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前夫为他死遁生子》 第1章 序、重生 萧山鱼死于永昌六年腊月十三日。 那日雪下得很大,鹅毛般飘飘扬扬洒落大地,万里裹银装,地上积雪三尺,百里飞禽灭迹,邪风肆虐,千里冰封,却又偏偏旭阳高照。 熠辉宫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满满一院子都盛满了冬阳的光辉。 萧山鱼裹着棉絮织成的袍子站在庭院中,抬头闭眼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吞吐出的白雾眨眼便融进凛冽的寒风中。 这是萧山鱼被禁闭在熠辉宫的第三年冬天。 萧山鱼本生得一张惊艳的面孔。 此时唇色发白,唇面上还有裂开的皮,脸颊上有两处很明显冻出来的深红团晕,睫羽皆染上了白霜,浅色袍子下瘦弱的身躯正不停地颤抖着,露出来的双手已经被冻得深红。 侧殿传来敲击声,萧山鱼向侧门走去,门外一道尖细的声音透过宫墙穿进来,萧山鱼知道,是小莲子来了。 “萧叔,对不起,我找不到碳火,最近宫中带头节衣缩食支援灾民,碳火严重不足,容我过段时日再想办法。” 萧山鱼冻得很,闻言又抬头看了眼漫天的雪,几乎要被淹没于那望不见的白色天幕中,忽而生出天旋地转之感,萧山鱼下意识扶住栏杆,将将站稳,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可是又闹灾了?我记得前些年打大莫和楼山的时候户部就在喊国库空虚,也不知道现在国库还有银子赈灾没。” 一墙之隔的小莲子当即“哎哟”一声,少年人稚嫩且带着几分尖细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宫墙传回萧山鱼耳中,“萧叔,何必管灾不灾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出去!萧叔,只要你肯向那狗皇帝低头认错,就可以不用再关禁闭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生死以外,无大事!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当时我从净身房被推出来,完全不想活了,是你告诉我活着才有希望,萧叔,向狗皇帝低头并不代表你错了,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宫里那群捧高踩低的狗东西,见你失势已久,便拼命踩你,害你如今连碳火都没有,这么冷的天,你穿的还是多年前的旧衣,萧叔啊,为自己想想!” 萧山鱼垂着睫羽,缓缓坐下,背靠着宫门,望见熠辉宫内里,除了他自己,便空无一人,枯木萧索,雪满殿头,漏风的窗户被拍打得嘎吱作响,猖狂的雪风拥挤着挤进了主殿内,枯叶随风卷走,一叶吹到他跟前。 “我没错,我也绝对不会向应梵逍低头,我与应梵逍的情分早已消磨殆尽。 应梵逍厌我污名加身,憎我挟恩以报,更恶我妄图染指朝政、问鼎后位,我亦厌他负心薄幸,憎他忘恩负义,恶他好大喜功、独断专行!如此相看两厌,何必委曲求全!你若是来劝我的,还是走吧。” 萧山鱼听见了门外的小莲子急得跺脚的声音,片刻无言,小莲子的声音才又传进来,“萧叔,其实我撞见过那狗皇帝在熠辉宫外徘徊,许是他” 萧山鱼打断了小莲子的话,“攻打番邦,王朝一统,应梵逍自诩人间帝王,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决然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 可我恰恰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他的人,更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儿打了他一巴掌,如此情况,应梵逍怎么可能来找我? 毕竟,他想要谁生、谁便求死不能,他想要谁死、谁便求生不得! 小莲子,你还没明白吗?把我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冷宫,受尽宫人的欺凌和白眼,就是应梵逍对我忤逆的惩罚。或许我死了,他就如愿了。” 墙外的少年许是哭了,传到萧山鱼耳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萧叔,你不要放弃,是我没用,我这就去找碳火,你等着我,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萧山鱼连唤了好几声小莲子,却都没得到任何回应,多半是跑远了。 小莲子是被罚没入掖庭的罪奴,其家族因在夺嫡之战中站错队而满盘皆输,唯萧山鱼顾念小莲子生父的恩情对小莲子多加照拂,但应梵逍明确表示过不满,而萧山鱼那时回答应梵逍,“恩是恩,仇是仇,我与连家的仇与小莲子无关。” 应梵逍那时瞧着他,神色莫测,却最终只笑了笑,说他倒是恩怨分明。 萧山鱼忆及往事,猛然阖眸。 萧山鱼转身回到主殿中,殿中只泄下几缕光辉,萧山鱼借着窗边的光摸到了书案前,打开了窗户,寒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冷得萧山鱼抖擞了几分。 今年的雪尤其大,萧山鱼夜夜都被冻醒,还不慎得了风寒,虽然在小莲子帮助下拿了药服用,但是成效甚微,甚至因风雪愈发冷峻,萧山鱼的寒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迷迷糊糊间,萧山鱼醒了,他只觉被裹挟在四四方方的冰棺中,浑身上下都结了冰,萧山鱼费了极大的力气,终于推开那床厚重的棉被,得以喘息。 萧山鱼逃离冰窝,奔到书案前,整个人都浸在黑暗中,窗外是呼啸的寒风,光射进屋中,显出满墙满墙的墨色印记,似是曾被人画过什么诡异符号。 萧山鱼背着光,如有神通般于黑暗中细细欣赏他用刀刻在墙上的“杰作”,面上是满满的餍足感。 倏然,萧山鱼于阴影中发出“嗬嗬嗬嗬嗬嗬”地大笑声,又猛地撞上墙面,将整个人贴在墙上,用手指去感受着墙上那被刀刻出来的凹凸和蜿蜒。 萧山鱼贴了会儿,不知怎么,突然猛地冲了出去,神情隐有癫狂之兆。 “哈哈哈哈哈——” 萧山鱼跌跌撞撞地扑向屋外的大雪,伸展双臂,大笑着迎接风雪的捶打,可那想象中轻薄无比的雪,一落到萧山鱼的身上便变得滚烫无比,似火种烧灼一般令萧山鱼疼痛。 但萧山鱼还是伸出冻得僵红的手,去感受那雪花的灼热,忽然萧山鱼直直蹿进雪地里,直到将整个人都埋进了雪堆中,才喃喃自语道,“真暖和啊。” 萧山鱼被热得开始脱衣服,直到全身上下只剩下件轻薄的亵衣,恍惚间,萧山鱼梦回从前,父亲正指着验尸台上的尸体对他说道,“菩晦,仵作虽然身份低贱,却能为死者言,你看,这人面容带笑,只着单衣躺在雪地里,能用酒醋洗出芙蓉色,便是被冻死的——” 黑暗袭来,萧山鱼惨烈一笑,就此陈尸于泥泞的雪地。 兴荣三十年,万物生长的季节。 萧山鱼凭借出色的成绩脱颖而出,又靠着寒州知府的推荐信,敲开了国子监的大门,自此成为国子监的监生。 此时正值盛夏,窗外的蝉声不断,烈日烘烤着大地,空气中似有层层热浪不停在翻涌,萧山鱼躺在榻上,眉头紧锁,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渗出,似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一声蝉鸣,激得萧山鱼惊坐起,萧山鱼醒后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疑地看向四周,萧山鱼一时回忆不起这是哪里,直到看见床边挂着的蓝白相间的学子服,萧山鱼才想起这是国子监。 萧山鱼记得,他在国子监住的是六人宿舍,一间房有两人,三间房围成一个小院,这是国子监最差的学舍。 萧山鱼猛地朝外走去,走到院落中央时,看见院中种了几棵樱桃树,萧山鱼静立于树下,感受到热浪拂过发尾,鼻尖萦绕着樱桃花的香味,看见炙热的阳光透过树顶的间隙洒落到身上。 于是,萧山鱼伸出手,便又见到灼热的日光在自己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个金黄色的光圈。 萧山鱼怔愣地瞧着那日光,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回忆,这是纯然真切的感受,他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世间! 萧山鱼怔愣之际,忽察觉一道极其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看,萧山鱼不觉抬头往那边看去——四目相对间,竟是应梵逍,不,是尚且十六岁的应梵逍。 十六岁的应梵逍个头很高,已八尺有余,五官立体深邃,皮肤白皙,但这白却近乎于一种水质的白,看上去混有外邦血统,不是纯种的大晏人。 应梵逍的眸色是极浅的浅铜色,却不知为何又藏着些许斑斓意味,面貌也生得极其俊秀,乃世间少见的俊美男子,而今应梵逍骑在马上,一副生机勃勃的初生牛犊模样。 萧山鱼惊诧,他竟然回到了十六年前!!! 就在萧山鱼迎上应梵逍视线的刹那,应梵逍还直勾勾盯着萧山鱼看,拉着缰绳一动不动,整个人似魇住了。 萧山鱼也在瞬间瞧见了应梵逍身后跟着的一长串奴才,那领头的奴才小跑到应梵逍身前说话,打断了应梵逍看向萧山鱼的视线,下一秒,奴才退下,应梵逍与萧山鱼四目相对,应梵逍朝萧山鱼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最终掉头离去。 萧山鱼僵在樱桃树下,只觉得那呼啸的寒风再次吹进他的骨头缝中,冻得他咬牙切齿,令他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嘎吱”打架。 直到大片大片的日光洒落到萧山鱼身上,萧山鱼才从那冻骨头的寒冷中回醒过来,萧山鱼忍住腹腔内百转千回的呕吐之意,强发出笑声,内有咬牙切齿之味,“哈哈哈!只有我重生了!真好啊!” 这是萧山鱼和应梵逍前世今生的初遇,自此以后应梵逍就对萧山鱼死缠烂打,百般纠缠,但萧山鱼一直都很清楚,应梵逍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而萧山鱼和应梵逍之所以前世能在一起,全都是因为萧山鱼被卷入了废太子谋逆之事,忠王的人将萧山鱼抓入大牢后严刑拷问,人人皆避之不及。 唯有应梵逍,冒天下之大不韪,求到临天帝面前,将萧山鱼拖出了死牢。 萧山鱼曾以为,应梵逍是真挚地喜欢他,便也尝试着喜欢应梵逍,可直到后来,萧山鱼才知道,应梵逍心中另有个真心不改的白月光。 欺骗和背叛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山鱼眼底阴鸷,却在抬头的瞬间,看不见一丝波澜,心道,既然应梵逍这么喜欢英雄救美,那今生,他也让应梵逍救便是,只要应梵逍日后回想起来,不后悔就行。 萧山鱼轻勾唇角。 今生,他会对应梵逍骗之,诱之,纵之,令应梵逍对他爱之,信之,偏之,然后,他会亲手将利刃插入应梵逍的心脏,欣赏应梵逍临死时的表情。 排雷见文案。首先出场的是正攻——年下小绿茶王爷攻。[比心][比心][比心] 本质是一个未来的我辜负了你,但年少的我依然爱着你的故事,后期会有正攻和前世攻掰头的情节,是前世攻火葬场。恨海情天文学。攻们依次出现,本卷主写正攻,可参考卷标。[撒花][撒花][撒花][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序、重生 第2章 茶一下 是日,晴方潋滟,萧山鱼下了课,便如往日一般前往藏书阁学习,从学堂到藏书阁之间有一条幽深的小路,会途经国子监的后山坡。 而国子监的后山坡再过去一百米,便是国子监的禁地——断魂崖,那断崖本来没名字,因摔死过不少学子,还有闹鬼的传闻,才得名断魂。 萧山鱼正走在半路上,突然从身后跑过来一个面貌普通的学子。 那人是萧山鱼的同窗,跑得大汗涔涔,乍一瞧见萧山鱼,便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菩晦,我养了一只小猫,方才蹿到那边去了,你瞧见了吗?” 萧山鱼字菩晦,是他的父亲萧纵取的,萧纵希望萧山鱼心怀悲悯之心,在科举做官后能造福一方百姓。 萧山鱼眼光一凉,微微侧头,已然明白眼前这位同窗被应梵逍收买了,萧山鱼敛去眉眼间的冷意,说道,“我倒是不曾看见,不过我可以与你一起寻找,毕竟那边是断魂崖,到底也是一条小生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同窗开心地笑起来,二人渐渐逼近断魂崖,同窗还佯装叫着小猫的名字,却又不断示意萧山鱼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寻找,萧山鱼一边照做,一边在山崖边寻找机关,最终萧山鱼趁同窗装模作样找猫的时候一脚踹掉了他发现的机关。 不多会儿,一只小猫突然蹿出,不知为何猛地朝断魂崖方向跑去,萧山鱼在危急关头抓住了小猫咪,故意脚下一滑、即将跌出悬崖,就在那一瞬间,应梵逍如天神般从天而降,一把搂住了萧山鱼的腰,二人四目相对,暗流涌动,在半空中旋转了好几圈。 二人此时已经跃出悬崖半尺距离,萧山鱼看见应梵逍的手在原本有机关的地方挥舞了几下却抓了个空,又察觉应梵逍搂住他腰侧的力度愈发强劲,萧山鱼暗自瞪了应梵逍好几眼,无奈之下只好先把小猫抛上去。 身体开始下沉,萧山鱼又被应梵逍束缚在怀中,耳侧传来应梵逍平缓的呼吸声,“莫怕,我们不会有事。” 萧山鱼闻言,神色一动,只继续装成柔弱书生模样倚在应梵逍怀中,果不其然,二人往山崖下坠落了没多久,便停在了一处凸出来的石板上,而石板之后还有一个山洞。 萧山鱼看向正紧搂着自己,面上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应梵逍,面露疑惑,应梵逍便说道,“我前段时间听闻国子监这里闹鬼,特意前来捉鬼,结果我发现,他们都不是摔死的,而是被困在这山洞里活活饿死的。 这些人掉下来以后会一直大声求救,而从这个洞里发出的声音会在山中盘旋,由此产生了半夜鬼哭,这也是国子监闹鬼传闻的由来。” 应梵逍说完,适当地叹了口气,却仍然没有松开搂着萧山鱼的手,他此时与萧山鱼贴得很近,近距离地盯着萧山鱼的脸瞧,眼神近乎于贪婪。 萧山鱼皮肤白皙,如精细的薄瓷,挑不出一丝瑕疵,一双黑眸亮若繁星,尤其萧山鱼的眉眼生得细长,像狐狸眼一般,眼尾惯常微微上挑。 每当萧山鱼用他那双雾蒙蒙、湿漉漉的眸子看人时都会显出几分潋滟之色,萧山鱼脸蛋十分精致,偏偏他又生得十分高挑,腰细身长,搭配上那张雌雄莫辨的艳丽面孔,简直像极了异闻传说中那些食人精魄的狐媚。 萧山鱼有一头乌黑细软的长发,此刻腰间的发尾随风轻轻擦过应梵逍搂住萧山鱼的手,擦得应梵逍心痒难耐。 但当萧山鱼的目光转到应梵逍脸上时,应梵逍又立马一副正襟危坐模样,神色清明,好似翩翩公子。 萧山鱼在心中嗤笑,应梵逍果真是好色又虚伪,居然想在他面前装正经,萧山鱼挣开应梵逍的手,问道,“你知道怎么上去吗?” 应梵逍眼睛转转,嘴角勾起大大的微笑,朝萧山鱼说道,“你放心,我家下人看见我掉下去了,会找人来救我们的,没事,最晚,明天就能上去。” 萧山鱼眼神一冷,明天,今晚还要一起过夜?应梵逍果然对他这副皮囊馋得很啊,前世也是如此对他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不过前世这个时候他没搭理应梵逍,而今嘛...... 萧山鱼掩去眸中冷光,朝应梵逍抱拳,“感谢兄台出手相助,若非我救猫心切,兄台也不会为我所累一同跌落山崖,而今相识,还不知兄台名姓?” 应梵逍赶忙道,“我姓萧,名梵音,你叫我萧梵音就好。” 萧山鱼眼波微动,“真巧,我也姓萧,名山鱼,你我既是本家,你又瞧着比我小,不若你唤我一声阿兄,梵音阿弟。” 应梵逍面色难堪了一瞬,却也立马从善如流喊道,“山鱼阿兄。” “你熟悉路,你走前面吧。”萧山鱼道。 应梵逍在前面带路,萧山鱼跟在后面止不住的垮脸,他想起一件往事。 前世萧山鱼被应梵逍压在书案上寻欢,应梵逍喜欢在他的身后握着他的手写字,写完萧山鱼的名字,又并排着写自己的名字,而后,应梵逍会亲吻萧山鱼微汗的鬓角,再一点点沿着脸颊亲下去,最后轻轻去咬萧山鱼的脖颈。 应梵逍那时瞧着白纸上那歪歪扭扭的墨迹,将萧山鱼的耳垂好一阵蹂躏,令萧山鱼耳红不休,那抹嫣红逐渐从萧山鱼的耳垂慢慢攀上萧山鱼的面颊。 应梵逍见状愈发得寸进尺,调笑道,“兄长,你瞧,我的名字倒过来是萧梵音,你名唤萧菩晦,你我连名字都如此般配,果真是天造地设一对!” 萧山鱼浑身瘫软被应梵逍抱在怀中,应梵逍很是满意。 酣畅淋漓后,应梵逍不怀好意的凑到萧山鱼耳边,温热的呼吸刺激着萧山鱼的感官,“阿兄,你说我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呢?萧应佛,好不好?阿兄,给我生个孩子吧~” ..... 萧山鱼当场呕了起来,惊得应梵逍赶紧扭过来看,一脸紧张,“阿兄,你怎么了?” 萧山鱼冷眸,被你恶心到了。 萧山鱼别开脸,摆手道,“无事,许是刚才滑落山崖太过颠簸,胃里有些反复,”而待萧山鱼看清环境后,微微吃惊,问道,“你在这里种了树苗?” 应梵逍点头,“这果树要是栽活了,就不会饿死人了,挖出来的白骨前段时间已经被我带去安葬了,只可惜现在找不到他们的身份了。” 萧山鱼并不觉得应梵逍真有这样的好心,却还是夸道,“梵音真是热心肠的人,对素不相识的人都如此好,能和梵音认识,我很开心。” 应梵逍不由羞褐起来,摸摸鼻子。 夜深下来,山洞中回荡着野兽的叫声,呼啸的热风朝山洞喷灌而来,使得山洞里的阴凉之感减去不少。 萧山鱼却觉得自己好像染上了风寒,背脊之间的凉意使他不住的抖擞,寒冷让萧山鱼再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应梵逍在一旁钻木取火,当小火苗陡然蹿起的那刻,萧山鱼立马靠近了火堆。 应梵逍见状,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萧山鱼身上,萧山鱼无法拒绝温暖,应梵逍便又得寸进尺,将萧山鱼搂在怀中,振振有词说道,“阿兄,我们靠在一起会暖和些。” 萧山鱼推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应梵逍又说道,“幸亏我们都是男子,无甚男女大防,不然如今你生了病,我都不好照看你,阿兄,你安心休息吧,今夜有我照着呢。” 萧山鱼敛去眉眼间的冷意,轻轻点头,“嗯。” 萧山鱼心中却知道,应梵逍作为临天帝最宠爱的皇子,嚣张跋扈只是表象,应梵逍其人实则极会讨人的欢心,应梵逍名声不好,纯粹只是因为应梵逍认为那些人不值得讨好而已。 但此刻应梵逍对他表露讨好之意,足见鱼儿已经上钩了。 萧山鱼如是忽略了应梵逍好猜的小心思,懒懒地靠在应梵逍怀中,萧山鱼望着幽幽的篝火,眼神明灭不定,他莫名又想起了前世应梵逍夺嫡路上最大的敌人——祁王应情恩,也就是小莲子的表叔。 敌人的敌人,合该是朋友。 翌日萧山鱼和应梵逍爬上了山顶,在应梵逍的多次殷勤来往之下,萧山鱼与应梵逍逐渐热络,引得萧山鱼的舍友们频频侧目,萧山鱼几位舍友俱是寒门子弟,各个皆是勤学苦读之辈,平素连姑娘家都没见过几个,却在来了国子监后,尤其和萧山鱼做舍友后大开眼界——谁知道天子脚下南风竟然如此猖獗? 萧山鱼长得出挑,国子监人尽皆知,跑到萧山鱼跟前献殷勤的人不知凡几,但萧山鱼也是有名的冷美人,平素与人相交都淡如水,所以那些人全都无功而返。 对于舍友们流露出的困惑神情,萧山鱼不欲多加解释,萧山鱼心知肚明,没有权势保护的美貌是天下最毒的毒药,害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国子监虽小,但士农工商出身的学子都有,彼此之间阶级分明,不可逾越,而萧山鱼所处的群芳斋,恰是国子监的最底层。 萧山鱼勾唇,好像又有应梵逍英雄救美的地方了。 是日下学后,萧山鱼仍到藏书阁看书,散淡的斜阳穿过树梢,洒下银辉缕缕,窗前人乌发雪肤,眉眼稠艳不似凡人,那白玉质般清透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其靓色,朱唇鲜红,整张脸堪称雌雄莫辨的极致。 萧山鱼翻过一页书,面前忽然落下一只大手,五指短粗泛黄,萧山鱼轻抬眼眸,见自己面前站着十来个人,最中间那人穿得富丽堂皇,浑身就像一幅一眼看尽的劣质艳俗画,虽然五彩斑斓,用料名贵,却总体低俗。 萧山鱼认识这人,这人叫李真,家中是特供丝织的皇商,李真在家中排名老大,能进国子监是因为李家前几年捐了大笔银子。 李真这人惯是会见风使舵的,平素里是国子监中最臭名昭著的那几个权贵子弟的马前卒。 “有何事?”萧山鱼不疾不徐地翻着书,问道。 “我们陆爷想请你去吟凤台看个戏,走吧。”李真话中是不留余地的强硬。 萧山鱼:找死的来咯~[摆手][摆手][摆手] 应梵逍(琢磨):孩子的名字真好听~[抱抱][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茶一下 第3章 茶两下 李真口中的陆爷,名陆岐,是徽国公的嫡五子,萧山鱼记得,前世陆岐与应梵逍常常厮混在一起吃喝玩乐。 陆岐那人看上去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实际却是应梵逍的左膀右臂,在应梵逍登基之后更取代陆岐的大哥继承了国公之位。 “没空。”萧山鱼直言拒绝。 李真没想到萧山鱼会直截了当的拒绝,当即面目狰狞起来,冲着萧山鱼大喊,口水飞溅,“陆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敬酒不吃吃罚酒,绑也要把你给我绑去!” 李真身后的人一拥而上,萧山鱼站起来就跑,边跑边推倒书架、慌不择路,全程惊慌失措模样,最终萧山鱼被李真一群人逼到了前山——国子监的前山,是猎场,供学子们练习骑射用。 有猎场,自然就有猎物。 萧山鱼就像一只误入歧途的小白兔,在逃跑的时候摔了好几跤,跌跌撞撞站起来又继续跑,最终体力不支,被李真一群人追上,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将萧山鱼团团围住,而萧山鱼跌坐在地上,满眼惊惶地看着他们。 李真一挥手,笑得狰狞,“给我把他绑起来带走!” 就在一个大汉即将靠近萧山鱼的时候,却被凌空划过的一只飞箭射穿了手心,而后,一手持弓箭、身骑白马的黑衣男子突然出现,马蹄声急促,黑衣男子一把捞起跌在地上的萧山鱼,一骑绝尘而去,留下李真一群人干瞪眼。 萧山鱼靠在应梵逍背后,死死搂住应梵逍,面上全然是惊吓过度的模样。 应梵逍骑到开阔处,见李真等人没有追上来,渐渐放缓速度,侧头询问背后的萧山鱼,“阿兄还好吗?” 萧山鱼面色苍白,眸光含水,整个人泛着破碎的曦光,直叫人看得爱怜之意涌上心头。 萧山鱼细声说道,“陆岐想约我去看戏,我不想去,他们就要绑我去,结果我就被他们一路追赶到了这里,”萧山鱼低垂着眉眼,似心有余悸般,忽而对上应梵逍的眼,见应梵逍眼含担忧,萧山鱼便也眉眼含愁,十分关切地问道,“梵音阿弟,你怎么在前山?你救了我,不是就得罪了陆岐?” 萧山鱼忧愁地盯着应梵逍,咬字清晰却又带着几分柔弱无辜,“我听说陆岐是徽国公的儿子,权势滔天,非你我所能得罪的,”萧山鱼踌躇着,声音又低了几分,“我不想拖累你,我还是答应他们去看戏吧,你快些离去,省得被他们找到,也被我拖累——” 萧山鱼说着,摹地红了眼眶,突然翻身下马,却差点直直跌落在地上,幸好应梵逍眼疾手快一把将萧山鱼搂住,应梵逍眉眼微动,也紧跟着下马,直接拦在萧山鱼身前,面容冷静,认真对萧山鱼说道,“没关系,我不怕,你也不会拖累我。” 萧山鱼猛地抬头看向应梵逍,眼中似有波光闪动。 应梵逍被美人乍然这样盯着,怪觉不好意思,喉咙几番吞咽,才开口说道,“你听我说,这几日你先不要回学舍,在外面躲几天,”应梵逍一拍胸脯,向萧山鱼保证道,“我向你保证,我有办法转移陆岐的注意力,你别担心我,我还是能和陆岐说上话的。” 萧山鱼犹疑地看向应梵逍,应梵逍再三保证,萧山鱼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我还不曾问过梵音阿弟,家中可与陆家很亲近?” 应梵逍眼神微闪,“有些亲戚关系,虽然我家权势比不上陆家,但是打消他对你的兴趣还是有办法的。” 萧山鱼低头沉默,眼睛直盯着应梵逍的鞋尖瞧,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应梵逍见状,明白过来萧山鱼的忧虑,又立马撇清和陆岐的关系,“阿兄,我与你一见如故,就好似前世有缘一般,陆岐虽与我有亲,但我是断然不会帮他而坑害你的,我和陆家看似沾亲带故,但我知道,陆家在背后还嫌弃我是打秋风的呢。 阿兄,我是真心想帮你,我不是京城本地人,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这段时日也算见过不少人情冷暖,但是和阿兄相处,却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阿兄是良善之人,我深深敬佩阿兄为人,陆岐为人刁蛮纨绔,我实在是不忍心阿兄这样金玉般的人儿落到陆岐手中受折磨。 实不相瞒,陆岐此人癖好古怪,我曾亲眼所见他折磨一个戏子,好端端一个人进去,出来就没什么生气儿了,我真怕阿兄如此——” 萧山鱼瞳孔微动,应梵逍见状十分动情地用双手按住了萧山鱼的肩膀,轻言细语哄道,“阿兄,你就听我的罢,陆岐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落到他手上只怕命就没了,我好歹和他沾点亲故,他总不至于为难我。” 话已说到这份上,萧山鱼一咬唇,神色坚决,“那就麻烦梵音阿弟了,只盼陆岐早些忘了这一茬儿才好。” 应梵逍勾起嘴角,“自然,到那时风平浪静,阿兄再回国子监也不迟,明日我替你去告假,你写假条给我。” 萧山鱼轻声“嗯”了声,便由着应梵逍将他扶上马,应梵逍快马加鞭载着萧山鱼离开了国子监。 萧山鱼盯着应梵逍的后脑勺,目光幽幽,心道,这可是你求我去的。 你我确实前世有缘,却是孽缘。 应梵逍的住处也在柳条巷子,离国子监不过五百米远,来回不超过半个时辰。 萧山鱼暗自打量着院落,此间是座两进两出的院落,进门右手边是灶房,左手边有一个水凼,周遭种满了植物,再往中一些,还有一棵梨树,亭亭如盖,沿着鹅卵石走进去,便到了主厅,主厅后面就是两间紧挨着的卧房。 应梵逍带着萧山鱼绕进其中一间,说道,“阿兄,你暂且在这儿住段时日,这是家中为方便我读书、特意添置的,离国子监也近,不过我今年未被国子监录取,只怕还得再奋斗一年,”应梵逍忽而凑近萧山鱼耳边,悄声说道,“但是我有法子可以偷溜进去,所以阿兄才会经常在国子监看见我。” 萧山鱼侧头,眼神澄澈而懵懂,疑问道,“我记得我们初遇的时候,你身边跟着好多下人,他们人呢?” 应梵逍眼神一闪,“害,他们哪里是我的下人,他们其实,”应梵逍顿了一下,“只是想通过我找陆岐而已,谁知道陆岐在外面惹了什么祸,所以我才赶忙将他们引走,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找事也不能在国子监啊。” 萧山鱼乍然听闻陆岐二字,垂头,“喔”了一声。 应梵逍双手搭在萧山鱼肩上,推着萧山鱼往里面走,“阿兄,我就住你旁边,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 萧山鱼环视四周,发现房间里被褥、用具一应俱全,看上去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萧山鱼忽而朝着应梵逍粲然一笑,“多谢梵音,今日若是没有你,我简直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应梵逍被萧山鱼的笑容迷花了眼,一瞬失神,很快又回答道,“那也是陆岐作孽,明日我先去探探消息,阿兄你要留意那些跟踪你的小尾巴,出入小心。” 萧山鱼点点头,开始动手铺床,应梵逍也帮起忙来,边铺边说,“阿兄,你要不要沐浴,我去烧水,我还有些不曾穿过的新衣,今日来得匆忙,要不你先将就一下,等明日我们再一起出去买些衣裳回来。” 萧山鱼摹地停住动作,眸光深深,忽而看向应梵逍,“梵音,我这样打扰你,甚觉不好意思,你既然准备入国子监求学,那我可以辅导你的学业吗?只盼你不要嫌弃我学识浅薄。” 应梵逍喜出望外,双目炯炯,“如若阿兄能帮我,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我又怎么会嫌弃呢?” 萧山鱼微笑,“是你帮我良多才对。” 应梵逍掖完被角,手按在被褥上久久不动,忽而抬头看向萧山鱼原来站在的位置,却发现萧山鱼已经站到了衣柜前,此刻正背对应梵逍低头解着衣带,最外面的学子服被萧山鱼缓缓褪下,露出了里面雪白的内衫。 萧山鱼身材高挑纤细,腰肢不堪盈盈一握,雪肤莹润,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应梵逍的心神。 应梵逍不自觉捏紧了被角,喉咙几度吞咽,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萧山鱼站在衣柜前,余光瞥见穿衣镜中应梵逍模糊的人影,眸光冷然,镜中应梵逍的动作已经完全僵住,哪怕萧山鱼背对着应梵逍,也能察觉到身后有一道极其灼热的视线锁定了他。 萧山鱼用手指在内衫的衣带上来回摩挲,眼光晦暗不明,骤然扭过头,与正盯着他换衣的应梵逍打了个照面。 目光相撞,应梵逍躲闪不及,萧山鱼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对应梵逍笑道,“明明刚才还在说我没带衣服,结果我一转眼就忘了,”萧山鱼又扭头看向窗外,还未近黄昏,“不若我们现在就去买吧,只是,我这身上穿的学子服,未免太过显眼,阿弟,你拿件不穿的旧衣给我足矣。” 应梵逍猛地起身,呐呐点头,“好。” 竟连一句旁的都不曾说。 萧山鱼见应梵逍十分乖觉的去找衣服,只是整好以暇地坐在床边发呆,从这里向外眺望,正好能将那水凼和梨树收于眼下,天边那轮巨大的赤日被梨树遮挡了一半,只剩半个圆晃晃的脑袋,露出些许狰狞的面貌。 萧山鱼勾唇,应梵逍此人看似容易上钩,实则极难对谁真正上心,或许,也唯有弥春懿才能轻而易举夺走应梵逍所有心神,毕竟,弥春懿是应梵逍自幼就爱慕着的人。 萧山鱼前世空耗了许多时光,才终于想明白自己对于应梵逍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过是应梵逍**的发泄物,纵然与应梵逍日夜相对、朝夕相处,也敌不过应梵逍心上那轮皎洁的白月光。 哪怕是如今,应梵逍对他,也只有欲,没有其他。 萧山鱼垂眸掩去眸中的冰霜。 应梵逍的声音适时出现,“阿兄,这件你试试,我们出去顺便买些吃食回来,再过会儿便到晚膳时间了。” 萧山鱼未抬眸,只意味不明地说道,“梵音还会做饭吗?真厉害。” 是啊,应梵逍还会做饭呢。 萧山鱼(冷脸):你虚情,我假意[好的] 小逍:呼呼呼!香香的老婆,睡我隔壁![哈哈大笑](狂喜[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茶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