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染》 第1章 第 1 章 夜间，雨声笼罩着整座城市，街道上人迹罕至。 奔跑的脚步声穿梭在黢黑的胡同里，夏卿捂着小腹，一脚踩在泥泞的水坑里，重心不稳倒下，又被身后紧随而至的人拽着衣领拎起。 “跑啊！”黄英杰领着身后三五个小弟，一脸凶狠， “你以为换了个城市我就找不到你了？我告诉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爸死了，那就你这个女儿来还！” 长时间被雨水浸湿，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赶上夏卿痛经，除了痛得拧眉，她再也给不了任何反应。 身后的小弟捂着肿起来的脸，一脸猥琐相凑到黄英杰身边：“杰哥，这小丫头没钱，但是……你看她这一脸清纯相，有很多别的方法可以让她还钱嘛。” 夏卿顿时瞪起杏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看你是挨揍没够！” “老实点！”黄英杰一把将夏卿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将她怼在墙上，砸吧砸吧嘴，目光在她运动外套的拉链上徘徊，“说的也是，反正你也拿不出钱，我们这几个兄弟也没少被你揍，不如你让我们尝尝，抵消你那死爹的债，还有我哥去蹲监狱的债，也可以清算一些。” 要不是自己体力不支，加上他们又人多势众，夏卿真想一记勾拳打掉他的门牙。 无力挣扎的绝望笼罩着夏卿。 黄英杰步步逼近，粗粝的手指眼看着就要滑到夏卿的上衣拉链，她正准备下口咬他，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雨帘，如惊雷在几人身边乍响。 “靠！警察！”那个肿脸的小弟惊呼，一时间鸟作兽散，所有人奔着胡同另一侧跑去。 黄英杰咬着后槽牙，尽管气急败坏，也不得不先逃跑，毕竟放高利贷可不是什么合法营生。 那些混蛋的脚步声渐消，夏卿紧绷的神经放松，倚着墙壁卸下了所有力气。 刺耳的警笛声不知为何，响声渐大，几乎要贴上夏卿的耳膜。 抬眼的一瞬，警笛声骤停，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惊艳绮丽的脸。 因电路老化而闪烁的路灯，从侧面打下，忽明忽暗的雨幕里，少年的轮廓盖住了夏卿因疼痛而弯下的身体。 咚、咚、咚— 生平第一次，夏卿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少年没打伞，发梢上的水珠不停滚落，白T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隐藏的肌肉线条。 少年轻轻晃了晃手机，夏卿顿时明白过来，哪有什么警车，是他用手机播放的警报声。 那群混蛋应该也是常年躲警察养成的习惯，根本没有仔细辨别，脚底几乎是惯性动作，听见警笛就开跑。 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支起身体，夏卿低着头，浅浅的声音飘过：“谢谢。” 少年未出声，单手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夏卿起身欲走，少年把手机屏幕伸到她的眼前，备忘录上写着三个字。 【不客气。】 他……不会说话？ 但好像能听见，不然也不会对她那句“谢谢”做出反应。 来不及多想，她今天要去打工，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了十分钟了。 走出胡同前，夏卿忍不住又回了一次头，那少年还站在原地，远远看着，像一片干枯瘦弱的秋叶，轻轻一拈，就会破碎得毫无痕迹。 来到位于商场侧面胡同里的咖啡店，夏卿熟稔地推门而入。 这位置不会过分热闹，但是因为离商场很近，所以也比较容易找，满足了很多顾客追求时髦小众的心理。 大雨倾盆，店里没有顾客。吧台后面的年轻女孩一句“欢迎光临”还没说全，看见是夏卿来了，赶紧拿着干毛巾迎上来。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没打伞？”吕昕轻柔地把夏卿马尾上的发绳摘掉，又把毛巾盖在夏卿的湿发上揉搓，“里面的休息室有备用衣服，快去换上。” “抱歉，今天迟到了。”夏卿有些羞愧。 吕昕用手指刮了一下夏卿的鼻头：“说什么呢，这么大雨，要不是我今天家里有事，就不会让你来了。” 这家店名叫“昕咖啡”，显而易见，是以吕昕的名字命名的。 吕昕是盈南大学金融系大三的学生，成绩优异、长相甜美、性格活泼又健谈。 一个经济条件优越，父母又非常有爱的家庭里，孩子会成长为什么模样？吕昕几乎就是标准答案。 对金融学感兴趣的同时，吕昕也对咖啡十分上心。于是父母主动出资，在她大二那年，鼓励她开了这家咖啡店。 未来的路不止一条，如果她想做，她的父母就会全力支持。 跟吕昕的成长经历比较起来，夏卿几乎完全站在她的对立面。 夏卿搬来盈南市不久，第一件事就是找打工的地方，正好看到了这家店的招聘信息。 那时店里除了吕昕这个老板之外，只有一个店员，而那个店员要离开盈南，于是前来应聘的夏卿顺理成章地接了这个工作。 最初，夏卿不会制作咖啡，吕昕就不厌其烦地手把手一遍一遍教，好在夏卿聪明，几天就成手了。 到今天，她已经可以独自应对店里的所有工作了，有时吕昕忙学校的事，夏卿就独自一人看店。 换好了备用的修身衬衫和百褶裙，夏卿从里间走出来，开口就是浅淡的声线：“昕姐，过几天我就要开学了，可能没办法每天都来，一周来四天，每次放学后来，一直到下班，你看可以吗？” 吕昕急着回家给她老爸过生日，提着礼物袋子准备出门，听夏卿这么说，立刻转身，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开学就高三了，当然要以学业为重，你确定还要继续打工吗？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我需要钱。”夏卿回答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那好吧，到时候看你时间，工资我按天给你结，晚上没什么顾客的时候，你在这里复习就好，把这当自习室或者自己家。” 吕昕走后，夏卿给自己冲了一杯红糖水，坐在吧台里，盯着落地窗上串成线下滑的水珠愣神。 片刻，窗外人影走过。 那身白T，是刚才救了她的那个少年。 夏卿眸光一动，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转移。 雨势未消，那少年就顶着雨，不急不躁地在大门外的木质长椅上落座。那长椅是吕昕置办的，很多人进店前都喜欢在那里坐着摆姿势拍照。 可是这么大的雨，那里没有可以遮挡的屋檐，他为什么要坐在那？ 他是一路跟着她来的吗？ 没必要多管闲事，他想坐在哪里是他的自由。正这么想着，夏卿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 “受临市台风影响，今天至明天夜间，我市将有大到暴雨，请居民出行时注意安全。” 夏卿抬起头，透过玻璃定定地看着他，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起身去开门。 “雨太大了，进来坐会儿吧。” 少年的视线转过来，是一双眼尾略有垂感而后轻轻上挑的桃花眼，透亮的黑瞳深不见底。 少年眼尾弯起了弧度，开始在手机上打字—— 【我没钱，不进去了。】 心中某处一阵酸涩，眼前的少年似乎化身成了一只被雨水浇透的湿哒哒的小狐狸，在向夏卿展示着他的乖巧。 身体再强健的人，被这么大的雨长时间浇着，不生病也难。 好歹他救了自己，放任不管不符合人道主义，而且他身上没钱…… “我请你。” 不再容许拒绝，夏卿执拗地把门完全敞开，盯着少年。 他不进，她就站在那里等。 少年的眼中闪过狡黠，起身进去选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不多时，夏卿端着热乎乎的奶茶和面包过来。 少年不会说话，夏卿也不是多话的人，为了避免尴尬，夏卿回到柜台后面，手中在整理擦拭着咖啡机，但目光在空气里来回打转，最终又落回少年身上。 他的气质太独特，以致于注意力总是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就算被浇成了落汤鸡，他端着奶茶，脊背依旧笔挺，美好的脸庞如描似画，像家道中落的落魄小少爷，引人无尽猜想。 她以为她打量的目光隐藏得还算不错，却不知那少年早就透过玻璃窗反射的画面，摸透了她的一举一动。 奶茶见底，夏卿起身给他递了一条干毛巾：“我们店要打烊了。” 少年接过毛巾，眼睛眨了眨，旋即低垂了下去。这副神情，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转头又被赶走的流浪小狐狸一样。 夏卿心念：这样子，怎么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似的？ “快回家吧，就算跟父母有矛盾也不能用离家出走这种方法来反抗，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夏卿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想，一边拿出店里的备用伞塞到他手里，“回家的路你该知道的吧？我这有些零钱，你打车用。” 夏卿明眸流转，不掺任何杂质。 其实夏卿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今天不知为何，行为和话语都在不受控制地“多事”。 少年在手机屏幕开始敲字，不疾不徐。 几个大字展露给夏卿的瞬间，夏卿就后悔刚才劝他的话了。 【父母都不在了，我没有家，我是从舅舅家被打出来的。】 短短一句话，夏卿已经脑补出了一幕少年父母双亡，被坏亲戚欺负到无家可归的大型伦理戏码。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一直让他在咖啡店里坐着吧？住一晚也不太合理，经过反复的思考、否决、再思考、再否决，终于一个最不合理的方法在她脑海里诞生。 “要不……你跟我回家？” 话一出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直到少年跟在她身后坐上了末班公交的那刻，夏卿的脑子还是懵的。 明明不想多管闲事的，怎么就领了个大活人回来？ 下了公交，走了三分钟路程，两人在一栋老旧小区前停下。 夏卿紧握着双肩包的包带，在脑中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跟严又文和李知云解释。 一股坚实的力量忽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夏卿惊呼：“你干嘛？” 少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瞳孔也明显一震，随即开始打字解释—— 【你的肩膀露在伞外了，会湿透。】 两人共打一把伞，确实会这样。 在夏卿的印象里，只要有肢体接触，就没有好事发生。 被追债、被人打、打别人…… 所以她下意识会抵触跟任何人肢体接触。 “抱歉。”夏卿尴尬地看了一眼湿透的肩头，“你叫什么名字？” 手里屏幕亮起—— 【尹染。】 …… 钥匙转动一圈，夏卿率先推门而入，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亮着，温馨的氛围驱散了她身上沾染的阴冷潮湿。 严又文和李知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钥匙咔哒声也没多想，两个热情嘹亮的大嗓门同时喊起：“夏卿回来啦！” 夏卿双手挂在书包带上，回头看了一眼尹染，又看了沙发上的严又文和李知云，因为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严叔、李姨，那个……” 从头到尾没抬头的严又文这才发现站在夏卿身后的尹染，咬了半块的西瓜“吧唧”掉在了地上。 “这，夏卿，这是谁啊？”李知云一屁股从沙发上起来，态度勉强还算温和。 尹染在手机上快速打字—— 【叔叔阿姨好，我叫尹染，是盈南一中的学生。】 这一举动更是把严又文和李知云看得云里雾里的。 好好的孩子怎么不开口说话呢？难道是个哑巴？ 夏卿赶紧解释，把尹染无父无母、被舅舅打、不会说话、无家可归，渲染成了一部苦情大片。 李知云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下尹染，转身把严又文拉到阳台：“老头子，我看这孩子挺可怜的，也就多一口饭的事，要不……” 严又文立刻打断她：“咱们现在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这名字到底是真是假，咋能随随便便就留下，万一是个骗子呢。” 两个人的音量，即使去阳台，客厅这边也能听见。尹染没有任何不愉快，而是主动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学生证，还有一些课本，放在了茶几上。 见状，李知云一巴掌拍在严又文后背上，刻意放低了音量：“你忘了，咱们为啥搬来盈南市的了，一方面是为了让夏卿能够安心读书，但更重要的是咱们得让她从过去的事情里走出来，你看那孩子的学生证，开学应该也是高三了，跟夏卿一样，这样夏卿也算是在新地方有个小伙伴对吧？” 虽然严又文还没松口，但尹染要入住他家这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李知云还在阳台跟严又文交涉，夏卿担忧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们，却不曾回过头看尹染落在她侧脸的视线。 可怜、乖顺，消失得不剩一丝痕迹。 嘴角扬起的弧度里，尽是“计谋”得逞后的得意…… 第2章 第 2 章 严又文拿着尹染的学生证反复看了好几遍，重重地叹了一声后，拍了拍沙发：“你以后就睡这，家里只有两个卧室，没有多余的地方。” “啧。”李知云拐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好话到你嘴里也变味儿了。” 尹染这张脸很有迷惑性，浅淡的笑容、勾人的眼，加上他一直很有礼貌，无论是哪个家长看见他，都会觉得这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李知云转过脸看着他，连比划带说，生怕他听不懂似的：“尹染是吧？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在我家暂时住几天，但是家里的确只有沙发能睡了。” “李姨。”夏卿轻轻按住李知云的手臂，平静地解释道，“他听得见，只是不会说。”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赶紧睡吧，挺晚的了。”严又文双手背后，招了招夏卿，“夏卿，待会儿来我们屋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除了尹染外，其他三人聚在严又文和李知云的卧室里。 “夏卿，你认识这个人吗？”严又文问道。 “不认识。” “叔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带一个陌生人回来。” “因为……”夏卿的头快要埋进衣领里，眼神却很执拗，“他无家可归。” “你可怜他，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天这么黑，又下着雨，万一他要害你怎么办！”严又文越说越激动，嗓门也控制不住越来越大。 一旁的李知云只能不断调和：“你别这么大声，吓着孩子。” “因为……”夏卿倔强地抬起眼，后半句“他救了我”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肚子里。 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黄英杰那群混混已经从通环市追到了盈南市，不然他们一定会担心的。 “我不怕，他只有一个人，我能打得过他。” 本来还在气头上的严又文突然听见这么一句，瞬间哭笑不得，指着夏卿：“你呀你呀，只此一次，反正再过几天就开学了，到时候那小子的身份是真是假，立刻就清楚了。” 严又文和李知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想过要个一儿半女，究其根本他们并不觉得非要留个后代不可，两人把自己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直到几个月前，夏卿家里出事，正好他们两个也都退休了，就把老家通环市的房子卖了，不顾身边亲戚朋友的阻拦，带着夏卿来到了盈南市，想让这个孩子开启新生活。 隔天，尹染独自一人出门，一直到太阳西落才回家，进门时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你去哪了？”夏卿迎到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他，发现他脸上有红痕，“你回舅舅家了？他又打你了？” 原本尹染平静的脸上因为她的追问，竟闪过一丝委屈。 这个时间，严又文和李知云应该还没关店。 来到盈南市的第一时间，他们二人就兑了一个小小的门市，开了个煎饼果子店。虽然有退休工资，但他们根本闲不住。 “需要我替你揍他吗？”夏卿仰着头，神色认真，语气冷冷，“我会散打，单挑应该没问题。” 尹染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是观察片刻，发现她下巴绷得紧，好像只要他点头，她就会马上冲到他舅舅家去。 女孩嫩白的脸，浅色的杏眸，写满了倔强。 余晖透过格子窗，在两人的脸上洒下温暖的橘红，窗棂把光线切割，尹染的双眼正好处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尹染拿出手机，平稳又迅速地打字—— 【没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回去了。】 转眼，到了盈南一中开学的日子。 盈南一中是全省排名第一的高中，夏卿边往学校的方向走，边想着：这次复读，一定要拿到好成绩，不能再出现任何失误。 思绪放空之时，夏卿的肩膀被猛地一拍，转过头发现是袁秋泓。 “秋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夏卿平时不太会有什么夸张的表情，但是看见自己曾在通环市的好友出现在这，免不了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袁秋泓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笑着环着夏卿的肩膀：“你不是都知道吗，我高考前喝冰咖啡拉肚子了，影响了考试，所以复读啊。” “但是，你不是应该在通环一中复读吗？” “嘿嘿，我爸开的散打馆在盈南开了分店，通环那边的店有其他人看着，所以我就跟着我爸来了呗，正好跟你作伴。” 夏卿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袁秋泓的肚子：“那你不早点告诉我。” 回想起最为晦暗的那段时光，夏卿的亲生父亲夏常勇赌博欠债，这件事在学校里传开，肆无忌惮的霸凌发生在了夏卿身上。 每天放学回到家，夏卿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上学被同学欺负，放学被那些放高利贷的人威胁，这些在普通孩子眼里难以想象的事，贯穿了夏卿的初高中生活。 可她从来不会求饶，被欺负打不过，也要用最凶狠的眼神瞪着那群人。 直到袁秋泓出现。 袁秋泓的父亲是散打高手，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被父亲一人带大的袁秋泓养成了痞里痞气的性子，同时也练成了不俗的散打功夫。 第一次袁秋泓高抬腿踹在那群混混的脸上时，夏卿正捂着小腹，生平第一次眸光中出现了敬仰的情绪。 袁秋泓帮她打跑了那群人，在夏卿的强烈央求下，又教了她一些散打的招式，以便应付那些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恶意。 个性契合的两个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 那也是夏卿长这么大唯一的好友。 袁秋泓的出现，让夏卿艰涩难捱的青春期，初次尝试了友谊的美好。 二人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尹染就跟在后面不远的地方，观察着夏卿的一颦一笑，和好友在一起的她，更加生动了几分。 进了学校大门，周围的女生们热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过来，伴随着一些窃窃私语和盈盈低笑。 袁秋泓低头看了眼自己和夏卿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常服，趴在夏卿耳边：“咱俩不就是没穿校服吗，这些人至于这么看咱们吗？一个个的，怎么还有点含羞带臊？” “看的或许不是我们。”夏卿这才想起来身后的尹染，转头看向他，发现那些女生的目光简直就是爱神手中的箭，冒着粉红泡泡，接连不断向他投射。 而尹染，除了与夏卿有目光交集之外，对其他人完全是视而不见。 视线碰撞，夏卿顿感一丝慌乱，扯过袁秋泓，生硬地介绍道：“忘了跟你说了，这位是尹染，现在在我家暂住。” 这个爆炸性新闻如同滚石砸在袁秋泓身上，压得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等反射弧归位，袁秋泓捂着长大的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来：“什么情况？你俩什么关系？他怎么就住在你家了？” “这个。”夏卿白净小巧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你就当他是我捡来的弟弟，呃，暂时是姐弟关系。” 自顾自给二人的关系下了定义之后，夏卿才想起来应该征询一下尹染的意见，微微仰头看着他：“虽然我们都是高三，但我是复读生，应该比你大一岁，这样没问题吧？” 尹染的嘴角勾起微笑，尽显斯文。再普通不过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贴合匀称，宽肩长腿，把校服穿出了不一样的质感。 就像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茫茫人海，一眼就能看到他。 夏卿被他的笑勾得出神，不对，电影里的男主角也比他逊色了几分。 轻微地点了点头之后，更显得尹染乖巧温和。 “乖巧温和”，夏卿此时还想不到，一段时间之后，尹染会亲手打碎她脑海里对他的印象。 “嘿！聊什么呢？” 从尹染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个头跟尹染差不多高的男生，吊儿郎当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尹染肤色较白，两人站在一起，更凸显这个男生皮肤的黝黑。男生呲着两排整齐的白牙，浑身散发着被阳光照射过的温暖气息。 黑皮男生扫了眼夏卿和袁秋泓身上的常服，困惑地拧了拧眉：“两位小美女，不是我们学校的？” 袁秋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猥琐。” “哎？”黑皮男生一下瞪圆了双眼，不显凶，倒是有点蠢萌，“小姑娘脾气不要这么爆啊，我这一米八黑皮帅气型男，怎么就猥琐了？” “呵，不光猥琐，脸皮还厚。”袁秋泓把夏卿护在身后。 夏卿倒没太大反应，只是发现尹染没有拒绝黑皮男生的勾肩搭背，猜测他们两人肯定认识。 “你朋友？”夏卿问尹染。 尹染眉眼温和地笑笑，用手机打字—— 【嗯，他叫萧航，说话虽然不过脑子，不过人不坏。】 萧航一把抢过尹染的手机：“哎嘿，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看看。等等，什么叫说话不过脑子，尹染你小子骂人不带脏字的啊。” 四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教学楼里，周围人直白的注目实在让夏卿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两个男生似乎已经很适应了。一直到了四楼，尹染和萧航进了位于走廊最东侧的五班，夏卿才大致明白怎么回事。 盈南一中高三年级一共十二个班，一班到四班是文科班，其中一班又称“文科火箭班”，是高三文科成绩最好的前五十名学生。五班到十二班是理科班，其中五班又称“理科火箭班”，同理，是理科成绩前五十的学生。 每个月月考后，根据成绩，火箭班的人员都会产生些许变动。 但是为了巩固学生们的学习环境，升到高三，只有第一次月考后，火箭班的人员还会根据成绩调换，之后便是固定人员。 长长的走廊上，五班位于最东侧，一班位于最西侧。夏卿的目标，就是最西侧的那间教室。 想要考进盈南大学，火箭班就是敲门砖。 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走廊正中间的展示栏上，工工整整地贴着上学期期末的榜单。 理科第一名，是尹染。 夏卿驻足在榜单前，侧目看着尹染走进教室的背影。嘴巴不能说话，家庭环境又这么糟糕的情况下，他竟然能成为顶尖的学霸，是个值得学习的目标。 也难怪来的路上，会吸引那么多目光。 上课铃响，夏卿和袁秋泓站在三班门口，等着班主任叫她们进去。 班主任是个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名叫齐欣，年纪虽然看着不大，周身却散发着温柔强大的气场。 齐欣冲着她们招招手，点头示意她们进来。二人一亮相，教室底下就开始躁动。 文科班一般都是女生会多一些，而三班相对其他文科班来说男生的占比则要大一些，男女比大概一比一。 夏卿白净的小脸、浅色的杏瞳一亮相，原本因为开学而蔫头耷拉脑袋的男生们，顿时来了精神，发出阵阵惊叹声。 可夏卿对于他们的这些表现并没有过多反应，在她眼里，这些男生的行为，就跟动物园里看见新奇事物而兴奋到上蹿下跳的猴子差不多。 齐欣指了指靠窗边的两个空座，夏卿和袁秋泓一前一后落座。 高三的座位，都是一个人单独一张桌子，没有同桌这一概念，所以袁秋泓和夏卿这种一前一后的位置就是最紧密的。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英语课，没想到上来就是测验。夹杂在一片痛苦的嚎叫声中，一个甜美的女声钻入夏卿的耳朵。 “马上就是尹染的生日了，你们说，我送他什么好呢？” 听到了尹染的名字，夏卿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循着声源看向女生的位置。 那女生披散着亮泽柔顺的微卷发，温柔可人的气质独树一帜，她前桌和隔壁桌的几个女生围成一圈，都在认真地出谋划策。 她说要送尹染生日礼物，她是尹染的朋友？ 前桌的卷子递到了夏卿手里，夏卿不得不转回头去，继续传递卷子。但她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继续探听着。 另一个女生小声笑了一阵：“楚笑颜，要我说，你也别送什么礼物了，直接把你自己送上去得了，反正你喜欢那个哑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孙影之。”被称作楚笑颜的女生，温柔的声线顷刻间结了冰似的，“说话注意点。” 夏卿在听到孙影之称呼尹染为“那个哑巴”的时候，心里已经不爽了，她以为楚笑颜是要替尹染抱不平，却不曾想楚笑颜接下来的话让她大跌眼镜。 “我楚笑颜看上的东西，只能乖乖主动自己上门来，尹染只不过长相还行，我想跟他玩玩罢了。把我自己送上去？你哪只眼睛瞎了，觉得我会倒贴一个哑巴！” 第3章 第 3 章 楚笑颜话一出口，另外三个女生立刻噤了声，面面相觑，目光中怯意明显。孙影之讨好地笑着：“你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已经开始在卷面上写名字的夏卿不再去听她们的对话，而是专心在选择题上。 像楚笑颜这种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满是暗渠的人，夏卿早就见识过，所以也是见怪不怪了，她只是庆幸，好在尹染和楚笑颜不是朋友。 一天的课程下来，大多数科目夏卿都能跟上，唯独数学，实在有些吃力。偶尔有些地方，老师的速度快了些，她就完全听不懂了。 曾经在通环一中，她也算是名列前茅，但四线城市的教育体系和师资力量，跟盈南这种省城自然是没法比的。想在盈南一中冲进火箭班，要付出成倍的努力。 放学回到家，严又文和李知云在客厅坐得整齐，电视也没开。夏卿换好拖鞋，走到两人跟前疑惑道：“今天关店这么早？” “咳咳。”严又文连额间的抬头纹都紧绷着，瞥了尹染一眼，“夏卿，这小子的身份，确认了吗？” 原来是这事，夏卿都险些忘了。怪不得关店这么早，八成是想早些确认尹染到底有没有撒谎吧。 夏卿淡定地在二人身边坐了下来：“嗯，他是盈南一中的学生，理科年级第一。” “啥？”李知云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惊讶后又狠狠拍了下严又文，“我就说这孩子没问题，就你，怀疑这怀疑那的！” 严又文已经习惯了李知云突如其来的拍打，尴尬地挠挠头，但自尊心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所以他仍硬装严肃：“咳，学习好是好事，但是人品好更重要。” 一直在旁观望的尹染扯下肩上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动作轻缓，然后开始在手机上打字—— 【叔叔阿姨，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123456，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这些就当成我交的生活费，可以吗？】 夏卿看见卡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下。 那天晚上在咖啡店门口，他不是说他没有钱吗？如果当时知道他身上有钱，她不见得会带他回家。 他是故意骗她？ 夏卿抬眼对上尹染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心绪复杂。 李知云看清尹染打的那些字后，片刻犹豫都没有，动作麻利地把银行卡塞回了尹染的书包里。 拉链拉上那一刻，李知云松了口气：“你这孩子，谁跟你要钱了？家里多个人吃口饭而已，我和你叔叔还是供得起的，你叔叔脾气倔了点，但是人很好，之前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为不了解你，怕夏卿遇到坏人。反正你就安心住在这，除非哪天你自己想走了，不然我们是不会赶你的。” 严又文背着手站起来：“你阿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尹染低下头，再次递过手机，上面两个字—— 【谢谢。】 得到这一家人的信任后，尹染受到的待遇也明显上升。当晚，严又文就以“沙发不利于长个儿”为由，把杂物间收拾了出来，让尹染搬了进去，也算给青春期学生一个独立空间。 夜深了，严又文和李知云早早休息，夏卿是个不愿意把事情藏在心里任自己别扭的性格，疑问驱使下，她敲响了尹染的房门。 “我有事情想问你。”夏卿洗漱完了，披散着长发，身上还沾染着沐浴液的香气。 尹染似乎没有意外，唇畔挂着笑意，侧过身让夏卿进屋。 小小的杂物间，经过一番收拾，显得宽敞了许多。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个旧床垫靠着墙角，上面铺着灰白相间的崭新床单被罩。 夏卿站在中央环视，侧过头才发现刚刚站在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靠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唔！”夏卿被眼前突然凑近的脸吓得一抖，尹染赶忙扶住她的肩。 温热的触感隔着睡衣传递过来，夏卿后退一步：“我没事，不用扶我，我就是被你突然靠近吓着了而已。” 听出了夏卿语气里有些责怪的意思，尹染快速拿起手机。 【抱歉姐姐，我只是闻到你身上的香气，跟这屋子里的有点像，忍不住想凑近仔细闻闻。】 一米八的少年，明明比她高那么多，举着手机努力解释的样子，却乖得不像话。 夏卿收回目光，淡定地回道：“一样的沐浴液，一样的洗发水，味道当然差不多。” 在这个家里，除了牙膏牙刷毛巾浴巾这些东西是分开的，剩下的沐浴液、洗发水等等，基本都是共用一套。 初高中几乎都在躲债，夏卿对男女那些情窦初开之类的事根本没心思去在意，自然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含着一些暧昧因子。 尹染几不可察地勾着唇角，再次把屏幕递到夏卿眼前。 【可是姐姐身上的味道，比我要甜一点。】 目光只停留一瞬，夏卿没意识到自己的耳尖已经漫上一点红，不想再扯些有的没的，直接开门见山：“那天晚上在咖啡店门口，你说你没钱，那你的卡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原来姐姐是来质问我的？】 【姐姐是生气了？】 【姐姐以为我骗你吗？】 这小子，不回答也就算了，还噼里啪啦打字反问起她来，而且挂着一副受伤的表情。 “你先回答我。”夏卿坚定地盯着尹染。 这次手指敲击屏幕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但也不过就十几秒的时间，夏卿却觉得有些难熬。 【我之前在咖啡店门口时确实没有钱，但这个卡也确实是我的，只不过我之前被舅舅赶出来时，没来得及拿，后来我去收拾东西，就顺便把这张卡也拿着了，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脸上似乎被热气蒸腾，夏卿不自在地用手在脸庞扇着风，歉意在她心口盘旋，加上尹染一双无辜的桃花眼，完全是双重暴击。 明明可以好好沟通的，却大半夜气势汹汹地跑来质问，实在是冲动了。 但是他没主动解释，他也有错。 夏卿闷着不吭声，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份尴尬。她不像那些热情活泼的女孩子们，擅长以笑容或者玩笑拿捏住气氛，她过往的世界里大多都是恶意、欺侮，面对这些东西，她知道，只有拳头是最管用的。 硬碰硬，是她解决问题的最常用手段。 【对不起。】 对面的男生再次把手机递到她眼前。 【今后不会再让你误会了，这次怪我，没及时跟你解释清楚。】 紧紧攥在身侧的拳头，不是因为要打人，而是不知所措。但在看见这行字后，夏卿的双手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夏卿看着那些字，不知不觉就会凭着自己的想象，将他的声音描绘出来。 他的声音，应该很温柔，就像清冽的风，可以吹走对方的无措。 “知道了。”留下三个字后，夏卿绕过尹染身边，快步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数学课结束后，夏卿彻底陷入被霜打了的状态，袁秋泓发现她状态不对，一下课立刻拽着她去食堂旁边的小超市。 “走，姐姐请你吃零食。”袁秋泓连拉带拽地把夏卿拖到超市门口。 “哎。”夏卿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睛只睁了一半。 袁秋泓在货架上挑挑选选，拿了一盒草莓味牛奶、一盒巧克力味牛奶和两包青柠味薯片，结完账出来，发现夏卿依旧没精打采地靠在墙边。 “喏！”袁秋泓把巧克力味牛奶和薯片塞进夏卿怀里，“来，先吃，吃饱之后跟我说说你的烦恼。” 夏卿手法娴熟地用吸管扎进牛奶盒里，香浓的巧克力味在嘴里迸发开，她的阴霾也跟着消失了大半。 果然还是袁秋泓了解她，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她打起精神。 “数学课，我跟不上。”夏卿又想起刚才地狱般的数学课堂，“我以前数学成绩就一般，这个数学老师讲题又快，我越认真想听懂，就越听不懂，越听不懂，就越困，再这么下去，别说盈南大学了，重本都费劲。” “数学？找你弟弟啊！”身后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夏卿和袁秋泓一跳，袁秋泓几乎是下意识反应，转过身，一记勾拳挥了过去。 即便看见那张脸之后，袁秋泓的力度已经尽力降了下来，却仍不偏不倚地瞄准了萧航的鼻子。 两排鲜艳的红和一声惨叫，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这其中，也有尹染。 尹染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给萧航递过纸巾。 胡乱拿过纸巾止血的萧航，瞥见了尹染的笑，顿时又激动又委屈：“你还笑？你兄弟我被打得鼻孔窜血，你竟然还笑？有没有良心啊你。” 刚刚把拳头收回的袁秋泓理不直气也壮：“谁让你偷听我们讲话的？挨打也是你自找的。” 萧航闻言，委屈巴巴地看向尹染，尹染两个手掌摊开，表示：爱莫能助。 “你们两个小姑娘，啊，不对，小姐姐，我帮你们出主意，你们就这么回报我？打我一拳就算了，还说我自找的。” 萧航不提，夏卿和袁秋泓两个人都快忘了刚才在讨论什么了。 【出什么主意？】 尹染把手机递到中间，明显他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萧航一把揽过尹染的肩膀：“你们家姐姐，数学跟不上，所以我提议让你这个理科大神给她补补课喽。” 边说着，萧航两排锃亮的大板牙绽开了一个无比天真的笑容。随之而来的，是纸巾也捂不住的鼻血。 “我靠！都流我嘴里了，这血怎么还没完没了呢？”萧航胡乱擦拭着。 袁秋泓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吧，怎么说也是我打的，我送你去医务室。” 萧航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嘟囔着：“还算有点点良心。”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打得七窍流血。” 两人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远，夏卿转过头，沉思着该如何开口。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让尹染给她补习，只是高三本就是时间紧、任务重的阶段，况且尹染不会说话，只靠着写和打字，又要格外浪费更多时间。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她不想把年级理科第一的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肩膀被人点了两下，夏卿才回过神，看见尹染在屏幕上敲好的字—— 【今晚来我房间。】 那双不掺杂质的杏眸瞬间放大，在讶异还未消散前，对方再次把手机递过来。 【给你补习。】 “给我补习，会浪费你的时间，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尹染依旧波澜不惊，嘴角噙着笑，打好字。 【给你补习，不算浪费时间，而且我也全当复习一遍了。】 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往教室的方向走，一路上没人说话。这一幕被楚笑颜她们那个小团体看了个正着。 楚笑颜吸了一口手中的柠檬茶，纤细的手指逐渐捏紧，把剩下的大半杯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身侧的三人面面相觑，孙影之拽了拽楚笑颜的衣袖，一脸坏笑：“喂，那个女生是咱们班新转来的那个吧，想不到啊，才转来没几天，就跟尹染勾搭上了，你说，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张蔚也凑上前：“你忘了开学那天，她一进来，咱们班的男生那兴奋劲儿，打了鸡血似的，原来尹染也喜欢这一挂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到楚笑颜从牙缝间挤出一句“闭嘴”，这才噤了声。 还叼着吸管喝可乐的钱小月打了个嗝，后知后觉加入聊天队伍：“我觉得也未必是什么亲密关系吧，只不过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走着而已嘛，证明不了什么。” 上课铃响，三班所有人都坐整齐了，历史课已经开始十分钟，楚笑颜的目光如钉，死死钉在夏卿身上。 不行，她必须马上知道答案。 她向尹染示好过那么多次，尹染都从未主动跟她打过一次招呼，怎么就偏偏愿意跟在这个夏卿身后。 不愿再等，楚笑颜把中性笔攥在手里，在便利贴上一字一句写道：“夏卿你好，我是楚笑颜，想问一下，你认识尹染同学吗？” 几经辗转，纸条到了夏卿手里。眸光扫过那两行字，夏卿甚至没有回过头去看楚笑颜，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