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我的室友是男生》 第1章 第 1 章 “砰”地一声巨响，把戎珺手里的书都吓掉了。房门外响起拖沓的走路声，从公寓门口一直到客厅，然后是椅子被推开的声音。 戎珺盯着门板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起掉到床垫上的书。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决定开门看一看。但是这一看，让她好不容易舒缓的眉毛再次紧皱。 高大的身影侧身瘫在了沙发上，没脱鞋子的脚就这么缩在了沙发上。背包放在了椅子上，拉链半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文件。 “那个，你先把鞋脱了，不要穿着鞋子踩在沙发上。”戎珺半身隐藏在门后，忍不住说道。 对方头动了动，似乎想望向她，但是下一秒他突然扒拉着沙发垫的边缘，“呃”的一声呕了出来。黏糊的呕吐物瞬间散发出腐臭的味道，遍布整个客厅，地上更是一塌糊涂。 戎珺的脸瞬间绿了，下意识地关上门。但是很快，她认命地打开了门。刚走到沙发边上，便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酒味的腐臭气息。 她避开了地上那滩液体，想把邝之钰扶到房间去。没想到的是，她刚碰到他的胳膊，他又对着地面呕了起来。 这次是干呕，除了声音什么都没有。邝之钰干呕了半天，终于重新倒在沙发上，像一条死鱼一般不再动弹。 然而戎珺的脸已经由绿变黑，她僵硬地站着，等待了几分钟，见对方不再动弹，才转身去角落里拿清洁器收拾干净。 沙发垫也沾染了一点呕吐物，就在邝之钰的嘴边。戎珺拿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避开邝之钰的脸，细细地擦着沙发垫。邝之钰的脸上也沾了一点液体，但是戎珺目不斜视，直接忽略了。 邝之钰乖巧地看着她，张了张口，像是要说话，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后一翻身，竟是背对着戎珺睡过去了。 戎珺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邝之钰是体育特招生。 戊合联国大学招生有三种途径，一种是普通招生，第二种是艺术招生。 第三种是体育招生，也是最特别的。体育生的文化课要求低，是唯一可以申请免学费的学生，而普通学生和艺术生最多只能申请60%的学费减负。 根据戊合联国教育部给出的说法，体育招生对于落后地区的学生来说是一种福音，可以避开教育资源不足的短处。 网民对此褒贬不一，有赞同教育部说法，也有认为这是国家教育体系的不作为，还有认为这是将贫困生标签化。 戎珺对于体育生并没有任何看法，但是对于邝之钰，她有很大的意见。无奈的是，哪怕有再大的看法，现在她也只能卑微地蹲在沙发边上，擦拭被这人弄脏的沙发垫。 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洗完手，她犹豫了一下，进入邝之钰的房间，把他的被子拿出来给他盖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进入自己的房间。 --------------------------分割线------------------------ 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戎珺半眯着眼，顶着从阳台射进来的阳光，走到浴室门口。 还没等她碰到门把手，门突然就推开了，“咚”地撞上了她的额头。 “嘶～”她捂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门内的人突然问道：“你没事吧。” 这是戎珺第一次听到自己舍友的声音，低沉沙哑。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对方默默看了她一眼，然后侧身离开了浴室。 戎珺比对方矮了半个头，她正捂着额头，没有留意对方的眼神。只看见一个健壮的身体从眼前移走了，仿佛刚刚没有说过任何话。 “昨天晚上谢谢你。”人走过了，又留下了一句话。 戎珺撑了撑眼皮，感觉自己应该点了点头，然后晃悠着进入了浴室。出来后，她晃悠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仰面倒在床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2章 第 2 章 醒来的时候，胃部一阵绞痛。 戎珺捂住腹部，满头冷汗地从床上爬起来。抬头看床头的电子闹钟，她睡个回笼觉竟睡到了中午。 胡乱地洗漱完毕，戎珺往头上扣了一顶黑色鸭舌帽，随便套了一双鞋子，就这么穿着睡衣离开了宿舍。 宿舍楼的底层设有便利店。戎珺的目标就是便利店里面的自热速食。还没走到便利店，她突然听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你说话放干净点。” 她窝着背走进便利店，店内的冷气拂来，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选好了速食，她在门边的扫描仪上付了款，又听见旁边传来声音。 “邝之钰，明明是你害我们队输了比赛，还死不承认，你要不要脸？” “到底是因为谁才输了比赛，你自己心里清楚。” “哟，怎么，刚开学你就和女生同居了，还有什么你是做不出来的？” 戎珺一愣，抬头看见邝之钰和一个穿着红色卫衣的男生站在一起。 男生身高却只有175cm，肤色偏白，五官清秀。而邝之钰的身高将近182cm，肤色是较深的古铜色，粗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两人站在一起，仿佛是邝之钰欺负人一般。 “方严，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邝之钰抿着嘴，转身便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舍友就站在身后，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 他的舍友捧着速食盒，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胃部绞痛得更加厉害了，戎珺捂着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地走回宿舍。 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她觉得胃部痛得更厉害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她逃一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分割线----------------------------------------- 晚上，邝之钰终于回到了宿舍，传来“砰”的关门声。 戎珺看着手上的书，半个字都看不进去。突然想起刚来报道的那天，宿管张叔说过的那句话，“他一个男生都没意见，你一个女生能吃什么亏？” 客厅里没有开灯，戎珺的房门打开了，一道暖黄色的灯光照进了客厅。她倚在门框上，看着沙发上的那团黑影，准备了半天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邝之钰，”她犹豫着说，“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找张叔吧。两个人一起去，说不定他就同意给我们换宿舍了。这样你就不······” “你说什么？”邝之钰突然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她。高大的身影几乎阻挡了所有射入客厅的光线。 “今天中午的时候······”戎珺抬头看他，房间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她清楚地看见了邝之钰脸上紧绷的肌肉。 “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也觉得我不要脸，硬要和你住一个宿舍？”邝之钰单手扶着门框，低下头来看她。 “我没有。”他靠得太近了，戎珺不得以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 “呵。”邝之钰嗤笑一声，松开了扶住门框的手，活动一下指节，“想搬宿舍你就自己去找张叔，不要扯上我，不然我就揍你。” 戎珺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咽了咽口水。 “你不愿意就算了。如果下次有人因为宿舍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她下意识地避开邝之钰的目光，轻声说道。 “告诉你？”邝之钰又嗤笑一声，“你能做什么？你能吵架还是打架？” “怎么说我也是个女生吧。”她又低了低头，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色，“不管······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舍友，不能让你被······”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对上邝之钰的目光。 这次，邝之钰没有立刻发出嗤笑，他低头和戎珺对视着，就像看着自己的对手一般。 “呵。”第三次嗤笑。下一刻，邝之钰转身回房间。 戎珺没有立刻关上门，她看着邝之钰关上了房门，才移开视线。床上半合的书本突然就没有吸引力了，戎珺背靠门板，慢慢闭上眼，脑海里回响着低沉沙哑的嗤笑声“呵”。 第3章 第 3 章 大学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一周又过去了。自从那天晚上的对话之后，戎珺没有再和邝之钰正式地说过话了。 她是个死宅，邝之钰性格不主动，于是两人的日常交际只有每日在客厅里相互的点头示意。 由于性别不同，在公用的客厅和浴室里，两人都没有放置特别私人的物品，大大地避免了因为性别不同产生的尴尬。 这天傍晚，戎珺迎来了久违的通讯。她把手表款式的通讯器放在了床头，自己则坐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 通讯的另一方喋喋不休地说着，“······好端端的报什么历史专业？能有什么前途？你以后······别整什么幺蛾子，好好读书，我有事先挂断了。” 声音截然而止。 两三秒后，戎珺仿佛才意识到通讯结束了。侧倚在书桌上，单手压着桌子起身，她的头痛得厉害。 片刻后，她换上外出的衣服，戴上黑色鸭舌帽出门了。 这是她来到学校以来，第一次为了闲逛而出门，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新鲜的空气。之前她出门只有两个目的，上课或者觅食，其他时间她都是在宿舍里看书。 栀开大学大约212.16万平方米，校区内包括了教学楼、宿舍楼、实验中心、运动场、购物中心、便利店等，相当于一个设施完整的小镇。 为了加强管理，整个学校分为内外围：内围是核心教学区域；外围主要包括运动场、户外试验场、娱乐设施。校外人士只允许进入外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得进入内围。 后来不断有学生投诉，认为内外围的功能划分不合理，希望将娱乐设施和运动设施等迁入内围，理由统一是：“从内围到外围太麻烦了，无法实现有效的劳逸结合，大量降低了学生的学习效率，不利于学术的产出······” 于是校领导给出了折中方案，把主要的运动场都设在了内外围的交界处，紧挨着内外围的出入口。出入口旁边的运动场基本是户外下陷式的，有顶棚，顶棚装着太阳能灯管，可供照明。场内高处是观众席，低洼处是运动区域，运动区被划分成不同的功能区。 戎珺基本上只在学校内围活动过，她想着要不要去外围闲逛一下。她刚在出入口刷完电子芯片，便听见旁边的运动场内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加油！加油！”运动场的某个功能区里，欢呼声震耳欲聋。不断有更多的人被吸引过去，也有人驻足在高处的观众席远远观望。 戎珺压了压鸭舌帽，避开流向运动场的人群。外围的人流量比她想象中要多，她不喜欢吵闹的人群。 忍着越演越烈的头痛，她放弃了闲逛的主意，打开电子地图，迅速往距离最近的购物中心走去。 几乎没怎么思考，她就直接走进了购物中心一楼最显眼的饮品店，点了一份奶茶。 “麻烦要十分糖。” “这位同学，十分糖是最甜的，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收银员是学校里勤工俭学的学生，他习惯性地把所有年轻的顾客都称为同学。 “十分糖，谢谢。”戎珺又压了压鸭舌帽，苍白的手和黑色的鸭舌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收银员被她过分苍白的肤色惊了惊，差点录错了订单。 拿到温热的奶茶后，戎珺到旁边的零售店买了七八瓶柠檬汽水和奶茶浓缩片。 走到几步之遥的购物中心门口时，她已经喝完了整杯奶茶。扔掉白色的奶茶纸杯，她顿了顿，扶了扶鸭舌帽，走入灯火通明的夜色之中。 -----------------------------分割线------------------------------ 墙面被刷得白亮的诊室。 “吃了药，感觉怎么样？”医生坐在桌子的内侧，仔细看着电子病历的记录。 “没有用。还是很痛。” “你这种情况······物理治疗阶段，试过推拿、针灸，我记得对你来说前期有效，但是后期不再奏效了。然后药物治疗阶段，前期有效，后期无效······基本上能用的药物都给你试过了。”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从电子病历移到对方的脸上。 对方不吭声，苍白着脸和医生对视。 “唉，你这种情况······要转去心理科，接受放松疗法。”医生叹气。 “我不想去。”对方回答。 “如果你不去，长期头痛下，你的健康会受影响。这次我必须直接和你的监护人对话。” 对方再次保持沉默。医生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对视着。 “不是长期，”对方首先打破沉默，“之前有好几次，突然就不痛了。” “你那时候在做什么？”医生问。 “在吃东西。” “吃什么？” “蛋糕，巧克力，水果······还有一次在喝饮料，忘了是什么饮料。”对方回忆着，“有没有一种可能，吃东西可以缓解痛疼？” “饮料，”医生捕捉到关键字，“饮料也是甜的？” “当然。”对方仿佛被逗笑了，嘴角弯了弯，“大部分饮料都是甜的。我不喝奇奇怪怪的饮料。” 医生低头，打开抽屉，拿出一块巧克力。 “吃了，试试会不会止痛。” “巧克力？”对方疑惑。 “吃。”医生言简意赅道。 细细嚼咽后，对方仍然是一副困惑的样子，看着医生。医生示意对方等待一会儿，然后别过头去，处理电子屏幕上的信息。 “不痛了。”对方冷不丁地出声，把沉浸在信息海中医生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差点吓死我了。”医生心有余悸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你这种情况······其实，对于这种神经性头痛的病人，有时候我们会开安慰剂——你这什么眼神——安慰剂其实是一种完全没有毒性和药性的药片，它只能起安慰作用。” 对方点点头，一副勤学好问的模样。 “安慰剂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管用的，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不管用的。其实我上周给你开的药就是安慰剂，但是没想到——你这又是什么眼神，”医生瞪了对方一眼，无奈道，“上周开的药没起作用，虽然我当时也有预料到了。不过我没有预料到的是，甜品能够缓解你的头痛。” 对方抬了抬眉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刚刚我给你的巧克力是我自己的零食，没有添加任何药物。但是，居然起作用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转去心理科，那我建议你先试一下吃甜品来缓解头痛。 “最好选择甜味代味剂作为添加元素的甜品。”医生认真道，“先试一个星期，你下周还是这个时间来复诊。” “好。”对方第一次在诊室内露出真正的笑容。 “希望能起效吧，唉。”医生靠在椅背上，担忧而疲惫地笑了笑。 “再见，医生，谢谢你。”对方道谢。 诊室外面，正在候诊的病患名字从“戎珺”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十五六岁的戎珺站在医院门口，走入明媚的阳光之中。 第4章 第 4 章 从外围购物中心出发，一路步行回到宿舍楼的大厅，用了半个多小时，戎珺不禁后悔没有搭乘交通工具。 呼吸有些急促了，提着七八瓶汽水走了一路，她的手指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肩膀酸涩难忍。还有十几米才到电梯间，她实在提不动了，便放下袋子，靠在墙边休息。她喘着气，只顾着揉了揉肩膀和手掌上的红痕，没有留意到大厅门口处高大的身影。 邝之钰刚进门口就发现了戎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他刚刚从运动场回来，穿着红色的球衫，浑身是汗。 本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他莫名地觉得今晚身上的汗味格外浓烈。他想避开戎珺，但是戎珺正好站在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 他等了好一会儿，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还是背靠着墙，没有移动的打算。 对方也一直没有注意到他，反而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肩膀和手。邝之钰看到了她脚下的袋子，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 这人不会是提不动了吧。 戎珺靠在墙上，余光留意到有人靠近。她没有过多地理会，却不想那人经过她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弯腰提起她脚边的袋子。 “你在做什么？”她紧忙阻拦。 那人起身，正好展现出正脸，是一个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人。汗水完全浸湿了他的短发，柔软的短发完全耷拉下来了。红色的球衫也被汗水浸透了，贴在了身上。 他的气息迎面扑来，汗味之中夹杂着一股他独有的气息，将戎珺完全笼罩在里面。 这是她之前从来没有闻过的气味，不同于女生运动过后的酸臭汗味，也不同于大部分男生身上常带的香味。另类却不令人讨厌。 她不动声色地放慢了呼吸，前倾身体，想要夺过袋子。 “我帮你拿袋子。”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沙哑的，“你看起来好像提不动的样子。” 戎珺的脸皮僵了僵。几秒后，她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嘲讽她的意思。 “谢谢你。” “不客气。”邝之钰答道，稳稳地提着袋子，率先走向电梯间。比起上次的咄咄逼人，这次邝之钰的态度平淡了很多。 戎珺跟在他身后，目光有了着落一般放在了他身上。球衫贴在他身上，充分地描绘出他宽厚的肩背。他的手臂上有着青筋，手臂的肌肉发达而不过分鼓起。 背影就像女生一样。她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句话。 摸着自己纤细如竹竿一般的手臂，戎珺突然感觉到一丝惆怅。从小就被人嘲笑像男生一样，早已习惯了觉得无所谓了，今晚她却突然在意起来。 “你叹什么气？”邝之钰突然放慢了步伐，转过头问道。 “没，没什么。”心跳猛地加速，戎珺下意识地反驳。 “呵。”邝之钰嗤笑一声，不再看她。 第四次了，戎珺心里默默计数。回到宿舍后，她脑海里再次回响着邝之钰标志性的嗤笑声。她突然长长地叹一口气，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脸埋进被子里。 洗过澡后，戎珺闻着被子里的清香味，闭上了眼，但是恍惚之间，好像又闻到了邝之钰身上的气息。仿佛魔怔了一般，深吸了一口气，醒过神来时，她像着了火一般，“蹭”地从床上弹起来。 她粗鲁地拿过床头的书本，重新躺倒在床上，掩盖似地把书打开倒盖在了脸上。书中自带的原木味道把她包围了，她闭上眼，慢慢沉入睡梦中。 第5章 第 5 章 早上醒来后，戎珺揉着太阳穴，走向浴室。额头两侧隐隐作痛，她皱眉回忆起昨晚做的梦，感觉整个脑袋开始痛起来了。 “咔哒”一声，她拧开浴室门的把手，刚要往里面走，就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刹那之间，她以为梦境成真了，惊得头也不痛了。 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浴室的门突然被关上了，仿佛一拳重击，差点砸到她的脸上。戎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呆若木鸡地站在浴室外。 片刻后，邝之钰从浴室里面出来了。他面无表情，突然揪住了戎珺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扯近。他压迫性十足地低头看她，两人的鼻尖将近碰上了。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惊吓之下，戎珺抬起手欲反抗，却不敢碰邝之钰。听到邝之钰不善的问话，她的眼神开始躲闪。 方才，她确实看到了完整而清晰的画面，她看见邝之钰上衣穿到一半，衣服卡在脖子上，手臂还没来得及套进衣服里。她还看见，他腹部的曲线，以及往下蜿蜒的走向。 邝之钰见她一声不吭的样子，手上攒得更紧了，手臂肌肉也绷起来了。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风雨欲来的前一刻，戎珺终于勉强说出话来。 稍微松开攒住的衣领，邝之钰黑着脸不说话。 戎珺也紧闭着嘴。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想自己肯定逃不过一顿打，倒不如乖乖地挨揍。 不料，邝之钰突然就松开了手，转身就走。 “没有下一次。”这次的声音不再低沉沙哑，像是恼羞成怒，又像是恐吓一般，声调拔高了一个八度。 浴室风波的影响一直持续到戎珺下午上课的时候。 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靠墙位置上，心不在焉地转着笔。没转两下，笔便“啪”地掉在桌上。拿起笔继续转，几秒后又把笔掉在桌面上。 旁边认真做笔记的男生忍不住厌恶地撇了她一眼。 她正思考着送礼物的合理性，她觉得这是一个表达歉意以及缓和关系的好方式。 但是，她突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送礼物的时候，如果提起这件事，会不会被揍呢？她纠结得忘记了转手上的笔。 旁边的男生终于满意了，目不斜视地低下头写笔记。 下午这两节课都是基础历史课，内容涉及戊合联国从古到今的正史，其中60%的内容都是以前学过的历史，剩下的内容则是在此基础上的扩展。扩展的知识既细致又繁杂，其中包括每一个朝代里面的重要人物以及他们的事迹，甚至要记忆每一个皇帝的年号、谥号和庙号。 教授在讲台上讲得飞快，台下的同学们写得飞快，几乎没有人是例外。唯一例外的那个人被教授抓了个正着，教授决定给她个下马威，顺便警醒其他的同学。 “刚刚讲了那么多，相信同学们都累了。”教授笑眯眯地走下讲台，“下面，我随机点几个同学来回答问题。大家不要紧张，只要认真听课了，就肯定能回答出来。” 台下一片哗然，众生惶恐。 “教室最后一排，坐在最边上的那位同学，对，就是你。”教授示意戎珺站起来，“请问，鲁韦王朝的第一任皇帝的年号、谥号是什么？” 台下顿时止声，众生纷纷翻起笔记。 “第一任皇帝是韦不维，年号鲁光，死于鲁光五年，谥号孝武皇帝。”教授话音刚落，戎珺便给出了答案。 教授只好让她坐下，又点了几个人。戎珺坐下后，继续思考到底应该送什么来赔礼道歉，俨然独立于课堂之外。 见她又开始神游，教授心下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而坐在戎珺旁边的男生，翻看笔记之余，还偷偷地瞄着戎珺。男生显然没有想到，这个表面上无心上课的女生居然深藏不漏。 第6章 第 6 章 下课后，戎珺迅速把鸭舌帽扣到脑袋上，决定去外围购物中心逛逛，为邝之钰挑选一份礼物。一方面可以显得道歉更有诚意，另一方面则出于某种密不可宣的私心。 然而，旁边的男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好，”男生微笑着说，“刚刚上课的时候，你真的很厉害。” 戎珺困惑地停下脚步，不知道对方说的厉害指的是什么。她出于礼貌点点头，抬起脚就要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男生连忙道，隐下微笑，换了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请问一下，这周的小组作业，你组好队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要不我们俩一队吧？” 看到戎珺越来越困惑的神情，男生无奈地补充了一句。 “作业要求就在投影屏上。” 戎珺捕捉到关键词，扭头看向讲台。投影屏上，果然展示着小组作业公告。她感激地对男生笑了笑，拿起通讯器，打开摄影功能，将作业公告拍了下来。 基础历史课的教授不喜欢把作业要求发到学生的通讯器上，他认为这种做法只会更加便利那些翘课的学生，因此学生只能在课上通过拍照或手写的形式，记录每周的作业要求。 这周基础历史课的小组作业不算难，但是工作量特别大：“请按照时间顺序，写出封国时代每一个封国的正统王，其封号以及获此封号的原因，形成电子文档。本次作业将以小组为单位，请在下周一前将作业发至助教的邮箱。（以正史为准）” 戎珺回忆了一下，封国时代从纪元前475年开始到纪元前221年结束。封国时代，曾经存在过7个封国，按政权兴起的时间顺序分别是：陶，姜，窦，章，卜，潘，葛。正统王指的是，被上一任统治者所指定的新一任的统治者。然而，封国时代战火纷飞，为了夺取王位，有人弑旧上位，并且篡改史官的典书，将自己的出身正义化。 对于正统王的研究，已经有很多学者指出了他们所认为的弑旧上位的王，并给出了相关的论据。但是，由于这些论据都是间接的史料，少有直接史料依据。因此，挖掘封国时代的文物，找到直接论据成了这些学者的执念。直至现在，一共只有三个王的非正统身份被揭穿，而这背后牵扯的历史隐情和事件，一度轰动历史界，推动了对于正史的修正。 如果作业要求的正统王，是遵循当前正史的，那么找出正统王的难度不算大。学生只需要把正史翻一遍，筛选出正统王的内容即可。 男生见戎珺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出言打扰，静静站在旁边等待。他暗道：这个女生现在才反应过来有小组作业，那她肯定还没来得及组队，我可以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她的水平。如果她真的是大佬，以后可以和她固定搭档。如果她不是，那也罢，下次我找其他人组队好了。 “对不起，你找其他人吧。”戎珺斟酌了一下，委婉地回应道。 “可是，”男生只好转变策略，“好吧，那算了。我叫安以俊，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认识一下吗？或许可以顺便加一下通讯号？” 戎珺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热情，但是想到对方间接提醒了自己关于作业的事情，于是就把名字和通讯号给了对方。 第7章 第 7 章 离开教室后，戎珺在附近的站点上了接送车，前往北出入口。 教学楼建筑群在栀开大学的内围中心，距离外围至少一个小时以上的距离。为了节约学生出行时间，学校专门设置了多条接送车线路，师生可以通过电子芯片免费搭乘。申请进入内围的校外人士，如果需要搭乘接送车，则每次需付1个戊币。 接送车是无人驾驶的，接送的路线、到站的时间已经固定的，每辆车上设有监控，监控画面直接传至栀开大学的接送车调配中心，有专人负责值班监管。学生出行可以直接在学校电子地图上检索每一个线路的发车和到站时间。 车上，戎珺正在浏览一个购物推荐论坛。手指滑动着变形展开后的通讯器屏幕，她揉了揉额角，有些发愁。到站后，她下了车，出了内围，走进外围最大的购物中心。 在戊合联国，网店体系已经非常发达，然而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到线下实体店购物，有些人觉得实体店的产品更令人放心，有些人喜欢实体店的人性化服务，有些人把逛实体店当成一种娱乐休闲活动，作用类似于饭后散步。 购物中心汇集了各种实体店，一楼是服装店。戎珺想象了给邝之钰送衣服的场景以及可能导致的后果，而后迅速搭乘电梯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门类非常丰富。戎珺瞧见许多男生都进入了一家其貌不扬的店，挑了挑眉，凑了过去。门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娃娃，玩具熊，等身萌系娃娃，全部都是一副软软的且傻傻的样子。墙壁上挂着一个复古的木牌，上面写着：“可定制专属于你的布娃娃，只要你敢想，我们就敢做。” 戎珺右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邝之钰会喜欢这些吗？ 深思熟虑后，她向店家要了纸笔，坐在店内的小板凳上，在小木圆桌上慢慢勾勒了图形。协商好定制娃娃的材料后，戎珺付了定金。由于快递不能送至学校内围，戎珺只好留下通讯号，待娃娃做出来后再上门提取。 出了小店，戎珺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店，转了转头上的鸭舌帽。下面该去哪一家店呢？她站在小店门口，心想要不要上网再搜一搜。 一对情侣路过，两人的对话引起了戎珺的注意 “哎呀，你送我这个干什么？”男生佯装生气道，脸上却忍不住带有笑意。 “我记得你最喜欢看侦探小说，”女生搂着男生的腰，亲了亲他的脸，说道，“所以就照着你的爱好给你准备了这个。” “可是这个是真人侦探游戏唉，我有点害怕。”男生羞涩地说。 “不怕，我到时候陪你去。” 情侣二人渐行渐远。戎珺从他们的对话中受到启发：最喜欢的东西？邝之钰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呢？ 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宿舍，但是真正相处过的时间不多。在戎珺的记忆里，自己的体育生舍友每天都过着四点一线的生活：宿舍、教室、饭堂、运动场。比她的生活还要丰富一点，因为她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宿舍、教室、饭堂，有时候甚至连饭堂也不去。 打篮球的体育生，应该喜欢篮球吧？ 戎珺于是走进了一家体育器材店，片刻后，她拎着一个可以收紧的网格袋，离开了购物中心。网格袋里装着一个被塑料膜覆盖着的全新的高质量篮球。 第8章 第 8 章 晚上七点半，戎珺回到宿舍。她进入自己的卧室，在书桌边坐下，打开昨晚没有看完的书看起来。 新买的篮球放在了书桌的另一端。戎珺看一会儿书，抬头看一眼篮球又继续低头看书。 晚上十点，邝之钰还是没有回到宿舍。他一般会在九点半之回到宿舍，今晚却迟迟未归。 戎珺合上书，打开了通讯器好友列表，找到邝之钰的通讯号。 大概因为邝之钰既是男生也是她的舍友，戎珺总觉得自己有照顾他的义务，哪怕邝之钰从外表看起来完全不需要她照顾。 她刚发起通讯，就听见门外“咔哒”的开门声，紧接着是轻轻的关门声。她一愣，邝之钰关门的时候一般比较随意，他很少会轻轻地关门。 发起的通讯被接通了，等到门内外同时响起低沉沙哑的声音时，戎珺才反应过来，连忙挂断了通讯。 对于这起通讯，邝之钰似乎毫不在意，没有敲门询问，更没有重新发起通讯。门外一片寂静。 戎珺站起来，打开房门。没有在客厅里看见邝之钰，她以为他进了房间，于是抱着篮球站在他卧室外。她抬起手，尾指不受控制地勾动了一下。 戎珺小心翼翼地敲响门。 邝之钰没有开门。 戎珺再次敲门，还是没有开门。她抱着篮球，进退不是，酝酿了半天，只好开口道。 “邝之钰，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早上那件事，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非常非常的对不起，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她诚恳地道歉，却没有想到邝之钰根本就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另一头的浴室里，白炽的灯光下，一个身影正在用沾了碘伏的棉签擦拭着自己的手臂。他的右臂外侧有一块2cm长的条形擦伤，已经不再渗出星星点点的血了。 当时，训练已经结束，球突然就飞了过来。他正在擦汗，一下不慎，被球砸中手臂。 幸好伤口不深，只是普通的皮外伤。刚好宿舍的医药包里面有碘伏和棉签，他便直接回了宿舍，取出浴室柜子里的医药包，自行处理伤口。 碘伏涂在伤口处，涂了一大片的皮肤，看起来怪吓人的。涂完伤口后，他垂眼扫视手上的伤口，感受伤口处凉丝丝的，心里却有一团闷气无法抒发。他的手指捏紧，仿佛要把棉签捏断一般。 听见客厅里戎珺的声音，他倏地松开手指，棉签直直地掉入脚下的垃圾桶里。垃圾桶检测到物体的靠近，自动打开了盖子。 邝之钰推开浴室的门。 “你在做什么？发起通讯却一个字也不说，现在反而在我房门前喊那么久？” 戎珺被身后的声音，差点松开怀里的篮球，转身，看见邝之钰正从浴室里走出来。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了半天，瞬间哑声了。 刚刚说过的话卡在嘴边，她脑子突然卡壳了。 邝之钰一眼便看见了戎珺手上的篮球，心里那股闷气一下子燃起来了。他半句话也不多说，沉着脸，抄起双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站着，等戎珺回答。 抄起手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他不变脸色地调整手臂的位置，在不碰到伤口的同时尽量挡住它，像一只警惕心极强的动物，虚张声势的同时紧紧地遮掩着自己的弱点。 戎珺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词，开口道，“这个篮球是我买的。我想，你应该喜欢篮球，所以特意买给你。早上的事情真——。” 邝之钰被某个词刺激到了，整个人的气势就变得危险起来。他紧紧地盯住戎珺的眼睛，缓慢却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我一点都不喜欢篮球。” 他没有嗤笑，没有恐吓着要揍她，他只是用一种认真且近乎愤怒的态度告诉她“我一点都不喜欢篮球”。 戎珺一脸茫然。怀里的篮球没有思维，根本不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这时才迟钝地察觉到对方心情不好，从见到她开始便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姿态。戎珺收紧了手臂，把篮球紧紧嵌入了自己怀里面。 她自嘲地笑笑。第一次给男生送礼物，却送到了枪口上，真是倒霉啊。 离开客厅前，她再次敲响邝之钰的房门。这次，房间的主人终于在里面了。 “邝之钰，”戎珺站在门边，“今天早上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想赔礼道歉。很抱歉随便猜测了你的喜好。嗯——晚安，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抱着篮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门板的另一侧，邝之钰躺在床上，用枕头盖着眼睛，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门外的说话声。脑子里两个画面交替着，一个是在运动场训练时流汗的画面，一个是戎珺把篮球递给他的画面。 过了很久，他才起身，拿起换洗的衣服和毛巾，走入浴室中。 浴室的洗漱台上还摆放着他没有收拾的碘伏瓶，一包没有用完的棉签。垃圾桶里，用过的棉签孤零零地躺着。 第9章 第 9 章 昨天晚上，邝之钰是在训练结束后受伤的。 当时，教练就在现场。她先是让邝之钰先去校医室处理伤口，然后把方严到运动场的角落里训话。 “方严，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要用球砸你的队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你把人家的手臂都弄伤了，你说怎么办？”教练气愤，没有想到自己的队内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不就是擦伤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方严转着篮球，目光避开教练。他当时随手把球砸过去，力气也不大，却不曾想邝之钰竟然没有避开。 “这不是有没有受伤的问题。作为一个运动员，你的球应该是用来训练、用来比赛、用来竞技的。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大的过节，你都不应该训练结束后故意用球来砸他。”教练尽量冷静道。 “篮球不是用来攻击别人的工具。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在篮球场上挑战他、打败他，为什么你偏偏要用这种方式？” 听着听着转球的动作就停住了，方严把头摆向一边，一副不听不理不合作的倔强模样。 教练深吸一口气，把怒火控制住。见说教不管用，她努力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开始了另一种教育模式。 “唉，你和邝之钰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呢？毕竟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你们也认识了没多久。为什么你们俩之间会这么水火不容呢？” 方严还是不看她。 她便加了一把火，继续说道：“邝之钰这孩子吧，脾气好，能力也不差，和其他队员也相处得挺不错的。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按理说，你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呀，怎么就——” 听到这，方严扔掉了手上的篮球，不屑道：“我和邝之钰成为好朋友？怎么可能！他的球技那么烂。教练，你的眼神这么差吗？” 教练直接忽略了方严最后一句话。 她抓住了话中的关键，按下火气，装出诧异的样子：“邝之钰球技怎么差了？不是挺好的吗？他训练时候的表现比好几个老队员都要好？” “教练——训练时表现好的人多了去了，但是真正比赛时候能发挥好的人可没几个。” “比赛时候？” “对啊。之前友谊赛的时候，你不是看见了吗？邝之钰好几次抢到球，却被对手抢去了。这表现，啧。” 原来方严一直针对邝之钰就是因为这件事。 教练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抬手就要往方严的手臂上打，快被他气笑了。 “你也好意思说，人家邝之钰好歹能抢到球，那你呢？上次南安大学校队派出的全部是主力，而我们队只派出了9个老队员，剩下3个都是新队员。你说我们怎么跟人家比？ “你自己想想，上次你是什么情况？明知道邝之钰抢到球了，你还傻乎乎地在外围走来走去，也不主动去接球。” 说得嘴都干了，教练没好气地抬手又要打他。 “我······”方严被说得哑口无言，摸着被打疼的手臂。教练直白的话让他脸上火辣辣地疼。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偏执，咬着唇沉思。 “之前友谊赛结束后，我想着你们刚入队不久，就没怎么训话。毕竟那只是一场友谊赛，算不上正式比赛。”教练见他不说话，心知自己的训话有效，便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篮球队伍里面，不可能所有人的水平都是顶尖的，必定是有好有坏、参差不齐的。 “最终能够赢得比赛的队伍，并不一定是由顶尖运动员组成，但是它肯定是由那些懂得合作、具有团队精神的运动员组成。” 嘴抿得更紧了，他不喜欢教练说的话，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句句在理。 直到回到宿舍后，他还在回想教练说的话：“明天你去给邝之钰道个歉，我的队员应该是敢做敢当、有错就改的。别想着蒙混过关。要是敢不道歉，那你就等着加训吧。” 他不是推卸责任的人，但是一想到要对邝之钰道歉，就有点拉不下脸。 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蹦跶了半天，他不仅蹦跶错了地方，还把自己摔疼了。他苦恼地揪着毛绒熊的耳朵，眼一闭往被子上一卷，等待天亮之后的处刑。 第10章 第 10 章 第二天一早。 “砰砰砰”，戎珺被敲门声吵醒了。在床上挣扎了片刻，她才趿拉着拖鞋，悠悠地走到门边。 打开门，她揉了揉眼睛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人打量着她，吃了一惊：“啊？男生？” 戎珺这下清醒了。一大早哪来的奇葩，眼神这么差。 “我是女生。请问你找谁？有什么事吗？” “这么矮的女生······居然是邝之钰的舍友啊。”方严嘀咕道。他昨晚一直没睡好，心里一直惦记着道歉的事，所以早上起床没多久便找上门来。 眼睛眯了眯，戎珺考虑着把门摔到他脸上的可能性，但是她忍住了。她认出了这人是前几天和邝之钰吵架的那个男生，决定先按兵不动。 “那个，我找邝之钰，请问他现在在宿舍吗？” “应该在卧室里，我去叫他出来。” 说完，戎珺直接就把门合上，没有让方严进来。轻轻敲了敲邝之钰的房门，她又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没有听到回应。 加大了敲门的力度，站在房门边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听到声响。她看了眼腕上的通讯器，现在是早上八点。今天是周末，没课。可能还没有醒来吧？ 想到门外那人和邝之钰的关系，戎珺也不是很乐意把邝之钰叫醒。于是她重新打开宿舍门，对门外的人说。 “他还没醒。你有急事吗？要不晚点再来找他吧？” “倒也不算什么急事，就是想找他说点事情。”方严说话慢吞吞的。 “那你晚点再来吧，或者直接给他发个信息，毕竟我不知道他起床后会不会外出。”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把门关上。 方严不得不后退一步，差点就被门砸到了脸，虽然不喜戎珺的态度，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瞪眼表示愤怒。 今天下午有篮球训练，要是上午不抓紧时间道歉，就必定要在下午训练的时候向邝之钰道歉。他心想，要不要在门口等待邝之钰起床，这样就不用在全队面前丢脸了，但是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 门外的人纠结，门内的人也纠结。 关上门后，戎珺去浴室洗漱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困意早褪去了，她不打算睡回笼觉了。给自己冲了一大杯营养麦片，她投入学习之中，计划在晚上之前把基础历史课的作业写完。 取下腕上的智能通讯器，她设置了投影模式。两三秒后，从智能通讯器的侧面投出了两束光。一束光打在了书桌前的墙壁上，形成了一个操控界面。另一束光打在书桌上，形成了一个虚拟投影键盘。 在戊合联国，智能通讯器具备通讯和上网的功能，还可以将屏幕投影到任何一个白色平滑的平面上，甚至还可以投影出虚拟键盘。智能通讯器的屏幕是用特殊的金属制作的，可以折叠或展开。 戎珺的智能通讯器属于手表型，屏幕叠起来的时候像一只手表，展开后却可以形成一个5.8寸大小的极薄屏幕。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打字，戎珺在网上找到了电子版的《戊合联国全史（修订版）》和《古代帝王史（修订版）》。她一般喜欢看纸质书，但是手上没有纸质版的正史资料，只好下载电子书来看。 这两本书她早就看过了，因此只是粗略地浏览着，顺便把关于正统王的资料记在电子文档中。 历史总是能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因此她没有听到有人在敲门，仍然沉浸在封国时代的王位风云里。 敲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戎珺终于被声音拉回到现实世界中，她一边走向宿舍门口，一边琢磨着书中的内容。 打开门后，她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女人。那人一见她开门，就大声嚷着：“邝之钰住这个宿舍吧？” 第11章 第 11 章 戎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眼前的人虽然看着年纪比较大，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角的皱纹凸显了眼睛的神色。 这人一副运动过后的样子，额头上汗水淋淋，身上穿着一套凉快的运动短衫短裤，胸前挂着一个口哨。女人解释道：“我是邝之钰的教练。” 点点头，戎珺还是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想做什么。 “邝之钰在不在宿舍？他今天下午本来应该来训练的，但是一直没有出现。”女人补充道。昨晚邝之钰只是受了普通的擦伤，按照惯例，还是可以参加一些基础的训练的。 然而，下午的训练开始后，邝之钰迟迟未出现。教练给他发了信息，也发起了通讯，但是他一个都没有回复。担心邝之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只好亲自上门来找人。 结合对方的衣着，戎珺相信了女人的话，侧身让对方进来。既然对方能进入宿舍楼，那么身份必然已经通过了检验，不太可能是骗子。 两人敲门后，房间内还是没有人回应。 据教练所说，她找过了宿管张叔，楼内的门禁记录显示邝之钰一直没有离开过宿舍。担忧邝之钰在房间内可能出了事，两人决定直接打开门查看。 幸亏邝之钰没有把门锁上，两人轻易地开了门后发现，邝之钰正佝偻着背蜷缩在床上，双眼紧闭，满脸通红，身上正冒着冷汗。 一番折腾后，两人把邝之钰送到了校医室。 吃了点药，邝之钰的体温降下来了，但是人还没清醒过来。教练一直惦记着在运动场自行训练的队员，便先行一步。不一会儿，戎珺接到了一个通讯，也离开了。 傍晚，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校医室，带起了一阵风。 “干嘛呢？咋咋呼呼的。”校医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习惯性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这人脸色红润且行动正常，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校医狐疑问道：“你有什么病啊？” 方严一听，差点呛到，急忙解释：“我没病，我是来看人的。” 听罢，校医摆摆手，放他进去了。 校医室内被帘子隔成了内外间。内间放了三张病床，外间有坐诊台、药柜、几台机器、一张长椅和几张折起来的小凳子。方严掀开帘子，进入内间，走向唯一被人占用的病床。 此时，邝之钰已经清醒了，正望着校医室的天花板发呆。高烧褪去后，他还有些许眩晕感，思维不太敏捷。听到脚步声，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和他不对付的人。 “邝之钰。”方严率先开口了。得知邝之钰生病后，他心里对于道歉的别扭感少了很多，刚训练完就匆匆跑来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方严，邝之钰重新把目光转向天花板。 “昨天还有之前的事，对不起。”方严斟词酌句道，“我之前不应该那么说你，昨天也不应该用球砸你。” 邝之钰重新看向方严，仍然木着一张脸。 “我以后不会再针对你了。”见邝之钰被自己的话吸引住，方严觉得两人的间隙算是彻底解开了，舒了一口气，友好地冲邝之钰笑了笑。 “呵。”邝之钰认真地看了方严好久，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你——”方严没有预想过邝之钰竟然是这个反应，有些急眼了。 敛下眼，邝之钰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病床洁白的被子下，那只抓住床单的手松开了，他面上平淡地道：“我原谅你了。” 方严吊起的心终于放下了，想着要不要再说一些缓和关系的话。结果，他刚开口，话就被堵回去。 邝之钰说：“你说完了就走吧，别挡着我晒太阳了。” 窗外，斜阳早就躲入楼层后面，没有露出一丝丝阳光。 晒个哪门子的太阳。方严习惯性地张口要怼他，但是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好生生忍住了。 看着对方憋屈的模样，邝之钰勾了勾唇。 “对了，校际联赛快开始了。”方严看了眼窗外，发现外面的路灯都亮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邝之钰嘴边的弧度消失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看你平时的表现，教练应该会安排你上场吧。”方严安慰地说，以为邝之钰在为耽误了训练而不高兴。 “嗯。”仍然是没有语气起伏的回应，好像他完全不在意比赛似的。 摸不清邝之钰心里的想法，方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见天边最后一抹亮色都暗淡了，他去饭堂打了饭，到校医室和邝之钰一起吃。方严本质上是个话唠，即便邝之钰一声不吭，他也能自己说上半天。 后来，邝之钰实在受不了方严的吵闹，把他赶走了。 校医室终于安静下来了，校医在外间值班，邝之钰一个人躺着内间，发呆一般地看着天花板。他还在想比赛的事情，但是他不高兴的原因却不是方严想的那样。 渐渐地，意识开始涣散，他终于陷入了梦境中。 第12章 第 12 章 在校医室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测完了体温，校医便放他离开了。一晚上没洗澡，邝之钰实在难受得紧，感觉身上黏乎乎的，衣服仿佛被涂了胶水一般贴在身上。 刷完电子芯片，宿舍门自动打开了。邝之钰快步走进客厅，路过戎珺房间的时候，差点和正要出来的戎珺撞上了。 “昨天下午谢谢你送我去校医室。”他联想到校医说过的话，猜到其中一个送她过来的人必然是戎珺，于是礼貌地道了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说着，戎珺侧身踏入走道，同时反手扣上门，仿佛里面藏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般。 舍友的行为让他感到奇怪和不适，但是他急着去房间拿换洗用的衣服，于是没有多想。拿了衣服出来，他正要踏入浴室，却被舍友叫住了。 “有什么事吗？”邝之钰忍住身上的不适，勉强站住。 “哦不好意思，没事了，你进去吧。”戎珺摇摇头，重新走进她自己的房间。 莫名其妙。 邝之钰狐疑，见她回了房间没再出来，也不再深究。 与此同时，戎珺举起书桌前的一个崭新的娃娃，左右为难。昨天她接到了来自娃娃定制商店的通讯，说是她定制的娃娃已经做好。 这是戎珺打算送给邝之钰的礼物，但是拿到手后，便觉得烫手得很。到最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着这个娃娃回到宿舍的。 这是一个半人高的大头娃娃，四肢细长，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迷你球衫。球衫的背面是一个刺绣的白色数字“1”，但是正面却是一个刺绣的被金色利剑射中的粉色爱心。 送这样的礼物给男生，感觉很奇怪。 一方面，戎珺虽然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但是也敏锐地察觉出这个图案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一份纯洁的礼物上。 另一方面，她很难像对待那个篮球一样把它藏起来。毕竟，这个娃娃本质上是一个萌版的邝之钰，有着一样的褐色短发，穿着一件邝之钰惯常穿的红色球衫。 构图的时候，她脑海里自然而然邝之钰穿着球衫时候的画面。当时她就觉得做一个这样的娃娃也挺可爱的，没有犹豫多久就下单定制了。 现在，回忆起来，她觉得脑袋快要炸掉了，恨不得生生给自己一锤。 送一个萌版的邝之钰给真人版的邝之钰，这种行为怎么想都是图谋不轨啊，就像在调戏对方“嘿，我仔细地看过你穿球衫的样子，我觉得还不错哦，还根据你的形象定制了一个娃娃”。 怎么办。 戎珺一边想一边摸着萌版邝之钰的头发。这是用细羊毛线做的，触感柔软，带有些许绒毛。手感不错，像在摸小动物的毛一样。 摸萌版的邝之钰······突然感觉背后有点凉飕飕的。吓得她赶紧把娃娃塞回盒子里面，踢到床底的最深处。 尔后，她若无其事地摊开周一的课本，用学习来定定惊。 十几步之遥的浴室里，邝之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舍友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洗完澡后，他又在客厅见到了自己的舍友。 舍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看到他从浴室出来，直直地撞上他。 后退一步，他皱眉问：“你怎么了？” 洗完澡的邝之钰，浑身散发出沐浴露的香味，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他换了一件特别宽松的居家服，但是戎珺莫名地想到了那天湿透的球衫黏在他身上的画面，以及那天在浴室······ “没事没事。”戎珺触电一般地浑身震了一下，僵硬地走开了。 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第13章 第 13 章 有时候，突然地，你就会惊讶地发现，校园里面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情侣，就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脱单了似的。 以上就是戎珺的体会。 一开始，她只是在去往饭堂的路上发现了一对对牵着手的女生和男生。后来，她发现情侣之间的互动亲密到令人发指，例如现在坐在她旁边的情侣。他们趁教授写板书的时候，互相亲了对方一下。 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在上课的时候偷瞄旁边的情侣。 “嘘，小声一点。”穿白色连帽衫的男生小声说道，捂住穿同款连帽衫的女生的嘴。 女生很乖巧地坐着，似乎什么也没动，但是下一刻，男生便红着脸拿开了手，嫌弃地在女生衣服上擦了擦。 好奇怪。 默默记下这个画面，戎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出来了男生的嫌弃中藏不住愉悦。 “别生气嘛。”女生揽过男生的肩膀。大概是担心被教授看到，男生把她的手拉下去。女生顺势搂住男生的腰。 这对小情侣腻歪了整整一节课，戎珺也偷瞟了一节课。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果断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换了个座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然而，换了个座位，她附近还是坐着一对情侣，正好坐在她前面。 “走开，你好烦。”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推开了女朋友的手。他的女朋友毫不在意地嬉笑着，抢过男朋友的笔记本。 戎珺几乎要捏断手中的笔。整整两节课，她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以前引以为豪的专注力，突然就失效了。 下课后，她几乎是黑着脸离开了教室，惹得该课的主讲教授奇怪地问自己的助教：“我这门课这门很可怕吗？ “戎珺，等一下。”有人追着她跑出了教室。 开学以来，戎珺认识的同学不多，甚至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她的高中同学。停住脚步，她看见一个茶色头发的男生喘着气跑来，鼻梁上夹着一副天蓝色的粗框眼镜。 “你不记得我吗？我是安以俊，上次找你组队的人。” “我记起来了。”实际上，她不记得他的名字，当时她给了通讯号就走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应该是去饭堂吃饭，要不一起吧？”安以俊笑笑，推了推镜框。他笑起来时，脸侧有小小的酒窝。 礼貌拒绝后，戎珺一个人前往饭堂，打了饭。 桌边坐下后，摘了帽子，环视四周后，戎珺发现，饭堂里面有更多的情侣。她闷闷地用筷子戳起一块番茄，细嚼慢咽起来。 “你怎么了？”安以俊坚持不懈地跟了过来，尝试开启两人的谈话。 咽下番茄后，戎珺语气平淡地说：“没什么。番茄好酸。” 刚才上外语课的时候，外语教授重点表扬了戎珺，称她是唯一一个上次作业合格的学生，并且点名让她起来回答问题。奇怪的是，戎珺明明在课堂里，却坐在位置上不为所动。外语教授还没记住戎珺的长相，以为她旷课了，便又气又无奈地记了她的名字。 上一次的外语作业，安以俊写得很认真，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作业不合格的人之一。他特意跟上戎珺，也是为了作业的事情。 “话说上次的外语作业，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呀？”安以俊又问，“我觉得我的思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作业不合格。” 漫不经心地听着，戎珺目光游离在远处的一对情侣身上。简洁地回应了几句，戎珺又夹起一块“很酸”的番茄。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见戎珺心不在焉的样子，安以俊便不再发问。 安安静静地吃完晚饭，道了别，两人分开了。 难得地，戎珺没有急着回宿舍。鸭舌帽下，一双深黑色的大眼睛正隐秘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校园的路灯亮起来了，亮白的灯光下，愈来愈多的情侣挽手散步。男生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女生的依恋，而女生则以守护的姿态揽着男生。最重要的是，女生的个子通常比男生要高。 情侣相处原来是这样的。 隐约懂了什么，她把手插入裤兜里，踱着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了东出入口。 附近的运动场一如既往地吵闹着，沸腾着。 停下脚步，她不喜欢吵闹的环境，转身要离开。倏忽，邝之钰的脸从她脑海中划过。想到，自己从来没有看过邝之钰训练，迈开的脚收了回去。头部暗痛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不为所动地站着。 连上网，查到了篮球俱乐部的常用训练场地恰好是东运动场。通讯器屏幕照亮了鸭舌帽下的脸，眼眸里倒映着盈盈的亮色。 第14章 第 14 章 戊合联国的大部分运动场都是室内的，换气和照明设备都是采用太阳能。因此，大部分运动员都能够避免在阳光下训练，减少了晒伤的可能性，同时也增长了白天运动的时间。 得益于此，大部分男运动员不会被晒黑，还算符合戊合联国的审美标准。 然而，邝之钰成了例外。在众多队员里面，他的脸，以及露在球服外面的手臂和腿，都是焦糖一般的深色。配上他硬朗的五官和壮实的身材，使得他的外貌完全不符合对于男子的普遍审美标准。 站在篮球区域的外围，只一眼，戎珺便认出他来。有些紧张地调整帽檐，她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着，生怕被邝之钰认出来了。 过几天就是校级联赛了，教练和队员同样的紧张，没有人会留意到观众席上零零星星的身影。两个教练把男女生分开来训练，各自占据了一个球场，吹哨声此起彼伏。 “怎么搞的！”男子队的教练几乎要把哨子吹破了，“把球传给你的队友！把球传给你的队友！听不懂这句话吗？” 被喊话的棕色头发男生耸耸肩，听话地下了场。 教练拉着他，一再叮嘱：“队伍是一个整体，明白吗？你能不能投球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队伍能不能得分。” 队里大多数是老队员，但是由于不是职业球员，每个人可以训练的时间都有限，所以在技巧和默契度上还有欠缺。 拿起一旁的水杯，拧开，教练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被一个失误的传球气得直跳脚。她猛地放下水杯，跑过去耳提面命一番，这才有时间润润嗓子，一边喝水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各人。 过了约一小时后，教练终于喊停，把男生们都喊过来。清了清嗓子，忍下喉咙的酸涩感，她大声地说道。 “今天表现得比昨天好一点，失误率降低了。戴奇，你记住自己的走位，给我守好了。邝之钰，你保持现在的投篮状态就不错了。方严，上场了记得跑起来，算了，你开场还是坐板凳好了。” 队员们都笑起来了，知道教练这是开玩笑的话。毕竟整个俱乐部里面的男生也就15个，一个赛季下来肯定都有上场的机会。 “白教练，我今天跑起来了。”方严坐在人群里喊话。 “对，你是跑起来了，但是你一跑起来就什么战术都忘了。”白教练摆手说道。 众人推推攘攘地又笑起来了。 被打趣后，方严没有再打断教练的话。教练继续一个个地点名分析优缺点。实在是无聊，他左顾右盼，看到坐在边上的邝之钰，于是偷偷蹭到邝之钰边上去坐。 “哎，邝之钰。”方严掩住嘴，小小地撞了一下邝之钰的胳膊。 扭头看来他一眼，见没有重要的事情，邝之钰又重新看向教练。 得不到回应，方严再次左顾右盼，目光转到观众席的时候，眼神亮起来了，连忙道：“邝之钰，你快看观众席。那个戴帽子的是不是你的舍友。” 邝之钰终于提起了兴趣，望向观众席。果然，在最边上的座位上，瞧见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帽子压得低低的，仿佛这样就能伪装得万无一失似的。 “是不是？”方严八卦地问，整个人几乎要贴到邝之钰身上了。 “你，离我远一点。”邝之钰推开凑过来的方严，神色不动地继续望向教练，但心里却困惑得很。 那么宅的一个人，也会来运动场吗？她在看什么人训练吗？ 直到训话结束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仍盘腿坐在地上，被方严推了一下才起身去往更衣室。 出了一身的汗，方严等人习惯在训练结束后换一身衣服再离开。而邝之钰觉得反正要回宿舍洗澡，换不换无所谓，取了寄存的背包后就走了。 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刚好见到戎珺就在出口处不急不慢地往外走。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打招呼，却不曾想戎珺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下，他俩不可避免地要遇上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在观众席上，戎珺全神贯注地看完了邝之钰的训练。他专注的样子，他在球场上灵活走位的样子，他打篮球时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的自信和张扬。运球，闪身，跨步，上篮。 当球投进去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就沸腾了。抱膝坐着，她埋下头，静静地听着自己凌乱的心跳声。心跳真的太快了，太快了。 见他们训练结束，她也收拾好东西起身要走。本来这次只想偷偷地来看训练，但是她现在很想立刻去找他，便特意在出口处等着。 “嗨。”两人终于碰上了，戎珺率先开了口。 停下脚步点头示意一下，邝之钰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话说，”戎珺跟上他，“我刚刚看见你训练，感觉你表现很不错的。” 他放慢了步伐，点点头。余光下撇，却看不到戎珺的神态，他猜不透对方想干什么，干脆克制住目光不再看她。 “那个，”戎珺转过头又挑起了新的话题，但是帽子挡住了她的视线，便稍微抬高了帽檐，仰头看向邝之钰，“你打球的样子真的很帅。” 猛然看向身侧，在路灯下，他看见了一双黑色的眼睛烨烨发光，眼神真诚又小心翼翼。他突然有点想笑，觉得对方有点像追着哥哥姐姐的小孩一样，想要靠近却害怕被嫌弃。 “嗯。”他忍不住想要去摸她的头，赶紧抑制住自己的念想，假装自己正要擦汗。 “哈哈。”戎珺见他不感兴趣的模样，掩饰地笑了笑，心仍跳得厉害。 一起走到了内外围东出入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步行回宿舍。 还没有到晚上的九点钟，校园里面还是比较热闹的。部分社团在校园的指定位置撑开了帐篷，搭起一个个摊位。 夜光社团选了一个最昏暗的角落，致力于把摊位所有的器材涂上荧光材料，还在社员的衣服上写下了一句句的宣传语；歌剧社的人直接放弃了他们的帐篷，干脆地在路边排成一个方阵，每次有人好奇驻足的时候，就亮嗓子唱上几句；美食社团在摊子前面支起了几张小桌子，分门别类地放上了各种美食。更多的社团摊位出现在校园的不同角落里。 原来，社团招新开始了。来自不同社团的人混杂在人群中，热情派发宣传单张。 戎珺和邝之钰走到一半的时候，异变发生。劲爆的音乐声炸响，一群穿着白色风衣的人冲上来，挡在他们面前，一列排开。这群白衣人若无其人地跳完了一支街舞后，迅速散开，徒留为首的染发女生凑上来。 “欢迎加入街舞社。”边说边递上宣传单，鞠了一个躬后，染发女生尾随其他白衣人，如潮水一般地退回了路边的灌木丛里面，严正以待下一个目标人物。 握着宣传单，戎珺感觉脑袋隐隐作痛。刚刚的音乐声太吵太响了。 相反，邝之钰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喜，嘴角弯弯，显然刚刚的表演非常让他惊喜。咳了两声，他收起嘴角的弧度。被他的情绪带动起来，戎珺感觉头痛也缓缓减轻了，于是也跟着笑了笑。 “你喜欢街舞吗？”戎珺假装随口问道。 “嗯。”邝之钰的回答，像风一般的轻。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继续问的。戎珺再次闭上了嘴，心里却盘算着所有可用的话题。 第16章 第 16 章 几次挑起话题失败后，戎珺认识到，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和异性聊天技能。 回到宿舍后，戎珺缩在客厅的沙发的一个角落里面，一声不吭。她脱了鞋，盘腿坐着，帽子也不摘，像一尊石像一般。 见她终于不再尝试尬聊，邝之钰松了口气，进了房间。他拿了睡衣出来的时候，发现戎珺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定定地看着客厅的一角。 这是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开口询问，走进了浴室洗漱，想着过一会儿对方大概就恢复正常了。洗完澡，踏出浴室，看到沙发上的景象，他感觉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对方仍然在沙发上发呆，只不过换了一个姿势。她双手抱膝，下巴压在膝头。帽子挡住了她的眼鼻，隐约露出粉色的唇角。 看起来，好像很委屈啊。 邝之钰捂住额头。他原本想要回房间睡觉了，但是看到这个画面后，他就心软了，有一种摸一下对方发顶的冲动。 在沙发边蹲下，舔舔唇，他问道：“你怎么了？从回到宿舍开始就这副模样。”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从帽檐下望向他，澄亮却带有困惑。对方不说话，就这样直直地望向他，配上她嫩白的皮肤、瘦削的身形和小孩子受委屈时的抱膝动作，叫人心都化了。 着了魔一般，邝之钰把手放在了戎珺的头顶，隔着帽子摸了摸她的脑袋。他面对家中的表弟都没有这么温柔过。 “有什么事想不开的吗？要不要说出来？” 被戎珺这副小模样揉碎了心，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戎珺的通讯器被打开，放在了沙发的另一侧。屏幕上展示的是一个论坛，正不断刷新，弹出一条条回复。 “我没事。”戎珺轻描淡写地说，移开了目光。 实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邝之钰不知道也不擅长说出安慰人的话，只好又摸摸对方的脑袋。 “晚上要是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吧。”陪她待了一会儿，邝之钰便回房间了。 几乎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戎珺就拿起了通讯器，认真地发了一条信息。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虽然看起来纤弱没有一点气概，戎珺却不是一个温柔寡断的人。在运动场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喜欢上邝之钰了。训练结束后，她直接到运动场出入口守株待兔，特意等邝之钰出来。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靠近。但是戎珺发现，她喜欢的人似乎不喜欢和她聊天。 于是，回到宿舍后，她便在客厅盘腿坐下，认真分析自己的聊天技能，试图想出邝之钰可能喜欢的话题。在邝之钰去浴室后，苦思冥想不得解的戎珺，打开了万能的论坛，想要寻求答案。 刚打开论坛，便弹出了一个高点赞率的帖子。帖主从一个偏僻的角度，分析了讨男生喜欢的方式，并声称将要造福所有不善于和异性聊天的女生。 戎珺眼疾手快，迅速收藏了帖子，一眼十行地看起来。 帖主：男生对于弱小的可爱的东西总是心存包容。各位女同胞们，一味展现你们的力量和女性魅力不一定管用，因为每个男生对于女生的魅力都有不同的定义。但是，对于弱小和可爱，他们的理解都是一样的。适时地表现出你们的弱点，反而比表现魅力更能得到男生喜欢。 戎珺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帖主：那么，怎样的肢体动作能够展现可爱或者弱小的形象呢？其一，病人或伤患，非常符合弱小的形象，大部分时候都能获得男生的同情和关心，但是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建议各位不要为了美色轻易冒险。其二，装委屈，例如说抱膝坐下、托腮、嘟嘴等。 再次认同地点点头，她耐心地浏览下一条内容。 帖主：不过，各位亲们就别费心了，因为你们当中大部分人的形象都不符合弱小可爱的要求，实际操作起来可能产生惊悚的效果。以上，致敬所有不擅长和异性聊天的女生，希望能帮到你们哦。 帖下，点赞人数和骂帖回复数量激增。大部分人点赞只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这个帖，然后一起感受从暗搓搓激动到想骂人的心路历程。 与大部分回帖的人不同，戎珺完美地实践了帖主的理论，并且真诚地回复了一个笑脸。 第17章 第 17 章 过了几天。 基础历史课上，戎珺再次神游天外。 这门课过于简单，让她没有认真听讲的**，倒不如想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例如说今晚去看训练的时候要戴哪一顶帽子。 讲台上，教授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座位的最后一排。他教书十多年以来，从没有遇到过这么让人又气又爱的学生。 每次上课的时候，对方绝对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上，手上拿着的笔从来不是用来写笔记。前两三个星期，这人至少有认真听讲，在之后的课上，她几乎都是托着腮神游天外。 最让人生气的是，对方明明不记笔记也很少认真听课，但是每次都能游刃有余地回答出他的问题，甚至会补充超纲的内容。 真是让人既生气又欣慰。生气的是对方不认真听课的态度，欣慰的是对方展现出了广阔的历史知识面。 下课回到办公室后，罗教授忍不住向邻座的同时吐槽起了这个让人头痛的学生。 “唉，我有个学生，每次上课都不听课，但是吧，每次都能回答上问题。真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是好。” 邻座的是古言课的李教授，头发将近半白，和罗教授是同龄的。他推了推眼镜，笑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以前总是吐槽历史专业的学生都是被其他专业挑剩的，都不是学历史的料子。” “料子倒是好料子，知识面广，见解有理有据，而且不落俗套。”回忆起戎珺的所有回答，罗教授脸色倒是好上不少，但是一想到对方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脸色就变了。 宿舍里。 被罗教授惦记的人正半靠在椅子上，书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黑封书籍，桌下的双腿不断地改换姿势。手上把玩着一顶红底黑字的鸭舌帽，过了一会儿，她把帽子丢在一边。 “嘀嘀嘀”电子闹钟响起来了。 时间到了。 戎珺立刻精神地站起来，摸过床上的黑色鸭舌帽，就要往头上戴。但是，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那顶红底黑字的帽子。出门前，她特意到浴室照了镜子。 好丑。 只看了第一眼，她就默默拿下了帽子。红色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的，她还是乖乖戴上黑色帽子去东运动场吧。 然而，还没等她回房间换帽子，邝之钰就回来了。这下，她也没有必要出门了。 “今晚不是训练吗？你怎么回来了？”戎珺站浴室门口，扶着门，装出随意的样子。 刚走到客厅中央，邝之钰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随后答道：“提前解散了。” 打开冰箱，他翻出一瓶矿泉水。瓶口送至嘴边，他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神色自然地扫视整个客厅，包括戎珺手中的那抹红色。 校际联赛越来越近了，今晚是这个星期以来第一次不需要训练的晚上。闲下来后，他回忆起这几天，总觉得舍友最近的变化特别大。 以前戎珺总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在他每次回到宿舍都能看见对方坐在客厅里看书。以前他们俩几乎两三天都说不上一句话，现在只要回到宿舍，舍友就会自来熟地找他闲聊。以前他总是见她穿黑白灰系列的衣服，现在对方手里竟然拿着一顶鲜艳的红色帽子。 帽子······想到这里，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心想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在戎珺眼里，却是这样一副场景：邝之钰一边喝水，一边悠闲地看着四周，当目光触及她的时候，他却沉重地摇了摇头。 她退回到浴室，仔仔细细地照了一遍镜子，没有看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拎着新帽子在客厅晃悠了一会儿，几次挑起的话题都没能引起邝之钰的兴趣，戎珺实在觉得尴尬。道了声晚安后，她便回到了房间，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出门的打算一般。 在她经过身边的时候，邝之钰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顿时有了一种奇怪的猜想。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神情，捏着瓶子又喝了一口水。 当戎珺将要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突然出声问道：“你刚刚是打算出门吗？” 对方似乎没有听到，关上了门。 “呵。”邝之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知道，戎珺只有出门的时候才会戴帽子。 第18章 第 18 章 她到底想干什么？ 喝光瓶子里的水，邝之钰把空了的塑料瓶丢进垃圾箱内。听着瓶身砸在垃圾箱内发出“咚”的一声，他忽然觉得内心一阵痛快。 当他是傻子吗？忽如其来的示好和靠近，总不能是喜欢上他了吧？ 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他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好了。 ------------------------------分割线---------------------------- 每年校际联赛轮流在各个高校举行。今年轮到了栀开大学，地点定在了栀开大学北运动场。除了篮球俱乐部对于占据主场感到高兴外，大部分学生都对此深恶痛绝。 大批学生被迫成为志愿者，拿着清洁器，一遍又一遍地扫荡着整个校园，地上干净得连一张纸屑都没有。文印室打印了一张张的海报，贴满了所有宣传栏。 教务处甚至专门调整了全校的课程，以便让所有人都能参加校际联赛的开幕式。宿舍楼专门腾出了足够的宿舍，供给其他学校的参赛人员。而那些宿舍原本的学生，只能到其他宿舍去挤一挤。 邝之钰每日的时间几乎都排满了，训练和文化课两不耽误。早上六点半出门，晚上九点半才回到宿舍，时不时地还要抽空完成文化课的作业。回来的时候，他都冷着脸，洗完澡就立刻回房间，戎珺几乎没有时间和他说上话。 忙碌了半个月后，比赛如约而至。北运动场的篮球区域，校际联赛开幕式正式开始了。 “欢迎各位来到由戊合联国前五所大学举办的篮球校际联赛现场，我是本次联赛的主持人阿辉，我宣布第五届篮球校际联赛正式开始。” 主持人话音刚落，全场灯光骤灭，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声响起。黑暗持续了片刻后，一道追光打在了球场的角落里，伴随着主持人的讲解声，灯光慢慢地移到到不同参赛队伍的方阵里。 介绍环节结束，开幕表演开始。 音乐声一变，追光圈追随着一群黑衣人来到了球场中央。众黑衣人双手交握在身前，低头，随时准备卡音乐点。仿佛听到一声令下，他们突然进入状态，分散开来，开始享受属于他们的舞台。 舞蹈点燃了全场，观众席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街舞社！街舞社！” 好吵，头疼。 强效耳塞几乎隔了一半的声音，然而对于戎珺来说，音乐声和欢呼声的音量已经超出忍受范围。她只好偷偷地从观众席溜走，来到北运动场的出口，却不想有两伙人正好在那里对峙。 不想掺和进去，她停在拐角处，背靠墙壁，难受地揉着太阳穴。幸运的是这里距离球场较远，喧闹声小了不少。 戴了太久的耳塞，耳道里面酸涩难忍，她便取下了耳塞。 说话的声音从北运动场出口处传来。 “哟，这不是栀开大学的新球员吗？怎么开幕式还没结束就溜出来了。” “多管闲事。” 第二个声音听着有点熟悉，戎珺搜索记忆，该不会是她认识的人吧？ “手下败将，你们这次准备好继续输了吗？” 听到这，戎珺厌恶地皱起眉。她终于听明白了，原来那两伙人都是来参加校际联赛的。其中一伙人之前赢过比赛，于是来找输者耀武扬威。 她不喜欢多管闲事，躲在拐角处没吭声。然而，下一瞬间，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吓得她差点冲了出去。 “方严，别动手。”低沉沙哑的声音，他先对自己人说完，再对另一伙人说，“比赛见，别私底下整这些有的没有的。” 气氛紧张起来。对面的人嬉笑着，完全地忽视了邝之钰的话，推推攘攘地逐渐逼近。 肌肉紧绷，邝之钰挡在栀开大学众人的前面。对面的几个人都没他高也没他壮，他掂量着如果场面混乱起来，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把对面所有人撂倒。 聚众闹事是要禁赛的，牺牲他一个至少能保住其他人。 拐角处的戎珺扶额，感觉头更痛了。 第19章 第 19 章 眼看着对面的手快要推到邝之钰身上了，戎珺压了压帽檐，走了出来，平稳语调道：“邝之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教练让我出来找你们。” 闻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矮个子女生走来。 对面的男生哄笑起来，都以为戎珺也是栀开大学篮球俱乐部的一员。她的外表显然和篮球完全不沾边，这种反差让他们觉得非常好笑。 其中，为首的男生开口道：“小妹妹，你这么矮也能打篮球吗？” 戎珺没有理会他们，只看着邝之钰等人：“快点吧，你们已经挨骂了，再迟点估计教练要把你们吃掉了。” 邝之钰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对面的几人，推开为首的人，带头走向戎珺。 为首的人立刻瞪眼，他的伙伴也停止了嬉笑，活动着手腕。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动手，只是交头接耳商量着什么，眼睛紧紧地盯着戎珺。 戎珺面无表情地望向他们，等到邝之钰等人都走到她这边时，才收回了目光。 几人往运动场内走，戎珺走在最后面，顶着那伙人火辣辣的目光。 除了邝之钰外，栀开大学的几人都好奇地瞄着她。直到他们完全离开了那伙人的视线后，才敢跟她搭话，但是几乎都不好意思开口。 方严对戎珺有点印象，见邝之钰不开口，便主动道：“我记得你是邝之钰的舍友，刚刚真的谢谢你。话说，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里面太吵了。”戎珺答完，瞟了一眼邝之钰，却见他平视前方。她有点失望，还以为邝之钰会对她多说些话。 “那你现在还要出去吗？南安大学那些人说不定记住你了。”方严摸着下巴道。 越往里面走，声音越吵，脑袋越疼。 戎珺忍住头痛，语气不变道：“我送你们回到座位上再出去。”直接忽略了方严的后一句话。 把人都送到参赛人员专用席位，戎珺话不多说，转身就走，完全不知道自己给方严等人留下了怎样的印象。 “天哪，邝之钰的舍友也太好了吧，居然会专程送我们回来，这么细心周到的女生真的不多见了。”戴奇感叹，他是俱乐部的新队员之一。 “确实挺好的。”方严煞有介事道，“明明比我们都矮都弱，却有着两米的气场。” “你这话说得。”戴奇笑道，“人家好心帮了我们，还要忍受你的吐槽。” 旁边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怪道：“你们不是去买饮料吗？什么气场？怎么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方严于是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了旁边的人。 那人听完后好奇道：“真的很矮吗？” “真的矮，比我还要矮一点点，但是皮肤特别白。”说完，方严一脸认真，补充道，“她和邝之钰站在一起就是黑白配。” 话音刚落，邝之钰脸朝向他，吓得他赶紧改口道：“我开玩笑的，其实差别也没有那么大。” 附近几人被方严逗笑了，方严装模做样地耸着肩，和其他人闹起来。邝之钰没有参与其中。 从见到自己的舍友开始，他就恍惚地陷入到自己的思绪当中。戎珺今天的表现让他非常震惊。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怕事的人，毕竟上一次她偶遇到他和方严吵架时，表现得那么漠然。没有想到这一次，她会为了他们几个人的事情站出来。 这么想好像也不对，毕竟那天晚上，她主动关心他，询问他要不要换个宿舍，但是他当时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还差点误会了她。 其实她对他还挺好的。在他喝醉回去的时候，会主动清理被他弄脏的地板，还会给醉倒在沙发上的他盖被子。浴室那次事件后，还主动买了一个篮球来赔礼道歉。他生病后，还和教练一起把他送到校医室。 仔细想想，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戎珺在主动照顾他，哪怕他态度再差，她也是好脾气地跟他说话。她会主动来看他训练，主动找他聊天，努力地当一个好舍友。 而他呢？总是认为她心怀不轨。 思至此，他嘲弄地笑起来。 “怎么笑得这么艰涩？”方严注意到了邝之钰的低气压。 见他继续保持安静，方严又道：“话说你今天怎么不跟你的舍友说话呢？” 呵，我怎么知道呢。 方严见他反常地笑起来，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后悔自己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假笑一声，道：“那个，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理会方严，自顾自喃语道：“对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敢相信她是真诚实意地对他好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 第20章 第 20 章 邝之钰其实明白自己的问题。 初中的经历让他彻底地领悟了什么叫表里不一，什么叫面善心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害怕了，所以干脆就用嘲讽和冷漠来武装自己。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他就像一只刺猬一样，无论面对什么人，都事先竖起浑身的刺，直到感知到安全了，才小心翼翼地舒展身体。正如他对方严，心态从防备、抗拒转变成接受。 然而，戎珺和方严完全不同。戎珺对他实在太好了。这种好，让他回忆起了初中的经历，让他更加警惕，生怕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 就像看到镜花水月，生怕平静水面下是无底深渊。 戎珺不了解邝之钰以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正沉浸于怎样的思绪中。她顺利地出了运动场，途中没有遇到南安大学的那伙人。 通讯器响了，打开一看，好不容易缓解的头痛又发作了。 她亲爱的母亲打电话来了。 “你在哪里？” “我——学校开活动，刚结束。”戎珺仰头看天，答道。 “学习怎么样？我看了你们学校的章则，你应该有把握能转专业吧？”对面严厉地问。 “嗯——”戎珺按着太阳穴，含糊道。 “赶紧去学习吧，晚上记得别熬夜。”对面几乎在说完的同时就掐断了通讯。 收起通讯器，戎珺直接往学校内围的反方向走。 一直对女儿放心的戎湄从来没有想过，上了大学的女儿会阳奉阴违。她还以为，女儿会听从她的建议，或者说，命令。 戎珺熟门熟路前往购物中心。上次的奶茶店搞活动，珍珠奶茶买一送一，吸引了众多情侣，队伍几乎从收银台排到了门口。 人太多，她等不及了，转身去了另一家甜品店。 橙色的装潢，米白的桌椅，桌上放着可爱风格的菜单。戎珺选了靠近落地窗的位置，随便点了一份饮品，望着外面人来人往，放空自己。 饮品甜品很快就上来了，戎珺迫不及待却又无奈地咬着吸管。她知道，只要喝一口，头痛就会立刻消失。阵阵的痛感在压迫着神经，她把吸管咬得不成样，却迟迟不吸一口。 三年了，真的腻了。 想起，当初父母以为自己病好了的情形，她就觉得好笑。 那时，他们吵得很厉害，因为一些事，也因为她的头痛。除了第一次看诊外，后面的几次都是让她一个人去的。 后来，她痛得夜不能眠，早上起床后那副憔悴的样子真的把他们吓坏了。于是他们难得地消停了几天，但是几天之后，该吵和不该吵的，一点都不落下。 再后来，她知道了甜品能够“治疗”自己的头痛，而他们还在为各种事情吵，甚至因为她久病不愈而互相推卸责任。于是，她说：“我病好了。” 他们真的以为她的病好了，开心了好一会儿。可是，喜悦之后，吵闹仍然没有停止。那之后，他们吵得再凶，戎珺再也不管了。她躲在房间里面，书柜里放满了巧克力，糖果和速溶饮料剂。 据说，甜就是快乐的，是美好的。但是，很多时候，真的不想再感受这种味道了。 回忆停止。戎珺松开嘴里的吸管，打开顶盖，一饮而尽。 第21章 第 21 章 校际联赛的开幕表演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六点。篮球俱乐部男子队的众人一起吃了晚饭，听教练说了一起振奋人心的话，然后就纷纷回宿舍休息。明天是第一场比赛，他们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 “咔哒”，邝之钰打开了宿舍门。客厅一片漆黑，戎珺房门底下的门缝也没有漏出任何亮光。他感觉自己似乎松了一口气，也好像有点失落。 习惯了每次回宿舍，都能看到客厅的灯亮着，今天看不见了，他反而有些不习惯。打开灯，刚走到沙发前，他便听到身后传来“咔哒”的一声。 门开了，他的舍友回来了。戎珺是侧身进来的。手上捧着两杯奶茶，不方便推门，便用肩膀把门顶开。进门，抬头便对上邝之钰的目光。 这眼神，有点······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低头，用脚关上门，躲避对方的目光。 眨了眨眼，邝之钰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戎珺手上。他知道戎珺喜欢吃甜的。他每天起床的时候，宿舍的垃圾箱还没进行自动清理程序，因此，他丢垃圾的时候能瞧见里面有许多的糖纸或是饮料罐子。 “你准备一晚上喝两杯奶茶吗？”原本打定注意冷淡到底的邝之钰，终是忍不住开口。奶茶是高糖分饮品，过量摄入对身体不好。 “这个啊。”戎珺抬手，“那个，奶茶店买一送一，你要喝吗？” 见他摇头，戎珺把奶茶塞进冰箱。本来她喝完饮品就准备离开，但是在她经过奶茶店的时候，被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拉住，那人指着排队的情侣说：“买一送一，多出来的一杯可以给男朋友喝。” 于是戎珺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排队，羡慕地跟在一堆情侣身后，领着同样的奶茶。 唉，未来遥不可期，但是聊天仍需继续。 见戎珺又准备开始找他尬聊，邝之钰便起身回到了房间，戎珺也只好回房间休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下午的事。 第二天六点，邝之钰就起床了。今天还没有轮到他们比赛，但是他们每天都要进行基础训练和战术训练。 白教练一早就在北运动场等着。以往他们都在东运动场训练，但是由于这段时间东运动场只对比赛开放，篮球俱乐部只好改变训练地点。为了避免训练和其他学校撞上了，她和篮球俱乐部的另一个教练特意把地点定在了距离宿舍楼最远的北运动场。 “哔——”白教练用力地吹哨子。几个路过的女子队球员吓了一跳，以为白教练对她们有意见，赶紧跑到己方的阵营里。 方严不顾邝之钰的嫌弃，硬要靠在他的身上，同时抱怨着新训练地点太远，害大家都要提早起床才能及时赶到运动场。站在球架下的白教练立刻剜了他一眼，哨子吹得更响了。 六点半，所有人都集合完毕，随着哨声可以做热身运动。完成了几组拉伸和高抬腿后，众人自觉地排成一列，绕着球场开始小步蹲跳。 篮球俱乐部的基础训练分为四个板块：跑、跳、投篮和防守。跑主要是练爆发力、耐力以及步法，以求在球场上能够持久地灵活快速跑位。跳主要为了抢篮板做准备。投篮和防守考验的是运球的技巧，需要配合跑跳能力。 方严最不喜欢跑跳练习，觉得这些练习很乏味。邝之钰是个听话的球员，教练说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多说一句。 于是，休息期间，大家总能看到，方严像咬到诱饵的鱼一样，围着邝之钰不放。靠近了还能听到方严的叨叨声：“邝之钰，你要有自己的思想啊，不要被教练操控。不要总是听教练的话，要像我一样，奋起。” 开始的时候，白教练还会过去震慑一下，到后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治不了方严的嘴。哪怕面对加训的威胁，对方也誓死要带坏邝之钰。 而邝之钰则是一如既往地无视对方，偶尔才给个反应。 第22章 第 22 章 远处，白教练看着方严和邝之钰的互动，不免觉得好笑。 这俩孩子相处的情形，就像猫和狗的相处，狗兴冲冲地围着猫转悠，猫却懒得搭理眼前的傻狗。虽然不怎么搭理，却也纵容着对方。 实际上，两人的相处并没有教练所想的那么和谐。譬如现在，邝之钰一把推开对方，低声喝道：“你全身都是汗，别往我身上靠。” “别这么讲究嘛，谁身上没有汗。”方严眼睛滴溜溜一转，然后嘟起了嘴。 “走开。”邝之钰面无表情道，显然早已熟知对方的做派，懒得费口舌谴责他，“教练吹哨了，集合时间到了。” 白教练站在球场中央吹哨子，吹完后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教案。正要宣布接下来的训练项目时，却听见队员喧哗起来。她皱起眉，抬起头，却看见一队穿着鲜绿色球衫的人进入了篮球场。 怎么回事？南安大学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来训练了？ “白教练，李教练，真巧啊。”南安大学的教练带着队员径直走来。 李教练是栀开大学篮球俱乐部女子队的教练，性格比较直接，上来便质问道：“骆贝霖，你不是说下午训练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对方微笑道：“临时改主意了，觉得上午训练也挺好的。” 李教练皱眉道：“但是这里已经被我们占了，你们换别的运动场。” 对方笑容更大了：“我们去过了其他运动场，但是都被其他学校占了。” 除去东运动场，其他运动场的篮球区域都只开放给各个参赛队伍。按照惯例，各个学校都会协商好各自的训练时间，避免在同一个场地内训练。 李教练忍住火气，道：“那你们下午再过来，我们现在还没训练完。” 可是，对方却不慌不忙道：“毕竟是你们的主场，给客人腾场地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是什么歪道理？ 听后，栀开大学的众人都震惊了。太厚颜无耻了。主场方和客场方都是参赛方，从来没有谁让给谁的道理。 李教练心里的怒火更是熊熊燃起，她一直都不太喜欢南安大学这个新教练。这人是两年前上任的，行事风格和前教练完全不同，说话张扬而不客气，态度更是嚣张得很。 咬着牙，骂人的话几乎脱口而出，肩膀突然被人按住。她扭头一看，是白教练。 “骆教练，话不能这么说吧。别说什么客场主场的，我们昨天已经协商好训练的时间。”白教练一手搭在李教练肩上，冷静道。 “协商好？昨天你们只是和老张商量了，可没和我商量。”对方笑得脸上都皱起了纹路。 看来，对方是故意来找茬的，奇怪的是，对方队内的另一个教练却没有出现在这里。 没有深究，白教练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便威胁道：“如果你不带人走，我就联系其他几个教练，让大家都来评理。我记得明年是你们的主场，你也不希望风水轮流转吧？” 似乎被镇住了，对方笑容微敛，带着队员离开了。自始至终，另一个教练都没有出现。 把人赶走后，栀开大学的两个教练对视一下，眼里都是疑虑，完全搞不清楚对方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身后的队员也是困惑地看向教练，感觉对方只是为了给他们添堵。 “有病，该不会是想故意耽误我们的训练时间吧。”李教练重重吐字，仿佛要吐出心中的怒气。 “搞不懂。”白教练摇头，随手指了一个人，“邝之钰，你去把篮球区域的出入口锁起来，免得他们再进来。”之前，他们没有把门锁起来，只是简单地关上了，没想到让对方趁机进来了。 邝之钰小跑着过去。走到出入口前，正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短衬的人匆匆追上走得越来越远的南安大学众人。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南安大学的队员。背面看上去有白发了，大概是上了年纪了······该不会是刚才白教练所说的老张吧？ 奇怪。 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拉上出入口的电门。回到队伍后，白教练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想起那个穿黑色衬衫的人，他最后没有说什么，摇摇头，跟着队友做起拉伸运动。 第23章 第 23 章 接下来，白教练和李教练带着各自的队伍，分别开展战术训练。 篮球战术主要包括两类，进攻战术和防守战术。简单来说，整个队伍既要更高效地传球投篮，又要及时地阻止对手投篮，两者缺一不可。 战术不是一成不变的，甚至需要根据对手队伍中特定的球员，制定克制战术。因此，每个教练在制定战术前，都会充分收集对手的信息、训练视频以及比赛视频。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两个教练就已经制定好了比赛的整体战术。在训练的过程中，她们根据球员的适应情况，不断地进行调整，以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带着球员重温了一遍战术后，白教练强调：“战术只是一个辅助。最重要的是，要在场上灵活应变。记住，不要只盯着你旁边的人看，要关注整个球场的动态。” 说完，她摆摆手，示意众人解散。 方严拿起地上的水杯，跟上邝之钰：“我有一个疑惑。每年都是我们这五个学校比赛，比了这么多年，早就熟悉彼此的套路了。战术什么的，真的有用吗？” 瞥了他一眼，邝之钰语重心长道：“技术第一，战术第二。” “什么意思？” “像你这样的，只能靠战术。”邝之钰意味深长道。 方严瞪大眼，他算是明白了，邝之钰这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噎死人。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邝之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情，笑意更浓。 到了更衣室，方严还打算换了衣服再走。一想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去晚了估计饭堂里也挤满了人，他就放弃换衣服，拎起背包，跟着邝之钰往外走。 走到一半，迎面走来了南安大学的人，正好是上次对峙时见过的。 “嘶。”方严牙痛似的倒吸一口气。 邝之钰横了方严一眼，没有说话。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 怎料，他们俩不惹事，对方却跃跃欲试。 “方严——”清越的声音刻意拉长尾音，对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目光却放肆而无礼，像扫描仪一般上下打量着邝之钰。这人是南安大学篮球俱乐部的男子队队长，张扬。 假装没有听到，方严立刻抱着邝之钰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邝之钰无视对方的打量，随着方严的力道往前走。感受着胳膊上的力度，他若有所思，问道：“这个人，你认识？” “以前住我家隔壁。”方严咬牙切齿，“后来搬走了，很久都没联系了。之前我还没认出来。那天他们找我们麻烦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到我的通讯号，特意找我耀武扬威。” 方严特别讨厌张扬。张扬比他大一岁，两人以前是邻居，是一块长大的。印象中，他总是被张扬欺负。每次看到他和同学一起玩，张扬就会过来欺负他们，干扰他们。而且，张扬对他是一副面孔，对待长辈却是乖孩子的面孔。每次他去告状，父母都说哥哥只是想和你们一起玩。 后来，张扬一家终于搬走了，方严顿时觉得解放了。再后来，他对张扬也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对方总是和他过不去。没想到上大学后，再次见面了，而对方还是像以前那样爱欺负人。 作为一个憋不住话的人，方严立刻把以前的苦水倒给身边的人。 可是，邝之钰关心的却是另外的事情。他联想到那个穿黑短衬的人，暗道，现在还没到他们训练时间，他这么早来做什么？ 而在两人没有看到的角落里，张扬正驻足目送他们走远，嘴角上扬的弧度弧度越来越大。 真是有缘，又见面了呢。 第24章 第 24 章 中午十二点半，床头响起了“嘀嘀嘀”的声音。又是没有课的周末。 伸手关掉电子闹钟，戎珺顶着一团乱糟糟得头发，从被子里爬起来。迷糊着双眼在床上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她一下子清醒了。趴在床边，一下子便看到想要的物件，伸手把它捞起来。 看着它傻乎乎的大脑袋，戎珺忍不住笑了，但是一想到它的真人版，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忍心把它塞回床底，她掀开被子，让它靠在枕头上，像小孩过家家似的，郑重地给它盖上被子。 刷牙的时候，回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一切，戎珺不禁笑出来，喷出了星星点点的泡沫。漱了口，用湿润的毛巾擦拭完脸，她满意地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可能是昨晚抱着布娃娃睡觉的缘故，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但是，下一刻，“咔哒”的开门声，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毛巾都掉到了地上。 邝之钰回来了。 想到自己被窝里的小家伙，戎珺有点心虚。昨晚满足地抱着布娃娃了一晚上，现在她有点怕见到邝之钰本人，潜意识里觉得愧对于他。 小偷似的贴在门边上，她仔细听门外的脚步声。声音似乎停了，她以为他已经回房间了，这才轻轻地推开门。 不料刚出了浴室，她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邝之钰，想退回去，却不想对方突然转头看向她。 “嗨，今天怎么中午就回来了？”她随机应变地收住了蠢蠢欲动的腿，立在墙边，自然地看向他。 邝之钰身上的球衫，让戎珺不由自禁地想起被窝里的娃娃，顿时有点心动，也有点慌张。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尽量不把昨晚抱的娃娃幻想成真人。 “回来洗澡的。”邝之钰见戎珺出来了，便拿起沙发上的休闲服，起身要去浴室。 “今天下午不用训练吗？”戎珺对于他的训练时间早就滚瓜烂熟，垂眸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下午去看比赛。”邝之钰话没说完，人已进到了浴室。吃了午饭，他又出了一些汗，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方严，赶回宿舍洗澡。 闻言，戎珺心思活络起来。 作为历史专业的学生，除了完成必要的作业，她每周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研究史料，扩充自己的知识面。早在开学的时候，她就给自己列好了书单，写好了阅读计划，后面也根据教授的建议修改了部分书目。 回到自己的房间，戎珺看了眼日程安排。这时间有点紧啊，如果下午比赛时间不长，或许能挤出一点时间。 宿舍的另一头，浴室内，某人遇到了每一个住宿生都会遇到的情况。 洗完澡后，邝之钰拿起一旁的衣服，却发现两件外衣都是裤子，没有上衣。穿好裤子后，他蹙眉望了眼衣篓里满是汗迹，嘴角一抽。 没有干净的上衣，他要怎么出去？ 在戊合联国，男子不穿上衣，是一件非常不得体的事情。上衣清凉无可厚非，但是不穿就是举止轻浮。在游泳馆里，男子也不能只穿泳裤，必须穿成套的泳衣，否则会被赶出去。所以，不穿上衣的方案是不可能存在的。 这种情况下，只能披着毛巾出去。邝之钰抖开毛巾，披在肩上，两边拢到胸前。毛巾不宽，勉强算作短款披风，但是肚子和腰部的肌肤却露出来了。 如果舍友是男生，邝之钰不介意就这样走出去，但是偏偏他舍友是女生。要是他这样出去了，被戎珺看到，她会怎么乱想？ 那……穿球衫？那澡算是白洗了。 两相权衡之下，邝之钰毅然决定披着毛巾出去。如果被戎珺看到了，就武力镇压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推开浴室的门，清凉空气迎面拂来，溜进毛巾里，抚摸着他的肌肤，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扶着门框，他试探地迈出一小步。 很好，舍友不在客厅。 卧室距离浴室大概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也就不到十秒的时间。在邝之钰看来，戎珺一向喜欢待着房间，应该不会再出来，他绝对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事实证明，墨菲定律的适应性是跨越时代和文明的：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邝之钰刚走出了两三步，还没来得及加速跑到房间，就听见可怕的“咔哒”声。 门开了。 第25章 第 25 章 虽然心里想着无所谓，但是当目光和戎珺对上的时候，邝之钰仿佛被闪电劈到了一般，半边身体都焦化了。他看到，站在房门前的戎珺，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向自己，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抓着毛巾的手上，青筋毕露，他咬牙切齿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再看信不信我揍你。 没有接收到对面的杀气，戎珺举起手中的陶瓷杯，认真地回答道：“喝完了麦片，我出来洗个杯子。”目光仍与邝之钰对视，仿佛在等他提出下一个问题。 真是好样的，还装。 感觉到太阳穴处肌肉跳动起来，邝之钰下意识地想要揉揉额角。可是，抬手的瞬间，毛巾的一角也被带了起来。又恼又羞地放下手，他恶狠狠地剜了戎珺一眼，撇开头往房间走去。 戎珺感到莫名奇妙。毕竟穿得比这更清爽的人并不少见，所以她没有觉得邝之钰披着毛巾有任何的不妥。 看着对方的背影，她突然福灵心至道：“那个，你是不是衣服忘洗了，没有换洗的衣服？” 对方身影一僵。 “我有一件很宽松的上衣，你应该可以——”她诚挚地提供建议，却见邝之钰动作僵硬地回头，回了她一个微笑，吓得她把后半句话吞下去了。 “等着，我出来就揍你一顿。” 揍她？ 全身汗毛倒立，她“砰”地把门关上，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什么。有点慌，她感觉邝之钰这次绝对没有放空话。更可怕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感觉祸从天降。 几秒后，论坛冒出了一个求救帖。 【论坛】 楼主：求助！男生突然威胁说要揍我，这是什么原因？我只是打开门，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他撂下狠话就走了。 路人甲：楼主是女生？ 得到肯定回复后，水帖的众人都乐了。 路人甲：哈哈哈。 路人乙：哈哈哈。 打酱油：哈哈哈，居然被男生威胁了吗？ 【再无更新】 一点都不好笑。戎珺关闭了论坛。 下午一点四十五，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小时。为了占到好位置，篮球俱乐部的众人早早地来到东运动场，霸占了前排的位置。 方严来得最早。本来他想拉着邝之钰一起来，但是邝之钰拒绝了他发起的通讯，只回复了简单的几个字：我有事，你先去。 “等他来了——呵呵。”方严说着，做了个捶打的手势。 “喏，我看到他了，就在那边。”戴奇朝邝之钰挥手，招呼他过来。 “怎么回事啊？这么晚。”方严立即收起手，凑过去问道。 “没什么。”邝之钰含糊道。 一想到中午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握紧拳头。他穿上衣服出来后，戎珺已经回到房间了。在客厅里守了半个多小时，迟迟不见对方出来，他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泄。 等不及准备出门的时候，对方刚好出来了。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就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好瘆人。”方严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事。”邝之钰收起笑容，把目光投向球场。 比赛快开始了，学生志愿者分成好几波，分别检查场上的设备，包括电子记分牌、音箱设备、麦克风等。 “滴——”刺耳的电流声回荡在球场内。一个志愿者误触了音箱设备的线头，她连忙接回线路，刺耳的声音消失了。 “天哪。”耳朵刺痛难受，方严挨向邝之钰，寻求安慰。没想到的是，对方身体一歪避开了，他立刻倒了下去。 “太恶劣了。”他爬起来吐槽邝之钰，却见对方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在球场上。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他看到观众席后方，有好几个人站起来了。 附近也不断有人被那边吸引过去。 可能是打了饮料或零食吧，方严心想，没有什么可好奇的。他把手搭在邝之钰肩上，想要拉回对方的注意。 怎料对方直接站起来，无视了他。 “怎么了？” “我可能要先离开了，你帮我跟教练打声招呼。”邝之钰留下一句话，抬步就走。 方严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给戴奇交代了几句，追上邝之钰，来到观众席后方。见邝之钰直接走向人群骚动的地方，他不禁觉得稀奇。在他印象中，邝之钰可不是那么爱凑热闹的人。 观众席每排座位之间的走道还算宽敞，方严和邝之钰不太费劲就走到了人群边上，探头往里看。只见人群中间，一个穿黑色卫衣的女孩瘫倒在座位上，黑色的鸭舌帽松垮地挂在脑袋上。 邝之钰拨开人群，直接挤进去。 “哎！”方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紧跟其后，却见邝之钰没有任何迟疑地向女孩伸出双手，似乎想将她抱起来。 旁边的人连忙伸手拦住他，道：“你不要乱动她，等医生来了再说。她突然昏倒了，心跳呼吸都正常，外表除了脸色苍白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这话也是说给其他围观群众听，生怕其他人也来移动病患。有些病发作的时候，非医护人员是不能随便移动病人的，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点点头，方严深以为然，感叹邝之钰关心则乱。他好奇心更重了，仔细端详起瘫软的女生：皮肤苍白，几乎能看见手背上的青筋，体型偏瘦。 嗯，非常眼熟。 第26章 第 26 章 每次比赛的时候，主办方都会安排校医在现场候命，以对付突发情况。收到信息后，校医匆匆从后台赶来，提着医药箱，箭步飞起。 用仪器检查了一下，校医宣布女孩只是简单昏阙过去，并无大碍。现场没有担架，校医自己背不动女孩，便让人帮忙把女孩送到校医室去，顺便报告给校医室的当值校医 主动请缨，邝之钰轻而易举地抱起女孩，一路公主抱，把人送到了校医室的病床上。把人安顿好后，他才跟着方严离开。 “三好舍友啊。”方严笑嘻嘻道，伸手就要揽住邝之钰肩膀。 “我还是三好队友呢。”邝之钰熟练地甩开方严的手。知道戎珺昏倒后，他心里的火气被抵消了不少，感觉对方受到了报应，于是不想再计较中午的事情。 经过树荫下，清风温柔拂过，清爽舒服。现在已经进入初秋了，时不时有叶子旋转飞落。 比赛早就开始了，两人算了算时间，觉得肯定赶不上第一场比赛的上半场了。他们于是决定不急着去运动场，能赶上第二场比赛便可。 憋了一肚子的话，方严咳了两声，开始八卦道：“你舍友也喜欢看篮球赛吗？怎么刚刚不叫她跟我们一起看?” 被鄙视了。 不气馁，他继续问道：“隔了这么远，你怎么知道你舍友出事了呢？” 再次被无视。 没关系，他又胡搅蛮缠道：“哎呀，别这么害羞，喜欢就大胆说出来。” 不止方严一个人对此感兴趣，全校学生都对他们俩感兴趣。毕竟他们的宿舍是全校唯一一间男女同住的宿舍，甚至他们俩的照片也被分别发在学校论坛上。 大家都好奇两人会不会摩擦出爱的火花，不过看完照片后，大部分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这个话题。 和方严熟悉了这么多天，邝之钰心知他并无恶意，无非想打探他们俩有没有互相暧昧。男生嘛，心里总会幻想一些罗曼蒂克的事情，哪怕主角不是自己。 “你才害羞。”笑骂一句，邝之钰拉下他缠过来的手臂，“你乱想。我和她一起来的，刚好知道她坐在那里。” 至于什么是“刚好知道”，一字未提。而他通讯器的信箱里，躺着两条消息，发送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信箱】 舍友：我能坐你旁边吗，位置太后了我看不清。 舍友：你还在生气吗？对不起······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我还是想不明白。 ------------------------------分割线---------------------------- 戎珺醒来的时候，校医室又进来了另一个病患，被安排在她隔壁床。对方是个染发的女生，异常热情，见戎珺醒来后，积极地跟她聊天。 “哟，你是怎么进来的？”女生问完，指了指自己的脚，“我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声音太吵，晕倒了。”戎珺诚恳道。 当时她正在给邝之钰发信息，想要去他身边坐，结果球场的音箱突然发出了电流声。短短的十几秒时间内，她捂耳朵也挡不住尖利刺耳的声音，脑袋仿佛被捶打了一下。一恍惚，她便失去了意识。 跳下床穿好鞋，戎珺在床边走了几步，没有眩晕感。自我感觉恢复良好，她掀开帘子走出去，没有看到染发女生欲言又止。 见她醒了，当值校医用仪器给她测量身体，确认了她身体无恙，又絮絮叨叨强调了加强锻炼的必要性，最后意有所指地感叹：“你知道是谁送你来的吗？是一个好心的同学把你从运动场抱过来的，而且还是男生。” 说完，校医打开了学校论坛，给她看了一个热帖。标题是：《惊！女生为何在运动场晕倒》，下面附上了几张她被邝之钰公主抱的照片。 第一次上热帖，第一次经历标题党的洗礼，第一次被喜欢的人公主抱，心情非常复杂。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戎珺无奈一笑，对校医道了谢，并接过他赠送的钙片。回到宿舍后，她打开通讯列表，翻到最下面的一个号码。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要拨打这个号码。 第27章 第 27 章 几十里以外的首都医院，神经科的一诊室内，桌上的专用通讯器突然响了。今天病患不多，前台护士直接将通讯转接到诊室。 跟通讯器那头的人交谈了十几分钟后，神经科的骆医生放下了专用通讯器，陷入沉思中。 他对这个病患有很深刻的印象，当最后一次给她复诊结束后，他就有预感对方会再次找上他。 这名病患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特殊的神经性头痛案例，也是他见过的最另类的安慰剂案例，因为甜品对于戎珺的安慰作用是跳出安慰剂原理的。 当初，戎珺非常抗拒转去心理科，他只好采用药物治疗中的安慰剂疗法，最后阴差阳错发现甜品对她有效。 大概是后来的甜品安慰剂有疗效，戎珺在之后的几次复诊中，逐渐透露了自己神经性头痛的诱因：起初，她只会因为父母吵架而头痛。随着父母吵架的升级，她头痛的时间逐渐延长，甚至一听到吵闹的声音就开始头痛，甚至严重到整日整夜地被疼痛折磨。 幸运的是，最后几次复诊时，她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缓解。在没有听到吵杂的声音时，她完全不会头痛，但是一旦听到了就需要吃甜品才能缓解。 “唉。”骆医生叹了口气。 对方这种情况归根结底是对父母吵架的厌恶，这种厌恶甚至反应到她身体上。如果不解决心底根结，她的问题只会随着时间而越加严重。 骆医生非常后悔当时没有坚持让她做心理疏导，不然她也会被电流声刺激到晕倒。想到下周将和戎珺面诊，他又打起精神来。 与此同时，栀开大学的某间宿舍内。 挂断通讯器的戎珺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她的房门没有关，而邝之钰正站在她门前，静静地凝视她。想到自己刚才的通话内容，她紧张地握着通讯器，回望对方。 “今天下午真的谢谢你。”说完，戎珺试探性地问了下，“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吗？” “我刚回来。”邝之钰转身走了，仿佛自己只是路过了一般。她刚送了一口气，却见他突然回身。 “怎么了？”她尽量微笑道。 看着戎珺勉强的微笑，邝之钰愈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明明校医检查后说她身体无碍，可是他回到宿舍后，却听到她房间里传来通话的声音，其中夹着“医生”、“病情”等字眼。 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由自主到她房门前听，最后的的确确听到了她叫对方“骆医生”。感觉触碰到了别人的**，未免尴尬，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然而，走开的时候，他内心深处却好像被揪了一下。想起了她戴帽子时是怎样抬起脸看他的，也想起她曾经是怎样在沙发上抱膝坐着的。 于是他回身，对她说了一句平常的关心话语。 “你要多注意休息。”说完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作为被关心的对象，戎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以后，她的眉毛弯了弯。 被喜欢的人关心了，有点小开心。 心中的害怕好像也消散了。 可是下一刻，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自己的床。她床上有一个布娃娃，头发是褐色的，和邝之钰的一样。 新一轮担忧出现了。 戎珺仔细回想邝之钰说过的话和神情。刚刚对方有没有看到床上的布娃娃？他会留意到萌版邝之钰身上的细节吗？他应该没发现娃娃在被子下穿着迷你球衫吧？ 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她一个女生床上有娃娃很奇怪？形象是不是被毁了？ 第28章 第 28 章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戎珺看了眼电子闹钟，再看一眼窗外灿红的晚霞，忽然想起来今天的阅读任务还没完成。 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份面条，她随便凑合地吃完。有了饱腹感后，她重新坐到了书桌前，摊开了一本封国时代的野史，手侧放着一本空白的笔记本。 另一个房间的邝之钰，早早地洗了澡，悠闲地坐在床上。明天下午轮到他们比赛，教练没有安排他们今晚训练，在群里嘱咐大家好好休息。 距离睡觉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无所事事的众人纷纷在群里欢快聊起来，偶尔表达一下紧张，以免教练指责他们破坏了备赛氛围。 突然，页面底部弹出了提示：方严给他发了一个网页链接。邝之钰点进去后，一个热帖弹了出来，来源是栀开大学论坛。 看到楼主附上的图片，他心头一震。 只见在运动场白炽的太阳能灯光下，女生躺在男生怀里，显得格外娇小，一身白皙的皮肤和男生的古铜色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们俩之间的外形差异是这样大的。 突然没有继续看帖的**，邝之钰深感无趣，关闭了通讯器。仰面躺在床上，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把手上的通讯器丢到床的另一边。 无所谓吧。 他几乎能想象到楼主帖下都是些怎样的评论。无非是攻击他外形粗糙狂放、虎背熊腰，说得好像所有男生都应该比女生矮，比女生白，比女生可爱，比女生乖巧一样。 “呵。”嗤笑一声，邝之钰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对于这些恶意，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心想说不定还有吐槽他舍友的。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他一直都不喜欢逛学校论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帖子的回复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不堪。大学生比起初高中的学生，视野更宽广，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也更加包容。 除去个别阴阳怪气的人，大部分学生的留言都是善意的，甚至有人调侃起两人之间的反差萌。 反差萌这个词突然让男生们有了兴致，之前还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特别违和，现在却怎么看怎么顺眼。于是，有人带头编了以两人为原型的爱情故事，其他人也随之开起了脑洞。 经过你一言我一语的拼凑，一个长篇由众人联合主笔的爱情故事新鲜出炉，主角原型分别是邝之钰和戎珺两人。故事名字叫做《高大的他是如何从一众男妖手中拯救出娇美的她》。 女生们不约而同地把自己带入到故事女主的角色中，不免觉得恶寒。她们无法想象自己娇美弱小的样子，更无法想象自家男朋友手臂比自己还粗的样子。 宿舍楼502室，方严围观着论坛的走向，手痒痒的，点开了编辑窗口。 其实他也编了很多以两人为原型的爱情故事，现在终于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了。如果不是担心邝之钰和他绝交，他早就发出来了。 在男女两大阵营混战时，他实在忍不住了，加入了罗曼蒂克阵营，用一句“你不懂男生”，获得了今晚最多的点赞数。 晚上九点半，情侣们在校园里散步，而许多单身的学生则在学校论坛上奋战。 正埋头读书的戎珺并不知道，在她还没告白时，她和邝之钰的“爱情故事”已经如星火燎原一般，在学校论坛掀起了一股热流，并且已经引发了一场“网战”。 有点累了，戎珺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脖子。打开通讯器，她打算放松一下，上网看几眼。 嗯？这不是校医给她看的帖子吗？ 没有想到关于自己的帖子居然被置顶了，她挑了挑眉，点进帖子查看。越往下看，她的神情越不可捉摸，瞳孔在房间灯光下越来越大。 故事，满分。 终于看完了，戎珺回头望了眼床上的萌版邝之钰，嘴角情不禁尽地弯起来。她完全不觉得恶寒，反而觉得故事的人设挺真实的。 可惜不是真的。截个图吧，留念一下。 第29章 第 29 章 刷了一会儿论坛，喝了口水，戎珺继续埋头苦读。夜越来越浓，笔记本上的字越来越多，书渐渐被翻到了尾页。 合上书，戎珺打了个哈欠，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12点半。她掀开被子，一手揽起布娃娃，把脸埋进娃娃的球衫里。 谁料意外徒生，“砰”沉寂的宿舍楼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 楼上戎珺被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整个人差点弹起。她心有余悸地坐起来，看着天花板，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见楼上没有再发出声响，她顺了口气，准备重新躺回去。下一刻，她又清楚地听到楼上传来的一声“砰”，甚至看到白灰从天花板抖落。 什么情况？ 栀开大学的宿舍楼隔音效果一向很好。从入学以来，戎珺第一次听到楼上的动静，而且是在这样一个令人不喜的时间。 感觉自己的困意全部跑了，戎珺无奈地打开通讯器，想着要不刷一会儿论坛再睡觉。可是，论坛页面还没弹出，楼上又传来第三声响。 脾气再好的人也是有忍耐限度的。 把通讯器往腕上一扣，戎珺穿上拖鞋出了卧室。几分钟后，她出现在723室门前。 她的宿舍在623室，凭刚刚听到的动静，她估计声音应该是从723室传来的。七楼的走廊上，还有好几个宿舍的人也探出头来，大概是因为被吵醒了。 “笃笃”敲响了门后，戎珺一摸脑袋发现自己忘记戴帽子了。 723室的门开了。屋内的灯光透出来，女生背光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戎珺。 看不清对方的脸色，戎珺眯了眯眼，语气平静道：“你好，请问一下你们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大晚上的，整栋楼都听到了。” 女生抱着手臂，扫视了她一番，突然出声道：“你是论坛上那个人吧？叫什么名字？” 就像打架前要搞清楚对方的名号一样。戎珺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暗自思索自己要不要先撤。 对于她的默声，对方没怎么在意，像是自言自语道：“这么矮还这么白，确实是个小娇娇。” 矮，她认了，但是小娇娇是什么玩意儿？ 内心暴动了，可面上她不想与对方纠缠，便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你们刚刚声音太大了，请以后动作轻一点谢谢。” 说完，她不再看向对方，脚一动就要转身。 “脾气还挺硬的。”对方突然伸手向戎珺，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揪住她给一拳，而是落到了她发顶。 似乎摸得心情愉悦，女生听进了戎珺的话，扭头对屋内喊了一声：“余亚，你动作给我小一点，吵到楼下。” “行吧，我知道了。”屋内人回应道。 感觉对方像在摸小狗，戎珺抿着嘴，侧头撇开对方的手。 “行了，回去睡吧。”女生顺势放下了手，似乎觉得戎珺的反应很有趣，轻笑了一下。 这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眼睛适应了暗度，戎珺隐约看清了对方的脸。她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一言不发离开了。 七楼走廊上，探出宿舍的几人看不清这边情况，只看到723室的李斯然突然伸手摸矮个子女生的头。有些好奇想再看几眼，被李斯然扫了一眼后，他们悻悻地躲回门内。 宿舍楼的623室。 回到宿舍后，戎珺打开了论坛，重新翻到了自己和邝之钰的照片，又端详起来。 之前，她没有仔细浏览所有回复，还以为网友的灵感来自于邝之钰的公主抱。现在回想起来，更可能是来自于她和邝之钰本身。 小娇娇就小娇娇吧，只要讨邝之钰喜欢就好。毕竟她看网友编的故事时，也看得津津有味，还截图收藏起来了。随其他人怎么想，她才不放在心上。 当然，戎珺也牢牢记住了刚刚摸她脑袋的女生的样子。 ————————分割线————————— 清晨起来后的邝之钰，全然不知昨晚论坛上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被楼上的声音吵醒。他一如昨日地换好球衫，前往运动场进行赛前训练。 到达篮球区域的时候，他只见到教练和戴奇两个人，便上前和戴奇一起做热身运动。而教练则是低头看着今天的安排，不时地写写画画。 舒展了手臂后，他弯腰拉伸，起身时被一粗犷的女生叫了名字。 谁？ 第30章 第 30 章 直起身，邝之钰挑眉表示讶异，看着比自己高上几分的短发女生。他在俱乐部集训时见过这个女生，知道对方叫李斯然，但是两人没有交流过，甚至算不上点头之交。 “你的舍友叫什么名字来着？”女生自来熟地问道，仿佛两人很熟似的。 想起之前听说的关于李斯然的传言，邝之钰心想戎珺是不是得罪了她。报出戎珺的名字后，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见过？” “昨天在论坛就看到了帖子，有些好奇。”女生随意道，见她们的教练来了，便甩手跟过去。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等到人齐后，白教练带着所有人完成了一遍热身运动，带着大家绕着篮球场慢跑了几圈，然后让大家都拉伸一下身体。紧接着，她又指导男生们稳固了一下比赛战术。 上午可以用来训练的时间不多，另一个下午比赛的队伍也预约了球场。白教练和李教练最后训了一会儿话，带着众人退离了球场，训练用的篮球被送回了器材室。 走出运动场的建筑范围，篮球俱乐部众人走到了树荫底下等待接送车。三十几个人，浩浩汤汤，挤满了站台。 白教练原想趁着等车的时间，再说几句，结果刚清了清嗓子，就方严的一句“车来了”打断了。她瞪了方严一眼，方严缩了缩脖子，然后拉着邝之钰溜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但是座位根本不够他们三十几人坐，女生便把座位让给了教练和男生坐，都搭着扶手站着。 方严和邝之钰并排坐着。一向话多的方严竟然安静下来了，这让邝之钰不禁扭头看他，却见他借着邝之钰的遮挡，偷偷抬头瞟着旁边站着的一个女生。有些好笑，邝之钰用手肘撞了撞他，惊得他突然坐直。 “干什么呢？”方严假装要捶他。 “你看什么呢？”邝之钰侧过脸，压低声音问。 方严又瞧了眼那个女生，见她已经背对他们，才小声道：“李斯然，你知道的吧？个子特别高、肌肉特别发达的女生。刚刚上车的时候，李斯然看了你好几眼。我觉得说不定你又遇到了桃花。” 面无表情地看了方严一眼，邝之钰问：“又？请问桃花有谁？” 差点脱口而出了，方严掩饰般地嘿嘿一笑。对待质问最好的方法是反问对方，他转了转脑子，八卦道：“你们俩认识？以前好像也没见她这么关注你。” 耸耸肩，邝之钰心想，她可不是关注我，她关注的人是我的舍友。对方目光中没有恶意，他便没有很在意这件事。 不过，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斯然会突然关注戎珺，还专门找他打听名字，仿佛想认识戎珺一般。如果说她是因为戎珺长得男性化，看不惯想欺负一下，倒是有可能。 眼里划过一抹暗色，他捏了捏拳头，冷笑一声。这种以外表为借口欺负他人的人，他以前还真没少见。 一旁的方严，再次被好友莫名其妙的冷笑声吓到了。他搓了搓手臂，抬手要去摸邝之钰的额头，嘴里念叨着发烧之类的话，被好友嫌弃地瞅了一眼。 宿舍楼623室。 昨晚接近两点才睡着的戎珺，听着九点的闹钟起床了。平时经常失眠的她，放弃了周末补觉的时间，心里却没有半点不快。 眼睛涩涩的睁不开，她摸索着走到浴室，往脸上扑了冷水才清醒过来。困，可是不能睡，下午邝之钰要上场了，她要抓紧时间完成学习任务，腾出时间看下午的比赛。 洗漱完，戎珺喝了一杯牛奶麦片，投入到了笔记和书籍，连邝之钰中午回来休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一点半的时候，定时闹钟响了，她才放下笔，剩下的内容留到晚上回来再看。 在黑色和红色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戎珺拿起了压在衣柜最里面的红色鸭舌帽，对着镜子戴好，别好齐耳的发丝。 丑，但是丑也要戴。 第31章 第 31 章 还剩最后一分钟，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进了眼睛里面。受到刺激后，眼睛里止不住地流出了泪水，涩涩的，很难受。他想要用手擦拭泪水，但是他不能冒险，哪怕这紧紧只需要两秒的时间。 电子屏幕上，时间一秒秒地减少，他必须紧紧地盯住球场上被传来传去的球，时刻配合自己的队友。 几个传球，篮球被带到了篮筐处。邝之钰随之移到位置，来到了球筐的一侧。可能是因为他之前没有怎么上篮，所以对面的人统统去防守他们队的其他人。 慢慢地，对面的阵型在球筐的一侧露出了些许空隙。邝之钰的身侧和面前几乎没有人阻挡。 斜角落地，反弹，球过来了！ 几乎没有怎么思考，他就伸出了手，下一刻便感受到球在手中的踏实感觉。左手托球，右手发力，将球推往前方上侧。 “三分以内——漂亮，栀开大学得2分。”主持人大声嘶喊道，甚至拿着立麦站了起来。全场响起了欢呼声，裁判吹哨示意比赛结束，但是尖锐的哨声几乎被掩盖住了。 栀开大学对中航大学，以56：55的比分险胜。全场二分之一的观众都是来自于栀开大学，比起上一场比赛，这一场比赛激起的反响更大。 邝之钰在一片欢呼声中被自己的队友包围了，大家都抱成了一团。他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个队友用手拍他的肩膀，也分不清是谁在他耳边尖叫。 太兴奋了，太疯狂了。 栀开大学的众人簇拥着他走向更衣室，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仿佛赢了第一场积分赛就等于获得了冠军一样。白教练走在最后，看着这群兴奋的孩子，边笑边摇头。 “来，大家都静一静。”进入更衣室后，白教练举起手，做了噤声的手势，“你们今天都做得非常好，都有按照战术来打。按照旧例，今晚去聚餐，费用学校报销。” 她还没说完，众人又欢呼起来。 笑着看他们欢呼了一会儿，白教练突然切换了表情，脸上的表情意外地严肃起来：“但是，我想，你们刚刚也体会到了，这场比赛赢得有多艰难。这只是第一阶段的第一场比赛而已，我们后面的比赛只会更难，甚至可能止步于第一阶段。” 众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沉寂了，都一脸认真地看着教练。 “记住，不管你们的技巧有多厉害，心态的好坏都会影响你们的发挥，都会影响比赛的结果。我希望，在后面的训练中，你们能够保持好心态，赢了也不算什么，输了也不怕，下一次再赢回来。” 说完，白教练环视四周，观察着这一群孩子的反应。她在篮球俱乐部待了十几年了，见过了辉煌，也见过了惨败。她知晓，在整个赛季中，最重要的是保持住不骄不躁的心态。如果心态不稳，哪怕前面的比赛是连胜的，决赛中也大概率会惨败。 训话结束后，白教练离开了更衣室，把更衣室留给了队员们。众人还沉浸在白教练刚才的话里面，特别是已经升入大三大四的老队员。他们曾经经历过惨败的一届，所以都明白白教练这番话的深刻用意。 气氛严肃而凝固。 队长李俊主动打破沉默，道：“好了好了，大家都赶紧换衣服吧。一个个的，赶紧动起来。方严你就别拉着邝之钰了，让人家好好换衣服行不行？” 闻言，大家下意识看向邝之钰，发现他正在嫌弃地推开方严。配上队长最后的那句话，他们俩的互动显得特别滑稽。于是，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气氛也活跃起来了。 “队长！”方严假装恼怒地叫出声，又逗得众人哈哈地笑起来。 不想穿着球衫在饭店吃饭，邝之钰把身上的球衫也换了下来。大家都换好衣服后，队长领着他们出去和教练会合。他们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好几个往外走的观众。 “邝邝，”方严突然拉了邝之钰一下，刚要继续说话，却见他定定地看向出入口，好像被什么吸引过去了。 第32章 第 32 章 “嗨。”戎珺远远地朝邝之钰挥起手臂。 脑子里还有嗡嗡响声，她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欢呼浪潮中缓过来。比分被扭转的那一刻，她激动得几乎忘了全场雷鸣般得尖叫声，直到声音结束后才慢慢意识到脑袋的不适。 庆幸的是，肾上腺激素水平飙升，使得她几乎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只有些许眩晕感。这种情况很少见，让她既惊讶又愉悦。 见一个女生朝他们的方向打招呼，男子队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左右看了看。只有两个人没有左顾右盼，其中一个人正暧昧地看着另一个人。 板着脸地横了方严一眼，邝之钰走上前去，留下身后八卦的众人。稍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舍友，他心里觉得无奈又烦躁。忘记这是第几次在球场偶遇舍友了，但是每一次他都觉得对方出现在运动场是一件非常违和的事情。 身后站着一群八卦的队友，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对戎珺说些什么，感觉不论说什么都会被曲解成其他的意思。 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戎珺夸赞道：“邝之钰，刚刚你最后一球投得真好，瞬间扳回了比分。” “还行。”邝之钰硬邦邦地回答。 “你们这是一起出去吃晚饭吗？” “对。” 得到肯定回答后，戎珺失望地垂下眼敛，想了想，道：“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众人早就认出这是谁，听到这更是暗搓搓地兴奋起来了。他们都知道邝之钰有个女生舍友，但是昨晚刷论坛才知道对方竟然是一副这么矮瘦白净的模样。 我先回去了？一听就很暧昧。 这群平均只有二十岁的年轻男孩子们，都嗅到了一丝异样。看着女生转身走开后，他们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仿佛掌握了机密的情报。 回到队伍中的邝之钰摸了摸手臂，无法理解队友们为什么突然变得安静了，不解地看着他们时不时地交换眼神却一个字也不说。 上菜的时候，大家被饭菜勾出了食欲，忘记了刚刚的八卦。有人叫嚷着喝啤酒和吃炸鸡块，被白教练强行镇压了，换成了清淡的菜和柠檬水。镇压了某队员后，她坐回角落里，慈祥地看着包间里闹成一团的孩子们。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白教练结完账，赶众人回宿舍时，已经快八点了。方严冒着被打的危险，问教练下次聚餐能不能吃炸鸡块。没等教练回答，邝之钰就顶着教练温和的目光，把他拖走了。 “说好了是大餐，结果什么都不能吃。”方严嘟囔着，“我的鸡块，我的可乐。” 这怨念的语气，听得邝之钰都笑了。为了保持营养均衡，所有队员平时都是吃俱乐部提供的营养餐，而且分量都是根据个人的食量定制的，每个人都必须吃完。每个月都会有身体检查，大家平时根本不敢乱吃东西。 邝之钰一向不重口腹之欲。俱乐部时不时会给队员派发一些绿色健康的零食或是饮品，他一般会把自己那份给方严。 “我记得，上一次的体测，你好像重了。”邝之钰提醒道，如愿以偿地看到方严几乎实质化的怨念眼神。勾唇笑了笑，他无视方严控诉的眼神，拖着对方跟上大部队。 第33章 第 33 章 “我喜欢你。”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害怕把他惊醒了一般。 邝之钰仰面躺在沙发上，手臂遮住了脸，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听到这一番话。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生怕对方发现了异常。 突然，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几乎感觉不到。过了一会儿，对方收回了手，叹了一口气。 全身几乎绷成了一块木板，终于听到对方走开的声音，他松了口气。感觉球衫后面再次被汗水渗透了，他心里既彷徨又酸酸涩涩的。 十几分钟前，他和方严回到了宿舍楼。电梯被人撒了啤酒，味道很浓，到了六楼后他身上带上了一股酒味。 累了大半天，回到宿舍后他彻底放松下来了，很想歇一会儿。身上全是汗，他不想坐在房间里，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歇会儿。 可是，他不知不觉睡着。恍惚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被子。困意再次席卷而来，他耐不住困意又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便听到了那句话。那句让他觉得如梦一般的“我喜欢你”。 听到舍友进房关门的声音后，他还不敢立刻起身，生怕对方出来后正好撞见了。继续躺着，闻着被子的清香，起伏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了。 喜欢？他？ 他以前在菁江区上学，那里大部分的运动场都比较落后，是露天的。长期在太阳底下的训练，使得他的身高和体型都发生极大的改变。他一直觉得，没有女生会喜欢像他这样的男生，因为他又高又壮又黑，没有一点男生的样子。 “唉。”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还未散去的啤酒味，又躺了一会儿，才起身。 被子从身上滑落，鼻尖若有若无的清香也仿佛消失了。邝之钰异常冷静地掀开被子，下了地。 鞋子被端端正正地摆在沙发边上，他一坐起便能够得着。定定地看着鞋子，过了一会儿，他抽回目光，穿好鞋子站起来，叠好这张不属于他的被子。 才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谈何了解和喜欢。这样做有意思吗？ 像平时那样洗完澡，他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没一会儿就一如往常地累得睡过去了。 被表白的人睡着了，偷偷表白的人却还醒着。戎珺出来洗脸的时候，发现邝之钰躺在了沙发上，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啤酒味。 止住了脚步，她径直走过去，低头便看见了邝之钰缩着身子睡着了。 叹了口气，戎珺想起开学不久后见到他醉酒的那一次，感觉心底软软的酸酸的。本来想拿他自己的被子来盖上，但是一转身她就情不自禁地抱来了自己的备用被子。 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凑近的时候，戎珺又闻到了那股让她难以抵抗的独特气息。即便空气中混杂着一股酒味、汗味、被子的香味以及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但她轻而易举地认出来那种味道。 很浓郁，很想抱。 鼻子快凑到被子上了，她才回过神来，及时停住了。近距离地看着邝之钰的脸，她心里痒痒的，很想做一些事情，但是却不敢动他分毫。 睡着了，应该不会记得别人对他说过什么话吧？ 小小声地，她试探着对他说了一句话。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里雀跃又失落，好像调色盘一样混杂了各种颜色。 那摸一下头也没有关系吧？ 伸出了手，戎珺轻轻摸着邝之钰头发。发丝被汗水沾在了一起，摸上去不是很舒服，但是她舍不得放开手。 现在，戎珺躺在床上斟酌刚刚说的话。虽然对方没有听到，但是自己的告白会不会太早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因为一个人甚至能忘记身上的痛，那么这种喜欢应该值得说出口吧。 很好，不要慌，睡觉吧。 第34章 第 34 章 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慌，戎珺越是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晚上。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后，她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做了很多的梦，但是被闹铃声吵醒后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件昏事。 明明昨晚还觉得自己很占理，她望着白色单调的天花板，默默地把被子掖得更紧实了。给自己做够了心里治疗，她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闹钟。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得起床了，十点钟有课。 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她戴好帽子出门了。 这周一早上有两节思想课，教学地点在校区之外，需要坐校车去博物馆上课。大部分学生在九点四十分就已经等在了北出入口。 有些学生觉得这门课没有意思，考试全靠死记硬背，没有上课的必要，经常逃课。眼见着前几节的出席率不到80%，思想课的讲师今天便拿着学生的电子名单早早地来到了发车地点，一个一个地对名字。 念到戎珺的名字时，戎珺刚走出北出入口的接送车站台。远远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便小跑着过去。 讲师没有看见她，叫了几次名字就自动跳过了。等到戎珺过去的时候，他看着这个头戴红色鸭舌帽且浑身是汗的女生，有点怀疑。 “你是戎珺同学？”他问。 戎珺点头。 “帽子很艳丽。”他照着名字标记了对勾后，真诚地赞赏道。难得遇到了有一样品味的学生，讲师感觉自己的审美还不算落伍，心情甚是愉悦。 艳丽？ 眼睛上瞟，戎珺这时才发现自己戴错了帽子。可能是出门太急拿错了。含糊地点下头，她绕过了讲师，排进了等车的队伍。 帽子的颜色让戎珺感觉浑身不适，虽然她昨天才戴过这顶帽子。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帽子拿下来，因为不戴帽子会让她感觉更加不适。 校巴一共有两辆，并排地停在了北出入口外。车门还没打开，等得无聊了，戎珺悄悄地数了数，发现排队人数还不到50人。 奇怪，这么少人为什么需要两辆校巴。 正狐疑着，却望见一群男生从不远处的北运动场出口走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手上拿着还没喝完的矿泉水。 眯着眼看了好几眼，戎珺突然伸手压了压帽檐。她认出来那些男生是谁了，甚至看清了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特别高的男生是谁。 没想到今天的思想课居然是和篮球俱乐部的男生一起上。距离她昨晚的告白还不到十二个小时，虽然另一个当事人可能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心跳还是失控了。 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她双手垂在裤子两侧，以一直极为标准的站姿，伫立在队伍中。没过两秒，她把手插进了兜里，觉得这样会显得更加自然。 不过，再怎么掩饰，那与以往不同的笔直的腰杆，还是暗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跟在人群最后面邝之钰，几乎第一眼就发现了戎珺，仿佛对方被打上了聚光灯一般。想起昨晚在耳边响起的话，他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了。就像对方不管做了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了一般。他自以为心下平静地看向那人。 本来喋喋不休的方严一下子住了嘴，敏锐地察觉到邝之钰嘴角的弧度有点不太对劲。几秒前还是微微上扬的角度，现在却是扁平抿起的。 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方严认定自己没有说错话。见邝之钰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而是目光虚眺远方，他的注意力便被转移过去了，不再纠结于刚刚训练被罚的事情。 “邝邝。”方严小小声地叫道。意外地没有被瞪，他大起胆子又叫一声：“邝邝小宝贝。” 下一刻，他迅速缩起了脖子。 邝之钰转过头了，像是看向他，不耐烦地下撇了。似乎留意到了方严小心翼翼的神情，他迅速调整了嘴角的弧度，隐藏起刚刚的不悦。 “你怎么了？” 摇摇头，邝之钰没有说话。 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第35章 第 35 章 两辆车，一辆是给俱乐部众人准备的，另一辆是给其他学生准备的。上车后，邝之钰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刚好能看见隔壁那辆车。 他刚坐下就把窗帘拉上了，把窗外的景色挡得严严实实的。方严不知其所以然，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到达地方了。博物馆一共有五层，一楼是大厅，二楼以上则是展厅。讲师领着众人进了四楼的一个展厅。 最后一个学生刚进入展厅，灯光就暗下来了，敞开的大门也被工作人员关上了。大部分学生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的环境。方严不自觉地拉紧了邝之钰的手臂。 “同学们，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今天上课的地点。思想课一直是我们戍戊联国大学必修课，但是我知道大家今天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会安排篮球俱乐部的同学和大家一起上课。” 讲师的声音回荡在展厅里，听起来格外空灵。 “那我先问一个问题好了。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有篮球校际联赛，却没有足球联赛，没有羽毛球联赛？” 学生被讲师的提问吸引住了，大部分人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篮球俱乐部的众人更是茫然，从来没有想过国家推行篮球还有更深层次的内涵。或者说，他们所处的环境让他们没有必要去思考这个问题。 只有少数的几个学生脸上的神情比较严肃。 “下面我们先来看一个视频。看完后，我再给出一个答案。” 讲师的声音消失了，下一刻，爆炸声突然响起，一片红光在学生当中闪现。学生们一惊，以为真的发生爆炸了，可是大家身上分毫未损。 原来这些火焰只是3D投影。 展厅内，响起一次又一次的爆炸声，燃起来一次又一次的火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红光映在学生们的脸上，照出了学生眼神的变化。虽然不知道讲师为什么让他们看这个，但是在一次次拟态的爆炸中，他们都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如果炸弹真的在身边爆炸了，后果还是多么恐怖。如果那些火焰真的燃烧在自己身上，那该有多痛苦。如果，如果世界上真的一个地方每天都在经历这些事情呢？ 学生默然，隐约明白了讲师的用意。这堂课的主题是战争。 “可是这和篮球有什么关系呢？”方严几乎全身都贴在了邝之钰身上，心有余悸地看着身边真实又虚假的焰火。 邝之钰摇摇头，没有回答，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流露出嫌弃眼神。方严侧头，刚好见到他眼眸里闪烁着跳跃的火光，庄严而肃穆。 声音和幻象消失，头顶的吊灯亮起，讲师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人群的最前方。在讲师的身旁，投影屏缓缓降落，平面投影仪投射出清晰的二维画面。 随着讲述的展开，幻灯片一张张地切换，断断续续地展现出上个世纪的黑白画面。画面不太清晰，隐约可见断壁残垣以及腾起的灰烟。 “我相信大家在小学和初高中都修过近代史，但是，并没有很详细地了解过戊戍联国的近代战争史。” 有人点头表示赞同，也有人面无表情。 “戊戍联国的年代战争史太复杂了，刚进入新联国时期后，国家决定将这段历史简化。可是，简化之后并不成功，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导致了一次非常严重的变故。后来，领导层决定，前阶段对小初高学生进行教材简化，后阶段再对大学生进行更深入的讲解。” “有人可能觉得很好奇，这种简化真的有用吗？难道在大学进修过的人就不会把这段历史告诉给其他人吗？” “相信我，在你们上完这堂课后，你们也会和他们一样守口如瓶。” 第36章 第 36 章 一个小时后，展厅的门缓缓打开，一群学生吵吵嚷嚷，鱼贯而出。身着白色衬衫的讲师背着手，踱步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学生如出巢的鸟儿，一会儿便没了影儿。方严拉着身边的人，兴奋道：“听说博物馆里面新开了一家特色奶茶店，我们去尝尝吧。” 邝之钰顺着好友的力度往前走，眼睛却忍不住往回看，正好和讲师的视线对上了。讲师对他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并朝一个不显眼的工作人员招手示意。 走到拐角的时候，邝之钰清晰地听见展厅方向传来了讲师的声音：“注意一下那三个学生。” 注意？ 邝之钰细细回味，结合刚刚在展厅发生的事情，他越发意识到这次思想课的非比寻常之处。他还记得在讲师让他们看了一段非常真实的3D投影视频，播放完视频后，讲师还例行公事地讲了一段话。似乎，和以往的思想课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以往，篮球俱乐部的队员都是单独上思想课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和其他学生一起上课。 更不对劲的事情是，当讲师宣布可以自由活动时，他的心情非常压抑，甚至还想起了以前的一些沉郁的回忆。而他环视一周后却发现，大部分同学在上完了沉闷的思想课后竟然还表现出非常高的兴致。 展厅的昏暗的灯光，以及讲师的那句话，仿佛两个在黑暗中亮起的指示灯，一直吸引着他。 被一路拉着到了奶茶店，邝之钰还处于怀疑之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节普通的思想课产生这样的阴谋论想法，只好扭头看看会不会遇到和自己一样感觉到异常的同学。 工作日，奶茶店意外火爆，顾客几乎都是来自栀开大学的学生。与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不同，这里没有勤工俭学的学生收银员，所有的工作几乎都被机器人替代了。唯一的人工岗位大概只有柜台内的奶茶调制师。 几个穿着茶色围裙的女生麻利地将配料和牛奶倒入铁钵里，重复多次摇晃后，“手工奶茶”便新鲜出炉了。 “这么少，怎么够喝。”方严小声嘀咕道，手上拿着教练特意准备的爱心纸杯。 教练早就料到篮球俱乐部中会有人偷偷来这里买奶茶，于是端着一杯奶茶和一排纸杯，等在了门口。 每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就立刻友好地拦住对方，并且递上一个纸杯，声称这就是篮球俱乐部的福利，所有队友都可以免费喝上奶茶。 于是俱乐部几十号人，可怜巴巴地，都只尝了奶茶的味道，就像方严说的那样“只尝出了甜味，至于好不好喝就不知道了”。 “太惨了。不如我们找个认识的同学蹭一口奶茶吧。”在奶茶店外的休闲凳上，方严灵光一闪道。 “没有用的。回去一体检，你就暴露了。”戴奇摇头，无奈道。 “哎哎哎邝邝，你舍友买了好多奶茶，肯定喝不完，不如——” “说不定是帮别人买的。”戴奇立刻打断道。 邝之钰皱眉，顺着方严的手指看去，撇了撇嘴。他知道戎珺极度嗜糖，所以同时买两三杯奶茶不足为奇。 不过，看到戎珺边喝边揉额头的样子，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奶茶有这么难喝吗？ 第37章 第 37 章 察觉到他们几人的目光，戎珺把空的塑料杯扔进垃圾箱，转头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舍友。她忍着头疼，微笑着向舍友挥手，却只收获了一个疏远的眼神。 邝之钰想到昨晚的事情，瞬间竖起了浑身的铠甲，脸色冰凝，心想：这人又在搞什么花样，笑成这样，有意思吗？却见那人似乎脸色一僵，几步走开了。 方严看了一眼邝之钰，笑了起来：“你把人吓跑了。” 睥睨了他一眼，邝之钰收起疏离的表情，慢悠悠地问了一句：“那我有吓到你吗？” 方严缩了缩肩膀，假装害怕地躲向戴奇怀里。他特别害怕邝之钰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觉得这是对方动手的前兆，但是他总是耐不住去逗趣邝之钰。有时候，方严觉得自己如果能把邝之钰弄脸红了，被打一顿也是值得的。 “说起来，刚刚那节思想课还挺有意思的，发的纪念品也挺好看的。”戴奇突然提道。 “有意思？”邝之钰重复道，突然伸手进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冰凉的小玉雕。这是课堂快结束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他们发的。可是，他刚刚一直没有想起这件事。如果不是戴奇提起来，他可能就完全忘记了。 摩挲着玉雕的表面，他突然问道：“你们还记得刚才课堂上讲解了什么内容吗？” “你这么快就忘了吗？”方严奇怪道。 “有点记不清了。” 戴奇插嘴：“就和往常一样呗，讲了一段历史，再给我们看了一段影片。”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刚刚的课有意思？” “哎？”戴奇愣了一下，“就……觉得今天讲得特别生动呗。对吧，方严？” “是啊。特别是他讲封国野史的时间，我真的听得特别入神！”方严兴致勃勃地说道。 “封国历史。”邝之钰又重复道。为什么他没有印象呢？这个玉雕，真的只是纪念吗？ 休息间里，戎珺同样地握紧了手中的玉雕。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了上了一节思想课后头疼突然就爆发了。在头疼爆发得最严重的那一瞬间，她眼前甚至出现了红色的幻影。 好痛。 戎珺将玉雕丢开，抱着脑袋侧靠在椅子上，旁边的茶几上还堆放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糖纸。玉雕落在桌子上，“铛”地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休息室内却响起了脚步声。戎珺却痛得几乎听不进外界的声音，直到一个暗红色的身影停在她面前，才反应过来。 “同学，你没事吧。”那人问道。 “……我歇会儿就好。”戎珺条件反射地出声，和头上的冷汗形成了反差。 那人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戎珺难受的同时又没力气，只好任由对方动作。那人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倒了杯热水在桌上，转身出去拿了一条毛巾回来。 “去沙发上躺一下吧。”那人说道。 满身冷汗，戎珺咬牙，心里又恼火又烦躁。虽然对方出于好心，但是她真的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现在房间内出现的任何声音，脚步声、杯子碰桌面的声音、衣料摩擦声，任何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她耳朵后，都被无限放大了。 “你能不能……滚……”戎珺暴躁，不客气的话脱口而出，却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 那人突然抱住了她。 被环住的一霎那，戎珺的脑子里闪过一片空白，震惊得几乎屏蔽了头疼。下一瞬间，受到刺激后，更加尖锐的话就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滚开，你有毛病是不是？”她完全不认识这人，对方完全是在趁人之危。戎珺挣扎地推开那人。 然而，她的力气全然不敌对方。那人搂得更紧了，戎珺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突然一愣。这人，是谁？ 第38章 第 38 章 “呵。”那人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到了沙发上，用手压住她的肩膀，坚持道，“快躺下吧。” 头疼发作到了巅峰，戎珺没有力气挣扎了，咬紧牙关，眼前几乎一片黑暗。脱力昏迷前，她卖力睁开眼想记住那人的脸，意识却很快地失去了控制。 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表现出一副熟稔的样子？快醒醒，不要毫无防备地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与此同时，方严猛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戴奇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方严摆手，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刚想问邝之钰要不要一起去买瓶水喝，扭头一看人不见了。 “邝邝人呢？”方严惊道。 “你这什么记性。”戴奇诧异道，“他刚刚才跟你说去趟卫生间，你扭头就忘了？” “这样吗？”方严疑惑，他完全没有印象了。斜睨了戴奇一眼，他说：“你不会是逗我玩吧？” 戴奇无奈地摆手：“你给他发个通讯。” “他什么时候说的？”方严问。 “十几分钟前吧，你当时还在看古代展厅的原始人资料。”戴奇看了眼通讯器，“哎，不对，是二十分钟前。去趟卫生间要那么长时间吗？” 方严掏出通讯器，正要给邝之钰发通讯，肩膀就被拍了拍，转头一看正好是邝之钰本人。 “看完了吗？”邝之钰把手搭在方严肩上，随意地问道。 “看完了，我们去下一个展厅吧，顺便去买瓶水喝。”见人回来了，方严也不深究了，因此也没有发觉邝之钰探究的眼神。 戴奇惦记着方严记性差的事，正要打趣方严，却看见邝之钰严肃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把话吞回肚子里。 —————————————————————————— “今天还不错吧。” “今天的苗子还不错。” 白衣人滑动屏幕，勾选出了几个人影。 “这几个学生，重点观察一下吧。” “早就已经记录下来了，后续会派人跟进的。”旁边的人回应道。 “等等。”白衣人把监控时间调到了正常时间，把休息室的监控画面放大。只见画面里，一个女生正昏睡在沙发上，头发凌乱。 “怎么回事？”白衣人将女生的镜头放大，高分辨率的镜头清晰地展现了女生不正常的苍白脸色。白衣人皱起眉，责问道：“今天是不是没有控制好时间，超过学生的承受能力了？” “今天的时间和往常一样，应该不会超过学生的……”旁边的人凑近来看，说到一半声音便低下去了。被白衣人瞪了一眼后，他迅速反应道：“我现在派人去给这个学生做检查。” 就在他低下头发讯息的时候，白衣人把监控器的时间轴往前拨了半个小时。一开始，画面中空无一人，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很快，女生走了进来，坐在一把椅子上。女生的表情不是那么自然，一手拿着通讯器，另一只手按在额头上，仿佛是累了，想找地方休息。 突然之间，门开了，另一个人进入了休息室。 白衣人按下暂停键，扬起了眉毛，似乎没有料到此人会出现在这里。 旁边的人发完讯息，抬头看向监控，惊叫起来：“这人不是……” “嗯。”白衣人沉思一下，道，“你让派出去的人回来吧，要是遇上了就有点麻烦了。” “好。”旁边的人立刻发讯息，边发边说，“阿南就在附近，说不定……天哪！” 白衣人瞪了他一眼。 他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万少尉，他们已经碰上了。” 第39章 第 39 章 讲师赶到的时候，场面一片紧张。 一个穿着红色球服的女生，正用手肘将一个瘦高的男子抵在墙上，挟制了男子的所有行动。而两人周围站着几个茫然的学生，想要拦住女生却又被对方凶狠的表情吓到了。 “怎么，你们这次又在搞什么鬼？”女生看了眼男子的口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保安了！”男子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叫嚷起来，努力地尝试挣开桎梏。 “不知道？”女生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起来，手指越发用力。 “你是栀开大学的学生吧？”见挣脱不开，男子干脆地放弃了，转而打量起对方，“我会找你们老师投诉你的。” 听到这话，女生突然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放松。 “李斯然，你在做什么？”赶到现场的讲师，瞪圆了眼，一把拉开女生。 被拉开的女生不在意地耸耸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讲师气得抬手要打她，却只能压制火气，对男子道歉：“不好意思，我的学生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我们学校会给出让您满意的处理方案的。” 男子似乎不想追究这件事情，说了几句表达不满的话后就离开了。 “李斯然，你怎么总是在博物馆闹事？”讲师训斥。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博物馆这个地方风水这么差？”李斯然身高远远超过了讲师，面对训斥，没有一点点弱势，反而游刃有余。 “要不是······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教练的。” “无所谓。” 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讲师转而看向围观的几人：“你们几个还在这里干嘛？看戏吗？” “这不是等待您发话吗。”戴奇讪笑，偷偷拉着邝之钰和方严的衣服，随时准备逃离现场。他们三人刚刚正要通过这条走廊去外面的露台，却碰上了李斯然在走廊里和男子对峙的画面。考虑到篮球俱乐部不允许打架的规定，三人没有通知教练，而是把讲师叫来了。 “没你们什么事了，走吧。”讲师没好气地说。 “等等。”李斯然突然说道。 “你又想做什么？”讲师警惕。 李斯然没有看他，而是望向邝之钰等人：“刚刚我看见你舍友在休息室，身体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你要不去看一下吧。” 被点到名的邝之钰一愣，而方严则是悄悄用手肘撞了撞戴奇的腰部。 “好。”邝之钰不多言，和方严、戴奇一起走了。 走廊上只剩下李斯然和讲师两人。讲师收起了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眼神平淡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李斯然，有些事情，你现在还没有知道的必要。” “既然没有知道的必要，那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却抹平了我们的记忆？” 讲师眼神一厉：“你也保留了记忆？” 李斯然冷静地和他对视，没有回答。 “没想到啊，你和你妈妈一样。” 攒紧拳头，李斯然率先撇开了脸。 “你会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在被通知之前，希望你能克制一下自己的行为。” “不然呢？”李斯然挑衅地抬起下巴。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叫做戎珺的女生，让我想想，是不是那个瘦小的女生，皮肤特别苍白？”讲师气定神清，眼神依然犀利，犀利之中又带有一丝胜券在握的自信。 “如果我没猜错，她也符合你们的要求吧。”李斯然沉默了半天，吐出了这句话。 “那又怎么样呢？” 她定定地看向天花板，讥笑道：“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那又怎么样呢？” 第40章 第 40 章 “真是倔强。”讲师笑道，仿佛两人是在聊家常。 “你笑起来，真的好丑。”李斯然毫不客气地撂下话，双手插兜，绕过讲师往走廊尽头走去。 “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你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希望你永远不后悔。”身后若有若无地传来讲师的话。 听完，李斯然加快了步伐，每一步都迈得重重的，仿佛要把地板踩裂一般。 ———————————————————————— 博物馆的休息室内，邝之钰同样处于即将爆发的状态。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见戎珺蜷缩在沙发上，脑袋上全是汗，便想上前看看自己室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然而，凑巧的是，他刚弯下腰，戎珺便醒来了，和他双目对视。 “刚刚是你。”对视了三四秒后，戎珺突然打破了沉默。 “刚刚？”邝之钰挑眉。 “那个抱我的人。” “不是我，”邝之钰淡淡地否认，掩盖住心里的惊涛骇浪。 这么说，李斯然刚刚抱了戎珺？而且根据戎珺的语气判断，肯定不是简单地抱了一下，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天发生太多奇怪的事情了，邝之钰压下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他下意识地掩饰了一部分事情，说道：“集合时间快到了，你为什么躺在这里？” “你是刚发现我在这吗？”戎珺一反往常地追问，手不由自主地抓着沙发垫。 “对。”邝之钰听到自己这么说，“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休息室？”戎珺盯着他，身体前倾。 “累了，想歇会儿。”邝之钰耸耸肩，不多言语，转身往门口走去。 “邝之钰。”戎珺喊住他。 “怎么了？”他转身，勾起嘴角笑了笑，表情友善。 戎珺一怔，眼神飘向旁边。她张了张嘴，却道：“没什么。” 于是，邝之钰保持着那一副友善的表情，走出了休息室。 门外，等待着的方严和戴奇被他的表情惊到了。 “天哪，你这是被怎么了，笑得这么可怕？”方严摸摸自己的手臂，汗毛直立。 “呵。”邝之钰揉了揉自己的嘴角，露出了惯常的冷笑，“我要去找李斯然。” 方严和戴奇不知其所以然，只好跟着他边往扶手梯的方向走，正好迎面碰上了李斯然。 “你们刚刚去了休息室吗？”李斯然对几人打了个招呼。 邝之钰停下脚步，不说话，脸上仍然挂着冷笑。 见状，方严只好担当起外交大臣的任务，接话道：“对的，刚刚去看了邝邝的室友。” “她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吧？”方严刚刚没有和邝之钰一起进去休息室，不太清楚情况，只好看向邝之钰。 “能有什么事呢？”邝之钰反问。 感觉到邝之钰不善的态度，李斯然不以为意地笑笑，道：“那我再过去看看。” “只是看看吗？”邝之钰扯了扯嘴角，拔高了声调。 “你什么意思？”李斯然止步，猛然看向邝之钰。 方严和戴奇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方严搂紧戴奇的胳膊，仿佛在看惊悚画面或是让人振奋的话没钱。 “算了，没什么。”邝之钰吐出一口郁气，泄气道。李斯然对她做了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总不能因为她偷偷告白了自己，就觉得这个人的事情都和自己有关吧？ “嘁。”方严失望，松开了戴奇的胳膊。戴奇紧张地捂住他的嘴，生怕那两人听到。 第41章 第 41 章 “咔哒”门锁被拧开的声音，打断了戎珺的动作。她正要扣最后一个扣子，手顿了顿，而后快速地扣上，转头看向门口。 “你没事吧。”一个高大的女生，穿着球服。高大，壮实，声音让戎珺觉得很熟悉。 “你——”记忆里划过两个画面，一个画面是在宿舍楼里，一个画面就在这个休息室里。两个画面一匹配，戎珺表情突变，脸色黑得像是被墨汁泼了似的。 “我是李斯然。”女生生怕她不记得，特意提醒了一下。 “我记得你。今天下午那个人，也是你。”戎珺的目光紧紧锁住女生。 “对，是我。”女生含笑道，似乎很高兴听到她这么说。 戎珺皱眉。现在疼痛过去了，她的理智也回笼了。她一方面知道对方当时是出于好心，但是另一方面也对女生过分熟稔的行为感到不舒服。 默了默，戎珺道：“今天，谢谢你的好意。” 虽然不喜欢，但是还是要道谢吧，毕竟结果也证明了对方没有真的想害她 女生笑意更深了。 戎珺对她的笑容感到膈应，然而出于礼貌她并没有直接表现出任何不喜欢。她还记得那天在宿舍楼女生怪异的表现。 从“小娇娇”到哄小孩的语气，再到不顾别人意愿的拥抱，戎珺只感到了怪异，因此她决定还是尽量少和这人打交道。 假装不在意对方的笑意，她颔首示意了一下，侧身绕过女生。 女生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只是过来跟她打招呼一般。然而擦肩而过的时候，女生突然拉住了她。 下意识地避开了突然伸过来的手，抬头的瞬间，戎珺看到女生嘴角的弧度变小。 “怎么了？”戎珺礼貌地问道，似乎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见戎珺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样子，女生又勾唇笑了。 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戎珺扯了扯唇，不作任何回应，直接走了。 李斯然看了看戎珺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是不小心被抓到了，对她来说，这种红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打球的时候她经历过更严重的擦伤。 不过，这一道红痕，让她印象更深刻。 “真可爱啊。”李斯然嘴边挂着笑意，把手揣进兜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特别喜欢可爱的东西，但她不会像男生那样一见可爱的东西就叽叽喳喳地跟同伴说“哇，好可爱”。 她从来都不那样。 第42章 第 42 章 “斯然，怎么不接通讯？找你半天了。” “余亚，怎么了？”李斯然摸摸后脑勺。她刚走到博物馆的大堂，就见一个小麦色肌肤的女生满头大汗跑来。 “什么怎么了，集合的时间到了，就差你了你。”余亚撇嘴，没好气地上前给了她肩膀一拳。 “走吧，逛着逛着忘了时间了。”李斯然耸耸肩，无奈道。 “逛博物馆还能忘了时间？”余亚咋舌，她可从来不知道室友对博物馆这么感兴趣。 “对啊。”李斯然自然地点点头，和她并排着向博物馆出口走去。 “这就有点吓人了。”余亚评价道。她们俩都是篮球俱乐部的，每次上文化课时，即使教授的课讲得再生动，李斯然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做笔记，笔尖几乎把纸张划破。 这样一个人也喜欢博物馆吗？ “怎么会吓人呢？”李斯然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微笑，想到今天抱到了一个小可爱。 “更吓人。”余亚取笑道。 李斯然不反驳，勾住余亚的肩膀，靠近。 “干嘛？”余亚狐疑，推开李斯然的脸。 “不干嘛，就想问你个问题。” “说。”余亚再次推开李斯然的脸，她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猜想。 “这样，我记得你有一个弟弟。”李斯然慢悠悠地说。 余亚惊悚，原以为李斯然是对她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但是没想到李斯然居然对她弟有了想法。 毫不迟疑地一巴掌盖在室友的脸上，把室友可憎的脸推开，余亚痛心道：“我弟那么小，你还是人吗？” 被糊了一脸的李斯然完全看不清余亚的表情，但是她能从余亚语气中推断出对方现在的表情。 又想到哪里去了。 李斯然无奈地拉下室友的手，解释道：“我对你弟没兴趣，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平时怎么跟你弟相处的？” “不就是打打闹闹呗——”余亚和她弟只相差一岁，“你怎么突然对我弟感兴趣了，我记得你是独生子女——” 余亚的话像被掐断了一般，语气一转，她摸了摸下巴：“哟，铁树开花了？” “或许吧。”李斯然不置可否。她确实对某个小可爱产生了兴趣，不过这种喜欢大概不是余亚所理解的那样。 “来来来，这可就要好好探讨一下了。”余亚反手勾住她的背，主动贴近。 “滚。”轮到李斯然嫌弃她。 两人一路互相嫌弃，总算回到校车上。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还被教练训了几句。迟到的两人在校车后座找了两个空位坐下，经过邝之钰身边的时候还听到了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呵”。 余亚有些摸不着头脑，坐下后还奇怪地看向邝之钰的方向，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李斯然，快说快说，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车上都是人，余亚是压低了声音问的，偏生邝之钰这几天对“喜欢”这个词异常敏感，他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往后看，正好看到了李斯然的侧脸。 “呵。” 第43章 第 43 章 李斯然半靠在椅背上，本来不想多说，但是偏偏耳尖地听到了邝之钰的冷笑声。手指在扶手上扣了几下，她突然来了兴趣。 “其实，也谈不上喜欢吧。” “少来，看你笑成那样。”余亚佯装生气，装模作样地打了她几下。 “有吗？”李斯然摸摸自己嘴角，发现嘴角早已弯起了难以掩盖的弧度，正色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过，真的算不上喜欢。” “那算感兴趣？”余亚问。 “差不多吧。”李斯然抱着肩膀，靠在座位上，一副悠哉的模样。 果不其然，室友余亚再次发挥自己的好奇精神，继续追问：“你感兴趣的人是什么模样的？行吧行吧，我帮你打扫一次房间。” 余亚捂住胸口，假装心痛道：“这是底线了，你不说那就算了。”说话声不自觉抬高了一点。 余光扫了眼斜侧方的座位，看见某人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只看见保持在同一角度的后脑勺，李斯然说道：“她呀，怎么说呢？还挺矮的，不过很白，而且很可爱。” “男生一般能高到哪里去。”余亚笑道。 “大概吧，不过她和一般的男生不太一样。”李斯然说道，果然看到斜侧方的后脑勺终于改变了朝向。这就有意思了。 “怎么说？”余亚好奇心又被挑起。 “这个不能告诉你。”李斯然余光注意着斜侧方，慢悠悠道，“不过，她真的特别可爱，特别娇小，她睡着的时候特别乖。” “睡睡睡……着？？”余亚结巴了，“不是说感兴趣吗？怎么进展已经快到这种程度了？” 与此同时，有一个人受到的冲击完全不亚于李斯然身旁的人。李斯然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掀起了怎样的风暴，她轻飘飘道：“对啊，怎么了？” 斜侧方，“咔啦”，一包薯片被残暴地撕开了。 方严没有察觉出异样，伸手捏了薯片放到嘴里，嘴里含着零食，心满意足道：“教练今天居然给我们发薯片，这薯片的味道居然还不错，感觉人生圆满了。” “是啊。”邝之钰看着这一包薯片，少见地附和道，“真是圆满了。” 突然，他猛地抬头，把刚伸手过去的方严吓了一跳。 “邝邝？”方严一边问，一边毫不犹豫地捏起好几片薯片，放进嘴里。 “现在才想起来呀，”邝之钰晃了晃薯片袋子，语气明亮轻快，尾音上扬，表情却非常的阴郁，“刚刚，教练忘了给后来上车的人发薯片了呀。” 低沉的嗓音，配上俏丽轻快的语气，就像让一个五大三粗的女生去给一个可爱的男孩子配音。嗯，这个场面有点违和，还有一点惊悚。 方严缩了缩肩膀，他从来没有听过邝之钰用这种语气说话。戊合联国里，特别是当情侣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平时多么粗枝大叶的男生，都会表现出一致的俏皮和轻快，大概是男生的属性。 可是，他以为邝之钰是没有这种属性的，甚至很多时候邝之钰自己也会刻意避免表现出小男生的情绪和姿态。 嗯，越想越惊悚了。 “邝邝宝贝？”方严询问，“你这是要——” “我准备日行一善呢。”邝之钰微笑道，薯片的袋子被捏得皱巴巴的。 第44章 第 44 章 更可怕了，听起来不像行善，倒像是替天行道。方严默默拿出另一包薯片，撕开，放任好友拿着还没吃完的薯片走到车厢后方。 “咯吱咯吱”地嚼着薯片，眼见好友走到了李斯然面前，方严突然预感到有些不详的事情要发生了。 “喂。”邝之钰俯视座位上的人。 李斯然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邝之钰的存在，尽管几秒前，室友就挤眉弄眼地暗示她。她转身，抬头，状似不经意地对上邝之钰的眼神。 “你有什么事吗？” 真是好样的。 深呼吸，微微松开手中的一袋薯片，邝之钰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了。他道：“刚刚教练好像忘记给你们发薯片了。” 李斯然眼里划过一丝真正的惊讶。这反应，不应该啊，该不会她想岔了？ “哎？有薯片吗，那我去找教练要。”完全不在状态的余亚问道，说着就要起身，“谢谢你的提醒。” 邝之钰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眼角却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介意的话，你拿完可以和我朋友一起坐吗，我有些话找李斯然谈一谈。”说完顺便指了指方严。 一时之间，余亚表情纷呈，似恍然大悟，又似不解。她克制住自己盯着邝之钰看的**，悄悄踢了踢李斯然，不待对方回应便立刻道：“可以可以，没问题，你们慢慢聊。” 猜想室友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李斯然无奈地耸耸肩，侧身给她让道，在室友走后就挪到室友的座位上。 邝之钰盯着李斯然坐过的位置，捏紧薯片袋子，就在李斯然以为他要把袋子捏碎的时候，他突然坐下了。 “请问，你要跟我说的话是？”李斯然假装没有看见邝之钰青筋毕露的手臂，虽然她觉得，对方明明在意却若无其事的样子非常有趣。 “李斯然。”邝之钰压低声音，不想被人听见，“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同性恋吧？” “嗯，然后呢？”李斯然用手托着下巴，手肘靠在车窗的水平边沿上。脑海里不由地响起对方那句夹枪带棒的“只是看看吗”，她感觉现在这个场面更有意思了。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怎么，你用什么身份质问我？”李斯然放下手，端正坐好。 “你描述的那个人，是我室友。”邝之钰完全收起所有虚假的微笑，目光刺向她。 “是啊。那又怎样？”李斯然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我没有说错任何话吧？她确实很矮，很可爱。至于她没有意识的时候，我相信你也见过，甚至还抱过。所以，我有说错任何话吗？” 她似乎边说边回忆起那画面，脸上带有柔和的笑意。 完全没有说错。该死，完全没有说错。不对，谁要跟她讨论这些？心里一团无名火烧得更盛了。 知道她指的是戎珺在体育场晕倒的事情，当时还上了热帖，而他没有打开帖子来看。他一直故意忽略这件事。当时，他只想到大家会怎么讽刺他的粗犷，但是他忘了，被看到的人不止他一个。 原来，从那时开始，李斯然已经注意到她了吗？不对，李斯然注意到她，又与他何干？ 邝之钰半晌没说话，李斯然一直等着他开口。半晌，他才像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样，吐出了他最习惯的字眼：“呵。” 心里一团麻，又似乎有一团燥火。 第45章 第 45 章 真的很讨厌啊。更讨厌的是，那个让他心烦的根源不在眼前，而他等不及回宿舍再发泄郁气。 薯片袋子被揉成一团，发出让人解气的“咔嚓”声。邝之钰面无表情地举起袋子，思考着到底是砸袋子和动拳头，到底哪一个比较痛快。 “滴——” 提示音响起。邝之钰放下不成样的袋子，掏出通讯器，看了眼屏幕，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手指划开屏幕，一段话映入眼中。 霎那间，好像有一阵凉风袭来，清醒了他的头脑。抿嘴关闭通讯器，他重新拿起膝头的袋子。 等了半天，只见对方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斯然无聊地掰了掰手指，发出脆响，说道：“你还有什么话和我谈的，没有的话就把座位换回来。” 目的达到了，恶趣味被满足了，她觉得有点无聊了。小可爱这室友一点都不可爱，唯一让人欣赏的就是，肌肉练得不错，似乎是个打篮球的好苗子。 似乎真的无话可说了，邝之钰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余亚见状也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座位换来换去的，引起了白教练的注意，她走过来叨叨了几句，顺便给周围一圈不知情的队员上了一节安全教育课。 “不要以为车子的防震性好，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车上乱走。” 等她背身回座位时，周围几人瞧着她走回去，互相挤眉弄眼：教练是不是自相矛盾啊？ 要是被她看见了，也只能笑斥：这帮孩子。 不过，这帮孩子里面，不包括邝之钰。他无视方严充满好奇的眼睛，打开通讯器，似乎在浏览网站，但是眼神没有聚焦到屏幕上。 刚刚，他收到了戎珺发来的讯息。 “邝之钰，我今晚不回宿舍，你自己一个人记得锁门。” 因为这个人，他的心情被激得跌宕起伏，而这个人今晚却不会出现在宿舍里。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半晌，他发脾气似的松开手，任由通讯器重重地砸在大腿上。 通讯器的开关被碰到，屏幕暗淡了。 ——————————分割线——————————— 另一台校车上。戎珺的脸隐藏在帽檐下，努力控制自己的气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的时候，阵痛席卷了由上而下，席卷她整个人。她侧坐在座位上，一下子蜷缩成一团。 汗，滴落。脑袋里针刺般的痛，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是如何清晰地感知到汗水从额头一路滑落，就像很久以前流下的泪水一般。 想死。 车上，聊天的声音嗡嗡的响着。可是，没有人留意到某个角落里，有一个女生虚脱得几乎没有力气呼救。 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戎珺心想。 然而，没有任何预兆地，排山倒海的阵痛消失了。她浑身是冷汗，没有一丝肌肉是不虚脱的，就像在休息室里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拥抱她。 掏出通讯器，戎珺点开地图看了眼，车子正好开到了帝都西区，地图非常贴心地标出了附近的餐厅和打卡景点，甚至还包括了一家医院。 双击屏幕，将地图放大，可以看见红色的四个字：首都医院。 今天接连爆发了两次疼痛，后遗症是她的视线有点恍惚，她盯了屏幕好久才聚焦了目光。默念了两遍红色的字，她退出了地图，点开通讯录。 好久，她才编辑完短短的一句讯息，点击发送。然后，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车厢里面，“嗡嗡”的聊天声像是一道屏障，让她产生了一种抽离感，仿佛她是代表别人来拨通这通电话的。 “你好，请问是骆医生吗？” 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提前见医生而已。 第46章 第 46 章 “好久不见，戎珺？” “骆医生，你好。” 帽檐下面，露出了一张苍白虚弱的脸，和病历上的照片几乎没有太大差别，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孩子也似乎没有太多差别。 “真是，”骆医生感慨，“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怎么长高啊。” “大概吧，还是有长高一点点的。”戎珺扯起嘴角，大概能理解他想说些话来缓和她的紧张。 “你刚刚在通讯里说，今天发作了两次，而且特别剧烈。” “对。” “而且，你觉得自己的记忆部分模糊了。”骆医生问道，“大概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戎珺微微垂下脑袋，半张脸都隐藏在帽檐底下，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 似乎有难言之隐。骆医生心想着，露出温润的笑容。作为精神病医生，他遇到的难言之隐不亚于心理医生。 “没事，说说吧。”骆医生鼓励道，身体靠向桌面，压低上半身重心。 “其实这段记忆一点都不模糊，”戎珺突然抬头，漆黑的眼睛几乎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非常清晰，非常的——” 嘴唇磨了半天，她吐出几不可闻的三个字，“反常识。” 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记忆，骆医生皱起眉，问道：“什么意思？反常识是指什么，能不能具体说一下？” 没有得到有效的信息，他只能继续追问从而获取更多的信息。心里不由叹了口气，他想，这年头，当医生不仅考验专业知识储备，还考验医生的谈话技巧。 “我，”戎珺张了张嘴，但是声音戛然而止了，似乎想到了什么，重新垂下头。该死的，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要怎么说，说完估计就直接送进住院部了吧。 “没事，说吧，说出来了我才能帮你。”桌子对面的医生非常温柔地说道。 不，不能说。 脑子里，好像又开始痛起来了。就像刚刚在车上一样，毫无预警地脑子就痛起来了，一段一段地记忆又开始播放了。 一开始，出现的画面是她在车上已经看过的：展厅里的红光，虚拟却真实的爆炸声，娓娓道来的陈述声“相信我……”。 头部越来越痛，出现了新的画面，黑白的，画质清晰到让她不由颤抖：边境巡逻的士兵，餐厅里绑满炸弹的人质，哭喊的人群。 停下，停下。 浑身颤抖，已经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她从椅子上摔下来。牙关紧锁，全身血液似乎往脑部灌冲。除了脑子里那些不受控的画面，她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似乎有人在吵吵嚷嚷个不停。 “天哪，你怎么了？”骆医生跳起来，匆匆绕过桌子，半跪在她身边，扒开她的帽子采取紧急措施：顺手拿起桌面的一根备用木棍，塞进她嘴里，扒开戎珺眼皮检查她是否昏迷，大声呼叫护士。 两个护士训练有素地跑进来。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支镇定剂，稍微一摸索，然后迅速往戎珺动脉上扎，把药液注入体内。 镇定剂开始发挥作用。 戎珺第一次经历这么分裂的情况：一方面，她的脑袋痛得像是要炸裂了；另一方面她的意识越来越不受控制，好像被硬拖着进入昏迷一般。 不管怎么样，她终于陷入昏迷了。停止，画面终于停止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宝贝，起床了。”似乎有人在耳边唤道。 睁开眼睛，一张模糊的脸占据了她的视野。戎珺眨了眨眼，总觉得眼前隔了一层纱布，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梦幻。 “怎么迷迷糊糊的，快起床，别迟到了。”那声音笑起来了，清亮得让她忍不住追逐这声音。 “乖，爸爸给你做了好吃的，快去刷牙洗脸。” 爸爸？ 戎珺皱眉，但是目光忍不住随那人转动，可是那人很快就消失在门后了。掀开被子，脚踩在地面上，她觉得仿佛站在了一团棉花上，踩不到底。 脚下一空，她差点跌倒了，却仍然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她要进入那扇门里，她想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 短短的几步，几乎竭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只能依靠在门框上喘气。 霎那间，戎珺心头莫名地涌上了一阵委屈。想起刚刚那个温柔的声音，心头堵得难受。她想，我真的要哭了，你怎么不出来哄哄我呢。 女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哭呢，这是男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她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轻柔而可恶。不要哭，像什么话。 就想哭啊。 为什么想哭不能哭，为什么委屈了却要说我很好。 时间犹如停滞了一般，那人再也没出现。戎珺揉揉眼睛，心想，我得找到他。深呼吸几口气，她踩着不坚实的地板，彻底走入门内。 一入门，她就被震住了。 视野的所有景象都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支离破碎的客厅。地板和家具上全是焦黑的烧痕，酒柜摇摇晃晃地发出哀嚎，几秒后彻底倒在了地上。一柜子的酒瓶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没有来得及捂住耳朵，戎珺如木板般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肩膀不由地一抽搐。忽然，她几乎记不清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啊，想起来了，她是来找那个声音的。那个把她叫醒的声音，那个人，说他是爸爸。 环视一周，她没有看到任何人。终于，她发现了墙角有一扇门，正想进去，却听见异响。止住步伐，抓住门框，力度紧到让她指头发疼。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这么告诉自己。但是，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一个纤弱的男人被从那扇门内揪了出来，揪着他的是一个全身黝黑的女人。 别这样，他很痛的。戎珺想要跑过去，推开那个女人，但是她的脚犹如被钉在了地板上一般。整个人被束缚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说不说？”女人把一个条形的武器顶在男人脑袋上。 男人保持沉默，像泥一般地软在了地板上，不反抗也不配合。 “说，”女人狂笑几声，“不然弄死你。” 沉默，男人还是不回答，连眼神也不看向她。戎珺眼睁睁地看着他像死鱼一般，被放在砧板上。 狂笑声又响起，女人用脚狠狠踹男人的腿，单手操作武器。“咔哒”，保险杠被拉开的声音，这意味着女人真的会杀了他。 “可真有骨气。”女人将武器下挪，抵在男人的胸膛上。 这是一个极其侮辱人的动作。在戊合联国，用手指或其他物件去触碰男性的胸膛，无异于某文明中的“非礼”。 牙关被咬得咯吱作响，戎珺颤抖得不能自已。但是，男人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怎么对待，仍然瘫在地面上。 突然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女人猛地抬头，向戎珺的方向看来。看向她，但是看的不是她。 “哦，没想到你还有个儿子。”女人狰狞地道。 被按下开关了一般，男人挣扎着要爬起来，眼神中的惶恐几乎无法掩饰。 “有本事冲我来。” “你觉得呢？”女人慢条斯理道，武器戳得他立刻倒下。 该死。 这是个梦。 我知道这一个梦。 戎珺全想起来了。她知道这个画面。这是讲师在展厅给他们播放的视频，视频内容来自于某个家庭监控。 令人意外的爆炸过后，警察从废墟里找到了这个监控镜头，发现里面的芯片还能用。经过艰难的复原后，终于复原了案发现场。 “恐怖分子，在东窗事发后，找到了某位上将的家中威胁报复，最后上将的丈夫引爆了炸弹，和恐怖分子同归于尽。” 她还记得讲师当时说的话，一字一句，丝毫不差。 “戊合联国的近代战争史太复杂了，也太残忍了。这样的悲剧，在那个年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习以为常，让人不忍细数。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要讲述这一段历史，必然无法回避这些血腥。 “害怕血腥里成长出食人花，所以某位统治者提出，去掉血腥，不忘国耻。被阉割后的历史，重视却不允许深入讨论。 “听起来简直是绝佳的反动借口。经过某些不法分子的煽动，国策被当成阴谋，掩藏的善意被当成了心虚的指证。 “到最后，害怕血腥，又不想失去血性，于是新一任领导人提出先学爱国，再学历史。这也是在你们以前的学习中，近代战争史被淡化的原因。” 即便是回忆，她也觉得这段话震荡到了灵魂里。同时，内心还有一些悲伤，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男人的声音是不是像她梦境中那么清亮。 第48章 第 48 章 打了镇静剂后，戎珺陷入沉睡，被安置在闲置的病床上。 首都医院每个诊室都有临时病房，专门用来处理这种紧急情况。一般来说，病人是否要继续住院观察，需要主治医生给出诊断。 “骆医生，病人这是要留院观察吗？” “有点严重。”骆医生低头在电子病历上添上了一行字，“先留院观察吧。” 戊合联国的医疗制度非常完善，国家补贴非常多，因此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医药费不成问题。医院也不用担心治病救人和财务收入之间难以平衡。 “那我现在去通知病人家属。” 笔尖一顿，骆医生抬起头来，他记得戎珺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不过，毕竟戎珺还是一个学生，住院这种情况还是需要家人的到场。想到这，他摇摇头，没有阻止护士发起通讯。 戊合联国的每个居民都会在中央系统里留下身份档案，内容包括升学记录、家庭住址、历史病情等。不过，这个档案制度是有漏洞的，但是一般很少人会意识到。 所以，当护士没有在档案里面找到戎珺的亲属资料时，不禁大吃一惊：“骆医生，病人的档案里面，没有亲属资料，可是明明上面记录的是父母健在。” 稍一联系，骆医生便想到了其中的曲折。妻子是档案局的，对于档案制度里的漏洞，他也有所了解。再结合戎珺曾经对父母的抗拒，他不由摇头。 “不用通知戎珺亲属。” 护士一脸困惑，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既然骆医生发话了，他就只好顺从。精神科的住院病人不多，大部分都转去疗养院，因此护士巡查了一圈，就回到了值班室。 栀开大学，校长办公室。 “有三个好苗子。” “新生的资质还算不错。”校长笑了笑，眼角皱纹像刀刻一般深入皮肤。她有一头银灰商色的头发，眼睛狭长，当她注视着某个人的时候，经常给人一种不耐烦的感觉。 坐她对面的那个人，可不会这么想。他笔直地坐着，像是学生面对老师一般。 “这三个人里面，应该不包括斯然吧。”校长又问。 “当然不包括，李斯然不是新生。”他回答，并不奇怪校长会提到李斯然。校长曾经是他和李斯然母亲的老师，几乎见证了他们俩所有的纠葛。 “斯然那孩子，还是不肯原谅你？”校长慢慢问道，表情凝重。 沉默了一会儿，他回答：“没什么关系，我习惯了。” 校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另外，有一个情况要向您汇报一下。”像是要转移话题似的，他突然道，“这三个学生里面，有一个人昨晚一直没有回到宿舍。” “谁？”校长猛然睁开眼睛，眼神犀利起来。 “戎珺，那个历史系的女生。她给室友发了讯息后，就没有回到宿舍。我派人去调查，发现她目前在首都医院里，档案里面显示，她有神经性头痛。”他顺便补充道，“她和邝之钰是一个宿舍的，两人都是这次发掘出来的苗子。” “神经性头痛？”校长重复道，皱眉，“是因为承受不了刺激吗？” “不是。她十五岁的时候就过神经性头痛，根据病历来看，应该是通过药物控制住了。这次的刺激可能导致她病情加重了。” 眉头稍微松开，校长慢慢道：“神经性头痛，多数是心理原因。我们不能再失去苗子了。” “我明白。” “邝之钰，戎珺，一男一女。”校长严肃的眼神里突然带了些笑意，“我想起来了，之前论坛上不是传过这两个孩子的小故事吗？还挺有意思的。”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了，没有想到校长也会浏览论坛。这一笑，他就忘记了还有一件事没有汇报。 “邝之钰和室友关系应该不差吧，既然戎珺给他发了讯息，那他知道戎珺住院的事儿吗？” “大概是不知道的。” “那就通知他。”校长严肃道，嘴角隐隐有玩弄的笑意，狭长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第49章 第 49 章 “叮咚”，通讯器响了。 邝之钰拿过床上的无袖背心，套进脑袋里，撇了一眼桌上的通讯器，手臂从衣袖里穿过去，最后拉下衣服下摆。 通讯器显示，收到一条来自学生管理系统的讯息。 手指在通讯器上点了几下，屏幕上弹出了淡黄色的界面。邝之钰一边低头浏览这条讯息，一边快速地套上裤子。刚读完第一行字，瞳孔猛地放大了，心跳加速。 戎珺生病了？这是他第一个反应。 为什么学生管理系统要通知他这件事？这是他第二个反应。 “咚咚咚”宿舍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绑好裤带，又套了一件队服，才去开门。 “走吧，别迟到了。” 方严拉着他胳膊就要走。博物馆之旅结束后，篮球俱乐部又开始了紧张的训练。 “嗯。”邝之钰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那条讯息。原来，她生病了，怪不得昨天她看起来比平时还要苍白，像是褪色的画像一样。 这个人，真是不让人省心。先是不断侵占他的生活，还趁他睡着偷偷告白，紧接着又惹上了李斯然，现在居然生病了。 他心里还是烦躁，但是这种烦躁和昨天的烦躁不太一样。昨晚的烦躁，是因为不相信她的告白，是被戏耍后的恼怒，或许还有对李斯然的不喜。 而现在……他抬手按了按心脏锁在的位置，总觉得有一口闷气吐不出来。是因为担心她吗？可笑，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矛盾。 “邝邝？” 方严说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摇了摇邝之钰的手臂。 “哦，我在听。”邝之钰淡淡道，没有像以往那样嫌弃地抽回手臂。 没有被好友嫌弃，方严更担心了，但是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有时候，没有办法借肩膀给好友，也是一种烦恼。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肢体动作来表示安慰。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很想摸一摸邝之钰的发顶。 “你在干什么？”邝之钰出其不意道。 “没干什么，这不是担心你抑郁吗，给你一点点安慰。”方严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的动作像在摸小狗。”邝之钰客观地评价，“如果你再继续摸我的手臂，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揍你一顿。” 方严立刻安分了，但是手磨磨蹭蹭地不愿松开邝之钰的手臂，好像犯了错的小狗可怜地咬着主人的衣袖。 有些好笑，邝之钰不由地想起沙发上抱膝而坐的戎珺，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霎那间淡了。或许，今天训练结束后，他应该去探望一下她，免得脑子里一直惦记。 毕竟，他生病的时候，她也主动照顾了他。 第50章 第 50 章 定下主意后，邝之钰把这件事暂时压在心底，专心投入到篮球训练中。下一场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所有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中。 一上午的训练很快就过去了，众人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浑身是汗地走进更衣室。 “今天我有事，不和你一起吃午饭了。”邝之钰收拾着背包，随手把喝空的矿泉水瓶丢进垃圾箱。下午两点半有战术培训，他要抓紧时间去医院。 “啊？”方严奇怪，“那行吧。” 按照规定，篮球俱乐部的成员都要在饭堂领专门的营养餐。所有吃食是饭堂根据俱乐部要求提供的，队员们通过刷卡即可领取。虽然每月都有体测，但是为了有备无患，教练有时候会查看后台的刷卡数据，以防队员不按规定吃饭。 邝之钰也不想被教练发现。但是医院一般不让晚上探望病人，而白天的时间里，他只有中午有空，所以只好牺牲吃午饭和午休的时间。 和方严道别后，他小跑着去坐接送车，回到宿舍，取了干净的短袖衫和长裤，进了浴室。洗完澡，穿好衣服，他对着镜子照了照。 经过入学以来的训练，他的手臂似乎又粗壮了，前臂鼓起了凸凸的肌肉，大概和篮球俱乐部的训练方式有关。 按了按手上的肌肉，他忍不住把自己和其他队员进行对比。明明参加的是一样程度的训练，其他人却似乎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修长却不会格外壮实。 只有他，越来越结实，越来越不像个男生。可能有些身材，就是天生的吧。 不对，都是她的错。明明已经不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观了，如果不是她那通莫名其妙的告白，他怎么会又开始挑剔自己。 呵。 手撑在洗手台上，他看着镜子里的人不在意地笑了笑。整理好情绪后，他吹干了头发，拿了通讯器和ID卡出发了。 首都医院距离栀开大学约四十公里，搭乘无人驾驶的公交车需要大半个小时的时间。下了车，邝之钰才想起来，看望病人应该带礼品。 医院附近开了许多的花店和水果店。抿嘴在花店门前站了一会儿，问了价格后，邝之钰决定买下几支金黄色的花。 首都医院的大门矗立着一块大理石，正面刻着金色的古文字，反面刻着“医者仁德”四个字，气派非凡。 邝之钰不认识那些金色的文字，茫然地站在人流里，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认真看完整个通知。庆幸的是，学生管理系统给他发了非常详尽的通知，包括戎珺的病房号和楼层号。 事到关头，人们的脑袋里总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顾虑。邝之钰走进首都医院大门，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提前给戎珺发讯息。 冒然过来，会不会很奇怪？ 她并没有提及自己在医院的事情，而他却收到了学生管理系统的通知，这件事情怎么看都很莫名其妙。 说不定，学生管理系统出故障了。即便没有出故障，说不定她也不愿意看见他？说不定她特意不让别人知道她的病情？ 病情这个词激发了他的记忆。某个记忆片段突然浮现在眼前。他记起曾经意外地听到了她在通讯里提到医生等字眼。所以，她那次在运动场晕倒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心里软了一块，他握紧手里的花束。 先去病房看看也无妨，如果是假的，那就转身离开便是。如果是真的，他就……或许，留下花束，悄悄离开吧。 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地随人流走到了电梯房。这里是整个首都医院的交通中枢，一共有十二部电梯。电梯厢非常宽敞，能够容纳将近二十五人。为了提高效率，其中两部电梯可以到达全楼层，其他十部电梯分别只能到达奇数层或偶数层。 最左侧的一部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了，人们鱼贯而进。邝之钰高大的身躯使他毫不费劲地进了去，因为大部分人看到他都会不自觉地让开。 首都医院实际上就是一个“口”型的约20层的大楼，医生、护士和病人每日在大楼里穿梭着。低层几乎都是门诊，当电梯门第一次开启后，一半的人都出去了。 住院部是高层的，并且不同科室分布在不同楼层。根据通知，戎珺的病房在18层。当邝之钰踏出电梯时，电梯内所剩无几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目送他离开。 邝之钰抬头望着楼层指示牌。绿底白字的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精神科室。由于精神科室的特殊性，整个科室被安排在18层。 打开通知，认真又阅读了一遍，邝之钰关闭了通讯器，心里震惊又困惑。 精神病吗？怎么会呢？ 第51章 第 51 章 就在指示牌下面，站着一个智能机器人，可以给前来看病的人指引方向。 顺着走廊，邝之钰小心地往里面走。整一个楼层，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精神病科室，反而像幼儿科室，带着明亮的色彩。 走廊外围的墙角是透明的玻璃墙，墙角下是一排排的绿色盆栽，站在墙边上可以俯视底下的车马人流，还可以享受到没有遮挡的蔚蓝天空。内侧墙壁上挂着明亮的油画，或是呈现田园风光，或是铺陈抽象欢快的线条，甚至是什么寓意也没有，只有简单拼凑的七彩几何图形。 走着走着，邝之钰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哪个科室。他打量着这一切，起初的震惊逐渐淡化了，慢慢地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 精神病和其他病一样，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几个护士从值班室内出来了，都穿着统一的白色服装，戴着口罩和白色的帽子，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大概是因为很少遇到前来探望的人，他们望了邝之钰一眼，见他似乎不需要帮助，便自行沿着走廊往里走了。 邝之钰跟在他们后面，每经过一个房间便看一眼房门号。 走在最后的护士放慢了步伐，侧过身来，好奇道：“你挂了哪位医生的号，我可以帮你指路。” “不，我是来看望我的朋友的。”邝之钰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对方在主动提供帮助。他原想自己慢慢找，不过既然对方主动提供帮助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请问1201病房怎么走？” “直走，左拐后的第五个房间。”护士虚指了一下，说完护士并没有加快步伐离开，而是一副想要和他继续交谈的样子。 “谢谢你，我自己去就好。”邝之钰礼貌道。 “没事，我带你去吧，我们科室平时也不忙。”护士弯了弯眼睛，笑道，“你同学是不是瘦瘦小小的，皮肤特别白？” 邝之钰抿了抿嘴，这时才注意到护士的声音非常清越，听起来像是年纪和他差不多一般。 “是的。”他简洁道。 “她看起来似乎比你小很多，你们是同龄的吗？”护士好奇道。 “嗯，同龄的。” 这个年纪不大的护士似乎还想问，但是走在前面的一名护士喊了他一声，似乎有正事要做，他只好和那护士一起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呵。 邝之钰握着那一束花，心里像被堵住了一般。他不太乐意应付年轻护士对戎珺的好奇，幸好护士被叫走了。 手中这束花，突然有点碍眼了。 过了拐角就是精神病科的住院部，一排排的房间都是病房。按照房号，邝之钰很快就找到了戎珺的病房。 深呼吸。 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花香飘入鼻中，他不禁没有舒缓了神经，心里头反而更加堵了。一股焦躁感从心头爬起，无法释放，让他很想把手中的花丢掉，恨不得扭头离开。 脸上隐隐发烫，好像空气变得潮湿闷热起来一般，他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了。然后，他又想到了，让他产生这一切反应的人正在眼前的病房里面。 速战速决吧。 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又松开，手心里全是汗。他举起了手，但是没等他敲门，门突然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