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蔓疯长》 第1章 寄生虫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今早的天气预报,台风于晚上七点登陆,云城这会子已经下起暴雨了。 虞杉刚搬回云城的第一天,遇见难得一见的台风。 天花板已经开始滴答滴答的漏起水,床上铺着的真丝三件套也跟着遭了殃。 她打开电视,环臂抱住自己,没来由鼻尖发酸。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瞬间将黑暗的室外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响起,停电了。 拿出手机,手指快速地按下一串号码。 在嘟了好几声后,终于听到那段有人接通。 “虞小姐,抱歉,宋总最近很忙,暂时不想接你的电话。” “你让他接电话嘛,我亲自跟他说。” “虞小姐,我只是个打工的,不要为难我。” 虞杉声音带着哽咽,她惯用的强调,总是能听得人心软:“他为什么不要我了嘛,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他要是不要我,我就死给他看。” 对于这类说辞,李管家的耳朵都磨出茧了,他经常会处理宋世闵身边棘手的女伴,就算虞杉下一刻死在他面前,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整理遗容遗表。 “宋总没有不要你,只是看你好久没回云城,怕你想家了,专门把你送回家住两天。” “云城才不是我家,除了宋家,我没有第二个家。”虞杉哭得声音更大了,“我承认那天不应该在店里和他未婚妻抢同一款礼服,我又不知道那是他未婚妻,完全是巧合好嘛。” “虞小姐,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恪守本分。”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凝住。 几秒后。 虞杉吸了吸鼻子,瞬间像换了一个人。 声音透着几分冷硬:“那好,拿点钱给我,我把账户给你发过去。” “你跟我要钱,我哪里会有钱?” “你上个月你把新产品预售方案泄露,供你儿子去了美国读书,宋世旻查了整个公司也没查到你这个身边人。”虞杉声音无辜得很,“李管家做人要本分啊。” 手机那端的李管家没想到年纪大会遇到这么一遭。 宋世旻很多女人,虞杉只是其中一个 她待得时间确实是最久的,高三被宋世旻带回宋家,若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跑到宋世旻未婚妻面前叫板,恐怕宋世旻还不舍得让她走。 “虞小姐好手段。” “哪里话,哪有李管家好手段,宋家养你这么久,干的事竟让人心寒。” “呵,还没当宋太太,就摆上宋太太的谱了。” “没关系,过不了多久就是了,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让你儿子直接定居好不好。” “痴心妄想。” 李管家啪得一声挂断电话。 没过两分钟,一个到账短信显示出来。 虞杉数了数后面的零,随后化了个淡妆,出门兜风。 雷声滔天,巨浪滚滚,在浩渺无垠的大海之上,巨轮上的灯光亮起,宛如璀璨的星辰点缀在大海上。 虞杉撑着一把红伞,披着件黑色外套进场,头发慵懒挽在脑后,天鹅颈修长白皙,秾丽绝艳的脸像一件艺术品,无论什么场合足以瞬间吸引全场瞩目。 因为是陌生面孔的缘故,在场不少人虎视眈眈,却也不敢随意上前搭讪。 找了个台子坐下后,虞杉掏出烟,刚要打火,便有马仔凑了上来。 “小姐一个人玩呀。” 虞杉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掏了张钞票递给他。 “滚。” 马仔点完烟,笑眯眯道:“好嘞,有事随时吩咐我。” 马仔端着手边的托盘就走,虞杉顺势又拿了杯酒放在手边。 眉眼冷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可话虽如此,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牌桌。 虞杉不喜欢赌,她只闲得没事,又因为天气原因,实在没什么好去处。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 门口一阵喧哗,虞杉抬眼就看到虞夏生被拦在门外,大声叫嚷着。 “我真认识里面的人,那个人是我姐。” 虞夏生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校服,浑身上下没个正经样,还在上高中,个子就蹿到一米八。 虞杉抬手示意了一下,安保才把他放进来。 虞夏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富丽堂华的地方。 巨大的水晶吊灯刺得他眼睛发昏。 虞杉脱下外套,包裙衬托着优越出挑的身材曲线,在人群中,性感又惹人。 她一直很漂亮,在学校的时候就收情书收到手软,没想到跑到宋家镀个金,变得更加出众了。 虞夏生回过神。 “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呀?是不是那个姓宋的不要你了。” 扣住手里的牌,虞杉嘴角一扯,“是啊,不要了,把我赶回来了。” “怎么这样啊。”虞夏生连忙问,“姐,那你岂不是会变的很穷,那我是不是也没钱花了 虞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稍显疲倦,“不至于,养活你足够了。” “姐……你不在的这几年,我真得好想你了。” 虞杉看不见他所谓的真情实意,不过她也不在乎,他们靠血缘维系着彼此的关系,都有相同的劣根性。 他们家的人都贪财,爱钱如命。 虞夏生不会玩牌,坐了一会,又忍不住问。 “姐,你会去上班吗?” “不会。” “姐,你长得那么漂亮,有没有兴趣闯娱乐圈呀?听说那些明星一天都能赚好多钱,你要是进了娱乐圈,靠自己挣钱,不比跟在宋世旻身边香吗?” 虞杉气笑了,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怎么会这么天真。 “你以为那些明星能有几个干净的,京市那帮有钱人都瞧不上女人出去抛头露面,你姐我向来喜欢不劳而获。” “这样啊,那也太棒了吧。” 虞杉宠溺地摸了摸虞夏生的脑袋,望向玻璃窗漆黑的大海。 云城终究是小,不管你往哪个方向跑、往哪个方向看,尽头一定是海。 在云城土生土长的虞夏生眼界也是一样的小。 虞杉不想和虞夏生多做解释。 玩了一会没什么意思,她的目光转向靠近甲板的那张桌子。 桌子上坐着一位男士,一身行头价格不菲,衣服质感很好,袖口隐约透着一只百达翡丽的腕表。 虞杉抿着唇,把桌上的码子往虞夏生面前一推。 “你帮我玩,我出去一下。” 虞夏生云里雾里地看着她姐踩着细高跟走了过去,从容地坐在那位男士的对面。 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边晃着红酒杯,边谈笑起来。 感觉有些无聊,虞夏生拿出手机,正巧又看见学校论坛上弹出来的红点。 那个正在骂他的匿名贴已经挂了两天了,评论刷了两百多条。 虞夏生深吸口气,点开头像,发了条消息:“我姐回来了,今天心情好,放过你,明天之前赶快给我把帖子删了,不然你就给我等着。” 今天本来虞夏生是要去教训人,谁成想虞杉一通电话,让他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回复完消息,抬起头,虞杉对面的男人率先站了起来,脸上看不清情绪,朝他大步走了过来。 半起身状态的虞夏生被摁坐下去。 男人拿出钱包夹。 “一边玩去。” 一叠钱塞进虞夏生手里的时候,砸得他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虞杉走过来,双手环抱依靠着墙,身姿婀娜,透着几分慵懒的性感。 “小孩子,给这么多做什么。”说罢,挤了挤眼。 虞夏生脑子灵光,识趣地明白她姐的示意。 “可是我一个人回去害怕。” 男人皱起眉头,不耐烦又抽了两张塞虞夏生手上。 虞杉笑了笑,帮着男人披上外套,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无法抗拒的魅力扭着小腰,她挥挥手让虞夏生退场,随后陪男人上了二楼贵宾厅。 大约二十分钟后,虞夏生收到虞杉的电话。 两个人坐上车,虞夏生不顾虞杉隐在黑暗里的疲态,崇拜地凑了过去。 “姐,你好厉害呀。” 手指尖点了根烟,漂亮的脸蛋被雾气模糊。 撇了她不开窍的弟弟一眼。 “厉害?” “你好好念书,以后比我厉害。” “姐,你当年考的大学也挺好的啊。” “我又不靠脑子赚钱。” “……” 虞杉喝了不少酒。 刚才陌生男人骚包的喷了呛鼻的香水,这阵子车一晃,头晕得厉害了。 车子停到一片老旧的城中村,虞夏生看这环境,打开车门都不想挪脚。 “姐,你怎么在这种地方住啊,你今晚不跟我回家吗?” “不了。” 虞杉脚步一停。 宋世旻让她回云城,不过是想看她离了他不能活的样子,所以冻结她的卡,连东西都不让她整理,让她连夜滚蛋。 要的就是她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寄生虫也很辛苦的。 既要保养自己调整状态以最完美的姿态迎合,还要去揣测别人的心意。 虞夏生抿了抿唇,“姐,可是姓宋的要是真不要你的怎么办?” 浓黑睫毛轻颤,黑暗中,虞杉莫名喉咙干哑,她烦躁地抬脚拔出陷进井盖孔里的高跟鞋,过了半晌,才开口道。 “真不要我了,还会有赵世旻,张世旻,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说完,便下车朝着雨里走去。 虞夏生连忙上前,给她撑着伞,一边走,一边眉头都皱得更紧了。 巷道狭小又潮湿,蜘蛛网似得电线错综复杂,房租低矮,破旧不堪,台风天刚结束的缘故,杂物卷得到处都是。 虞夏生想起了他们十年前的家。 也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时候,虞杉因为贫穷自卑,每一天,都在很努力的活着…… “姐。” 虞夏生不由自主喊了一句。 虞杉走到他前面,没有回头。 借着月光,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镀上一层引人神往的蜜意,背上是两片单薄的蝴蝶骨,脆弱的岌岌可危。 她醉得厉害,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快到门口的时候,摁开走廊上的灯。 一缕亮光顺势而下。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高挺的身型将简单的白色衬衫穿出模特效果,浑身充斥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 他很高,稍稍低头,俊刻深邃的眉眼,漆黑的眸子看不出半点情绪,阴沉,冰冷,像一座无法融化的冰山。 虞杉见到这张脸,愣了几秒。 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叠。 “班长……”虞杉意识到不对,赶忙改口道,“乔辞。” 第2章 我们没在一起 虞夏生也惊讶道:“乔哥,这么巧。” 男人仿佛不认识虞杉,他拿出收据递给虞杉,“你昨天搬过来还没付押金。” 声音冷淡又凉薄。 虞杉脑子晕晕乎乎的。 回忆起这个班长,印象非常糟糕。 只记得当年帮她补习的时候,脾气恶劣,总是凶她。她被罚写哭得字迹模糊,还会被要求重写。 明明只是个班长,却总是端着长辈的架子,好几年,她那时真得怕惨了考不上大学没有出路,又没钱上补习班,被拿捏住心理,才对他言听计从。 虞杉现在再回忆起来,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又可笑。 她讥讽道,“班长,这么多年,还住这呢。” 乔辞垂着眼帘,并未回答。 虞夏生:“姐,他怎么好像不认识你一样,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好?”虞杉笑了笑,意味不明。 不想再和他牵扯上关系。 虞杉毫不犹豫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钱。 还没等递出去,钱洒了一地。 虞杉无辜得眨眨眼,“哎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辛苦你自己捡一下,多余的就当给你的小费。” 乔辞面无表情,缓慢掀起了眼皮,与她目光相对,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捡起来。” 虞杉愣了一下。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他的言听计从好像都要刻在骨子里了。 “虞杉。”他声音冰冷得厉害。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样命令过她了,就连宋世旻向来也是哄着她的。 虞杉躲避他的视线,背后莫名冒了冷汗,拿起钥匙开门。 “真烦死了,夏生,你给他捡。” 说完,她匆忙把脚上的高跟鞋甩出去,关上门,躲进了屋里。 虞夏生好一会才从外面进来,看着虞杉莫名其妙。 “姐,你怕他做什么?你怎么见到他就跟老鼠看见猫似的。” “谁……怕他了。” 虞杉打开电视,心慌意乱得调着台。 也就现在她敢说这句话。 搁以前,她真的很怕他,怕他讲题讲着讲着突然重重得把她的书放在桌上,然后冷着脸说。 “虞杉,听不进去就别坐了,站着听。” “虞杉,我再也不管你了。” 虞杉这一晚上没睡好,全是噩梦。 早上起床的时候,床边摆好了虞夏生在楼下买的早餐,包子油条皮蛋粥。 虞杉为了保持身材,一直不吃这类油大的食物。 她翘着腿趴在床前玩手机,每天早上的工作就是一一和手机里的金主问好。 随后,照旧和宋世旻打了通电话过去。 宋世旻没有接,平时吵架,她一撒娇低头宋世旻就会原谅她,这次可能真的气狠了。 虞杉没好气地撇撇嘴。 窗外阳光明媚,街道上热闹非凡。 趁着太阳好,虞杉把洋甘菊摆在窗台。 下午向豪和她约了高尔夫。 向豪就是昨晚和虞杉约会的男人,外地人,来云城投资文旅项目。 为了赴约,她坐在化妆桌上画了精致的妆,穿了一件polo衫白色短裙,百年难得一见的换上运动鞋,白色腿袜,衬托两条腿又细又长,骨肉匀亭。 日光下,坐着观光车下来的时候,她朝向豪伸出手,手指细长漂亮,指尖下都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摘下墨镜,向豪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不欢迎我?” 僵着身子愣了几秒,在看见女人明媚皓齿的微笑,挑了下眉。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伸出手将她接了下来。 “你今天真好看,” 虞杉微扬着下颚,像一只娇贵的布偶猫,“我哪天不好看呢。” 向豪耸耸肩,不否认她的回答。 伸手遮挡着刺眼的太阳光,虞杉眺望了一下这个高尔夫球场,绿化占地面积很大,设施设备齐全,想来会费不便宜。 她瞥了眼一下准备好的球具,牌子是高尔夫品牌中的翘楚。 故作生疏的拿起球杆,虞杉皱了皱漂亮的眉头,“好重呀。” “虞小姐,第一次打高尔夫?”向豪礼貌地询问,“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指导你一下。” 虞杉给他侧了半个身位,向豪握着她的手,教了一下握杆的标准姿势。 因为虞杉带着手套的缘故,他只能隔着浅薄的手套感受她的体温,有点意犹未尽。 他在她耳旁问到,“虞小姐是本地人吗?” “不是。”她回答地果断,“京市人。” “哇,好地方,我前不久还去过那里。” 虞杉心不在焉,内心有些抵触男人身上的香水味,但表面上还得将和谐的氛围维持下去。 “哦?去做什么?” “泰安集团太子的订婚宴,那场面气派得很,人家既要邀请了我,我总不能不去吧。” “太子?宋世旻?” 宋世旻订婚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市,并不是秘密。 虞杉一怔,扶着球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下。 见虞杉垂着睫毛,不知在想什么。 向豪觉得她此刻好看得紧,越发凑近,令人厌恶的香水扑面,虞杉猛然收回思绪,闭气凝神。 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像得到拯救,满脸歉意地扬了扬手机,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是虞夏生。 这个时候他不在学校上课,好端端地打什么电话, 摁下了接听键,虞夏生在那边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姐,老师让你来学校一趟。” “好,等我半个小时。” 虞杉深吸口气,勾起一个淡淡地笑,“我弟弟在学校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向豪抓起一旁的外套,“要不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想家事还是我自己处理比较好。” 到达华中,正是上课时间,操场上只有上体育课的学生。 顺着楼梯而上,铺面迎来的熟悉感,让虞杉心里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当年她靠着被乔辞生拉硬拽考进来,遍地都有她没办法遗忘的回忆。 跟虞夏生不同,虞杉托的关系,他却一直不适应,时不时给她打电话诉苦。 “姐,这进度也太快了吧,我上课都听不懂,你就把我这个垃圾放在该去的垃圾堆好嘛。” 虞杉想都不想直接给她拒绝了,“我当年也上的华中,我怎么觉得没你说的那么恐怖。” “姐,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撕烂是吧……” 转学的事情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云城本来地方小,教育资源匮乏,华中是属于云城最好的学校,要是把虞夏生转去别的学校,早就不知道混成什么样了。 站在办公室门口,蜷曲下冷白的指骨,虞杉正准备敲门,身后响起了人声。 “虞杉?” 抬眸看过去,认出是当年的班主任,虞杉笑意盈盈,“胡老师,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帅了。” “帅?教你的时候还是刚毕业的年轻小伙子,现在一转眼人到中年了,哪里和帅沾边。”胡老师笑着摇头,“对了,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回母校了。”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虞杉指了指站在角落里面的虞夏生,“我是虞夏生的姐姐。” “你就是那混小子的姐姐?”胡老师表情严肃起来,“你看看他,都干了什么事!” 进了办公室,虞杉旁若无人地穿过一排伤兵败将,走到虞夏生的面前。 虞夏生低着头,含糊地喊了声姐。 一只微凉修长的手指把他下巴捏了起来。 端详着虞夏生的脸,虞杉瞧得仔仔细细,除了额头上破皮外,没有其他的伤口,只是身上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疼不疼,打赢了还是输了?” “……赢了。”虞夏生低着头,支支吾吾。 虞杉听到结果,漠然的脸上,笑意在眼底慢慢化开。 她拿出一个卡通创口贴帮虞夏生贴上。 “看在我弟弟没什么大碍的份上,今天就这样吧,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下午还和别人有约。” 揉了揉虞夏生的脑袋,她挎着包包,带着夏生就准备离开。” “等等,虞杉,不是你弟被打了,而是你弟把他们打了。”胡老师发现情况不对劲,连忙解释道。 精致完美的五官上,眉眼透着一丝不解,像被什么逗笑了似的。 “你不会想让我弟向他们道歉吧。” “虞夏生在学校惹事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别人打人,道歉不是应该的嘛,你作为家长不能这么溺爱孩子。” “我是来给我弟撑腰的,可不是来当小法官的。”虞杉一本正经。“放学带他们去医院看看,医药费找我报销。” 她笑容明媚,但嘴角的笑不达眼底,说不上是嘲讽还是不屑。 听完她这句话,胡老师脸色都变了,觉得眼前的人太过陌生。 他很难把此刻这个有点跋扈的女人和曾经乖巧的虞杉联想在一起。 “虞杉,你……” 虞杉头也不回,推开办公室的门,准备出去,蓦地身影却停住。 她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闻到一股清绝熟悉的冷杉香。 男人眉眼冰冷,眼眸漆黑如墨。 睥睨着虞杉,如同一口寒潭,看不透彻,冷漠又疏离。 胡老师看到乔辞跟看到救星了似的,下意识喊道。 “乔辞你终于来了,快来管管她,你看你这些年都把她惯成什么样了。” 惯? 虞杉捏紧了指节,藏在他看不见的视角,咬了咬嘴唇。 “我们没在一起。” “啊?”胡老师惊讶,“当年你们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抬脚刚走门外,白皙的手腕被人禁锢住在宽大的掌心之中,虞杉竭力让自己不动声色。 指尖的温度灼人。 “在这等我。” 第3章 老毛病又犯了 办公室里,一个小胖墩看到乔辞到来,瞬间眼泪汪汪,瘪着嘴。 “舅舅,你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 乔辞进了办公室就顺便把门带上了,虞杉待在外面有些无所适从。 “姐,你有把柄在他手里吗?” “这是大人的事,快去上课!” “姐……”乔辞欲言又止。 “赶快去上课。” 看着虞夏生的背影渐行渐远,虞杉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耐地俯瞰下面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从包里掏出了一支烟,偏过头点了起来,白色的烟雾上升,最后隐入空气中。 背后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响动。 回过身,隔空撞上了乔辞的目光。 乔辞看了一眼,她把烟头摁灭,有些躲闪藏在背后,扇了扇烟雾。 “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忘了。” 乔辞皱眉幅度很轻,且很快便抚平了。 “走吧。” “去哪?” “医院。” 乔辞把小胖墩留在办公室里写请假条,带着虞杉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虞杉看着他的背影,白衬衫显得人清瘦,隐约透出的后背肌理线条结实流畅,高大的身体在地上拖了一道斜着的影子。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 他免费给她补课,从初中补到高中。 她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喜欢她,于是高三那年,她借着醉意把他压在床上,却被当头泼了一脸冷水…… 两个人走到停车场,乔辞把车开了出来。 虞杉拉开车门准备紧随其后。 冷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你等会上,我不吸二手烟。” “……” 虞杉嘟囔了几句,一抬头就看到乔辞凌厉的目光,又闭上嘴。 直到小胖子来了,乔辞深看了她一眼,“上来吧。”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虞杉十分不乐意,狠狠地甩上车门,坐了进去。 后视镜里,男人似乎有所察觉,眸色淡淡的。 “虞杉,你对我有意见。” “哪有。” 语气蔫蔫地说完了,虞杉赶忙补充一句,“我已经不是曾经的虞杉了。”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几分无力,但足够传递到对方的耳朵里。 乔辞没回应她,眉骨微动,微皱着眉,偏头看着后视镜倒车,冷白的侧颜绷出凌厉的弧度。 “舅舅。”小胖墩在副驾驶坐稳后,回头看了虞杉一眼,“我妈打电话了,她说一定要学校一个交代,最好能让虞夏生退学。” “喂。”虞杉抬手看着漂亮的美甲,漫不经心道,“小胖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胖墩实在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目光很难不被她吸引,但女人笑容明亮却骨子里透着傲慢,让他莫名产生一种畏惧。 “舅舅!” 乔辞眸底漆黑,“虞杉,你老实点。” 虞杉无趣地努努嘴,视线望向窗外,心里评价他太过死板。 医院里,乔辞带着小胖墩去检查,虞杉坐在等候区域。 坐了一会,她感觉胃里不适。 从昨天到目前为止,只喝了点酒,胃能扛到现在也算是个铁胃。 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不断起来,让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眉头轻蹙了一下,乔辞拿着报告单出来,正好撞上。 “老毛病又犯了?” “不打紧。” 葱白的手指骨节分明,在她的腹部稍微搭了一下,身体就疼的止不住地抖。 “我没事……”虞杉疼得没有力气了,整个人向下倾倒,躺在座椅上,手臂自然垂落。 瘦削的肩颈线条和瓷白的肌肤都显得她像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器。 驻足停顿了两秒,乔辞脱下外套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买了药回来,大约过了十分钟。 虞杉一声也不敢吭,吃了药,握着装了温水的纸杯,沉默着。 “你今天什么都没吃。”乔辞直接给她把事判了,“昨天呢?” 虞杉被乔辞这么近距离盯着,多年的压迫感再度来袭,排山倒海,没有半点削弱的劲头。 “虞杉。” 虞杉乖乖坐好了,打了个响指,笑意虚假,“一定是昨天搬家太忙了,抱歉啦,麻烦你了。” 乔辞冷冰冰吐了几个字:“没个正行。” 小胖墩的检查报告没有出来。 就在这时,虞杉接到了朋友的电话,打算先行离开。 “检查完直接把发票发给我,放心,该出的钱我不会少的。” 止疼药的药效发作,她稍微缓解了些,撩了撩头发,拿出口红补了个妆。 一身金钱砸出来的贵气,再加上绝对漂亮的脸蛋,混杂在芸芸众生之间,是十分耀眼的存在。 不远处,两个小姑娘一边小声的议论,一边掏出手机自拍,都怀疑遇到了哪个不知名的明星。 虞杉打开叫车软件,发现正是高峰期,前面排了个四十多个人。 正打算直接去外面拦车。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杉香铺天盖地,温热宽大的手,青色筋脉隐隐用力,显出一种强大的掌控力,捏着她的手臂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 “你弄疼我了!” “……” 乔辞没什么表情,他的脾气向来就是琢磨不透。 这一路,虞杉一边看手表,一边断断续续地解释了很多,比如,她真没事了,能跑能跳,给点空间还可以买个后空翻。 然而乔辞置之不理,全程缄默。 直到来到消化内科。 她用余光扫见乔辞满脸阴翳,又换了个缓和的语气,诚恳地看着他,“乔辞~” 撒娇这一套,向来对乔辞免疫。 乔辞推开门,把虞杉扯到了医生面前坐下,身体前倾,手臂越过她身体和医生讲说症状。 虞杉能听到头顶男人有力而沉稳的心跳,炙热的呼吸声,喉结在不远的地方上下滚动。 她大脑有一瞬有那么点空白。 “这症状有多久了。”乔辞问她。 “……” 乔辞皱了下眉,厉呵,“哑巴了?” 他没有丝毫要放过她的意思,“所以这几年,宋家连口饱饭都没给你施舍?” 虞杉生理性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是我自己不想吃……” “你走的时候,不是这样跟我的。” 临行前,她很真挚地跟乔辞讲,她京市的亲戚要接济她,那边教育资源好,她以后就要出息了。 到时候他们以后会考同一个大学,她会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他耳提命面的操心。 ——因为宋世旻在车里高高在上的说了一句,“我在京市等你。” 为了凑齐去京市的费用,她向乔辞大言不惭地撒下这些谎言。 她说的话全都没有实现。她势利,虚荣,拜金,不讲信用。 她一如既往的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 医生开了一项抽血,看了报告,各项指标都有问题,明确表示她需要输液。 “我怕痛。” 乔辞攥着她越加用力。 虞杉挣脱了他束缚,她揉搓着捏红的手腕。 “乔辞,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已经不需要你帮我做决定了。”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乔辞眼眸漆黑,声音很冷,“你输上液,我就走。” 到了晚上,向豪得知情况,专门把豪车开到医院。 虞杉在上车前,撕掉了手背上的止血贴。 依靠着车椅,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没有表情。 向豪:“还没吃饭吧?一会准备去哪里吃?” 虞杉回答地很直白,“我没什么胃口,你直接把我送到海泉湾。” 车缓缓开入海泉湾,云城的富人区,风景秀丽,沿途都是壮阔的海景。 “好巧,恒鑫在这边中标了一块地,让我和他们一起合作,搞文旅,就凭这样的景色,恐怕真要建成,每年的分成就得这个数。” 虞杉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他笔画的手指。 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够她这种不劳而获的人在云城养老。 向豪留意到她面露惊讶,淡淡道,“但项目还没有落地,现在刚到融资阶段,好几家投资方都在跟抢这个机会,你先别对外透露。” “那是自然。” …… 客厅里,虞夏生正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柄打游戏,茶几上摆着外卖的打包盒,还有几瓶喝完的空可乐瓶。 “姐,你没让那个男人上来坐坐啊。” “没。” 手指在花瓶架上摸了一把,虞杉低声问:“阿姨有几天没来了?” “听说是儿媳妇坐月子,请了一个月的假。” “好的,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说罢,她拿出手机给中介打过去电话。 虞夏生道,“姐,那个阿姨做饭合我胃口,其他的人做菜我都吃不惯,你别辞了她。” 停了两秒,在电话拨通后,虞杉说了句抱歉挂断了。 虞夏生很少跟她提要求,难得有个请求,她自然不好拒绝,况且她本身就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多少会有愧疚感想去弥补。 坐在沙发上,虞杉顺其自然地接过另一个手柄和虞夏生一起玩起游戏。 玩得是一款日本的单机游戏,在末日世界。 两个人一言不发,房间安静地像是陷入了一潭死水。 过了许久,虞杉平铺直叙地问,“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虞夏生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没事啊,都挺好的。” “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惹事。”她顿了顿,“帖子的事姐姐已经知道了。” 虞夏生刚才过于虚假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吸了吸鼻子,眼眶红了。 虞杉当做没看见,她其实一直知道,自从父亲坐牢,母亲去世,很多人对他们都会戴上有色眼镜看待,只是,没想对于虞夏生造成伤害,远比想象还要大。 “姐,他们说的我都没放在心上。” 蜷缩在沙发上的虞杉从头大脚都是精致美艳的,她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们有钱就够了。姐姐会为你挣足下半辈子的钱,所以,夏生,你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第4章 被人跟踪 虞杉没多做停留,把房间打扫了一番就回到十里巷。 简单的洗漱一番,换上一身睡衣,虞杉站在阳台上给她的洋甘菊浇水,洋甘菊涨势大好,她也忍不住欢快的哼起调子。 忽然。 啪。 又停电了。 虞杉终于忍无可忍了,之前她还以为是天气影响,但今天很明显是电路老化了。 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了,这个时候的虞杉已经很累了,也不想再麻烦别人再跑一趟来修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心情烦闷加上包里的烟抽完了,简直是糟糕透了。 虞杉穿了件外套,下楼准备买烟,她心不在焉地往便利店走,转过拐角,忽然感觉路灯下紧随其后的倒影让她背后发凉。 有人在跟着她。 十里巷夜生活也挺丰富,多的是打工人大晚上起来吃宵夜。虞杉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穿过丁字路,但连续走了几个街角,那个身影始终没有离开。 用余光窥见是个邋邋遢遢的中年男人,个子高,穿着军绿色的短袖。 直到走进便利店里,那个男人还在外面徘徊。 便利店的夜班营业员正在打瞌睡,见虞杉进门,给她拿了包烟。 虞杉点燃了一根烟,单手插兜,皱着好看的眉头,跟她讲了这件事情。 “那个人还在吗?” 营业员整个人都慌张起来了,在柜台探出头,“在呢。” “要报警吗?” “看到警车肯定就先跑了,等警察走了再来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出现,这种人跟老鼠一样,周围又没有监控。” “那你有家人能来接你吗?” 在看见虞杉摇头后,营业员又问了句,“连朋友都没有吗?” 虞杉喉咙语塞,看着步行街上结伴而行的人流。 “我刚搬过来,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那你先在这里坐会,说不定一会就走了。” 坐在便利店的玻璃窗边,虞杉捏着啤酒易拉罐,喝了几口,不知道要在这里坐多久,但目前来说,这是最安全的解决办法。 — 办公室。 一阵脚步声穿过走廊,来到门前,推门而入。 “乔总,还没下班,今天都说聚餐呢。” 宽大的金丝木办公桌前,乔辞关闭显示器屏幕,他穿上西服外套,语气淡淡地,“好,地方选好没有?” “早就选好了,就等你了。” 乔辞嗯了一声,“我马上到。” 余怀下楼,在乔辞的车上等了一会,感觉脚下踩到什么,一低头,竟然是一支口红。 他和乔辞认识多年,乔辞常年独来独往,毕业后,带着他们几个人创立了这家信息科技公司, 活像一台精密运作的机器,没有什么情绪化,沉稳干练,很有行事规则,酒色权欲都看得很淡。 没见过和谁有私交。 难不成藏得很深,偷偷交了女朋友? 刚思及此。 乔辞坐上车,或许是累了,上车后靠着椅背一言不发,闭眼养神,长翘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小片阴翳。 对余怀道:“前面路口拐一下,我有点事。” “前面路口?”坐在乔辞旁边新来的女助理有点诧异。 她路过几次,印象中十分挺破败的城中村,一直未经开发。 和附近的高楼大厦对此鲜明,很难想象乔总去那里做什么。 余怀解释道:“那里的地被乔总买下了。” 啊? 女助理惊讶了一下。 她虽然进公司时间不长,但知道乔辞的决定很有先知性。 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地段,不做点什么。 趁着乔辞闭着眼,她目光放得有些大胆。 平时她不太敢接近乔辞,总感觉他身上威慑感和压迫感太强,不笑的时候冰冷锐利,可又不得不承认,乔辞长着一张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脸,英俊得不像是商场上谈判果断,手段狠厉的人。 不过没等她窥视几眼拐到路口,车停了。 乔辞下车后,率先朝路口的一家便利店走去,准备挑选备用灯泡。 女助理惊讶道:“乔总,你要修东西?” 余怀道,“乔总,大家都在等你呢,不急这一时去修吧。” 乔辞淡淡道,“有人在等。” 女助理调侃,“不会是女朋友吧?” 乔辞沉默。 见他一言不发,女助理知道逾越了,尴尬地脚趾抠地。 夜晚的便利店空空荡荡。 女助理撇撇嘴,走到货架上挑酒,恰好看到,坐在玻璃窗,望着窗外明灭灯火,慢条斯理抽烟的虞杉。 店里的灯光照得地面亮如白昼。 慵懒的趴在桌上,虞杉用胳膊拖着脸颊,整个人一股倦懒的气质,像一只猫。 手指拨弄着桌上摆放的鱼缸里的金鱼。 注意到被人注目,她嘴角的笑容明媚,眨了眨眼。 指着最右侧,“那个牌子的酒比较好喝。” 女助理很少见到这么热情又漂亮的女人。 “挑好了吗?” 余怀从后面走开,顺着目光看清女人那张脸后,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 “虞杉。” 同一时刻,站在柜台前的乔辞结账的手一顿,却没有转身。 余怀立马洞察到两人的气氛不对劲。 上学的时候,他和虞杉并不熟。 只知道虞杉跟乔辞走得很近,高三上半学期就匆匆转学了。 如今看两个人的状态,八成有了隔阂。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余怀转身准备溜走,却不想虞杉已经走到面前。 “余怀哥,最近工作忙吗?” “还行。” 虞杉嘴角勾起弧度,“余怀哥,你还记得我吗?” “不……不太记得。”余怀感觉周遭的空气都低了几度。 “你以前上学还给我写过情书呢?怎么能这么健忘,真叫人伤心。” “咳咳咳。” 惊讶于虞杉的直白,余怀赶忙解释道:“情书是帮别人送过,不是我写的。” “没关系。”虞杉杏眼微弯,小声道,“大家以前同学一场,就算你写的,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我说了不是我!” “帮我个忙吧。” 她深知自己皮相不错,拥有绝对是一张挑不出毛病的漂亮脸蛋,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余怀脸色一僵,求助地目光看向乔辞,见乔辞不为所动,尴尬道:“乔总在那,你为什么不知道找他帮你。” 乔总? 虞杉愣了愣,视线看去。 一身剪裁得体的正装,把乔辞原本就不苟言笑的性子压得越发深沉。 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当老板了? 虞杉装出一副很让人头疼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和他吵架了,他不会跟我说话的。” 余怀汗流浃背了,如果平时在外面能遇见像虞杉这么漂亮艳丽的女人求助于他,他的内心早就欢快的摇起尾巴了。 可偏偏眼前这个人他想都不敢想。 余怀大脑急速转动,抬手看了下腕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余怀……” 后面那个哥还没脱口,余怀疯了似的走到门外。 女助理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不过看到平日十分友善,蔼可亲的余总监居然有这么失格的一幕,只好解释了两句,匆匆跟了出去。 两个人走后,便利店顿时安静的可怕。 虞杉双手环抱,内心纠结的要死。时间再拖下去,等到街道上彻底没人以后,她恐怕真的就回不去了。 眼看乔辞抬脚也要走出便利店。 虞杉抿了抿唇,目光有些躲闪地叫住他。 “乔辞。” 慌乱的视线在他宽大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 她慢吞吞揪起他西服上一小块布料,讨好的意味很重。 “你能帮帮我吗?有人跟……” “不去找你哥了?”乔辞知道她的毛病,总是用长相想去朝别人捞点什么好处似的。 扬手打掉她的手,力度不重但也不轻,白皙的手背上留下红印。 虞杉疼得把手缩了回去,杏眼难得睁得圆鼓鼓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乔辞嗤了一声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他大步往外走。 周围的人流量已经逐渐得只剩零星几个人。 说不害怕是假,虞杉不敢再拽他的衣角,直接挡在他的面上:“乔辞!” “乔辞,你就不能有点绅士风度吗!” 乔辞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故意不理睬,穿过马路,朝停在街对面的车子走去。 鼓足勇气,虞杉踩着高跟鞋三步并两步靠近他,率先挡在在车门上。 一袭吊带裙包裹出优越曼妙的身材,堪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就送我一下嘛,你还是我的房东呢。” 乔辞的目光从她的眼巴巴的眼神转向线条性感的红唇,明明是下垂的弧度却透着势在必得的意思。 就好像只要她愿意,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男人为她摇旗呐喊。 乔辞的耐心所剩无几,他半扶着车门,声音严厉:“站直了!虞杉,你是没长骨头吗?。” 身形一僵,虞杉嗓音掐着哭腔,“那我被人跟踪了能怎么办?” “好好说话,要哭不哭的像什么样子,明知道有人跟踪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 乔辞面无表情:“三岁小孩都知道有困难找警察,你多大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所以呢,你报了吗?” 虞杉不敢吭声,站着直身体,寒风刺骨,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乔辞声音喑哑道:“虞杉,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 眼睛骤然亮得灿若星子,虞杉凑近他耳旁,腻味道,“乔辞,你是在夸我漂亮吗?你也觉得我很漂亮对吧。” 乔辞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用一副没什么情绪的冰冷嘴脸,目光尖锐。 “虞杉,你除了漂亮还剩什么?空空的大脑吗?” 第5章 不讨人喜欢 车里还坐着人,虞杉被当面训了一顿,脸上一阵红一阵。 憋了许久,到底没敢反驳。 乔辞看她不说话,转身迈开腿,语气有些冷,“还不跟上,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这就代表妥协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步伐,余怀连忙从车里探出头道,“你的口红没拿。” 虞杉忘了什么时候丢的口红,她搂起滑落的肩带,瞪了余怀一眼。 余怀连忙关闭车窗。 虞杉隔着车玻璃,用口红画了个大大中指,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口型一字一句道,“你给我等着!” 说罢,赶忙跟在乔辞身后,迈入车水马龙中,生怕被他甩下。 车里,余坏一脸懵逼。 这都什么事啊! 后排的女助理笑道,“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这样吗?” “那她哪里敢。” 乔辞上学那时候性子又冷又沉,让人捉摸不透,虞杉就跟个小奴婢似的跟在他身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哪里敢像现在一样到处叫嚣。 余怀被平白无故的殃及已经不是第一次。 高二刚转到华中那年,虞杉主动跟余怀搭话。 摘掉厚重眼镜,她一张巴掌脸,杏眸格外得亮,皮肤白净,又纯又乖。 “同学,能把你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求你了!” 彼时的余怀还不知道三班的潜规则,他立马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不一定对。” 虞杉抄得小心翼翼,桌上支着一本书掩护,作业本上又盖着一本书,原以为这样就能不动声色的不叫人发现。 余怀心说至于吗,这么早,老师都还没到校呢。 却不想,在她抄快要结束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拖拽椅子的声响。 有人来到她的桌前,挺拔的身形遮下一小片阴影。 虞杉似有察觉,脊背绷住,手上的动作变得僵硬。 随后她干脆不写了,捂着作业本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 少年神情漠然,眉宇间压抑着几分可怕的戾气。 “自己拿出来。” 虞杉没有动,少年从她胳膊下抽出作业后,她便立马抓住他的手腕,哪怕是那张漂亮乖巧的脸上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少年也不为所动。 “班长,我昨晚真的太困……” 乔辞把作业扯下来连带余怀那份一起撕得粉碎。 纸片飘落,虞杉蹲在地上,捡那堆被撕成废纸的作业,大滴的眼泪从鼻尖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身影格外瘦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余怀不忍心地拍着课桌站起来,“凭什么撕作业本,班长就了不起啊,你明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非要等人快写完了才说,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欺负?”乔辞声音沉了一点,“我欺负你了吗?” “……” 虞杉看着发火的乔辞,不知所措地摇摇头。 乔辞这才放过她,淡淡道,“去洗把脸,回来再补。” 虞杉洗完脸后,戴着厚重的眼镜重新补起作业。 余怀不甘心,继续跟她说话,“那个班长真不是个东西,你别听他的,作业没写就没写,别补了,反正马上就要上早自习了。” 虞杉抄得手酸,边抄边看了几眼乔辞,只敢在他身后嘟嘟囔囔道,“你也觉得他不是个东西吧……我就没见过心眼这么坏的人,真是坏死了。” …… 楼道里一片漆黑,虞杉走得慢,来到门口后,乔辞已经等了有一阵了。 他伸出手,手指骨节修长,不冷不淡道,“钥匙。” 虞杉赶忙掀开地垫,从里面一把钥匙拿出,递过去。 乔辞问,“你就把钥匙放这里?” “不放这里的话总是丢,要不然就是找不到。”虞杉抱怨地搓搓肩膀,“班长……快进去吧,我好冷。” 含了冰似的眸子在翻涌,犹有实质,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 虞杉一愣,下意识避开眼睛。 “抱歉……”她悄悄打了下嘴,口误了。 乔辞薄薄的唇角平下去,径直走进房里。 房间跳闸,乔辞推上电闸的瞬间,灯光恢复明亮。 他又帮忙换了卧室的床头灯。 那盏灯太亮,虞杉好几次半天起床,都被晃得眼睛疼。 梯子刚架好,乔辞爬上去修灯,还没踩稳,虞杉转身去倒水,抬脚勾住梯子,连带梯子上的人一起压在柔软的床上。 一个极轻的吻落下。 敞开的窗外呼呼吹进,撩得额前的碎发微拂,露出清醒硬朗的眉眼,分外冰冷。 虽然是场意外,不过虞杉笑得狡黠,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就想看看乔辞的反应。 安静的房间里,男人脸色格外阴鸷。 阴沉的气息仿佛一张巨网,将她罩得近乎窒息。 “虞杉,你只会用这种手段勾引人?” “……”虞杉顿了顿,极力否认,“我没有。” “没有?把一个成年男性带在床上,你怎么敢的。” 虞杉倔强地扬起下巴,“乔辞,我勾引谁都不会勾引你,你,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男人神色未变,那副漠然的眼睛让她心虚,薄唇微启,低磁的声音入耳。 “这样最好。” 十八岁虞杉没有得到克己守礼的乔辞,被拎着衣领拽到阳台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二十三的虞杉更不可能得逞。 — 春庭公馆。 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的光,落在一个高定礼服女人身上,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她扶着旋转楼梯的扶手,缓缓而下。 “诗诗,生日快乐!” “诗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虞诗安接过朋友手里的花束,微笑道,“谢谢。” 今天虞诗安生日,虞家大办,邀请不少云城的上流人士。 热闹的宴会厅里,虞诗安端着酒杯应酬,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个十分令她意外的消息。 “听说虞杉被京市那个老男人甩了,灰溜溜的跑回来,” “哈哈,当初可是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的,这才几年就打脸了。” “诗安,你说你们都姓虞,怎么差距那么大啊!” 虞诗安眼神闪过一丝阴霾,但又很快恢复了那副柔弱无辜的模样。 “是虞杉吗?我都不知道她原来是去京市发展了。” “啊!你们以前认识啊?” 虞诗安的圈子都是云城豪门世家子弟,平时和虞杉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如今能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纯属因为虞杉那张漂亮的脸蛋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虞诗安好闺蜜愤愤不平,“虞杉那种人哪配啊,她爸可是畏罪自杀的罪犯!她一个靠卖身赚钱的下贱坯子,配跟我们诗安做朋友?” “估计在京市都被人玩烂了。” 众人哄笑一番。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管家站于门侧,见到来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妗妗。” 虞杉穿着一身小黑裙,搭配复古法式帽。 修长的脖颈上是亮到发光的珍珠项链。 微微仰头,礼帽檐的网纱下,朦胧露出女人那张摄魂夺目的脸。 她抬手制止了管家的发声,安静地走到舆论中央。 人群瞬间一静,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定在虞杉身上。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妗妗同学吗?”虞诗安好闺蜜晃着香槟杯,上下打量她,嘴角撇着,“京市那老男人不要你了,所以来物色新的凯子了?不过虞杉,今天是安安的生日,我劝你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们的地方。” 虞诗安脸色一白,挡在虞杉身前,“妗妗……” “让开。” 虞杉懒得和他们多说,目不斜视地走到虞家家主虞镇远面前。 虞镇远五十不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那双眼睛看过来时,锐利得能剐掉人一层皮,沉淀着数十年商海沉浮的风暴与杀伐。 “你来做什么?”虞镇远似是不悦,皱紧眉头,挥手要让保安把她轰出去。 干净的目光清澈坚定,没有半点惶恐。 虞杉端起桌上的酒,当着虞镇严的面,倾洒在地上。 酒味浓烈。 她垂着细密的睫毛,用仅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 “大伯,今天你亲弟弟忌日,不强求你祭拜,但也没有喜办的道理吧。” 虞镇远面色凝重。 虞杉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眼眸犹如寒潭。 “别忘了,我爸爸是怎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下,白嫩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都以为是她贸然出现,令主人不快。 毕竟她的身份不配出现在这种场合! 虞杉毫不在乎。 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 “没关系,一个巴掌而已,不要伤了和气。”她笑容艳丽,“虞夏生下个月就要成年了,按照信托合同,他即将有资格获得爷爷的资产分配,你,你欠爸爸的,还有这一巴掌,我都会一一算上的。” 说罢,她又瞟了一眼男人大拇指上的扳指,啧了一声。 “竟捡些爸爸不要的东西。” “虞家这些年在你手里,也败的差不多了吧。听说最近都在给虞诗安安排联姻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幸运儿有能力收拾你这些烂摊子。” 虞镇远捏着酒杯的手指发青,眸底是滔天巨怒,偏偏没办法发作。 一旦声张,云城有钱有权的人自然对和诗安联姻有所忌惮,没有资金注入能让公司周转,等待他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虞镇远压着脾气。 虞杉不顾旁人目光,顶着脸上的红巴掌印,踩着高跟鞋,径直往外走。 傲慢又娇贵。 路过那层巨大的蛋糕塔,白玉般的手指搭在桌上的衬布,伸手用力一抽。 顷刻间,如同泥石流一般,蛋糕塔黏黏腻腻地滑落一地,惊得周围人群一片惊叫。 “我的蛋糕!”虞诗安脸色有些僵,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觉得有这么难堪过。 这可是她提前预订好久的蛋糕,早上空运送达,甚至还没来得及尝一口。 虞杉手指揩了把残缺的蛋糕奶油,舔舔指尖,似艳似妖,在瞪视下,美味的眯了眯眼,“味道不错,不过可惜了,蛋糕没了。” 她由上至下审视了一番把自己打包像个礼盒的虞诗安。 全身都是名贵和限量品。 在她和虞夏生考虑温饱冷暖问题的时候,虞诗安已经肆无忌惮换着豪车停在教学楼,把云城的五星级餐厅当做食堂吃了个遍。 真是个温室里的花朵。 虞杉哼笑声,做了个公主礼的动作。“生日快乐,小公主。” 她推门而出。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英俊男人擦肩而过,眉眼冷淡,压出几分难以接近的深沉。 虞杉仿佛血液冷冻,只感觉强大的气场将她逼得喘不过气。 宴会厅里,虞诗安脚步轻快地跑向男人,抱着男人的胳膊,似乎憋了一肚子委屈在说什么。 虞杉愣在原地,盯着出神,眼睛轻轻颤了颤。 难怪迟迟没切蛋糕,原来是等人…… 第6章 用心良苦 从春庭公馆出来,虞杉直接坐渡轮去了赌场。 从天亮玩到天黑,掷下的筹码毫无章法,随心所欲。 一晚上输了不少钱。 而后,她摇摇晃晃的回到出租屋,拐过楼梯,站在门口掏出钥匙半天打不开。 秃头男人光着膀子打开门,忍不住大喊,“大晚上的有完没完!” 虞杉眼神虚虚一瞟,没有聚焦点,像是没看见秃头男人的存在,自顾自地弯腰脱鞋,绕过他就要往门里走。 秃头男人都要被她的主动吓坏了,“美女……你喝多了?” 虞杉倒在他家沙发上昏昏欲睡。 秃头男人脑袋被“天降美人”的喜事砸晕,下意识关上门,门缝里探出一只冷白皮的手,白皙手背上都能看见青色紧绷的血管。 虞杉躺在沙发上刚好翻身,险些要掉在地上,幸好那只手及时出现,稳稳拖住了她的身体。 杏眸对上那双沉墨似的眼睛,瞬间瞪大一圈。 怎么在梦里都阴魂不散呀! 虞杉不太高兴,小脸皱了起来。 那只手抓的她太紧,几乎都要陷进白皙的肉里,疼得她声若蚊蝇地抱怨。 “你捏痛我了!” 乔辞神色凌厉,比夜色还冷。 当然,他是故意的。 他不明白,只不过短短五年时间,虞杉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 放荡,拜金,哪哪都让他看不顺眼。 输完密码,出租房的门开了。 虞杉打了个酒嗝,惊奇地瞪大眼睛,发现道,“我家锁换了?电子锁,谁换的。” “……” 得不到回答,虞杉却早有答案。 她心口一提,大着胆子扣住乔辞的脖颈,倾身凑过去。 “虞诗安哪里好,整天像个傻瓜,大脑皮层光滑,不聪明,二十多了还以自诩是什么云城小公主,也没有多好看的脸蛋,你看上她哪点。” 乔辞眼里一片阴沉,“谁教你在背后说人坏话的。” 虞杉恣意任性。 “我不喜欢她,你不要和她在一起。” 是了。 虞诗安的人生明明已经够完美了,锦衣玉食,无忧无虑,那些原本该属于她和弟弟的东西,早被虞诗安一一夺走。 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凭什么连乔辞也能被轻松得到。 喉间像卡了半颗未熟的青柠,酸意顺着喉咙往下漫,连带着眼眶都发潮。 虞杉凑过去,红唇诱人,一颗勾引的心昭然若揭。 乔辞明显不愿搭理她,侧过头,眉头微蹙,动作很刻意地躲开了。 腾出一只手拧开摁钮给浴缸放水。 紧接着,砰地一声。 水花四溅,冰凉的水瞬间裹挟四肢,虞杉手忙脚乱地坐起身。 乔辞问,“清醒了吗?” 黑沉沉的眼眸没有浮现出一丝怜悯,虞杉觉得乔辞这人骨子里都冷透了。 从前是,现在亦如此。 虞杉伸手拽住他的手,将他一起坠落进浴缸里。 西服冰凉,浸着寒意。 水珠勾勒出男人破碎而凌厉的脸,漆黑的眸子压下来,藏着些许深沉。 虞杉抬起腿,白洁圆润的趾尖顺着他的西服滑动,停在大腿根。 “怎么会醒,我还在做梦,是一个春梦。” 她得意地看着他,慵懒又欲,若有似无的撩拨人心。 此时他们靠得那么近,她不相信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没洗够?” “?” 乔辞取下她的腕表放置台面,随后抽出自己腰间的皮带。 “乔……乔辞,你做什么……” “让你冷静一下。” 虞杉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努力想往后缩,“我……已经成年了,你不可以乱来。” 她不害怕乔辞会乘人之危。 相反,乔辞有的是手段让她认错。 在虞杉脸色骤变之际,绑住她细小的手腕,柔软的那一小块肌肤被皮革紧紧包裹,让她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恐慌。 他把她栓在冰冷的浴缸里,关上了灯。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只有门缝里残留着一束来自外面慰藉的光。 “半个小时后给你解开。” 他就站在仅离浴室门一步之遥的地方,如同神祇,用没什么起伏的冰冷声调宣判。 “乔辞,你疯了吧……这都入秋了,你怎么能让我洗凉水澡。” “乔辞!我怕黑!你不能这样。” 虞杉奋力在浴缸里挣脱,水花拍的啪啪作响,膝盖磕碰到冷硬的浴缸,疼得她眼泪一下子飚出来,捂着伤口咧嘴。 “乔辞,你个王八蛋。” “一个小时。” …… 乔辞转身朝外走去,临走关上门,静默中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留下虞杉一个人在浴室里。 浴室里断断续续传出不少虞杉的叫声,咒骂声,哀求声。 她在浴缸里狼狈至极,等乔辞过来解绑后,一张小脸冻得惨白,上下牙都在打颤。 乔辞面无表情地问,“冷静了吗?” 虞杉紧抿了嘴唇,偏过头,像是刻意和他置气疏远,“你明知道我怕黑,晚上睡觉都不关灯,你却把我锁在浴室里。” “世界上不会有比你更铁石心肠的人了。” 乔辞蹲下身耐心地给她解绑,眼睫在灯光下敛出一小片阴影,侧脸的下颚线收紧。 “有的。”他嗓音低沉。 有个人简直没有心。 离开束缚的一瞬间,虞杉感觉手腕疼痛酸软,她根本没听他的回答,一副难过到要死的表情。 绑住的地方留下刺眼的红痕。 其实并没有勒太紧,给她留下了活动的余地,可因为她皮肤太白,显伤。 虞杉一边痛斥,一边转动手腕。 “要留疤了!我明天还有约!借了一条二十万的手链,二十万的手链怎么能戴到有疤的手上!” “没有伤口,不会有疤。” “可是,它这里都红了。” 看到虞杉的喋喋不休,乔辞脸上一片冷漠,他不理解怎么有人能活成她这般没心没肺,就好像要在她心里排个最重要排行榜上,第一会是钱,第二也是钱,第三会是她弟弟。 而乔辞呢。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无父无母,还要带着一个累赘弟弟时。 乔辞给她买的鞋都是带个对号的,做完自己的作业还耐着性子去检查她东拼西凑,漏洞百出的作业,帮她打扫凌乱的家,要去菜市场砍价买到最新鲜的菜肉,能保证她弟弟吃完,让她能补充上营养,在青春期茁壮成长。 可那样用心良苦的乔辞排在哪里? 原本平静的情绪,再次覆盖上一层冰霜。 他跨步走出去。 虞杉不甘心地披着毛绒绒的浴巾睬出浴缸,小步跟上去追。 “乔辞!” 可刚一张嘴,吹风机的声音盖过她的喋喋不休。 乔辞用手掌试着温度。 “过来。” 虞杉被他凉幽幽的看上一眼,瞬间偃旗息鼓,拉着脸没好气坐过去。可能是习惯于乔辞的相处,她并未觉得乔辞帮她吹头发有哪里不妥。 乔辞很细致地将她每一缕头发吹干。 曾经她的头发被他养得极好,取下皮筋,会像绸缎一样垂落。 两个人并肩上课,乔辞总是一副潜心笃志的好模样,可手上却不老实的拨弄她的头发,发丝便顺滑的在他指尖缠绕。 虞杉闭着眼,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这几天太忙,忙着去背调向豪的公司和那个开发项目,又害怕资金不到位,提前到春庭公馆找虞镇远要钱,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人用,身心俱疲。 在吹风机的催眠下,她的姿势愈加慵懒,刚开始还坐着,最后仰躺在沙发上。 等醒来睁开眼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桌上压着的纸条写着门锁的密码。 一串很熟悉的数字。 哦……她的生日。 - 周末早上,天气下起小雨。 郊外马场的马道被雨润得发亮。 一匹棕色小马驹在雨地里悠闲踱步,鬃毛上沾着稀碎的雨珠。 向豪啧了一声,“可惜了,今天天公不作美,只能在室内骑了。” 虞杉站在他身旁,穿着一身利落的马术服,黑色皮带收紧腰线,白色马裤包裹着笔直的双腿,整个人透着一股飒爽又优雅的骑士感。 “这马都好高啊。”她说着顺手撸了把身旁的马。 黑白花马低头似要把脑袋往虞杉怀里钻,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却仿佛熟得不得了。 虞杉笑着拍了拍它,“别闹。” “它喜欢你,它跟我一样都喜欢美女。”向豪真诚地夸赞道,上手帮她把一缕垂落的发撩至耳后,“况且你还不是普通的美女。” 虞杉没有回答,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眉,她对所有赞扬她的词汇来者不拒。 “待会我要骑它吗?”虞杉仰头对这匹花马娇嗔说,“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摔下马的,对吗?” 黑白花马转着圈的扬蹄,在她身边踱步。 “它太疯了,跑起来会把你吓到。今天马场没什么人,我带你见见我的宝贝。”向豪打了个响指,另一匹深棕色大马飞奔而至。 “这是一匹温血汉诺威,性格温顺,血统纯正,父母都是德系纯种马,就在这个马场里出生,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 “你看着长大……”虞杉心里蓦然生出一丝疑惑,“你不是刚来云城没多久吗?” 向豪神情一滞,云淡风轻地咬着烟笑,“不说这个,你快试着骑骑看。” “怎么上啊。” 虞杉动作笨拙地踩着马镫,爬上马背,姿势生涩,引得向豪一阵低笑。 “不是这样的,大腿内收,夹住。” 说罢,向豪翻身上马,坐在她的身后,握着她拽着缰绳的手。 窥见她一副隐忍的惊慌劲,美人在怀,心里止不住的欢呼雀跃,果然带她来骑马没错。 虞杉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九九。 “太快了,你让他慢点。” “好好,基础慢步,那我们走两圈适应一下。” 两个人在马场里惬意地骑马散步。 虞杉逐渐放松僵硬的身体,侧过头,进入正题。 “向老板,你最近不是在忙着海泉湾开发项目吗?居然还有时间约我出来骑马。” 向豪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从容:“生意归生意,生活归生活,哪能混在一块儿。海泉湾的项目是火,想掺进来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但再忙也不能把你搁在一边——真一门心思扑项目上,回头你该嫌我不解风情了。” “哇,真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能不能带上我……” 她伸出手指,指尖在向豪手背上弯弯绕绕划着圈。 向豪惊得猛拽缰绳,马儿高高地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