像杜班主这种人,就应该尝尝玄影司地牢的酷刑。 经过一顿毒打后,杜班主招得比他脸还干净。 洪三娘就是他杀的,他和洪三娘早就暗度陈仓了,可是最近她不知道和哪家公子哥勾搭上了,想离开戏班,杜班主怎么可能放弃这棵摇钱树,整个秋水班都靠洪三娘来赚钱呢,所以他就想到一个办法,利用洪三娘迷信的弱点,在她平日用的颜料里下点迷药,用量不大,顶多让她产生幻觉,精神状态不好,这样那公子哥肯定就看不上她,可谁想,洪三娘那天像发了疯一样对他出手,他这才失手把她捂死了,他脑子转的快,想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喜鹊班的案子,反正那个凶手也没抓到,就利用一下,万一自己逃脱了呢!可惜,他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寒彻。 真是栽了个大跟头。 张子宸拿到东西,焦头烂额,这怎么交给玄影司,他们没发现,却被他发现了,这不是打他们玄影司的脸,那不给,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张子宸脑补了一堆画面。 最后他还是去了玄影司,但寒彻不在,他只好把东西留下就开溜了! 金章御史府 府里连凉亭都如此豪华。 一张茶桌,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茶壶里的水‘咕噜咕噜’烧开,寒彻熟练的泡茶,斟茶,递茶,寒炎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点头。 “事情办得如何了?”,寒炎先开口。 “案子简单,凶手就是杜班主” “没死吧?” “没” “你啊!明明有证据,你偏不用,怪不得朝堂上老有人弹劾你屈打成招” 寒彻没说话。 寒炎回忆当年他赶到陆府时的场景,大火弥漫,里面除了火烧起来的声音,已无其他呼救声,待火势扑灭,一家十六口人,被找到时已经烧焦,寒炎发现陆平仓之子并没有被找到,他集中精力,找了差不多大小的尸体烧焦掺在其中,对外报陆家十七口被烧死,在陆平仓秘密进宫出来后,他就好像知道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找过寒炎,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肯定是被人杀了,请他务必照顾好他的妻儿,可是,现在死的不止他一个,而是整座陆府,好在陆望知没找到,还有希望。 “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开始了” “嗯” 寒彻沉默片刻,“皇上,您了解多少?” “你怀疑皇上?但,当年肃政台如日中天,你父亲得圣上恩宠,皇上为何会无缘无故灭门,不符合常理” “可您不是说父亲在替皇上秘密探查什么事,会不会是这件事不简单,是一件足以撼动他位置的事情,但父亲查到了,所以他为了保全自己,才出此下策……” 整个凉亭鸦雀无声。 这个猜测,他们设想了十几年,暗中也查了不少事情,但这事就像重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了无生息。 “既然如今打算揭开当年事,就要做好准备,不管中间会牵扯到什么,义父都希望你能时刻保持冷静,有些事情能多做绝不少做,能少做则不多做,就像这次‘画皮案’,别留下什么把柄才好” “是” 寒彻如今展现出来的暴戾,不近人情,都是他的保护色,对于现在朝堂上,平王和太子两大派系,他也是模棱两可,学着寒炎两边各沾一点,让人摸不透。 又过了几日,‘画皮案’一直没动静,祁令月几人奇怪,以玄影司的实力,这个案子不应该拖这么多天,主要是线索也提给他们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她想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想着在去一趟刑部库房,祁令月早晨起来就去求祁杰书带她去刑部,好话说尽,终于跟着出门了。 来到刑部,祁杰书嘱咐她别乱跑,等他办完事在一起回去,祁令月乖巧应下。 祁杰书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跑去找张子宸,两人偷摸进库房。 “你倒是会找时间,知道这个点这没人” “张哥,你不奇怪吗?为何‘画皮案’一直没动静” “谁说不是呢?也许中间我们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祁令月想了想,“又或者,寒彻另有所图” “图什么?” 祁令月回想起之前饭桌上,祁杰书说的关于玄影司建立初期的一些事情,再结合现在寒彻的所作所为。 “会不会他是想利用此事挖当年那个‘喜鹊案’,如果当年那个悬案也能破,那玄影司岂不是又大功一件,寒彻在玄影司位置更牢固了” “厉害,居然能想到这一层,平常小看你了”,张子宸夸她。 祁令月让张子宸把‘画皮案’摘抄出来卷宗再拿给她看看,祁令月就这样一个人泡在库房一个多时辰,祁杰书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提前离开,但他似乎忘了今天跟他出门的还有祁令月,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祁杰书走后,张子宸过来找她,祁令月查到一个人,秋水班的哑奴。 张子宸看了看手上的卷宗,问了句,“一个哑巴有什么奇怪的?” “他住在城北望街” “嗯?” “秋水班在城东平胜街,从望街到秋水班大院,光走路都得一个多时辰,明明城东的房租更便宜不是么?” “是这个道理”,张子宸点头。 “张哥,城北有什么特别的吗?” 张子宸思考片刻,摇头,“城北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那个……” “哪个?” 张子宸凑近祁令月,低声说,“那个啊!陆府遗址,这够特别了吧!” “是哦!那里现在荒凉了,房子也没人接手,周边的住户也都陆续搬走” “还是有那么几户人家的,其实租那里的房子也挺便宜的,万一这个哑奴就是为了省那几个铜板宁愿每天走这么远的路去秋水班大院呢?是不是” “嗯,也是” “行了,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你大爹已经走了,你还不走?” 祁令月都习惯了,“早就知道他会把我忘了,行了,我走了,谢谢张哥,改天请你吃大餐” 看着出门的祁令月,张子宸喊了句,“别忘了哦” “放心……”,祁令月挥挥手,头也不回离开。 张子宸紧抓手中的卷宗,眉头紧蹙。 第4章 旧人 玄影司库房内 一个身穿黑袍,带着面具的男人站在寒彻身后,他是寒彻的秘密好友,也是合作伙伴,金相。 “你说,秋水班的哑奴?” “是的” 寒彻打开卷宗,确实和金相说的一样,一个住在城北的人跑到城东去干活,可能中间确实有巧合的成分。 金相问,“现在‘画皮案’已经查清楚,这个哑奴还有必要查吗?” 寒彻反问道,“你觉得呢?” “阿彻,说实在话,最近我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查一下也无妨,毕竟陆府就在城北,她说的没错” “行,我这就去查” “好” 金相走后,寒彻才转过身来,他脸上多了一份忧愁,他轻声道,“祁令月,你为何要参合进来?” 祁令月带着庄清清去城北找那个哑奴,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开门,她也不敢再敲下去,那个门破烂不堪,她真担心再敲两下,门就要倒了。 隔壁坐在门口乘凉的两位老妇人盯着她们两人许久,最终还是好奇心驱使,开了口,“你们别敲了,这个时间那个哑巴不在家的” 祁令月和庄清清回身,看见老妇人和蔼的笑着。 “大娘,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庄清清问。 大娘们摇头,“不知” 另一个大娘开口,“你们是他什么人啊?” 庄清清胡编乱造一通,“哦,我们是他远方亲戚,过来圣都投奔他的” 祁令月在旁边,惊讶的看着她,大小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什么,两个人穿着打扮怎么也不像是来投奔人的啊!尤其是庄清清,身上那上等的布料,头上那发光的发饰,鬼信啊! 好在大娘们眼神不大好,信了。 “哦,这样啊!这个哑巴是几年前搬来的,平常也不和人亲近,我以为他家里没啥人呢,原来还有这么漂亮的两个远方亲戚啊,哈哈” 庄清清上前热情的塞了点银子给她们两个,问到,“一点心意,请两位大娘收下,我这个远房表哥啊,平日就是这么孤僻的,他娘担心他一个人出来闯荡,所以让我们两个出来找他,能和我们说说他平日都做些什么吗?” 表哥?担心?找他?刚不是说投奔他来的吗? 祁令月真是折服得不行,怪不得人家说不能信生意人的嘴。 有钱能使鬼推磨,眼神不好的大娘也不例外。 随后大娘们滔滔不绝,说哑奴其实人不错的,平日看她一人坐在门口,手里有什么吃的都会分她一点,还说他以前就在圣都生活过,因为他对这边的事情很熟悉,其中一个大娘还说,她有一次为了绕近路,路过后面那个小巷子,经过陆府废宅时,看到了哑奴望着陆宅流泪,还感叹陆平仓是一个好官,顺带怒骂了一下温志。 “嘘,别说了,你不想活了”,大娘赶紧制止另一位大娘,接着说道,“姑娘们,我们就知道这些,再多的也没有了” 她们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好,谢谢大娘”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信温志杀了陆平仓的! 祁令月和庄清清随后离开。 现在必须找到这个哑奴,如果他当真是陆家旧人,也许他知道些什么,她们两个跑去和张子宸商量,最后还是庄清清花钱找人,张子宸离哑奴的位置最近,由他先去把人带走,好巧不巧在去的路上碰到傅怀池,一看是刑部带人,他多了个心眼派人盯着。 一查便知他们在找一个哑奴,之前是在秋水班干活的,一想到和玄影司有关,多少都是要插上一脚。 哑奴的位置一直在变化,双方好不容易追到,都看见了哑奴的身影,只见他身穿黑蓝色长袍,走进巷子,几人一拥而入,结果哑奴消失了。 祁令月和庄清清赶到时,哑奴已不见踪影,其他人来报,都说没看见。 祁令月看见万象阁的人也在,奇怪的问了句,“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他们也在这里?” 张子宸才无语,“谁知道啊?”,一卸力靠在墙上,“这大热天,追了满条街,热死我了” 万象阁的人发现要追的人没了,也就撤了。 张子宸看他们人走远后,气喘吁吁的说,“他奶奶个鬼,这群无赖,肯定是看到我在找人,多了心眼查了,一看是和秋水班有关那不就和玄影司有关吗!” “和玄影司有关的事情,万象阁都会插一脚,这傅怀池和寒彻不对付众所周知”,庄清清生气,她倒不生气自己花出去的钱,生气这一天白忙活了。 “不过好在,谁都没找到哑奴”,祁令月觉得还有希望。 他们不知,此时的哑奴已经在玄影司地牢里躺着了。 曹临一盆冷水泼上去,哑奴惊醒,朦胧的望着周遭,陌生。 待他清醒后,发现自己已经被铁链拴住,动弹不得,他咿咿呀呀个不停,他在秋水班大院见过寒彻,所以他能猜到他此刻在的地方。 “你是陆家旧人?”,寒彻盯着他这张熟悉的脸,直接开门见山。 哑奴被突如其来的询问愣住,这世上还知道他是陆家旧人的都已经不在了。 寒彻擦着剑,慢悠悠地开口,“你在秋水班大院干活,却住在城北望街,每天来回起码三个时辰,城北这么多活可以做,为何选择秋水班?” 寒彻没得到哑奴的回应,因为他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 他继续手里的活,“你会时常徘徊在陆府废宅门口,望着陆府流泪,为什么?因为陆平仓是个好官?” 哑奴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一阵发凉。 “为什么不说话,你明明可以说话,却要装哑巴”,停了几秒,寒彻重重的说了两个字,“陆~德” 哑奴被寒彻的连环攻击镇住,他几乎错不开眼,一直盯着寒彻,“你……这……怎么会” 哑奴一下子哭了出来,压抑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却被人这么轻松的说了出来。 就这样哭了好久好久。 待他情绪平复后,哑奴才缓缓开口,“不愧是玄影司主司,这都能被你查到,我在陆府只待了一个月,知道我的人寥寥无几,寒主司又是从何得知我的身份?” 陆德想反客为主,可惜这是玄影司。 寒彻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惊讶,“你的名字是陆平仓给的,他希望你不要因为出生而怨恨这世道的不公,他说人有好生之德,所以让你跟了他的姓,取名叫陆德,可你却在陆家出事前几天消失了,为什么?” “我……” “因为你是温志派来的卧底,你出卖了陆平仓,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不是卧底,温志更不会杀害陆大人,他不会……” “哦,这么肯定?” “我~” 陆德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年龄就二十多岁,身姿挺拔,面容轮廓分明,脸上带着一丝不羁的气息,倒和当年陆平仓有那么一丝相似,他使劲摇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陆家十七口无一活口。 而寒彻臭名在外,为人心狠手辣,可这和陆平仓完全不同,他怎么会有那么一丝念头,觉得这个是陆家小少爷呢? “是,就算我是陆德又如何?我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寒主司把我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德扯着嗓子喊道,“你?为什么?这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外面只要随便抓一人来问,他们都会说当年是温大人害了陆大人,如今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寒主司又何必在意,难不成寒主司觉得这里头另有隐情,想要还陆大人和温大人一个真相” 寒彻果断回答,“如果我说是呢!” “是?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有这么重要吗?” “有,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一声浑厚的男声从外面传来。 身穿墨绿色披肩的男子站在台阶上,他缓缓把披肩卸下,露出脸,是寒炎,下巴虚白的胡子都掩盖不了他那威严的脸。 陆德忘了,寒彻是寒炎的义子,而寒炎和陆平仓交好,如果是寒炎要查陆平仓的死因,这就不用怀疑了。 寒彻接下披肩,“义父” “嗯,松开吧”,寒炎吩咐,解开铁链。 曹临利索地解开铁链,搞得陆德不知所错,从陆平仓死后,他就离开了圣都,直到几年前才回来,他有想过找陆平仓生前的老友们,但他们死的死,升迁的升迁,已经是他够不到的高度。 “寒御史”,陆德拱手行礼。 寒炎走到陆德面前,手搭在陆德手上,“阿彻派人和我说,找到陆家旧人,我便急忙赶来了,虽然你只在陆家待了一个月,但你是怎么进的陆家,你应该清楚” “当然记得,当年喜鹊班解散后,我无处可去,是陆大人收留了我,并给了我名字,整个陆家没有因为我出生如何而嫌弃我,在陆府的那一个月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尤其是小...小少爷待我不薄...”他在说到小少爷时看了一眼寒彻,但寒彻的心早已恢复平静,“陆大人的恩情,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忘记的” “所以当年你可知道些什么?” 他只是一个下人,可寒炎和寒彻却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5章 回忆 陆德并不是突然消失的,是陆平仓让他去瓦州找当时还在任的瓦州知府于大洪,因为陆平仓当时确实在查‘喜鹊案’,其中他查到一个人,陆平仓让他去找瓦州知府确认。 “什么人?”,寒彻问。 “我不知道,陆大人只让我带了一句话,说于大人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句话是‘女子青丝映娇颜,桃目含情泪痣悬’,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就是这句话” 寒炎接着问,“那于大洪如何回复你” 陆德摇头。 “他没回你?”,寒彻奇怪。 陆德摇头说道,“也不是,于大人当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寒炎和寒彻四目相对,摇头什么意思? 寒炎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没有说什么,心想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寒彻捕捉到寒炎微妙的表情。 陆德眼含热泪,“见过于大人之后我就立刻往回赶,可惜等我赶到时,看见的只是那座烧焦的陆府” 寒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命不该绝,如果当时你也在,那也是难逃厄运” “既然你都走了,为何又回来了?” “我是不甘心啊,寒主司,温大人是绝对不会害陆大人的,虽然他们私底下有为‘喜鹊案’争吵过,温大人说喜鹊的死查不了,但陆大人非查不可,说什么人命关天,不管他们吵得再激烈,那只是公事,温大人不会因此就记仇的” 寒彻点头,“我明白”,寒彻对寒炎说,“义父,看来我得想办法走一趟瓦州了,现在只能从这查起” “嗯” 陆德感觉自己找到方向,“那需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做” 寒彻一笑,“你不需要做什么,我能认出你,就代表当年认识陆大人的人也能认出你,义父会安排好你,你安心待着就好” “好,好,你能认出我,说明你也是陆家旧人” 寒彻没有回答,目送寒炎把陆德带走,陆德走到台阶上,回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陆平仓和温志不会白死。 祁令月那边怎么都找不到哑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万象阁 傅怀池被气笑了,属下大飞跪在地上低着头。 “罢了,你们是找不到人了” “阁使给属下一点时间,肯定能找到的” “呵呵,还找什么,人现在估计已经在玄影司地牢了吧,什么人能在圣都凭空消失?” “是属下无能” “罢了,你起来吧,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又便宜了寒彻,对了,义父最近在做什么?” “炼丹” “哼,咱们这个皇上啊,总有一天会死在这些丹药上面” “阁使……”,大飞慌张提醒,这话可不能乱说。 夜幕降临,祁令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想不通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她不是在做梦吧?确实是有这号人物啊。 她烦躁地闭上眼,回想起她爹临死前对她说的话。 “月月,爹要去找你娘了,你要好好的在大伯家住着,要听大伯的话,知道吗?” 祁令月乖巧地点头,她那时才七岁,“爹...” “接下来爹说的话对你来说也许太过残忍,但你一定要记住” “嗯” 祁杰尚把他带着陆望知一路逃亡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祁令月,不管她有没有听明白,有没有理解。 除夕前几天,祁令月在乡下生了重病,祁杰尚只身一人来圣都买药,他那时还只是一个教书先生,而祁杰书只是刑部侍郎。 祁杰尚娓娓道来,“我们在家守完岁,直到午夜,你陆伯伯邀我去陆府叙旧,我就去了,才在书房坐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突发变故,莫名其妙的陆兄就把他儿子陆望知交给我,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但我看到你陆伯伯身上的伤口就已经明白,当时的事态有多严重,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望知逃跑,你爹我对圣都不熟,只能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也许是当时场面太混乱,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和望知趁天黑躲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等白天城门开了就逃出去,我没和你大伯打招呼就消失了,后来才知道,你大伯他原本想去找我,但是因为他是刑部侍郎,被温志连累,一起关押候审” “我们两人一路狼狈,走路加蹭车,才走到瓦州,我们一看,诶,后面没有追兵,便打算歇一歇脚,没过多久,大概五天吧,陆家命案告示就下来了,当时这件事很轰动,看告示的人实在太多,我带着望知没法挤进去,只好让他在墙角等我,我告诉他别乱跑,他乖乖的点头,我就一个人挤进去,告示上清楚写着,陆家十七口全部死亡,凶手是刑部尚书温志,择日处斩,月月,你知道吗?这是不可能的,温伯伯和我们都是好友,他什么人,你爹最清楚了,我当时想着,这不行,我得回去看个清楚,当我回到安置望知的地方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我拼命的找啊好,怎么都找不到,怎么办啊?” 说完,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是我没有照顾好望知,都是我的错,我还有什么颜面下去见你陆伯伯啊” 祁令月用袖子擦了擦祁杰尚的眼角,“爹不哭” 后来祁杰尚疯了,直到祁杰书无罪释放,找到他。就这样祁杰书把祁令月接来圣都养病,祁杰尚疯疯癫癫了两年,如今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但他也命不久矣。 “月月,你答应爹,一定要找到望知哥哥,一定要找到他” “嗯” 祁令月起身,“找?我上哪找啊?您老也没和我说他长啥样,有何特征啊,诶呀” 说完,祁令月又躺下,嘴里嘀嘀咕咕,“瓦州?” 六月底的太阳已是很浓烈,庄清清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们两了,今天趁有空把他们都约来碧玉轩。 碧玉轩是圣都出了名的茶楼,老板非常神秘,至今没人见过,如今投靠了庄家,人气更没得说了。 祁令月站在楼上,望着远处发呆,庄清清熟练的泡起茶来,张子宸迫不及待了,这茶楼平日想约都难约上,今日可要好好鉴赏一番。 “诶,张哥,她这是咋了”,庄清清头点了下祁令月。 张子宸压低声线,“不知道啊,一来就这样了,心事重重,该不会还在想那个哑奴的事情吧?” “我猜也是,但我娘和我说,人要是在圣都消失,基本找不到了,因为啊,**不离十已经在玄~影~司~咯” 庄清清在说玄影司的时候,故意放大音量。 祁令月回过神,“听见啦!” 庄清清龇牙咧嘴的,“月月,快来快来,茶好了” 张子宸轻轻捧起茶杯,小口的嘬了一口,语气夸张的不行,“嗯,好茶好茶,碧玉轩的茶果然名不虚传啊” 庄清清斜眯着眼看着张子宸,“张哥,我泡的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茶,并不是碧玉轩的茶” 张子宸咽了口水,“你……你来碧玉轩带什么自己家的茶啊?” “哈哈哈”,祁令月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张哥,她和你开玩笑的” “果然还是月月最了解我”,庄清清得意那样。 张子宸,“……” 庄清清把茶递给祁令月,“你还在想哑奴的事吗?” “没,我听我爹说,玄影司最近抓了个人,好像和‘画皮案’有关的,我就想应该是哑奴了,罢了,我们能发现哑奴,他们也可能会发现,只是……” “只是什么?” “说不上来,总感觉我们身边有玄影司的人在监视我们呢?” 庄清清立刻起身左顾右盼,“不会吧!我们这三个小喽啰,玄影司盯我们干嘛呢?” “呵呵,可能是我想多了,哈哈” 庄清清看祁令月端着茶杯也不动,“你喝啊,真的挺不错的!这碧玉轩以前是独立的一个茶楼,最近不知怎么地,居然同意附在庄家名下,可把我娘高兴坏了” “谁不想立在你们庄家名下,背后这大靠山,别人是想挤都挤不进来吧”,张子宸打趣道。 庄清清突然眼色一变,盯着张子宸说道,“张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说我啊?你觉得我怎么样?人嘛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脾气吧也没月月好,但我有钱啊!你把我娶回家,就相当于娶了整个庄家的产业,以后你不用再在乎你那点俸禄了,你身后可是有整座金山银山啊” “你……你你你,羞辱我,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郎中,但男儿志在四方,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我如果就这样坐享其成,日后终将消磨我这一身傲骨,我不要,我定要闯出一番属于我的天地,不负此生” 一段慷慨的发言,庄清清和祁令月听得傻眼,这孩子怕不是疯了? “你就守着你那破四方吧!笨蛋”,庄清清生气不想再理会他。 祁令月知道庄清清一直喜欢张子宸,可这张哥呢,到底知道不知道啊,还是他知道但一直装傻呢? 祁令月一直觉得,此生能得这两位好友,真是无憾了! 第6章 巧合 茶楼相聚第二天,就传出来消息,杜班主在玄影司地牢自缢身亡,但他死前在墙上留下血书,说他原先是从‘喜鹊班’出来的,当年杀害喜鹊的人就是皇族权贵。 此消息一下子传开,传到皇上耳里,当今圣上除了爱修仙之外,最在乎的就是民声了,这消息一经传出,搞得人心惶惶。 观文殿内 寒彻跪在地上,虽然对于杜班主的判罚已经下来,但人居然死在玄影司的牢房,寒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这是主动来领罚。 殿内,太子楚元承也在。 “父皇,儿臣有话说” “你说” “儿臣觉得这杜班主死就死了,本来他杀了人也该死,现在惩罚寒主司也于事无补,十几年前的‘喜鹊班’的那个案子至今还没告破,如今因为他留下的那封血书搅得人心不稳,要不然就让寒主司主理此案,将功赎罪吧” 当年那个案子也有太子的事,他爱听曲是出了名的,他今天不但不避嫌,还主动让寒彻去查,这个举动倒让皇上感到欣慰。 就在皇上犹豫之间,皇后来了,送皇上爱喝的羹汤,她已经得到寒彻进宫的消息,也知道皇上正在大发雷霆,她这个时候过来,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缓解一下,顺手拉一把寒彻,好让他日后记得自己为他解过围,只是她没想到太子先到了。 现在的朝廷分两派,一派是太子,一派是平王,太子的母妃是文贵妃,平王背后就是皇后,平王常年在外领兵打战,圣都这边就都由皇后替他兜着,面上看着就是太子一派,皇后一派。 “皇上,别伤了龙体啊,来,喝了这个,这可是臣妾找药膳监拿的上等鹿茸熬制而成的,在结合您吃的那些丹药,事半功倍呢” “好好好”,皇上一听,立刻一饮而尽。 皇后看皇上的心情还不错,就立马开口,“去查也不急于这几天吧,马上就是七夕了,何不过了七夕再去,再说了七夕那天圣都的所有英年才俊,各家未出阁的小姐都会出来凑热闹,到时候保卫圣都老百姓的安危还得靠寒主司呢”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人命关天的事情岂能等,再说了,圣都还有刑部,顺天府,禁军,再不济还有万象阁,难道他们就保不了圣都老百姓的安危?” “太子就这么急于把寒主司弄走?” “皇后娘娘,儿臣可没有这个意思” 皇后不悦,“皇上,到时候七夕,臣妾家侄女清平县主也会过来给皇上请安,您看,男未婚女未嫁的,给个机会给年轻嘛” 皇后葫芦里卖的药果然如此,太子就是怕这个,谁不知这清平县主姜清苒喜欢寒彻。 “父皇……”,太子正要说什么,被皇上打断了。 “寒彻,你起来吧” “谢皇上” “这个案子就过了七夕再去吧!到时候巡城营暂由你代理,切莫再出什么乱子” “臣领命” 皇后一听急了,怎么还真让他巡城啊,那到时候姜清苒怎么和他约会啊? “皇上~” “好了,都别说了,朕乏了,都下去吧” “是~” 几人退出了观文殿,皇后刚开始对着太子还冷脸,一对上寒彻立马变了脸色,“寒主司,到时候可要赏脸哦,清平县主的心意你是知晓的” “皇后娘娘,下官还没有……” “好了,你们年轻人聊吧!” 没等寒彻说完,皇后就走了! 寒彻无奈! 太子在身后,“寒主司魅力真大,搞得本宫都羡慕了!” 寒彻回身,拱手,“多谢太子殿下刚才为下官求情” “诶,小事,只是这县主?” “下官对清平县主绝无半点心思” 太子一副不信的样子,清平县主姜清苒,父亲是博望侯,还有一个当皇后的姑姑,就这身份,多少达官贵族想攀这门亲事,奈何她就对寒彻情有独钟。 “我与她不熟”,寒彻冷不丁的丢出一句话。 “哈哈哈哈,不熟?这是什么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天经地义的事情,哪家女子嫁给自己夫君是因为熟啊!看的不都是门当户对的吗?” 寒彻不语,太子看他不说话,还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真的不喜欢姜清苒,之后就放心的离开了。 杜班主的死,祁令月自然也知道了,三人又汇聚在碧玉轩,这里都快成他们秘密基地了,张子宸还是事不关己的喝着他的茶,只有祁令月来回踱步。 “不好不好,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祥?那你的预感不准”,庄清清从刚来眼睛就没离开过祁令月。 “不就是杜班主死了吗?这不是他罪有应得啊,死了好!”,张子宸也来了一句。 “不是啊!你们看啊!他的那封血书啊,把十几年前那个案子翻出来了,你们说,他人死就死了吧,为何要把那个案子拿出来说呢?”,祁令月非常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说不定,他闲啊?又或者说他觉得寂寞,不想一个人死去,得拉个垫背的?”,庄清清试探性的猜测,看祁令月一脸无语,又接着问道,“难道是,他……” 张子宸和祁令月都在期待她的回答,结果庄清清来了一句,“他肯定知道凶手是谁,心想凭什么我就得死啊,他却逍遥法外啊?不行,要死一起死” “切……”,张子宸比祁令月还无语。 庄清清傻笑,“那我不知道了” 祁令月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中间肯定有问题,有人想利用这个案子得到些什么?” 张子宸心里咯噔一下,“得到什么?” “说不定这事就是寒彻干的,他现在虽然是玄影司的主司,但玄影司才成立两年多,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虽然立过无数的功,但外界很多人对他还是不满,尤其是朝中的那些大臣,毕竟他这么年轻,就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心里肯定不服气,就比如我大爹,饭桌上说最多的也是玄影司的事情,就目前局势来看他在朝中的地位并不安稳,所以~他想重审当年那个案子,把谜底揭开,坐稳这个主司之位”,祁令月一口气说完她的见解。 只有庄清清认同她,“嗯,有道理啊!月月,你太聪明了” 张子宸听到这答案,反倒松了一口气,“这不和你上回在刑部库房里说的一样吗?你这也太牵强了吧!” 祁令月反问,“牵强吗?” 庄清清摇头,张子宸点头。 “哎呀,不管,反正我就觉得有问题”,祁令月说完一口饮下茶水。 “不过,能重审此案确实挺不错的,毕竟当年的那个杀人凶手也没抓到” 张子宸回忆,“我当时看卷宗的时候也挺诧异的,那个案子可比‘画皮案’复杂多了,因为它牵扯的人不清不楚,在人物栏那块有很多空白的地方,我也问过当年一起参与过这个案子的老人,他们给我的回答都是‘咳咳,不能言说啊’,什么人是不能言说的呢,我猜测,只能是位高权重或者皇家人” “哦,那这次寒主司主理此案,有点难度了”,庄清清倒关心起寒彻来。 祁令月倒不觉得对他来说有难度,毕竟在她眼里,这事就是寒彻干的,既然自己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再难都得前行。 “我可不这么觉得,你们忘了,去年太子的手下当街殴打人,被寒彻抓起来打个半死,后来还是太子求情才放的人,还有那个姜淮庭,他是谁,博望侯府二公子,皇后亲侄子,去年来圣都参加圣上寿礼,不是在春熙苑喝多了,对邻国使者大打出手,被寒彻抓起来关在玄影司地牢,待了好几天,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看得出来他不管对太子还是皇后的人都毫无顾忌,秉公办案,这~还不错吧” 奇怪,怎么说着说着变成夸奖他了? “那‘喜鹊班’也在圣都吗?”,庄清清对这种事不关心。 张子宸回答,“不是,在瓦州” “瓦州?”,祁令月放下茶杯,怎么会,她前几日还在想这个地方,陆望知和她爹走散的地方。 “瓦州,怎么了吗?”,庄清清看祁令月这么大反应。 “没,没!” 祁令月就觉得有不祥的预感吧,想啥来啥! 寒彻出宫后,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曹临在边上似笑非笑,能让寒彻有点烦心的无非就是这皇后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想把自家侄女嫁给他的心那是人尽皆知,如果寒彻站在平王阵营,那金章御史寒炎就不需要她刻意去拉拢,自然而然也会在她的阵营,如意算盘打的真响。 皇上也是聪明人,对于皇后的撮合,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装傻充愣,他不偏袒任何一方,反而希望两边抗衡。 “曹临,你去清点一下巡城营的人数,然后做个交接” “是,主司,可是……” 曹临担心他去别人不会和他交接,寒彻提前想到了,把身上的令牌一摘,丢给他,“我还有事,你先去” 接过令牌的曹临,“好嘞” 第7章 突发情况 兰心宫内 文贵妃把点心递到太子面前,“你怎么还上赶的把案子推给寒彻?之前那个案子就搞得你名声不太好,到时候万一~” “母妃,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怕他们查,反而我这一举荐那是一石二鸟,您想想看,一边寒彻欠我一个人情,一边父皇会如何想?父皇肯定会觉得我大度,并且正直,他老人家只会越来越欣赏我,不用担心” “行吧!你做事有你的想法” “母妃,咱们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没出阁的表妹之类的?” “目前没有,但没有也无妨,多认几个不就有了” “有道理啊母妃” “你问这个干嘛?”,文贵妃虽然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但会先帮他提前想好办法。 “今天皇后又向父皇提起她那侄女清平县主,她倒是对寒彻不死心,我是担心到时候还真让她成了,那我们就亏大了” 文贵妃若有所思摇了摇头。 “不会,我前几日去见了皇上,旁敲侧击问了嘴,听皇上的意思,他不同意这门亲事” “那可不好说,两年轻人,万一看对眼了,到时候父皇还能棒打鸳鸯不成,他不会想这个时候得罪玄影司和寒御史的” “那你的意思是?” “母妃,咱们要先下手为强,赶紧物色几个好点的女子送过去” “行,母妃这就去办” 两天后,太子设宴请了寒彻过去,果然一排女子站在寒彻面前,各有千秋,看得寒彻头皮发麻。 这唱的是哪一出? 底下的人,纷纷夸奖太子大方,心心念念寒主司,让他们羡慕不已。 这种羡慕?送你们吧! 寒彻借机告辞,毕竟七夕马上到,周边州城的人也都会过来,这几天明显感觉圣都人多了起来,这巡城的活落在他身上,不能耽误。 这事传到皇后那里,太子成了笑柄,“这太子办事就是这么不着调,寒彻能看得上那种货色?真是笑话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边上伺候的贴身嬷嬷回道。 “居然拿那种货色和清苒比,也不看看清苒背后靠的是谁,太子这么胡闹,文贵妃也不拦着点?” “回娘娘,这些人还都是文贵妃挑选的呢” “哦,哈哈,那就对了,就她这种狐媚子,以为她勾引得了皇上,别人也会吃她这套?罢了,本宫以为他们能弄出什么大动作呢?原来就这点能耐罢了!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就等清平县主到来” “好,诶,这天越热,怎么越容易乏呢!扶本宫休息会” “是” 距离七夕还有两日,清平县主到了,依旧住在老博望侯府,说来也巧,离寒府不远,仅隔了两条街。 清平县主姜清苒一来就进宫请安,皇上为了逃避皇后,直接闭关了,现在朝堂大小事务都由太子暂为打理,太师关绍甫和金章御史寒炎辅佐其左右。 皇后把姜清苒留在宫里,嘘寒问暖,内容大致也能猜到,希望她能出力,使博望侯府壮大,确保家族荣誉之类的话。 两天后,七夕,男女老少都来凑热闹,别管是啥节,开心就好,当然有人开心就有人忧愁。 开心的肯定是商家,又可以狠狠赚上一笔,忧愁的莫过巡城营,这天真是什么状况都会发生,忙得他们是焦头烂额。 祁府就连祁夫人都出门了,约上几位好友聚聚,祁杰书作为刑部尚书,更是在工位待命,以防万一。 祁令月一个人躺在床上,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屋里收拾的婢女小桃都心不在焉。 小桃实在好奇,“小姐,您怎么不出门呀?” “不出” “今天七夕,连夫人都出门了,您不约庄小姐吗?” “不约,她现在哪里有空理我啊,这会正是他们庄家赚钱的好日子呢” “哦,那张郎中呢?” “张哥?算了,虽然我把张哥当姐妹,张哥把我当兄弟,但毕竟孤男寡女的,单独相约不合适”,说完一个转身,“我还是在家睡大觉吧,这个时候出去,肯定是人挤人的,没啥好玩的” “哦” 祁令月又转回身来,“你是不是想出去玩?” “不,不想”,小桃一脸就是想出去的样子。 “没事,你出去吧,我这没什么事,手上的活回来再做” “可是小姐……” “哎呀,别可是的,赶紧走,不走我生气啦!” “好嘞!我去去就回” “不用回了,让你休息一天,去吧” “谢谢小姐”,小桃行礼快乐出门。 祁令月躺着,闭上眼沉沉睡去,她这一睡,尽然睡到戌时,要不是外面烟花声,估计她能睡到天亮。 终于该出门了。 寒彻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姜清苒的邀约,她没办法只能约她的好姐妹太师孙女关汐去碧玉轩喝茶,一到碧玉轩门口就开始寒暄。 “许久未见,姐姐还是这么漂亮”,关汐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关妹妹也一样啊!越来越漂亮了呢!漂亮得我都动心了” 姜清苒的话让关汐红了脸,关汐今年十六岁比姜清苒小两岁,平常两人就姐姐妹妹的喊着。 进了碧玉轩,问了掌柜要了三楼位置最好的那间‘花朝’,但吴掌柜却说,“不好意思啊关小姐,‘花朝’以后不对外开放了,但咱们目前刚好还有‘夏禾’、‘春序’等雅间空着供您二位挑选” “为何‘花朝’不对外了?”,关汐不解,前些日子才来,还对外开放呢。 “哦,是这样,‘花朝’以后只留给庄家大小姐使用” “哼,庄家大小姐了不起吗?她花了多少钱?本县主给双倍”,姜清苒不服。 “这位是……?” 姜清苒一年才回来圣都一两回,别人不认识很正常。 “这是博望侯府清平县主” “原来是清平县主,实在不好意思二位,您还是从小的刚说的那两间雅间中选择一间吧”,县主又如何,吴掌柜一样不买账。 关汐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想起来了,“姜姐姐,这碧玉轩现如今投靠了庄家,自家产业,那他的雅间单独留给庄家小姐,情理之中” 吴掌柜喜笑颜开,还是有明白人的,“谢谢关小姐的理解,今天您二位在本店所有的消费,碧玉轩承担一半,您看如何?” “那就多谢掌柜了,那‘水墨’还在吗?”,关汐还不死心,‘水墨’在‘花朝’旁边,景观大差不差。 吴掌柜非常可惜的摇头,“可惜了,‘水墨’早早就被定了” 话音刚落,预定‘水墨’的人出现了,吴掌柜赶紧上前相迎,“李老板,徐老板,‘水墨’准备好了,里面请” 进来的是两个男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非常好认,吴掌柜冲高的喊徐老板,冲矮的喊李老板。 姜清苒拦住两人,说要和他们换雅间,毕竟关汐喜欢。 但关汐拦住,太师从小教育她,出去要低调,不可惹事连累太师府,可姜清苒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平常在汴川自由惯了,再加上身后的博望侯和皇后,更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但李老板不同意,几人为此争吵了起来,好在关汐劝住了,不然真要动手了,一楼喝茶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都在打量这女子,仗势欺人啊这是? 吴掌柜让店小二把她们两位带到最西边的‘夏禾’雅间,离东边的‘花朝’和‘水墨’有四间雅间这么远,碧玉轩三楼一共有六间雅间,剩下的都是开放式的茶桌,一样别致,风景都是绝佳的。 恰巧祁令月他们三个也在,张子宸刚下楼上茅房时碰到姜清苒要打人那一幕,回来‘花朝’后有样学样的描述起来。 “这清平县主倒是有点意思”,祁令月也不知道到是在夸她还是贬她。 “月月,你不知道,她不仅有意思,脑子也不太正常” 祁令月突然来了兴致,“怎么说?” 庄清清意味深长的拉长音量,“她……啊,对寒主司可是一往情深呢” “不是吧,就那整天阴着脸的寒主司啊?” “嗯啊,整个圣都还有哪个寒主司啊?” “不会吧,这清平县主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神还不好使了呢?”,祁令月不明白,那寒彻动不动就把让属下把他们扔出去,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这口味真特别。 “就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庄清清想起那天在秋水班大院见到寒彻那个样子,就打了寒颤。 张子宸在旁边笑,但还是为寒彻说了句话,“其实寒主司也没你们说的这么不堪吧,撇开性格不说,相貌在圣都众男子里面还是数一数二的吧,至少在我之下”,说完摸摸自己的脸蛋,沉醉其中。 庄清清鄙视他,“张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要脸的?” 祁令月在旁附和,“就是啊,我以前都没发现” 就在三人聊得热火朝天时,隔壁传来吵架的声音。 “嘘....” 三人非常有默契的及立刻把耳朵贴墙上,开始偷听起来。 隐隐约约听到隔壁说什么,合作这么多年,你尽如此没有良心,然后又是说什么以后不会再与你合作,什么混账东西,实在听不太清。 庄清清吐槽,“等碧玉轩的东家回来,我一定要和他说,这雅间弄这么好的隔音做什么?害我一点闲话都听不全” 张子宸弹开,故作正经,“咳咳,不妥不妥,我们的行为实在不妥” 祁令月拉长着脸说道,“你都听完了才说不妥,伪君子不是” “非也非也...”,张子宸摇着手。 “哐当”,一男子撞门而入,可以说飞一样的进来的,倒在他们三面前,吓了他们一愣。 那倒地的男子捂着胸口,看样子非常痛苦,张子宸蹲下扶起那男子,“兄台,你没事吧?” 那男子并没有回话,起身冲了出去,张子宸抬头,祁令月和庄清清已经一人趴一边的门上,探头出去凑热闹了,张子宸站在正中间,双手环抱胸前。 外面顿时乱成一团,三人打得不可开交,看样子又是为了抢位置了,抢位置这事在碧玉轩是常事,但在今天这日子大打出手,有损形象啊! 店小二上前,三两下就把三人制止了,动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