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开启双魂暴富人生》 第1章 双魂初醒 沈晚晴是在一阵剧烈的呛咳中恢复意识的。 冰冷的湖水正疯狂地灌入她的口鼻,肺部火烧火燎,求生的本能让她四肢胡乱地挣扎。就在这时,一个陌生而惊恐的女声在她脑子里炸开: 『我去!什么情况?!泳池水怎么这么脏还一股腥味儿?!』 沈晚晴猛地僵住。 紧接着,更让她惊骇的事情发了——她的右臂不受控制地、以一种极其笨拙却有效的姿势划动起来,双腿也跟着胡乱蹬踹,身体竟真的开始向上浮! 『对对对!狗刨!小时候在游泳班学过!怎么使不上劲……』 “你……你是何人!”沈晚晴在内心惊惧尖叫,试图夺回手臂的控制权。 『谁?谁在说话?!我幻听了?』那女声听起来比她还要惊恐。 混乱中,沈晚晴感觉自己被一股蛮力拖拽着,猛地冒出了水面。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然后被七手八脚地拖上了岸。 “二小姐!二小姐您怎么样了!”丫鬟青黛扑过来,哭得几乎背过气,用厚厚的披风将她裹紧。 沈晚晴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但比身体更冷的,是她的心。她明明……明明已经咳血而亡,死在永昌伯府那个冰冷的冬夜,为何会回到她投湖自尽这一天? “妹妹这是何苦?”一个娇柔做作的声音响起。 沈晚晴抬头,看见她的嫡姐沈玉柔正由丫鬟搀着,站在不远处,柳眉微蹙,眼底却藏着一丝快意和不耐烦。就是这个女人,前世抢她姻缘,逼她至死。 恨意如毒藤般缠绕上心脏。 『嚯!这女的一看就是绿茶味儿冲鼻子的反派脸!』 那个声音又在她脑子里响了起来,语气里的嫌弃和精准的判断,让沈晚晴都愣了一下。 “我……”她刚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 『让我来!这局我会!』脑子里的声音跃跃欲试。 下一秒,沈晚晴就感觉自己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角都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用一种虚弱到极致、带着颤音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 “长……长姐……妹妹一时……一时想不开……给府上……丢脸了……” 这番姿态,配上她苍白如纸的小脸,真是我见犹怜。周围的下人看向沈玉柔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沈玉柔脸上的假笑僵了僵。 『完美!白莲花谁不会装啊!』脑内的声音得意洋洋。 然而,沈玉柔能在前世将沈晚晴逼至绝境,显然并非易与之辈。她眼底的冷光一闪而逝,随即竟上前两步,亲自俯身来扶沈晚晴,声音愈发情真意切: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一家人何谈丢脸?只是……”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却足以让周围的心腹丫鬟听清。 “只是妹妹纵有万般委屈,也不该选在父亲延请贵客、商议要事的今日投湖。这若是冲撞了父亲的仕途前程,可怎生是好……” 轻飘飘几句话,便将沈晚晴从被逼无奈的受害者,扭转为不懂事、不顾家族利益的麻烦精。方才那点微末的同情,瞬间在众下人眼中化为了担忧乃至责备——谁愿意被一个任性主子连累呢? 『我靠!高手啊!秒接戏还反将一军?』沈晴在脑内惊呼,『这战斗力,放我们公司怎么也得是个总监级别!』 沈晚晴心中也是一凛。她知道,若此刻应对不当,刚才那番做戏不仅白费,还会坐实了沈玉柔扣下的罪名。 “姐姐教训的是……”她的眼泪落得更急了,不是因为演技,而是源于前世真实的委屈与愤懑,这反而让她的表情无比真实动人,“是妹妹糊涂……只因听闻姐姐与世子的佳期已定,想起……想起祖父当年的嘱托,一时悲从中来,才做了傻事……绝非有意惊扰父亲……” 她提及祖父嘱托,便是四两拨千斤地将祸水引回沈玉柔夺人姻缘的原罪上。 『漂亮!姐妹儿接住了!咱们主打一个柔弱但不能任人拿捏!』沈晴在脑中喝彩。 沈玉柔扶着她的手指微微一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沈晚晴的胳膊里,脸上却还得维持着完美无瑕的担忧表情。 青黛趁机上前,巧妙地隔开了沈玉柔的手,泣声道:“大小姐,二小姐身子冰得厉害,再吹风只怕要落下病根,求您让奴婢先扶小姐回去换身干爽衣裳吧。” 沈玉柔深吸一口气,柔声道:“快去吧,回头我让厨房送碗姜汤去秋水居。” 『啧,黄鼠狼给鸡拜年。』沈晴吐槽。 沈晚晴被青黛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她那偏僻的秋水居。关上门,隔绝了外界,她立刻在内心冷声质问:“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霸占我的身体?” 『霸占?大姐,讲点道理!我好好地在公司年会上摸鱼,眼前一黑就到这儿了!我还想问呢,你这什么破泳池,差点淹死我!』那声音又委屈又气愤,语速快得像倒豆子。公司?摸鱼?沈晚晴完全听不懂。 她试图集中精神,将这个孤魂野鬼驱逐出去,却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 『别!别挤我!头晕!』那声音尖叫起来,『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沈晚晴忽然发现自己抬起了右手,但这不是她的意愿。 『你看!』那声音兴奋地说,『我能控制这只手!现在你试试控制左手。』 沈晚晴下意识地想动左手,果然左手也抬了起来。 『哇塞!』那声音更兴奋了,『咱们俩都能控制这个身体!就像......就像两个人共用一台电脑,都能操作鼠标?』 沈晚晴震惊地看着镜中自己那怪异的姿势——右手在做着奇怪的手势,左手却僵硬地悬在半空。 『来,试试更复杂的。』沈晴提议,『你控制右腿,我控制左腿,咱们走两步?』 “荒唐!”沈晚晴在内心斥道,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迈出了怪异的步伐,像个提线木偶般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差点摔倒。 『停停停!这样不行!』沈晴急忙喊停,『看来咱们得商量着来,不然非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沈晚晴跌坐在冰冷的绣墩上,看着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重活一世,竟连自己的身体都要与人分享? “出去!”她对着镜子冷冷地说。 『能出去我早出去了!谁想待在这要啥啥没有的鬼地方!』那声音没好气地回怼,但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那个……我叫沈晴,晴天的晴。你叫什么?』 “沈……晴?”沈晚晴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的惊惧未散,但对方的主动示好,让紧绷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了一丝。“沈晚晴。”她冷冷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沈晚晴……晚晴……这名字真好听。』沈晴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叹,但下一秒又恢复了跳脱,『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姐妹,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刚才应该不是真想死吧?』 沈晚晴抿紧苍白的唇,默认了。 『别啊!姐妹!』那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为个渣男和小三去死,太亏了吧!你看看你这张脸,看看你这小手,天生就该搞事业当富婆啊!死了让他们继承你的花呗吗?……哦不对,你们这儿没花呗。』 沈晚晴:“……” 她完全跟不上这妖孽的思路。 “你待如何?”她疲惫地问。 『合作啊!』那声音理直气壮,『我看过那么多宫斗宅斗小说,理论知识储备绝对够!你呢,熟悉地图和NPC!咱们联手,搞垮那对狗男女,然后搞钱!搞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沈晚晴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说不出话。合作?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妖孽?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嫡母身边王嬷嬷刻板的嗓音:“二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晚晴身体下意识地一颤,那是常年积压的恐惧。 『啧,找茬的来了。』沈晴的声音严肃起来,『别怕,等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啊不对,你随机应变,我在脑子里给你支招!记住咱们的八字方针:适当卖惨,绝不背锅!』 沈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低声道:“青黛,请王嬷嬷稍候,我换身衣裳便去。” 『对对对,不能显得太呼之即来,稍微拿捏一下!虽然咱们处境不利,但姿态要优雅!』沈晴及时给予肯定。 沈晚晴在青黛的帮助下,迅速换上了一套半旧的素色衣裙,头发也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清瘦可怜。 『嗯,这造型不错,强化受害者形象。走吧,姐妹,去会会那个BOSS!』 踏入嫡母王氏所居的荣禧堂,一股沉水香混合着威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王氏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扶手椅上,身着绛紫色缠枝莲纹褙子,面容保养得宜,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冷峻。 她没让沈晚晴坐,也没立刻开口,只是用审视的目光,如同打量一件物品般,冷冷地扫视着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若是从前,沈晚晴早已在这种无声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我去,这气场……这就是古代豪门主母的压迫感吗?上来就玩心理战?姐妹,稳住!』沈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她晾着咱们,咱们就给她演个风中小白花!对,身子微微晃一下,眼神带点惊惧,但又要有点倔强!』 沈晚晴依言微垂下头,纤细的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晃,长而密的睫毛轻颤,如同受惊的蝶翼。她没说话,却已将一份隐忍的委屈与惊惧演绎得恰到好处。 果然,王氏先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冰:“今日之事,你做何解释?” 『别直接认错!先把锅甩回去一点!就说“女儿一时糊涂,只因听闻姐姐喜讯,想起自身……不禁悲从中来”。对,就这样!』 沈晚晴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细弱带着哽咽:“母亲容禀……女儿……女儿只是一时糊涂,听闻长姐与世子的喜讯,想起自身……不禁悲从中来,才做了傻事……女儿知错了,甘愿受罚。”她将“自身”二字咬得极轻,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王氏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却也没立刻发作。她最重脸面,沈晚晴投湖之事已惊动外客,若再深究其缘由,难免牵扯出换婚的丑事。 『好样的!现在示弱,主动求惩罚!把她架起来!就说“我愿去祠堂思过,为家族祈福!”』 “女儿自知有错,不敢求母亲宽宥……愿去祠堂思过,抄写经书,为父亲母亲祈福,祈求家族平安顺遂。”沈晚晴说着,便要跪下。 “罢了!”王氏终于出声阻止,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既然知错,便回去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随意出秋水居。抄写《女则》《女训》百遍,静静心!” 『欧耶!危机解除!禁足怕什么,正好关起门来商量咱们的发财大计!快,谢恩,然后虚弱地告退!』 “女儿……谢母亲教诲。”沈晚晴再次屈膝行礼,由青黛扶着,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荣禧堂。 直到走出很远,彻底脱离了荣禧堂的视线,沈晚晴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恭喜宿主首战告捷!成功在终极BOSS面前保住血量!』沈晴欢快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带着戏谑,『怎么样,姐妹?我这军师当得还不赖吧?』 沈晚晴没有回答,但紧绷的心弦,却在沈晴那不着调的调侃中,奇异地松弛了几分。 [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双魂初醒 第2章 暗度陈仓 回到秋水居,沈晚晴几乎是瘫软在榻上。 青黛红着眼眶端来热茶:“小姐,您何苦这般作践自己……若是老太爷在天有灵……” 『诶诶,打住打住!』沈晴的声音突然响起,『小丫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现在是要展望未来,不是缅怀过去!』 沈晚晴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时,沈晴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小丫头倒是忠心,就是太爱哭了,你想个理由把她支开,咱们得好好谈谈。』 她在心底应了一声,抬眸对青黛温声道:“你去小厨房看看,能否要些点心来。” 支开青黛后,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沈晚晴揉了揉眉心,在心底冷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哎呀,别这么冷淡嘛。』沈晴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方才我说的合作,你考虑得怎么样?』 “合作?”沈晚晴语气淡漠,“我为何要与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合作?” 『就凭我能帮你啊!』沈晴理直气壮地说,『你想想,方才若不是我及时提醒,你能在嫡母面前应对得那么漂亮吗?再说了......』 她顿了顿,语气突然严肃:『你甘心在这深宅里任人宰割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沈晚晴心中最痛的地方。她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 『禁足、抄书,这分明是要把你困死在这里。』沈晴继续分析,『你得想办法破局,不然怎么报仇?怎么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 “你方才说的合作,”沈晚晴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审视,“具体要如何做?” 『简单啊!』沈晴立刻来了精神,『我出主意,你执行。咱们里应外合,先把眼前这个困境度过去。』 “困境?”沈晚晴蹙眉。 『你得想办法出去,不然怎么开展我们的宏图伟业?』沈晴分析得头头是道。 沈晚晴被她的话逗得几乎要冷笑:“宏图伟业?在这深宅后院?” 『哎哟我的姐妹,格局打开!』沈晴恨铁不成钢,『后院怎么了?后院才是情报中心好吗!你听我的,先这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动静。一个小丫鬟端着食盒进来,神色惶恐:“二小姐,厨房说……说今日的点心已经分完了,只有这些清粥小菜。” 食盒里,一碗稀薄的米粥,一碟咸菜,寒酸得可怜。 沈晚晴尚未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冷笑。 『欺人太甚!这是看咱们失势了,连厨房都敢踩一脚?』沈晴在脑内愤愤不平,『姐妹,这能忍?』 “放下吧。”沈晚晴淡淡地说,语气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冷意。 小丫鬟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这就完了?』沈晴不可思议,『这不怼回去?』 “怼回去?”沈晚晴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然后呢?让她们更有理由克扣?还是去母亲面前哭诉,再得一顿训斥?” 她抬起眼:“在这府里,无能狂怒是最无用的。” 『……有道理。』沈晴沉默片刻,语气认真了些,『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吃这个吧?我看你这小身板,再饿几天真要成仙了。』 沈晚晴没有立即回答。她慢条斯理地吃着那寡淡的粥,脑中却在飞速思考。前世,她就是在这样的磋磨中渐渐消沉…… 『有了!』沈晴突然兴奋地打断她的思绪,『咱们可以发展副业啊!你会绣花对不对?绣点帕子荷包什么的,让青黛偷偷拿出去卖!』 沈晚晴动作一顿。这倒是个法子。府里虽然克扣份例,但基本的针线布料还是有的。 “风险太大。”她沉吟道,“若是被发现了……” 『哎呀,富贵险中求嘛!』沈晴怂恿道,『小心点就是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或许是沈晴的语气太过热切,或许是眼前的处境实在无路可走,沈晚晴心底竟真的生出一丝动摇。 “小姐,”青黛这时回来了,脸上带着愤懑,“奴婢刚才去打听了,大小姐院里的点心是刚做的芙蓉糕!她们分明是故意的!” 沈晚晴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再次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平静。 “青黛,去把我那个收着旧绣样的匣子拿来。” 『对对对!行动起来!』沈晴欢呼。 然而,当青黛拿来绣绷丝线,问题又出现了。 沈晚晴刚拿起针,准备绣一朵熟悉的兰草,手指却突然一僵,针尖歪斜着扎了下去。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晴连忙道歉,『我看得太投入,也想试试,没控制住……』 沈晚晴看着布料上那个突兀的针脚,深吸一口气:“你……也能控制我的手?” 『好像是的……』沈晴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我刚才就想,这手要是往左边一点就好了,然后它就……』 沈晚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所以,不仅是走路,连绣花这种精细活,也可能受到干扰? “我们得立个规矩。”她放下针线,语气严肃,“像方才那样,只会两败俱伤。” 『同意!』沈晴从善如流,『那……分工合作?你负责需要精细操作的,比如绣花、写字。我负责……呃,负责动嘴皮子和脑瓜子?放心我绝对不会再乱动了。』 这个提议,让沈晚晴紧绷的脸色稍缓。 接下来的几天,秋水居大门紧闭,主仆二人仿佛真的安心禁足,抄书绣花。 只是沈晴会适时地提出各种光怪陆离却又偶尔切中要害的点子。 『你这兰草绣得太规矩了,加点渐变色会不会更生动?』 『抄书多无聊,咱们能不能在字里行间藏点密语什么的?』 『青黛这丫头挺机灵,可以考虑发展成我们的“业务骨干”……』 沈晚晴大多时候沉默以对,但偶尔,也会按照沈晴的建议,在绣样上做出细微的改动。果然,绣出的成品比以往多了几分灵动。 这微小的改变,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一个人。 这日午后,沈玉柔竟亲自来了秋水居。她扶着丫鬟的手,站在院门口,并不进来,只用帕子掩着口鼻,仿佛嫌弃这里的简陋。 “妹妹近日倒是安静。”她目光扫过院内,最后落在沈晚晴手边的绣绷上,“听说妹妹日夜抄书绣花,可别熬坏了眼睛。” 沈晚晴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并不接话。 沈玉柔自顾自地继续说:“过几日永昌伯夫人要来府上做客,母亲吩咐我们都精心准备些绣品,届时请夫人指点。妹妹既然近日潜心此道,想必能拿出不错的作品吧?” 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谁不知道永昌伯夫人是出了名的眼光挑剔? 『黄鼠狼又来了!』沈晴立刻警醒,『这是下战书啊姐妹!接不接?』 沈晚晴垂眸,看着自己指尖细小的针孔,再抬头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谦卑:“妹妹拙劣,不敢在伯夫人面前献丑。” “妹妹过谦了。”沈玉柔轻笑一声,“就这么说定了。好好准备,可别……让母亲失望。” 送走沈玉柔,青黛急得直跺脚:“小姐,大小姐这分明是不安好心!您怎能答应?” 沈晚晴没有回答,她走回桌前,看着那幅只完成了一半的兰草图。 『怎么办?』沈晴问。 沈晚晴沉默片刻,忽然问:“沈晴,在你们那,若是明知对方设下陷阱,会如何应对?” 『啊?』沈晴愣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那当然是......将计就计啊!她不是想看咱们出丑吗?那就让她看个够!不过......』 沈晴的声音突然变得狡黠:『咱们得准备两份礼物。一份明面上的,一份......藏在暗处的。』 “两份?”沈晚晴若有所思。 『对!明面上绣个中规中矩的,暗地里......』沈晴嘿嘿一笑,『绣个让她永远也抢不走的。』 沈晚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轮渐渐清晰的月亮,忽然转身对青黛说:“去把我收着的那块月白软烟罗找出来。” 青黛愣住了:“小姐,那可是......” “顺便。”沈晚晴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把去年收着的那匹素绫也找出来。” 『素绫?』沈晴好奇地问,『你要绣什么?』 “你说得对,是该准备两份。“沈晚晴的手指轻轻抚过绣绷,“明面上,就绣一幅《寒江独钓图》。” 『寒江独钓?』沈晴琢磨着,『听起来挺有意境的,就是有点太清高了。』 沈晚晴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正因为清高,才适合被抢走。” 青黛抱着两匹布料回来时,脸上还带着困惑。 沈晚晴先展开那匹素绫,对青黛说:“用这个,绣一幅《寒江独钓图》,不必太精细,意境到了即可。” 接着,她抚摸着那匹月白软烟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一匹......我另有打算。” 夜色渐深,秋水居内烛火通明。青黛在外间赶制着那幅《寒江独钓图》,而里间,沈晚晴正对着月白软烟罗出神。 『所以你到底要绣什么?』沈晴忍不住问道。 沈晚晴拿起针,在柔软的缎面上落下第一针:“绣一个......她永远也抢不走的。” 第3章 初露锋芒 夜色渐浓,秋水居内烛火摇曳。青黛在外间专注地绣着《寒江独钓图》,而里间的沈晚晴,正对着月白软烟罗出神。 『所以你到底要绣什么?』沈晴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沈晚晴指尖轻抚过光滑的缎面,在心底答道:“你可知道,永昌伯夫人最厌恶什么?” 『这我哪知道啊!』沈晴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百度百科。』 “百度......百科?”沈晚晴微微蹙眉,随即摇头,“永昌伯夫人最厌恶轻浮艳丽之物,尤其不喜牡丹。” 『哦~』沈晴恍然大悟,『所以你才选了这么素净的料子。可是光素净也不行吧?总得有点特色。』 沈晚晴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谁说素净就不能出彩了?” 她拈起一根银针,在烛光下细细穿线。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一刻,她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针线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沉静的力量。 『哇......』沈晴忍不住惊叹,『你整个人都在发光诶!』 沈晚晴没有理会她的调侃,针尖在缎面上轻盈起舞。她绣的既不是花鸟,也不是山水,而是一丛在月光下悄然绽放的昙花。银白色的丝线在月白软烟罗上若隐若现,唯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清那惊心动魄的美。 『这是......昙花?』沈晴好奇地问:『为什么选这个?我记得昙花不是很不吉利吗?一现即逝什么的。』 “昙花一现,只为知音。”沈晚晴轻声解释,手中的银针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永昌伯夫人年少时最爱昙花,曾为等一株昙花绽放彻夜不眠。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还是母亲在世时偶然提起的。” 『妙啊!』沈晴兴奋地说,『投其所好,还这么风雅!不过......这么精致的绣品,要是被沈玉柔抢走了怎么办?』 沈晚晴手中的针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她抢不走。” 接下来的三日,沈晚晴几乎不眠不休地赶工。 这期间,沈玉柔果然来过几次秋水居。每次她都带着各式各样的借口,有时是送来些绣线,有时是询问绣艺,目光却总是不住地往沈晚晴的绣架上瞟。好在沈晚晴早有防备,每次都将那方昙花帕子仔细收好,只将《寒江独钓图》的半成品摆在明处。 “妹妹这寒江图绣得可真是不错。”有一日,沈玉柔抚摸着那幅半成品,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不过这般素净的绣品,怕是入不了永昌伯夫人的眼吧?” 沈晚晴低头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各花入各眼,姐姐又怎知夫人的喜好?” 沈玉柔碰了个软钉子,脸色不太好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日后,永昌伯夫人如期而至。 沈府上下张灯结彩,连最偏僻的秋水居都能听到前院的喧闹。青黛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发白:“小姐,不好了!咱们准备的《寒江独钓图》不见了,装裱里被人换成了一幅牡丹图!” 沈晚晴神色不变,只淡淡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才!奴婢去取绣品,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的绣品被调换了!”青黛急得快要哭出来,“这定是大小姐做的手脚,她明知永昌伯夫人讨厌牡丹,这是要让你当众出丑啊!” 『果然是沈玉柔!』沈晴在她脑中叫道,『她这是要一石二鸟,既偷了你的寒江图,又要让你在夫人面前失仪!』 沈晚晴对镜整理着衣襟,镜中的少女穿着一身半旧的浅青衣裙,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发间那支素银簪子。她今日特意选了最不起眼的打扮,却难掩眉目间的清丽。 “无妨。”她平静地说,悄悄将一方月白软烟罗的帕子塞进袖中,“我自有打算。” 前院花厅里,永昌伯夫人正端坐在上首。这位以挑剔著称的贵妇人约莫四十上下,穿着一身墨绿色缂丝长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通身的气派让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沈玉柔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绯色织金裙衬得她明艳动人。她呈上的正是那幅《寒江独钓图》,绣工精湛,意境清远,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好绣工。”永昌伯夫人微微颔首。 沈玉柔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挑衅地瞥了沈晚晴一眼。 轮到沈晚晴时,她捧着一幅装裱精美的绣品缓步上前。锦缎掀开,一幅《富贵牡丹图》展现在众人面前。金线绣成的牡丹艳丽非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厅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牡丹?二小姐难道不知道夫人最讨厌牡丹吗?”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沈玉柔故作关切地说:“妹妹,你怎可献上牡丹?这可是对夫人的大不敬啊!” 永昌伯夫人的眉头微微蹙起,正要开口,沈晚晴却突然跪地请罪:“夫人恕罪!小女不知这绣品为何会变成牡丹图,定是有人调换了...” 说话间,她袖中的那方月白软烟罗帕子不慎滑落在地。帕子上绣着的昙花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唯有花蕊处用极细的金线点缀,在落地瞬间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满堂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方突然出现的帕子上。 永昌伯夫人猛地站起身,竟亲自弯腰拾起了那方帕子。她的手指微微发颤,目光紧紧锁在昙花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珍宝。 “这是......”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月下昙花?” 沈晚晴适时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夫人恕罪!这、这是小女平日绣着玩的...” 永昌伯夫人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全部心神都被那方帕子吸引。她对着灯光细细端详,越看越是惊喜:“以银线绣月,以月白衬花,唯有在光下才能看清全貌......好精妙的心思!好独特的绣工!” 她抬头看向沈晚晴,目光灼灼:“这真是你绣的?” “是......”沈晚晴怯生生地答道,“小女愚钝,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 “上不得台面?”永昌伯夫人竟笑了起来,“若这都是上不得台面,那今日在场的其他绣品,岂不是都成了俗物?” 这话一出,沈玉柔的脸色瞬间惨白。 永昌伯夫人珍重地将帕子收进袖中,将沈晚晴扶起温和地说道:“好孩子,起来吧。你这小玩意儿,我很是喜欢。” 她又瞥了一眼那幅被冷落的《富贵牡丹图》,意味深长地说:“至于是谁调换了绣品,本夫人心里有数。”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沈玉柔惨白的脸。 宴席结束后,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府。 谁都没想到,最不被看好的二小姐,竟然得了永昌伯夫人的青眼。更让人吃惊的是,夫人临走前特意吩咐,以后每月都要请沈晚晴过府切磋绣艺。 秋水居内,青黛激动得满脸通红:“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您没看见大小姐当时的脸色,简直比那帕子上的昙花还白!” 沈晚晴却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夕阳的余晖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咱们这算是一战成名了吧?』沈晴兴奋地说,『你看见沈玉柔那表情了吗?简直笑死我了!她肯定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才只是开始。”沈晚晴轻声道,目光望向远处沈玉柔居住的院落方向,“经此一事,她必定更加记恨于我。” 她摊开手掌,月光照在指尖的针眼上,那些细小的伤口仿佛在诉说着连日的艰辛。 “不过......”她的唇角微微扬起,“这种感觉,还不坏。” 夜色渐深,秋水居内重归宁静。而在沈府的另一端,沈玉柔正狠狠地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碎裂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沈晚晴......”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满是怨毒。 “够了。” 一个沉稳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沈夫人缓步走出,身着深紫色缠枝莲纹锦袍,发髻纹丝不乱,通身的雍容气度与女儿此刻的失态形成鲜明对比。 “母亲!”沈玉柔转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您都看见了,那个贱人今日是如何出尽风头的!她分明是故意的...” “我看得很清楚。”沈夫人在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一盏未被打翻的茶,“倒是你,这般沉不住气,哪还有半点嫡女的风范?” 沈玉柔还要争辩,却在母亲凌厉的目光下噤声。 “你以为今日之事,只是沈晚晴运气好?”沈夫人轻轻吹开茶沫,语气平静无波,“从选料、绣工到时机,每一步都算得精准。那方昙花帕子,偏偏在你发难时不慎掉落,世上哪有这般巧合?” 沈玉柔怔住,随即脸色更加难看:“她竟敢算计我!” “是你先动了手。”沈夫人放下茶盏,目光如炬,“调换绣品这等拙劣手段,也亏你想得出来。永昌伯夫人何等人物,岂会看不穿这等小把戏?” “女儿只是...” “只是太心急。”沈夫人接过话头,眼神渐冷,“你可知道,永昌伯夫人临走前,特意问起了绣品被调换的事?” 沈玉柔顿时慌了神:“那...那母亲是如何回应的?” “自然是府中下人疏忽,已经重重责罚了。”沈夫人淡淡道,“但这份人情,是要还的。”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沈夫人若有所思的面容。 “母亲,难道就这么算了?”沈玉柔不甘心地绞着帕子。 “算了?”沈夫人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在这深宅大院中,想要一个人消失,有的是不动声色的法子。”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秋水居的方向:“今日之事,倒让我小瞧了这个庶女。她既有这等心机和手艺,来日必成祸患。” 沈玉柔急切地走到母亲身边:“那该如何是好?” “急什么?”沈夫人回身,轻轻抚平女儿额前的乱发,“永昌伯夫人既然赏识她,我们便顺水推舟。明日就让她搬出秋水居,住进离主院更近的凝碧轩。” “母亲!”沈玉柔不敢置信,“这不是抬举她吗?” “抬举?”沈夫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站得越高,摔得越重。让她在众人眼前风光,才好让她犯错。届时...自有的是人看不惯她。”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住得近了,才方便照顾不是?” 沈玉柔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记住,”沈夫人正色道,“在这府中,明刀明枪是最愚蠢的做法。你是嫡女,要有嫡女的气度。即便心里恨极了,面上也要笑得最温柔。” “女儿明白了。” 沈夫人满意地点头,又补充道:“从明日起,你多去凝碧轩走动,带上些绣线布料,做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 “可是...” “没有可是。”沈夫人语气坚决,“要想毁掉一个人,先要让她放下戒心。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如何成大事?” 沈玉柔深吸一口气,终于点头:“女儿知道了。” [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初露锋芒 第4章 凝碧新局 翌日清晨,秋水居便迎来了意料之中的“恩典”。 沈夫人身边得力的王嬷嬷亲自带着几个粗使婆子过来,一张老脸笑得如同风干的橘皮,眼底却不见半分暖意。 “二小姐大喜。”王嬷嬷草草行了个礼,声音平板无波,“夫人怜您住在秋水居太过偏僻清冷,特命老奴来帮您挪到凝碧轩去。那可是府里顶好的院子,紧邻着主院,可见夫人对您的疼爱。” 青黛站在沈晚晴身后,闻言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家小姐的衣袖。凝碧轩是好,可那是离夫人的荣禧堂和大小姐的玉荷居最近的地方,无异于羊入虎口,时时刻刻都在主母和嫡姐的眼皮子底下! 沈晚晴正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本半旧的《女则》,闻言,执书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书页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她缓缓抬眸,日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这老妖婆动作够快的!昨天刚吃了瘪,今天就直接把咱们拎到眼皮子底下监控?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沈晴在她脑中立刻炸开了锅,语气愤愤。 “有劳嬷嬷。”沈晚晴放下书,站起身,声音依旧是那般温顺柔和,听不出半点波澜,“只是我此处简陋,物件不多,不敢劳动各位妈妈,让青黛简单收拾便是。” 王嬷嬷皮笑肉不笑:“二小姐客气了,夫人吩咐了,定要伺候您妥妥帖帖地搬过去。”她眼神一扫,那几个婆子便不由分说地开始动手收拾,动作粗鲁。 沈晚晴不再多言,只静静地看着她们将自己那些少得可怜的衣物和几件旧物打包。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婆子不小心将妆奁盒碰翻在地,里面唯一一支素银簪子滚落出来,沾上了灰尘。 那婆子假意道歉,眼神却带着轻蔑。 沈晚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终究没有发作。 『忍!姐妹咱们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沈晴在她脑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给她打气,又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等咱们以后发达了,用金簪子砸死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沈晚晴心底那丝屈辱的怒火,奇异地被沈晴这粗鲁却解气的安慰冲淡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对青黛轻轻颔首:“捡起来,擦干净便是。” 凝碧轩果然与秋水居天差地别。 院落宽敞,抄手游廊精巧,屋内的摆设虽不算顶奢华,却也一应俱全,窗明几净,透着一种规整的富贵气。只是这富贵里,带着一种冰冷的、被人严密掌控的距离感。 沈晚晴站在新居的正堂中央,环顾四周,这里比秋水居暖和,却让她感觉比秋水居更冷。 『环境升级了啊姐妹!虽然是个豪华监狱。』沈晴适时地发表评论,『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确实比咱们那个漏风的秋水居强。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得好好利用这个“便利”。』 “便利?”沈晚晴在心底无声地问。 『对啊!离权力中心近,意味着打听消息方便,接触资源的机会也多。危险与机遇并存嘛!』沈晴的声音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咱们得把这里打造成咱们的战略指挥部!』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娇柔的笑语。 “妹妹可是安置好了?姐姐来给你道喜了。” 沈玉柔带着两个丫鬟,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今日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行走间流苏轻晃,光彩照人。与站在堂中,仅着一身半旧浅青衣裙,发间空空如也的沈晚晴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亲切笑容,目光却如同最细腻的筛子,将沈晚晴和新居的每一处角落都细细打量了一遍。 “这凝碧轩到底是不一样,妹妹住进来,气色都瞧着好了不少。”沈玉柔笑着,亲热地走上前,想要拉住沈晚晴的手。 沈晚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沈玉柔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愠怒,但立刻又被更深的笑意掩盖过去。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用帕子轻轻按了按嘴角。 “妹妹这是跟姐姐生分了?”她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哎哟喂,这演技,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沈晴在脑内啧啧称奇,『姐妹,稳住,看她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沈晚晴微微福身,语气疏离而恭敬:“长姐说笑了。只是妹妹刚搬来,身上沾了灰尘,不敢污了姐姐的手。” “自家姐妹,何必见外。”沈玉柔自顾自地在主位上坐下,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母亲让我给你送些东西来。” 她身后的丫鬟捧上一个锦盒,里面是几匹颜色鲜亮的绸缎和一堆五颜六色的绣线。 “听闻永昌伯夫人赏识妹妹的绣艺,母亲特意找了这些苏杭来的上等料子和绣线给妹妹。妹妹可要好好用功,莫要辜负了母亲的期望和……伯夫人的赏识才是。” 沈玉柔的话语温柔,但期望和赏识几个字,却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无形的压力。 沈晚晴看着那些鲜艳的料子,永昌伯夫人最厌艳俗,沈玉柔送来这些,其心可诛。 “多谢母亲,多谢长姐。”她低眉顺眼地应下,看不出喜怒。 沈玉柔对她的反应似乎有些失望,又东拉西扯地说了些闲话,句句不离永昌伯夫人,言语间充满了打探之意。沈晚晴始终滴水不漏,要么简短应答,要么就以沉默应对。 最终,沈玉柔自觉无趣,又维持了一会儿姐妹情深的戏码,才施施然离去。 送走这尊瘟神,沈晚晴看着那盒鲜艳的绸缎,眼神微冷。 『啧啧,这手段,一边示好施压,一边挖坑试探。』沈晴分析道,『这些料子可不能用,用了就是自毁长城。但不用,就是辜负那母亲的心意,也是个把柄。』 “嗯。”沈晚晴轻轻应了一声,走到桌边,手指拂过那些光滑的缎面,忽然对青黛吩咐道:“把这些料子和绣线都收进库房,登记在册,就说……我十分感念母亲厚赐,定当珍重使用,不敢轻易糟蹋。” 青黛似懂非懂,但还是依言去办了。 屋内只剩下沈晚晴一人。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致,一株芭蕉在墙角舒展着宽大的叶片,投下浓重的阴影。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指尖传来阵阵细微的刺痛。她下意识地摊开手掌,低头看去。 原本纤细白皙的指尖此刻显得有些红肿,上面密布着细小的针眼,有些地方甚至因为连续用力而磨出了水泡,破了皮,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为了赶制那幅绣品,她几乎是日夜不休,这双手确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我的天!你这手怎么成这样了?!』沈晴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带着明显的震惊和心疼,『之前光顾着应付那些牛鬼蛇神,都没仔细看!这得多疼啊!』 沈晚晴微微怔住,没想到沈晴会如此反应。她早已习惯隐忍,这点皮肉之苦,在她看来是达成目的必须付出的代价,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无妨,过几日便好了。”她在心底轻声回道,语气平淡。 『什么叫无妨!』沈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不赞同,『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更是咱们以后搞事业的本钱!不好好护理,留下疤痕或者得了腱鞘炎怎么办?』 沈晚晴摩挲着刺痛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第二张脸?腱鞘炎?”她在心底困惑地重复。“女子面容珍贵她懂,可手如何能称为第二张脸?还有那腱鞘炎,听着像是病症,却从未听郎中提起过。” 『就是……』沈晴察觉她的疑惑,努力解释,『一双漂亮的手能给人很好的第一印象,就像长得好看一样重要!至于腱鞘炎……』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能让古人理解的语言,『就是手腕和手指用得太多太累,伤到了筋络,会又疼又肿,严重了可能连针都拿不稳。』 “拿不稳针?” 沈晚晴的心倏地一紧。她低头看着自己因长期握针而略显变形的手指关节,若真如沈晴所言,日后…… 她轻轻吸了口气,将原本想要敷衍的话咽了回去。 『得想办法护理一下!』沈晴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带着思索的意味,『我想想……你们这里应该有猪油吧?就是凝固的白色油脂。还有蜂蜡,就是蜜蜂做巢的那个!再找点有消炎镇痛作用的草药,比如甘草,磨成粉……』 沈晚晴听着脑中沈晴絮絮叨叨地说着些陌生的词汇和搭配,心中那股因处境艰难而生的冰冷,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略显笨拙的关怀驱散了些许。“猪油、蜂蜡、甘草粉……这些,倒是可以寻来。”她轻声应道。 『对!把它们按一定比例混合,隔水加热融化,等冷却凝固了,就是最简易的"护手霜"了!虽然效果比不上我们那儿的,但滋润皮肤、防止干裂、促进小伤口愈合还是有点用的!』沈晴见她听进去了,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明天就想办法让青黛去弄!你这手必须得好好保养!』 “护手霜?”沈晚晴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 『就是……涂在手上,让皮肤保持滋润柔软的东西。』沈晴努力解释着,『总之你信我,这对你的手有好处!咱们以后还要靠这双手绣出更多惊艳的作品,打响名号,赚大钱呢!可不能现在就垮了!』 听着沈晴描绘的未来,以及话语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期待,沈晚晴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等等!』沈晴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我想到个好主意!咱们不是缺钱吗?这护手霜不仅可以自己用,还可以多做些卖给那些贵夫人啊!她们整天养尊处优,最在乎保养了。特别是永昌伯夫人,她那么喜欢你的绣品,若是再送她一份养手的秘方,岂不是……』 沈晚晴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个想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用猪油、蜂蜡这些寻常之物,竟能做成卖给贵人们的物什? “这......可行吗?”她迟疑地问,“如此寻常的材料,那些贵人怎么会看得上?” 『当然可行!』沈晴信心满满,『咱们可以改良配方啊!加点花香,用精致的瓷盒装起来,再取个雅致的名字。重要的是功效!那些贵夫人整天做针线、弹琴,手也需要保养。而且——』 沈晴的声音带着几分狡黠:『这可是个长久的生意。绣品再好,一件也就卖一次。但这护手霜,用完了还得再买。若是能让永昌伯夫人用上瘾,还愁没有客源吗?』 沈晚晴轻轻吸了口气,“既然如此,”她轻声说,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那便试试吧,我明日便让青黛去寻材料。” 她摊开手掌,看着指尖那些为刺绣而留下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细小针眼,然后缓缓握紧。 “沈晴。” 『嗯?』 “谢谢你。” 脑中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响起,带着点不自然的别扭:『咳……突然这么肉麻干嘛!咱们可是要一起搞事业的战略合作伙伴!别说这些虚的!』 『而且。』沈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收敛了跳脱,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咱们现在是两个人。你在明,我在暗。她们永远猜不到,你脑子里还住着一个来自几百年后的军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出招,咱们就接招。』 沈晚晴轻轻嗯了一声,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了些许。 是啊,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沈晚晴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切而微弱的弧度。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也照亮了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小却坚定的光芒。 明天见[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凝碧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