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竟是老公》 第1章 变成人了诶 应珏光着脚,站在主卧的衣帽间冰凉的地板上,他正笨拙地模仿着记忆里那人的动作,把一件灰色卫衣套在自己头上。 但头和胳膊在衣服里挣扎半天始终找不到出口,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件衣服在他穿上的一瞬间袖子和领子就都被一股神秘力量缝起来了。 好不容易乱晃着手臂够到了袖子,半天才把手穿出来,又费劲啦吧把衣服往下拽,等他成功把脑袋探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了。 套裤子的时候更是艰难,他两只手稳稳抓着裤腰,但抬脚的时候因为不适应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没把腿塞进去,倒是一脚踩到裤腰差点绊倒,拽着裤子单脚跳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气的应珏一屁股坐马桶上慢慢穿才穿好。 他盯着镜中那个累的满头大汗的陌生自己,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裴焰行出门前总要花时间在镜子前摆弄这些布料。 原来人类每天给自己换毛色,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 刚想到那人的名字,应珏烦燥的内心就瞬间被一股无名的不爽充斥。 裴、焰、行! 应珏一边理着头发一边恶狠狠的想。 从现在开始。 你的衣服,归我了;你的房子,也归我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 我就…就不要你了! 最后那句话在脑子里狠狠转了一圈,却没什么底气。 应珏泄了气,委屈吸了吸鼻子。 空气中那股像他最爱吃的罐头变质后的腐臭味似乎更浓了,隐隐透过闭合的门缝钻入他的鼻孔,让他烦躁的皱了皱眉。 镜子里的少年白发凌乱,眉眼冷峻,鼻梁高挺,但较白的皮肤和异于常人更偏黄褐色的眼眸都在昭示着他并非真正的人类。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控制着面部肌肉做出各种表情,心里还是有一种轻飘飘不真实的感觉。 是的,他,裴应珏。 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至少在他上一次意识清醒时还是。 而几小时前,他从一场混乱的噩梦里醒来。 不,那不是梦,而是曾经切切实实发生在他身体的酷刑。 他感到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用锤子一寸寸敲断,又被一种更为蛮横的力量强行拉长拼接。就像一团被随意揉捏的面团,正在被迫改造成一个完全陌生的形态。 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像是被包裹在什么东西里,与身体彻底失去了联系,无论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那令他抓心挠肝的痛苦持续了多久,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了,只能被迫承受着这无边无际的折磨。 在混乱的痛苦里,他梦到了那个很久都没有梦到的地方。 冰冷、潮湿。 空气里充满了铁锈味和绝望的尖叫声。 他看不到自己,却能感受到无数毛茸茸的身体在身边拥挤着、颤抖着。 周围全是惊恐的哀鸣、尖锐的抓挠声,还有冰冷的金属链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每时每刻都在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刺鼻的气息,还有一种……一种让他本能感到恐惧的药剂味道。 他看到那些曾在阳光下打滚,和他一样有着柔软皮毛和温暖身体的同伴们,被无情地拖拽出去,只剩下一地挣扎间掉落的绒毛。 那些两脚兽穿着白色的布料,全身武装着,手里拿着注射器,将冰冷的针管刺入它们的皮肤,推注。 一时间,屋内全是绝望的动物们发出的呜咽声和惊恐的尖叫声。 他在混乱的身影中拼命寻找着,寻找那个唯一能让他安心的高大身影。 裴焰行。 裴焰行你在哪? 这里好可怕…… 你带我走…… 裴焰行…… 可他没有找到,他找不到那个对他说“别怕,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的主人,那个把他和伙伴们从地狱里救出来的两脚兽。 视线所及,只有冰冷的机械、四溅的血液和不断倒下的同伴。 绝望和恐惧一点一点吞噬着他,被遗弃的恐惧比屋内的血腥气更浓,浸透着他的灵魂。 他的视线因极致的痛苦开始扭曲,仿佛属于裴焰行的存在在被一点一点抹去,那个在他记忆里无比清晰的身影,在这片血腥与混乱中变得模糊,轮廓逐渐扭曲…… 他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被那些人毫不留情抓着后颈提起来。 针刺穿身体的一瞬间,血腥绝望的画面突然定格。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像被人强行打碎的玻璃,轰然碎裂四散。 他看到了那个身影,逆着光,在四散的画面里拼凑出完整的人形。他穿着记忆里那件灰色风衣,穿过所有血腥与混乱,一步一步坚定的向他走来。 应珏已经看不清他了,但他感觉到了熟悉的体温、味道,他又回到了那人的怀抱,温暖又坚定,稳稳地将它从绝望里拉了回来,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呜……” 应珏无力趴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眼泪糊了一脸,眼前的景物还有些模糊,但他能感觉到这里是熟悉的家,他嗅到了空气里混杂着属于裴焰行的,让他安心的气息。 他还没完全从那个可怖的噩梦中缓过来,忽然感觉身上冰冰凉凉的,像第一次裴焰行给它把毛剃掉之后的感觉。 讨厌的臭男人,又剃我的毛! 他在心里吐槽着,迷迷糊糊地侧过头,下意识想用自己毛茸茸的脸颊和耳朵,去蹭蹭身下的沙发,好把脸上湿漉漉的眼泪擦掉,再钻到毛茸茸的毯子里去。 然而,预想中柔软皮毛的触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带着体温滞涩的摩擦感。 他猛地僵住。 混沌的脑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瞬间清明。 他难以置信的缓缓抬起自己的前爪…… 不,那不是爪子。 那是一双手。 那是,一双独属于人类的,手?! 应珏整个人呆在原地,他不可置信的猛眨了好几次眼睛,但眼前那个完全不属于他的身体构造没有消失,反而随着他抓握的动作,合拢,张开。 “……嘎……?” 他想像以前一样发出“喵”的声音,来表达自己对现状的困惑。张嘴却变成了一个陌生如同鸭子叫声的音调。 应珏凌乱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有病! 他有些生涩的控制着陌生的躯体坐起来,视线下意识开始在屋内搜索裴焰行的身影。 没有。 哪里都没有。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安静到只能听到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发出的‘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想起来了。 他的那个便宜主人,那个臭男人已经抛下自己至少五天没回家了! 那个承诺三天就回来的裴焰行,整整五天没有回家了! 最开始的前三天,他想他了,就凑到监控前蹭蹭喵喵叫几声,裴焰行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动静,他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从监控里传出来,语气带着安慰的意味:“珏宝,再坚持一下,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以前裴焰行每次出差,大部分时候都会带上它,就算不带他也会安排人按时上门喂他。而他每次都躲在裴焰行的房间里偷看他们给他准备猫粮水和零食,等人走了才出来。 他喜欢蹲在窗边看着太阳升起落下,心里数着离他回来的日子还有多久。 但监控在第四天彻底沉默。 那个总想来摸摸它的漂亮阿姨也不来了。 他不懂,以为是裴焰行马上就回来了。 因为以往每次上门喂它的人不来了,就是裴焰行马上要落地回来的意思。 可这次,从天蒙蒙亮到太阳最后的余晖消失在天边,他也没等到裴焰行开门的声音,反而先等来了身体的不适。 他在第五天开始发烧,在绝望和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恶臭中煎熬。 他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了多久,再之后就失去意识了。 然后…… 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了! 被抛弃的委屈、愤怒与恐慌,还有对自身剧变的茫然,无数情绪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迷茫又无助。 他低头看着这双属于人类的双手,骨节分明,五指纤长,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他迷茫的控制着这双手张开又握紧,最后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试图阻挡那夺眶而出的泪水,却发现连哭泣的姿势都变得如此别扭。 宽大的掌心覆盖在温热的皮肤上,触感真实得令他绝望。 该死的裴焰行。 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怎么办?我好像变成怪物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没能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很久,因为空气中的冷气正不断从他光裸的皮肤渗入这具新机体,一股陌生的感觉从皮肤上传来,有点类似于他之前炸毛时候的感觉,皮肤上凸起一个个小疙瘩,让他止不住哆嗦。 这具没有皮毛保护的身体,脆弱得让他感到不安。 他不能就这样待在这里。 万一冻死了怎么办? 而且…好难看…… 作为一只注重外表,举止优雅的猫,他无法容忍自己就这样一直光溜溜,像一个傻子一样傻乎乎地窝在沙发上。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把那个说话不算话的臭男人抓回来! 他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失联?为什么这么多天对自己不管不顾? 还有 ,最重要的。 要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他还要不要…… 于是就有了开头应珏笨拙穿衣服的那一幕。 穿好衣服后,套上袜子,他弯腰,把裴焰行的一双运动鞋拖出来,因为怕把那两根绳子解开就绑不上了,试了好久才勉强把脚塞进去,又和鞋后跟较劲了半天,才完完整整塞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适应着这具笨拙又陌生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到裴焰行卧室的大床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 这里有他的味道,这里全是他的味道。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温暖的被子包裹着自己,裴焰行的味道混合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让他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他摸到床边自己的最喜欢的玩偶。 也是裴焰行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他记得那时候他正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裴焰行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把玩偶放在他的身边,轻声和他说:“别怕,我在呢。” 星星,这是他在心里给玩偶取的名字。 后来,这只星星玩偶就成了他最重要的宝贝,睡觉要抱着,晒太阳要挨着,恨不得走路也要叼在嘴里,裴焰行上班时,它更是能让他安心的唯一慰藉。 胳膊稍稍一用劲,他把玩偶带到了怀里紧紧抱住。 还是柔软的布料触感,感觉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上面残留着裴焰行的气息,但等多的是他作为猫时在上面又蹭又舔留下的淡淡的气味。 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光线,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应珏抱着星星,努力回忆着裴焰行前临走前说过的话,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关于他行踪的蛛丝马迹。 ——玉峰市。 裴焰行出差前揉着他耳朵说过:“珏宝乖,爸爸去玉峰市三天,很快回来,回来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罐罐,要乖乖在家哦。" 骗子。 应珏紧了紧怀里的玩偶,汲取着一丝安全感。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还没有回来。 作为一只习惯用嗅觉导航的猫,只有一个目的地的名字,这种情况简直让他一筹莫展,他不安的蹭了蹭星星。 他需要找一只两脚兽,不对,是一个人类,来带他去寻找裴焰行,或者,至少通过人类交流沟通的方块联系到他。 裴焰行不在,他真的很难安心。 下定决心后应珏重新恢复斗志。 裴焰行,你等着! 猫猫我啊,变成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第2章 人为什么咬“人” 距离刚醒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应珏正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试过了,他不会说话。 虽然这听起来很好笑,但这不是笑话,这个打击让他一蹶不振。 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准确来说,不是不会说话,他只是掌握不太好人类语言的发音方式。 比如他想说“裴焰行”,但说出来却像“波…呀…喜…”,最后一字甚至是气音。 努力练了好几遍,应珏觉得自己比那村里呲着大牙,张嘴流鼾水的傻子都更像傻子。 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决定结束这场无意义的闹剧。 算了,学不会就不说了。 裴焰行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应珏在床上最后打了个滚,然后慢吞吞爬起来,走进裴焰行的书房。 ——说起来,他之前总喜欢在裴焰行办公的时候捣乱,然后看他无奈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心里既满足又得意。 书房还是裴焰行走前的摆设,书架上整齐的码着一排排书。 桌面整体被整理的很干净,只有两支笔略显凌乱的被随意搁置在写着他看不懂文字的纸张上。 应珏走到桌前,他还从来没有以这个视角看过这间房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恍惚。 他拿起桌上的相框,照片里,身高腿长的男人坐在一把旧椅子上,身体微微向后靠着,整个人被午后的阳光照得有些懒洋洋,他怀里抱着一只那时还略显幼小的白猫,正是此刻拿着相框的应珏。 夕阳洒在身上,将裴焰行的发梢和猫咪耳朵边缘的绒毛都镀了一层金。 梦幻,唯美,真实却又遥不可及。 应珏的指尖点照片里裴焰行的脸上。 ……哼,人模狗样的骗子。 于是指尖又移动位置,隔着相框的玻璃摸了摸他怀里缩成一团毛绒绒的小猫。 应珏一时间有些愣神。 他还能变回去吗……? 但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学着裴焰行往常那样坐了下来,还把裴焰行平时在书房小憩会盖的小毯子披在身上,那上面沾了不少它的毛。 啧,他掉毛居然这么严重吗。 应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掉;抓了抓,没掉;又用头蹭了蹭毯子,然后看着毛茸茸的灰色毯子,上面还是只有自己作为猫的时候的毛。 明明就不掉啊。 难道变成人了还治好了他的脱毛? 人类真奇怪。 应珏百无聊赖的靠在裴焰行的办公椅上发呆,脚尖点着地面转动椅子,黄褐色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屋内的构造,脑海里思索着,他,一只不会说话,不会写字,刚刚变成人的猫能去寻找谁求助。 而环境里持续的安静,终于让他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他发现他在屋里活动了这么久,没有听到任何属于人类活动的声音。 平时即便裴焰行不在家,监控没有动静,但哪怕关着窗户也是能依稀听到一些远处街道的车流声,隐约的电视声,孩童玩闹的笑声,也能偶尔闻到一些饭菜的香味。 他的听觉向来灵敏,但现在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些诡异。 他想到楼下那户人家的小男孩,之前他趴在客厅的地毯上惬意的晒太阳时,总能在太阳红红沉沉的时候,隐约听见小区游乐设施或者楼下屋内传来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他迟疑地披着毯子往阳台那边走去,想看看他在不在游乐设施那边玩耍。 然而眼前的一切将他彻底定在了原地。 楼下花园的草坪上,原本嫩绿的草皮染上了大片深褐色,几具穿着衣物的人形物体,以极其扭曲的姿态瘫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更远处,几个身影在停得横七竖八的车辆之间缓慢又僵硬地移动着,步伐蹒跚,动作怪异,衣服上满是血污,完全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小区门口的街道上有几辆车撞在一起,车身凹陷,金属扭曲反着光,其中一辆甚至还在冒着黑烟。 许多车子就那样胡乱地停在道路中央,有的甚至撞破栏杆,停在绿化带上。 这里是个高档小区,大平层,住户不多,是裴焰行为了方便去公司专门买的,邻里熟悉之后见面都会点头打招呼。 而他已经分辨不出那些移动的“人”的面孔,只能依稀辨认出几套见过的衣服。 空气中那股总是若有若无飘进他鼻腔的**恶臭,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找到了它的源头。 应珏扶着冰冷的玻璃窗,手指按在冰冷的玻璃上,无意识地收紧。 以前如果有人出了什么事,会有几辆车伴着“呜哇~呜哇~”的叫声靠近,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们会有序安排从另一个会发出“呜一呜一”叫声上下来的白色衣服的人,控制住局面。 可现在,混乱成这个样子,却迟迟没有人来管。 那裴焰行呢? 应珏呼吸一滞。 裴焰行没有回来……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回不来了……? 大脑疯狂叫嚣着终止这个不可能的想法,裴焰行他那么厉害,不会这样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想。 裴焰行也会变成他们的样子吗? 变成一个浑身腐烂,步履蹒跚,完全没有生机一样漫无目的的和楼下这几个‘人’一样在某一条街道上游荡的丑八怪。 ……那他还能认出来他吗?还会对他笑吗? 这个念头刚一涌上心头,他按在窗玻璃上的手猛的收紧,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急促的喘息着,眼睛死死盯着楼下那几道身影,另一只手的手掌狠狠按揉着心脏的部位,试图驱逐这种不适。 不行,不可以…… 裴焰行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不许忘了我…… 就在应珏努力的平复着翻涌的心绪时,对面平层的单元门忽然开了。 三个男人以围成圈的形式,正从对面单元门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最前面的是个壮硕的板寸头男人,他的双臂覆盖着灰褐色的岩石,一拳将闻声扑来的“人”砸飞。但他的能力显然有限,那怪异的岩石只覆盖到小臂,挥拳间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旁边一个黄发青年双手前推,掌心跳动着橙红色的火苗。火焰不大,但每次都能精准地点燃丧尸的头部。几次下来,他的额头上开始产生汗珠。 最后那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指尖跃动着细小的蓝色电弧,每次电出都能让一个“人”短暂麻痹,失去行动力,为队友创造机会。 他们配合得很默契,岩石男顶在前面,火男主攻,电男控场。 他们开始艰难地清理通往小区便利店的道路 应珏人都懵了,刚刚排山倒海翻涌的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困惑和不解。 这是他醒了之后第一次看到正常人。 但这都什么和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攻击那些看起来不是很正常的人? 那些丑不拉几的人怎么就扑上去了?他只是昏迷几天,人类的打招呼方式就更新换代成这样了吗? 他们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能力哪来的? 什么时候人类会玩火放电了? 他这一觉是睡了100年吗?世界背着他进化了吗? 不是,那个会放火的为什么要烧别人啊。 应珏决定离他远点,不然万一把他漂亮的毛烧着了怎么办。 ……哦,好吧,应珏面无表情的想起来,他已经没有毛了。 也不对,头上还有的。 就在他头脑风暴的时候,不远处那三个人已经过一番苦战,成功抵达了便利店。 应珏看不见了。 他大脑风暴了半天,还没想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意外又悄然发生了。 就在那三人返回的路上,一只在转角处的游荡的“人”突然扑向几人,精准地咬在那个会放电的男人胳膊上。 "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中跳动的电光瞬间消散。 一旁岩石男反应极快,回身一拳打爆了那‘人’的头,猛的将它推离开电男的身边,火男也立即补上一道火焰。 但已经太迟了。电男的小臂被撕咬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应珏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能看到那人痛苦扭曲的面容,和不远处闻声扭曲赶来的“人”。 他看着他们毫不犹豫丢下电男,一个扯着另一个,头也不回地极速奔跑冲向单元门,重重关上。 而被留下的那个,刚开始嘴里还在绝望的叫喊着,试图逃窜,但很快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不自然地抽搐。 几分钟后,他一瘸一拐地融入那些扭曲的“人”里。 “……” 应珏彻底傻眼了。 他的大脑处理着眼前看到的一切,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所以,那些人根本不是在打招呼,而是在进行一场类似于生死搏斗一样的事情,而人类只要被那些怪‘人’反杀或伤害就会变成同类。 那岂不是说,如果他被咬了也有可能变成这种,步履蹒跚,没一块好皮,歪嘴斜眼的丑八怪?! 那以这些‘人’的行动速度,他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裴焰行? 应珏想闭上眼睛假装无事发生,但睁开眼面前还是这个混乱样子。 ……如果变成这幅鬼样子,他还会记得裴焰行吗? ……不行!绝对!不能被咬到! 应珏狠狠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得想想办法。 他的目光扫过,楼下一扇扇紧闭的楼门,脑海中飞快划过什么。 他转身跑到厨房往楼下看。 这栋楼的单元门也是关着的,那是不是说明这栋楼上也有正常的人类? 得先去问问情况。 “……” 应珏着急忙慌的动作戛然而止,所以,怎么问呢?靠他张嘴说话像傻子吗……? 猫猫思考,猫猫沉默。 啧,要是裴焰行在就好了。 最终,他拿着裴焰行的相框,勾起鞋柜上的备用钥匙塞到卫衣口袋,随后,模仿裴焰行之前的样子,把一只眼睛贴到猫眼上,警惕看了看外面。 再三确定没有那些游游荡荡的人之后,推开门,空气里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难受的皱了皱鼻子。 好恶心的味道。 他走到电梯前,想着记忆里那些人类的动作,按了按那个向下的箭头按钮。 按钮毫无反应,上方的显示屏一片漆黑,映出他此刻带着困惑的脸。 坏掉了? 他不死心,又连着按了好几下,电梯门依旧紧闭,纹丝不动。 真的坏了。 他抿了抿唇,只好转身,走向旁边那扇沉重的安全通道门。 楼道里,声控灯顺着他推门的动静在他头顶亮起,惨白的灯光洒在水泥台阶和灰扑扑的墙壁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小心翼翼迈着腿往下走。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一声接一声。 他只好垫着脚尖更小心的往下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还是当猫好,走个路哪有这么大动静。 下了一层,他凑近那扇冰冷的防火门仔细听,里面一片死寂。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防火门,楼内是一梯两户的构造,顺着敲了敲每一扇门,毫无反应。 他继续往下,同样的情况,敲门,等待,无人应答。 从始至终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紧绷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人都去哪了…? 他只能返回继续楼下,这层有一户是那个小男孩的家。 应珏的心下意识紧了紧。 他想到小男孩那双带着笑意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像天上的星星。 裴焰行带他出门散步的时候应珏见过他和他的家人几次。 他会用稚嫩的声音夸他可爱,会和路过所有认识的人问好;他的父母会在下班后陪他玩闹,一起摆弄着那些黑的白的圆溜溜的东西。 他的家人会叫他“宝宝”,像裴焰行叫他的语气。 他还挺喜欢那个小男孩的,有时候应珏自己出去玩,碰见了他还会大发慈悲允许那孩子摸摸他的背毛。 可现在这个疯癫的世界,让应珏忍不住替他担心。 他怎么样…? 走到平台停下脚步时,头顶的声控灯恰好熄灭。 在这片的黑暗中,应珏敏锐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动静。 就从不远处那扇防火门的后面传来,是一种非常小心翼翼的动静。 和楼外那些游荡的“人”的步伐完全不同。 第3章 遇到人了 应珏小心翼翼拉开一条门缝,漏出一只眼睛观察。 只见一只脚,小心翼翼从屋内探出来,轻轻踩在走廊的地毯上。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整个挤了出来,又慢慢悄无声息地将房门关紧,锁好。 是那个小男孩。 他看起来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似乎……长高了一点点? 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警惕和紧张。他手里攥着一把银色钥匙,正小心的迈步,转向隔壁的那户房门。 一个人…? 他爸爸妈妈呢…? 眼看小男孩手里的钥匙就要穿进隔壁的房门,应珏来不及多思考,这可是他面对面遇见的第一个人,虽然只是个小孩,如果跑了他上哪找人去,万一下面几层都没有人呢。 应珏立刻拉开门。门轴转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小男孩被吓得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迅速后退几步,那双总是笑起来弯弯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惧,紧紧盯着从门后走出来的人。 “你…你是谁…?” 他今天偷偷看业主群的消息,知道低层的幸存者基本都响应号召,搬到顶层去了。 目前还没断电断网,小区的业主群就成了大人们简单的交流基地。据说有个买了好几层楼的大户主动打开了家门,聚集了楼里剩下的人,共同布防,以确保楼内高层区域的安全。 这是沐锦安这几天偷偷潜水窥屏得来的所有消息。群里还说,政府好像已经在建立安全区了。 平时小区里的人见面都会点点头打招呼,他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栋楼里有一个白发的年轻人。 沐锦安绷着小脸,心脏怦怦直跳。 要被发现了吗…? 他想着大家都已经转移到楼上相对安全的区域了,楼道里应该暂时安全,这才敢偷偷溜出来,准备去隔壁存放食物的房子先待着,等到政府安全区出来混进大部队好活下去,结果一出门就撞到人了。 之前在业主群里统计人数时,他一直没有说话冒头,就是因为他家只有他一个人了。 爸爸妈妈锁上卧室门前反复叮嘱过他:“宝宝,如果……如果只剩下你一个人,一定要藏好。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听陌生人的话,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沐锦安,听话,爸爸妈妈如果没事,一定会出来的。这次……一定要乖乖听话,好好活着,我们锦安最聪明了对不对?” 他还记得十天前他们牵他手的温度。 他不是没观察过外面,一开始他吓得拍爸爸妈妈的房门,哭着求他们让他进去,陪陪他,他一个人在外面害怕。可回应他的只有父母带着哭腔的安慰声。 后来……房里安静了。 他说话也没有人回应他了。 他没有看再敲门,也不敢看。 他不傻,他猜得到,一开始零零散散的新闻播报,就是预警。而现在,他一个小孩,目前或许还能被看作是需要保护的,可以暂时安全。 但日后呢…?如果情况越来越糟,断水断电,食物越来越少,他会不会成为第一个被推出去献祭的累赘?他不敢赌,他只能把自己锁在家里。 应珏看着小男孩瞬间煞白的小脸和写满恐惧与戒备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 他想开口解释,可张嘴发出的却是几个破碎不成调的音节。 “啊……吧……” 这让他感到无比挫败和羞耻,还不如喵喵叫两声呢!他猛地闭上了嘴,懊恼抿嘴,恨不得手动封嘴。 他主动蹲下身,降低自己的高度,也降低了那点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他拿着相框一点一点凑近小男孩,在距离一米左右停下,不敢再往前,万一吓跑了怎么办。 他点点照片上的小猫,再点点自己的胸口,面带紧张和希冀看小孩。 对,看这里,这个猫,是我。 沐锦安紧张顺着他的动作看看照片,看看他,看到他穿着裴焰行的衣服,拿着裴焰行的相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冒上他的脑袋。 “你你你…我跟你讲,偷别人家东西是不对的,你怎么能趁裴叔叔不在家翻进去偷人东西呢?虽然现在没人管……也不能这样吧?你快走吧……我、我不会告诉大人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威慑力一点。 应珏听到他的话迷茫眨了眨眼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裴焰行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白发,一时没想明白自己哪里看起来像小偷了。 我? 偷东西…? 啊…? 我哪里看起来像偷东西的了?!这是我自己穿我主人的!我穿了半天的劳动成果! 猫猫不解,猫猫炸毛。 应珏疯狂摇摇头,不死心,使劲点点照片上的小白猫,又点点自己。急的他都快把手指戳自己脸上了。 这就是我! 不是,这小孩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我没说话。 沐锦安被他一系列动作搞得有点懵。这人正常吗…?他有点不确定了。 为了自身安全,他只能仔细打量着应珏,他决定先稳住面前的人之后在找逃跑的时机。 这一看,沐锦安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和裴叔叔家里那只白猫一样,都是黄褐色的,他正疑惑怎么会有人类是这个颜色的眼睛。 他面前的应珏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自己。 他凑近几步,把自己放到和沐锦安差不多的高度,然后,在沐锦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拉起了小孩那只空着的手,直接贴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然后,像小猫一样,歪过头,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主动挤进沐锦安的指尖,蹭了蹭。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感和动作,让沐锦安下意识推拒的手顿住了。 前一秒看对方突然凑近,沐锦安以为自己要遭遇什么危险,吓得眼眶都红了,死死闭上眼睛。 下一秒,手心里就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以及那熟悉的蹭动方式,让他浑身一僵。 虽然头发的触感和以前柔软的猫毛完全不同,但那个蹭动的角度、力度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泛红的眼睛,直直对上的就是应珏近在咫尺,带着点委屈和焦急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一下给他定住了。 不是。 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猫猫吧?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似乎是唯一能解释这个陌生人哪里来的念头,劈中了他的小脑袋瓜。 他试探:“咪咪…?” 应珏疯狂点头。 这下轮到沐锦安头脑风暴了,应珏蹲在地上满意的看着他被现实雷得焦黑的样子。 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接受不了了。 在短暂的震惊,沐锦安单方面确认身份之后,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他还是让应珏和他一起进了隔壁的房门。 一进门,应珏的视线瞬间就被客厅里摆放的零食柜吸引了,他毫不客气地拆开一包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用那双黄褐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正在努力消化信息的沐锦安。 人类的零食真好吃。 他满足地眯了眯眼,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客厅一时间只剩下应珏咀嚼的声音,房间内窗帘紧闭,阻隔了外界的危险,光线显得有些昏暗,但一点都不影响应珏的视线,他就这么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沐锦安紧绷的小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从僵直地站在门口,到小心翼翼地也坐到旁边的单人小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眼神复杂地回望着他。 “应珏……你能说话吗?”沐锦安率先打破沉默,小心翼翼的问。 应珏沮丧地摇了摇头,手上拿着一片薯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懊恼摆摆手。 “那我问你,你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吗?” 嚼嚼嚼,点头。 于是,一场无声的问答开始了。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嚼嚼嚼,摇头。 “你一直一个人在家?裴叔叔没回来?” 嚼嚼嚼,点头。 “你为什么出来?饿了吗…?” 嚼嚼嚼,摇头。 “那…你想去找裴叔叔吗…?” 不嚼了,疯狂点头。 这个回答让沐锦安心头一紧,外面怎么能出去,他光是远远看着就怕得腿软,可是…可是……看着应珏那双因向往而异常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和退缩,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劝阻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外面很危险,"沐锦安的声音轻了下来,"那些怪物...会吃人的。你不怕吗?" 应珏脸上激动的神情收敛了,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怕,他当然怕,但他更怕再也见不到裴焰行,怕那个给予他全部温暖和归属的人就此消失。他想找到他,想亲眼确认他是否安好,想问他一句,还要不要自己了。 沐锦安看着他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肩膀一点点垮了下来,手里的薯片也不吃了,只是无意识的捏着,沐锦安的鼻子也跟着酸了一下,视线有些模糊。 至少,应珏还有明确活下去的目标,他有拼命也想要去寻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