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人嘴还硬吗》 第1章 宫变 弘德元年,嘉兴帝封嫡次子谢缙为太子,同年封太师嫡女为太子妃。 夏日花苞肆开,草已经长得飞起,清风抚柳,正是夏困的好时节。 紧闭的梨花深院里,却传来几声少女酣畅的惊呼声和笑声。 ‘再高点,再高点,青云,晌午那红玉软软你可白吃了?’一个梳着发髻的姑娘正坐在秋千上撒欢,眉儿细细描儿,脸儿淡淡妆儿,雪白梨花面,口若樱桃,瞧着也就十五六儿的模样。 霓裳看清了少女的脸,这是进宫前的自己,她又做梦了。 “好小姐,青云可有的是力气,待会小姐可不要求饶才好” 身边的侍女抓着缰绳使了劲的摇。 “这才痛快呢!”姑娘抓着秋千高兴的荡着 府里头穿着绿裙红袄的小丫头急慌慌的扣门,声音又软又亮“小姐,宫里头来圣旨了,祖宗、夫人都在前面等着呢,快随我去接旨吧” 青云忙将她扶下来,给她披上外衫,一齐人急搓搓往大厅里走。 “你可知道是什么圣旨,怎的这次非要我来接呢”脚下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急,脸上隐隐渗出了汗珠。 “奴婢不知,瞧着阵仗不小。” 霓裳知道,这封圣旨是将她推进了深宫,让她见识到了人性的丑恶。 少女轻喘着气,罗裙跟着步子摆动,日头光被连廊上的红柱子切的一节一节的,从眼前倏倏闪过。 府里的人都候在大厅,门阶子旁穿着红蟒袍的中常侍已经等在那儿了,门内外候着不少锦衣卫。 正中撤去桌台,摆香案启门跪接。 少女伏在地上听着圣旨,门外阶前跪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儿郎,身形俊朗,带着身少年英气。腰间配了把宝剑,眉间发丝微乱,像是千里跋涉而来。树荫透出的光模模糊糊笼罩在着他的发,白皙的脸,眼底阴影一片,眼下有颗痣。 又是那个儿郎,她无数次梦见过他了,奈何霓裳如何想要看清他的脸,都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轮廓。 眼前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不见,画面一转 檀香薰的屋子,祖母带着额间带着一块碧绿宝石镶嵌的松鹤抹额,坐在上座,门内搁着一缸冰块,侍女轻轻扇动,少女神色恹恹的趴在祖母身边。 祖母看着面前的少女,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送小姐回房休息” “这京里恐怕是要变天,太子妃一向在京内四大家里选,今年陛下做主选了我孙儿,皇后那边竟也同意”祖母掐着手里的帕子低头拍拍我的手,“太子也选了皇后不喜的那个,瞧着陛下厌了四大家,想让寒门撑起大梁,看中了我儿天下文人榜首的身份,想给京里换换血。” “意料之内,京内的禁军,阙西军营在冯国公那,京内指挥使轮流坐镇,铁板一块,皇帝瞧着心里不悦,只是陛下有点意气用事,儿子不知陛下能撑多久,明家不会妥协下去” “只是可怜我裳儿,那皇宫里都是姓明的掌着,我孙儿进宫,她姓明的有什么好脸色赏她,这天下的寒门又不止我们一家。”祖母把茶盏重重扣在桌上,带着不甘。 一个丫头匆匆来报,‘禀告老夫人,老爷......’丫头面上带着难以启齿 “那混账又来了”祖母拍着桌子怒冲冲的喊,父亲见祖母如此动怒,上前劝慰道''无碍,小心您老的身体,我送您回房歇息'' “把那混账小子给我赶走,我家门庭不允他进。” 父亲送走祖母转身开口到“告诉他,不方便见客,让他个赶紧离京。” 丫头支支吾吾的开口“他说,见不到小姐,他便不走” 父亲看了眼躲在门口的少女,目光又移向桌前香火供奉的画像,闭了闭眼,朝丫头缓缓开口“去吧”得了令,门口的少女匆匆往门口赶,裙摆随着步伐加大,裙边如莲花般大。 混账?是刚才跪在阶前的儿郎吗,为何祖母如此动怒,我又为何不记得有这人。等我跟着跑出门时,那儿郎不见了。天空暗了暗,再回头,他站在后院回廊上,倚着柱子,摸索着剑上的剑穗垂头出神,轮廓依旧模糊。远处少女站在回廊外远远看着,没有靠近的的打算,摆摆手递给丫头一封信指使她递给少年,寂寥地离开了。 这儿郎莫不是我儿时的心上人?可我竟毫无印象,这梦实在荒唐。 等少女离开,我凑近看他的剑,那剑穗上挂着我的小字,伸手查看时,手面上突然落下一点温凉,一滴晶莹的泪珠正顺着皮肤划过。我凑近看他,无论怎么近,都是一张模糊的脸,唯一能看清的只有眼下一颗泛红的痣,这梦里如此真实,我吓得一激灵,直起身子准备离开,突然肩膀沉沉,腰肢被手臂束紧,嘴唇凉凉的,苦涩咸湿味在嘴里蔓延,那颗泛红的痣无限放大在眼前,我竟在梦里跟这个陌生的儿郎接吻。空气被缠的很紧,儿郎身上的香包味传来,很清澈的莲花香。 头顶上惨白的天,掺着点灰,耳边似有什么被打碎,刺耳声划过,再伸手抓眼前人的衣襟,面前空荡荡的 “娘娘,您醒了”耳边传来侍女青云的声音。 她自从嫁进东宫就频繁梦见那个陌生的儿郎每次都只是一张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脸,他总是同自己出现在一起,这是第一次跟他这么亲密。 霓裳额前密密麻麻的汗,宽大的里衣,湿哒哒的发丝贴在她脸侧,脸色蕴红,有种娇弱破碎的美。刚从梦魇里出来,抬头看了眼窗外。 低沉的夜将大地笼罩在黑暗里,月亮还斜挂在一角,才不过二更。 “怎么了,都跪在地上”霓裳瞥眼看着跪在地上绿裙红褂的宫女。 “这几个才来的夜里瞌睡把皇后娘娘赏的的琉璃盏打碎了”青云还没开口,玄玉便抢先开口。 她起身,扫了眼地上的碎片,“都起来吧”声音冷若冰霜。。侍女们听到这话,都慢慢起身,好似知道霓裳会轻轻放过一般,小步子缓缓往门外走去。 “本宫准你们走了吗”侍女们停住面面相觑,面上带着未定之色,急忙跪在地上,头扣着地,颤颤抖抖。 领头的宫女低着头,匍匐在少女面前,汗滴滴嗒嗒掉在地上,气氛紧张。 “这琉璃盏是皇后娘娘赏的,你们说碎就给碎了,皇后娘娘的脾气你们都知道,本宫保不了你们了。自己另寻他处吧,青云,把这些人都遣返回去”霓裳脸上湿发未干,散着长发,带着倦意,声音也带着倦意,颇为决绝。 这些侍女都是被各宫里硬塞进来的,犯了如此大错,若被撵出门,各宫避嫌,必不会再留着,只能出宫发配去做苦役。 听到这,侍女们害怕起来,跪在地上的侍女忙抓住霓裳的裙摆开始拼命磕头饶命。 “娘娘,您不能把我们都遣返回去啊,谁打碎的琉璃盏谁受惩罚,奴婢可一直兢兢业业伺候您呐。”一个侍女颤巍巍带着哭腔开口。 “就是,这可不干奴婢们的事啊,都是....都是她们干的”侍女满脸不甘地瞪着跪在我面前的玄玉,玄玉听到这话顿时不愿意了,顾不得别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整个东宫,到处漏风,谁都能塞几个侍女在东宫里横插一脚。她看着为首的玄玉,明明做错了事,还一副有恃无恐,剑拔弩张的样子,她打心底里高兴,正愁找什么由头送她走呢,这就送上来了。 玄玉势在必得的看着霓裳,她来东宫这么久,吃定了霓裳不敢得罪反抗皇后,她又是公主府送来的,她还能就因为个小小的琉璃盏送自己出宫?她不信。想到这,玄玉更是自信满满,等着霓裳处罚其他下人。 “今夜在床前侍奉的遣出宫,其他人都下去吧。”霓裳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她沉默了很久,不可置信。 霓裳瞧着玄玉的脸色,一阵清白,玄玉在东宫横行霸道惯了,平时摔杯子摔盏,犯些芝麻大的错,没由头送她走,回回都纵着她,这次摔得是皇后给的贺礼,送她回去由头可大了。 玄玉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脸上的有恃无恐消失不见,只忙不迭朝霓裳磕头,额头磕出血印子都没敢停下来。"娘娘,我可是......."眼里存满了慌乱,着急自证. 她走下床榻,面色温和,声音柔和地开口 "本宫知道你是平阳公主送来的,所以网开了一面,平阳长公主如此看重你,遣你出宫想必长公主也会捞你出来.你这尊佛大,东宫戏台子小,本宫就不送了.青云,给我梳妆吧” 玄玉一下子瘫倒在地,长公主什么脾气她心里自然清楚,她回不去了,长公主不要无用的弃子. 玄玉被拉下去,屋里就剩两人,霓裳瘫坐在椅子上,青云给她梳着发髻"娘娘真的要去明月殿跪上三个时辰?" "我才不去......”她转念一想,“这次恐怕得去了" “玄玉犯这么大的错,任谁来挑刺都挑不出什么,娘娘不必那么担心。” “青云,你不懂,无论我们多有理,在人家眼里,我们都是无理取闹,为了过上点安生日子,我得去。” “玄玉把宫里的侍女逼得太急了,非要处处都要压她们一头,又故意跟太子殿下碰面,这次又要拉她们出来背锅,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这下她走了,宫里也能清净不少。” “嗯” “那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不必,你在宫里好好睡个觉” 这是皇后娘娘以她怀不上子嗣为由给她的恩赐,皇后说她阴寒之气太重,不利女子受孕,明月殿供奉着历代帝王,福鼎绵泽,让她在殿里好好驱阴。 哪里是恩赐,不过是折磨霓裳的法子,太子卧病在床,能怀上子嗣才有鬼呢,她三番两次的称病推脱,皇后也拿她没办法。 今日已经到了这时辰,皇后宫里还没有派人接她去明月殿,她起身批了厚披风,径直出了东宫,沿着宫道往明月殿走。 第2章 宫变 青石板铺的宫道,浓湿的雾气夹杂着青苔泥土的腥气,月被遮了角还挂在巨大的黑色幕布上。 秋风紧紧裹着人,少女头上的步摇撞得清脆,在夜里更清晰,夜里静的出奇,重甲安巡声没有传来,整个皇宫没有脚步声。 她望向西南角梧桐殿方向,黑漆漆的梧桐殿顶空无一人值守,梧桐卫首徐锦达竟不在。 长长的廊道上火光在风里摇曳,蚕食着丝丝火光,走了一路,没见着有宫人行走。 明月殿里灯火通明,门口竟无侍卫值守,里面更是空无一人,燃过的烛油正往地面上掉落,空空荡荡的。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兵戈相撞的哄闹声和着宫铃声,她出了明月殿,声音就消失了,好像是从正殿那边传来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明月殿和梧桐殿无人守卫是万万不正常的,她匆忙往东宫走。 转头拐进回廊,往东宫方向走,突突撞上个人,总算遇上个活人,可这时候遇上个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手臂被撞得麻木的疼,她皱眉想抬头看看撞上了什么。抬眸看去,入眼的是一双寒目,往下一身宫服,身材高大,少年包裹的气息直冲而来,对方看见她后,头低得很低,轮廓溺在夜里,阴影虚无。 “你是哪个宫的?” 对方没开口,漆黑的夜混着紧张,他袖子里刀尖与袖布摩擦声夹杂这风声细细传进她耳朵,空气里混着丝丝血腥从他身上传来,惊得她后脖颈发麻,刺客?他动作缓慢地抽出袖子里的刀,她步步退却,佯装怒气,先声出口 “哪里来的喝昏头的狗奴才,还不滚开,耽搁了本宫去见皇后娘娘的时辰,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那人动作一紧,收了刀,不但不离去,反倒慢慢靠近,一双寒目令人生寒,逼的霓裳不得不后退,肩碰上身后冰凉的柱子,再往后是观赏池,退无可退,用力一推,那人用力按住她的肩。 “狗奴才,你可知道我是谁”她紧紧抿着唇,来自肩的沉重压迫感将她往后推。 对方却突兀的笑出声,长廊的暗光恣意飘洒,她看清了脸,被嘉兴帝调离大都的临孜王谢熠 “皇嫂”谢熠声音冰冷,沉声开口,谢熠回来了。 “你如何出现在宫内”她一边挣脱他的钳制,心猛地一沉,看向东宫。 谢熠去岁前因操纵科举舞弊被皇帝一怒贬出京。还不到回京的期限,他就出现在宫里,要么奉旨回京,要么......,刚才隐隐从正殿传来的宫铃声,徐达也不在,宫内一反常态.....,他要逼宫。 “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想着那个病秧子,你和谢缙当初把我送出京,可会想到如今?” “和我没关系,我进宫也是迫不得已,况且我和谢缙并没有那么琴瑟和鸣,我没必要为了他得罪皇后和你”她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平淡的开口。 谢熠却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握住她的脖子,明明笑着,眼里却盛满了怒气。 "你们姓霓的都这么会花言巧语吗,都这么爱骗人。"谢熠死死盯着她眼睛来回看,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她被他盯得心虚。 “我没骗你”她也不甘示弱地盯着他,来掩饰我她谎言。谢熠出了名的疯,她真的怕他会做出些什么。 “可是张玉台已经被我找到了”他突然凑近,话从他嘴里飘出,还能听到他的轻笑声。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看到她这幅样子,嘴角咧的更大,嘲笑般开口“嫂嫂,你的表情真让我满意。” “你可想清楚,若失败,你就是谋逆反叛的贼子,悠悠众口难堵.天下皆可讨伐。”她对上谢熠冰冷的眼神,恶狠狠的开口。 谢熠眼神更加深幽,带着轻笑,眼神有一瞬间的红。 “嫂嫂,不装了,还是更喜欢你这么跟我说话的语气,真像阿羽啊,哈哈哈...” 阿羽,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久到像上辈子,一提起,身体深处就隐隐作痛。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谢熠,你就是懦夫。”她挣扎着,狠厉的眼死死瞪着他。“你最好别说些不知好歹的话惹我生气,我不想我那好哥哥有个好脾气。” “你到是会替我想的周全,贼子?悠悠众口?这天下姓谢,谢缙姓谢,我也姓谢,这江山谢缙那低贱的蛮夷血脉都能拿的,我又如何拿不得。天下皆讨又如何,不过是成王败寇。况且你在我手里,这天下之主我如何做不得!” “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跟谢缙把本王送走,这笔账本王还没算呢。”脖颈被攥紧,谢熠眼里满是恨毒和杀意。 “你....休.想!” 谢熠袖子里的尖刀漏出,可她够不到,她快被谢熠掐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真难捱,谢熠真像下了决心,要把她杀了。这时候应该服软,然后让他慢慢放下戒备,先活下来再说。 “我....可以..助你成事”声音从喉咙里断断续续的挤出。 他听到这话,放声大笑起来,“嫂嫂,你骗人也有个度,上一句还对我满打满杀,下一句就要助我成事。” 她瞅准时机抬腿踹上他腹部,谢熠身子一躲,刀从袖口甩到她面前.她来不及思考,拾起来将刀攥紧,视死如归的看他 “嫂嫂,你可真是.....”谢熠摊开双手,无奈的笑。 黑夜里安静一片,挣扎声搅浑了这片静谧,不知道惊动了谁,突然,一只利箭透着光直直朝谢熠射过来,谢熠躲开的瞬间,锦衣卫千户陆靖出现在亭廊,手里的剑,泛着白光。 她松了口气,得救了般久久呼了口气,刀还紧紧握在手中。 没等谢熠反应,三千亲卫兵瞬间围攻了他,谢熠冷笑。 “你好样的,陆靖” “属下奉旨要护太子妃周全,不过陆某眼拙,就当没见过王爷” “你以为今天你们逃得过,走得了,这皇宫里都是禁军,你们插翅难飞。” 陆靖跨过池子,携霓裳翻身上马,往远明门奔袭而去,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惊魂未定,她手脚酸麻,往谢熠那边看,谢熠黑漆的眼死死盯着她,嘴角露出笑,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像是地狱的修罗,瘆人可怖,他恨极了她和太子谢缙。 “陆靖,是不是要发生宫变了” “嗯”陆靖驾着马疯狂往前跑,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紧张。 “为什么这么突然,谢熠不是在敦远待的好好的,这么快就抵达京师,敦远为何没传来一封书信。” “南国公冯世远私自调走了三关镇镇抚使,临孜王绕开了锦衣卫一路从三关连夜进京与四大家勾结逼宫” “太子和青云他们呢” “陛下传信让太子出宫,太子殿下此时正在远明门等着您” 宁静的皇宫一下子就炸开了锅,禁军冲破了东宫大门,侍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火光照亮了整片天。 箭矢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如雨而下,谢熠带着禁军在后追来。 “陛下怎么办” “梧桐卫埋伏在殿上,太师临走前,陛下亲召,务必保护好太子,明远门安排了几十队人乔装混淆,与殿下娘娘一齐出发出京,京郊有陛下西营亲卫接应,殿下和娘娘一路沿听云西道往京郊走,然后调兵回京。” 禁军实在太多,跟随的三千人走到华西门时,只剩一千,陆靖抽出刀,骑马往前冲杀,血溅了她满脸,禁军越来越多,芍居殿被点着,如人粗的巨木杂下,惊了马,她被重重摔在地上,滚落在华西外门。“娘娘往远明门跑,那里有人接应”陆靖滚落在地,执刀翻身上马狂奔往回走 “你怎么办” “快走!”嘶吼的声音拉的很长, 华西外门口,谢缙和陆靖开始血拼,陆靖已经被死死围住,大批禁军还在往华西门压。火光像烧着了天,她吃痛爬起往反方向明远门跑,陆靖撑不了多久,她要去找太子搬救兵。 青云在远明门一直没等到霓裳,躲开了守卫,悄悄进了宫,在华西门遇到了满脸是血的霓裳 “这么危险,你怎么来了” “青云跟殿下在宫门外久久没等到娘娘,实在不放心”青云看到满脸是血的她快吓坏了。 “走,先去搬救兵” 整个宫门的禁军渐渐往华西门集结,陆靖带来的亲兵被杀的只剩不倒五百,地上横尸堆叠,陆靖在华西门被堵的死死的,拼尽全力组织禁军冲破西华门。谢熠笑着看陆靖的抵抗,高声呼着“活捉太子者,本王给他加官进爵,封侯拜相” “你也是,陆大人,把人交出来,本王不计前嫌,一样封侯”谢缙带着冷笑看着陆靖,一副挑衅之态。 “不知,王爷是给臣封侯还是封喉”说着一把抹了一个禁军首领的脖子,血气翻涌。 “皇宫大内都是禁军,你们根本跑不出这京内,陆靖,看在以往的面子上,你现在降了我,我不杀你” “本朝律令,锦衣卫不得与皇子有染,王爷的心下官领了,下官吃当朝陛下的皇粮,奉当朝陛下的皇命!” “好,真真是父皇的好奴才,其他人去追太子妃” “这,从这钻出去,往前走一个长道,旁边有暗门,出了暗门太子殿下还在等您。” 她爬过洞口,抓着青云往洞口钻 狠厉的刀剑不长眼,在黑夜里乱砍乱刺着。就那么不巧,一只只携着火光的的利箭射穿了青云的肩膀,鲜血顿时喷涌,青云疼的闭紧双眼,嘴角呜咽着,吐了口血,手紧紧攥住她“青云没事,小姐,先去找太子” 华西外墙不知被谁被捅穿,被堵在华西门的陆靖有了生路,趁着火光跃马而起,踏着铁骑转了方向往聂远门狂袭。他以为自己今日会被擒,华西墙坚硬如铁,在内是万万捅不开的,他回头看的那一眼,好像有一个人影在哪,手里拿着柄刀,戴着毡帽,不像是宫里的人,天那么黑,匆匆一眼,就划过去了。 禁军穷追不舍,谢熠面上带着笑意,挥了挥手“继续追”“殿下,抓了个活口”谢熠身边的侍卫将人往前扔到地上,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活口就撞自杀了。谢熠翻身下下马仔细看着这个活口,衣裳不是锦衣卫打扮,是太子身边的亲卫,眼神掠过鞋底,鞋底沾了不少青苔,陆靖往聂远门跑,聂远门一路皆是干燥的大枝干路,此时刚下过雨不假,倒也没到长青苔的份上,陆靖那么拼命往聂远门走。他轻笑一声,翻身上马,往明远门赶去。 她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松了口气。暗巷的火势越来越大,她折断了青云身上的箭,给她简单包扎,随后两人上马,急匆匆往远明门走,可终是来晚一步,远明门已经烧着,像片火海,摇摇欲坠。往后看去,谢熠在后驾马朝自己袭来,那势在必得的眼神令自己胆战心惊,她决不能落到谢熠手里,心在擂鼓。 第3章 遇袭 快马还在狂奔嘶吼,马上就能出宫了,只能赌一把。“青云,你怕吗”她颤抖的声音被风吞了不少,听起来有点底气不足。“不怕,跟着小姐,青云不怕。”“好青云,你抓紧我的袖子。”她俯下身,小声祈祷,马儿马儿,勇往直前。 利箭又一次如雨而下,明远门近在咫尺 “驾”鞭子落下 马儿快声跨过远明门,箭落下的瞬间,门重重倒下,血腥的厮杀被短暂的隔离在内,她们终于短暂的逃出生天。太子果然带着亲卫在门口等着,她俩利落的上了马车,跟着太子往城外赶。 风怒吼狂飙着,月钩嵌入云端,拢上一层薄纱,倒影在河面上,显得整座山林都寂寥的很。一行人驾着马车出城从听云西道往京郊飞奔。 “娘娘,看来他们没追上来,身后并没有马蹄声。”永初拿来一包袱金疮药,放到马车内。 “还是不能大意,谢熠回来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说不定下一个陷阱就等着我们钻呢。”她翻着药,看了眼永初“殿下怎么样了” “殿下无事,事发时,突然有人从青霄门穿过来,我们提前收到纸条,从后门撤离,遇上陆大人来接应。” “那就好,好好保护太子殿下,京都里那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青云艰难的坐起,永初识相的下了马车。 “嗯,娘娘” 她正在给青云取肩膀里的箭头,这箭头又深又利,还带有倒刺,青云额上落满了汗珠。 “青云,咬紧,我要开始拔了” 青云嘴唇乌白,点点头。箭头取出的同时连带着皮肉一起翻出来,青云忍不住的颤栗。 “好青云,再忍忍。” 箭头顺利取出,可这箭头取出的同时,像个机关似得突然弹开,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夜很黑,一路上,过于静了,只有马蹄嘶吼声,听云西道连着悬壁,悬壁下是一片密林,林内河流滚滚声,水流冲刷着激石,往下探头,黑压压一片。 前面听云西道匝道处,一席黑衣白马驻道中间,为首的黑衣将领早早下马迎接,身后皆是黑衣黑马的骑兵,阵列排开,气势如虹。 “阁下可从京都来”寂静的空气中粗沉的声音散播开来。 “永初”马车里的人从车帘内递来一块宫令递给将士,将士下了马车走到为首的将领前,仔细查看宫牌。为首的将领仔细确认是东宫无误,神情坚毅地开口 “西营一十三卫指挥使沈从容率龙虎军五千听候殿下调遣。”为首的将领一席铠甲,看着年纪不小,一脸络腮胡,眼神狠厉,手握横枪,单膝下跪。太子居于马上,咳嗽声不断“沈将军请起,临孜王谢熠与京内官员勾结偷潜回宫,笼络权臣举兵逼宫,如今皇宫被困,追兵不断,城内四大禁军皆不在本宫手中,尔等随本宫去西郊营掉集精锐,铲除奸佞,平定叛乱!” “平定叛乱!平定叛乱!” “尔等皆愿意护送殿下,誓死效忠殿下!” “给本宫备马,即刻启程出发前往西郊大营” 听云西道的小路很窄,前往西郊必须通过前方的林石关。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山脉,密林里岔路口又多又杂,加上雨水天气,杂草开始疯长,人高的杂草埋伏起来,加上这么黑的夜,根本难以察觉。 “青云,跟紧我”她跟青云穿着士兵的铠甲跟在队伍的最后,太子跟着永初打扮成平常的将士跟在另一队最后。他们几个跟着后面不易察觉,打算趁着夜黑草盛,悄悄从岔路口往密林深处走。 箭头里的密信上说,沈从容早已被秘密诛杀,来接应的是南国公西营禁军张冕。可再掉头已经来不及了,西营距京都百里,来接头的首领或许就没见过当朝太子,冒险扮成士兵或许可行。 密林里,马蹄声包裹着铠甲声渐渐远去,气氛也变得没那么紧张。 “殿下,我们得寻机赶紧走,等张冕找不到玉珏,回过神来,定会重新搜捕。” “可是这林子为什么这么静,夜半时,加上刚下过雨,这林就像被人提前埋伏好了似的,寂静无比。” “大家都小心点,这林子确实古怪。” “分两队保护殿下度过密林”为首的张冕一直跟在太子马侧,还没发现真太子已经被调包了。月光透过树叶落在剑刃上,寒光刺眼,沈从容剑起,直指假太子喉咙。 “竖子,肮脏的蛮夷血脉怎可沾染我朝江山”假太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割了喉,血惊了马,一直往密林前跑去。 张冕一把薅下太子身上的玉佩,在他身上搜索一番,并未找到玉珏,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装进锦盒,吩咐副将 “带军给我搜,找出玉珏,班师回京” 张冕盖上锦盒的一瞬,副将从背后直直捅了张冕一剑,张冕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副将又是一剑,“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谋害我...” “我跟你来此就是为了取你性命。忘恩负义之辈,就该尝尝背叛的滋味,要怪就怪你杀了沈从容。”副将眼里露出狠厉之色,看着张冕慢慢咽气,脱下一身刻有西营七营的铠甲,乘着夜的黑飞奔而走。 张冕一死,五千将士瞬间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这支五千的禁军,本来就是从西营临时抽调出来的,迫于张冕的淫威不敢造次,张冕一死,瞬间兵戈相见,在密林里胡乱逃窜。 眼看前方士兵扭打在一起,她跟太子一行人,趁乱悄悄从队伍后溜走,往反方向的岔路口走。 “他们怎么自己内讧起来了,我跟殿下还在后面想如何脱身,递信的人是谁”永初骑着马在前面带路,十分疑惑。 “不知道,张冕,只知道是冯国公的人,他跟其他人的恩怨一概不知。那人在纸条里写的清楚,就写了五个大字,沈从容已死。还以为是假消息,幸好留了一手。陆大人不知是否脱身。”霓裳担心的开口。 “陆靖是父王身边的人,应该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大概率正在来的路上,我一路给他留了记号”谢缙抬手低声咳嗽,面上有些难受,强忍着不适。 “殿下,身体可还适应”她拿出包袱里的补气丹给他服下。“无碍,皇后给孤喝了这么多慢性毒药,孤近日偷偷倒掉后,身体反而有了依赖性,等身体适应后自然无事,莫担心。”她点点头。 “那我们得想办法走出这片林子了,这么绝密的消息都能透露出来,四世家肯定各有动作,殿下,娘娘,咱们接下来都得小心点。”永初带着部分亲卫走在前面。 “永初说的不错,前面的林子必定还有埋伏,阿裳你跟在后面”太子骑着马走在她前面。 “好” 青云一直没开口,她拍拍青云的手 “青云,伤口怎么样了,我拿了金疮药,再过半个时辰,我帮你换次药”青云之前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现在看起来,好了不少。 “嗯,谢谢娘娘”她跟青云同骑一匹马,青云靠在她背上。 “太师带着诏令亲自去淮西找庞遇将军了,属下亲自送走的,如今正在赶来的路上。” 往前走,是条小溪,路旁的水草更加茂盛,雨后河水混着泥土的腥气更是分毫未减,反而更加浓重。永初打头领着一行人往前走,留下侍卫让他们在原地休息。 果然,为了太子,我爹还是去淮西了,淮西是历经两个王朝的藩镇自治州,更迭了两百年之久,淮西的步兵耐性强,招式狠辣,有自己的一套专属打法,虽隶属朝廷,但鲜少参与朝廷内斗,是属于常氏独有的军队。我族起家不过几十年,在朝虽声望高,祖父配享太庙,但家族历史底蕴不堪百年家族。先前祖父随高祖开辟新朝时,淮西川北之地极其难攻,当时常遇将军只是常氏分支,形同虚设,是祖父帮他夺回淮西军权,常氏欠祖父一个交情。 以寒门为首的新秀革新派支持太子,而临孜王背后是以京都旧四大门派为首的守旧武人派。此一时彼一时,朝廷发生严重的内斗,太子背景薄弱,上一辈之间的允诺或许只是一句玩笑,不知还不会不会做数,没有人愿意多几个敌人。另外,我爹作为太子身边的近臣,虽是奉旨拉拢淮西,但结交党羽这也是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拿出来悄无声息的被引爆。太子察觉到她的顾虑,紧紧握住她的手,开口 “阿裳,委屈霓家了,霓家此次如此牺牲,孤回大内定当不忘。” “殿下多虑,殿下是未来之主,霓家不是为了殿下,是为了朝廷。京都四世家谋逆不轨,欺上瞒下,助临孜王暗中回宫,发动宫变,死罪难免,霓家是为了清君侧,扶正朝堂。你我本就一体,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 太子拍拍她的手,“阿裳,本宫许你一个承诺,若本宫能重返大内,霓家的任何要求,本宫皆允”黑夜里太子的眼睛亮的发光。 第4章 重逢 太子不过十九,比她大不了几岁,打出生起,就养在皇后身边。 从小病魔缠身,算是药罐子泡大的人,身形瘦弱,干瘦的身体,倒长了副好皮相。 没有表情的时候看着冷清,有了表情又显得薄情,刚进东宫时,他不常出门,经常在房间里踱步。 她以为他不爱出门,其实是他不能出门,他被皇后以病弱的理由软囚禁。从之前的紫翊宫到东宫,对他而言只是换了个居住的地方。 就连身体的孱弱,也不是先天的,每日端来的药毒药参半,根基被十几年毒药的浇灌早已**。 这样被寒冷侵袭的人,总想撕破天,让光透出来。 她嫁进宫虽不是情愿,遇上谢缙这样性子温和的人倒是幸运,与他相处融洽,好伙伴似得相互扶持,霓家拼了全部身家她必要护他一路登顶。 潮湿的水汽随着悠长的光洒落下来,他的脸上印上斑驳,脸色苍白,草堆上的水珠的光将他笼罩起来,破碎又华丽。 陆靖带着锦衣卫一路往西郊赶,他才知道沈从容被秘密杀害一事,殿下如今生死不明,陛下被困大内,虽说皇后一族暂时没打算弑君,只是逼他重立新君,可陆靖心里在打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地上的痕迹,他们一行人进了密林,陆靖带着人往密林走。 此时天上开始下起雨,密密麻麻的雨点砸在脸上。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伙黑衣人,不管不顾朝他们冲过来,永初拔出剑迎敌,每一刀都要性命,永初躲得很吃力,黑衣人越来越多,带来的人快要殆尽,前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黑衣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冰凉的刀刃冲着霓裳直直砍下来,刀剑带出的风掀翻了她的帽子,永初扔出飞镖直中那人脑门,当场毙命。 “阿裳!”太子递给她一把短刀,另一个黑衣人也直直朝太子落下,她管不了那么多,太子必不能死,乱飞舞的短刀划破了黑衣人的胳膊,青云死死抱住那黑衣人,短刀抵上黑衣人的喉颈,“刺啦”他的喉咙被割断,青云扔下尸体,随他自由滚落至河边。 亲卫消耗殆尽,永初见状不妙,胡乱套了件太子的衣服跳下河潜进水里引开黑衣人。 霓裳拉着太子青云翻身上马沿小道一直往前走,往前没走多久,前方一阵马蹄步兵行军声传来,听这戴甲脚步声,浩浩荡荡,来军不少。“快阿裳,我们下马,在如此静的密林骑马太危险了。” 天空突然传来炸开一束光,是锦衣卫特有的信号弹。她短暂看清了周围的景物,树林非常茂盛,她也不知是否眼花了,她看见在离她们十米远处站着个高大的人影,躲在树后,只漏出半个肩膀,光砸在他身上,眸子亮了一下,拿着柄刀,一眨眼就不见了。 “陆大人终于来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暂避一下。”谢缙的腿上渗出了血,她搀扶着谢缙往崖璧边靠,这林子里下过雨后,阴寒的很,河水的腥气越发沉重,天空中不时有几个闪电划过,张牙舞爪,很渗人,青云胆小,紧紧抓住她的袖子“好青云,别怕,只是几道闪电,我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可躲避的树洞。” 下了马,一路给陆靖留下记号,三个人躲在临近的山洞里,这个洞隐蔽无比,夜这么黑的情况下,很难察觉。 给太子包扎好伤口,又给青云换好药。换下湿衣服站在在洞口观望,已经快一夜了 , 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他们若还没找到大军杀回京都,谢熠的人早晚会搜到这里。他们的力量太弱了,一起来的这么多人,到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三个,永初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多波黑衣人,必然不单单是一家,京内无数股势力交缠相连,明争暗斗,朝堂为了太子之争已经穷途末路,这条路已然鲜血满筑。 雨停时,还好陆靖及时找到了他们。陆靖脸上留了几道血痕,暗光里十分硬挺。 “殿下,这位是大都节度防御史褚容,来京押送俘虏。” 朝他身后看去,后面跟着个一身黑色铠甲腰里配了把宝剑的儿郎。 看起来年龄不大,身形朗逸,站在树荫下,月光照在他脖子上,反倒看不清脸。 虽生在大都,皮肤却不黑,轮廓带着英气。他身后跟了不少副将,皆是一身腱子肉,身形高大的汉子。 "臣大都都护府防御使参见太子殿下,娘娘"声音清脆爽朗,带着股西北军的韧劲。 大都的人,在京郊赶上宫变遇袭的太子,这不是话本子。 她抬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往后望去身后的汉子们,是敌是友,进退不得。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的眼神也黏在她身上,潮湿昏暗的光下,她竟觉得有些霸道,仿佛树影斑驳的影子下锁着个顽劣不恭的魔头。 小时候,褚行铭还来过宫里教过他几年功夫,对他不严厉,只要求他强身健体,后来褚行铭回了大都,加上他越长越大,他们之间的身份并不允许他们有任何交流,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褚行铭了,如今再见到他的儿子,不知道这趟走下来是保护伞还是尖刀。 “褚将军请起,节度使是孤的老师,老师在氿泉身体可还康健” “承蒙殿下挂心,家父一切都好,只是氿泉近几年政务繁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臣代家父押送甘州多迩吐罕父子进京。刚进关内,遇上了陆大人,才知京内发生宫变,臣跟部下必将万死不辞保殿下回京。” 她不会让他有机会离谢缙和西郊大兵太近,便假装体力不支,倏地往谢缙肩上倒去。 “殿下,一路奔波,臣妾已经十分疲乏了,就让这褚大人送臣妾回京郊歇息,在京郊等着殿下的大军可好。” 她朝谢缙递了眼色,没等谢缙回答,便仿佛已经十分疲累得埋头在谢缙怀里。眼神却落在远处树荫下的人身上。 陆靖等部下回避似得转身,隐没在树荫下的人也低了低头。 还算有些规矩,就是不知道他能装多久,她不信他! 谢缙不愿放她自己在一个陌生人手里,却又顾不得情况危机,望着怀里的人十分倔强,便只好顺着她递过来的话茬说。 “孤的太子妃柔弱,这一路上发生太多事,她不宜再跟着孤一路颠簸,还劳烦褚将军护她回京,孤随陆大人去调兵。” “臣遵命” 谢缙拉过她的手,柔和地对她说“阿裳,永初在前面,一路小心。” “一路小心” 送走了太子,他们也要出发进京了。 “劳烦大人了” 她朝姓褚的伸出手,雪白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褚容左手握着剑鞘,站在一侧,才明白她是要自己扶她,于是转而递上自己的手腕,扶着她进了马车。 她撇了眼阶下终于走出暗光的人,低下头只看得到侧脸。 嘴角嘲讽似地笑,连马车都备好了,还敢说自己是偶然遇上。 她不是没听过大都河西军,河西军以忠勇冠绝北镇,虽不是独立的藩镇,受朝廷管辖,就是因为受朝廷管辖,河西军就不会轻易掺和到太子之争里。 偏偏她跟太子快要穷途末路,河西军神兵天降,她往后瞧了瞧这黑压压一片军队,押送吐蕃的俘虏需要十几万士兵?河西军位于最北,掌管那么多重镇和州县,天高皇帝远,陛下在北镇不断设置代行使,大内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天空像蒙了张黑网,月亮渐渐西落,天还是不见有半分见亮。那人在前面骑着马,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腰背挺拔,腰上的宝剑随着路的颠簸与马鞍碰撞发出一阵阵声响。 这一路都十分安静,除了行军的路,就连只鸟啼声都没有。 山石关里除了明家,或许都在,只是碰上了河西军,剩下的人都没跳出来。 马车到了京郊的一处院子,永初先下了马“娘娘,这府邸是殿下还是王爷之时住的宅子,属下先进去简单收拾下” 此地低洼,马车来的比较匆忙,没有马凳子,并不好下车。 青云肩膀受伤,自己都下不了马车。她看了眼窗外,没有别的熟悉的侍从在,她便直接跳下了马车,一个没站稳,她以为自己要甩个狗吃屎,哪知一道身影将她稳稳接住,空旷的莲花香钻入鼻中,一双深邃的眼眸映入眼帘,眼下一颗红色的痣,紧皱的眉,再往下是一张干净白皙的脸庞,长相却硬朗,是那个大都将军。 她紧紧盯着熟悉的眼下红痣,跟梦里那个少年一模一样,还有身上的清莲香,怎么可能这么巧,她慌乱地推开他,在原地站好,这位褚将军竟波澜不惊的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反应,迟疑的开口“褚大人,真是好身手,褚大人第一次进京吗” 深邃的瞳孔如海一般平静,从他的瞳孔里,她觉得莫名亲切,收回眼神,再看向他时,眼神疏离静默。褚容声音低沉,带着距离感的声音从空气中散开“臣一直守在大都 ,从未进京。” 原来都是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 褚容率兵往城门去和谢缙汇合,唐庚犹豫着开口“大人,娘娘她为何突然这样陌生,她看我们的眼神像是不认识我们一样” 他神情冷淡,朦胧的天色下,脸色极差,剑鞘打在马鞍上,发出撞击声,他用力摸了摸剑穗,眼神终究还是暗淡下来。 唐庚暗暗闭了嘴。 外城门外,黑压压一片将士,太子一声令下,前排大军撞开城门,城楼上大批箭雨朝天们飞来,无数将士骑马踏进外城门,城内火光冲天,厮杀声响破天,禁军被杀的节节败退,无数铁骑踏过长街,直奔内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