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第1章 瑞雪 正月十五那天下了一场雪，雪很大，许凌晞撑伞走在前面，贺鸣祈撑伞跟在她后面，二人离得很近，贺鸣祈稍快半步，就能和她并肩。 许凌晞是在高一下学期转到一班的。 早上八点半，分班名单前人头攒动，贺鸣祈一张一张看过去。 高一一班，许凌晞 高一二班，贺鸣祈 “可惜，咱俩不在一个班。”贺鸣祈瞥了她一眼，欠儿吧唧地遗憾道。 “不在一个班多好，不然我怕我忍不住一天骂你八百回。” 贺鸣祈算是许凌晞竹马，两个人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兴趣班报的都是同一个机构，间歇性互相挂念，经常性两看相厌。 “给你的。”贺鸣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棕色的木制小盒子：“恭喜你离北大又进一步。” 许凌晞拿在手里，盒子被他握在手里久了，还带着少年的体温。 盒子里是一个校徽。 北溪中学是县城里最好的中学，北溪县临近省会X市，周围还有另一个地级市。 中考过后，两市层层筛选，还剩下一些成绩不错的学生，这些学生基本都选了北溪。 北溪中学放在省会X市可能普普通通，但是在地级市里可以排进前三。这些人去市里也只能分到普通高中的普通班，留在北溪可以上重点班。 北溪为了留住生源，给前一百名去北大研学的机会，为期两个月，费用全包。 贺鸣祈就是其中一员，校徽是研学的纪念品。 “我现在不想上北大了，我要上清华！” 贺鸣祈不知道她又抽什么风：“那校徽还我！” 许凌晞飞快把盒子装进口袋：“给我就是我的了。” 九月开学后，前一百名组成重点班，每班五十人，期中期末掉下去的就拜拜。 高一一班和二班都在致远楼四楼，北溪的教学楼每层都是四个教室，两边都有楼梯，一班刚好在楼梯口，已经有十几个人在排队。 贺鸣祈陪她走到队伍末尾，又叮嘱道：“你报完名先别急走，在校门口等我，咱俩买书去。” “知道了。”贺鸣祈见她应下，继续往二班走去。 北溪中学绿化做得不错，只可惜现在是冬天，树光秃秃的，一班又在二楼，树也这么高。枯灰色的枝桠顺着枝干往上长，试探着想伸到教学楼里，站在教室外的阳台上，伸手就能摸到。 许凌晞盯着树发呆，心里想着报完名买完书，回家路上还能去吃一碗胡辣汤。排队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聊着天，许凌晞一个都不认识，她是这学期才进一班的。 其实说完全不认识倒也不尽然，至少听过名字，或者偶尔在校园里见过几次。她也不想攀谈，就杵在队伍里傻愣愣地发呆。 一班的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叫安欣然。看着很年轻，长头发扎着，染过的栗色已经褪了一半，眉毛是纹的，眉形和颜色都很温婉，耳朵上戴着银质耳钉，看起来时髦又低调。 又是语文老师，许凌晞从小到大的班主任都是语文老师，贺鸣祈也一样，自己妈妈也是语文老师，也当班主任，她一度以为只有语文老师才能当班主任。 直到初二那年，贺鸣祈迎来了一位教数学的班主任，她大吃一惊，贺鸣祈因此嘲笑了她很久。 安欣然抬头，看了盛嘉一眼，：“许凌晞同学是吧？咱们班上课进度会快一些，内容也多，跟不上的地方及时问老师，问同学也行。你是新来的，更要努力。” 凌晞点头应下，填好报名表就离开了。 北溪一共四栋教学楼，两边各两栋，中间是一片绿化，树不算密，铺着石板路，林子里蜿蜒着一条手掌深的人造水源，最宽处不过一米。也没什么实际用处，纯属丰富校园景观。 雪还在下，颇有几分愈演愈烈的趋势。洁白的雪落得很轻，将水面凝成冰，天暖和些还有人在树林里背书。 许凌晞走到学校门口时，贺鸣祈已经在等她了。 少年带着耳机，穿着北溪的冬季校服，一款深蓝色混灰色的冲锋衣，耍帅把领子全拉起来，微微遮住了下巴。高中生抽条很快，贺鸣祈已经超过一米八了，看这架势大有继续往上长的意思。 虽然个子一直在往上长，肌肉一时却跟不上，看着有些单薄。 “走吧，去买书。” “别怪我不提醒你啊，明天有摸底考试。”贺鸣祈收起手机，幸灾乐祸地说。 “什么？开学第一天就考？你为啥放假之前不说。”不能怪凌晞惊讶，她以前在普通班的时候哪见过这架势。 “天地良心！出成绩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你自己回去看微信聊天记录！”贺鸣祈受了这么大一个冤枉，立刻抓住机会，咬牙切齿质问她：“你！是！不！是！没！认！真！看！我！的！消！息！” 许凌晞眨了眨眼：“那可能是我忘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考试可不容易。” “知道了。” “今天晚自习的时候你记得把练习册都写了，我是指各科，这是预习的配套作业，明天上课要讲。”贺鸣祈见她不说话，开始传授重点班听课经验。 许凌晞有些惊讶：“今天都写了，那课后作业写什么？老师会发试卷吗？” “课后作业？咱这不正去买吗！”贺鸣祈手一摊，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冲她耸肩。 “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 “没了没了。” 二人吵吵闹闹到了书店，店里人很多，各年龄段的学生都有，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来买开学要用的东西。 书店一楼本来是卖课外书和文具的，开学这几天专门放了桌子，摆一些常见的参考书，去了只要跟店员说是哪个年级的，立马就能精准的收到自己要买的书。 贺鸣祈带着她径直上了二楼，二楼人也不少，但和一楼比起来称得上冷清。辅导书按年级和学科分类放在书架上，一整个架子就是一个年级。 他拿的是某知名教辅，主打题量充足，题型广泛，比起大多数教辅，难度整体要高很多，堪称高中必刷题。 许凌晞见他一伸手就把各科一次配齐了，忍不住开口：“要买这么多？写得完吗？”不是凌晞怀疑他的能力，实在是各科都买题量有些太大了。 怪不得早上不发书，还让她背着书包来。 贺鸣祈一边把怀里的书塞给他，一边给自己重新配了一遍：“写得完啊，课前预习的时候写一些，上课老师带着写一些，写不完的留着当作业。政治和历史写选择题，大题只写提纲。” 许凌晞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轻咳两声：“我还以为你们重点班也重理轻文呢？ 这话说的不无凭据，在她知道的几所学校里，就没有不重理的，即使说着文理没差，真正做的时候也会歪屁股。她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分科的时候选理的人更多。 贺鸣祈理好书凑了过来：“我们老师就是怕大家选科的时候不够客观，所以要求各科都学好，文科三门，有一科平均分低于80，不上美术课；有两科低于80，美术音乐都不上；如果三科都没到80，课表上的晚自习就要被政史地占领了。” 这说得什么话！重点班竟然还有艺术课！ 单算这些书折后就花了五百多，许凌晞没有找爸妈报销的计划，打算让她哥爆点金币，看在妹妹这么认真学习的份上。 “你吃早饭了吗？”许凌晞问他，盛嘉估摸着这懒货还没吃，打算请他去吃胡辣汤。 好巧不巧，贺鸣祈今天起了个大早吃了饭，但这会儿也不撑，索性说自己没吃，就跟着她走了。 许凌晞去的胡辣汤店是家小馆子，和一家馒头店挨着，两家店是一对儿夫妻在经营，开了很多年，卖各种各样的早餐。豆浆油茶胡辣汤，油饼油条菜夹馍，还有各式各样的粥，应有尽有。 店刚好开在上学路上，她去的频率不算太高，偶尔家里没准备早餐就去吃的，又恰好时间充足，就会去吃一次。有时周末嘴馋了，就起个大早去喝刚出锅的胡辣汤，心血来潮时也会叫上贺鸣祈，贺鸣祈每次都来，所以他也吃了很多次。 豆芽千张花生米，面筋木耳肉丸子，各式菜烩在一起，熬成浓稠的胡辣汤。其实原料也不是固定的几种菜，盛嘉尤为喜欢这家胡辣汤里的花生米，是过了油的，所以即使在锅里煮了很久也是脆的，配上豆芽，特别好吃。里面还放了胡椒粉，喝下去整个上身都暖了起来。 许凌晞又要了两个油饼，油饼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用的面团只有一小块，刚炸出来的，吃起来很香，一个泡在胡辣汤里，一个就着吃。 贺鸣祈也要了跟她一样的配置。 这会儿还算是早餐高峰期的尾巴，两人挤在一个小桌子上，店里也没有多余的凳子，书包只能背着。 “我现在感受到知识的重量了。” “说什么呢，这些都是老师的爱。” “这爱也太沉重了，有些承受不起。” 贺鸣祈忙着喝汤，还抽空回了她一句：“可能学校很看好我们这届吧。” 这话有些稀奇，向来老师都只会说“你们这届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最好二字老师敢说她都不敢听。 “你听谁说的？” 贺鸣祈放下勺子，嬉皮笑脸道：“偷听老段说的。” 北溪中学并不在高考大省，虽然只是县中学，但是最辉煌的时候，一届出了两个清北，其余985若干，一本上线率百分之六十二。 “所以老段说这届是最好的一届，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咱们至少也跟那年的差不多。”贺鸣祈说完，又试探着问她：“你有想考的学校吗？” 许凌晞摇摇头：“还没有，感觉高考还离我有些远。” “哼哼，明天让老段的试卷给你紧紧皮，你就知道什么是压迫感了。”贺鸣祈幽幽地盯着她。 许凌晞对他翻了个白眼，对他“大逆不道”的话不做理会，付了钱就往外走。 吃完饭雪已经停了，贺鸣祈家和她家不顺路，在店门口就分开了。走了一会儿，贺鸣祈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变成一个像素小点，才转身接着往前走。 许凌晞回到家时刚过十一点，家里没人，她又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时候。 刚躺到床上又觉得睡不踏实，心里烦得慌，又想到贺鸣祈说的那个“题很难的摸底考试”，，一下子睡意全无，拿出试卷复习打算复习。 试卷是贺鸣祈复印给她的，上学期的暑假作业，他们老师专门出的题，不是外面的普通货色，做起来也要花些功夫，凌晞抱着侥幸心理，万一明天的考试会出类似的题呢。 于是狠狠复习一个多小时，刚躺到床上，花出去的五百多块钱又冒了出来，都是她的压岁钱啊！ 许凌晞又爬起来打开电脑，在微信里找出“零食”，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是自己今天早上买的厚厚一摞书。 “哥，上高中好累啊。”附带一个猫猫流泪的表情包，之后才安心入睡。 第2章 青衿 许凌晞醒来时刚过两点，“零食”已经回了她消息：“找爸妈要去。” 灵犀：我不要！就找你！ 零食：呵呵，没钱 灵犀：我要去你房间里搞破坏！把你的手办全都据为己有！ 零食：小心我回去揍你 灵犀：嘤嘤嘤，我要截图发给咱妈，说你要揍我 零食：你在咱家已经毫无信誉可言了 零食：至少在咱妈那里 灵犀：...... 许凌晞还是收到了许凌时的转账，她哥大气地转给她一千块。 灵犀：桀桀桀桀桀，我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 零食：别发了，我现在看到嘤和桀这俩字就想笑 灵犀：嘤嘤嘤嘤嘤嘤嘤 灵犀：桀桀桀桀桀桀桀 零食：...... 许凌晞又把钱退了回去 零食：？财迷转性了？ 灵犀：我又没手机，给我也花不了，你先欠着，下次回家还我。 零食：有没有可能这本来就是我的钱？ 灵犀：说啥呢？完全没这种可能 零食：...... 发完疯后她终于彻底清醒了。 许老师和林老师都回来了，许凌晞爸妈都是初中老师，一个教物理，一个教语文，再加上许凌晞这个学生，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家三口有近三百天的作息都完全一致。 爸妈起床她起床，爸妈睡觉她睡觉，爸妈写教案她就写作业，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桌子。 不过这都是她上高中以前的事了，上高中以后她真的时起得比爸妈早，睡得比爸妈晚。 爸妈七点半到学校，这个时候她已经上完四十分钟的早读了。 “锅里给你留了饭。”林韵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她走到厨房溜达一圈，锅里温着一碗西红柿疙瘩汤。她不想吃，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随意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就开始啃：“我报完名之后吃过饭了，现在还不饿。” 林韵点点头，没说什么，凌晞拿着苹果钻回了房间。 开学前一天要发书，上午报道时安欣然说下午下午四点来学校领书，顺带上晚自习。 她三两下啃完苹果就开始收拾家当——新买的文具，其实上学期的都没用完，但是每学期还要买新的。 许凌晞有些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新学期总要用几件新东西，不然总感觉怪怪的。 她用的是某知名文具品牌的按动式中性笔，黑蓝红三色配齐，又装上几只替芯，铅笔橡皮套尺圆规胶带，还有划重点的马克笔，装进一个薄荷绿色的细网文具袋里。 其实这些东西今天根本用不上，但她就是要带着，美其名曰对学习之神的尊敬。 许凌晞家离学校不远，步行大概二十分钟，她到学校时三点刚过一些，但是教室里已经有人了。 人不多，就三个人。沈菁菁、邓宇颢和林一帆。 沈菁菁一头齐耳短发，头发看着很软，带些自然卷，娃娃脸笑起来特别可爱。 许凌晞认识他们，单方面认识，周一升旗时国旗下发言的优秀学生代表，一个月至少能见一个。年级前三就在这三个人兜里转，第一轮流做，下月到我家。果然，学霸干啥都趁早。 “菁菁姐，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 “不给！谁让你寒假在家不写！” 许凌晞刚进门，聊天声戛然而止。 重点班鲜少有人员变动，他们又一起去研学过，关系比一般同学要好。突然见到盛嘉这个“陌生人”，难免会有些尴尬。倒不至于刻意不搭理她，只是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话说。 许凌晞也没想加入聊天大队，她刚进一班，跟班里的同学都不熟，除了在排名表上见过，也就照面点头的关系。 她干脆在教室里面那排窗边找了个中间位子坐下，这个位置最好，是真正的“王的故乡”，她初中三年总结出来的风水宝座。 前排离老师太近，后排离讲台太远，过道那边的窗子更是随时有老师视奸。只有这个地方的位置，进可认真听课，退可划水摸鱼。 “凌晞，老段叫你去办公室。”一班门外，贺鸣祈探头进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你竟然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踩着点儿来上晚自习。” “呵呵，我这是向你看齐。” 老段是重点班的英语老师，以要求高，管的严，作业多为准则，在学生圈很出名，大家对她又爱又恨。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许凌晞蔫儿地往外走，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她英语成绩太差了，150的试卷一般只能考100多，发挥好了能考120多，差了就只有80多。 很不巧，英语组的段老师誓要整治在英语课上写数学作业的歪风邪气，上学期英语的期末考试试卷是对标名校出的题，整体偏难，贺鸣祈擅长英语，也没考到一百四。 对一般学生来说偏难，对凌晞来说就尤其难，考出了惊人的55分。这次能擦边98名进重点班，纯属其他科目考得好，再加上一点运气。 “她好漂亮啊！”许凌晞刚离开教室，沈菁菁就对着她的背影感叹，门外的凌晞正好听到，吓得她一个踉跄，灰溜溜地滚去老段的办公室挨批去了。 沈菁菁看到这一幕更乐了：“不仅漂亮，还很有意思。” “没我女神漂亮，而且戴眼镜真的很减分诶。”邓宇颢颇不赞成。 “戴眼镜怎么了？戴眼镜惹你了？沈菁菁驳回一条评论。 “戴眼镜没惹我，我只是觉得戴眼镜会影响颜值，不戴眼镜肯定更好看。”邓宇颢为自己辩解。 “菁菁姐，你最漂亮了，快把数学作业给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一命！”林一帆不死心，试图再次争取数学作业参考权。 高中生的寒暑假作业没有几个学生会认真写，也没有几个老师会认真查，但是学生不能不写，老师也不能不能不查。 “人家不仅漂亮，还很高，看着比林一帆高了快一个头。”邓宇颢试图祸水东引，围林救邓，把沈菁菁的火力转移到林一帆身上。 “菁菁姐，数学作业借我，我告诉你个关于新同学的八卦。”林一帆不搭理他，上演数学作业三进宫。 “行吧，看在新同学的份上。”沈菁菁从书包里掏出数学卷递给他。 林一帆眼见目的达到，清了清嗓子准备瞎编：“我怀疑许凌晞贺鸣祈女朋友。” 许凌晞做好“从容赴死”的准备，迈进了英语办公室的门。 老段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短发齐耳，脸上有些雀斑，人也比较瘦，颧骨略有些突出，不做表情时没有皱纹，嘴唇很薄，是灰灰的粉色。整个人气色并不十分好，身上有些操劳过度的疲惫感。 “段老师，您找我。”许凌晞走到老段面前时，她正在写教案。 “许同学，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老段开门见山，直击重点。 许凌晞鹌鹑一样地站在她面前乖乖回答：“知道。段老师，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咱班平时英语平均分140左右，上次期考试题比较难，平均分也有128，你差得也有些太多了。但凡你英语赶上咱班平均水平，至少能进年纪前十。” “知道了，段老师。” 老段写完最后一笔教案，又翻开了英语书，随即对许凌晞嘱咐道：“你今天回去好好预习，赶明天上课之前把课文读熟，单词不要求你会写，至少看到单词能说出意思，明天我检查。” 她走出英语办公室，满脑子都是“人为什么要学英语”，老段的作业在头顶转圈圈，只觉背上了天大的任务，英文不进脑子，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许凌晞刚进教室就看到沈菁菁正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对她行注目礼。 她和沈菁菁对视一眼，发现她对自己笑了一下，尴尬地陪了一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林一帆坐在最后一排窗边火急火燎地补作业，邓宇颢在玩手机。 北溪中学不允许带手机，但还是有人悄悄带，许凌晞以前的班里就有接近一半的人偷偷玩。 她不玩，也几乎不用手机。以前初中玩手机太多，耽误学习，上高中以后就戒了。 贺鸣祈恰恰相反，他真的能用电子产品学习，许凌晞一度钦佩他的自制力。 旁边坐着沈菁菁，许凌晞无所事事，装模做样地拿出暑假作业看，时不时偷瞄隔壁一眼。 沈菁菁见她没有要聊天的意思，又不好干坐着，干脆从包里掏出最近在追的小说看，边看便用余光悄悄观察她。 许凌晞本就不认真，隔壁鬼鬼祟祟的余光又很明显，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朝沈菁菁桌上看去。 沈菁菁看的是前段时间大火的无限流小说《蕸光》，这本书几乎每个班一本，在同学之间来回传阅前期无限流，后期超能力。 许凌晞也挺喜欢看的。正想借此机会正式认识一下新同学，搭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咽了回去。 她上学期排名98，这学期重新分班，有三个人转进了重点班，许凌晞是其中之一，这也意味着有三个原重点班地学生去了普通班，其中就有一个叫郭宜的女生，据她所知是沈菁菁的朋友兼同桌。 此时此刻凌晞再看到沈菁菁，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沈菁菁是班长兼英语课代表，能同时在班主任和老段面前告黑状，自己刚到新班就喜提两双小鞋，落得个班主任厌，英语老师烦的凄惨下场。 这边她正在脑补，那边沈菁菁已经开始“重拳出击了：“听说你是贺鸣祈女朋友？我真的很奇你到底是不是呀？” 话音刚落，补作业的不补了，玩手机的不玩了，三双眼睛齐齐盯着她，看得许凌晞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娱乐记者，吃瓜群众眼巴巴地等爆料，等的还是娱记自爆。 贺鸣祈奶奶家和许凌晞外婆家是隔壁，他们算是两位老人看着长大的，所以许凌晞对他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第一印象。 他就像许凌晞喜欢的书里夹着的银杏叶，如此自然的在她身边，没有刻意的姿态，却让她的每一段时光都染上了淡淡的，妥帖的温柔。 第3章 青衿(2) “不是。”盛许凌晞反驳。又有些好奇为什么沈菁菁会这么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林一帆说的！”沈菁菁毫不留情地卖队友 许凌晞盯着他，也不说话了，一副眼神逼供地架势。 林一帆被迫亮出白旗，老实交代道：“他经常和你一起上下学，我合理推测一下。” “你们三还经常一起吃饭呢。” “冤枉！我是住校生。”沈菁菁为自己辩解 “他还经常给你买零食？”林一帆又补充了一句。 许凌晞沉默了一会儿，冷笑一声：“他又不止经常给我一个买零食，我打赌，他班上至少有一半人都吃过他带的东西。”这话不假，贺鸣祈从小到大人缘都很不错。 “是是是，还是你了解他。” 许凌晞沉默了，林一帆眼看自己辩倒了她，心里暗爽。 还是沈菁菁出来打圆场：“这学期有文化周，听说你会拉小提琴，有没有兴趣报节目呀？” “听说？听谁说？”许凌晞转头看向她。 沈菁菁暗道不好，麻溜把贺鸣祈供了出来：“听贺鸣祈说的，他说你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学了，中途一直没断过，初中开始就是名师授课，技艺超群。” 说罢又忍不住感叹自己：“不像我，从小到大只会学习。” 又是贺鸣祈这臭小子到处宣扬，很好，许凌晞恶狠狠地给他再记一笔，又去安慰沈菁菁：“没关系，这是好事啊，我妈巴不得我眼里只有学习呢。” “老段刚叫你干啥呢？”邓宇颢问她，心里却大概能猜到，自己有难兄难妹了。废话，除了成绩差，他根本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给我布置作业了。”盛嘉如实回答。 话音刚落，沈菁菁开始大呼小叫：“好啊！还没正式上课，老段就给你开小灶！完啦！我不是她最爱的学生啦！我要找她闹啦！” 许凌晞对着戏瘾大发的沈菁菁眨眨眼，笑着配合她：“你是你是！我是英语成绩不好，老段怕我拉低咱班平均分，让我头悬梁锥刺股好好学习，不给你这个英语课代表丢人。” “那你跟邓宇颢差不多，老段也天天盯他。” 许凌晞惆怅，心不在焉地发问：“年纪前三也英语不好啊？” “对呀对呀！上次期末他只考了一百二十多，但凡多考十来分，年级第一就是他了。”上次的年级第一沈菁菁如是说。 许凌晞乐了，被自己英语成绩逗乐了：“挺高了呀，比我的二倍还多些。” 沈菁菁倒吸一口凉气惊掉下巴，帮震惊半晌憋出一句：“那你确实欠老段调教，一天三顿。” 许凌晞捂着嘴笑个不停，沈菁菁实在是太有趣了。大家彼此交换了一下成绩，不熟的学生除了学习和成绩也没什么其他话题聊。其实主要是凌晞和其他人交换，他们三个上学期也是一个班的，成绩都心知肚明。 沈菁菁手里有发给课代表的成绩单，直接拿出来给她看。 北溪的成绩单是按班印的，姓名之后跟着单科成绩，语文到地理依次排开，接着是总分、班级排名，年级排名。 许凌晞有些惊讶，重点班分数咬得并不紧，不想她想的那样，不同名次之间就差几分甚至一两分。 当然，差一两分的也有，差多少分的都有都有。第二十名和二十一名差了快30分，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更是差了一百分出头。 分科之前都是分卷，语数英满分一百五，其他六科满分一百。全科加起来有上千分，成绩差异大许凌晞也能理解。 邓宇颢看出她惊讶，解释道：“很正常啦，大家都才高一，不是每个人都指望高考上大学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在认真学习啦。你不会觉得咱班很水吧？” 许凌晞摇摇头，水也比其他班要强，至少学习方面是这样。和沈菁菁他们一通聊下来，许凌晞感觉自己终于不像孤家寡人了。 快到规定的报到时间了，班上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她刚跟这三人熟络起来，不想再跟不认识的人重新相处，于是拉了一下沈菁菁的袖子：“安老师会分座位吗？” “不会，座位自己挑，但是两个礼拜轮一次，向右向前，愿意的话也可以和同学换座位，随便想坐哪儿都行。” 许凌晞叹了口气：“那我还是和你坐吧。” 班上人到期了，安欣然安排沈菁菁带一部分人去搬书，剩下的人留下打扫教室。等着两样活都干完已经快六点了，安欣然便让班上的同学去吃饭，赶七点回来上晚自习。 晚自习从起点上到十点，一共三节，每节五十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凌晞想起贺鸣祈说的预习作业，不敢怠慢，她先明天要讲的课本内容看一遍，然后去做课后题，卡住了就再去看重点，整体过一遍之后再去做练习册。 “呦，小姑娘挺上道啊，不用我说都知道预习要写练习册了，。”沈菁菁调侃道。短短半天，许凌晞和她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能互相调侃的程度了。 许凌晞毫不吝啬地翻她个小白眼：“那当然。” 沈菁菁看着她没脸没皮的反应，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不会是贺鸣祈跟你说的吧！” 许凌晞写作业的笔一顿，用余光悄悄瞥她一眼，立刻又把目光放回了手下的练习册上。 “肯定是！你俩关系肯定不简单！” 晚自习结束已经九点半了，许凌晞再次见识到了一班同学强大的学习能力 课间沈菁菁跟她说明天早上五点五十到，为了不跟其他班差进度，所以九科要一天性考完，时间比较紧张，所以考试时间会有不同程度的缩减。 许凌晞就知道贺鸣祈这小子说话只说一半，心里又给他记了一笔。 然后她回到家就收到了贺鸣祈的消息，看时间是晚自习时偷偷玩手机发的。 神秘祈福男子：明天起早点，六点开考。 心有灵犀：你应该早点说，早上就得说。 神秘祈福男子：我说了啊，说了明天考试。 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睡觉去了 那边发来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凌晨五点，许凌晞定的闹钟想了，她挣扎了一会儿，试探着掀开被子想，胳膊刚伸出去就又缩了回来，决定再睡十分钟。 这个季节北方供着暖气，她家也不例外，地暖二十四小时供应，但不是二十四小时都热。 她现在还盖的是夏天的被子，穿着春秋款睡衣，平时也是穿睡衣在家里晃荡。 只是这个时间实在微妙，前一天火烧尽了，第二天又还没烧起来，大部分人还在梦里，不出被窝感受不到冷，只有早起的学生遭殃。 十分钟后许凌晞只想世界直接毁灭，但是世界毁灭也不能不考试，于是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家里还黑着，许年和林韵还在梦里，早餐肯定要自己解决了。 其实北溪县的初高中都有免费的早餐，标配鸡蛋牛奶，主餐是饼干或者面包，偶尔牛奶会换成果汁，主餐也会换成馒头和袋装海带丝。 许凌晞以前都是在家吃早餐，学校发的留着大课间吃。高中课业繁重，食物消化的也快，不少学生都会加餐，凌晞早餐两顿分开吃，一学期下来，零花钱能攒一千多。 摸底考说是考试，但其实跟平时的课堂测验差不多，桌子拉开就算作考场，早上考语文和理科三门，中间有半小时休息，跟早餐时间合在一起。 考语文时许凌晞还不觉得有什么，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她以为会出一个理科合卷，没想到是发下来的试卷只有物理，题量和平时考试相比多了近一倍，从基础考到综合，难易都有，这是真摸底。 “只要不是年级考试，咱班的测试都这样。”沈菁菁将脑袋凑过来，跟许凌晞小声交代。 她声音小，但是在安静的班里略有些突兀，讲台上的安欣然知道许凌晞刚转来，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菁菁又补充道：“三科中间不休息，收卷发卷一起走，你要是想上卫生间就举手。” 平心而论，沈菁菁这个班长是真的尽职尽责。许凌晞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就开始认真答题了。 上午的考试考得许凌晞两眼发花，急需去食堂觅食，转头却看到神清气爽的沈菁菁，考试好像对她没任何影响。 “感觉考试你还挺高兴的。” “咱们这才一学期，根本没学什么东西好吧，搞不懂有什么好考的。” 瞧瞧这话说的，仇恨拉得稳稳的。 “一起去吃饭吗？”沈菁菁率先发出邀请。 许凌晞有些没想到她会邀请自己，也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她们刚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贺鸣祈。 沈菁菁调侃道：“看来我是多余的喽。” 贺鸣祈顺着她的话：“知道你就快走。” 许凌晞拉住她：“没关系，一起吧。” 沈菁菁有些惊讶，吃了林一帆的瓜后她还以为这俩人搞暧昧呢，没想到是这个发展，郎有情妾无意啊。 “你考得怎么样？”许凌晞随口问他 “还行，应该比你好一些。” “我感觉我有病。” 贺鸣祈笑道：“你知道就好。” 许凌晞冷笑：“得了一种看见你就想抽嘴你巴子的病。” 眼见凌晞有翻脸的趋势，贺鸣祈又找补道：“这次题只是多，不算特别难，咱们应该都考得不错。” 沈菁菁还是那句话：“就上了一个学期课，翻来覆去只有那么些知识点，有什么好考的。” 第4章 午饭 北溪食堂水平很不错，近二十个窗口不重样，前十个窗口兼职卖早餐，一荤两素配米饭一共八块，贺鸣祈很喜欢这个窗口的水煮肉片，配上西兰花和炒青菜，基本成了他午饭的固定搭配，一周要吃两三次。 许凌晞只觉得自己继续补充碳水，就点了一份拌面，拌面有两种卤，大盘鸡和番茄炒蛋。做饭的师傅是个实在人，鸡肉和鸡蛋都放得很足。 打饭阿姨也不手抖，两种卤都放，满满两勺大盘鸡和一勺番茄炒蛋，混在一起不仅没有违和感，还格外好吃，只要七块钱，以至于该窗口人气居高不下。 许凌晞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也会吃这家，她有些挑嘴，血没洗干净的肉食有腥臊味不吃，番茄炒蛋放了一点点葱也不吃，这家的面完美对她的胃口。 沈菁菁大多数时候只吃一号窗口，许凌晞上学期见过很多次，因为她每次都做同一个位置。一号窗口是卖米线的，里面的米线也可以换成其他主食。 三人打好饭刚坐下，不速之客就来了。 “菁菁！”许凌晞听到有人叫沈菁菁的名字，再一抬头人已经坐下了，是郭宜。 “菁菁，你别总吃这些没营养的，咱们还在长身体，要多吃肉食和蔬菜,米线都是塑料做的。”郭宜劝她。 学校用的米线有点像米粉，煮的时间长了筷子一夹就断，没有什么塑料质感，沈菁菁向来各种主食轮着吃，常吃一号窗口是我因为便宜，一份五块，好几种种菜还有鹌鹑蛋。周一预定一周的饭，还能再便宜，一份只要四块。 “那你给我分点。” 郭宜语塞，她没想到沈菁菁这么不要脸，想从别人碗里抢吃的：“我知道你家条件不好……”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贺鸣祈打断了：“再说话就滚。”他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看起来挺凶，倒是能唬人。 许凌晞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风，只是先给他记上一笔，下次见了贺叔叔就说他儿子在学校骂人。 这下郭宜终于安静了，饭桌上气氛有些尴尬，沈菁菁迅速吃完就走了。 郭宜见她走了，搭讪的心思又起了。 “贺鸣祈，你们今天考试了吗？题难不难呀？”她这话题找得尴尬又生硬。 贺鸣祈还没说话，许凌晞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郭宜以为她在笑自己：“你得意什么？你最好能一直在一班呆下去，别到了高二就原形毕露，滚回普通班去了。” 许凌晞也意识到这时笑声有些不妥，尴尬道：“抱歉，不是在笑你。”她是在笑贺鸣祈招蜂引蝶样子。 “你喜欢贺鸣祈？”许凌晞直白地问她。在小县城里，男高中生很难同时具备高、帅和成绩好这三点，以贺鸣祈的行事作风，大概也能猜出他家境不错，所以她喜欢贺鸣祈一点也不奇怪。 郭宜脸上一片红，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许凌晞三两下吃完饭：“你们慢慢聊。”说完就端着餐盘去回收处了。 她刚走出餐厅，贺鸣祈就追了出来：“郭宜跟沈菁菁不对付。” 许凌晞失笑：“你还挺懂啊！” 随后又补充道：“但是我感觉她是冲你来的。” 贺鸣祈一听到她把自己跟其他女生扯在一起就心累：“别！别搞我！”说完递给她一个用纸袋包着的东西：“我妈做的炸红薯饼，让我带给你的。” 许凌晞盯着手里的袋子，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道了谢。 她又想到贺鸣祈说的话，郭宜和沈菁菁不对付，但是她明显对贺鸣祈更感兴趣啊，真是搞不懂。 所以许凌晞直接问他了：“我记得她俩关系一直挺好的呀？” “那可能是你八卦还没来得及更新。” 贺鸣祈沉默片刻，还是把他知道的告诉了许凌晞：“上学期刘菡过生日，带了蛋糕来学校给大家分，沈菁菁和她关系不错，就趁下午吃饭的时间去学校门口的精品店给她买了件礼物。” 许凌晞问他：“然后呢？” “郭宜也跟她去了，沈菁菁买的耳钉，郭宜买了一副手套。关键是郭宜送的手套没撕标签，我还看见了，那副手套四十块。”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事，但是她把沈菁菁买礼物花了十一块钱的事当着全班的面说了出来。” 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送礼物带标价本身就不妥，如果她不知道也还好，可她偏偏把别人礼物的价值当众说了出来，很明显是故意给沈菁菁难堪。 “所以你那算行侠仗义？” “勉勉强强吧。” 贺鸣祈看着她地侧脸，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俩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她外婆家跟自己奶奶家是隔壁，父母也都相熟。许凌晞比他小一岁半，她比同龄人早上学大半年，幼儿园还少读一年，因此跟他是一届的。 他们俩不过十几岁，过往却基本完全重叠。 可惜食堂到教室不过三五分钟，还不等他伤感完就已经到了。 下午考数学和英语，晚上考文科三门，考完已经九点四十了，比平时晚了十分钟。许凌晞现在莫名生出了一股成就感，一天学了一个学期知识点的成就感。可精神上的亢奋并不能阻挡□□上的疲惫，她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许凌晞出教室时贺鸣祈在等她“感觉怎么样？” “考爽了。” “那你以后有得爽了，因为每周都要考，单数周考语文和物化生，双数周考数英和政史地。”语气中全是幸灾乐祸：“考试不占用教学时间，周六考。” 贺鸣祈家离学校不远，跟许凌晞家离学校差不多，但是二人并不顺路。贺鸣祈只要出学校门直走，许凌晞家跟学校是一个长方形的对角线，她每天随机挑一条长和一条宽往回走，这个点两条路都有不少上下学的学生。 “我突然有些佩服你，每周只有不到一天的假期，这种日子你竟然坚持了一学期？”许凌晞一想到这货周六考一天的试，周日还能有精力去练琴，就发自内心的佩服。 贺鸣祈回她：“哦，那不是。考试是这学期新加的，马上要分科了，老师想上上强度。” “我怎么不知道这学期每周都要考试？” “刚发群里的，你回家就能看到。”贺鸣祈晃了晃手机。 许凌晞只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没盼头了：“马上分科了，还这么搞有什么意义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马主任说这叫基础打得好，高二不用愁。” “好好好，就她最懂！”许凌晞不跟他接着掰扯，到了路口就跟他分开了。 贺鸣祈像往常无数次那样，看着她过了红绿灯才，自己才往家的方向走。 许凌晞到家时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沙发上的人宽肩窄腰，面容硬朗，刚从外面回来似的，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的紧身黑毛衣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清爽的短发下是饱满的额头和英挺的眉骨，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哥你又变帅了。”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哧笑了出来，不死心地犯贱：“哈哈哈哈哈，变得......哈哈哈哈......变得更有男人味了。” 许凌时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抽风：“小小年纪不许说这么油腻的话！” 许凌晞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张口又是阴阳怪气。“这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许凌时是许凌晞的哥哥，今年上大二，读的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债主催债的风。” “这都开学了你不上课？大学管得这么松？” “呵呵，你开学了不代表所有人都开学了，我假期长，专门回来看你受苦。” “许零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许凌晞把书包丢在沙发上，抬手就要跟他过招。 许凌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小样儿，就你还想打我，再练八百年吧。” “放开放开！捏疼了！”许凌晞故作夸张地大喊大叫：“再这样作业你帮我写了！” 许爸正在厨房给女儿做宵夜，闻言立刻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不许欺负你妹妹！” 许凌时松开手，许凌晞立刻拿起书包进了房间，还不忘回头冲他做个鬼脸。 神秘祈福男子：奶奶让你回家吃饭，她做了炸丸子。 心有灵犀：本来是要回的，但是一想到我只有一天假期，突然就不想回了。 神秘祈福男子：错了，是不到一天，周日还要上晚自习呢。[幸灾乐祸jpg.] 心有灵犀：回！看在奶奶和丸子的份上，我要狠狠吃一顿，再狠狠上晚自习。 神秘祈福男子：[偷笑jpg.] 神秘祈福男子：等你 许凌晞刚关掉微信界面，许凌时就来敲门了：“灵犀，我可以进来吗？” “进吧”许凌晞立刻翻开参考书，装出正在认真复习的样子。 “手机也不用，想给你发点零花钱还得给现金。”许凌时把一个信封放在她书桌上。 “我在学校能用手机？” “平时周末能用啊，你现在都要活成原始人了。” “我这就去跟咱妈说，你要用手机腐蚀我一心学习的坚定意志”她作势要往外走。 还没出门就被许凌时扯了回来：“行行行，我投降。” 许凌晞坐回椅子上，拿起信封：“给这么多？”她美滋滋地数了数，竟然有三千。 “奖励你有高中上，没真去当混混，没真让咱妈颜面扫地。” “停停停！不许揭我黑历史！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我保证，一定考上好大学，把咱妈丢的面子都给挣回来！” 许凌时叹了口气，看着她信誓旦旦地样子，突然就笑出了声，揉了把她的头发：“你最好是这样。” “别用你脏手摸我头发！我时间宝贵，现在要尽量减少洗头频率。” “你说什么都有理！” 第5章 不良 第二天许凌晞起床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了，做饭的人是许凌时。 “哥，你还是我哥吗？”许凌晞一副见了鬼地样子，来回地打量着自家哥哥：“以前你只会差使我干事儿。” “对，差使半天差使不动，最后还得我自己干” 许凌晞跟他皮：“你现在还真有几分贤夫良父的风范” “赶紧滚去洗漱，吃完早饭赶紧滚去上学” “小气鬼！”许凌晞放下狠话便去卫生间了。 等她出来早饭已经上桌了，红豆八宝粥，包子配小菜，是很经典的中式早餐。 “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平时是不是就这么照顾女朋友？” “吃饭就把嘴闭上。” “闭上嘴怎么吃？用鼻子吃？”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许凌晞立马装鹌鹑，乖乖吃饭。包子是林韵专门给她蒸的，馅用的是地软、粉条和豆腐，一般的包子这些都是切成小块，她偏爱内馅有些沫状口感的，葱姜只要进了包子一律不吃。 林老师每次包包子都做三种馅，荤的素的，还有许凌晞专属的，调料除了常规的油、盐，生抽和蚝油之外，再加些五香粉、香油和花椒油。 许凌时不止一次调侃她在家完全是大小姐待遇。 “吃完我送你上学” “哥，你现在.....” 许凌时知道她憋不出什么好话，趁她刚起势就立刻打断：“闭嘴乖乖吃饭！” 许凌晞什么都没说，开他玩笑的目的却达到了，便不在纠结于“言语攻击”，开始认真吃饭了。 昨天考试的成绩出的很快，今天大课间成绩表就已经发下来了。 许凌晞拿到成绩单，开始从下往上找自己的名字。她班级排名37，比预想中的好很多。再往上看去，第一还是沈菁菁，她数学、生物和化学都是满分，政史地都在九十五以上。 “我嫉妒你！” 沈菁菁一转头就看见某人一副“咬手帕”的模样，夸张地撩了一下头发：“没办法，姐就是这么优秀。” 许凌晞正欲再损她两句，就看到了门外的贺鸣祈，装样子拿着杯子去走廊接水。 “怎么样？”贺鸣祈问她。 许凌晞丝毫没有因为名次不好意思，在她看来有进步就算好：“挺好的，前四十。你怎么样？” “哼哼，我们班第二名。” “那你可真厉害，奖励你下午请我吃饭。” “你又发神经！” 上午第三节是语文课，安欣然站上讲台：“同学们，这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让我们欢迎她加入我们一班这个大家庭。” 讲台下传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邓宇颢甚至起哄喊了一声“欢迎”，有些活跃分子也有样学样，一时间一班的教室里“欢迎”个不停。 “许凌晞同学，上来做个自我介绍吧。”安欣然还不打算放过尬得脚趾抠地的许凌晞，继续对她“公开处刑”。 许凌晞只好硬着头皮上讲台：“大家好，我叫许凌晞，上学期是十三班的，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学习，还望大家多多指教。” 许凌晞自觉已是大姑娘了，做不出那种把自家家住哪里、今年几岁，有什么兴趣爱好等一系列琐碎事都放在自我介绍里讲出来，就随便说了两句。 “许凌晞同学，你的名字有什么出处吗？”安欣然笑着看她，大概是想让她尽快融入集体，又问道：“我记得有句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出自这里吗？” “妈妈当时起名的时候确实有这个意思，我哥哥叫凌时，我的名字在谐音的同时也和他做了对应。” “看得出来，你们家庭关系不错。” 许凌晞听到这句话时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安欣然也察觉到了，又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便让她下去了。 就这么过了两天，许凌晞差不多适应了上课节奏。 一班上课跟打仗似的，尤其是理科四门，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前十五分钟用来讲书上的知识点、对练习册答案，剩下的时间都在做题讲题，一些重点题目会写在黑板上，找人上去做，再找人上去讲。 许凌晞作为“刚入宫的新人”，频繁被“翻牌子”，每节课至少被点名两次，头一次生出了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就宠我就宠我的错觉，而且这种宠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她现在上课完全不敢开小差，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点名，被点到回答不上来就尴尬了，站起来却回答不上来，说不出话的时候，就会收到各种眼神，替她尴尬的、怜悯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什么样的都有。 更重要的是不想让老师觉得她能进重点班就飘了。 许凌晞跟沈菁菁吐槽过很多次，沈菁菁说这很正常，等她什么时候能考到班级中游就不会再这么频繁的被点名了。 下午六点下课时许凌晞已经饥肠辘辘了，她又觉得自己上辈子是饿死鬼托生的，一天吃八顿饭也不嫌多。想到上午讹贺鸣祈的那顿饭，便又来劲了，火速收拾好东西就往二班去了。 “吃什么？”贺鸣祈问她。 许凌晞正欲回答，贺鸣祈便抢先一步，跟报菜名似的：“学校门口的南瓜粥，还有里脊肉夹馍。” 北溪中学两边有多家店面，南瓜粥铺挨着学校。粥是用南瓜混大米和小米熬的，不放糖也有淡淡的甜味儿，用来当早餐和晚餐都不错。 里脊肉夹馍是校门口的小摊，荷叶饼夹煎里脊、煎鸡蛋和煎香肠，放一片生菜再加刷上老板秘制的酱料，配着放了花生碎的红辣椒油，异常好吃。 贺鸣祈：“我闭着眼睛都知道。” “贺爱妃甚得朕心，那明天的早饭你也包了，让我看看你揣摩圣意的水平怎么样。” “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脸皮厚有饭吃。” 贺鸣祈爸爸是医院的医生，妈妈开了家奶茶店，不是大城市的那种连锁，是自家小店，用料干净，价格合适，广受学生好评，分店已经开了三家了，所以贺鸣祈从小就没有缺过零花钱，许凌晞在吃吃喝喝上从不跟他客气。 “凌晞！”贺鸣祈和许凌晞刚走到学校门口，就有一个姑娘叫住了她。 他们大概五六个人，男女都有，在贺鸣祈看来就是一帮不学好的精神小妹和精神小伙，可他们是许凌晞的朋友，只好耐着跟着她，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吕天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吕天颖上的是另一所高中，两所学校之间离得并不算远，但是步行也得半小时，许凌晞看了看表，才下课八分钟。 “许姐，刚刚有人混进你们学校了。”说话的人叫胡昭阳，在县外的职高上学。 “你们学校离这儿更远，这么快能到？” “我们又不上晚自习，五点就放学了。” “你是故意气我吗？” “嘿嘿。”胡昭阳笑了笑；“主要是我听说他们是来打人的，所以就赶紧过来了。” 许凌晞只觉有些好笑：“怕我被打？我向来与人为善好吧。” “我们这不是想着给你镇场子吗？” “哈哈……”许凌晞还没说话，贺鸣祈就先笑了起来：“镇什么场子？你们以为学校是□□啊！” 吕天颖：“你这人有病吧，谁跟你说话了？” “得了吧，你们除了会到处溜达，还能干什么？” 这话不是空讲，许凌晞当精神小妹的时候就跟他们这么干过。 吕天颖：“本来想给你发信息的，但是你又收不到，就赶紧骑车过来了。” “好吧，虽然这个消息没什么用，但是看在你们给我报信的份上，请你们吃饭。”许凌晞刚收到一笔“巨款”，此时倒也不吝啬。 “好诶！” “咳咳”贺鸣祈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许凌晞失笑：“也请你！” 下午六点正式用餐高峰期，校门口的店几乎全部满员，他们中大多是学生，还得上晚自习，没有太多时间等空位，只能买老板提前做好的。 也不挑吃什么，她自己想吃什么就给，就给别人买什么。 等许凌晞买好东西分给吕天颖他们，却不见贺鸣祈身影。 这家伙大概率是去自家店“零元购”了，他们家的奶茶店离学校不远，步行大概五分钟，她不好意思去店里，干脆就在原地等他。 “许姐，你家庭也不困难啊，又不是买不起新手机，干嘛不买个新的？”胡昭阳问她。 “怕再被我妈摔呗，而且我现在在是正经学习人，有手机的话根本忍不住不打游戏，这多耽误事啊。” 许凌晞不像跟他们掰扯什么游戏、手机的，干脆直接转移话题：“你们怎么知道有人混进我们学校的？” 胡昭阳：“因为来的就是我们班的，上课就在密谋要来你们学校教训人。” “教训人就不能等人出学校吗？非得进去？” “可能那个人一般不会出学校吧。” 他们学校确实提供住宿，但是一般宿管只会在晚上查一次房，其他时间并不会限制学生外出。学生们吃腻了食堂也会出来吃饭，有时候也会去校门口的书店和精品店逛逛。 周末不想回家，附近的商场里就有电影院和电玩城，怎么可能有住校生忍得住不出学校啊。 这个时候贺鸣祈回来了，果不其然手里拎着奶茶，每人一杯，是普通的珍珠奶茶，但是很适合冬天喝。 他也不直接分，自己留了一杯，剩下的都递给许凌晞。 等她分完后才把自己手里的给她。 给其他人的是热的，只有许凌晞那份做了去冰减糖，茶底也换成了绿茶，还多加了一份珍珠。 贺鸣祈一直搞不懂她这种一年四季只喝冰奶茶的行为艺术，而且她似乎没有所谓生理期，从来不会肚子痛。 他好奇，也直接问了，得到的答案是他身体健康。 许凌晞接过奶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可能还真有不少住校生不出学校，她身边就有一个。 沈菁菁！ 按理说沈菁菁这种三好学生，根本不可能跟校外人士扯上关系，可她还是下意识的就往学校里跑，留下吕天颖他们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贺鸣祈不知道她又搞什么，还是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