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第1章 第 1 章 一 晨光微醺，照亮狭小的小居室。 阳光的味道令我作呕，我瘫在两米的硬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可那该死的光斑晃来晃去，不断逼近着我，我又一翻身，这一翻翻到了床下。 睡意被恼意代替，我揉着发疼的屁股进了更小的浴室。 二 今天是姐姐‘离开’的日子，皱眉看着爬满铁锈的衣柜里的校服，我索性拿出手机给老班打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毕竟在老班眼里，我也是一个‘问题’学生。 “老班，我要请假。” “好的，但智悟也不能忘了学习。这学期，我们年级来了一位新的心理老师，一会儿我把资料发给你。” 我又一皱眉，是哪个人那么想不开？空降高三，还是在最重要的下半学期，不嫌累得慌吗？ “对了，这次你又要请假多久？” 这个老班，带我从高一到高三，对我比较了解。 我低头摩擦着指尖，拉上冲锋衣拉链，俯瞰下面渐渐热闹的街道，道：“一周吧。” 挂断老班的电话，背上双肩包，我兜上帽子，离开了这间我将近生活了六年的小屋子。 这是一次一个人的短途旅行，我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但姐姐在这座城市里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少、太少，很快我就无路可去，默默待在一个地方。有时我坐在一个地方就能待到两个小时以上，吃着以前吃过的小吃，一人拿着两份，吃不下也要硬塞在肚子里。 看着曾经我们欣赏过的美景，不禁悲从心来。 恰好一位姐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十二岁的姐姐拉着八岁的弟弟向我这边走来，姐姐将一个冰激凌递给弟弟，弟弟很快喜笑颜开来，一口就咬了冰凌淋大半个头。 弟弟嘴上全是奶油，抱着姐姐撒着娇，不断用头拱着姐姐，姐姐抱着他温柔的笑着，伸手抹掉弟弟嘴边的奶油。 弟弟狼吞虎咽的三两下就解决掉冰激凌，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视线忍不住的移向旁边的冰激凌铺子。他看了一秒后，就颇为狼狈的移回视线，可那眼珠子总是会往余光那边瞄。 他将剩下的甜筒递给姐姐，“姐姐，吃！” 姐姐摇头，张口就要拒绝。 弟弟嘴巴一瘪，豆大的泪珠子就要掉下来，吓得姐姐低头咬住甜筒。 弟弟直接哭了出来，“不！我就要你吃！医生叔叔说你体寒，不能吃冰的，但是我也想让姐姐尝尝夏天的味道……” 他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头埋在姐姐怀里，歇斯底里的哭着。 姐姐一把抱住弟弟，小口小口的吃下甜筒，透明晶莹的眼泪掉线般砸下。 我用相机拍下了这张照片，看着照片中相互依偎的姐弟，更加思念我的姐姐了。 姐姐，你在哪儿？ 我不相信你就这么容易死了…… 姐姐死亡的场景再现，我眼前忽然一片猩红，用力晃了晃头，我抬步走向冰激凌铺子，买下两个特大号冰激淋，嘱咐老板把这两个冰激淋和我抓拍的那张照片一并给了那对姐弟。 夏天的味道，我也很久没尝了。但我本人不太喜欢那些冰冰凉凉的东西，还是更喜欢姐姐身上的味道。 三 连续又换了好几个地方，我望着渐下的夕阳，犹豫着。 我要回去那里吗？ 我摇着头，算了。 身心开始产生疲倦，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那里了。 我在人群中穿行，顺着人流涌去，身边的景色换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旅馆也睡了一个又一个。我绕着圈圈，就那么几个地方，硬生生被我耗了两三天。 我无聊了，厌倦了，烦了。 直接腰折了我的整个计划，这一次，我决定直击最后的目的地。 四 屋子依旧明亮干净，看来夏冰哥哥经常回来打扫。 我窝在姐姐一米五的小床上，小床无法‘包容’我一米八的大高个儿。我只能蜷缩着身子，闻着姐姐的味道。可被子上什么味道也没有，无法缓解我对姐姐来势汹汹的想念。 “智悟？” 我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夏冰哥哥担忧的脸。 他抬手碰上我的额头，松了一口气才收回手。 “还好没发烧，上次你发高烧的时候也不给哥哥们打电话，差点儿就烧傻了！” 夏冰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我抬眼望向他们，由于太久没喝水，声音有些沙哑，问：“她在哪儿？” 夏冰身体一僵，移开视线，眼神游移起来，就是不看我。夜凌贤搂住他微僵的身体，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 “柳智悟，柳叶早就死了！她死在了六年前！” 我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一点也不想听到夜凌贤的声音。 姐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死呢？！ 一定是他们在骗我！ 对！就是他们骗我！骗了我整整六年！ 我大吼道：“我知道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歇斯底里，曝光了隐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 夜凌贤一脸莫名其妙，叹气扶额，“夏冰，我都说了，抽空就带他去医院做一趟精神检查，你瞧，他这说的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 我一个枕头砸过去，眼眶发红。 夏冰转头皱眉看着夜凌贤，“别说了。” 他退出夜凌贤的怀抱，欲要上前来安慰我，我又一枕头砸过去。 我指着门外，整个人都在打着颤，“你们滚！” 夏冰不放心的看着我，收起枕头，带着他的男朋友离开了。关门时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以便破门而入，好阻止我‘犯病’。 房间安静下来了，我大口的呼吸着，感觉到奇怪、诧异、疑惑。 我身边的人都认为柳叶死了，可做我双生子之一的我并不这么认为。哪怕亲眼见到她的尸体，捧着她的骨灰，我也认为她没有死。 我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姐姐——柳叶，她没有死，一定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那个角落可能无人知晓，无人踏足过…… 这也许是用科学都解释不清的双生子之间的感应吧…… 五 剩下的四天里，我都是在姐姐的卧室里度过的。 我躺在她躺过的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像个活死人一样。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我几乎都没下过床。 夏冰哥哥和他的男朋友依旧在外面守着我。我知道我又让他们操心了，可那又如何？谁叫他们骗我，这是他们该的。 我眨了眨眼，想起了那一天。 那天，我成功拿到了小升初毕业证，带着礼物兴奋的往老屋子那边赶。一个月前，姐姐莫名其妙的非要搬回老屋子住，夏冰哥哥他们也没有阻止。 但是就是在那天，老建筑年久失修，突然塌了下来，而我的姐姐恰巧路过，就被那老建筑压了，丧了命。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醉了，到现在，已经醉了六年，未来还不知道要醉多久，那接下来的漫漫人生又要如何过？继续醉下去？ 可是我已经答应过姐姐不能随便轻生。 一个随口的诺言，束缚住我想要奔向深渊的翅膀，束缚住我想要前往地狱去寻找她的脚步。 我后悔、懊恼，可惜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卖。 第2章 第 2 章 一 承诺，是姐姐死前的前一晚随口扯的诺言。 我当时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哪想到那会是她的蓄谋已久。 我再一次猜测，姐姐她是知道自己死亡时间的，并且慷慨以赴死。 她为什么要去死？又是为了什么而去死呢？ 每当触到这个问题，我的心又烦躁起来，好奇又抵制，很是复杂。 卷过被子，我又沉入黑暗的梦乡。 二 假期结束，我开始回归忙碌的校园生活。 早上课程过去一半，我听的无趣，翘课躲在了小卖部。 一道夺命call打来，我不慌不忙的接通，走出小卖部。 “柳，你确定要来吗？不管来不来，我们的科研团队始终都欢迎你。”不正道的中文听起来生硬极了。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有点儿不耐烦，这老头儿都问了我不下十几遍了。 烦不烦？腻不腻？ “吉尔斯，这问题我都要被你问出PTSD了。”我蹲在树下，寻了一阴凉地，点了一根烟。 那边哈哈笑到。 “柳，你真幽默。毕竟像你这样高智商的怪物突然找上我们，我们是真的诚惶诚恐。” 我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烟圈，“最近有出什么新结果吗？” 吉尔斯语气开始郑重，“关于平行时空是否存在也只是一个猜测，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它存在，也没有证据证明它不存在，那只是我们的一个臆想。” 我掐灭烟头，想起了夏冰和夜凌贤，这不就是两个人形证据吗？还带着呼吸呢！ 这个想法是我小时候时常蹦出来的，总觉得他们与这个世界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在姐姐‘死’后，我疯狂的找出她还‘活’着的证据，第一个观察的就是他们。可他们这时候又与常人一样，什么异常举动都没有。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 吉尔斯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我才恍然回神。 对面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柳，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我准确无误、一字不差的重复着他刚刚跟我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英文的。 他听后依旧啧啧称奇，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吉尔斯还是吓了一跳，发出由衷的感慨，“你真是一个怪物。” 我结束电话。 没错，我就是一只冷情冷血的怪物。 三 我准备走，可我又因为一个人而留了下来。 因为一个女人。 四 我早已拿到双一流大学的offer了，不用高考，甚至还可以直接选择大学毕业，加入国家的科学研究团队。 我拒绝了各国科研机构抛来的橄榄枝，选择了一个相对冷门的科研团队。这个研究团队的研究对象是——平行时空。 这恰恰是我最感兴趣的话题，所以我主动加入他们，于是就发生了上面的事情。 五 这个女人是新来的心理老师，叫柳色。 她负责帮高三毕业生疏解焦躁、不安等情绪，让高考生以更好的心态去面对高考。 我经常去找她，不是为了去疏解什么狗屁情绪，而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她。 如果姐姐还在的话，大概和她一样大吧…… 我总是企图在她身上，去寻求姐姐的影子。 “智悟，你来了。”她盖上腿上的书，抬头看着我。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镜片反射过来部分阳光，这让我被迫眯着眼。我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走近一步，低头，俯视她。 书名从我的眼里一晃而过，但我还是清楚的看到了那四个鎏金大字：平行时空。 我问：“柳老师也对平行时空感兴趣吗？” 她笑了笑，答道：“嗯。” 我又问，“那您觉得平行时空真的存在吗？” 这一次，她摇了摇头。 “我是一名资深小说迷。网络小说中的小说经常有平行时空和另一个自己的这种设定，读起来有趣极了。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推荐你几本。” 我拒绝她的热情推荐，“柳老师，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我姐姐。” “说过啊，我们第一天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跟我说了。”她理了理桌上的资料，忽地转过身，“你把我当成你姐姐也可以，我不介意的。” “有你这么一个帅气聪明的弟弟，够我吹一年了。”她起身插腰大笑而去，活像是金庸笔下的武功大侠。 六 每日我都要到心理室‘刷卡’一次，这已成为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活动之一。 今日‘刷卡’结束，我接下来又该去做什么？ 我踱步回教室，正逢体育课。跟在男生们的身后换上运动服，便下了操场。 体育老师草草的说了几句，便让我们自由活动。 我寻着跑道走去，浑身都懒洋洋的。 一记排球突然朝我砸来，直击我的面门，我下意识伸手挡住。球掉落脚边，同时一声口哨响起。 “打过来！” 我听出来了，是柳色。她正在和她的同事们打排球，我捡起排球，用力打了过去。 柳色发出赞叹，“好球！” 我坐在一旁，看老师们的排球联谊赛。 忽的想起，体育老师刚刚说今天是老师们的运动会。 这节课只有四十分钟，很快转眼就下课了。我看的津津有味，又待了十分钟，上课铃响起，逼得我不得不返回教室，我心里难免不会不生可惜。 但我笃定，柳色一定会拿下冠军。 要说为什么，可能是我的自信心在作祟吧。 七 果然，柳色当之无愧的夺得魁首。 就凭她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就是最好的证明。 八 特殊的铃声响起，我快速找了一隐蔽的地方，接通。 “柳先生，很抱歉，我们没有在北极找到您姐姐的下落。” 明明找遍了全世界的各个角落，我还是不死心。她一定还在，生活在我不知道的某个空间，亦或者是某个不知名的平行时空。 “谢谢，我一会儿把剩下的钱转给你们，辛苦了。” 对面回了一句“不辛苦”的谦辞后，我挂了电话，把钱转了过去，随后就调出老班之前跟我发来关于新的心理老师的信息。 往下翻了翻，果不其然的找到柳色的档案信息。点开，发现她同样与我一样是一名高智商人才，毕业于名牌大学，至于其他简历，干净如白纸。那她大学之前的简历呢？我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如此想要探究一个人。 想到便去做，我一向都是行动派的人。 一路疾跑，我扶着桌子，气喘吁吁。 “又翘课了？” 皮质椅子转过来，面对着我，柳色一腿叠在另一腿上，正不慌不忙的敲击着键盘。 听我没说话，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停下手里的活动，推来一杯水，脱下平日的白大褂，里面是贴身的黑色运动背心和一条黑色工装裤。 “你以前在哪里读书？”我拿起水杯，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她有些诧异，挑眉，“大洋彼岸的另一边。” “那是哪里？” “你穷极一生都到不了的地方。”她把白大褂挂在衣钩上，拿起包包，准备要离开了。 我皱眉，我用得来的奖金和奖学金都拿去请雇佣兵了，全世界几乎都被我翻了个遍，怎么会不知柳色口中的那个地方。 我企图套她话，想知道的更详细一点。 但是她只是点到就不说了。我不禁怀疑，姐姐会不会就在那里？会不会就在我穷极一生都到不了的那个地方？ “我要如何才能去那里？” 柳色无聊的转着钥匙，幽幽的看着我，停下幼稚的把戏，虚指着我的头，眼神意味深长，“当你‘苏醒’的时候，就可以了。” 第3章 第 3 章 一 柳色口中的‘苏醒’困扰了我将近一周，我旁敲侧击企图从她口中再套出一些信息。可她就像是含羞草一样，每每碰到关键、敏感的话题，就立刻闭嘴不言了。 我气恼又无奈。 “那你‘苏醒’了吗？”我拉开椅子，坐下。 柳色抬眸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埋头整理着电脑上的文件。 反问我，“你觉得呢？”她又抛出一个让我苦恼的话题。 “怎么样才可以‘苏醒’呢？”我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这样我就可以去找姐姐了。 面对我的焦躁，她的神色反而更冷了。 “柳智悟，你姐姐柳叶已经死了。” “面对现实吧，不要沉溺于幻想当中，这样会影响你高考的。” 我落荒而逃。 自那以后，我就单方面断了与柳色的联系。 二 我做了一个卑鄙的决定，派人跟踪、调查柳色。 我莫名觉得，她一定会是我能找到姐姐的最好的突破口。 我想，我真是坏极了，坏透到骨子里了。若没有夏冰哥哥的存在，我极有可能会报复社会，发泄丧姐之疼。 因为我天生就不是个好人。 三 相依为伴的两只小兽，互相舔舐伤口，相互依偎，都以对方为天。 若某一天其中一只消失了，另一只必将心如死灰，想把整个世界都拉下来为其陪葬。 因为，他们只有彼此，是整个世界中最亲密的存在。 四 班级里熙熙攘攘一片，我回到座位上。 同桌女生抬头看了我一眼，诧异道：“怎么，今天不去找你的柳老师了？” “我们闹矛盾了。”我直言道。 她放下手里的游戏机，非常的惊讶。 “许洛伊，你觉得平行时空真的存在吗？” 她转着笔，一手撑着下巴，“谁知道呢！” “叮咚”一声轻响，她惊得丢了笔，从桌肚里迅速一掏，拿出手机，惊喜道：“啊！我最喜欢的作者更文了！” 我捡起她掉在地上的笔，见她看的津津有味，连掉的笔也不顾了。 心里纳闷，究竟是什么那么好看？ 我瞄了一眼，是一个叫作长汀柳的网文作者，她的简介只有短短一句话：你相信平行时空的存在吗？ 我的心重重一跳，默默记下这个笔名，打算回去抽个时间看一下这个作者的文。 五 当晚，我就搜了这个作者。 仅有一部作品，却爆火。以一部之作，就荣登网文大神之座。 翻遍评论，清一流的好评。 我不禁怀疑，评论圈那么融洽，莫不是水军？ 我草草扫了一眼书的简介，大致是一本穿越救赎文。 书名为《恶人救赎计划》，讲的是一名恶女某一天忽然觉醒意识，发现自己是个大反派。她小心翼翼的活着，与主角们周旋，穿越到各个平行世界救赎自己和她的反派弟弟。 更有意思的是，这对姐弟都是高智商人才，两个大反派只能存活一个，这无疑是残忍的。姐姐最先觉醒，私自做了决定，保下弟弟，自己诈死去骗过世界意识。 她最后成功了，但不能在自己的世界线多待，别无他法的她只能去其他世界生存，也就是别的平行空间。 不知不觉间，我的手指已经滑到了低端，看完了最新的一话。我咽了咽口水，身子颤抖起来。竟起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想法，说不定我的姐姐就像该女主一样呢？ 我点了关注，带着难以形容的心情进入梦乡。 零点时，放在一旁黑屏的手机突然亮起，发出强烈的白光。 屏幕上闪现出四个字：找到你了。 随后手机又陷入黑屏当中，好像之前那白光也只是想象一样。 第4章 第 4 章 一 又是一个美妙的周末，本想睡个懒觉，突发奇想的想去小学看看。 我不禁感到好笑，这是小说看迷怔了。 竟然觉得小学那里或许有什么线索。把小说和现实重合起来，有点可笑。书中恶女是在她弟弟小升初毕业考时离开世界的…… 说来也巧，我的姐姐也是在我小升初毕业考时‘离开’的。 我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反派弟弟的视角，可书中对弟弟的描写少之又少，使我无法偷窥弟弟的心理活动。 但这也只是我的目标之一，另一个也是为了探究我失去的那段记忆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闭上了眼。 姐姐走后，我发了一场高烧，丢失了一段记忆。 二 小学一如记忆那样，我翻墙入校，缓步来到我曾经就读的教室。 想到那次的小学家长会，才九年级的姐姐来参加六年级的我的家长会，每逢至此，我就忍俊不禁。 一个正值花季青春的少女，坐在一堆大叔大妈当中，格外的突兀和好笑。 我坐在以前的椅子上，座位空间很小，塞不下我的大长腿。怀念了好一会儿，我又起身去逛校园去了。 老桃树依旧开得枝繁叶茂，朵朵桃花簇在枝头上，在风中轻轻摇摆。淡粉的花瓣落下，温温柔柔，抚平了心中的一切躁意。我躺在桃树下，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段记忆忽窜心头。 遍体鳞伤的我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自己咬着牙包扎伤口。伤口大大小小不一，甚至有的发青发紫。我一个人费劲的缠着绷带，一抬头就看到开得灿烂美丽的大桃树，正是我如今倚着的这一棵。 寻着桃树周围，以桃树为中心向四周辐散开来，但很可惜的是，我没有找到那个角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沮丧的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咸蛋黄’渐西垂。 要天黑了呢…… 一无所获，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我那狭窄的小居室。 三 夏虞清回来了。 仅剩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他天天拿着教辅书奔向心理室。 有问题不去找科任辅导老师，找柳色作甚？ 见我一脸疑惑，许洛伊在一旁眉飞色舞，用胳膊撞了我一下，“他这是对柳老师有意思。” 我皱眉，下意识对夏虞清产生厌恶感。“老班他们不说什么吗？” “老班他们还恨不得我们全都去请教柳老师呢，毕竟她是含金的海归硕士。”许洛伊单手支着下巴，悠悠的望着窗外。 我叫她一脸没精神的模样，想起几天前无意间听到的八卦，问：“听说你未婚夫要从国外回来了，真的？”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真的，我今晚就要和他们吃一顿饭。” “真搞不懂爷爷他们为什么会定下我和他的娃娃亲！？老封建了！“ 我捂住耳朵，不想听在线同桌暴躁吐槽。 看来，许洛伊颇不喜欢她那位未婚夫。 “为什么？”嘴快过脑，今天的自己有点儿过于八婆了。 许洛伊转头看着我，挑眉，有点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他有喜欢的人了。” “谁？” 嘴巴不受控制，搞得我都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巴子了。 她眼含怀念，柔柔的笑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姐姐。” 我沉默了。 见我突然灰败的脸，许洛伊慌了神，连连摆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我，低下头，“我真不是有意提‘姐姐’这个词的……” ‘姐姐’一词，在我这里，属于禁忌，难以言口的禁忌。 四 近些日子以来，夏虞清吃错药了般的来‘讨好’我。 凡他有吃有喝的一份，也必将有我的一份。 许洛伊的未婚夫也转到了我们班上。每次都会冷眼看着热情如火的夏虞清和我，搞得我都不太敢吃了。 我清楚的‘闻’到他们两人之间的火星子味道。 至于为什么而争，那我就不知道了。 但孟泽与夏虞清的处处争锋相对，而我夹在中间，难受极了。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五 高考眨眼而过，我一个人静静蹲在角落。 屋里一片漆黑，没有那该死的阳光，让我很有安全感。 手机亮起，我皱眉不耐看去，见是柳色发来的消息，皱紧的眉这才渐渐松开。 柳色：考试顺利吗？ liu：顺利。 那边持续‘正在回复中’，十分钟过去，对方一句话也没有发过来。 按熄手机。 我把头埋在双膝，突然的寂寞我竟不习惯起来。 我讨厌变化，讨厌一切不能被我所掌控的东西。 我明显感觉到，好想又有什么东西从我指间流逝、离开。 不受我控制。 我能感觉到，却不能阻止。 这种感觉让人很无力，我闷闷不乐。 静悄悄的，时钟滴答滴答着往前走。 整个世界仿佛失了声，也是静悄悄的。 我也是。 第5章 第 5 章 一 柳色消失了。 像人间蒸发一样。 就连校长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只知她突然匆匆急着辞职。 此次毕业聚会上，果然是无聊透顶。 “同桌，你不会就坐在这里当三个小时的花瓶吧？” 许洛伊持着一杯红酒，酒红长裙曳地，身线尽显。 我睨了她一眼，“你别管。” 她坐在我身边，目光幽幽，忽问道：“你最近有做什么离奇的梦吗？” 我看着她，皱眉，一个词突兀的蹦了出来。 “你‘苏醒’了？” “ ‘苏醒’？”许洛伊一脸疑惑。 她不知道？我心里纳着闷。 我嘴里默默念着许洛伊、夏虞清、孟泽这三个名字，越念眉头皱的越紧，关是想想他们的名字，就忍不住的犯恶心。 偷偷拉开与许洛伊的距离，我这才觉得舒服一些，也不像之前那样缺氧了。我和她虽是同桌，但我们中间隔着老大一些距离，平常倒没发现，现在这么一靠近，恶心的我差点儿吐了出来。 “我离开一会儿。”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许洛伊身上的香水还是很好闻的，但是一想到她是许洛伊，就恨屋及乌的也讨厌她身上的香水，她的妆容，她的衣着。 我皱着眉，这忽如其来的厌恶感，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没，险些窒息。 想要远离他们，止不住的产生厌恶的情绪。 简直是莫名其妙。 二 我问过许洛伊的那个梦。 但她说的太散了，完全连不成一个完整的逻辑。 我放弃了，再问下去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三 拜托的私家侦探发来了信息。 罗列出柳色的活动日常。 长长一列，看的让人头疼。我睁大着眼，坚持看了下去。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一点不对劲。 逛街、购物、下午茶、运动…… 作息规律，生活精致，完全是完美的单身生活。 我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没有问题，但我总觉得这些是柳色故意给我看这些的。 揉揉眉心，又是新一番的头疼。 四 没了学生这层身份，我选择值攻硕士、院士。 果然，我成功了，成功的轻而易举。 五 我搬到了吉尔斯的研究所，身边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小行李箱。 我拒绝了他们为我办迎庆会，直接转身钻入研究室。 抓紧一切时间，找到柳叶。 六 我不眠不休的做着研究，翻看关于平行时空的论文，吓坏了吉尔斯等人。他们强制我回房休息，我反抗无效，无奈回房。但脑子里依然转着有关平行时空的一切。 我想，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一个疯子，因为我也这么认为。 囫囵吃了几口饭菜，实在不太放心实验室里的实验。 我一出房间，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小艾敏感转头看来。她一看到是我，极为苦恼的揉着太阳穴，“柳智悟，你走火入魔了吧？” “给我钥匙，小艾。” “不行。” “我求你。” 小艾沉默了，皱眉看着我，拉过一面落地镜放在我面前。 “柳智悟，你现在好好看一下你自己。” 我闻言抬眸看去，镜中人穿着满是皱褶的白大褂，头发又乱又油，面色灰暗，胡子拉碴，很是憔悴的样子。 满是血丝的眼睛对上我的，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一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你该休息了，你姐姐的事……我们也知道，请节哀。”小艾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身子颤抖起来，声音夹带着哭音，“若不是吉尔斯他们好奇你一个月待在研究室做什么，好奇的去看一眼，擅自闯了进去……”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死在里面了！柳智悟！”小艾崩溃了，眼泪溢了出来。 “大黑强行打晕你，你昏迷了三天，期间还进了一趟抢救室……” “柳智悟，你是要存心吓死我们吗？” “对不起。”我低着头，道了歉。 “现在你一醒来又要忙着实验，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沉默转身回屋，小艾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大哭着。 关门，无力的倚着墙，我扇了自己一巴掌。 柳智悟，你真不是人！ 任何时刻，都不能欺负女性。 让女性哭，是不好的行为。 七 几秒后。 脚步声响起，一把钥匙从门缝中滑了进来。 我捡起钥匙，放在桌上，看着那把钥匙将近一宿。午夜时，拉过被子，睡了。 熄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机屏上出现了一个问号。 八 不是我的错觉，我的手机果然被远程监控了。 我向来浅眠，风吹过的声音都会惊醒我。 所以这次，我特意在室内安了个监控，通过平板倒放昨晚的视频。在昨晚1:20时，我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不过一分钟后又熄灭了。 我将手机亮起来的那一刻按了暂停，放大图像，看到机屏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问号。 一条消息进入。 LIU：你发现我了。 一个陌生的联系人躺在联系人里，突兀的冒了出来。 liu：你是谁？ LIU：你。 我？把平板丢在一边，倒在床上。 我想，这可能是别人的恶作剧吧，一点也不好玩。 九 我静养了一周，吉尔斯他们才肯把我放回实验室。 裤兜里的手机忽地一响，掏出来看，是条信息。 LIU：你在找柳叶吗？ LIU：你死了，她就可以出现了。 liu：你想让我死，我偏偏就不死！ 近来，这个LIU的联系人时不时发来让我去死的消息，就算我把他拉入黑名单也没用，他会自己从黑名单蹦出来，然后继续骚扰我。 他好像能随时随刻知道我的想法、情绪。 总能在第一时间发来信息。 他……在监视我？ 十 我翻遍了所有地方，什么都没有。 我猜错了？ 坐在沙发上，与茶几上的手机对峙，这情况说来也挺可笑的。我竟怀疑我的手机被植入一种类似监控的病毒，是手机在监视我。 “出来。” LIU：？ LIU：忙。 “柳色。”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说出了柳色的名字。 我有预感，对方绝对认识柳色。 果然。 LIU：她在？ 对面很快发来了信息，我的目光不禁沉了沉，柳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我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卷入其中，越陷越深。 “不在，她消失了。” LIU：…… 他认识柳色，好‘巧’啊，我也刚好认识柳色。 我突然想起小艾说我进抢救室的事情，可那件事我没有丝毫记忆，一个天马行空的想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问：“是你把我搞进抢救室的吧？” 可惜，对方没有回答。 任凭我抛出各种各样的话题，也没有惊动对面一丝波澜。 正如LIU所说的。 他忙。 第6章 第 6 章 一 悄然间，就过去了两年。 我临窗望雪，落地窗倒映出我清逸的面庞。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积雪。我靠在椅子上，浓郁的热可可飘出袅袅白气。 “请问是柳智悟先生吗？” 我点头。 快递小哥将一盒蛋糕放在桌上，“是一位女士点给您的，她还祝您生日快乐。” 我接过蛋糕，道了一声谢。 包裹上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就连地址和署名都没有。 拆开包裹，里面是我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就连我本人都几乎要忘记了。 若不是突然收到这个蛋糕，我还不会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自柳叶离开后，我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因为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无聊的，寂寞的，没有任何意义的。 唯一有意义的事，那就是研究平行时空。 二 我的生活又回归于平静。 LIU没有再联系我了。 长汀柳也断更了。 远处的大屏幕投影出夏虞清最新的新剧造型。 他身穿黑色军装，军阀模样打扮，一双向上挑的桃花眼天生多情。他低着头，黑色的军帽微遮住他的脸，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耳边的碎发微乱，一缕调皮的发丝勾住他淡薄的唇，莫名有点色气。垂下的目光不知看着什么，纤长有力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擦着手中的枪。 不得不说，这张照片挺好看的。 就连我这个圈外人，也因为这张照片，被他圈粉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 夏虞清现在都成了影帝，孟泽今年大年初头正式接任了孟氏集团CEO的位置，许洛伊在去年年底，就远赴外洋参加顶级外科医生大会。 而我呢，国家顶级最年轻的理科院士，兼数学硕士等等一大堆修饰词。我偶尔会把闲暇时间捣鼓出来的专利低价售给国家，国家对我也挺好的，给了我很多福利。 哦，我还是国家特聘的临时军事热武器顾问。 说起来，我们四人是班里成就最高的。高中同学群里的同学都深深表达了对我们的羡慕嫉妒恨，个个眨眼间就可以化身成柠檬精。 姐姐曾说过：如果你觉得生活无趣的话，那就找点儿事做吧，比如把自己奉献给国家。 我幼时立下当兵的志愿，可姐姐的突然离开，我转向了科研。 但我始终都没有忘记她说过的那句话，一直在执行着。 我俯视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大城市，下面一片喧嚣，他们的热闹不属于我，我的悲喜也不与他们相交。 换了一个更加大的房间，屋里冷清清的，只我一人。 手机振动，是夏冰哥哥打来的电话。 他浅浅问了一句，“智悟，你还好吗？” 和过去大相径庭的问候。 “还行。” 但这次又有点微微的不一样。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罕见的，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再问我的生活起居，也没有问我在生活上遇到的问题。 我皱紧眉头，下意识抓紧手中的手机，耳朵紧紧贴着屏幕，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字，心脏在胸腔中激烈的跳动。 久违的，我再一次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 我心尖发紧，感到一阵不详。 果然，在我的预料之中，又有点儿出人意料。 夏冰哥哥说：“我们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丢下我一个人？ 种种问题梗在喉咙里，难以开口。 我听到了，我低低的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嗯。” 对方挂断了电话，手机从手中脱落。我无力的蹲了下来，头埋在双膝，低低的哭声溢了出来。 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呢…… 三 我很少做梦，这一次，我竟然做梦了。 但梦里发生的一切，我毫无印象，但又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一样。 这个梦很破碎，很杂，醒来后，我迅速趁着记忆还是热乎的时候，抓着笔迅速记了下来。 梦境如下： 1.我站在一个废工厂里，一只无形的手按着我的头，用力砸在墙上，想致我以死地。砸了一下又一下，恨不得把我的脑袋砸开花来。但那隐形人好像受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始终无法对我下死手。那人虽无法下狠手，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神秘人打我以发泄，又打又踹，我护着头和心脏，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就连呻吟、痛呼都没有力气做到。 2.我总是被一群混混围堵，莫名其妙。他们总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殴打我，一开始，我毫无反击之力，渐渐的，我开始反抗回去。在日积月累的打架中，我成了地方一霸。我发现，只要我打得狠，打得凶，那群不良少年就会害怕我。在宽厚的校服下，是我青紫相加的伤痕。我，学会了打人，学会了自己处理伤口。站在废工厂一带，看着天黑，看着行人离去，看着那棵巨大又美丽的桃树，我这才敢拽着书包带踏上回家的路程。 3.姐姐对我一次次的晚归没有说什么，她轻易的相信了我拙劣的谎言。她只是久久的看着我，默默的把她的零花钱分我一半。我不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等着哪一天姐姐自己主动戳破谎言。我并没有动用她给我的钱，而是悄声的把它们都存了下来，想在小升初毕业考后给姐姐买一条漂亮的花裙子。夏冰哥哥虽收养了我们，但他也工作不易，我俩姐弟都心知肚明。他给我们多少钱，我们就花多少钱，从不多要。好不容易熬过小升初，也没有等到姐姐戳破我谎言的那一天。我满心欢喜的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回家。可周围警鸣声一片，说是有人出事了。一个楼下的大婶拉住我，告诉我出事的人是我的姐姐。因为建筑物年久失修，柳叶恰巧路过，被建筑物淹没。我眼前一黑，漂亮精致的礼盒掉在地上，染上灰尘…… 4.柳色被送进抢救室，抢救无效，死亡。 从那一刻，我就醉了，醉的头重脚轻，觉得人生陷入了一片黑暗。 梦境的内容就是这些，其他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好在我记忆力不错，发现第三个我写的最多，但同时也是我最记不得的。 也许，我找到了自己情绪大变的原因，一切都是在姐姐‘离开’后才发生的。 热情、外向、活泼的是我。 阴郁、沉闷、冷漠的也是我。 现在的是我，过去的也是我。 但是…… 姐姐，请你不要丢下我…… 我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