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要造反你怎么跑路了[异能]》 第1章 报道 新历72年，帝国研究院管控中心。 “008 号游瑜妤，请到前台出示个人终端。” 五官明艳的女孩深吸一口气，在周遭人或艳羡或麻木的眼神中走到了管控中心服务台，出示自己的个人终端。 服务人员飞快操作后，游瑜妤的个人终端亮起了浅蓝荧光，这代表着她已满二十岁，可以使用个人终端的完整服务。 个人终端被推回到游瑜妤面前，她把它戴回手腕。 “恭喜你可以搬出管控中心了。还有，生日快乐。”服务人员耸耸肩。 游瑜妤微笑点头：“谢谢。” 离开管控中心？天知道会不会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还不待她腹诽完，手腕上的终端便一声震动。 她点开查看信息，是调查局发来的——她成年后的第一个任务如期而至。 游瑜妤回到宿舍，草草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 这间她居住了二十年的屋子样式简单，但又不至于过于窄小，如果一个人住的话可以勉强说得上可以。 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人住的，起码曾经不是。 游瑜妤整理好个人用品之后,短暂对着墙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上面带着稚气的刻字用工具划去了。 “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是自由^^” 这间屋子里曾经祝福过她或诅咒过她的人都已离去，只有她自己迎来了孤单的二十岁。 接下来还有两趟手续要办，但宿舍立刻就要交接。 游瑜妤想了想，把箱子搬到了赵疏笛那里，顺便上交了宿舍钥匙。 “帮忙保管一下，等我办完剩下的手续回来再拿。”她很不客气地说。 宿舍管理处的赵疏笛不禁有些惊讶：“你要走啊？” “我也没办法留在管控中心啊，我已经满二十岁了。”游瑜妤叹气。 赵疏笛很给面子，也跟着她叹气。 在帝国身为异变者就是这样身不由己。在二十岁之前要待在管控中心，跟蹲监狱也没什么区别，还得配合研究所的研究员做实验。 二十岁之后如果还没完全异化，就有资格拥有基本的人身自由了，但还是得给帝国当耗材。大多数人会去到调查局的特卫处，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不知道哪一次失手就会死掉。 还有一些像赵疏笛这样的人，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异化程度很浅，没资格出去做事，就留在管控中心担任一些职位，混吃等死。 赵疏笛随口问道：“你去哪里办手续？” “通知上说让我去戚平那里。” 戚平？赵疏笛暗暗吃惊。 这位可是研究院的新贵，交接手续这种杂活怎么会轮得着他干？ 不过没等她说什么，游瑜妤摆摆手就走了，赵疏笛便也没开口。 服务中心是研究员的活动区域，游瑜妤很少去，找到戚平的办公室颇费了点时间。 礼貌敲门后，原以为能听到一声“请进”，结果游瑜妤面前的门一下子被拉开了。 戚平目光直直地与她对视。 游瑜妤略有些尴尬，戚平来到研究院的时间不短，但她和他说不上熟悉：“呃，你好？” 戚平收回目光，转身示意游瑜妤跟上。 “坐在桌前就好，把个人终端摘掉。” 游瑜妤如戚平所言坐好，与此同时戚平也坐到她的对面。 戚平的五官英俊深邃，按理来说是很容易获得好感的一张脸，只是长年做实验带来的冷白肌肤让他多了一些郁色，显得很难亲近。 游瑜妤伸出左手。 戚平稳稳握住她的手臂，把衣物推上去后轻拍两下，裸露的肌肤上血管走向清晰可见。 抽血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已经很熟悉了，游瑜妤漫不经心地扫视这间办公室，最后视线又回到戚平的脸。 戚平的神色很专注，他的眸色非常浅，似乎藏不住什么事情，可刚才在门口对视时游瑜妤心中一惊，像是被蛇缠绕注视。 几年前就听说戚平的母亲是外邦人……游瑜妤正胡思乱想着，抽血已经结束了。 “压好。”戚平松开手，游瑜妤接过棉棒按住。 装有血液的试管被戚平封存好，标签上写有游瑜妤的名字，这会是她在研究院的最后一次血液留样。 “我不用等检测结果出来吗？” “你已经成年了，没有这个必要，”戚平神色淡淡的，“检测结果在你入职后会由研究院发给调查局的。” 异变者的完全异化通常只出现于青春期与更年期。 游瑜妤闻言点头。 戚平在手边的文件堆里拿出一份档案，轻轻推给她。 “这是你的档案，你可以去报道了。” 游瑜妤检查后将档案收好，冲戚平点头道别，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戚平不动声色目送她离开。 他的手指稳定地敲击装有血液的密封盒，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 游瑜妤和赵疏笛道别，抱着自己全部身家走出了研究院。 外面刚刚下过雨，空气中都带着春天特有的潮湿泥土的气息，游瑜妤忍不住深深呼吸。 她其实远没有看上去这么淡定，就算明白离开研究院后仍有另一种形式的牢笼，此刻她也发自内心地感到欢欣。 电车停在她的面前，游瑜妤上车，用终端支付了车费。 她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把箱子放在腿上。 离她座位比较近的几个人也许是瞥见箱子上管控中心的标识，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默默地站起来另找地方坐了。 游瑜妤倒没什么别的感触，只是不由暗叹一声。 自从七十几年前那场异种带来的大灾变后，人类科技严重停滞，已有的多半技术也因星球磁场和环境条件的剧变而停用。到现在的新历72年，人类在各个方面的水平勉强维持在信息时代的初期，残留的高科技都用在了科研界和军界。 世界格局也随着生产水平的变化而变化，目前游瑜妤身处的凯图帝国是占据版图最大的国家，也具备完整的国家体系。除此之外的几个小国零散分布在凯图帝国的周围，不值一提。 至于异种，在那场如噩梦一样的灾难里，比一切神话都要诡奇的生物像潮水一样突然弥漫了这座星球，又在一年多之后突然消失，就好像哪位神明的一个小小玩笑。 但异种给人类带来的伤害是真实的，以至于游瑜妤这样的人直到现在还在被监管与仇视。 是的，某种程度上游瑜妤也是一名异种。 当年异种大面积消失后，人们以为终于迎来了黎明，但很快就有一些人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力气变大、速度变快、部分躯体可以转化为触手、感知能力增强……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拥有这种变化的人，还有完全异化的可能。 异变者如果完全异化，与异种几乎没有任何分别。游瑜妤就是一名异变者，幸运的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完全异化的症状。 说起来还得感谢帝国呢，没有管控中心的定时体检与药品实验，其实很多异变者连二十岁都活不到，游瑜妤苦中作乐地想。 帝国首都的调查局和研究院相差不远，很快目的地就到了。 游瑜妤十分坦荡地抱着箱子下了车，完全不在乎他人隐秘的注视。 调查局的地理位置比研究所要繁华得多，人员组成也更为复杂，繁忙情状让游瑜妤一进大厅就暗自吃惊。 一路上半是问路半靠挂牌指引，她终于找到自己所在的特卫处。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短发女生和另一个男生正在交谈着什么，两个人看起来都年纪不大，还有一个身材瘦削、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在埋头办公。 “你们好，请问这里特卫处对吧？我是游瑜妤。” 男人察觉到动静，抬头见到游瑜妤，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 “是来报道的对吗？我是负责人廖明轩，过来把档案交一下。” 游瑜妤把箱子放到了地上，从里面取出档案交给廖明轩。 廖明轩从档案袋中抽出纸张，他翻得很快，但是没有敷衍，在一些重要信息处会停留察看。 “你在管控中心待了二十年？”视线落到某处，他发出了质询。 在一旁的两个人闻言也停止交谈，好奇地望过来。 游瑜妤点头：“对，因为我母亲是一名异变者，所以我一出生就被送到管控中心了。” 在场其他人眼中都带了点同情，廖明轩没再多问，把档案封好后盖章，递给了年轻男生：“肖成，去把档案入库。” “好嘞。”肖成爽利地把档案接过来。 “我叫肖成，以后多关照哈。”男生边走边说着欢迎的话，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出办公室门了。 “我叫顾芝。”短发女生笑眯眯地伸手，游瑜妤也伸手和她交握。 顾芝比游瑜妤要矮半头，圆脸圆眼睛，齐耳短发修剪得恰到好处，让她显得很可爱。 她笑起来像小猫，游瑜妤悄悄地想。 廖明轩显然留意到了游瑜妤放在地上的箱子：“顾芝，你带游瑜妤去宿舍一趟，回来后带她熟悉一下调查局。” 廖明轩明显是个细心沉稳的人，也颇具威仪，是让人信服而不会让人惧怕的那种领导。 “知道啦，廖处，”顾芝喜滋滋地拉着游瑜妤的手，“那我们走吧。” “廖处再见。”游瑜妤学着顾芝喊廖明轩廖处。 廖明轩轻轻摇头：“只是副处而已。”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顾芝就已经把游瑜妤拉走了。 …… 研究院检测中心。 已经很晚了，戚平却要借用检测异变者血液的设备，管理设备的人员心里犯嘀咕，却也不想得罪这位正受器重的研究员。 于是，偌大的检测中心几乎只有戚平面前的设备在轰轰作响。 良久，仪器停止了下来，面板上血样主人各项身体数据清晰可见。 戚平骨节分明的手轻抚面板。 “很漂亮的数据。”他喃喃道。 和他预想的一样。 速记下关键数据后，他将仪器的检测记录销毁，动作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 他将自己携带的另一支血样贴好标签，替换掉被他使用的那支，放入密封盒内。 那支空瓶的标签上“游瑜妤”三个字清晰可见。 第2章 变故 第二天，游瑜妤在天色蒙亮时睁眼，她的大脑很清醒，却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 她已经不在管控中心了。 她在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在一个可以任自己布置的环境里。现在这个时间醒来，她还可以睡一个回笼觉。 有觉不睡王八蛋，游瑜妤想清这一点，很快就又安心睡去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顾芝已经起床了，这会儿正敲她的门：“瑜妤你醒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饭。” 调查局的员工宿舍都是单人宿舍，但该有的东西都有，可以独立满足一个人的生活需求。 不过不愿意费工夫的人一般还是买饭为主，反正调查局附近一堆饭馆,而调查局的人从来都是不缺钱的。 “马上——”游瑜妤作答后飞快起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然后给顾芝开了门。 “不好意思顾芝姐，我起晚了。” 游瑜妤无奈扶额。 顾芝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呀，你刚离开管控中心，这很正常的。” 之前她刚工作的时候，因为贪睡连续迟到了半个月呢。 不过这就不好和后辈说了，顾芝把早餐递给游瑜妤：“不早了，我们先走吧，路上吃。” 游瑜妤乖巧地“欸”了一声，边和顾芝聊天边吃早餐，很快就到了特卫处。 只是屋内的动静似乎不太和谐。 “肖成，东西最后是你拿去分拣的，你解释一下？”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这是谁在说话，听起来还很生气的样子……游瑜妤把早餐包装丢到垃圾桶，悄悄摸进门，坐到自己的工位上。 她这才看到，办公室内又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 一个身材瘦高、面容冷峻的男人抱臂看着肖成，脸上隐隐带着冷意。肖成耷拉着眼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眼神飘向坐在窗边的那个女人，一副寻求救援的样子。 而坐在窗边的女人显然半点不想管他，自顾自地把玩一把匕首。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发生什么了？”顾芝忙问。 男人看了顾芝一眼，回答道：“监察处那边急着要上次任务的档案记录，结果我们的数据和库房那边对不上，说我们私藏证物。” “这位是？”他的视线又落到了顾芝位置旁的游瑜妤身上。 “我是游瑜妤，昨天刚到特卫处报道，以后多关照。”游瑜妤客气道。 “嗯，我是方风行，以后大家就都是队友了。” “华步曼。”擦拭匕首的女人停下动作，看向游瑜妤。 游瑜妤略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她的名字，迟疑点头，权当做打招呼。 短暂的互相介绍算是过去了，顾芝沉吟：“那现在怎么办？” 方风行声音里带着点冷嘲：“谁做的事情谁解决，这次的任务肖成不用去了，就让他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吧。” 肖成苦着一张脸：“风行哥——” 方风行做了个手势，示意肖成打住，不用多说了。 “我也会留下，趁现在赶紧补救，没被监察处继续找茬你就自求多福吧。” 游瑜妤察觉自己的衣袖被小小拽了一把，顾芝把头探了过来，悄声说：“监察处经常找各个部门的事，不止我们调查局内部，经委会和研究院这些地方也会受监察处督察。你以后要小心，不要惹到他们的人。” 像这些事情游瑜妤在管控中心读书的时候都有了解过，不过当然没有亲自遇到来的简洁明了。 “我记住了。”她说。 “那这次任务我去？”华步曼冷不丁开口。 “是，麻烦你了，我会向廖处给你申请回来后放个短假。”方风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游瑜妤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下一次任务”说的应该也是她接到的那个任务——协助护送一批实验品到北方研究所。 果不其然，下一秒——“游瑜妤。” “到。”游瑜妤条件反射地回答。 “华步曼会为你紧急培训，你也要参加下一次任务。” “明白。”游瑜妤干脆回答。 …… 几辆卡车疾驰在公路上，已经临近帝国都城，路上却还是没什么烟火气，车声只惊起了一群群飞鸟。 末尾那辆车内没有货物，车内是随行的护送人员，大都是随行的军人，很多都是南方人，此刻都在默默忍受北方的干燥。 凯图帝国横跨南北，东西跨度上对比起来显得局促，国家可以大体上分为三块，最南方气候湿润，北境则冰雪铿锵，而帝国的首都恩特处于南北交界地带，但时常有沙尘过境，干旱异常。 不过似乎有人并不觉得难熬。 在车座的最尾部，一个气度矜贵的男人看起来和周遭的人都格格不入。 他的长相很好，温润而不显过分文秀，可以说无可指摘，微卷的发尾垂在制服样式的精良布料上，对比起来简直是那剪裁良好的衣物不衬他了。侧腰处隐隐露出一点武器的银芒，昭示着男人并不像表面那样没有攻击性。 他闭眼假寐，此刻突然开口：“还有多久到恩特？” 身边的下属审慎地回答：“还有约三小时的路程。” “嗯。”男人依旧没有睁眼。 说话间，众人乘坐的卡车骤然减速，隐约有几声怒骂从车厢外飘来，又很快消散。 几秒后，卡车彻底停止行进。 周遭安静到可怕。 车厢内没有一点骚动，士兵们姿势紧绷，彼此传递着眼神，一名靠近尾部的士兵下车去察看情况。 那名士兵很快就回来复命，他报告前方车列中有运输车出现故障，目前正在紧急检修中，随车军官申请脱队。 “请星处长指示。”士兵一板一眼地说道。 星沧睁开眼睛，语气冷淡：“驳回。这批材料不容有差错，告诉他尽快检修，届时车队一同前往恩特。” 士兵行礼，转身便要再度传令，星沧却突然皱眉，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在转瞬之间发生——一抹血花在士兵的颈动脉处绽开，他的身体抽搐着倒在了地上；车厢外几声轰然巨响，毫无疑问是爆炸的尾音；而星沧身旁穿着与他着相似制服的下属骤然发难，手中银光翻转就要刺向星沧的胸膛。 星沧神色不变，一手呈格挡状，另一手拿出侧腰处的武器和对方手中的短刃悍然相撞。 下属神色狰狞，心中料定自己文弱的长官无法抵挡这一击，脚上已经预备卸力，随时打算转身逃脱。 但不如他所料的是，短刃和星沧的武器相撞之后迅速被甩飞出去，星沧甚至趁势用枪抵上他的咽喉，一刹那形势逆转。 “真是心急。”星沧扯动嘴角，“还以为你能忍一下，挑个好时机。” 他不打算取人性命，只是狠狠用枪托击打对方的头部，这一击用了十成的力气，剧烈疼痛直接让下属彻底昏迷。 星沧顺便将男人瘫倒的身体踢到一边，示意几个士兵看好他，随即离开车厢。 外面的场景一片混乱，爆炸是在车队中间段的一辆车上发生的，星沧略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他原本应该乘坐的专车。 还好东西没放在上面…… 星沧略叹一口气，连下几道指令稳住局面，一部分人追查枪响来源，另一部分人留下收拾残骸，任何人表示迟疑都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住。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把任务完成，其他的账日后再算，星沧思衬。 没有犹豫太久，星沧带着几个自己人坐上了另一辆车，预备脱离部队先行离开。 这个做法很冒险，是赌一场埋伏的人等着一网打尽，还是对方会猜到他敢于单独行动、早早就布置好了另一场棋局呢？ 谁也不知道。 但星沧就这样决定了。 按车队原本的行进速度还有三小时的车程，但此时他们单枪匹马，星沧不断催促司机快些再快些，转眼之间一半的路程就已经完成。 星沧面容没有什么波澜，但他心中颇不平静。 他初入监察处，却也知道这种联合任务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审批，因此任务路线被掌握没什么可惊讶的。 只是，作为任务话事人的他的专车被动手脚，再加上身边人的反水，这就有些不太寻常了。 几乎可以明着说是调查局内有人在针对这次任务，或者说针对星沧了。 没有太多时间给星沧仔细思量背后的事情，变故再次发生，只是这一次的变故没有来自车外，而是在内部。 星沧与几名下属乘坐的车辆是一台轻卡改装而成的载物车，车头部分只有星沧和司机，其余两人在车厢看守这次任务真正需要运送的东西。 车厢内的两声闷哼响起时，星沧几乎没有听清这一点声音，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催促他做出了防卫的动作。 会是什么？是其中有叛徒自相残杀？还是又有别人埋伏在里面？ 星沧的精神紧绷起来，他拿起腰间的武器，随时预备下一步动作。 只是接下来他看到的却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车头与车厢之间的隔板就好像蒸笼内的水汽过剩以致气体迸发一般被轰然顶开，一团扭曲的黑色从中攀爬出来。 那团扭曲而黏腻的物体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像触手一样沿着可接触到的东西攀爬，下意识地靠近了距离它最近的人类。 司机没来得及提防身后，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惊慌之下手脚忙乱，车辆的行驶顿时变得飘逸不定。 星沧本想开枪，却被剧烈摆动的车身弄得狼狈不堪，一时间也是进退两难。 正当此时，司机的正上方传来一声巨响。 那一处的车体瞬间天光大亮，有人破开洞口后轻巧地一跃而下，手中特制的匕首割破触手的肌肤，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但来人毫无惧色，她将司机推到一旁，一刀刀地不止歇，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竟真将其逼退了。 如黑色潮水般的触手回到了车厢内，星沧连忙将隔板重新拉上。 暂时安全了。 星沧略松口气，看向如同女武神一般神兵天降的女人：“多谢救援，请问你是哪个部门的人？” 她的着装和面容都很年轻，五官明艳光彩，身形利落又透露出一点训练的痕迹，让她整个人像一把漂亮的竹剑。 “调查局，特卫处，游瑜妤。”女人这样回答。 第3章 邀请 “调查局，特卫处，游瑜妤。” 游瑜妤的回答很简洁。 她认出来了面前男人的衣服制式，明白对方是监察处的人，特卫处与监察处一向关系敏感，这让她不得不谨慎行事。 只是对面的人却仿佛不知道这其中的微妙之处一样，自顾自地友好介绍起来自己。 “正巧，我是调查处第三小组的组长星沧，也是本次和特卫处联合任务的话事人。” 星沧的眼神很真诚，他俊秀的面庞没有别的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游瑜妤。 仿佛车外的漫漫黄沙根本不存在，大家是在恩特中心圈逛街时正巧遇到，正进行友好会晤一样。 也许这是一种天赋……游瑜妤在心中默默地想。 好在她的同事们及时解救了她。 “瑜妤~游瑜妤~你怎么跑这么快啊~” 顾芝不会开机车，只得坐在华步曼的后面，她一手紧紧抓住华步曼的衣角，另一手挥舞着试图引起游瑜妤的注意。 游瑜妤接过司机的位置，将卡车回驶到大路上，停到自己滞留下的机车旁边，随后又跳下了卡车，把位置还给司机。 “我看他们的行驶状态不太对劲，就打算跟上去看看，结果正好是调查局的车。” 游瑜妤双臂发力，边将沉重的机车从地上支起，边向华步曼和顾芝解释。 机车的样式笨重又古板，是调查局不知道多少年的旧款，如果不是异变者的肢体力量远超常人，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驾驭。 但星沧莫名觉得这车挺配游瑜妤的。 也许是游瑜妤的身姿挺拔而潇洒，她戴上头盔，只露出下半张脸，整个人只露出身形也是自信沉稳的。 星沧向顾芝和华步曼又介绍了一遍自己，并且解释了目前的情形，特卫处的几人表示接下来她们会负责护送任务。 于是卡车重新启动，两辆机车一左一右、一远一近地跟在卡车后，时刻提防再有埋伏。 接下来没有别的突发状况发生，车辆平稳驶入恩特的核心研究院。 跟随星沧进入研究院时，顾芝轻瞥游瑜妤。 游瑜妤神色平淡，似乎不像某些初获自由的异变者那样对研究院心怀抵触。 这姑娘适应得还挺好的，顾芝暗想。 星沧将车辆停下后，拿出了一支试剂，显然早有准备。他打开玻璃管后迅速打开隔板，将试剂扔入车厢内那一片黑色“潮水”之中，又立刻关闭隔板。 大家静静地看着车辆先是一阵剧烈的震颤，似乎有空邈又微弱的嘶吼声，但像是黑黢洞穴里爬过的蟒蛇，若隐若现到令人宁愿疑心它不存在。 然后，规律的震颤消失了，但车辆依旧在动，也许“蟒蛇”已经开始享用它的猎物了，又或许它也被他者所困，在做困兽之斗。 游瑜妤想到车厢里始终没有再发出过声音的两名工作人员，不由得一阵反胃，只是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表情，没有展露出不适。 最终一切都重归于寂静。 华步曼是特卫处此次行动中资历最深的人，她表示由自己去回收车厢内的东西，自然没有人有异议。 星沧点头，带领其他人稍稍远离车辆。 游瑜妤眼也不眨地看着华步曼的动作。华步曼表情漠然，她的动作不见小心，却轻如微羽，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就摸进了车厢。 转眼间，华步曼就端了一个方盒出来。 “样品没有问题。”她向星沧简略解释。 星沧接过方盒，面上带点笑意，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那笑里掺着冷。 “那就有意思了，华组长说样品没有问题，可是它分明就在路上出现了暴动，那莫非是我们监察处出问题？” 华步曼眯起眼睛：“大家都是调查局的人，星组长没必要曲解我的意思。” 星沧却又笑意盈盈，俊秀的脸庞如沐春风：“你多心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毕竟最后也是你们特卫处的人帮忙收尾的，说不定这样品本来就有问题呢——检测中心来人了吗？” 他轻巧地越过这一话题，一抚掌，让身边的下属去通知检测中心。 游瑜妤在一旁心想顾芝说的真没错，监察处的就是喜欢一遇事就拐到别的部门身上，不管他们自己有没有责任。 检测中心很快进行初步鉴定，发现样品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他们表示既然样品发生过暴动，那应该由研究院留下样品再做评定，以判断此次任务要不要继续完成。 判定大致需要两天时间，如果最后没有问题的话，游瑜妤一行人就要加入星沧的队伍，一同北上运送样品。 研究院、特卫处和监察处这三方两两之间看不顺眼，几个领导互相客气一番后就分道扬镳了，彼此没有任何留恋。 一切都只等研究院中检测中心的结果出来。 眼看马上就要离开研究院，游瑜妤的脚步越来越迟疑。 顾芝注意到了：“瑜妤，怎么了？” 她比游瑜妤要矮一些，但还是很豪爽地拍拍对方的肩头，颇为关切地问：“是不是想见在管控中心的哪个朋友啊？没事，你说，我帮你申请。” 顾芝说话时齐耳短发一甩一甩的，看上去很是骄傲自己的人脉。 游瑜妤忍不住笑起来：“哎呀，不是这个，不过谢谢顾芝姐啦。” 她只是在想，车厢里的那两个人呢？ ……大概是死了吧。 游瑜妤记得华步曼从车厢内将样品拿出来时的样子，女人的面容是一贯的漠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说不定那两个人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似乎没什么好说的，在调查局做事就是如此，死亡是如此稀松平常，她应该早日习惯。 尽管来到这个位置并非她的本意，但命运推人前行时是从来不会过问人的意见的，这是游瑜妤在管控中心早早学会的东西。 她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不由攥紧。 华步曼的视线落到游瑜妤身上，声音冷冽：“新人，你的培训完成了吗？” 游瑜妤点头：“我的培训已经由顾芝姐指导完成了，华组长。” 华步曼没再多问什么：“那你今天下午就先放假吧，等到明天再去特卫处值班，实验结果没问题的话，后天和我们去北上送实验样品。” 几句话把游瑜妤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连忙道：“是，多谢华组长。” “不用谢我，特卫处没这么多规矩，以后也不用叫我组长。” 华步曼示意顾芝随她回去复命，顾芝临走之前冲游瑜妤眨眨眼，指了指华步曼的后背，又笑眯眯地走了。 游瑜妤略有些惊奇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中许多想法浮动，连刚才骤然生出的无力感也被冲淡了些许。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关心了。 此时此刻她正好站在研究院的正门前，身前是有着喧嚷人群的世间，身后是困住她整整二十年的囹圄。 比起不久前抱着家当迈出研究院的那一天，此刻的游瑜妤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已经离过去的日子很远，那种远并非时间或空间，而是她不会再回到之前了。 这是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游瑜妤想。 今天没有别的事可做，此刻的好心情让她想起自己的宿舍还需要一些东西来装点，游瑜妤干脆坐上电车，打算进行一场大采购。 恩特的北区是市井气息最浓的一片区域，这里没有达官贵人也没有政府要地，只是大街小巷里都有着摊贩与商铺，许多人在其中来往，到处都能看到使用终端做交易的场景。 管控中心里很多人都不是从开始就待在里面的，大把人是十几岁时才被抓进来，游瑜妤人缘一般，没什么朋友，但偶尔也会听他们说起外面的繁华。 现在看来，确实是很值得留恋的生活。 游瑜妤挑挑拣拣，买了一套自己喜欢的茶具，又看中几块颜色素雅的贴纸，打算回去贴在墙面上。 她宿舍楼的公共厨房设施很全面，今天是难得的闲暇时光，也许可以试着自己做一下饭。 于是游瑜妤在几个菜摊前逡巡起来。 尽管她不会看菜的成色，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拿起一把青菜，打算装模作样一下。 “老了。”突然有人在她背后出声。 “啊，谢谢。”游瑜妤从善如流地把菜放了回去，假装没看到摊主难看的脸色。 她转身望去，发现出言提醒的人她竟然认识。 星沧眉眼弯弯地望着她。 男人褪下直挺的制服，身上是更日常却依然质感不错的常服，看上去冷淡的气息减少了一些。 是的，冷淡。这位游瑜妤今天才认识的监察处领导尽管始终唇角噙着笑意，但给人的感觉却始终若即若离，显然笑容不过是他为人处世的一张面具。 游瑜妤率先开口：“原来是星组长，真是巧，能在这里遇到。” 也不知道他这种一看就是高官子弟的人来北区这种地方做什么。 星沧眼睫微动：“游小姐不必这么惊讶，难道我就不能来这里吗？” “倒是你，游小姐，特卫处似乎离北区有些距离，看起来是你来北区更难得呢。” 星沧舌灿莲花，为自己辩驳完又抱歉地笑了笑，主动询问游瑜妤是想要购买什么菜。 游瑜妤报出几个理论上比较容易烹煮的菜名，星沧帮她一一挑选，他做这事时的姿势很认真，也很熟练，令游瑜妤有些意外。 采购即将完毕时星沧的终端响起，他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游瑜妤，随意划开消息，脸上露出一分诧异。 不过这点诧异很快就又化为笑意，是带着冷意的笑，游瑜妤已经很熟悉他这种笑，明白男人此时的笑意完全不是出自真心。 于是她主动说：“星组长有事的话就去忙吧，今天实在麻烦你了。” 星沧的眉目一动，他回过神来，看向游瑜妤，眼中熠熠生辉：“这点小事算不上麻烦，倒是我可能有事情要麻烦游小姐。”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游小姐当我今晚的女伴？” 第4章 筵席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游小姐当我今晚的女伴？” 游瑜妤有些惊奇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如果从暧昧的方向猜测星沧的用意，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有魅力的人，而在认识的第一天就发出这种多少显得急切的信号又很不明智。 但如果星沧确实只是需要一个宴席上的伙伴，凑巧游瑜妤在身边，于是向她提出邀请。她又觉得至少就目前的相处经验来看，星沧不是这么冒昧的人。 似乎没有头绪，那还会是什么原因呢……游瑜妤不由得思考起一些阴暗的想法。 还是说，她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吗？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我不觉得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女伴，星组长怎么会想起邀请我呢？” 星沧的表情坦荡：“不，游小姐，你很合适。” “我想我应该把话说明白些，我需要一个具备一定武力值的搭档，因为今晚恐怕会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而我需要助力。” “只今天一晚，报酬随你定。” 星沧用指腹摩挲着右手中指上银环的内侧，垂下眼帘，等待着游瑜妤的答案。 游瑜妤手心已有微汗，她心中飞快权衡利弊，而星沧也不看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地面。 “好，我答应你。”游瑜妤最终说。 她心中心绪万千，但作出决定其实只有短短一瞬间。 星沧莞尔一笑。 游瑜妤突然发现男人有一颗很不明显的虎牙。 现在时间尚早，星沧和游瑜妤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等到时间星沧去合适的地方接她。 游瑜妤回到宿舍，草草地拿买的菜对付了一顿，味道尚可，看来她还是有做饭的一点天赋。 收拾完残羹剩饭，游瑜妤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她该穿什么衣服。 既然星沧自以为雇佣了她，那事情就该由他决定，游瑜妤用终端给男人发送消息，表示自己只有特卫处制服可穿，请他指示。 星沧表示衣着无所谓，穿制服就可以。 好吧，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好像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于是她开始练刀。 轻巧的匕首在她的手中来回纷飞，像银色蝴蝶环绕在身侧，游瑜妤对各项武器都很熟练，而在其中又对刀刃青睐有加。 因为握在手中的东西，只有刀最不受外力干扰，最从心而动。 钟声敲响两次后，游瑜妤悄无声息摸入星沧的车中。 “星组长……”她发现星沧竟然也是穿的制服。 “今晚不是什么家常宴会，带点政治意味。”星沧注意到她的目光，主动解释。 之后一路无话，即便是在私下场合共处一车，两个人就好像要合作去办公务一般正经，没有半分旖旎意味。 星沧看上去性子就冷冷淡淡的，游瑜妤不算是多话的人，对方没有表露出交流的意思，她也就不开口。 轿车平缓驶入一处别墅的花园，此处占地广阔却并不显奢华，但从建筑到花草又都能看出造价不凡。 来往的车辆也都不显山不露水，都默默进出，自有一股贵气。 游瑜妤不禁在心中啧啧称奇。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走进别墅内，屋内终于有了一些宴会的样子，起码热闹不少。 舒缓又飘渺的音乐在各处响起，灯光迷丽，人们也大多面色轻松。 星沧甫一入场，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那是星家的老二？”有人窃窃私语。 “应该是，听说他一直被星家放在南边养，最近刚进监察处。” “啧，星家真是好打算……孩子都不往一块放……” 轻歌曼舞里人心缓缓躁动，露出陌生模样。 这位星家二少和恩特这边少有牵扯，疑似不受重视，但星家毕竟是老牌贵族，星沧的出身就决定了没有人敢真的看低他，陆续也有几个人前来和星沧搭讪。 只是男人的神色礼貌而冷淡，他们也就知趣地没有久谈下去。 游瑜妤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调查局的制服大都相似，灯光昏黄，一直到现在都没人发现她是特卫处而非监察处的，还以为她是星沧的下属。 她看着这种场面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感想，这一切都离她过于遥远。 她只希望今晚别发生什么特殊情况，晚上回去睡个好觉。 只是天不遂人愿。 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在游瑜妤两人的不远处，他的身边一直围着人，有人看到星沧进来，轻轻向他示意这边。 男人不动声色，待到星沧一脸敷衍完几人却还没有过去和他打招呼的意思，终于抬步走了过来。 星沧满脸意外和惊喜：“孙叔！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你也在这。” 孙卓立心说忽悠谁呢，面上却一副亲和模样。 “你孙叔我早就从北边退下来了，你这小子不常回来，不知道也正常。” 星沧笑意盈盈：“是么，我还真不知道孙叔现在在哪里高就。” “在调查局做闲差而已，倒是你，还是头一次见你自己来这种场合，终于对交朋友感兴趣了？” “一般吧，不过没有看望过孙叔是我的罪过，”星沧又在摩挲指上的银环，“就是说不定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我少不了去拜访您，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 此话一出，星沧能感觉到孙卓立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 他都能猜到对面心里在想什么了，多少有几分索然无味。 无非是想，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想要在都城为自己挣前途，还是说……他想要和他的好大哥争上一争了？ 真是无趣。 孙卓立面不改色地接过话茬：“那敢情好，正好孙青扬那小兔崽子不懂事，你替我多管教管教他。” 两人又闲话几句，孙卓立便接着去应酬了，星沧目送他离开。 游瑜妤心中带着好奇，只是没有开口。 星沧说今天该见的人已经见到，再呆一小会儿就可以退场，询问游瑜妤要不要吃些东西再走。 说这话时星沧依然是他那副表情，又笑又冷。 只是可能是为了让游瑜妤安心，他自己率先在茶点处拿起一块糕点，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于是游瑜妤也就没有客气，反正回家也是要做饭，她还不急于练习厨艺，干脆填饱肚子再走。 再说了，这么精美的食物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品尝到的，游瑜妤将小蛋糕送入口中，有些幸福地眯起眼来。 转眼两块小蛋糕就解决完毕，就在她要拿起第三块时，异变突生。 “砰！” 一声枪响，正式开启今晚的混乱篇章。 “有间谍，有欧律菲尔的间谍！”有人隐隐绰绰地在叫喊，更多的人在惊慌和窜逃。 在场的人不乏军伍出身，大都在听到异动时就悍然拔枪，火拼很快升级，刚才的旖旎幻梦已经荡然无存，只有血与火在舞动。 游瑜妤：…… 她离开研究院短短几天，比她前二十年加起来看的热闹都多。 星沧面色凝重，他甩给游瑜妤一把配枪，自己则将游瑜妤的匕首拿了过来，紧紧握在手心中。 游瑜妤百忙之中还不忘嘴欠：“这多不好意思啊星老板。” 手上倒是很麻利地把手枪上膛了，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把枪在你手上比在我手上有用。”星沧淡淡地说。 武力值被认可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惜没有太多时间留给游瑜妤自恋。 场面实在混乱，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间谍实在是人少，放眼望去竟然是自己人开枪更多。 游瑜妤的枪法值得称道，在她的及时反应下星沧一根毫毛都没有受伤。 星沧皱着眉，目光扫视四周。 这座别墅大厅是挑空设计，从二楼、三楼的栏杆处都可以对一楼的中心空间一览无余。 而游瑜妤和他正处于一楼的角落处，目前勉强算得上是安全。 他略往前走了两步，很快火星在脚边溅开。 游瑜妤皱眉将星沧扯到身边：“你在干什么？这样很危险。” “楼上也有埋伏的人。” 游瑜妤笑了。 “星老板，我可只是负责保护你，如果你想要做别的，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她说的坦荡，星沧倒也不意外。 “不用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只需要你帮忙解决一点东西。” “这还不算危险？” 看到游瑜妤挑眉，星沧沉吟片刻：“你放心，对你来说不算难事，至于报酬我会翻倍。” 游瑜妤在心里叹气。 不管怎么说，雇主临时变故似乎都不算是个好事啊。 “说吧，要我解决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 但是星沧说的没错，很快游瑜妤就知道了。 一阵刺耳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骤然响起，在外界也骤然响起，她能感觉到自己鼓膜的振动。 那声音如魔咒，又想母亲的摇篮曲，对她来说如鸦叫，又如塞壬歌声。 感知告诉游瑜妤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理应保持警戒，但情感上游瑜妤竟然想要和那东西靠近，甚至融为一体。 这是……这是…… 游瑜妤表情骤变。 第5章 平息 在研究院的加密档案中，游瑜妤的感知力水准被评为A，这是一个极其优越的水平。 但游瑜妤从十二岁接受训练开始，几乎就从来没有理解过老师的话。 屏息、凝神、触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感知其他异变者的存在是每个异变者都可以后天习得的功能，但游瑜妤不是，这项技能对她来说与生俱存，犹如唇舌。 此时，她的脑海中一片剧痛，这是今天第二次，第一次是白天她遇到实验样品失控、追上星沧那辆卡车之时。 有异变者……不，可能是异种。 游瑜妤的心中一片沉重。 她不掩郁色地看了一眼星沧，明白自己多少是被利用了。 虽然也是她自己同意的，但是……这种被人调查清楚又压榨价值的感觉真是不爽。 不过她是讲信用的人，不打算后悔。 星沧此时的样子略微狼狈，他没受什么伤，只是衣裳有些凌乱。 游瑜妤把枪甩给他，男人下意识接过，“你干什么？” 她只是微笑。 “你自己留着用吧，星老板。” 星沧看着女孩转身，她的动作不断加速，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就离开了他的视野。 好快，让星沧蓦然想起来今天看到的那份档案——游瑜妤的移动速度也是A。 游瑜妤很快来到二楼，这里有一堆二代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想要逞英雄，不上一遍躲着去反而拿着长枪到处跑。 其中有一个格外跳脚，却偏偏连什么都打不中，她实在是不耐烦看这么好的枪在这种人手里。 她很顺手地在他们手中“拿”了一把，枪的质量很好，比起星沧给的手枪有威力得多，她很满意。 漫步在长廊中，脑海里的声音渐渐逼近。 游瑜妤很熟悉这种感觉，她明白，这是那个东西在靠近。 一处拐角。 游瑜妤深吸一口气，悄然向里后退两部，埋伏在这里。 “滴答——滴答——” 黑色的触手终于蔓延到了她的脚边。 嗫嚅的声音，爬行的声音，液体流动的声音…… 此时此刻，如果有另一个人靠近游瑜妤的身边，会发现她的眼睛也变为了纯正的黑色。 异变者和异种的界限有时并没有这么分明。 同样的东西在游瑜妤的身体中生成。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消失又填满，在她的刻意纵容下，两团黑色潮水涌动在一起，渐渐开始属于它们自己的撕咬。 至于她本身，她平静地在角落中现身，举起长枪。 “砰！” 预想中的场面如期而至。 …… 毕竟是凯图帝国的首都，骚乱虽然猝不及防，但也尽快平息了下来。 医护人员和军队同时赶到，救治伤者，也是为了羁押俘虏。 一片气氛惨淡，没有人有力气说话，而星沧在这寂静中搜寻游瑜妤的身影。 他抬起头，终于看到游瑜妤正站在二楼栏杆处遥望，她的面色苍白，对上他的眼神只略微点点头，示意事情办妥了。 星沧和游瑜妤聚头。 “你没事吧？”星沧关切地说。 “没死，还救了个人。”游瑜妤淡淡地说。 星沧随即注意到向游瑜妤走来的孙卓立。 “孙叔……您这是怎么了？” 孙卓立形容狼狈，面上的表情却和蔼的很。 “这些欧律菲尔的间谍竟然放了一只异种进来，多亏你手下的小姑娘把异种解决掉，不然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星沧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茬，“游瑜妤确实是调查局成员，但她不是监察处的，是特卫处的。” 果不其然，孙卓立的眉头皱了起来。 “特卫处……”孙卓立喃喃，但他的眉心又很快舒展开，“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这个年轻人啊。” 随即他和游瑜妤就又展开了言语推拉，以孙卓立被公务叫走为终结。 临走时孙卓立承诺，让游瑜妤以后在调查局有事尽管找他。 游瑜妤自从把那只异种解决后就一直不太舒服，又要应付孙卓立那只老狐狸，全靠一股气才撑下来。 而孙卓立走后，她终于能放松下来。 “唉，看来帮人也不好帮啊。”游瑜妤露出一点笑模样。 她的面容依旧苍白，星沧不禁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吗？”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不用管我。”游瑜妤摆摆手。 她转身走开，只就给星沧一个背影，“今天就此别过吧，不送。” 星沧眉心狠狠一跳，“那你的报酬呢？” “以后再说。” 星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叹口气。 随即，他自己也放松了身躯，整个人靠在栏杆上。 说起来，今天确实是匆忙的一天。 上午执行调查局任务却遇到变故，终于去北区采访旧友，顺便拿到情报，晚上匆匆带着新找的盟友来赴这一场戏。 只是不待他松一口气。 有人一步步走到星沧面前，笑说：“二弟，好久不见。” 星沧终于抬头，以同样的笑容回敬：“大哥。” 面前的男人气势沉稳，衣着光鲜，和星沧是完完全全的两种人。 可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都这样了，任谁也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有着相似的五官。 两人遥相对峙，一动一静，硬生生造出两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 另一边。 游瑜妤被军方拉去谈完话，老实交代了自己是怎么“一不小心”在二楼遇到异种，又是怎么“恰好”救下了孙卓立，一副温良友好的热心公务员的样子。 军方几个人员沉吟片刻，调出她的档案。 嗯，很优秀，要说如果是她成功击杀异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的枪怎么来的？” 游瑜妤有些尴尬，“路上捡的。” “啊？” “好像是谁想拿着枪帮忙来着，结果又被吓跑了，掉地上正好让我捡到了。”游瑜妤睁着眼睛说瞎话。 军官也没想跟她计较，让她签个字，把枪留下，就可以走了。 游瑜妤出来时才真正松了口气。 今天真是豁出老命来干活了。 容她好好想想，要怎么向星沧要这个报酬。 游瑜妤不紧不慢地走在长廊里，一副慵懒的样子。 但在一只手妄图从背后扼住她的咽喉时，她的动作却如火如电，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惫懒。 游瑜妤毫不迟疑捏住对面的腕骨，手下狠狠用力。 “啊！” 被重力碾过腕骨的年轻男人心中惊疑不定，他没有想到面前的女人的力气竟然能赛过他。 只是当他的目光扫到游瑜妤的肩章时，心中便已明了了。 “哈，特卫处的人也敢和我作对？” 游瑜妤心中好笑。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闭嘴。” 但是年轻男人看上去并没有要闭嘴的意思。 游瑜妤下的力气不小，他已经面色发白，汗珠在侧颊流下。 可即便是这样，他脸上依旧怒气不减。 “你抢了我的枪，抢了我的功劳，竟然还有脸在背后说我没本事胆子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游瑜妤眯起眼。 她最不耐烦和蠢人说话。 “大少爷，这枪在你手里的时候你可没能动手打中几个人啊，反而在我手里立了功，是枪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简直显而易见呐。” 她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至极，年轻男人顿时身体都在发抖。 “你别得意，别以为救了我爸爸他就能保你，我想动你的话有的是办法。” 这竟然是孙卓立的儿子？！ 游瑜妤稀奇地左看右看，那个一看就圆滑的很的男人竟然有这么蠢的孩子？！ 只是没有看出他和孙卓立长得有多像，这个颤抖的侧脸竟让她恍惚间想起另一个人。 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脸……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似曾相识，和记忆中另一个女人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年轻男人还在叫嚷，游瑜妤很快清醒过来。 “和星家二少有牵扯又怎样，跟着他又没前途，星家的一切都是他大哥的。”男人依然在嘴硬。 游瑜妤早已不耐，一用力便将他掼在走廊墙壁上。 “行了，多嘴的家伙，不要再来烦我。” “不然我不能保证做出什么事情。” 游瑜妤一个警告的眼神递过去，年轻男人终于噤口不言。 游瑜妤没有心情和他再拉扯了，她现在真的急于休息。 孙青扬忿忿不平地看着她把自己甩在角落里，又潇洒走掉。 待到确认游瑜妤走掉，他才努力站了起来。 “嘶……真疼。” 他算是记住她了。 孙青扬捂着胳膊，跌跌撞撞找到了要找的人，恰好撞见对峙的尾声。 “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星沧笑意盈盈，颌首向大哥告别。 “慢走。”星凛也唇带笑意。 “星大哥。”孙青扬在星凛面前却完全都没有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怎么了？”星凛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 “星沧带过来的那个丫头竟然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让他们两个好看！” 年轻男人的五官称得上好看，只是配上现在这一副表情，只让人觉得扭曲。 星凛看着星沧远去的背影，轻轻嗤笑。 “行了，知道了，我会为你报仇的。” 第6章 训练 游瑜妤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匆匆歇息。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梦，结果回忆却在黑夜不断翻涌，织就出片片迷丽梦境。 她仿佛回到小时候，管控中心里像她那样小的孩子几乎没有，于是很多人都很关照她，任她像只蝴蝶一样在其中飞来飞去。 但再飞来飞去，也只是从这间实验室到另一间，小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已经懂得人事的大人却不禁有些怜悯。 “小瑜妤，过来。” 一个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小的游瑜妤乖乖过去。 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剥开糖纸，喂给小女孩一颗水果糖。 女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至今犹记，让梦中的游瑜妤恍惚之间以为这是自己的母亲。 但很快游瑜妤想起来，这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而面前的女人也不是自己的母亲，只是在她开始记事前就调走的一个研究员。 她还记得那颗糖很好吃，玻璃糖纸也非常好看。 游瑜妤向研究员姐姐道谢后，把糖纸接过来，用它叠了一只千纸鹤。 女人放在小女孩头上的手一顿。 “一定要这么做吗？她还这么小……”她似乎转头在和谁说着什么。 然后是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嗤笑，接下来便是争执。 回忆从这里开始不确定起来，游瑜妤有些头痛，梦境也随着主人公的忘却而崩塌。 一转眼，她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阳光透过树荫洒在草坪上，她拿手遮住眼睛，却被身旁的人拉住手臂摇晃。 “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话啊。”朋友抱怨。 游瑜妤回过神来，“在听。” 又是一段回忆。 这时候她十二三岁，还是十四五岁？ 总之，是在难得的放风的时间。 她和朋友在草坪上并躺在一起，两个少女自由伸展躯体，在阳光下翻滚扭打后又聊天畅谈。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大牢笼呢？” 游瑜妤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二十岁后就可以了啊。” 朋友皱起眉，“那还要好多年呐！” 游瑜妤静静听她抱怨，朋友鲜活而骄傲的侧脸清晰可见。 年少的谈天说地大抵如此，分明也没什么好聊的，却总有说不完的话。 游瑜妤又开始头痛了。 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 游瑜妤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喝下。 无论是记忆中清晰还是不清晰的人，现在都已经离她很远很远，现在她能保存的只有她自己。 都是过去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想的。 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态度告诉自己。 洗漱过后吃了点东西，游瑜妤便来到特卫处，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瑜妤，你这么早就来了？不再休息一天吗？” 顾芝看到她有些惊讶。 “我在宿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嘛。”她解释。 “诶，顾芝姐，倒是你，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顾芝耸肩。 “昨天晚上临时出了个外勤，懒得赶回宿舍，干脆就在外面睡了。” “前辈辛苦了。” 游瑜妤肃然起敬。 她明白自己现在还在新手保护期，所以才没有太多压力，但这都是暂时的。 等到她熟悉特卫处办事的流程以后，她就会开始出外勤、写报告、和其他部门斗智斗勇……拥抱一个忙碌又充实的生活。 当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忙碌的游瑜妤有钱拿，调查局麾下部门的薪水都是很可观的。 等她再攒上几年钱，也可以过上一个比较舒适的生活了。 顾芝确实忙碌，昨晚是临时出的外勤，今天要补写很多报告和证明表。 游瑜妤是新人，她站旁边短暂观摩一段时间，认清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这个事实后，就去训练场地了。 同一时间，廖明轩办公室。 廖明轩现如今已经是副处长，能够让他出外勤的任务很少，基本上就留在特卫处。 他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明明有自己的办公室，却嫌麻烦，更多是和方风行、顾芝他们待在同一个办公室。 而今天，廖明轩却早早来到办公室，对着一份文件沉吟。 在他办公桌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 “你说，昨天的东西出了状况？” 房间里的另一人点头。 “据华步曼讲，是实验样品突然暴动，游瑜妤及时赶到，将那个半异种镇压。” “监察处那边对接的人是谁？” “是新上任的组长星沧。” 方风行的语气意味深长。 两个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彼此对视，对一些事情登时心照不宣。 廖明轩直言，“你觉得样品暴动是星沧的原因？”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做的，也许是有人为了他做的——又或许样品本身就有问题，只是他恰好是那个负责的倒霉蛋。”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任务我建议顾芝留下，她的空缺我来跟进。” 方风行的目光中带着笃定。 廖明轩看着自己做事最沉稳的下属，先点头又摇头。 “太刻意了，这样，你再带上肖成，和华步曼、游瑜妤一起出这趟外勤。” 特卫处现在的常驻人员中，除他以外，资历最深的就是方风行和华步曼，这样安排他也能放心些。 而肖成和游瑜妤，两个资历最浅的，跟着他们也能多学一些事情。 好歹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一身武勇就可以解决的，要想生存，还需要一点计谋与机巧。 另一边，靶场。 “砰！砰！砰！” 游瑜妤拿着训练场地的新式枪械，心情颇好。 她在管控中心之时，就经常不愉快的时候来练枪，这让她有一种一切尽在掌中的快感。 而一旦静下心来做事情，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 华步曼不知在旁边静静看了多久，在游瑜妤歇憩时抚掌而笑。 “枪法不错。” 华步曼笑也是淡淡的笑，却并不显得疏离，游瑜妤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她是真心夸赞的。 “华组长怎么会来这里？” 华步曼随口说，“来看看而已。” 说完后，她依旧打量着游瑜妤，游瑜妤察觉到那目光里审视的意味，不由得身体有些绷紧。 华步曼若有所思。 “你的枪械技巧是A？” 游瑜妤点头。 “感知力也是A？” “是。” “移动速度呢？还有精神稳定性……” 随着游瑜妤一次次硬着头皮承认，华步曼的眼神渐渐盛满笑意。 “很好。” 游瑜妤却没有因为这一声夸赞而放松心神，她的身姿依旧挺拔，像一把简洁美观的竹剑一样立在场地中央，令人见之不忘。 华步曼则唇角噙着微笑，脚下一转，在游瑜妤面前静静踱了几步。 华步曼的皮肤似乎是天生的的苍白，她挽起的卷发又乌黑如墨，黑白对冲的冲击力使她的容貌给人一种冷感。 这种冷感仿佛深入骨髓，是调查局许多人都小心对待这位华组长的原因之一，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她飞快的晋升速度。 华步曼的声音轻却清晰，“特卫处能有你这样优秀的新成员，我很高兴。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里的呢？” 迟来的背调让游瑜妤打起精神，“能够从管控中心来到特卫处我也很开心，我对这里很适应，特卫处给我的印象也很好。” 略微一犹豫后，她又说道。 “大家对我也都挺好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是一样的人。” 华步曼静静地看着游瑜妤的眼睛，而游瑜妤没有回避。 她说的是真心话，在特卫处，她确实得到了一种在管控中心没有得到过的认同感。 在管控中心也有很多异变者，但是在那里不止有异变者，更多的是研究员和工作人员。 在那些人的眼神中，游瑜妤可以明白异变者终究是异类。 华步曼收回了眼神。 她没有再评价游瑜妤的话，只是轻声道，“知道了，去吧，已经很晚了。” 游瑜妤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很疲惫，确实也是该休息的时间了。 游瑜妤没有和华步曼客气，“那我走了，华组长。” 华步曼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就在游瑜妤抬步要走时，她又叫住了游瑜妤。 “等等。” 游瑜妤回头。 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浪费我的资质。”华步曼突然说。 还没等游瑜妤有反应，她又大手一挥，“去吧”。 这次，她没有等游瑜妤，而是自己直接走掉了。 游瑜妤不禁摇头。 这个世界上说话不说明白的人还是太多了…… 草草休息完后，游瑜妤下午进行过别的体能训练，又帮顾芝解决了一点材料整理的工作，今天算是就这样过去了。 廖明轩通知她，如果样品检测没有问题的话，届时她要和方风行方组长、华组长和肖成一起执行任务，将样品护送到北方研究院。 而顾芝则会留在恩特市。 关于这个决定，顾芝也有些迷惑不解，但是她很快就接受了廖明轩给出的理由。 “带新人嘛，你和肖成都是刚进来的，让两个组长带着做一下任务也是应该的。”她拍拍胸膛。 游瑜妤对于这个安排不置可否，这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当晚入睡前，她的终端收到一则通讯。 ——样品检测已通过，任务照常进行。 ——发信人：星沧 第7章 再会 游瑜妤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夜间特卫处也通知过她检测结果的事情，只是比起星沧的通讯稍晚一些。 昨晚的睡眠质量很好，她轻哼着歌洗漱，甚至还有时间做了顿简易早餐。 游瑜妤将早餐留出一份，放在顾芝宿舍门前，整理行装后便出发前往特卫处。 方风行是第一个到的，华步曼和她几乎同时碰面，而肖成堪堪在约定时间前抵达。 “你卡点卡得倒是准。”方风行主动揶揄他。 肖成胸膛起伏。 “是你们太积极了好吗！” 他嘴上说着话，不断将装备往自己身上套。 这次任务显然靠机车是无法完成的，一行人准备好之后就乘车到研究院和其他人汇合。 肖成负责开车，他精神看上去很不错。 游瑜妤坐副座，而华步曼和方风行在后面偶尔交流两句，气氛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检测中心。 星沧最后一遍检查好样品后，礼貌对工作人员道别，“既然如此，那就先再见了。” 工作人员微笑，“祝星组长一路顺风。” 星沧点头，提起被重新封好的样品，转身欲走。 “等一下。” 星沧挑眉，他回头看向这位研究院的新贵。 “戚老师，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戚平浅淡的眸子盯着星沧，“我突然想起，有一句话还没嘱咐过星组长。” “是么，还请戚老师赐教。”星沧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我算是半个同门，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劝你，但是你手里那个东西……”戚平话音一顿，“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顺便一提，没必要和特卫处的人有私下来往，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星沧口吻微妙，“多谢提醒。” 戚平点点头，没再说话。 星沧也不言，提着包装严密的样品箱走出检测中心，去和特卫处众人汇合。 戚平站在原地，神色淡淡地看着勉强算是他的师弟的星沧远去，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倨傲。 …… 车内。 此时的气氛略有些诡异，因为车上有多了两个人。 星沧和他的副组长不去监察处的车上待着，干嘛要上特卫处这里来？ 这是车上几个人的共同心理活动。 肖成和游瑜妤资历不够，华步曼又算不上健谈，于是方风行担任起来了沟通的重任，和星沧镇定自若地攀谈起来。 此次任务虽归联合任务，但并不是每个部门的任务都相同。 总目标自然是将样品从南方慕洛市的第九研究所运送到北方艾斯要塞的第四研究所，士兵为主要保卫力量，调查局各部门负责辅佐，一切交由监察处督导。 但在自慕洛市到达都城恩特市的路上，监察处接到一项调查局的额外任务——查验几个提名的异种管理局的登记情况。 而如今，特卫处也有了任务，那就是在前往艾斯要塞的途中辅佐军方运送物资到沿途要塞。 “这样一来，恐怕用的时间会比我们之前预计的要多不少。”方风行说。 星沧先是默然，随后道，“不一定，总局给的这两个任务都和我们的行驶路线没有冲突，只要规划得当，不会影响样品的运送。”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期间华步曼询问运送样品的车辆是否需要特卫处的人手，星沧表示暂时不需要。 在对话的间隙，星沧略一抬头，不期然对上车镜中游瑜妤的眼睛。 两个人都不是故意的，但这一对视均是一愣，随即游瑜妤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 游瑜妤扭过头去，专心看沿途的风景，不大的轻卡离恩特市越来越远，即将要把她载到她没有去过的地方。 一天没见，她对于被算计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这么不痛快，毕竟她自己就是为利益接受了他的邀请，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也只能认栽。 只是发现自己早就被安排好了，年纪轻轻的人难免恼火。 但恼火之际，游瑜妤也在思考。 如果人与人之间合该变成密谋的棋子，那棋手又会是谁呢？ 游瑜妤的心思百转千回，而星沧则是心中微微一动。 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被人错开视线。 这让他想起早上离家时家人的漠视，也让他联想到刚刚戚平表面关心实则孤傲的问候。 星沧在心中轻轻、轻轻地叹了口气。 晚上修整之时，华步曼和游瑜妤在一个房间，肖成和方风行在一个房间，星沧的房间则在游瑜妤对面。 游瑜妤并不习惯早睡，她穿着常服打算在这个从未抵达过的地方看一下，哪怕只是在这个住宿点附近看看也好。 恰好碰到了一个不太想碰到的人。 “真巧。”星沧轻轻地说。 游瑜妤察觉到男人心绪不佳，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以为意地说，“不巧，大家都想下来看看风景，遇上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星沧也不意外她这个态度。 他将目光放远，一直看到遥远的北方，“你想好报酬了吗？” “没想好，”游瑜妤一口咬定，“但是起码一部分你应该给我吧？” 星沧似乎早有准备，他将一张卡递给游瑜妤，“这里面是部分报酬，不会有人查到是我给你的，你先拿着，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 游瑜妤一时间没接。 “那你以后有需要呢？”她冷不丁说。 星沧理解她话中的未尽之意——这个所谓的报酬，是上一次的余荫，还是以后漫长合作的一个开始呢？ “你不用有顾虑，虽然我不是个好人，但我还没有逼别人给我做事的爱好。” 游瑜妤这才不客气地将卡拿了过来，感觉连眼前的人都顺眼多了。 太阳彻底落下，徒留一点昏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芳香，而暮色下的交谈不为人知。 游瑜妤回到房间时，华步曼依然严装整齐。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华步曼，游瑜妤总会有一些紧张的情绪。 “华组长。” 华步曼在擦拭枪械，没有看她，只略略点了头。 待到枪械擦拭完毕，她的眼神才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游瑜妤已经回到房间。 华步曼看了她一眼，游瑜妤正在看凯图帝国的地图，用手指描摹她们前进的路途。 她淡淡开口，“我们接下来好几天都不会有这样的修整了，好好休息。” 游瑜妤发问，“那下一次修整是什么时候？” 华步曼想了想。 “应该是抵达‘暴雨之都’弗则明尔的时候，届时我们需要在那里补充物资，然后直接驶到艾斯要塞。” 知道躺在床上时，游瑜妤仍在心中默念那个名字。 弗泽明尔、弗泽明尔。 又是一个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 莱卡市。 暗巷中，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在灯光昏暗的地方，看上去只是凑巧碰到一起。 但只是转过街口，两人便一起无影无踪了。 而在一处更加隐蔽的地方，则多了两个人窃窃私语。 “你确定她会来？” 身形要高大一些、面容也比较端方的男人点头。 “我跟她说了，今天这里有大单子接，她手黑心毒，肯定不会放过的。” 一个身形较为瘦小的男人突然面露犹豫，“不是我说……我们打得过她吗？” 闻言另外的几个人顿时发出嗤笑声。 “你脑袋被她打糊涂了吧，之前打不过那是因为单打独斗，现在我们一块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 几人的声音颇为豪迈，就好像自己打不过就纠集人手来找场面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一样。 之前那个身形较为高大的人并未跟着发话，一副沉稳的样子。 他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你得担保，事成之后送我去恩特市。” 对面的男人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陆书鸣这才放下心来，却没看到对面男人眼中不屑的眼神。 装什么体面人，还不是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搭档给出卖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 几个人顿时屏住呼吸，去看那个渐渐逼近的身影。 那个身影既不高大也不邪恶，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子的身形。 孙菲意走到众人的面前，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在场的人，又盯着陆书鸣：“哪个是你的介绍人？” 陆书鸣有些尴尬地随手指了一个人。 孙菲意便打量他指的那个男人。 正当几人踌躇要不要开始动手之际，孙菲意手下一动。 一柄短刃插进离她最近的人的腹中。 在场众人瞬间明白。 计划败露了。 事已至此，除了撕破脸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几人硬着头皮和这位有名的赏金猎人打了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后。 陆书鸣半身染血，摇摇晃晃地跑在小巷里。 太可怕了，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早知道如此，他绝对不会为了回到恩特市出卖孙菲意。 在场的人几乎全被重伤了，孙菲意自己的身体也鲜血淋漓，陆书鸣怀疑她还能不能活下来。 但哪怕她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陆书鸣都不愿意让她再找到自己了。 恩特市是一定不能回去了。 陆书鸣想起什么，眼前一亮。 对了，他可以去弗泽明尔！ “暴雨之都”弗泽明尔从来都是一个躲避仇家的好地方。 第8章 错身 天气已经入秋，几场凉雨下过，北方的平原清冷而开阔，令人心胸一敞。 空气中带着簌簌的寒意，游瑜妤身着作战制服，颇为豪放地趴在车顶上，静静等待狩猎时机。 车内，方风行负责开车，他的手很稳，车辆在前行的同时一点点逼近那一团黑色物质。 肖成抱着特制枪支，坐在副驾驶，歪身靠在靠背上。 “组长，你说小游行不行啊。” 方风行一掀眼皮，冷漠以对，“闭上你的嘴。” “哦，好吧。” 游瑜妤屏气凝神，静静观察那团半异种的呼吸口张合的频率。 终于，在某个时刻，游瑜妤毫不犹豫手下一紧又一松。 成功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游瑜妤翻身，轻轻跃进车内，星沧自然地将手巾递给她，她看了星沧一眼，坦然接过后擦拭双手。 华步曼不在这辆车上，今天是她和星沧的副官负责去运送样品的转运车看守，而游瑜妤他们则是负责清剿路上的异种，也算是协助监察处查验异种管理局的工作。 游瑜妤不禁默默在心里为莱卡市的工作人员点蜡。 这一路行来风平浪静，但自从昨天进入莱卡市附近区域后，异种活跃频繁，算来已经是第三个。 不出意外，星沧要在心里狠狠记莱卡市一笔了，当然，也是他们应得的。 侧身望去，星沧也确实面色不佳。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这才轻咳一声，面色稍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眼睛墨黑却清澈，令游瑜妤一时失语。 “没什么。” 短暂停顿后，她又补充道。 “马上就要到莱卡市了，监察处打算怎么安排？” 星沧轻轻将左腿收起放在右腿上，动作舒展，“没有分开的必要，监察处只负责监察，剩下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方风行已经和肖成交换了座位，此时是他坐在副驾驶上，听到星沧这话倒不意外。 “我们没有意见，”他表示附和，随后又暗示自己的立场，“如果有需要的话，特卫处可以帮忙。” 虽然在调查局内部中监察处很讨厌，但是对于特卫处来说，异种管理局和研究院（尤其管控中心）才是真正的面目可憎。 为此，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和惹人烦的监察处合作。 接收到方风行这样的信号星沧并不意外，这多少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身为异变者的特卫处人员，又怎么会对带有天然立场的异种管理局带有好感呢？ 接下来一路无话。 莱卡市并不是一个大城市，无论是商业还是矿业都不发达，但出于各种历史原因，这里是凯图帝国北方的一个关键交通枢纽。 因此，莱卡市的规模虽不大，人流量却不小，只是来往的人并不为它而停留，很多人仅仅是在这待上半天，就又赶去下一个地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游瑜妤一行人开车驶入城内的动作并不算显眼，完全不值得多在意。 在当地人的指引下，车队停在了莱卡市异种管理局的门前。 星沧很快就恢复状态，拿出监察处组长那副似笑非笑的姿态，清俊的面庞带着沉静和莫测。 异种管理局显然没有预料到监察处一路狂奔，竟然这么快就到达了这里，一时间多少有些慌乱。 但是看到星沧如此年轻之后，又多少有些轻敌。 这么个年轻人，有什么不能糊弄的，异种管理局的负责人面色自如，只是带领着星沧和游瑜妤一行人进行关于异种登记造册的筛查。 说起来，如今是新历72年，异种活动早已近乎绝迹，凯图帝国一年记录在册的异种活动也不过堪堪三位数，早有言论要裁撤异种管理局。 对此，异种管理局的回应是虽然没有异种了，但还有异变者啊！ 只要异变者还在存在，异种就永远不会绝迹，既然异种不会绝迹，那有何来的裁撤一说呢？ 不知道帝国政府对此的官方回应是什么，但帝国内部的合法与不合法的异变者都被恶心得不轻，民间组织“斯库拉”曾因此展开过恐怖袭击。 不过，异种管理局在这些年确实是被关闭了大半，自莱卡市在往北，便只有艾斯要塞还存在一处管理局。 思绪回转，游瑜妤才发现竟然不止自己一个人走神。 不说被围绕的主要对象星沧一脸百无聊赖，抬眼望去华步曼不屑，方风行无语，肖成则明显不在状态。 特卫处一行人多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异种管理局和监察处干起来哪个吃亏他们都高兴。 只是星沧不知道为什么，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游瑜妤多少有点惊异。 走到某个档案室时，星沧终于开了金口。 “不好意思，不知道王处长能不能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在场的人顿时都打起精神来，来了！ 王处长眉头一皱又一松。 “哦，刚才是讲到莱卡市近几年的异种活动频率，可能是离艾斯要塞距离较近的原因，这两年来附近共发现三处异种活动痕迹，均已进行妥善解决……” 星沧似笑非笑，不知道为什么让王处长心中一颤，“是吗？” 王处长故作懵然，他洒脱一笑，“不知道星组长有什么高见？” 星沧一挥手。 副官立刻会意，抱着三个盒子就放在了档案室的桌子上。 王处长眼皮一跳。 说实话，游瑜妤也眼皮一跳。 ……这好像是这几天她和肖成的成果啊，就这么被拿出来给监察处做文章了？ 余光中，方风行递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肖成，则是拍拍他的肩膀。 游瑜妤这才安心下来。 转眼间，星沧的副官就已经打开了三个盒子。 看着盒子中毫无疑问的异种气息，王处长面色一变。 “这是？” “您说近两年来就只发生了三起，这三起不会就是我们这两天遇到的这三起吧？” 星沧轻轻一笑，轻靠在厚重的办公桌前，“那我和方组长真是运气不好啊。” 王处长脑袋一转，即刻正色道，“我明白了，这都是我们异种管理局的失误，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弥补的。” “弥补？怎么弥补？”方风行恰如其分地插嘴，“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如果你们异种管理局没有办法做好管理，可以把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星沧和方风行咄咄逼人，王处长冷汗连连。 两个人凭借两张嘴无中生有、小事化大、大事化成不得了，最后甚至将事情抬高到帝国是否已经不需要异种管理局了这种高度。 莱卡市已经许多年没有过外派的高官前来视察，没有想到这一来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王处长此时已经是生不如死。 最后，他虚弱地答应星沧的请求，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星沧留下的人手会好好彻查这些年的异种登记问题，并且短暂接管异种管理局的事务。 一行人离开管理局时可谓是意气风发。 星沧有借题发挥的嫌疑，但更可能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有心要整治异种管理局。 因此，方风行也就顺水推舟，成全了他。 只是准备离开莱卡市，前往弗泽明尔时，街道上的乱象却让人皱眉。 “这是怎么了？”肖成摸下巴。 怎么街道上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 游瑜妤屏气凝神，看到街角某处的血迹，“那里！” 肖成停下车，试图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人肯理他。 只是不等一会儿，接下来看到的场景就自动为他们解释了发生了什么。 几个明显受伤的男人面色阴沉，在人群中粗暴地拨开人们遮挡面容的饰物，明显是在找人。 被拨弄的人也敢怒不敢言，只是由着他们胡来，甚至影响到了交通的通行。 华步曼皱眉，她想了想，向当地调查局发送通讯，很快就有人来控制情况了。 和工作人员交涉时，华步曼问了句，“那是什么人？” 看上去像是有组织的，她思衬。 几个调查局的人明显心有犹疑，互相对望。 方风行见状开始睁眼说瞎话，指着星沧说，“看见了吗，这是你们监察处新来的长官，你们只管配合就是。” 星沧心中无奈，但面上则八方不动，令人很是信服。 几个人很快就屈服了。 “那是曾经附属于‘斯库拉’的组织，‘斯库拉’被狙击后，就在做走私和赏金猎人的生意。” 几人对视一眼，那就不奇怪了。 民间异变者组织“斯库拉”的旧日据点确实是在北方，几年前“斯库拉”开始将大本营撤到凯图帝国外，留下来的这些小组织如今倒也抱团成了规模。 街角处，一个浑身裹得严实的人在昏暗的巷子中冒出头来，恰好撞倒游瑜妤一行人的车队。 但由于视角问题，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只是一个轻瞥，便接着去赶自己的路了。 问完话后，游瑜妤一行人向北行驶，目标直至弗泽明尔，而这个人则明显是要向南走离开莱卡市。 就此错身而过。 第9章 护送 游瑜妤在离开莱卡市的路上心神不宁。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错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坐在副驾驶，托腮望着窗外北地风光，心中怅然。 就像是孩童时研究院的姐姐让她去转交什么东西，但是她忘记了，在路上越回想越想不起来，最后甚至东西都不知道随手放在哪里了。 真烦人。 肖成负责开车，时不时瞥她一眼，以为她是在为任务心事重重。 “放心，小游，和军方合作地任务一般不用我们操心什么。” 车上此时只有游瑜妤和肖成两个人，他们奉命前往弗泽明尔配合军方任务，而其他人则直抵艾斯要塞。 身为整个特卫处除游瑜妤外年龄最小的人，肖成自觉应该向游瑜妤传授一些新人须知。 突然爆发的责任心让他兴致勃勃地介绍起特卫处的情况。 其中有一些顾芝也为游瑜妤讲过，但只比游瑜妤早到特卫处半年的肖成为她提供了一些不同的角度。 “我们恩特市特卫处的处长也就是帝国总部特卫处的处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用管他。” “廖处是副处，他人很好的，可惜异变度太低，以后恐怕很难再往上升。” 游瑜妤随口说，“异变度低不是好事吗？” 肖成摇头，“对没有野心的人来说算是好事，但对有些人不算是。异变度低意味着有许多任务无法靠自己完成，不利于积累功绩。” 他又接着往下说。 “华姐和方哥比我们大不少，他们是同一年到的特卫处，现在都已经成了组长。” “顾芝姐比他们要小几岁，算是华姐手下的人。” “方组长是精神类吗？”游瑜妤回想前几天旅程中的一些行为。 肖成有些惊奇游瑜妤竟能发现这个，但也不算很意外，“对，他是精神类，主要方向是探测和控制。” “啊，这样。” 这位方组长算是前途无量啊。 ——正如异种有无限类型的能力和状貌，被普通人视为异类的异变者也并非只是单纯的肉身力量强横。 比如游瑜妤自己，她的力量和敏捷都相当于是天赋拉满，这是典型的体质类异变者，但是同时有自己的侧重方向，比如她虽然难以做到精神类的“控制”，但她的“探测”是体质类异变者中难得被评价为“A”的水平。 精神类向来比较稀有，方风行显然有望成为特卫处下一任接班人。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发时间，没有前辈在确实要自在一些，一时间轮换开车也没有这么无聊了。 转眼间，“暴雨之都”弗泽明尔近在眼前。 行至此处，连空气都变得冷冽难言，但这风并不让人觉得干燥，反而带着一点难言的咸腥。 弗泽明尔远比莱卡市大得多，肖成谨慎将车开进这座看似沉默的钢铁丛林，不敢松懈分毫。 弗泽明尔被称为“暴雨之都”，并非因为阴沉的天气，也和身为凯图帝国最北的不冻港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帝国早年最大的反叛组织“斯库拉”视此地为大本营。 “斯库拉”已经退出凯图帝国多年，但余威尚存，从艾斯要塞到恩特市中间这一段长长的土地上，仍有不少这个组织留下的痕迹。 而弗泽明尔最为尤甚。 说弗泽明尔是钢铁丛林并非虚言，游瑜妤将冲锋枪放在膝头，向窗外好奇望去，看到无边无际的银与灰。 银和灰都是金属的颜色，造成区别的是岁月。 她的手中握着一份地图，时不时提醒肖成纠正前行的方向，很快就到了一处稍僻静的地方。 这便是帝国在弗泽明尔的军基地。 游瑜妤抱枪跳下车，肖成紧随其后，军方的接洽人员已经在此等候。 灰蓝色眼睛的男人面容整肃，向游瑜妤两人行礼。 “军方驻弗泽明尔基地负责人韦尔，欢迎特卫处前来支援。” 双方客气一通后，便开始了真正的合作。 本次的任务难度并不算高，只是有些特殊——护送军方新捕获了一只精神类的异种，附近的异种管理局没有能力收押，而艾斯要塞又只接收他们指定的异种，于是只能将其送到九号研究所中。 九号研究所在弗泽明尔的西南方向，它是在帝国建立之前便存在的机构，始终保留了自己初始的名字。这样编号的研究所还有六个尚存。 初步了解之后，游瑜妤和肖成提出想要检查一下那只异种。 韦尔没有意见，欣然带领他们前去。 军事基地的整体风格十分平朴，空气中带着北方的干冷，还有弗泽明尔当地特有的一点咸涩的气息。 走在这里与在研究院或调查局的感觉都不相同，游瑜妤和肖成屏气凝神，紧随韦尔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