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战神是触手怪》 第1章 怪事不断 下沉,不断下沉,挣扎只是徒劳,反而让身体下坠更快。 谢云萝放弃挣扎,以为会被海中巨大的浮力托出水面,偏偏憋气的时长快用完了。 要么憋死,要么呛死,谢云萝闭上眼,听天由命。 死亡需要一场盛大的告别,从前都是她亲手送走那些毛孩子,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她在心里默念悼词,那些悼词都是她工作时熬夜写下的。 大约是她要死了,周围的海水忽然变得寒冷刺骨,紧接着有柔软的东西缠住了腰身。 谢云萝下意识睁开眼,惊喜地发现海里有人。 人就在她的正下方。 缠在她腰间的柔软东西不是海藻,而是那人银白柔顺的长发。 他悬在海中,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手指够不到,在憋气时长耗尽的那一刻,谢云萝抛弃了自己的教养,用足尖点了一下那人头顶。 对方好像在睡梦中惊醒,诧异抬头看她。 是活人就好,谢云萝一边吐着泡泡,一边朝他比出救命的手势。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瞬,眨眼来到她身边。 糟糕,海水灌进来了,谢云萝放下最后的矜持,闭眼朝男人扑去。 咸辣的水同时灌入胸肺,濒死的瞬间,脑中没有记忆闪回,却产生了美妙的幻觉。 感觉自己被抱住了,有柔软的唇贴上来,灌进肺里的海水忽然改道,顺着食管一路灼烧而下。 再次睁开眼,正好与男人低头凝望她的目光撞上。 作为母胎单身多年的资深美女,临死前吃点好的也没什么。 她仰头吻上去,立刻被对方唇舌夺走呼吸。 窒息与猎艳带来的快感席卷全身,谢云萝嘤咛出声。 腰被紧紧箍住,脚踝也被缠上了,整个人仿佛陷入一团蠕动的血肉中。 可抱着她,亲也亲不够的,只有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他身量很高,皮肤冷白到近乎透明,流银长发飘散在水中,细看好像不是头发,而是一根根纤细的,有生命的触手。 只看了一眼,那些长发当真活过来,从四面八方将她淹没包裹。 腿被分开的刹那,谢云萝悚然一惊,朝男人隐没在水中的身体看去…… 忽然被巨力托出水面,空气填满肺腔,她在剧烈的呛咳中惊醒,脚腕传来麻痒,好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谢云萝坐直身体,吃力睁眼,发现自己泡在浴桶里,水面飘着花瓣,馥郁馨香。 抬眼朝四周看,装潢精致复古,仿佛是一间高档桑拿房。 她不是在海里么? 就算英俊男人是她濒死前的美妙幻觉,但海总是真的,沉船也不会假…… “娘娘,起风了,奴婢服侍您回屋歇息吧。”清脆女声隔着门板响起。 娘娘? 谢云萝细品这个只有在古装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称呼,坐在冷掉的水中怀疑人生。 余光瞥见木架子上摆放的衣服,杏子红的抹胸,同色丝绸衬裙,还有一套不知道怎么穿却额外绣了金边的素色衣裙。 很像古装剧拍摄现场。 “娘娘,水凉了,奴婢进来添热水了?” 随着另一道柔婉的声音响起,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十六七岁身穿古装的少女,手中提着铜壶。 劈雷在不远处炸响,惊得谢云萝一个哆嗦,紧接着各种不属于她的记忆填鸭似的灌入脑中。 她叫汪贞,家中世袭金吾左卫指挥使,正统十年被孙太后选中,指给郕王朱祁钰为王妃。 正统十四年,皇上御驾亲征落入瓦剌人之手。一个月后,郕王登基,遥尊皇上为太上皇。 她也跟着鸡犬升天,从卑微王妃摇身一变成了准皇后。 谢云萝:所以我这是……穿越了? 与宫女琉璃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谢云萝深深吸气,暂时接受了这个离谱的现实。 “我乏了,想歇着。”谢云萝揉着酸胀的额头说。 这时候爱刷古装剧的好处显现出来,跟古人对几句台词不至于立刻露馅。 遭遇沉船、邂逅美男,哪一样不是体力活,谢云萝是真的累了,需要休息。 琉璃应一声是,放下铜壶拿起布巾服侍谢云萝擦身更衣。 这边才忙活完,屋外忽然乱起来。 “出了什么事?娘娘在此也敢大声喧哗!”这个叫琉璃的宫女看着温婉,训起人来丝毫不含糊。 门外立刻有人禀报:“娘娘,不好了,炸雷劈中双塔,寺中走水了!” 经提醒,谢云萝才想起自己并不在皇宫,而是住在一处寺庙中。 皇上被俘之后,瓦剌人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孙太后忍痛扶郕王上位,另立新帝,瓦解了对方的阴谋。 前朝危机仍在,后宫却闹了起来。 郕王登基之后,先是他的生母吴太妃跳出来要当太后,着急与孙太后平起平坐,并称两宫,之后是宠妾杭氏挟子自重,闹着要搬进宫伺候新帝,为此与前朝的周贵妃对上了,差点上演全武行。 原主按下葫芦浮起瓢,委实辛苦。新帝不忍,便打着为国祈福的旗号,将人送来大兴隆寺避风头。 大兴隆寺又叫双塔寺,是两位元朝高僧的埋骨之地,一塔九层,一塔七层,永镇京城。 明初时“黑衣宰相”姚广孝也曾在双塔寺修行,并在这里圆寂。 他死之后,成祖依他遗言将其火化,在双塔寺外另建一座灵塔,与双塔一起守护北京城,震慑邪祟。 “娘娘,道衍禅师的灵塔也被雷电击塌了!”这回不用琉璃问,自有宫女璎珞白着脸跑进来禀报。 道衍禅师便是姚广孝的法号。 谢云萝酸胀的脑袋更疼了。 原主奉旨到大兴隆寺为国祈福,才住了几日,这边三座灵塔一夜之间团灭,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吉利。 心中烦乱,推门出去,却见风雨之中圆月高挂。 那轮满月仿佛被血色侵染,透着不祥。 雷电声中,暴雨倾盆,细密的雨线闪着微弱红光。 谢云萝朝檐下伸出手,雨滴落入白皙掌心,好像汪着一滩血水。 璎珞服侍在侧,忍不住惊呼一声,更老成些的琉璃也白了脸。 “娘娘,奴婢听家里的老人说,双塔寺建成之后,特别是道衍禅师的灵塔建成后,再没听说哪里闹过邪祟,很是灵验。” 璎珞睁大眼睛,颤声道:“如今这三座灵塔两座走水,一座倒塌,您说……您说……” 话没说完,声音已经抖得连不成句了。 原主是本地土著,跟着她进宫的两个丫鬟也是。双塔寺作为京城香火最鼎盛的皇家寺庙,在本地人心中最是灵验。 “娘娘出宫来为国祈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宫里那些人要怎么嚼舌根呢。”琉璃显然没有璎珞迷信,却更现实。 原主这个古代土著都受不了躲出来了,谢云萝初来乍到也不想回去受夹板气。 等宫里分出个上下高低再说吧。 “天下兵戈起,五十万大军说没就没了,有多少冤魂无处容身,又岂是双塔寺这三座灵塔能镇住的?” 穿到大明朝至暗时刻,谢云萝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皇上让我为国祈福,我就留下祈福,塔烧了再修,塌了重建。” 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夜狂风暴雨,雷电交加,寺中又是走水又坍塌,都没能影响到谢云萝好睡。 奈何一觉醒来,又有怪事发生。 “这边的院子住了一窝喜鹊,早晨站在树杈上喳喳地叫,每天都能把人吵醒。” 琉璃睡眠浅,算是苦主之一,今天出门看见喜鹊一家整整齐齐摔死在院中,而树上的窝完好无损,很是诧异。 谢云萝微微蹙眉,派人出去打听,这才得知寺中人没事,小动物集体自杀。 穿越前,谢云萝是宠物殡葬师,最见不得这些。命人将死去的小动物收敛在一起,亲自动手给它们做清理,火化之后将骨灰撒在双塔寺苍松翠柏之下。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是告别,而是见证一场温暖的送往……” 谢云萝站在松树林前,沉声诵念悼词:“你们的生命会随着树根融入大地,会伴着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每一次新芽萌发,都是你们在宣告:你们过得很好。愿大地母亲温柔地拥抱你们,愿你们永远安息。” 说完拭去眼角泪痕。 “琉璃姐姐,我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灵塔遭劫之后,璎珞吓得一宿没睡,清晨又被迫参与追悼,人都要崩溃了。 一早开门发现院子里躺着喜鹊全家,琉璃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可相比恐惧,她心中疑惑更多。 娘娘平日并不爱养宠物,对花草也没有多少兴趣,为何忽然转了性情? 没一会儿佛寺住持闻讯赶来,倒是给出了答案:“娘娘慈悲,佛祖一定会保佑太上皇度过此劫,保佑大明国祚绵延,万世永昌。” 几乎同时,远在宣府城外的太监王振僵立在人血沼泽中,亲眼见证了一场屠杀。 瓦剌人攻上土木堡的时候,他丢下皇上逃命,跑出去没多远撞见护卫将军樊忠被他一铁锤砸倒在地。 王振敢肯定自己死了,魂魄飘飘悠悠往西走,远远看见索命的鬼差却又被一股神秘力量拉回身体。 紧接着被瓦剌人抓住,擦干血水和脑浆继续服侍皇上。 皇上被俘之后昏睡了几个日夜,醒来脑子好像坏了,不认人,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全身绵软仿佛被抽掉了骨头。 瓦剌的太师也先就是个畜生,皇上都这样了,他还带着皇上去大同城下叫门。 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这家伙不死心,又带皇上去了宣府。 皇上不会走路,也先让人架着他,在宣府城门口说了好些混账话。 王振先是悲愤继而麻木,谁知皇上忽然清醒过来,转头看向旁边架着他的瓦剌士兵,眼中瞳仁瞬间缩成一个小黑点…… 无数银白触手自龙袍下钻出,将那个瓦剌士兵淹没,眨眼间人没了,骨头都没剩下,原地只有一滩血水。 变故来得太快,等王振反应过来,身边好几个瓦剌将领都被“吃”光了。 开新文啦,老规矩首日三更(12点、18点和21点),之后每日一更,欢迎撒花、按爪,么么哒~ 谢云萝:嗯?美男呢? 朱祁镇:在路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怪事不断 第2章 皇帝吃人 那一天的宣府城下,瓦剌铁骑好像被丢进了绞肉机,数千人留下的血水把脚下土地染成一片暗红沼泽。 真真儿的人间炼狱。 王振吓尿了裤子,他很想跑,就像瓦剌人刚刚攻上土木堡那会儿,可是太冷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寒气几乎将他冻僵。 一个没留神,宣府城下只剩皇上和他两个人。 如果皇上还算人的话。 见皇上怔怔望着东边出神,好像在感应什么,王振忍不住颤声提醒:“皇上,瓦剌人死绝了,咱们进城去吧。” 这一声引起反应,皇上僵硬转头看他:“不急,我……朕还没吃饱。” 没、没吃饱? 吃了那么多人,还没饱吗? 想起那些数丈长,比他腰还粗的银白触手,王振顿时理解了皇上的饥饿。 “没吃饱,您打算去哪儿用膳啊?”王振壮着胆子问。 总不会血洗宣府城吧。 皇上干干巴巴吐字:“回去,吃瓦剌人。” 生吃瓦剌人,早知道皇上有这样的神通,带那五十万大军出来干嘛呀。 皇上御驾亲征,一个人就能给瓦剌灭族。 可是……王振站在暗红沼泽中央,举目四望,现场除了他和皇上,连匹马都没剩下。 瓦剌军的大营在十几里外,怎么回去“用膳”啊? 王振能想到的,皇上早想到了,他抬起下巴示意王振问城头守军借马。 这时王振才想起城头守军,心说他们也是有福的,亲眼目睹皇上生吃瓦剌人,恐怕早跟自己一样吓尿裤子了吧。 结果抬头一看,城头盔明甲亮,严阵以待,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王振头顶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回头看,嚯,被皇上吃掉的瓦剌铁骑依然在身后列阵,一个人都没少。 再看脚下,哪里还有什么人血沼泽,土地干燥坚实。 王振风中凌乱。 “借马。” 听见皇上干巴艰涩的声音,王振瞬间被拉回现实,低头看靴子仍旧淹没在人血沼泽中。 再看身后,空无一物。 到底什么是真的! 王振能够成为明朝太监专权第一人,正是因为他最擅长拿捏人心,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拿捏。 而拿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皇上。 对上皇上淡漠的眼,王振感觉他能生吃瓦剌人,也能生吃自己。 他大难不死,可不想变成开胃小菜。 “城楼上的人听着,大明正统皇帝在此,你们……” 怎么说呀,皇上想跟你们借马,去吃十几里外的瓦剌人? 身后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啧”,王振知道皇上这是不耐烦了。从前他都听习惯了,哄哄就能好,此时却感觉好像有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 要么听话,要么死。 “皇上跟你们借两匹马,赶紧放下吊桥,放马出来!”王振吓得扯着脖子喊。 城楼上有人“呸”了一声,高声叫骂:“王振,腌臜阉狗,要不是你撺掇皇上御驾亲征,皇上又怎会蒙尘!” 又一人骂道:“如今皇上蒙尘,你又带着瓦剌人来叫宣府的门,是何居心!爷爷恨不得吃你肉,寝你皮!” 撺掇皇上御驾亲征,是他有私心,他该死,可现在哪儿有瓦剌人啊? 跟来的几千人全都进了皇上的五脏庙。 忍不住回头看,嚯,瓦剌骑兵又回来了,难怪城上守军误会。 王振:难道刚才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只有自己能看见? 他何德何能! 背后目光不善,王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恐惧放大了他的声音:“又没让你们投降,皇上只想借两匹马,也借不出来吗?” 快给马啊,求求了,不然我死了,你们这几颗花生米都不够给皇上塞牙缝儿的。 皇上虽然被俘虏了,那也是朱家子孙,城上守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两匹战马出来。 皇上翻身上马,回头对王振说:“跟上。” 大兴隆寺遭遇雷火,三座灵塔尽毁,只剩瓦砖,宫里得到消息,派人来接原主回宫。 沿途看见有人家挂白,还能听见哭声,谢云萝让人去问发生了什么,北京保卫战还没开始呢,城中怎么就这样了? 没一会儿,璎珞来回禀报:“娘娘,昨夜城中莫名死了一些人,奴婢问过仵作,说是……自杀。” 让人无端想起昨夜风雨中的血月,被雷劈毁的三座灵塔,和今早寺中死去的那些小动物。 区别是寺中的人没事,外头却死了人。 昨夜正是十五月圆,她盯着那轮血月看时,莫名伤痛,藏在心底的儿时记忆被翻找出来,猝不及防汹涌漫出。 她看见了爸爸躲债所住的乡下土屋,看见他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然后被野狗分食。 她看见妈妈拉着行李箱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她哭着追出去,摔倒在路边的泥水中。 她看见小小的自己,被遗弃在一处老屋,守着外婆的死尸过了两天两夜。 被邻居发现救起时,她早已饿得晕厥,再醒来左耳失聪。 这样卑微地活着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死了。 她也想过死,可死亡需要一场盛大的告别…… 职业素养衍生出的下意识,将从她死亡的泥沼中连根拔起,让她想起了外婆的疼爱和邻居的善意,以及住在孤儿院那段纯净的岁月。 长大后她考上了著名学府的动物医学专业,同时自修了殡葬专业和心理学,工作几年后在A市开了第一家宠物殡葬馆,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哪怕在工作时遇难穿越,她的运气也算不错,穿成了明朝的准皇后。 屁股决定脑袋,既然命运给了她准皇后的高位,她就该做点什么,而不是躲在寺庙里伤春悲秋草草结束生命。 小时候那么难的日子她都闯过来了,眼前这点挫折压根儿不够看。 “你们当中昨夜有谁看过月亮?”谢云萝试图在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 璎珞顶着黑眼圈说:“奴婢看过。” 谢云萝问她:“当时你在想什么?” 璎珞瑟缩了一下,慌忙低下头。 “但说无妨。”谢云萝让她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坐稳,见四下无人,璎珞才嗫嚅道:“奴婢总感觉有人要害奴婢,还想着……与其被别人害死,不如自行了断。” 说着璎珞捂住心口:“奴婢把丝绦挂在房梁上的时候,忽然听见娘娘唤奴婢,等奴婢走出房门,听说娘娘早已歇下了。” 回屋之后,璎珞看见悬在房梁上的丝绦,又被吓了一跳,整晚不敢合眼,却再没有了轻生的念头。 一路走来,缟素触目,回宫之后谢云萝先去清宁宫给孙太后请安。 清宁宫与原主记忆中无差,红墙黄瓦,奢华大气,内部装潢古朴典雅,处处匠心,透露出主人尊贵的身份,和非凡的审美。 孙太后待她一如既往的和气,问过几句便说乏了让她回去休息,不摆架子,也没问大兴隆寺遭雷劈的事。 这事谢云萝同样不想提,毕竟对她不利。可思及那轮诡异的血月,还是忍不住说:“太后,大兴隆寺三座灵塔一夜之间毁于雷火,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孙太后诧异抬眼,心说汪氏从前不爱管事,在佛寺清净几日,反倒变得能干起来。 吴太妃闹腾那会儿,她暗示汪氏劝解,汪氏装病。后来杭氏和周氏别苗头,本该汪氏出面弹压,人家干脆躲出宫去。 到大兴隆寺住上几日,汪氏通透许多,至少态度积极了一些。 “你说得不错,是该让钦天监的人算算了。”孙太后想算的不止是那三座灵塔,还想知道被俘的儿子现在怎样了。 离开清宁宫,谢云萝又去仁寿宫给吴太妃请安。 跟清宁宫相比,仁寿宫明显小了一半,从前是几位太妃、太嫔合住。新帝登基之后,吴太妃跟谁都没商量,就把同住的几人赶出去了,还闹着地方小不够住,非要扩建仁寿宫。 孙太后不准,吴太妃又闹着要当太后,两宫并立。被孙太后无情镇压,吴太妃最近的脾气那是点火就炸,看谁都不顺眼。 “我瞧着你从前还挺聪明的,至少明白亲疏远近,怎么进宫之后越活越回去了?”吴太妃瞧见谢云萝就是一顿排揎。 原主不想当婆婆吴太妃的出气筒,谢云萝自然也不想,只不过原主惹不起躲了,她却回来了。 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给她踩她都嫌硌脚,一旦你硬气起来,她反而怂了。 “太妃也知道我要册封为后,与皇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云萝掀起眼皮看向对方,不闪不避:“太妃这样污蔑本宫,就是污蔑皇上。若太妃觉得皇上的龙椅坐稳当了,不怕人泼脏水,大可把话说得再难听一些。” 吴太妃闹着要当太后,其实就是做给孙太后看的,生怕孙太后把新帝当傀儡。 谢云萝这样说正好戳中吴太妃软肋,迫使她转换话题,原本高亢的声音也低弱下来:“谁不知道你是那边的人。” 那边应该指清宁宫,毕竟原主是孙太后选中指给郕王的。 “我若是那边的人,您闹着要当太后那会儿,我就该出面弹压,卖那边的好,何必躲去佛寺祈福?” 婆媳大战最终以谢云萝胜出,吴太妃气到半死了局。 从仁寿宫出来,她又去佛堂探望钱皇后。 太上皇被俘这一个多月,钱皇后拿出大半陪嫁,也没能把人赎回来,反而哭瞎了眼睛,跪伤了一条腿。 “贞儿,你去求求皇上,让他多拿些银子出来救救太上皇!” 钱氏见到谢云萝就是哭,左边眼睛更是流下血泪和脓水:“瓦剌使者说了,只要咱们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会放太上皇回来的!” “嫂子,瓦剌人想要的从来不是银子,是大明的江山。” 孙太后扶新帝上位,就是在救太上皇的命。等到太上皇失去“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价值,瓦剌人出于对大明的畏惧,多半会将人送回来。 钱氏出身高门,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不过是当局者迷,暂时被困住了。 等谢云萝把其中厉害解释清楚,钱氏终于止住哭声:“我能做点什么吗?什么都不做,我心里难受。” 想到回宫路上的所见所闻,谢云萝温声说:“昨夜京城暴雨,有百姓曝尸街头,我想在宫里募捐银钱雇人收埋。嫂子不如过来帮忙,既向瓦剌使者表明态度,又能给太上皇积些福报。” 至少不必整日跪在佛前,自伤自残。 土木堡之战后,瓦剌使者登堂入室,手握肉票,满载而归。这回再来,大明换了皇帝,孙太后翻脸不认人,朱祁镇那些妻妾宁可出钱给街头乞丐收尸,也不肯再拿出银子来赎人。 体验了太多人情冷暖,瓦剌使者本想嘲讽两句,忽然接到消息,连夜出城。 谢云萝:后宫里的女人真难缠。 朱祁镇:朕下集归来,以后跟朕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皇帝吃人 第3章 王者归来 惨,太惨了! 就是瓦剌大军攻上土木堡那会儿,也没眼前的光景惨。 王振坐在马上,望着远处的人形绞肉机,和血肉横飞的画面,吓得哆嗦成一团。 话说他在宣府城下借了马,跟随皇上返回瓦剌军大营。 去的时候千军万马,回来只剩两人两骑,王振心里有点打鼓。 毕竟对面那可是数万人…… 返回之后,发现大营守卫很多都是生面孔,问过出来迎接的同僚才知道,月圆之夜瓦剌军营死了好多人。 “集体自杀?倒是便宜他们了。”王振冷笑。 比起宣府城下那些被生吃的瓦剌人,自杀至少能留个全尸。 他观察过了,皇上只吃活的,对死人不感兴趣。 “何出此言啊?”同僚惶恐,朝左右看看。 王振鼻孔出气:“你怎么不问问跟着皇上的瓦剌护军哪里去了?皇上和我怎么自己回来了?” 同僚闻言更加惶恐:“护军就在身后,还能去哪里啊?先生是不是太累了,净说胡话。” 王振进宫之前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还曾经当过小官,为了向上爬才自己阉了自己,当了内侍。 宣宗在时十分器重他,让王振给太子朱祁镇启蒙。朱祁镇一直称他为“王先生”,宫里宫外的人也都尊称他一声先生。 什么?护军还在? 王振猛地回头,嚯,可不是整整齐齐一个不少吗? 难怪皇上单枪匹马回来,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就在这时,大营里喊杀声震天,熟悉的血腥气席卷而来,几乎复刻了宣府城下的人间炼狱。 只不过这回人更多,血也更多,鲜红汇流成河从营门里往外淌,很快没过鞋面。 “派出去的使者还没回来呢,瓦剌人怎么拔营了?”同僚回头看去,蹙眉出声。 “你看见他们拔营了?皇上呢,皇上在做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活着的观众,王振分享欲很强。 此时的皇上正在军营里暴走,横冲直撞,像是饿了多少天的猛兽。 龙袍不知去了哪里,**的身体不停收缩、膨胀,表皮下好像有无数肉虫在疯狂蠕动。 有些冲出表皮,化为银白触手,触手上带着深蓝吸盘,吸盘中布满口器,口器里全是细密尖牙。 气温骤降,王振冻得瑟瑟发抖,但勉强能动,军营里的人好像被冰封住了,只能睁大眼睛等待死神降临。 “瓦剌人拔营离开,不管皇上了!” 同僚亢奋地说完这一句也被冻住了,然后在王振面前被硕大的触手扫到,顷刻间化为一滩血水。 王振溅了满头满脸的血,心中竟然有点羡慕这个变成点心的同僚,至少不用一次又一次地直面杀戮。 “走,回去。”不知何时,皇上用“餐”完毕,重新穿好龙袍站在他面前。 “您吃饱了吗?”可当杀神近在咫尺,王振又怕了。 他还没活够呢。 皇上优雅点头,面向东方说:“朕要找的人在那边。” 王振头顶问号:“您要找谁呀?也许我……老奴认识呢。” 对上朱祁镇的俊脸,王振很难把他和刚才的绞肉机画等号,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又犯。 “她是谁,朕也不知道。” 王振问完就后悔了,更没想到皇上会回答:“吃饱了,找她生崽。” 王振:“……” 谢云萝在后宫募捐搞慈善,过程并不顺利。 为了赎回太上皇,宫里的女人都很穷,包括她自己。 孙太后捐了一百两银子,吴太妃捐一个白眼,周贵妃压根儿没露面,杭氏这些日子服侍在新帝身边,恃宠而骄也不买账。 只有钱皇后捐得多些,帮着谢云萝忙前忙后,总算让京城及周边那些无人收殓的尸骨入土为安了。 “多亏你给我找点事做,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生,吃不下也睡不着。” 钱氏此时已经搬出佛堂,搬回了临时住处,失明的那只眼再也看不见,所幸另一只眼睛保住了,腿脚经过医治并无大碍。 “嫂子,人活着,什么都能有。”谢云萝含笑道,既是给钱氏打气,也在给自己打气。 她以为小时候的遭遇已经够惨了,长大后终于苦尽甘来,却在事业巅峰期穿到这样一个动荡且危机四伏的世界。 看月亮都能死人。 “你积德行善,朕本该支持。” 新帝对她的做法很不满意:“可善事是你做的,为何要推了钱氏出面,把好名声拱手让人?” 新帝上位一个多月,屁股下的龙椅坐得并不稳当,亟需好名声凝聚人心。 原主是他的发妻,也是大明的准皇后,她做善事等于在为新帝积攒功德。 如今将功德平白让给钱氏,新帝表示不满,谢云萝能理解,却也觉得新帝的气量有些小,胸怀不够开阔。 钱氏是别人吗,那是前皇后,人家为了太上皇哭瞎眼睛,跪废了一条腿,于公于私都必须得到善待。 前朝后宫都看着呢。 让出一点虚名又算什么? 对方到底是皇上,谢云萝很给面子地默默听着。 哪知新帝得寸进尺,扬声又道:“你费心抬举钱氏,倒不如去仁寿宫给母妃陪个不是。她都被你气病了。” 自己亲妈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吗,吴太妃从新帝登基开始,病就没好过。 之前说是被孙太后气的,现在轮到她了。 “母妃病了传太医便是,我又不会治病。”对方不给她面子,谢云萝也不会一味地忍气吞声。 反正原主是炮仗人设,一点就着。 “你……” 新帝在朝前被重臣掣肘,回后宫什么都要听孙太后的,就像个提线木偶,早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 可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人打断了:“皇上,不好了,太上皇……太上皇带着王振回来了!人在德胜门!” 新帝苍白瘦削的脸瞬间又白了一层,薄唇微微颤抖:“你……你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谢云萝头戴九翟冠,身穿翟衣,与钱氏一左一右跟在孙太后身后,与新帝一同去德胜门迎接太上皇。 在原主的记忆中,太上皇长得跟新帝很像,同款苍白瘦削,区别是太上皇的眼神更明亮,说话时意气风发。 可眼前这位接受文武百官跪拜的太上皇,与记忆里的那款对不上号啊。 他身量高大,体格魁伟,压根儿与瘦削不沾边,虽然也是冷白皮,却并不见苍白。 十二团龙纹的染血龙袍穿在他身上,自带雍容高贵,比旁边身穿十二章衮服,头戴冕旒的新帝更像天下之主。 太上皇在土木堡落入瓦剌人之手,消息传来,前朝后宫都炸了锅。后宫以孙太后为中心,筹钱赎人,积极与瓦剌使者交涉。前朝以新帝为首,调兵遣将,准备死守京城。 眼看谈判破裂,大战一触即发,历史上著名的北京保卫战拉开序幕,太上皇忽然带着王振浑身是血杀了回来。 从前太上皇在瓦剌人手里,明军投鼠忌器,让本就不利的局面变得雪上加霜。 京城能不能保住,谁心里也没底,不然也不会有人提出南迁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太上皇自己回来了,满朝文武无不热泪盈眶。 天佑大明! 但王振接下来的一席话,让他们从热泪盈眶变成目瞪口呆。 “瓦剌人?早被皇上打跑了,哪儿还寻得着踪影啊!” 王振心说,都在皇上肚子里呢,你们最好相信,不然也是点心。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在场所有人,包括太上皇亲妈孙太后,和亲媳妇钱氏,没有一个人相信王振的鬼话。 太上皇要是有这个能耐,御驾亲征一个人去就好了,干嘛要带上那五十万大军啊? 又怎会在土木堡被瓦剌人俘虏,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可不信归不信,太上皇确实全须全尾回来了,而且身后并无追兵。 这……这怎么解释? 心中有太多疑问自相矛盾,却都被眼前的棘手难题掩盖了。 新帝登基一月有余,相信江山易主的消息早已传到瓦剌军营,可王振仍旧用“皇上”来称呼太上皇。 王振既是太上皇的启蒙老师,又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御驾亲征这么大的事,让他一撺掇就成了。 根据以往经验,王振的意思就是太上皇的意思。 太上皇不认新帝。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个大明怎么可能有两个皇上?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新帝见到太上皇就该提出让位,然后诱导太上皇说出禅位的话来,新帝几次推拒不成,只得含泪继续当皇帝。 新帝主动提出让位不过是一句客套话,既全了太上皇的面子,也给了自己继位的正统性。 而太上皇御驾亲征,自己被敌人俘虏不说,导致多位朝廷重臣殒命,五十万大军命丧归途,几乎掏空了大明的家底,理应承担责任。 还有什么脸坐回龙椅? 谁也没想到太上皇能自己回来,更没想到太上皇闯下弥天大祸居然还有脸当皇帝。 至于王振说的什么一人吓退瓦剌数万铁骑,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新帝脾气温和,却不是个傻的,太上皇回来一言不发,放任王振各种吹嘘,想干什么真的好难猜啊。 太上皇不仁,就别怪他不义,所以朱祁钰把主动让位的话咽了下去,也没心情嘘寒问暖了,淡声说:“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请太上皇先去南宫梳洗,中午朕在乾清宫摆酒为太上皇接风洗尘。” 王振一口一个皇上,新帝则称朱祁镇为太上皇,这就杠上了。 南宫是成祖朱棣为宣宗朱瞻基修建的皇太孙宫。宣宗继位之后,本想安置自己的嫡母张太后居住,因为各种原因,张太后并未迁居。南宫逐渐破败下来,后来被王振大笔一挥变成了闲置家具堆放场。 昔年恢弘的宫殿,在正统朝几乎变成垃圾回收站,朱祁钰这样安排就是想要提醒在场的所有人,朱祁镇不是一个好皇帝。 眼瞧着新帝不按惯例出牌,不但没有主动提出让位,还有要圈禁旧主的意思,王振当场急了。 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几次吓尿了裤子,可不是杀回来让人软禁的。 “皇上,你倒是说句话呀!” 如果皇上还是当初那个皇上,王振恐怕早跪下抱新帝大腿了,可皇上他现在……不能算人啊,一口气生吃了瓦剌好几万人,老厉害了。 余光瞄向皇上,见他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孙太后,王振心中一喜,对呀,太后娘娘可是皇上亲妈。 哎?皇上看的好像不是孙太后,而是跟在孙太后身后的人。 后边有谁呀,钱皇后? 这时候看钱皇后有什么用! 王振顺着皇上的视线看过去,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郕王妃汪氏脸上,心中惊动。 无端想起皇上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瞳孔地震——吃饱了,找她生崽。 谢云萝:找谁生崽? 朱祁镇:你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王者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