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见芷晴》 第1章 第 1 章 对言郁而言,每一个清晨都像是一次需要鼓足勇气才能面对的轮回。闹钟响起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又一场需要在小心翼翼和莫名指责间艰难平衡的“日常”即将开幕。她渴望那份属于早餐桌旁的温暖,却又恐惧随之而来的、足以将那份温暖瞬间击碎的冰冷言语。 “今天起这么早啊!” “快来吃早饭,言言,爸爸早上特地起来给你做的” “好” “妈,早,上好” “好什么好啊,你看看你上次会考的成绩,退步了多少?啊?你还有脸在这吃饭?” “妈,我这次,这次是,” “停停停” “我有没有给你说过,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我告诉你,你真得让我很失望,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就你现在这成绩,怎么考清大啊?” “纪彭于,你够了,怎么这么说孩子啊,言言她也不容易,孩子已经很累了” “言正行,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想和你吵” “你还在这发什么呆啊,快去背单词” “知,知道了” 晨间的第一缕阳光撒进了房间,阳光的味道弥漫着,言郁熟练的拿出压在书底下的那把美工刀,又一道深痕落了下来……这番场景,出现过多少回已经记不清了…… 明明她也曾拥有过和其他孩子一样的爱,只是这份爱,在她还不曾回味时就消失了。 四月总裹着一层软乎乎的风,把三月没散尽的微凉揉成了暖。路边的樱花会趁人不注意落满肩头,新抽的柳丝垂在河面上,蘸着春水轻轻晃。连阳光都变得温柔,不再像夏天那样灼人,透过云层洒下来。 言郁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想起了早上的那番场景,只觉得心里难受,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不知从何时起,她觉得伤害自己的身体成为了缓解压力的办法。 “不好意思,我刚在想事情” 言郁看着撞到自己的人,“没关系”语气很冰冷,几乎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哭了?” “不关你的事。”言郁的内心很烦躁,没什么时间去关注这种小事。 “那,好吧,我也道过歉了。” “对了” “你是一中的学生吧,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不要再哭了。”说完,茵芷晴留下了一个明媚的微笑离开了。 言郁傻傻的待在原地,还没从刚才的那个微笑中回过神来,此刻,她希望与茵芷晴再会。 刚刚发芽的小草,仿佛等到了只属于它的那束阳光。 第2章 第 2 章 言郁攥紧了书包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茵芷晴的微笑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沉寂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道新添的深痕,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言郁,发什么愣呢?快进教室,要迟到了。”班长林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惯有的爽朗。言郁勉强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脚步却像灌了铅。 教室里,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解着解析几何,言郁盯着黑板上复杂的公式,眼神却渐渐涣散。妈妈那句“怎么考清大啊”的质问如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地摸向抽屉,那里藏着那把美工刀。 “叮铃铃——”下课铃突兀地响起,言郁猛地回神,却见一个身影在教室门口晃了晃。是茵芷晴。她穿着一中的校服,领口系着精致的领结,正朝她这边望来,目光撞上的瞬间,言郁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低下头。 “言郁同学,能借我一张草稿纸吗?”茵芷晴的声音清润动听,带着一丝试探的温柔。言郁僵硬地从本子上撕下一页,递了过去,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谢谢你。”茵芷晴接过纸,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我叫茵芷晴,是隔壁班的,你呢?” “言郁。”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言郁,忧郁的郁吗?”茵芷晴歪着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恶意,只有纯粹的好奇,“我觉得你不像忧郁的人,只是……有点孤单。” 言郁的心猛地一缩,她慌乱地别过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孤单?这个词太精准了,精准到让她想逃。 “我看到你早上在路边哭了,”茵芷晴的声音放得很轻,“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和我说说。” 言郁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溢出。长这么大,从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父母的期望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只能用伤害自己来寻求片刻的解脱,可这份解脱背后,是更深的荒芜。 茵芷晴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言郁看着茵芷晴恬静的侧脸,心中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我……”言郁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爸妈希望我考上清大,可我……我觉得我做不到。每次考试退步,他们就会吵架,妈妈会骂我,爸爸只会沉默……”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她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些无人知晓的委屈和痛苦,第一次有了倾诉的出口。 茵芷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递上一张纸巾。等言郁说完,她才轻轻开口:“言郁,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别人的期望。清大很好,但如果那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就算考上了,你也不会快乐。” “可是……”言郁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就慢慢找。”茵芷晴笑了,笑容明媚得像窗外的春光,“我喜欢画画,梦想是考上美院。虽然我爸妈也希望我学金融,但我在坚持。言郁,你也可以试着找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不用急。” 那天下午,她们聊了很久。从喜欢的电影到讨厌的蔬菜,从晦涩的数学题到憧憬的未来。言郁发现,原来与人交流可以如此轻松,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带评判的倾听。 放学时,茵芷晴递给她一张画着向日葵的明信片:“送你,希望你能像向日葵一样,朝着自己的阳光生长。” 言郁捏着明信片,指尖传来纸张的暖意。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疤痕,这一次,心里没有了以往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也许,茵芷晴就是照进她黑暗世界里的那一缕微光。她抬起头,望向茵芷晴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在眼底漾开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第3章 第 3 章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桌椅碰撞的嘈杂声。言郁却一动不动地坐着,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向日葵明信片。茵芷晴的笑容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一道暖流渗入她冰封的世界。 “言郁!”教室后门传来熟悉的声音。茵芷晴斜倚在门框上,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头,“一起回家吗?” 言郁慌乱地将明信片塞进书包最里层,心跳莫名加速。她点点头,收拾书本的动作都有些僵硬。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等她放学。 四月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们并肩走着,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茵芷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每次经过你们班,都能看见你坐在窗边发呆。有一次下雨,你盯着窗外的雨滴看了整整一节课。” 言郁惊讶地转头:“你怎么会...” “因为美术教室就在你们楼上啊。”茵芷晴眨眨眼,“我经常溜出来透风,你们班的窗户正好对着写生平台。” 言郁不知该作何回应,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被人关注的感觉既陌生又让她不安。 “你看那里。”茵芷晴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指向路边的一片野草地。言郁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那里有她不想被人发现的伤痕。 但茵芷晴似乎没有察觉,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草丛中的一点亮色吸引:“是月见草,这个季节很少见的。” 她松开手,快步走向那片野草。言郁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感到一丝失落。 “送给你。”茵芷晴采下一朵鹅黄色的小花,轻轻别在言郁的校服领口,“月见草只在黄昏开放,像是专门为了送别白天而生的。” 言郁低头看着那朵颤巍巍的小花,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突然很想告诉茵芷晴,自己也是像这花一样,只在无人时刻才敢展露真实的一面。 “谢谢你。”言郁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 茵芷晴却听见了。她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不用谢。明天是周六,要不要一起去写生?我知道一个很棒的地方。” 言郁的心猛地一沉。周六上午是补习班时间,妈妈早就安排好了整整三节课。 “我...可能没空。”她的声音低下去,“要补习。” “这样啊。”茵芷晴的语气里听不出失望,“那下次吧。你家住哪里?我送送你。” 言郁指了指南边的方向:“不远,过了那个路口就是。” “真巧,我也住那边。”茵芷晴惊喜地说,“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回家了。” 言郁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她不敢想象如果妈妈看见她和同学一起回家会说什么——“浪费时间”、“影响学习”...这些指责她听得太多了。 第4章 第 4 章 走到小区门口时,言郁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我就住这里了。”她说,“明天...真的很抱歉。” 茵芷晴摆摆手:“没关系啦,总有机会的。周一见?” “周一见。”言郁轻声回应,看着茵芷晴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空了一块。 她站在原地,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才转身走进小区。 刚推开家门,压抑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冷得像冰,“补习班老师说你今天上课走神得厉害,怎么回事?” 言郁攥紧了书包带子:“路上有点堵车。” “堵车?”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给你报了最贵的补习班,不是让你去找借口偷懒的!看看你上次模拟考的成绩,数学又退步了三分!这样下去怎么考清大?” 言郁低头不语。这种场景她已经习惯了,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从今天开始,周末不准出门。”妈妈下了最后通牒,“下个月就是摸底考,要是再退步,所有课外活动都取消。” 言郁咬紧下唇,默默走回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允许自己呼吸。书包里的向日葵明信片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既让她感到温暖,又充满负罪感。 她熟练地反锁房门,从书架最底层抽出美工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一些。就在刀片即将触碰到皮肤时,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是茵芷晴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今天真的很开心:)」 言郁的手指颤抖着,美工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久到屏幕自动变暗又再次亮起。 「到了。」她回复得很简短,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暴露自己的不堪。 手机很快又振动起来:「那就好!对了,下周五学校有艺术节,我的画会展出,你要来看吗?」 言郁的心跳加速了。艺术节那天晚上正好是数学补习,妈妈绝对不会同意她请假。 「我可能去不了。」她艰难地打字,「晚上有课。」 「太可惜了。」茵芷晴回复得很快,「不过没关系,我会给你留一张门票,万一你能来呢?」 言郁没有回复。她放下手机,重新捡起美工刀。这一次,刀片落下得比以往都要深,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疼痛让她暂时忘记了内心的挣扎,但很快,更大的空虚感席卷而来。 她看着血珠滚落,突然想起茵芷晴别在她衣领上的那朵月见草。那么脆弱,那么短暂的美好。 周末两天,言郁被关在家里刷题。妈妈请了假专门监督她,连吃饭时间都被严格限制。周日下午,当她已经做完第三套模拟卷时,手机又收到了茵芷晴的消息。 「在干嘛呢?我刚刚写完生,发现了一个超漂亮的地方,下次带你来!」 随消息发来的还有一张照片——茵芷晴站在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夕阳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笑得那么自由,那么无所顾忌。 言郁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言郁!还有十分钟就该做英语卷子了,准备一下!” 她慌忙锁屏,心脏怦怦直跳,仿佛做错了什么事。 周一早上,言郁特意早起了半小时。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黑眼圈明显得像被人打过。她试着用粉底遮住手腕上的伤痕,但新伤叠旧伤,怎么都遮不完全。 走到校门口时,她意外地看见了茵芷晴。对方正和几个艺术班的同学说笑,看见她后立刻挥手跑来。 “言郁!周末过得怎么样?”茵芷晴很自然地挽住她的手臂,这个动作让言郁浑身僵硬。 “还...还好。”言郁小声回答,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茵芷晴却挽得更紧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哦。”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画册,“周末写生的时候画的,觉得你会喜欢。” 言郁接过画册,指尖都在颤抖。画上是那片开满野花的山坡,每一笔都充满生机。 “谢谢。”她声音哽咽,“我很喜欢。” “那就好。”茵芷晴笑得眼睛弯弯,“对了,艺术节的门票我带来了,放在你抽屉里了。真的不能来吗?” 言郁低下头:“我尽量。”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要给人虚假的希望? 第5章 第 5 章 一整天,言郁都心不在焉。数学课上,老师点了她的名:“言郁,这道题你上来做一下。” 她僵硬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那道题并不难,如果是平时她一定能解出来,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艺术节的门票和妈妈冰冷的脸。 “不会吗?”老师的语气带着失望,“上次考试这道题型我就重点讲过,坐下吧。林薇,你来做。” 同学们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言郁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勉强维持镇定。 下课铃响后,她第一个冲出教室,躲进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她从口袋里掏出美工刀,这一次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茵芷晴送她的画册从书包里滑落,摊开在那片野花山坡的页面上。 隔间外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你看言郁今天那个样子了吗?居然连那么简单题都不会做。” “听说她妈妈逼她考清**得可紧了,上次还在办公室吵起来呢。” “难怪她整天阴阴沉沉的...” 言郁捂住耳朵,慢慢滑坐到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领。她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消息:「今晚补习我能请假吗?不太舒服。」 妈妈的回复很快来了:「不行。摸底考就要到了,坚持一下。」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逃课。就这一次,就为了去看茵芷晴的画展。 这个念头让她既兴奋又害怕。整个下午,她都在焦虑中度过,连茵芷晴和她说话都没注意。 “言郁,你没事吧?”放学时,茵芷晴担忧地看着她,“脸色好差。” 言郁勉强笑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那今晚好好休息。”茵芷晴拍拍她的肩,“艺术节八点开始,如果你能来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言郁点点头,看着茵芷晴离开的背影,手心全是汗。 晚上七点,言郁坐在补习教室里,如坐针毡。数学老师正在讲解函数题,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七点二十分,她举手:“老师,我不太舒服,能先去一下卫生间吗?” 老师皱眉看了看她苍白的脸,点点头:“快点回来。” 言郁几乎是跑着冲出补习机构。艺术节所在的市美术馆离这里有三站地铁,她一边跑一边给茵芷晴发消息:「我可能会晚点到。」 地铁上,她紧张得不停看表。七点四十分,妈妈的消息来了:「下课了吗?王老师说你今天状态不好,要不要去接你?」 言郁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七点五十分,她终于赶到美术馆门口。艺术节已经开始,门口检票的人正准备离开。 “等一下!”言郁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我还有票。” 检票员看了看她手中的门票:“快点进去吧,马上就要闭馆了。” 美术馆里人不多,言郁焦急地寻找着茵芷晴的身影。终于,在二楼展厅的角落,她看见了那幅画——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夕阳西下,一个女孩的背影站在山坡上,面向远方的天空。 画作下方的标签写着:《自由》,作者:茵芷晴。 言郁站在那里,久久无法移开视线。画中的那个背影那么孤独,却又那么坚定,仿佛随时都会乘风飞去。 “你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言郁转身,看见茵芷晴站在光影交界处,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言郁的话哽在喉咙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我逃课来的。” 茵芷晴愣了一下,随即上前轻轻抱住她:“谢谢你愿意来。” 这个拥抱很短暂,却让言郁浑身颤抖。她闻到了茵芷晴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这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自由的气息。 “我喜欢你的画。”言郁小声说,“真的很美。” 茵芷晴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的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地方,下次一定带你去。” 言郁点点头,心里却明白可能不会有下次了。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二十了,妈妈发来了十几条未读消息。 “我得走了。”她说,“补习应该结束了。” 茵芷晴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亮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言脱口而出,声音大得吓人。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自己回去就好。” 茵芷晴点点头,没有坚持:“那周一见?路上小心。” 言郁几乎是跑着离开美术馆的。地铁上,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她第一次违背妈妈的意愿,为了自己做决定。刺激感和负罪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呼吸困难。 回到家已经九点半。推开门,妈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去哪里了?”妈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王老师说七点半你就离开了补习班。” 言郁攥紧了衣角:“我...我去图书馆了。” “图书馆?”妈妈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撒谎!我打电话问过了,图书馆根本没开门!” 言郁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耳鸣。她看见爸爸从书房探出头,但又很快缩了回去。 “说!到底去哪了?”妈妈揪住她的衣领,“是不是跟哪个男生鬼混去了?我就知道你最近不对劲,成绩下降,整天魂不守舍...” “我没有!”言郁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我只是去看艺术展了!同学的作品展出了,我就去看了一眼...” 妈妈松开手,冷笑一声:“艺术展?你还有时间看艺术展?知不知道下个月就要摸底考了?我给你花了这么多钱报补习班,是让你去玩儿的?” 言郁低头不语,泪水滴落在地板上。 “从今天开始,手机上交。”妈妈冷冷地说,“周末不准出门,每天放学直接回家,我会每天给王老师打电话确认。” 言郁猛地抬头:“不!妈妈,我...” “没有商量的余地。”妈妈打断她,“还有,那个什么艺术班的同学,以后不准再来往。成绩不好的都是坏影响。”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言郁头上。她眼睁睁看着妈妈拿走她的手机,删除了茵芷晴的所有联系方式。 回到房间,言郁反锁上门,整个人滑坐在地上。手腕上的伤痕隐隐作痛,她拿出美工刀,想要再次通过疼痛来麻痹自己,却发现刀片都钝了。 她突然想起茵芷晴送给她的那本画册,急忙从书包里翻出来。画中的那片野花山坡那么美好,仿佛另一个世界。 那一夜,言郁失眠了。她盯着天花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么彻底沉沦,要么奋力一搏。 周一到学校,言郁刻意避开茵芷晴。课间操时,她看见茵芷晴在人群中寻找她,却故意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午休时,茵芷晴终于在教学楼门口堵住了她:“言郁!周末怎么没回我消息?艺术节之后你就怪怪的。” 言郁不敢看她的眼睛:“手机被没收了。” “为什么?”茵芷晴皱眉,“因为你逃课?” 言郁点点头,声音几乎听不见:“妈妈不让我和艺术班的同学来往...说会影响学习。” 茵芷晴愣住了,眼神复杂:“所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觉得我会影响你?” “不!不是的!”言郁急忙否认,“我只是...” “只是什么?”茵芷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受伤,“如果你觉得我是个麻烦,可以直接告诉我。” 言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时上课铃响了,她如获大赦:“我得回去了。” 整整一周,言郁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妈妈的监督变本加厉,每天亲自接送她上下学,连课间十分钟都要发消息确认她在哪里。 周五下午,言郁在卫生间偶遇了茵芷晴。两人对视一眼,气氛尴尬。 “你还好吗?”茵芷晴先开口,“脸色还是很差。” 言郁摇摇头,又点点头:“还好。” 茵芷晴叹了口气:“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 “不需要。”言郁打断她,“我很好。”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她看见茵芷晴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变成一种疏离的礼貌。 “那就好。”茵芷晴点点头,转身离开。 言郁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她冲进隔间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那天晚上,言郁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茵芷晴画中的那片山坡上,四周开满了野花。茵芷晴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笑容明亮。她想要跑过去,却发现双脚被泥沼缠住,越是挣扎陷得越深。野花变成了一条条毒蛇,向她吐着信子... 言郁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她看了眼时钟,凌晨三点。再也睡不着,她悄悄起床,从隐藏的地方拿出新的美工刀。 这一次,伤痕比以往都要深。鲜血涌出的瞬间,她感到一种扭曲的解脱。但很快,恐慌取代了解脱——伤口太深了,血根本止不住。 她慌乱地用纸巾按住伤口,但鲜血很快浸透了纸巾。头晕目眩中,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茵芷晴。 凌晨三点半,言郁用家里的座机拨通了那个她牢记在心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喂?” “芷晴...”言郁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好像做错事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急促:“言郁?你怎么了?你在哪?” “在家...”言郁看着不断渗出的鲜血,声音颤抖,“血止不住...” “听着,我马上叫救护车。”茵芷晴的声音异常冷静,“你先用干净的布按住伤口,用力按住。不要挂电话,我陪你等着。” 言郁依言照做,疼痛让她几乎晕厥。电话那头传来茵芷晴慌乱的声音,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然后是拨号声。 “救护车马上就到。”茵芷晴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我也马上过来。言郁,保持清醒,和我说话好吗?” “对不起...”言郁哽咽着,“我不该那样对你...” “别说了,这些都不重要。”茵芷晴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你很重要,明白吗?坚持住。”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言郁听见电话那头茵芷晴匆忙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言郁,我快到你家楼下了。”茵芷晴说,“不要怕,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言郁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或恐惧。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片开满野花的山坡,而这一次,她终于挣脱了泥沼,向着阳光奔跑。 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言郁用尽最后力气喊道:“门没锁...” 然后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看见茵芷晴冲进房间,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恐惧。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感到一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 第6章 第 6 章 救护车的红灯在夜色中旋转,将言郁苍白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她感到自己被抬上担架,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是医护人员的手,而是茵芷晴的。即使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她也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 “患者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医护人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言郁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得像是被缝在了一起。她感觉到针头刺入皮肤的刺痛,然后是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救护车颠簸着前行,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坚持住,言郁。”茵芷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哽咽,“求你,坚持住。” 言郁想回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黑暗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开满野花的山坡,但这一次,泥沼已经淹到了她的胸口,野花化作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令她窒息。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挂着的输液瓶。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作痛。 “郁郁!你醒了!”妈妈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带着哭腔,“你怎么这么傻啊!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妈妈可怎么活!” 言郁转过头,看见妈妈红肿的双眼和爸爸站在一旁沉默的身影。病房里没有茵芷晴。 “那个女孩呢?”言郁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妈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还敢问?要不是她带你去什么艺术节,你会做出这种傻事吗?我已经跟学校说了,以后不准她再接近你。” 言郁的心沉了下去:“不是她的错...” “别说了。”妈妈打断她,“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学校那边我已经请了假,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在家休息,哪里也不准去。” 言郁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知道,妈妈又一次为她筑起了高墙,将她与外界隔绝。 住院的三天里,言郁像是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箱中。爸爸妈妈轮流看守,连去卫生间都有人陪同。她的手机被彻底没收,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 第三天下午,趁着妈妈去办理出院手续,爸爸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那个女孩来过了,被妈妈拦在外面。这是她留给你的。” 言郁慌忙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等你好了,老地方见。——芷晴」 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但就在这时,妈妈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纸条。 “什么东西?”妈妈一把抢过纸条,看完后脸色铁青,“言正行!你竟然帮着她联系那个女孩?你是不是也想逼死女儿?” 爸爸低下头,不敢反驳。妈妈当场将纸条撕得粉碎:“言郁,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给我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否则我就给你转学,搬到别的城市去!” 第7章 第 7 章 出院回家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言郁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感觉自己正被拖回那个金色的牢笼。 家里的气氛比医院更加令人窒息。妈妈请了长假在家看护她,所有可能用于自残的物品都被收走,连吃饭都用塑料餐具。她的房间门锁被拆除,每天二十四小时处于监控之下。 一周后的深夜,言郁终于找到机会用座机拨通了茵芷晴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仿佛对方一直在等待。 “言郁?是你吗?你怎么样了?”茵芷晴的声音急切而担忧。 “我...还好。”言郁压低声音,生怕被隔壁的父母听见,“对不起,我妈妈她...” “不用道歉,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茵芷晴轻声说,“你手腕怎么样了?还疼吗?” 言郁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不疼了。芷晴,我...我可能不能再见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茵芷晴坚定的声音:“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好了,等你妈妈想通了...” “不会的!”言郁哽咽着打断她,“妈妈要给我办转学,我可能...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言郁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仿佛茵芷晴在努力控制情绪。 “那就告诉我你去哪里,我可以去找你。”茵芷晴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抖,“言郁,我...我很担心你。那晚看到你满身是血的样子,我...我真的很害怕。” 言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她从未听过茵芷晴用这种脆弱的声音说话,那个总是阳光明媚的女孩,此刻因为她而变得不安。 “对不起...”除了道歉,言郁不知还能说什么。 “不要道歉。”茵芷晴深吸一口气,“听着,下周三是我的生日。晚上七点,我会在老地方等你。如果你能来,我们就一起想办法;如果你不能来...我也会理解。” 言郁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挂断电话,心跳如鼓。 周三那天,言郁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妈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盯得格外紧,连她上厕所都要在门外等着。 下午五点,言郁突然抱住肚子,脸色苍白:“妈妈,我肚子好痛...” 妈妈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伤口感染了?要不要去医院?” 言郁虚弱地点点头:“可能...可能是的。” 妈妈慌忙叫上爸爸,三人驱车前往医院。在急诊室等待检查时,言郁借口要去卫生间,趁父母不注意,溜出了医院大门。 黄昏的街道上,她拼命奔跑,手腕上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隐隐作痛。老地方是她们曾经偶然提到过的那个河畔公园,离医院有两公里远。她没有钱打车,只能奔跑。 七点十分,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公园。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金色的光芒。但她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茵芷晴的身影。 “芷晴?”她试探着呼唤,却无人回应。 也许茵芷晴等不及已经走了?言郁的心沉了下去。她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下,泪水模糊了视线。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言郁吓了一跳,随即闻到了熟悉的松节油气味。 “猜猜我是谁?”茵芷晴的声音带着笑意。 言郁转身,看见茵芷晴站在夕阳中,手里拿着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 “生日快乐。”言郁轻声说,眼泪再次涌出。 茵芷晴放下蛋糕,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别哭啊,今天是我生日,应该开心才对。” 第8章 第 8 章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分享那个小小的蛋糕。言郁讲述了自己如何逃出来,茵芷晴则告诉她这一周来如何每天往她家打电话,都被她妈妈挂断。 “我妈妈要送我回外婆家。”言郁终于说出最难以启齿的话,“在另一个城市,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茵芷晴握蛋糕的手顿了顿,奶油沾在了手指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那你自己的想法呢?你想去吗?” 言郁低下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累,每天都像在打仗一样。” “言郁。”茵芷晴突然认真地看着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言郁愣住了:“什么?” “我姑姑在南方开了一家画廊,她一直想让我过去帮忙。”茵芷晴的语气急切起来,“我们可以一起去那里,远离这一切。你可以自由地画画,写诗,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言郁的心脏狂跳起来。那个画面太美好,美好得令人害怕:“可是...我妈妈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们不告诉她!”茵芷晴抓住她的手,“就今晚,现在就走。我攒了一些钱,足够买两张车票。” 言郁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一方面是对自由的渴望,另一方面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父母的愧疚。她看着茵芷晴充满期待的眼睛,那个“好”字几乎脱口而出。 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妈妈的呼喊声:“言郁!言郁你在哪里?” 言郁吓得猛地站起来:“我妈妈来了!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茵芷晴也紧张起来:“可能是跟踪你来的?快,我们从另一边走!” 但已经太迟了。妈妈的身影出现在公园入口,爸爸跟在她身后。妈妈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绝望。 “言郁!你给我过来!”妈妈的声音尖利得吓人。 言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茵芷晴身后。 妈妈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长本事了?学会逃跑了?还要跟这个女孩私奔?”她的目光转向茵芷晴,充满敌意,“就是你带坏我女儿的吧?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茵芷晴毫不退缩地迎上她的目光:“阿姨,言郁不是您的私有财产!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您不能这样控制她!” “控制?”妈妈冷笑一声,“我这是在保护她!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芷晴!”言郁突然大声反驳,“是因为您!因为您从来不听我想要什么,从来不管我开不开心!我只想要一点自由,一点理解,这很过分吗?” 妈妈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一向顺从的女儿会这样顶撞自己。她的眼神从愤怒转为受伤,声音颤抖起来:“言郁,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如果真是为了我好,就请尊重我的选择。”言郁鼓起全部勇气,“我不想转学,不想去外婆家,更不想考什么清大!我只想...只想和芷晴在一起。”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言郁看见妈妈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变成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 “好...好...”妈妈点着头,后退两步,“既然你选择了她,那就走吧。但从今往后,不要再认我这个妈妈。” 言郁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妈妈...” 妈妈已经转身离开,爸爸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妈妈走了。 言郁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没想到妈妈会如此决绝。 茵芷晴蹲下身,轻轻抱住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议私奔的...” 言郁摇摇头:“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第9章 第 9 章 那天晚上,言郁没有回家。她和茵芷晴在附近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两人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列车启动的瞬间,言郁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渐渐远去,心里五味杂陈。有对自由的期待,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对父母的愧疚和担忧。 茵芷晴握住她的手:“后悔吗?” 言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后悔。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做决定。” 茵芷晴笑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言郁没有察觉的忧虑。 南方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茵芷晴的姑姑确实经营着一家小画廊,但生意冷淡,勉强维持生计。两个女孩挤在画廊阁楼的小房间里,白天帮忙看店,晚上茵芷晴作画,言郁则尝试写作。 最初的一个月,言郁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没有妈妈的管控,没有做不完的习题,她可以整天看书、写作,或者只是看着窗外发呆。茵芷晴对她无微不至,总是想办法逗她开心,带她探索这个陌生城市的美景。 但很快,现实的压力接踵而来。言郁发现自己的写作并不能带来收入,而画廊的生意越来越差。茵芷晴开始接一些商业插画的活,常常工作到深夜。 更糟糕的是,言郁的抑郁症状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好转。相反,在陌生的环境中,没有熟悉的人和事,她的不安感与日俱增。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醒来时浑身冷汗。手腕上的伤疤时时发痒,提醒着她那段自残的过去。 一天深夜,言郁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茵芷晴不在身边。她爬下阁楼,看见画廊里还亮着灯。茵芷晴趴在画架上睡着了,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言郁轻轻走过去,看见画架上是一幅商业插画——与她熟悉的风格完全不同,是为了迎合市场而画的俗气作品。旁边堆着厚厚一叠类似的画稿。 那一刻,言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她突然意识到,茵芷晴为了维持两人的生活,放弃了自己的艺术追求。 第二天,言郁尝试出去找工作。但她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甚至连与人正常交流都困难。一天下来,她不仅一无所获,还因为焦虑发作在地铁站里差点晕倒。 回到画廊时,茵芷晴正在焦急地等她:“你去哪儿了?我担心死了!” 言郁低下头:“我去找工作了...但是没人要我。” 茵芷晴叹了口气,轻轻抱住她:“不用急着找工作,我可以养活我们。” “可是你那么辛苦...”言郁的声音哽咽,“我看你每天都在画那些不喜欢的画...” 茵芷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强颜欢笑:“没关系,等画廊生意好起来就好了。姑姑说下个月有个重要的展览,如果成功的话,情况会改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