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底藏云》 第1章 初遇 九月的蝉鸣拉开了大学生活的序幕,同样昭示着夏天的结束。 不过这点天气预报冷知识在华城可不适用,按理说大部分的城市在九月已经进入秋季,气温也跟着下降,华城却存在鼎鼎有名的“秋老虎”现象,九月三号仍有着36℃的高温。 李云舟此刻站在校门前,满头大汗。过高的温度已经耗尽了他大部分的力气,省外上大学的弊端在此表现得淋漓尽致。 平时他也不至于这么粗心,只是紧张于到了华城与很多年没见的母亲的见面,就忘了在网上提前查询天气预报。 当然天气预报没查成,孟若云轻飘飘的的一句“临时有事,改天吧。”便打发了李云舟。此刻他站在烈日里,连遮阳伞都忘了带。 他轻叹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便重新拾起行李向学校内走去。 华清大学是国内名列前茅的学府。 校园内绿树成荫,路上还能遇到在树下小憩的猫学长。 不知不觉间暑气似乎已离他远去。 在校园里弯弯绕绕走了很多路,李云舟才看到宿舍楼的影子。由于新学生太多,志愿者忙得不可开交,他只能依靠校园里的地图找到宿舍。 出乎人意料的是,宿舍楼前并没有太多人。 还是来太晚了,李云舟在心里想着。 他艰难地拖着行李箱拐进了宿舍楼,踢了踢卡在砖缝里的行李箱轮子,后颈的一股一股的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滑,在棕色的衬衫上洇出了深色的印记。 行李箱也是重的要命,拖了半天,卡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正犯愁,就听见背后传来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像是羽毛轻扫过耳朵一样。 带着疑惑转过身,就看到了穿着一袭深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眉骨锋利,但眼睛却是桃花眼,与他的气质一中和,便不再显得格格不入。 他一手提着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两杯黑咖啡,似乎是喷了香水,因为李云舟闻到了一股木香,挺特别的。香水味道像夏末闷了半旬的热里,忽然钻进来的那股凉,沁人心脾。 李云舟后知后觉地抓了一下行李箱的杆子,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人看着也不太像学生。 “需要帮忙?”温润的声音响起,对面的人开口了。 李云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您了。” 他浅金的发梢,配上他的脸显得整个人都很温顺,徐砚松想道。 李云舟晃了晃卡在台阶缝里的行李箱,没敢太用力:“学长,现在怎么办?” “松手。” 刚松手,就见对方直接用蛮力把卡住的行李箱拽了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行李箱没坏。 “在几楼?”得到答复,对面的人抬起了行李箱。 上楼梯时,对方先开口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徐砚松,砚台的砚,松树的松。” 说完,便看向李云舟。 “李云舟,云朵的云,行舟的舟。”李云舟腼腆的笑了笑,跟着也作了自我介绍。 少年快走两步跟上,瞥见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不由好奇了一下,随口找了话题“我爸说我这名字取自滕王阁序,但是我语文几乎没上过百。”他说的坦然,起码徐砚松没在他脸上看出不好意思。 他这副“厚脸皮”的模样,反而把徐砚松逗笑了。 李云舟看他微笑,一时之间也没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热心学长”身上有种奇妙的矛盾感,他有西装革履的精英气质,却总表现出不符合人设的行为。 到了宿舍门口 门虚掩着,游戏咒骂声混着键盘响涌出来。 徐砚松拎着箱子的手顿了顿,指尖在箱把上轻轻敲了敲:“到了。”随即推开了门。 门推开时,宿舍里只有一个人,那个男生靠在转椅上,卫衣帽子滑到后颈,键盘缝里都是薯片渣,游戏音效裹着他的骂声漫了满室。 李云舟见了眼前此景,脸上笑嘻嘻地,心里却克制不住地想骂人。 念及这是刚到宿舍的第一天,三十六计忍为上策,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他忍着自己的怒火,把行李箱拖进来,就看到了满地的泡面盒和零食袋。 新室友见他进来了,才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随后急匆匆地说道“我叫周然。” 话还没说完,音就变了调,徐砚松进入了这间宿舍。 哦,这两个人有关系,看到周然的反应,李云舟想到。 周然急匆匆地跑到徐砚松旁边开始帮忙,“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云舟这才意识到,两人是亲戚。此刻在心底暗暗庆幸了一下,还好刚刚没有开口说周然的卫生习惯,不然多尴尬啊。 然而事实跟他想象的却恰恰相反。 徐砚松见了这满室的狼藉,话都没有说一句,将周然上拽到了他生产的垃圾旁边。 看到徐砚松的脸色,周然灰溜溜地开始收拾。 事实证明,徐砚松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暮色漫进宿舍时,整个宿舍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徐砚松检查完,便回头看向李云舟,“周然被宠坏了,遇事直接揍他就行,不然这种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李云舟听懂他的示意,迅速认真地点了点头。 听到徐砚松这么说,周然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这么严厉才找不到对象的。” “你说什么?”徐砚松听到他说话,但没听清。 “舅舅晚上一起吃饭?“周然举着手机凑过来,机灵的转移了话题”新开的日料店评分很高!” “不了。”徐现松扣上袖扣,“公司还有事。 他刚转过身,李云舟就扯了扯他的衣袖。 皮肤相触的瞬间,李云舟不自觉的颤栗了一下。 随后他将一个本子递到他手上“你落下这个了。” 那是本黑色笔记本,大抵是徐砚松办公用的,扉页上没有名字,只写着一行小字:“风险评估需考息...” 徐砚松接过本子时,指尖擦过了李云舟手背。 “谢了。”他笑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嗡嗡嗡” 下午,急促地震动声将李云舟从梦乡中拽了出来。 大学的课程十分繁忙,今天难得能够休息,李云舟索性放空自己大睡一觉。不知不觉就睡到了下午。 学校开学已经三周了,搬宿舍见到徐砚松已经是三周前的事情了...... 那天徐砚松离开之后,他从周然的口中得知,徐砚松是受了姐姐徐锦书的嘱托,才能在百忙中抽空来帮助周然安排开学搬行李整理宿舍的事情。 从周然对徐砚松的描述来看,徐砚松并不是一个热心的人,话也很少。 李云舟其实是不太相信的,周然所描述的徐砚松跟李云舟那天见到的人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两个人。 不过周然这么说其实也可以理解,搬宿舍那天徐砚松对周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直到现在李云舟还是会怀疑周然是不是因为舅舅老管着他,所以心生怨念故意诋毁徐砚松。 李云舟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虽然那天与徐砚松的接触中其实也并能看出来他是什么性格,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周然所说的话的。 刚开学时他很想再见徐砚松一面,没有原因,就只是想。 不过随着早八耗光他了的精力之后。他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徐砚松了。 只是现在又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他正放任大脑天马行空的想象着,周然拎着烧烤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了。 “舟哥你醒了啊” 他吃着烧烤含糊地说 至于为什么周然叫他舟哥,还要从宿舍成员说起。 他们宿舍一共四个人,还有两个人分别是靳通,陈宇轩。 靳通性格比较沉稳,很少跟他们沟通,平常一有空闲的时间也不会呆在宿舍里,不知道去了哪里,陈宇轩则是一天忙着跟对象约会。 算下来,反倒只有周然跟李云舟两个人话语投机还喜欢打游戏了。 第一天搬宿舍时李云舟对周然的印象不太好,但是在后面的接触中发现他就是大大咧咧的,要是很认真的给他指明,周然就会改,更别提两个人话语投机了。 当然周然是被带飞的那一个,所以就顺理成章地叫上“舟哥”。 李云舟应了一声,转头拿起枕头旁边的书开始看起来了。 “两天后是我小舅舅生日,他跟我讲别忘了带上室友,我问过靳通和陈宇轩了,陈宇轩要陪女朋友约会,靳通说他没时间,舟哥你可不能背叛我啊。”周然边说边观察李云舟的脸色,生怕他拒绝。 李云舟想了想那天确实没什么安排,就答应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周然兴奋地往李云舟嘴里塞了一个大烤串,“你可不知道我小舅舅这个人,特别小心眼。虽然说是小舅舅,但他也跟我就差了六岁,小时候还给我妈告状我偷玩游戏机的事情,害得我挨揍,明明也没大我多少。” 周然说着,摇了摇头。 李云舟眼中却泛起了好奇的光芒,没想到一脸沉稳的徐砚松还有这样幼稚的时候,这无疑加重了李云舟对徐砚松的好奇,李云舟平常话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内心还是十分八卦的。 周然看到他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说到“我小舅舅就是这样的人,下次我想起来时再跟你讲。” 说着,周然从椅子站起来准备上床休息。 李云舟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象起徐砚松幼稚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渐抿起一抹弧度。 接下来的两天里,李云舟一边思虑着要送徐砚松的生日礼物,一边忙着准备学习讲座的课件。 两天一眨眼就过了,李云舟最终挑定了Tateossian的陀飞轮珐琅胸针,这些年孟若云没有在经济方面亏待过李云舟,因此李云舟便挑了一个中规中矩既不显廉价又不过分贵重的礼物。衬徐砚松的气质也刚刚好。 周然有什么好事都不会忘了他,他的礼物当然也不能吝啬。 包装好礼物,他想了想,尽管离作业提交截止线还有一段时间,还是打算先回一趟宿舍把学术讲座的作业上交。 赶上公交之后,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模糊了行人看向外面的视线。 到达学校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此时雨还没停。 他只能将礼物盒紧紧抱在外套里,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有没有淋雨了。 到宿舍时,李云舟浑身像落汤鸡一样。 宿舍门在他面前打开,靳通从宿舍里走了出来,看见李云舟狼狈的样子,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慌乱,不过随后又被很快的掩饰。 靳通与李云舟对视一眼,便低头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李云舟都好奇了,他哪里惹到这位大少爷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匆匆下楼,大家都还是要住同一个宿舍几年的室友。 心里犯着嘀咕,轻轻一转门把手,就钻进了宿舍。 虽然自己浑身狼狈,不过送人的礼物倒是没有淋雨,这便是最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情了。 李云舟麻溜地换好衣服,然后把自己收拾的帅气逼人。经过镜子的反复确认,这才拿着礼物匆匆出门。打车之后,,有点紧张地等待,然而车到中途堵车堵得厉害,等了许久还是一点没动,他心急如焚,付过车费之后,干脆下车在雨中奔跑起来。 周然催促的电话频频响起,他只能急匆匆地应付几声马上到,最后周然好像说了什么,不过他没听清,便匆匆挂了电话。 终于到了生日宴的地方,在雨幕中,他远远看见门口有个身影撑着伞。 李云舟认出了那是徐砚松的身影。 李云舟脚步一顿,心中泛起别样的涟漪。徐砚松撑着伞,身姿挺拔,在路灯下犹如一幅画。 李云舟加快步伐走过去,急匆匆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徐砚松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没事,我也没等多久。”那声音低沉又温柔。 李云舟把礼物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生日快乐。”徐砚松接过礼物,目光一直落在李云舟身上,“谢谢你能来。” 空气中似乎有一根无形的弦,被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两人并肩走进宴会厅,周围热闹的氛围仿佛都成了背景,潮湿的雨水大地泥土味似乎都被徐砚松身上沉香与乌木的味道所替代,让李云舟再也无法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任何的东西上,李云舟偷偷看向徐砚松,目光被他所占据。 跟着徐砚松进入了生日宴,令李云舟感到惊讶的是居然只有周然,他还有徐砚松三个人。 似乎是看出了李云舟的疑惑,徐砚松轻声解释道“我以往都是一个人过,今年刚好空闲,就邀请你和周然两个小辈来参加了。不会嫌弃吧小舟。”说着,轻轻笑了一声。 李云舟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刚从情绪中抽离出来,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会啦,我也差不多,也习惯了一个人过,有时候独自一人的时光也是一种享受。”灯光映照亮了他那双明亮的双眼。 今天第一次发文,感谢大家,谢谢大家[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可以接受语气好一点的写作指导。[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遇 第2章 发烧 因为徐砚松的生日会并不是想象中的大场面,所以李云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紧张,气氛十分的轻松。李云舟也在谈笑间将礼物送了出去。 拿走礼物时,徐砚松的手似是不经意划过李云舟拿着礼物的手,带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触摸玉石一般,李云舟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徐砚松并没有在李云舟面前拆开礼物,在赠礼者面前拆开礼物通常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这也导致李云舟当时并不弄清楚徐砚松对这份礼物满不满意,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徐砚松晒在了朋友圈。图片里只有李云舟送的那个胸针,在灯光下透着光。 配文:今年微信.jpg 生日宴结束回宿舍后,李云舟窝在被子删删减减,手机都发出的微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眉眼看起来反倒更加温顺,他今年天刚加上徐砚松,就因为看到了朋友圈沾沾自喜,准备给徐砚松改个备注,打出备注“徐哥”,犹豫了一会儿,又改成了“小舅舅”,就干脆顺了周然的意吧。 几天后 徐砚松最近嘱托了一份文件给周然,周然拖到最后一天实在没办法了才紧急向靠谱的李云舟同学求助,让李云舟转交。 “舟哥,这次小弟就拜托你了。下次请你吃饭。”听到李云舟答应了,他才猛松一口气。双手合十想李云舟道谢。 “你没把自己饿死就不错了。行了行了”李云舟轻松的应下了这件事。 不过这其实也有原因,距离上次的生日宴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周,虽然他也并没有特别特别想见到徐砚松吧,但是今天过去或许可以看到徐砚松带那个胸针的样子,所以这种小忙还是能帮就帮。 李云舟又重新肯定了一下自己的动机“我也没有特别特别想见他,只是必须得帮忙。” 但是当李云舟在校门口看到等待他的徐砚松时,吸引他的反而不是他来之前就心心念念的胸针,而是徐砚松这个人。之后才注意到那枚别在衣服上的胸针。 徐砚松喜欢我送给他的东西。意识到这个,李云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有些事有些时候无关感情,只是因为自己送出去的心意没有被对方漠视,而是被对方珍重,这种事往往是最难得的。 送完文件回来的路上,李云舟仍旧为这件事情感到开心。 李云舟和徐砚松道别后并没有去图书馆,跟徐砚松提前说再见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那么紧张,事实上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去做,最近需要上交的东西他已经提前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加入的社团在进行的社长竞选了,他也耗费了相当一番力气去准备。 他只是怕再站在徐砚松身边,不知道再说什么,才急着找个由头躲开。 李云舟推开社团活动室的时,靳通正在里面整理文件。他的“早”字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就偏了头,一副不欲与他多谈的样子——靳通总是这样,像株长在墙角的植物,连影子都透着疏离,早上第一个出宿舍,晚上最后一个回来,连放在洗漱台的杯子,都要离他们远远的。 平常交谈时,他也从来不加入。最近更是连宿舍都不回了。 李云舟把那句招呼咽了回去,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鼓了气。 刚回宿舍,周然就缠着他询问怎么回复网恋对象的消息,李云舟被迫做了一回情感分析大师,等分析结束,他已经有点累了,索性出去转转。 操场的风裹着桂花味吹过来时,他忽然想起了孟若云。 到华城已经一个月了,对方只在爽约那天发过一条“抱歉”的消息,像颗石子落进湖里,没留一丝涟漪。他原本想着找时间给孟若云发一下短信询问一下。但那天他对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看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没点下去——不请自来的客人,会很讨嫌........ 李云舟在操场的看台上坐了会儿。 夕阳把跑道染成了暖橘色,有低年级的学生追着球跑过,笑声撞在风里,李云舟眼前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模糊。 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一直坐到了直到天边的橘色褪成浅灰,才慢悠悠起身往宿舍走。 刚推开门,周然的游戏音效先扑了过来——这家伙戴着耳机,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连他进来都没察觉。脸上也全然不见刚刚恢复消息时的紧张。 往常李云舟常常会问“陈宇轩和靳通呢”,现在却只把外套往椅背上一搭,连鞋都没换就瘫在了床上。 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股未知的疲惫涌没了他。 孟若云的名字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口,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懒怠了。 手机忽地震起来,屏幕上跳出“孟若云”三个字。 李云舟的看到手机屏幕的第一秒,愣了愣,才划开接听键。 对方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模糊不清,不过李云舟还是听清楚了。 “这周家里有宴,有空就过来吃个饭。” 这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拯救了李云舟不安的心情。到华城之后虽然有朋友的陪伴,但父母总归是不一样的。今天这通意料之外的电话,无疑是让李云舟的世界多云转晴了。 赴宴的这天,李云舟拿着地址纸条站在别墅门口,他犹豫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家人,在门口做了一会儿心里铺垫。 做完铺垫,刚准备要敲门,门就“咔嗒”一声开了,露出庞锦文圆乎乎的脸——这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白胖得像颗刚裹好的汤圆,看见他时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妈妈叫我来开门。” 庞锦文似乎对见到他这件事没有过的惊讶。语气也不是特别热情,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李云舟看了眼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弟弟,笑了一下,揉了揉庞锦雯的头,跟着他一起进了屋子。 李云舟刚进来,客厅里的菜香便裹着冷气扑面而来,他看见菜已经全部被端盘上桌。 一桌子菜都摆得齐整,却没有一样是他爱吃的。 他小时候不爱吃芹菜,奶奶总把菜里的芹菜梗都挑干净,可这桌菜里,芹菜炒肉就摆在他该坐的位置前。 孟若云坐在主位上,看见他只抬了抬眼,继续给给庞锦文夹了块排骨:“坐。”她并没有展露情绪,只是平平淡淡的,像打电话地语气一样,让他坐下来吃饭。没有多余的字,像在吩咐家里的佣人。 李云舟对着继父庞英的方向弯了弯腰,“叔叔好。”对方“嗯”了一声,视线没从碗里抬起来。 这顿饭吃的十分不踏实,吃饭时李云舟就像踩在云上,不知道下一步踩在哪里。管家路过时,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半秒,像在看什么不相干的物件。盘子碰撞的轻响、庞锦文咬排骨的脆声、孟若云温声问“够不够吃”的语气,都像带了刺,往李云舟心口扎。 他扒着碗里的饭,芹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时,忽然想起奶奶的话——“不想吃就吐出来,咱不委屈自己”——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 他知道这“家宴”是什么——是孟若云施舍的一点“体面”,是摆给旁人看的“和睦”。可他还是来了,像抓着根浮木,哪怕这浮木带着刺,也舍不得松手。 整顿饭他没说一句话,甚至连放筷子的声音都很轻。 像个透明的影子,嵌在这暖黄的灯光里,却暖不透身上的凉。尽管是这个家的一员,但家庭的温暖却暖不到他身上。 饭桌上的菜凉透时,窗外的天已然变沉。 吃完饭之后,李云舟本来想立刻回到学校的,但是因为来得比较晚再加上这一顿饭吃得比较久,可能回宿舍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只能无奈在这留宿一晚。 客房的床很软,可他躺在上面,却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一点吞没。枕头也是新换的,带着洗衣液的淡香,不是他惯睡的荞麦枕。 躺着躺着,喉咙里漫上来了一股干意,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看了半分钟,随即下了楼。孟若云的房门似乎没有关紧,他刚过去。里面的谈话无意间一字一句飘进了李云舟的耳朵。 房间里说话声音挺小的,像防着什么人,但没能防过那扇没关紧的门,“以后少联系吧,他要是想来家里公司,我想拒都拒不了今天这一顿,也算对得起老李。”紧接着是庞英的叹气:“好歹是你儿子,今天见这一面,也算对得住老李了——供他这么多年,回来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李云舟的脚步定在原地。眼前的楼梯逐渐弯曲变形,忽然开始晃。不是真的晃,是他的视线在抖——眼前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看不清了,连眼前的扶手都弯成了模糊的线。 孟若云那句“对得住老李”像把钝刀,轻轻磨着他的神经,喉咙里的干意都成了涩,堵得他喘不过气。连带着孟若云的声音都变得可憎。 在谈话结束之前,他早已急匆匆的跑回了房间。 进的太急,他的背不小心撞在了门板上,那股力并不重,却让他顺着门板滑了下去——膝盖磕在地毯上,不疼,可心口的疼,裹得他连手指都蜷不起来。 “睡了吗?” 手机震了一下,徐砚松发来了消息。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个“嗯”。 黑暗里,一轮弯弯的月亮陪着他。 李云舟的目光黏在天花板上,思绪回溯到了五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李知德还是他生命里悬着的太阳。男人下班时总会弯下腰,从公文包侧袋里摸出下班回家路上买的零食,孟若云系着碎花开衫在厨房转,锅里的番茄炖牛腩咕嘟冒香,蒸汽卷着她的声音飘过来:“舟舟洗手,今天给你卧了溏心蛋。”周末的游乐园是李云舟每周必去的地方。过山车的尖叫裹着风撞进耳朵时,李知德会把他往怀里按:“别怕,爸爸在。”孟若云举着胶片机追在后面,记录着他每天的进步或者每一天都干了什么。 有时候他感觉孤单了,孟若云就坐在地毯上陪他,将他圈在怀里,给他制作纪念册:“我们舟舟的纪念册,要和别人的都不一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把那些话,死死钉在了他五岁的夏天里。让他以后每过一个夏天,都会回忆到五岁那年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夏。 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李知德的死将李云舟从人生的夏天中拽出,进入了人生刺骨寒冷的冬。 李知德的遗像摆在客厅,亲戚们的脚步声裹着贪婪,把补偿金像抢食一样分干净时,孟若云坐在沙发上,指尖攥着那件碎花开衫的绳,眼泪悄无声息的滴在她的手上。 李云舟缩在电视柜后面,抱着那本纪念册,听见她对着空气说:“我才二十多岁,我绝对绝对,不能被一个孩子困住。”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 孟若云要走了。 那天晚上他把纪念册藏进了衣柜顶的纸箱——箱底还压着父亲买给他的发光陀螺,电池早就没电了,但李知德总会把他的每一件东西都收藏起来。他踮着脚把纸箱推到最里面,忽然想起李知德每次下班回家拥抱他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晕脏了那本纪念册。 他后来总在深夜搬着小板凳爬上去——指尖摸着纪念册的封皮,像摸着五岁那年,父亲扛着他时,肩膀上的温度。五岁那年的雨是浸骨的冷,李知德的遗像摆在客厅条案上,笑容很幸福——照片是去年全家去游乐园拍的,他还扛着李云舟,拍了很多很多张照片。 他知道这辈子再也不能触碰到爸爸肩上的温度了。 亲戚们的脚步声在李知德去世后从未断过,补偿金被人甩在空中,红色掩盖了李云舟的视线,也掩盖了李知德那帮子亲戚的良心。李知德哥哥扯着孟若云的胳膊,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你男人走了,这钱本来就有我一份”“我还有一个小孩要带,你让我们怎么活!” 孟若云吵过,闹过,可最后都无济于事。她的目光扫过躲在电视柜后的李云舟——小孩看着她,眼里有着难过。 “我不能被一个孩子困住。”她开口时,声音哑了。 有什么东西,从那天开始就不一样了。 后来的日子是李云舟人生四季里的寒冬。 外公外婆其实对他很好,李云舟不可以昧着良心说话,他们会给他做饭,给他交学费,但从不会询问“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开心的事”。深夜他躺在床上,心里压着的那些事,无处诉说,他像溺水的人,每次正打算挣扎出去,去总被脚下的水草缠着,绞紧——他想起李知德,也会经常想起自己五岁之前的家。 这些回忆的碎片,在黑夜里成了深海,让他溺亡。毕竟只有在无人的深夜,他才能尽情抒发自己的感情。 有次他半夜发烧,迷迷糊糊喊“妈妈”,外婆坐在床边给他擦额头,她没接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那些没说出口的想念,都成了刺。 十岁那年的冬。外公走了,陪伴李云舟五年,或许他也累了,因为从未有一个子女回来看望他们,哪怕一次。那天晚上李云舟蹲在厨房的煤炉边烧开水,手被火烫了一下也没有立马察觉。 再后来的日子是熬着过的。外婆经常咳嗽,房子里少了一个人,总是格外的冷,这股冷气成为李云舟十四岁之前的日常。 他常常想是不是我这个人八字不祥,所以靠近我的人都会离开呢。 因为连那股冷都没停留在他身旁太久,外婆走的那天,他站在空荡的屋子里,第一次知道“相依为命”的后面,是“孤身一人”。 一个人的日子长得像没有尽头的夜,五岁之前的回忆,就是他攥在掌心的、唯一的光。 回忆那些日子,李云舟早就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也不想再去回忆了——那些时光并不美好,想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让现在的自己难受。毕竟他是孟若云的亲儿子,她没有在钱财方面亏待过他。 起初他总抱着幻想:会不会有天,孟若云的电话里会说“舟舟,来华城吧”。他甚至偷偷攒了钱,想着凑够车票钱就去找她——直到某个周末,他在电话里听见那头传来陌生的男声,孟若云的声音裹着笑:“别闹,正打电话呢。” 那些钱后来被他锁进了衣柜。 高考前孟若云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这个月生活费打过去了。对了,锦文满月了,是个男孩。”庞锦文是他同母异父弟弟,他为他的降生感到高兴,虽然孟若云在庞锦文满月之后才告诉他。 他回答道:“挺好的,我有弟弟了。” 每次李云舟小心翼翼问“弟弟最近乖吗”,她都用“还行”“在睡觉”一笔带过;偶尔他想跟那软乎乎的声音打个招呼,听筒里只会传出孟若云轻飘飘的一句“他不在家”。久了,李云舟便不再提。他像隐形人,安安静静地,不再碰孟若云生活里的任何事物 ,毕竟孟若云想他这么做。那些关于“弟弟”的念头,也不会再有了。 青春期的心事是上了锁的箱,钥匙被扔在时光里,连他自己都快忘了箱里装着什么。 只有填高考志愿那天,他任性了唯一一次。 孟若云打电话给他,急忙劝告他:“别报华城,太远了。”可他盯着“华清大学”四个字,没有选择继续听从她的命令。 填完志愿那天,他看着“华清大学”。心想,这是他唯一的勇敢了。他想离孟若云近一点,想看看那个和自己流着一样血的小孩。哪怕孟若云的伞还挡在中间,他也想踮脚,试一试。 录取通知书到了。 “知道了。”孟若云回了一句,没有恭喜,也没有追问。 来到华城的第一个周末,他尝试着联系孟若云,孟若云每次都轻飘飘地回绝了。 后来他尝试了很多次,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回忆终结 李云舟的视线却变得雾蒙蒙的,他索性放空,不再去想象。 再睁眼时,已经是清晨了。他坐起身,每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痛。不想再呆在这个家,他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喉咙里像卡了片干纸,他想咽口唾沫,却牵得舌根发疼;鼻子堵得发闷。这股不适裹着他,像件不合身的旧衣,皱巴巴地贴在皮肤上。 他给孟若云发的短信只有七个字:“学校有事,我出门了。”发送键按下去时,他盯着屏幕上“已送达”的提示,眼睛都有点发酸了。 刚走出门,手机就在口袋里震起来。他摸出来时,屏幕上弹出“徐砚松”三个字,刚接听,对方的声音就隔着听筒过来:“小舟,怎么不接电话?” 可这阵声音落进他耳朵里,却像隔了层雾。昏沉的头痛冲击着他,千万只细蚁在脑壳里啃,连眼前的路都成了模糊的。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却说不出来。徐砚松的声音还在响,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紧紧抓着手机,打断了那片模糊的声音:“我在学校南门,公交站旁边的梧桐树下。”语速很快,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按了挂断——手机屏幕暗下去时,他靠在树上,额头一片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闭着眼,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徐砚松喊他名字,越来越近。 再次睁开眼,眼前却是陌生的房间。 这时,他忽然听见房间门被轻轻推开,徐砚松的声音传了进来:“醒了?桌上有温水。” 谢谢大家[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我的第一本书接受语气好的写作指导。有没有读者宝宝想给我们的主角取小名啊[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发烧 第3章 暖暖的 徐砚松的声音在李云舟耳边响起,李云舟感觉自己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周围的景象依然模糊不清,徐砚松的声音却很清晰。 他试图起身,但是四肢沉重无比,就像被灌了铅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脑海里更是一片混沌,努力想要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怎么也抓不住。他只记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变故,但具体是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李云舟想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他的嗓子就像被刀片割过一样,火辣辣的疼。连吞咽口水都变得异常困难,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受刑。 伴随着“唰”的一声,窗帘被猛地拉开,阳光如同一匹金色的绸缎,毫无保留地倾泻进了卧室里。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被点亮,他的眼睛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中微微眯起,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他看到淡蓝色的墙壁,地面铺着银灰色的地毯,家具也都以白色和灰色为主,显得十分简洁大方。 房间里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却异常干净整洁,每一处角落都一尘不染,仿佛刚刚被仔细打扫过一般。 李云舟坚持着坐起身,徐砚松就走到了他面前“你怎么起来了?快躺着,你发烧了。” 李云舟边吃徐砚松带上来的早餐,带着满心的疑惑看向徐砚松。 尽管他没有开口,徐砚松也早就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今天是第二天了,昨天早上我去接你是你已经发烧了,宿舍不方便照顾你,所以只能带回我家了。”李云舟最后的记忆只到在家门口给徐砚松打电话的场面,其他的他早已一无所知。所以徐砚松这些话倒是让他对那天发生的事情的记忆清晰了一点。 听到徐砚松的这一番话,李云舟收回了自己看往窗外的视线,沉默着点了点头,随后忽然蹦出来一句话“谢谢你啊。” 他内心其实还是有那么几分紧张的,陌生的环境,虽然徐砚松很好,但他发着好啊迷迷糊糊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调节一下现在房间里的氛围。 徐砚松看了看他突然通红的耳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再说几句话,李云舟说不定更紧张了。 徐砚松离开后,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李云舟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思绪渐渐飘远。他开始回忆起这次回家的点点滴滴,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此刻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李云舟和家里的关系一直都比较疏远,尤其是和孟若云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这次回让他对这种关系反而有了更深的认知。 在家中的日子里那种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冷漠。尤其是孟若云,她的态度,让李云舟的心到现在仍旧和难受。其实在孟若云的角度上来看,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恰恰是因为这样,李云舟才会难受。 回想起这些,李云舟心中的伤口仿佛又被撕裂开来,一阵刺痛袭来。尽管他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学会放下,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却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李云舟凝望着天花板,在心里悄悄许下了再也不会回那个家的誓言。 即使时间会慢慢治愈一切,但这道伤口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它就像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李云舟的心头,提醒着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和无奈。 像一根针扎进了心里那般疼痛。那股疼痛在此刻格外加剧,彷佛要将他的心割裂开来。 至少目前的李云舟不知道,这段伤痛在多久之后才能缓解。 还未等李云舟从自己的想象中缓过神,徐砚松下敲了敲门,进来了。 “午饭想吃什么?”徐砚松问道。 得益于他的询问,李云舟终于将自己从那段回忆中脱离了出来。 “我想吃什么,你都能给我做吗?”李云舟笑着问道,眼尾透漏出一股狡黠。他终于从自己的回忆里脱身而出,又不免想到徐砚松对他的照顾,他此刻就想调皮一下。 原以为徐砚松会严肃地拒绝他,没想徐砚松摸了摸他的头,说“你现在病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吃辛辣的,其他的类型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只是买食材需要一点时间。” 徐砚松靠近他的那一秒,他身上雪松与沉香的气息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侵入了李云舟的身体里,李云舟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晕了,此刻在他眼中,徐砚松说的话,他的表情都像带了一层滤镜。让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被徐砚松拥入怀中,互相交融一般....... 想着想着反而忽略了刚刚徐砚松说了什么。 他迷茫的抬起头....... 徐砚松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他刚刚根本没好好听自己在说什么,但当他的视线与李云舟那因为高烧而显得湿漉漉的、宛如小鹿般的眼神相对时,心中的责备瞬间烟消云散。他也瞬间不舍得说什么重话了。 他叹了叹气,“想不想喝粥。” 李云舟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想喝粥,想吃一些辣辣的东西例如火锅之类的,不过他知道徐砚松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便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 周然的消息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向他倾诉着对他的关怀和牵挂。每一条消息都充满了温暖和关切,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他的真诚关心。 除了周然,陈宇轩这个大忙人竟然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他发来了消息,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也心生感动。毕竟,陈宇轩平日里忙着跟女朋友秀恩爱,能够在忙碌的恋爱中还惦记着他,实属难得。 相比之下,靳通则显得有些沉默。他并没有像周然和陈宇轩那样主动发消息过来,但这也在李云舟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和靳通之间的关系相对较为生疏,平时交流也不多。所以,对于靳通的沉默,李云舟并没有过多地在意,他觉得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云舟一个一个回复完消息没有过去多久,徐砚松就已把饭准备好了。 原本徐砚松考虑到李云舟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打算将饭菜端到楼上去,然后在床边摆上一个小桌板,让李云舟能够舒适地用餐。 没想到这个提议刚说出口,就被李云舟一票否决了。 徐砚松似乎是想不通为什么李云舟拒绝的这么快,他看向李云舟。只见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就像一只被煮熟的虾一样,从头红到了脚。他似乎有些惊慌失措,急忙摆手又强调了一遍:“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吃就行。” 徐砚松看到李云舟如此坚决的态度,也没再坚持,纵容了他一回。 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云舟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来到了餐桌前。尽管他的身体仍然有些沉重,头也晕乎乎的,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可是只有在他真正坐在餐桌前时,尴尬和不自在的感觉才一股劲地向他袭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顾忌什么,只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尤其徐砚松还将餐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推向他面前,他前面都快堆成小山了。在自己家里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反而在徐砚松这里体会到了,他感觉心里酸酸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迸发一样。 这顿吃得慢极了。李云舟的烧退得七七八八,只是唇瓣还因为缺水显得有点干裂,可能因为发烧说话时还带点气音。 他捧着碗小口舀粥,徐砚松突然就想起了去年在巷口喂过的那只三花猫,很可爱,就像现在的李云舟一样。 吃完饭,徐砚松本来还想在家里李云舟休息一天,没想李云舟一直坚持回学校。 没犟过他,他还发烧了,那就让他一回吧。 徐砚松想了想,便由着他去了。 李云舟此刻坐在副驾上,车窗外的梧桐叶把阳光剪得碎金似的落进来,脸却不由自主的鼓起来,心里还有点慌乱。 他脑海里现在自动绘出了两个正在掐架的小人:左边那个穿着着白衬衫,板着脸念“徐砚松守了你一整夜,你说什么就答应什么,你连句软话都没有?”;右边那个揣着兜吊儿郎当,偏要顶回去“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总得等尾巴露出来才算完”。 两个小人在脑海里吵架吵得没完没了,说的他太阳穴发涨,他最终下定决心,决定支持白衬衫小人。 “徐砚松......” 刚好碰上车碾过学校门口的减速带,轻轻颠了一下,把他没说出口的话都堵回了嘴里。 他还听见徐砚松轻笑了一声。 遂转头看过去....... 视线和徐砚松和徐砚松相撞,他看见徐砚松眼尾先漫开一点笑。那笑意很淡,却让李云舟感到一丝丝凉意,尽管他不知道徐砚松为什么笑,但可以肯定的是徐砚松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李云舟装作没看见似的,转回去望窗外。 李云舟盯着窗外,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把心一横,闭着眼把那句在心里说的话砸了出去:“徐哥,谢谢你照顾我……作为报答,这周我能约你吃饭吗?” 话音落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去了,然后悄咪咪地睁开眼,偷偷往徐砚松那边瞟——像仓鼠一样。 徐砚松看他这样子,无声地笑了一下,中肯的给出了评价。 等李云舟真正看向他时,他又转变了态度。 他眉尖轻轻皱起来,连带着语气都带了点为难:“这周啊……我这边还有几个会要盯,时间还没定死。” 他说着就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却没真的去看日程表。阳光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浅影,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黑屏状态,徐砚松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点了点——哪有什么没定死的会?上周他就把这周的日程全推了,连助理发消息问“是否要预留应急时段”,他都回了“不必”。 他就是想看看李云舟这副“鼓着气吹泡泡”的样子能撑多久。 车窗外的风裹着桂花香飘进来,代表着秋季。 等待李云舟回答的这段时间徐砚松想起了很多事,昨夜李云舟烧得迷迷糊糊,攥着他的手腕喊“别关灯”,声音跟平时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些细碎的瞬间才是真正属于李云舟的。 他抬眼,恰好撞进李云舟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里——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把脑袋缩回去,连耳朵都快埋进衣领里。 徐砚松终于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指尖在屏幕上随便划了两下,才慢悠悠开口:“不过……要是某个人愿意把吃饭的地方定在我楼下那家汤面馆,说不定我能‘挤一挤’时间。” 至于怎么知道有这么一家面馆的,当然是在李云舟的朋友圈。︿( ̄︶ ̄)︿ 说完这话,他偏头看过去,果然见李云舟的眼睛“唰”地亮起来——终于松了劲。 徐砚松的话语无疑是给李云舟定了定心,悄无声息就把那紧张碾散了。 回到宿舍时,窗外的日头已经斜得快擦过楼檐,今天的课已经结束了。宿舍里空得很:陈宇轩的位子上没人,他该是陪女朋友去了;靳通也不在,不过李云舟不知道他去哪了,周然也不在宿舍,看到他枕头边放着的口罩,他才想起来周然去跟他网恋的“小美人”奔现了,一下课就揣着手机跑没了影。 于是宿舍只剩李云舟一个,裹着刚晒过的被子,他躺在床上,幸福得眯起了眼。 他没真闲着,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得慢悠悠,停在徐砚松的朋友圈页面——这人的动态发得少,十条里有七条是工作相关,剩下三条,几乎就是天边的云,像是在报告今天的天气一样。 李云舟把脸埋进被子里,屏幕上是徐砚松昨天发的商务照,银质领带夹上嵌着颗小钻,在镜头里存在感很高。他皱了皱眉,指尖却又鬼使神差地把照片放大,盯着徐砚松衬衫领口的胸针看了半分钟。自顾自地笑起来。 寂静的宿舍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落在他眼上,透露了一点点藏不住的在意,但他自己都没察觉。 他今天翻遍了聊天记录,没像往常那样,对着徐砚松的对话框敲出“徐砚松”那三个字——心里带了点别扭的情绪,舍不得再用那声称呼,把两人的距离推远了。从凌晨的“记得盖被”翻到傍晚的“面馆见”,始终没像往常那样,敲出那三个字。心里拧巴着。决定实施“徐哥”这个称呼,今天早上徐砚松看起来接受度还挺好的。 其实这念头早就在心里盘着了。只是说不出口。直到今天坐在副驾上,那股冲动忽然漫上来了而已:左边的小人拍着他的肩说“喊‘徐哥’才对”,右边的小人也不抬杠了。 他攥着手机,指尖在“徐哥”两个字上落了又抬,抬了又落,最后咬牙发出去了。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床上,像铺了层细雪。 更让他松口气的是,徐砚松没提这茬。甚至当他磕磕绊绊喊出“徐哥”时,那人笑得还挺开心的,仿佛早就在等他这声称呼似的。 李云舟把脸埋进枕头里,手机屏幕还亮着聊天框的最后一条:“面馆见。”他忽然觉得,今晚的月光,好像选择照亮他了 加油码字!欢迎语气温柔的写作指导[求你了][求你了][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暖暖的 第4章 冷暖交替 他刷完徐砚松的朋友圈,正准备休息,周然回来了。回来之后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地找李云舟聊天,更别提打游戏了。李云舟感觉不对劲,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周然。 他眼睛红红的,整个人看着很萎靡不振的样子。 李云舟想了想,最近能让周然这么颓废的事情,他一时之间就没想起来什么。不会是网恋对象那件事吧?他突然想起这件事。 李云舟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委婉的话,直白问出来也不太好。 周然是想告诉他,肯定会自己讲的,现在问出来或许只会让周然难过,想了想,他还是没说话。 周然那天最后也没有主动开口,不过接下来几天行为都显得反常。 孟若云也没再给李云舟发过消息了——这本就在他预想里,像落了场早该来的雨,没声息,也没意外。 周六的天还没彻底亮,李云舟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宿舍里就两个人,陈宇轩没回来,靳通也一直没回消息,水汽裹着他,眼尾红红的,正擦头发时撞见了刚醒的周然。对方揉着眼睛看他,瞳仁里晃过点讶异:“舟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该不是要去会什么心上人吧?” 看李云舟有点不好意思,周然又添油加醋:“舟哥,你这脸怎么越烧越红了——该不会让我猜中了吧?” 言语间竟也不见昨晚那股伤心劲儿。 李云舟把擦头发的毛巾往肩上一搭,摆了摆手做回应:“没有的事。”话出口时,他竟然感觉有点心虚。 被这么打趣了一场,他却没停下自己装扮的步伐。扣上衬衫扣子时,周然刚刚说的话却莫名其妙在耳边回响了起来——这么做倒像是应了周然那句玩笑似的。李云舟将这股感觉归因于昨晚没睡好。 准备的时间极其漫长,不过还好李云舟为了能够早点赴徐砚松的约,早早起床做准备,所以等他完成一切准备刚松了一口气时,徐砚松的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手机屏幕的光落在李云舟指尖,那边的声音比李云舟的意识先进到李云舟脑子里——是徐砚松,不知是不是听筒贴得太近,那句“你起床了吗”感觉都能听见他的呼吸了,几乎是擦着他耳廓落下的。 李云舟心突然颤了颤,这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感觉,说出口的话也软了一点“我已经准备好……徐哥你呢?” “我在你们楼下呢,出来吧,我们去吃饭。”李云舟感觉自己贴着手机那一侧的耳朵像是被人拿了小火柴点燃一般,热热的。 李云舟在心里无声啧了两下,飞快收了东西下楼。 外头的日头很亮,落下来拢在徐砚松身上——他站在台阶下的光斑里,发梢眉骨浸着浅金,连下颌那点极淡的弧度也被晒得清透分明。 李云舟脚步快了些,几乎是小跑到他跟前的。周遭有零星目光粘在徐砚松身上,让李云舟不太舒服。 他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不是别扭,也不是别的,只是看见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时,有点犯酸,最终他把这个归于同性之间的嫉妒心。还小小的在内心唾弃了一下自己。 李云舟脚步放得快,很快就到了徐砚松面前。徐砚松看他着急的样子,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没等李云舟抬眼,他便低咳了声,指尖虚虚抵了下唇角,把那点笑意遮了过去。 李云舟本来想着请徐砚松到大一点的餐馆吃饭,没想到徐砚松却很直白的拒绝了这个提议。最终还是去了上次说好的那家面馆。 李云舟想去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害怕只去那家店会显得他不尊重徐砚松,他有了这个顾虑,但没说出口,刚说要不要换餐馆,就遭到徐砚松的拒绝,语气很淡,没多余解释,于是他也没有继续提了。 李云舟跟着他钻进了窄巷里的小店,没想到徐砚松对这里这么熟悉,还以为要他来带路呢,他心里小小的遗憾了一下。 李云舟直到坐在小店里的那一刻,也仍旧没明白徐砚松拒绝他第一次的提议是有什么顾虑。 按理来说,他一般对事情都特别敏感的,但是唯独在面对与徐砚松有关的事情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迟钝起来。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刚从疑惑中抽离,徐砚松已经端着餐盘过来了。 白瓷盘刚落桌,热乎的香气就漫开,酱油裹着碳水的暖香,把李云舟这个老吃家都香迷糊了。他抬眼时,睫毛还染上了点蒸腾的热气,让他的眼睛在热气中闪闪发亮。 到华城这几个月,事情一桩接一桩压在胸口,唯独在“吃”这件事上,他半分不肯含糊,学校附近的小店,早被他摸了个遍:哪家的汤鲜,哪里的面劲道,他都门儿清。 所以方才徐砚松拒了街对面的大餐馆时,他也就没有继续劝,毕竟这家店虽然说是面馆,但也有很多其它类型的餐饮。 此刻这小店逼仄得很,桌椅很旧,墙皮翘着边,徐砚松看着却没有半点不适应。他身上清润温静的气质,都和周遭的烟火气融在了一处——像把凉玉浸在了热汤里,不突兀。 至少能让李云舟的目光被他吸引走,很久移不开。 徐砚松打小家里就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平常自己也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可对着李云舟时,这规矩就立不起来——他非但不会催李云舟闭嘴,连自己都忍不住加入话题。 李云舟聊着聊着顺嘴提了一句周然最近的反常,下课躲躲闪闪的,也没有再提过网恋对象。徐砚松听了,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毕竟是周然的亲舅舅,还是讲一讲最好。 李云舟正讲着前天周然的异常,抬眼瞧见徐砚松垂着眸没搭话,指尖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歪着头看向他,询问到=道:“你听着没?” 他在外是爱闹的性子,真静下来时话并不算多,到了徐砚松面前,话反而说不完了。 这么说并不是怕徐砚松走神,毕竟徐砚松全程都很专心地听着,也没有走神,只是感觉自己话有点多了,又不知道怎么掩饰,随口问了一句。 徐砚松应了声,看向他,“某人从刚才讲到现在,饭是一口没动,话倒是全说完了。” 李云舟闻言一怔,低头才瞧见自己碗里的炒粉还很多,反倒是徐砚松的碗已经空了,肯定是刚刚,对方趁着自己说话,悄无声息把饭吃完了。 他莫名觉得有点“气”,小声说:“你也太狡猾了。” 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明明是自己话多,哪能怪人家吃得快。意识到这一点,他耳朵突然热了起来,抬手挠了挠后颈“这、这不是聊着就忘了。。。。” 饭点早过了,邻桌的阿姨都结了账,徐砚松却没催他,说了一句:“没事,慢慢吃。” 可李云舟已经坐不住了,整个人尴尬得都快燃烧了,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苍天啊,谁能把他从这尴尬中捞出去? 他正有点犯窘,徐砚松递过来了水杯。 “先喝口水,”徐砚松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责怪的意味,“缓一缓也行,但再等凉了就伤胃了” 说着,他随手抽了张纸巾擦过了李云舟沾了点油光的唇角。 李云舟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真正的燃烧,徐砚松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把脸埋在碗里,专心吃饭,直到吃完饭都没好意思抬起脸。 他哪里知道,徐砚松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李云舟的脸红了红,热意沸腾。直到察觉到徐砚松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分明是有意逗他,他窘迫地错开视线,心里怦怦直跳。 两人走出饭馆时,外面已经是黄昏了。 徐砚松本想送他回校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弹出了紧急会议通知,他只能无奈地揉了揉李云舟的发顶,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就走了。 李云舟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徐砚松的身影才离开。 日子总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像指尖的沙,抓不住也留不下。 等李云舟缓过神,连华城这座常年温暖的南方城市都渐渐降温了。 风里添了凉意,吹得人鼻尖发僵,路边的榕树叶子也染上了浅黄,簌簌地落着。他对着手机屏幕斟酌了半天,删了又改,最后才按下发送键:“最近天冷了,注意加衣。”发完便不自觉把脸往厚厚的围巾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停了两只蝴蝶,泄露着此刻的紧张与雀跃,连带着手机屏幕都像沾了几分暖意。 上次请徐砚松在餐馆吃完饭,李云舟就一直保持着主动,从没让两人的联系断过。 每天问候早安午安,睡前的碎语,偶尔在校园里看到有趣的小猫,或是吃到好吃的食堂窗口,也会第一时间拍下来分享。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的徐砚松正听着旁人冗长的发言,眉头微微蹙着,透出了几分不耐。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打破了这份沉闷。 他给很多人都设了免打扰,只有几个重要的人发来消息才会通知。看清屏幕上李云舟的名字时,他因会议紧皱的眉不自觉松开些许,眼底漫上一层柔和的笑意,像冰雪消融后的暖阳。盯着那句“最近天冷了,注意加衣”,他仿佛能看到李云舟在屏幕那端的样子。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了敲,他找出那个存了许久的[歪嘴小猫.jpg]表情包,配上两个字:“收到!”发送成功的瞬间,连会议室里枯燥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些。 收到消息时,李云舟正趴在桌上上水课。旁边的周然则叽叽喳喳地讲着自己失败的恋爱史,从网恋时的甜蜜聊到奔现后的崩溃,唾沫星子横飞,李云舟时不时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心思却早已飘到了手机屏幕上。 手机震动的瞬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了过来。看清徐砚松发来的消息和那个歪嘴笑的猫咪表情包时,嘴角扬了起来,眼底透露出几分笑意。 其实这个表情包是李云舟先使用的,上次聊天时随手发了一个,没想到后来只要他发了什么新表情包,徐砚松总会一键跟随,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周然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郁色——,网恋了小半年,每天嘘寒问暖,甜言蜜语说个不停,奔现那天才发现,聊得火热的“对象”是个男生。 身高倒是跟照片里说的一样,183的个子,站在面前像座小山,可长相却跟周然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是没见着,”周然压低声音,“我都不知道该怎办了。” 其实也怪不了对方,从头到尾人家都没明确说过自己的性别,资料里填的也是中性风格,全是周然自己先入为主,一门心思认定是女生,还自顾自地在心里勾勒出了温柔甜美的形象,结果奔现后直接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初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夭折,周然本来想就此断了联系,没想到对方却不依不饶,最近更是缠得紧,好几次他出校门,都能看见那人在门口等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吓得他撒腿就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就这件事,周然已经拉着李云舟吐槽了整整一节课,从对方的穿衣打扮说到说话语气,恨不得把所有不满都倒出来,只是没说,今天早上他好像又在宿舍楼下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了,对方靠在树干上,眼神直直地望着宿舍楼门口,比之前更不对劲了,带着种势在必得的执拗,看得他心里发毛。 李云舟听着周然的吐槽,一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在心里暗笑,觉得周然这经历也确实够戏剧化的。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 李云舟伸了个懒腰,随即跟着周然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风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让人心情舒畅。 两人刚走出大楼门口,李云舟就看到周然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花坛边,没动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云舟很快就明白了——那里站着一个男生,想必就是周然所说的“网恋对象”。 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身形挺拔,183的身高确实很惹眼。只是跟周然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周然把奔现后的网恋对象形容成了粗犷无礼的丑人,可眼前这个男生,五官清秀,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和,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跟李云舟想象中的“粗犷”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还没等李云舟反应过来,那个男生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目光直直地落在周然身上,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的步伐不算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走到周然面前,男生停下脚步,目光紧紧锁住他,沉默了几秒,随即开口,直白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见面了之后就不再给我发消息了吗?” 周然被他问得一噎,脸色更加难看,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云舟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暗叹,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而男生眼底那股执拗劲,让他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他张了张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眼神躲闪着。 他前期感情投入太多了,所以现在面对他这“网恋对象”还是会很难受,更别提对方几乎每天都像厉鬼一样缠着他。 “我问你,为什么见面后就不回我消息了?”男生往前逼近一步。 李云舟站在旁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然身上的僵硬。他轻轻碰了碰周然的胳膊,低声劝道:“周然,你跟他好好说说,躲着也不是办法,实在不行我替你回绝。” 周然语气很尖锐:“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本来就不该见面,你赶紧走!”他对着男生说完,转身就走,却被男生一把抓住了手腕。 男生的手指修长有力,让周然动弹不得。“我不走,”他看着周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想知道原因,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周然快烦死了,“是我的问题行了吧?我本来以为你是女生,奔现后才知道不是,我接受不了,所以不想再联系了,你听不懂吗?”他语气里满是烦躁和窘迫。 男生攥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松,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却依旧没有放手:“我从来没骗你,资料里没写性别,聊天时也没刻意伪装,是你自己先入为主。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就因为我是男生?我们之前聊的那么好,你就因为性别回绝我吗?” 周然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啊,这事确实怪不到对方,可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初恋的美好憧憬瞬间崩塌,那种落差感像石头一样压在他心上,让他只想逃避。他用力甩开男生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我不管,反正我不想再见到你!” 李云舟赶紧追了上去。男生站在原地,看着周然慌乱逃走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他眼里有着不甘。 接下来的几天,周然彻底陷入了“被纠缠”的噩梦。 早上出宿舍,男生会在楼下等着,递上一份温热的早餐,中午去食堂,他会端着餐盘坐在不远处,视线牢牢锁在周然身上,哪怕周然恶狠狠地瞪他,他也只是垂下眼睑,依旧不肯离开;晚上下晚自习,他又会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一道甩不掉的枷锁,直到周然冲进宿舍楼,他才会在楼下站一会儿,才缓缓离去。 周然被折磨得快要崩溃,每天都提心吊胆,上课走神,吃饭没胃口,连睡觉都不安稳。 其实他心里也难受,但是对方这种纠缠的行为让他感觉喘不过气。 他开始绕远路避开常走的路线,甚至拜托李云舟帮忙打饭,尽量减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次数。 这天晚上,周然实在忍不住想吃校外的烤串,拉着李云舟从学校后门溜了出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男生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专门在等他。 周然吓得一哆嗦,拉着李云舟就往回跑,心脏砰砰直跳,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他怎么连后门都知道了!这下死定了!” 李云舟被他拽着跑了一段,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小然,你别跑了,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 “不跑怎么办?”周然喘着气,眼眶都红了,“难道要我跟他谈恋爱吗?我做不到!一想到他是男生,还一直缠着我,我就觉得害怕!”一向大大咧咧的人在这件事上如此敏感,李云舟甚至可以感受到此刻周然内心的压力。 “我不是让你跟他谈恋爱,”李云舟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也跟着发沉,“你至少要跟他把话说清楚,明确你的态度。你这样一直躲,只会让他觉得还有希望,反而会更纠缠。” 周然皱着眉,一脸抗拒:“我都说过了,他不听有什么办法?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缠着我!” “你那根本不叫说清楚,”李云舟叹了口气,“你只是在逃避,连好好跟他沟通的勇气都没有。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害怕的到底是他是男生,还是害怕自己当初的眼光出错,害怕面对这段失败的感情?” 李云舟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周然心上。 他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是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对方的性别而抗拒,可静下心来想想,更多的是一种自尊心受挫的狼狈,是对自己盲目陷入网恋的懊恼,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他怕男生的执拗,怕这份不合时宜的纠缠被别人发现,怕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搞“不正常”的关系。 “我……”周然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见到他,一见到他就觉得丢人、害怕。我性取向是正常的。 “正常?”李云舟看着他无助的样子,放柔了语气,“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性取向怎么样都不应该用正常定义,哪怕对方的性别和你想象的不一样,这段感情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要因为这个去否定自己,而且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误会而已。你现在这样躲躲藏藏,也不能解决问题。” 李云舟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直视自己的内心,也正视这段关系,好好跟他谈一次,把你的想法和态度都说明白,或许他就不会再纠缠了。” 周然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脑子晕乎乎的。他知道李云舟说得对,可心底的那点怯懦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迟迟迈不开脚步。他就是害怕,怕自己说不清楚,怕对方不理解,怕事情会变得更糟。 接下来的几天,周然的状态越来越差。 他开始逃课,把自己关在宿舍里,连饭都要李云舟帮忙带。男生依旧每天在宿舍楼下等他,只是不再递早餐,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雕像。有时候李云舟回宿舍,会看到男生望着周然宿舍的方向,眼底满是落寞,可只要看到李云舟,他就会默默转过身,走远一些。 李云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一边劝周然,一边也试着跟男生沟通:“他现在状态很差,很害怕,你这样缠着他,只会让他更抗拒。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先给他一点空间。” 男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他这么讨厌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只是想跟他说清楚。” “他或许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李云舟叹了口气,“他第一次谈恋爱,本来充满期待,结果发现是误会,一时接受不了,还很害怕被别人议论。或许你们都应该冷静下来,我希望你短时间内别再来打扰他了,好吗?你给他点时间,等他想通了,会主动找你沟通的。就算不找你沟通,也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了。” 男生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执拗淡了些,多了几分茫然:“好,我给他时间。但我不会放弃,我想让他知道,我是真心的。” 李云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然这里情况不好,李云舟这里也是多云转阴了。因为徐砚松最近回消息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以前,李云舟发消息给徐砚松,不管他多忙,总会在半小时内回复,有时候是温柔的叮嘱,有时候是可爱的表情包,哪怕只是简单的“嗯”“好”,也能让李云舟开心。 可现在,他的消息常常石沉大海,有时候要等上大半天,甚至一两天,才能收到一句敷衍的回复。 其实说敷衍有点冤枉徐砚松了,徐砚松一向话不多,但李云舟的存在在徐砚松这里本来就是例外,所以李云舟感到敷衍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天李云舟看到一件很有趣的猫咪玩偶,拍了照片发给徐砚松,还配了句“这个小猫跟你发的表情包好像”,结果等了整整一天,才收到徐砚松的回复:“嗯,挺像的。”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让李云舟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还是把打好的话咽了回去。这天晚上,华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户,也敲打着李云舟的心。 他对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条消息给徐砚松:“最近是不是很忙?注意休息。”这条消息如同之前的很多条一样,石沉大海。李云舟把手机扔在一边,看着宿舍里窝在被子里的周然,心里也跟着难受。周然怕的是那份甩不掉的纠缠,而他怕的,是徐砚松突如其来的冷淡。 周然在宿舍里躲了几天后,终于被李云舟拉着出了门。 可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远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周然的身体瞬间僵住,脸色变得不好,但还是打算若无其事地从对方面前路过,步伐便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李云舟看他的态度,心里也跟着着急。他知道,周然的情绪不是靠几句话就能化解的,这场纠缠,恐怕还要持续很久。 男生看到周然避开他的身影影,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却没有追上去。 他站在原地,任凭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远处的身影,模糊了每个人心底的心事,在秋雨中,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加油码字中[笑哭][笑哭][笑哭][亲亲][亲亲][亲亲][亲亲]大家喜欢小舟还有小周吗?徐哥呢[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冷暖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