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契合》 第1章 第 1 章 胡贤芳推开王家的大院门，兰淑卿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几个大盆的衣服摆在她身边 她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中间，手上拿着衣服正在一搓一搓的，盆子里的衣服没有她高，但感觉快把她淹了。 胡贤芳走进来，看着这场景，毫不客气地开口：“你婆婆也厉害了，能攒这么多衣服不洗。” 兰淑卿看见她了，抬头冲她笑笑，又说道：“不是的，她的衣服早就自己洗了。” 胡贤芳问：“那这是谁的衣服？” 兰淑卿低头继续搓洗衣服，边洗边说道：“是大伯，还有早芳娘的几件衣服。” 胡贤芳：“我不想说你了，你真的是好脾气，王家老大是没有媳妇吗？还有早芳娘，她是没有亲人在吗？要劳动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洗衣服。” 兰淑卿：“也没有多少，我顺手就给洗了。” 胡贤芳没好气地开口：“顺手就给洗了，我完把我家的所有衣服也拿过来，你也顺手就给洗了吧。” “那得明天，我今天的事有点多。” 胡贤芳吸了好几口的气，还是没忍住，她使劲拍了拍兰淑卿的肩膀，“难怪她们欺负你呢，你自己就是一个立不起来的，你得硬气一点。” 兰淑卿搓着衣服，她对胡贤芳的话也不是毫无知觉，但是能怎么办呢，她低声道：“我能怎么硬，我说一句，妈就开始骂。” “再说一句，她就是开始动手打，我不说还好，大家都能得一个清净。” 胡贤芳：“她动手打，你也动手。你和她干上，这么着咱们也不会输。” 兰淑卿摇头：“不能这样，我不行。” 胡贤芳：“为什么不行？” 兰淑卿偏头掉眼泪，胡贤芳一下子就顿住了，她不知道怎么了，可能说的太过分了，正准备哄哄呢，就听见兰淑卿说：“我得在这个家活下去，我妈那边不让我回去了，她说我的名声坏了，回去了耽误家里的孩子。” 胡贤芳听着，默默从远处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兰淑卿旁边帮着她洗衣服。 兰淑卿伸手拽了拽她手里的衣服，说道：“你别，我自己来。” 胡贤芳拍开她的手，“反正我也没事，能帮你一点就帮你一点吧。” 两人洗着衣服，胡贤芳又开口道：“家里就你一个人，其他人死哪里去了？” 兰淑卿：“去烧纸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他们去给祖宗烧纸了。” 胡贤芳哼了一声，“这次烧纸又不带着你。” 兰淑卿：“这也没什么，我也不想去，去了他们只会让我磕头。” 胡贤芳又不说话了，她知道王家的人在王明鹏跑了，押着兰淑卿去王家祖坟磕过头。 在王明鹏走后的第二个月，又去了一次，那次兰淑卿跪了十几天，杨慧君也就是兰淑卿的婆婆，让她每天干完家里的活就去跪着。 后来村里人说闲话的人太多了，杨慧君才让兰淑卿停了，消息传播这么快，也得益胡贤芳到处说。 看着村里过路的婶子就拉住，开始讲这件事，短短几天，村里人就都知道了，后来看见了，人人都传开了，这是真的。 她和兰淑卿是从小的朋友，胡贤芳本来以为她们两个嫁到一个村，是天大的好事，她从此在村里多了一个伴。 可是她看见兰淑卿过的这么苦，看王家人这么欺负兰淑卿时，她宁愿一个人单着，也不愿意兰淑卿过来。 正想着，王家大院门又开了，杨慧君她们回来了，看见胡贤芳也在，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兰淑卿在村就这么一个朋友。 杨慧君：“贵荣媳妇也来了啊。” 胡贤芳：“来了。” “说话怎么是这个态度，怎么我家这不招人待见的，又说我坏话了。” 胡贤芳抬头笑了笑，说道：“我见婶子哪次不是这么说话的，关她什么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我又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和我说话，怎么可能是这个态度，准是我家这傻的，和你说什么了。” 胡贤芳笑：“我见不得婶子啊，是因为婶子和我看见画册上的一个鬼特别像，我每次看见你，都会想起那个鬼，所以不太喜欢看见婶子你的脸。” “呸呸呸，什么鬼，贵荣媳妇你和我说这种话，不害怕我找你妈？” 胡贤芳把衣服往盆子里一撂，站起来说道：“你打不了这算盘，巧了，我那天看画册的时候，也给我妈看了一眼，她跟我一样。” 杨慧君被胡贤芳气的，胸前鼓了鼓，看见兰淑卿还在低头洗衣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走上前一脚踢开了兰淑卿面前的盆子，“这就是你引来的人，这么说我。” 兰淑卿把手里的衣服放进另一个盆子，看向胡贤芳，嘴唇动了动。 就在杨慧君上前准备动手打人的时候，胡贤芳出声，“婶子你也别恼，我给你道个歉，你也就别这么火大了。” 杨慧君冷眼看着她，还是扬手，胡贤芳把她的手挡住，“你要是动手了，我可保不准村里又出来什么不好听的话。” 杨慧君知道，村里人现在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她干的事情，她倒不想她的名声彻底坏了，暂时还是收了手。 “贵荣媳妇，赶紧走吧，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贵荣了，他在找你呢。” 胡贤芳：“好，婶子，我走了，但你得记着我说的话。” 杨慧君摆摆手，“知道了，赶快吧，过会找不到你，贵荣也该着急了。” 胡贤芳回头看看兰淑卿，兰淑卿冲她点点头，她再看一眼杨慧君，听见远方有声音传来，她还是走了。 胡贤芳走了，杨慧君没了顾忌，害怕胡贤芳之后闹，她没有打在脸上，抬脚踹在兰淑卿腿上。 兰淑卿闷哼一声，喊道：“妈。” 杨慧君翻了个白眼，“我不想看见贵荣媳妇再来，她要是来，你就给我等着。” 兰淑卿：“知道了，妈。” 杨慧君和老大媳妇走回屋子，一进屋杨慧君就脱了鞋，躺到床上，她咽了咽口水，对着张桂华喊道：“老大媳妇，给妈递杯水。” 张桂华背过身，撇了撇嘴，拿过木箱子上放的水壶，倒了一杯给杨慧君端过去。 杨慧君起身靠着床边喝了几口，又递给她，王桂华：“妈，你再喝点吧。” “喝不下了，你放回去吧。” 王桂华转身走，嫌弃地看着装水的杯子，以后分家了，她可要重新买杯子，家里的杯子都沾上了这老太婆的口水，想想都膈应。 第2章 第 2 章 杨慧君把床上的枕头摆了摆，两个搭在一切，她靠在上面，问王桂华，“老大什么时候回来？” 王桂华：“妈，估计快了，算时间，今天晚上就可以回来。” 杨慧君：“回来，你记得喊他去烧纸，他爸估计也想他了。” 王桂华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这公公毛手毛脚的，生前特别喜欢往她身边凑，她才刚从他的坟地回来，加上脑子里冒出来公公的样子，当下就有点犯恶心。 转身压下那股反胃的恶心，看着院子里的兰淑卿，她来的也是好时候，幸好公公不在了，要不然王家这一家人的名声都臭了，她到时候准得被牵连。 杨慧君看着她，也不靠枕头了，惊喜地问道：“老大媳妇，你是不是有了？” 王桂华转回来，说道：“没有，妈，早上没吃饱，这会胃饿了泛的恶心。” 杨慧君失望地靠了回去，“去把院子里没长眼的，叫起来让她去做饭。” 王桂华应了一声，去院子。兰淑卿听见声音抬头，“去做饭吧。” 兰淑卿把衣服放下，摔了摔手上的水渍，“妈，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吧，我也不知道。” 兰淑卿：“这我不知道。” 杨慧君把窗子打开，“饭你不会做？” “妈，你想吃什么？” “熬个米汤，炒土豆丝，造一个蘑菇，你会不会？” 兰淑卿点头：“会，妈。” “那就去做，一天天的。” 兰淑卿不再开口，她把盆子收拾到一边，走去了厨房。 她蹲在锅灶旁边，把土豆削皮，锅里煮着蘑菇，把蘑菇煮好了，简单地拌了拌调料，辣椒没有放的太多，因为杨慧君不喜欢吃辣。 把锅收拾了，倒油下土豆丝，炒完装进盘子里，把蘑菇和土豆丝一起端走，来到杨慧君屋子里。 杨慧君：“一天天让你做一个事，慢吞吞地磨洋工。” “对不起，妈。” “别给我装可怜项，我不吃你那一套。” 她骂骂咧咧地下床，坐到桌子前，又喊道：“粥呢？光端菜不端饭，我吃什么啊。” “我这就去。” 王桂华也坐到桌子旁边，两个人看着兰淑卿进厨房出厨房，走过来。 不长眼的老太婆又在催，王桂华站起来，想接一下粥，杨慧君：“你站起来干什么？坐着，坐着。” 王桂华又坐了回去，兰淑卿把碗放下，两碗饭，一碗端到杨慧君面前，一碗端到王桂华面前，然后她就呆住了。 王桂华：“快去给你舀饭啊，呆着做什么？” 杨慧君斜眼看了一眼兰淑卿，“我真的是恶毒婆婆了，连碗饭都不舍得给你吃。” “没有，妈。” “那怎么着，吃个饭还要我请你是吗？要不要我给你喂啊。” 兰淑卿连连摇头，杨慧君还要接着往下说，王桂华冲着兰淑卿使眼色，她低头赶忙走了。 杨慧君没来得及再说几句，憋了下去，看兰淑卿端着碗坐在厨房门口吃，她又哼了一声。 贵荣媳妇再说什么，兰淑卿照样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活，她不高兴，兰淑卿的生活就得刮风下雨，要是哄得她高兴了，兰淑卿才能得一个好天。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胡贤芳不知道，硬是要和她对着来。 那她就让胡贤芳看看，和她对着干的下场是什么。 兰淑卿吃完饭，又把屋子里的碟子和碗端过来。 杨慧君：“别急着走，你最近赶紧去后山检些材，够过一个整年的，多些，别偷懒，要是到最后没得用了，我拿你的骨头当材烧。” “知道了，妈。” 山里，早上会起雾，兰淑卿第二天早早的就来了，满山的木头，小一点的早就被人捡走了，只剩下大的了。 大就意味着重，但是大的也好，兰淑卿可以少来几次，山里的路不好走，她也不愿意多走几趟。 背着大块大块的木头回村，才刚进村就遇见了胡贤芳，胡贤芳见她背着这么多东西，连忙过来，从篮子里拿走好几块沉木头。 “你怎么在村口？” 胡贤芳家与村口正好是一个对对子，她来这里，绝对是来等她的。 “我去你家找你，就听她们说你进山找柴了，知道你肯定经过这里，所以来这等你。” “来找我干什么？” “村里今晚放电影，害怕那个老不死的不让你去，我来带你走。” “我还得在背几趟。” “我和你一起回去，她就不敢让你再去了。” “算了，算了。” “淑卿，你偷个懒吧。”胡贤芳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压了回去，“我看不下去了，你让自己歇歇，她们不会因为这个就让你走人的，你做活这么厉害，她们可舍不得你。” 兰淑卿：“好，咱们一起去。” “得你个好字，真不容易，我还得挤出几滴眼泪来。” 兰淑卿笑笑，她们往路上走着，才走到彭家门口，就听见摔东西和瓷片碎掉的声音。 胡贤芳把兰淑卿拉停，兰淑卿摇头，不想凑这个热闹，胡贤芳却偏要凑，她倒是真想看看彭家嫂子，陈秋华的泼辣。 “要是能吃饭，你就好好吃。” “是我不想好好吃吗？谁让你提你儿子的，他当晚死了，那是他的命。说实在的，我还嫌晦气呢，新郎官刚推开门就倒了。” “那是他喝酒喝死的，关我什么事，我现在还留着你们家，你得感谢我。” “我还谢你，我谢你什么？” 彭家老太太的声音大，陈秋华的声音更大，“谢谢我，里里外外操持着你们家，所以你们家现在才没有追债的。” “要不然就你们欠的一屁股债，早他娘地被砍了，就凭这个，你跪下来谢我，我都能受得起。” “你…你…” “我什么，我又不是跟你们似的见不得光，借钱只敢借外村人的，不敢接本村人的。怎么着，你也知道你那小儿子赌博不光彩啊。” “别说了，别说了，快住口。” 陈秋华歇了嘴，继续吃饭，彭家老太太小声叨叨的，出屋拿簸箕和笤帚。 胡贤芳听完陈秋华的话，像是通了气一般畅快，兰淑卿看着院子里的人，赶忙拉着她走开了。 第3章 第 3 章 胡贤芳：“拉我走干什么？” 兰淑卿：“小心别人看见你。” “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你就是一个不争气的，彭家嫂子多厉害，这话说的人气都顺了。” “我成不了她。” 胡贤芳脑子转了转，说道：“未必啊，今天晚上看电影，彭家嫂子肯定要来，咱们去和她聊聊。” “算了吧。” “算什么算，这件事情听我的。” 胡贤芳和兰淑卿一起回到王家，杨慧君大大咧咧坐在门前，好像就是为了盯兰淑卿一样，看着胡贤芳在旁边，跟着一起回来，她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了。 胡贤芳先开了口，“婶子，我今天把淑卿带去看电影呀。” 杨慧君问道：“村里又要放电影了？” 胡贤芳点了头，她又说道：“她去不了，这几天我们家得备柴了。” 胡贤芳：“过几天，我让我们家贵荣送来一些柴过来。” “那怎么行？” 胡贤芳耐着性子说道：“婶子就别跟我客气了，就当做是我的赔罪吧。” 胡贤芳服了软，杨慧君的气出去了，兰淑卿出去了，其实也行，让村里人也看看。 她人不是传的那么坏，于是杨慧君看着兰淑卿，说道：“去吧，不着急回来，去把电影看完，记得坐在前排。” 胡贤芳一听就知道她打什么算盘，坐在前面的位置，兰淑卿来回走动，肯定会被人看见。 村里人都会觉得杨慧君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还让这克夫的媳妇出来看电影了，可是打的这算盘，胡贤芳也只能认了。 晚上，村里槐树旁边的空地，村长先是让人搬来了工具，等把东西摆好了，幕布前的板凳也多了 。 兰淑卿和胡贤芳只能站到后排的位置，她们看着，电影放了一个开头，音乐声响起来，彭家嫂子陈秋华就来了。 她直接往前面去了，前排有人给她留好了位置。 陈秋华从后面往前面来，一路上后背直直的，被打扰的人，原来是准备开口的，看见是陈秋华就不说话了，连忙移开了板凳。 这就是陈秋华的厉害，村里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要让三分的人物。 老人不敢多说嘴，害怕陈秋华真的和她们干上。小孩也不敢惹她，不敢去她家捣乱，是因为陈秋华不认人。 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一惹她，她照样踹屁股，就算村长家的小孩，她也踹。 胡贤芳拦着兰淑卿往前走，一路上听到了好多啧啧的声音，她也没有理会。 到了陈秋华旁边，两人蹲了下去，陈秋华看着自己身边多出来的人，问道：“贵荣媳妇，你干什么？” 胡贤芳凑经她耳朵，“找你，帮一个忙。” “找我帮什么忙？” “这里不好说，你能跟我走不？” “走吧。” 胡贤芳躬着身想往回走，陈秋华拉着她俩，走到村长旁边，说道：“叔，给我们让一下吧。” 两人一下子就被吓到了，胡贤芳虽然比兰淑卿胆大，但是从来也没有这样对村长说过话。 但是在陈秋华说完，村长站起来了，陈秋华对着她们招手，“往这边走。” 胡贤芳被她惊到，拉着兰淑卿快快地走了几步。 她们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电影的声音远了，人也就远了。 陈秋华靠着坐在石头上，看着面前站在的两人，“你想我帮什么忙？” 胡贤芳把兰淑卿推到前面来，“姐，这是淑卿兰淑卿，和你同一时间嫁过来的。” 陈秋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兰淑卿，人是真好看，扎着一股大辫子，从后面捋到前面来，额头却没有留碎发。 穿着破旧的棉袄，也是给人感觉亮堂堂的，很顺眼的一个人。 “淑卿，是吧。 ” “秋华姐。” “我知道你。” 兰淑卿倒是有些错愕地抬头，“知道我？” “和我的名声并排的就是你，我自然知道你的名字。” 胡贤芳赶忙趁热打铁，说道：“姐，我们来找你，就是为她的事情。” “怎么了？” “她的婆婆一直欺负她，我们想改变一下。” 陈秋华了然，“想我教你吗？” 胡贤芳点头，“当然想。” “我问的是她，让她自己回答。” 兰淑卿把低着的头，抬起来，看着眼前的人，发了一会呆。 胡贤芳急地不行，恨不得掰开兰淑卿的嘴，替她说，陈秋华倒是笑了笑。 她从石头上下来，看着愣愣的兰淑卿，又说了一遍，这回兰淑卿反应过来了。 “我想。” “那我教你。” 陈秋华拉着兰淑卿一起坐到了石头上，胡贤芳不嫌脏，直接坐到了地上。 陈秋华：“你现在在她们眼里已经是一个软骨头，是吗？” 胡贤芳：“软得不能再软了已经。” 陈秋华冲胡贤芳摇头，“从现在起，她的话得她自己来说，你不能再替她开口了。” 胡贤芳懵了，还是道：“好。” 陈秋华转回头，她的眼睛直直盯着兰淑卿，问道：“我刚才的话，你记住，从现在起，你所有的话，都只能自己来说，别人替你说的话，我都当放屁，听见了吗？” 兰淑卿：“听见了。” “那告诉我，是吗？” 兰淑卿低低地应了一声，她的声音小到陈秋华皱眉，但陈秋华却没有不耐烦，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没有外人，从现在起，把我当成你心里的白菜，或者木头桩子，你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 “如果我把你对我说的话，说给别人听了，叫我不得好死，叫我这一辈子孤苦无依。” 她这誓太重，兰淑卿忙道：“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 胡贤芳：“听秋华姐的话，淑卿。” 兰淑卿：“知道了，我会这样做的。” 第4章 第 4 章 陈秋华接着说道：“你得吵一架。” 胡贤芳：“吵架？” 陈秋华：“她的性子已经被王家人摸透了，所以她不能在从其他方面开始，她需要吵架，来推翻她之前给人的印象。” 兰淑卿：“我不能和妈吵架，她会打人的。” 陈秋华点头，说道：“所以你的第一架，不能和王家人吵，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你，而且吵完也不能推翻你给她们的印象。” 胡贤芳：“那怎么办？” 陈秋华：“你得和外人吵，把你的威立起来。” “和我吵，行吗？” 陈秋华问：“你是她朋友，你们两个好了多长时间了？” “从小的朋友。” “那不行。” “为什么？” 陈秋华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一直护着她，突然不护着了，要是真的，她们只会笑话淑卿，连帮着她的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 “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胡贤芳看着坐在石头上的兰淑卿，“肯定是假的，这事永远不会成真的。” 陈秋华笑了笑，又道：“那你日后还是要找她的，到时候王家人就反应过来了，也会笑话你们这些小动作，照样会欺负她。” “那应该怎么办？” “和我吵一架。” 胡贤芳：“和你？” “和我吵一架，是最有成果的法子，一来我名声在外，是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的事情，二来，我不必要，日后我向淑卿你服一个软，别人还会高看你几分。” 好好的法子，谁道兰淑卿，听完直接说道：“不行。” 她们两个都看向兰淑卿，兰淑卿重新说了一遍，“不能这样。” 陈秋华问：“为什么？” 兰淑卿：“你是帮我的，是好心，我不会和你吵，我和你吵不了。” 陈秋华这下倒是真没有想到，她以为兰淑卿就是一个软面团子，结果没想到内里是个实心的。 “我们是假的吵架，又不是真的。” 兰淑卿：“我不想别人因为这个笑话你，这万一让你的生活变了怎么办？” “不会的。” 兰淑卿：“这说不准，我在村里人眼里已经是一个软弱的人，你和我吵架吵输了，还向我服软，别人可能会高看我几分，但更是会笑话你。” “毕竟谁和我斗嘴，我都不敢回话，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胡贤芳也道：“是啊，姐，别完到时候你好心帮我们，我们给你再制造麻烦。” 陈秋华硬硬的心也被这话暖了一下，她低头，缓缓道：“你们两个说的有理，我再想其他办法。” 胡贤芳站起来，她远远地看见了几个人来，“有人来了？” 陈秋华：“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回去好好给你想想。” 兰淑卿：“谢谢你了，秋华姐。”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不要你的谢。” “你在，已经帮我定了心。” “以后会帮你，把你的心稳住。 ” 兰淑卿低头笑了笑，这倒是让两个人觉得意外，胡贤芳好久没看兰淑卿笑了。 淑卿嫁过来以后，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面相都感觉是发苦的，这一笑，倒是好看，让人轻快了不少。 陈秋华却没有这么想，她没感到松快，她只是察觉了兰淑卿的日子一定过的非常不好，非常不好，不好到连简简单单几句话的情意都这么珍视。 她开始心疼这个姑娘了，陈秋华走上前，摸了摸兰淑卿的头，动作缓慢。 一下一下的动作，让兰淑卿偏过头去，在她偏头的瞬间，月亮的光把她眼中的泪照的分明。 胡贤芳也看见了，她上前揽住了兰淑卿的肩膀，路上的人再往这边走，陈秋华看着她们两个一眼，默默地走了。 几步路，她们看清了路上的人，是胡永常和他媳妇，胡贤芳放开了自己的手。 胡永常：“贤芳，果然是你，我远远看见了就像你 。淑卿，你也在啊。” 兰淑卿在一旁点头，胡贤芳开口：“在，永常叔，你也来看电影啊。” “啊，现在电影应该还没有放完吧。” “没有呢，快去吧，叔。” “这就走，这就走。” 他走着，眼睛却没移，一直回头看她们，胡永的媳妇见不得他回头看，逮住他耳朵，扭了半圈。 “看什么看，年轻媳妇漂亮是吧，脸嫩嫩的，天黑看人家都发光，是吧。” 胡永常听见媳妇越来越不体面的话，喊道：“没有，没有，你混说什么，我是看见王家那个克夫的媳妇眼睛冒泪，这才想多看几眼，是不是真的。” 胡永常的媳妇轻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肚子塞的是不是花花肠子。” “毕竟是个寡妇，婆婆也对她不好，说不定，想大发慈悲心，想救人家，娶回来当二房。” “姑奶奶，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敢这么想吗？再说，咱们家也没有这财力，再养一个人啊。” “有这钱，你就敢这么想了？” 胡永常的耳朵又被拧住了，他媳妇手劲大，这会耳朵已经红的不能再看了，他忙道：“没有，没有，永远也不敢想，我有你一个就足够了，你一个人胜过别人百个。” “还有，你陪我这么长时间了，咱们早都分不开了，你已经刻进我骨头里了，下辈子，下下辈子，咱们两个都分不开。” 范惠瑶在他说完第一段话，力气就松了些，等他的话说完，她就彻底把手放了，一个人还不好意思地走在前面。 胡永常松了口气，她媳妇也就这点话，喜欢听好听的话，容易生气，也容易和好。 想当年他为学这种话，特意出村跑到镇上住了一段时间，学了好久，钱还给了不少，好在没白费功夫。 他拿这个骗来了一个媳妇，没有任何彩礼，不夸张地说，这在他们村里可是头一份，许多人都曾经上门问，找他打听怎么得来的媳妇。 他没有藏私，通通告诉了他们，他的秘诀，可惜整个村，只有他成功了，这让他更得意了，而且他和他媳妇这么多年，过的也十分和和美美。 独一份啊，独一份。 范惠瑶走了一段，回头望看见胡永常慢慢地跟在后面，喊道：“你快点，跟上来啊。” 胡永常走快几步，“来了，媳妇。” “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啊。” “我从后面看着你的背，可美了。” “美什么美啊。” “真的可美了。” “老夫老妻的，你别说这话了。”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胡永常知道她永远也听不腻，“我媳妇就是好看，他旁人听见了也只会点头。” “你就会这些哄人的酸话。” 第5章 第 5 章 彭家老太太没有去看电影，虽然彭家没有多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老太太还是想守着空房子。 她甚至想让陈秋华也别去，可惜说了没几句，就被陈秋华怼了回去。 可是往常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见散场，路上没有往家回的人，怎么陈秋华这个时候就回来了？她开口问道：“电影还没散场吧。” 陈秋华走过去坐在门口，屋子里的灯开着，门也敞开着，她拿了一个板凳坐下来，回道：“没呢？” “那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想看了。” “这次电影放的什么啊？” 陈秋华：“老太太，你要是想看下次就自己去，我没有那么好的口才和脑子，记不清。” “只是问几句。”彭家老太太讨了一个没趣，只是陈秋华怼她，她也习惯了，没有在说什么，转身回去里屋了。 陈秋华愣愣地盯着院子，兰淑卿的事情一直放在她心上，她是真的想帮这个人，女子的枷锁，她娘背了一辈子。 她挣不断母亲身上的锁，动了母亲身上的链子，母亲先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告诉她这就是命。 可是她不愿意也这样过一辈子，她挣出来，落了个不好的名声，但没人敢当面触她的霉头。 兰淑卿，什么都没有做，竟然落下和她一样的名声，这么替兰淑卿一算，太划不来了，这是亏本的买卖，既然都是女人，那当然应该互帮互助。 王家老太太叫杨慧君，原来是东来村的姑娘，嫁给大苏村的王光耀 王光耀走的早，剩下两个儿子，大儿子没出息，书读的不多，所以留村种地了 小儿子聪明，书读的多都魔怔了，不满意家里给他定下来的儿媳，又不给家里说，在大婚之夜直接跑了。 杂碎，留下兰淑卿一个人，承担他逃走的后果，没有担当，没有胆量，这种人在外面能混成什么样子？ 只是可怜那个姑娘，小小年纪，被生生耽搁了。她们身上的名声，导致自己家里人不敢认，只能在婆家生存，看人眼色过日子。 陈秋华叹了口气，自己还好，手里头有自己之前存的钱，还有刻木头的手艺傍身。 可是即使是这样，在娘家，因为自己的名声也时时被母亲打骂。 父亲没有动过手，因为他想要她手上的钱，可惜她守的牢牢的，从来没有妥协过。 嫁过来第一天，彭家人想给她下马威，没成，反倒让她立成威了，所以日子过的还不错。 可惜兰淑卿的性子太柔了，既然不想和自己吵架，那就得有别的事，让她做，不能一次就震慑王家人，也得让王家人改变，让她们认识她的另一面。 笼子里的鸡突然跑了出来，在院子里扑棱着翅膀，陈秋华看着它蹦跶笑了笑。 第二天她让胡贤芳把兰淑卿叫了出来，几人躲在背人的后山。 兰淑卿看着陈秋华提着一只鸡和刀走过来，满心疑惑，她拉了拉胡贤芳的胳膊，说道：“这里没有调料，烤出来的鸡不好吃。” 陈秋华走过来，听着她的话，笑了一声，说道：“不是给你吃的，是拿它给你练胆子的。” 兰淑卿呆呆地再问：“练什么胆子？” “昨天本来想让你直接做事，做几件大事，让她们觉得你变了，不敢再欺负你就行了。后来想想，觉得不可行，你支楞不起来，还是会把她们打压。” 胡贤芳：“姐，你想让她杀鸡练胆子？” 陈秋华嗯了一声，兰淑卿慢慢地往后退，被胡贤芳拉住，她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做不来。” “做不来，才要做。” 兰淑卿：“姐，我真的做不来，你别为难我。” 胡贤芳拉住了她，但也想劝，陈秋华沉声道：“我不想为难你，可是你的性子太弱，” “淑卿，你不能一直这个样子，她们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才肆无忌惮地欺负你。” 兰淑卿不往后躲了，可她还是害怕地看着一直在陈秋华手中扑棱的鸡。 陈秋华：“我这次也下本了，你不能辜负我。” 她把手中扑棱着的鸡往兰淑卿面前递了递，兰淑卿的手抖着，摸到了鸡翅膀。 鸡的翅膀是有温度的，羽毛也柔软的，兰淑卿掐住了翅膀根。 但她力气太小，还是陈秋华使了劲，才没有让鸡跑走。 陈秋华另一只手把刀递给她，兰淑卿在家里做饭，杨慧君没有让她杀过鸡。 这也不是善待她，是觉得她笨手笨脚的，害怕鸡要是跑了，家里就没得吃了。 而现在她就要杀鸡了，这么大的刀，她从来没有握过，刀身的木头把，被人长久摸的光滑。 她拿起了这把大刀，陈秋华却把鸡提了回去，说道：“咱们在往里走点，等会路上就来人了，里面还僻静点。” 兰淑卿点点头，她们往林子里走，兰淑卿一直在给自己打气。 只是杀一只鸡而已，别人杀的时候，看着很简单啊。也没有什么难的，只是刀割一下而已。 可是她还是下不去手，陈秋华胡贤芳，两个人看着她，仿佛给她多生了一些力气。 她掐着鸡的脖子，陈秋华上来，蹲下把鸡的脖子上的毛拔了，露出来红红的脖颈。 她心一横，手里的鸡飞走了，她赶忙扑上去，想把鸡抓回来，却还是差一步。 陈秋华问：“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兰淑卿低头说道：“不是故意放跑的。” 陈秋华不说话，场面一下就顿住了，兰淑卿连忙补充：“秋华姐，我以后上山多采点草药，卖了给你还那只鸡。” “故意的，不故意的，都好。”陈秋华若有所思地开口：“其实让你踏出这一步就好，杀了那只鸡，你长了些胆量，不听我的话，把鸡放了，你也长了一些胆量，都好，你做的很好。” 没有得到责怪，反而是夸奖，让兰淑卿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就已经做好赔鸡的打算了。 虽然妈不给她钱，但是她采药卖钱，也能得到些，只要她不上交，或者藏一些，慢慢地，肯定可以攒够买鸡的。 “秋华姐，我之后肯定会赔你的。” “没事，你在这里待着，贤芳。” 胡贤芳应了一声，陈秋华对着她说道：“咱俩去把鸡抓回来吧。” 胡贤芳点点头，不一会儿，陈秋华就拎着鸡回来了。 胡贤芳一直拍着身上的土，兰淑卿走上前，替她拍了拍，也替陈秋华拍了拍。 陈秋华：“这只鸡，我带回去了。” 兰淑卿不好意思说道：“那当然，那当然。” 胡贤芳偏头笑笑，刚才捉鸡的累都散了几分。 第6章 第 6 章 兰淑卿与她们一道回去，在分叉路口分开，回到王家，发现杨慧君今天招了好多人来。 她们围着桌子，坐成了一圈，桌子摆着酒和喝酒用的小酒盅，可是谁都没动酒，杨慧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原来刚才有人说这酒味道不对，怕是假酒，其他人都不敢喝了，拿起酒杯的也放下了 ，只是继续聊天。 杨慧君辩了几句，脸上挂不住，被人拉着也不再吵了，这时她看见兰淑卿回来，喊道：“一天天就知道偷懒，你去哪里了？” 兰淑卿走过来，缓缓道：“没去哪里，我去外面走走。” “家里的活，不干了，就知道往外跑。” 兰淑卿怯怯地回了一句嘴，“活就在那，我回来也能干。” 杨慧君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长本事了，敢驳我的话了。” 她冲上去就要扇兰淑卿的脸，又被几个婶子拉住，纷纷劝道：“别生气，慧君姐。” “是啊，为了这事动气，干什么？” 方才说酒是假酒的罗淑文，看着杨慧君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人家不是想打媳妇，是想耍威风，给我们看呢。” 杨慧君：“我耍什么威风给你看？” 罗淑文：“记我们刚才没喝你那酒的仇，掉了面子，就想从你家老二媳妇这里挣回来。你打的主意，谁眼瞎看不出来？” 这话是彻底地撕破脸了，杨慧君眼神变得阴测测的，把兰淑卿叫到跟前。 兰淑卿在陈秋华那里长了些胆子，并不想过去，但是在杨慧君第二次喊她的时候，她心一颤，还是过去了。 杨慧君走回去屋子里，拿起酒和一个酒盅走回来：“你来敬这里所有婶子一杯酒。” “慧君，不至于这样。” “是啊，慧君没必要，淑文这话不过心，你别放心上。” 有几人开口劝到，但是杨慧君不为所动，兰淑卿低低喊了一声妈，又说道：“我不会喝酒。” 杨慧君：“酒有什么不会喝的，灌下去就行。” 罗淑文：“你这是什么意思？喝死了算谁的？” 杨慧君：“算我的，喝死了，我给她赔命。” 罗淑文不在说话，转身看向别处，杨慧君倒了一杯，递给兰淑卿，兰淑卿拿着酒盅，手晃了晃，差点洒了。 杨慧君厉声说道：“拿稳点，傻子，我这可是好酒。” 兰淑卿被她一吼，心再颤了颤，手上却使了劲拿稳了，她被杨慧君引到一位婶子面前。 “来，敬，这是你丽君姑，结婚时，你敬过酒的。” “丽君姑，我…我敬你。” 兰淑卿把酒递到唇边，视死如归地一饮而尽，刘丽君也拿起杨慧君递的酒盅，喝了一杯。 “这是你桂芳娘，你喊娘娘的，敬一杯。” 兰淑卿再饮一杯，她如木偶牵线一般，被杨慧君引着喝了不少酒。 喝酒喝的脸上红红的，舌根在第一杯酒时，就已经发麻了，她之后再喝，反倒好受一点了。 不知道第几杯酒了，她的灵魂好像已经飘走了，脑袋是晕乎乎的，她不再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反倒像是一个看戏的，看着她们，看着自己。 又想起陈秋华，自己对不住她，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啊，好蠢啊。 杨慧君一吼，她就怂了，根子就是一个软弱的。 可是陈秋华好厉害啊，她怎么能这么有勇气，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敢和彭家老太太呛声，敢让村长让路，谁都不敢惹她，无论是谁，都只能让着她。 越想越不甘心，自己这么窝囊，在敬到罗淑文时，她把酒盅往地上摔，吼出了自己的第一声，“不信你的酒，就自己喝啊，让我喝干什么？我死了，你就真能赔命吗？” 谁都没想到兰淑卿突然发飙，她的吼声太大，让她们所有人都在震惊着。 杨慧君震惊过后便是恼怒，满场的人里，她最想让罗淑文喝酒，喝下她刚才嘲讽的假酒。 可是兰淑卿这一摔这一吼，就把她的面子再次成了一个稀碎，甚至比刚才碎的更彻底，让她更加丢脸。 她把酒腾到左手，就准备打兰淑卿，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人。 兰淑卿却一反常态，拿住了她的手，往后一甩，杨慧君被她的力道震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淑卿。 兰淑卿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杨慧君。 寂静之中，罗淑文开始放声大笑，她的笑声像是一个巨大的巴掌，扇在杨慧君的脸上。 罗淑文笑过就开始劝和，说道：“慧君姐，刚才对不住，我也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 “就是听说隔壁村有人喝着这酒喝死了，才提醒大家，万一买到的是假酒？可是见你家老二媳妇喝了这么多，也就耍个酒疯，这酒应该没问题。” 她的话并没有让杨慧君感到舒服，因为她今天是彻彻底底地丢了老脸，可是兰淑卿现在明显是喝醉了，压根不怕自己了。 她再上前打兰淑卿，指不定这傻子会反过来打自己，到时候，就更是没脸了。 杨慧君：“今天就到这里吧，不招待各位了，散了吧。” “到这里也好，大家聊的也聊了，这么长时间也都聊尽兴。” “是啊，散了吧，我还要回家给我儿子做饭呢。” “散了，散了吧，以后再聚嘛。” 罗淑文再次说道：“姐，今天真的是对不住。” 杨慧君对着她，强扯出来一个笑，几个婶子都走了。 兰淑卿也踉踉跄跄地坐在厨房门口的凳子上，她压根不在意杨慧君，甚至在杨慧君看过来的时候，兰淑卿平静的和她对视。 杨慧君这个时候倒是不知道怎么了，看了一眼兰淑卿就走回屋子里躺着了。 兰淑卿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的平静，她的心是慌慌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尽管脑袋是晕乎乎的，但她还是能控制她的行动，所以她借着酒劲儿还是反抗了。 陈秋华，陈秋华是她硬气的根源，她刚才心上涌出来的一股劲，是秋华姐给的。 她在想秋华姐在，会怎么样面对这种情况，她想着她就这么做了，尽管现在心慌，可是刚才吼的那瞬间，好舒爽啊。 第7章 第 7 章 兰淑卿在厨房门口坐了一上午，杨慧君也没有说什么，应该是害怕她还醉着，不敢去惹她。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桂华也回家了，她疑惑地看着兰淑卿，奇怪的是兰淑卿怎么不干活，而杨慧君却没有指责。 她满心疑惑的，准备回自己屋子，经过杨慧君屋子时，听见她的声音，小声的，像是在喊她。 王桂华转头，看见窗户跟前模糊的身影，确定了，那的确是杨慧君的声音。 她走进去，看着床上的杨慧君喊了一声妈，问道：“怎么了？” “你去看看那个人，她还醉着吗？没醉着让她做饭去。” 王桂华：“妈，有什么事情吗？” 一向都是杨慧君不耐烦地直接驱赶兰淑卿，让她做事，今天怎么让她开口，而且杨慧君的神情不太对。 杨慧君不耐烦地说道：“你去说就是了，问什么问。” “好。”王桂华应了声，去厨房找兰淑卿。 “老二媳妇，到时间了，你该做饭了。” 兰淑卿不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院子的空地，在王桂华第二次开口时，她才反应过来：“好，我马上去。” 屋子里的杨慧君松了一口气，又隔着窗户喊道：“多劈些柴备着。” “好嘞，妈。” 等到饭菜上了桌子，杨慧君才彻底松了口气，心像是彻底放下来了，对着端着碗独自吃饭的兰淑卿说道：“今天的菜又炒的辣了，你就不能少放点辣椒。” “今天的菜刚好，妈，我和嫂子都喜欢吃辣。” 她这话一出，王桂华首先惊讶地看着兰淑卿，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么厉害了？ 更奇怪的是杨慧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吃着菜。 今天家里，她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都跟变性了似的。 兰淑卿吃完饭，把自己端走了，也没事收拾她们这边的桌子，杨慧君看着王桂华说道：“你把碗一收，去厨房把这些一洗。” “妈，我去？” “难不成我去洗？” 王桂华憋屈地收拾桌子，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杨慧君没有开口，她又不能直接和老二媳妇儿对上。 只能最后是她洗了，洗完碗筷，出来看见老二媳妇儿在劈柴。 王桂华走过去，直接问道：“今天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兰淑卿：“没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事，你瞒着我做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去问妈吧。”兰淑卿继续劈柴。 王桂华看着一向软弱的兰淑卿，性子突然大变，犹犹豫豫地走到杨慧君屋子里。 杨慧君正躺在床上，手上拿着扇子，一晃一晃的。 王桂华进来就说道：“妈，老二媳妇儿可能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杨慧君心知肚明，打马虎地说道：“你一天天发什么神经？” 王桂华：“老二媳妇儿这性子突然大变了，肯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啊。” “你是成天没事做，就想着胡说是吗？” “ 妈，是真事儿，她一下整个人就跟变了一样。” 杨慧君不耐烦的直接说道：“我今天让她喝酒了，酒劲儿，这会儿可能还没下头呢。” “喝酒？” 怪不得，怪不得，看着是像喝过酒的，王桂华本来以为到第二天就没事儿了，杨慧君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第二天语气明显没有变化的兰淑卿，才让她们真正的意识到了变化。 第一个对兰淑卿的变化深恶痛绝的，却不是杨慧君，而是王桂华。 她先前其实是有些心疼这个姑娘的，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每天还被杨慧君指使干这干那的，空闲时间都没有，像是拉活的驴。 本来挺温柔的一个姑娘，硬生生被磋磨成了心死的样子，脸上变成了麻木的表情，木头刻的一样，可现在她不再心疼了。 因为杨慧君接下来几天发现，她的话不是那么的好使了，也有指挥不动兰淑卿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杨慧君就会调转矛头，把事情丢给她干，她手上在娘家磨的老茧，好不容易消下去了一点，结果现在又重新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兰淑卿的变化也慢慢的传了出去，传的久了，越来越多人知道了。 兰家嫁过来的那个姑娘，不再事事都听王家人的了，人家也有脾气了。 胡贤芳听了消息，高兴的去王家转了一圈，当她想把兰淑卿拉出去的时候，发现杨慧君没有说话。 兰淑卿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犹豫，还要请示杨慧君。 胡贤芳把人拉到村里的戏台子后面，这里一般没有人。 胡贤芳激动的说道：“淑卿，你真的成了？” 兰淑卿摇头：“也没有，就是妈现在不会只让我一个人干活。” “她让我干活，但是我太累的时候，就看着她，她一会儿就转头找我嫂子了。” “那你这也是初步的胜利了，我刚才拉你出来，她都没有说我，也没有骂你，这就是进步。”胡贤芳一拍手掌，继续说道：“果然找秋华姐帮忙，是最正确的决定。” 兰淑卿想起陈秋华，勾起唇角，缓缓地点头，说道：“是啊。” “那天我回去，是不敢反抗妈的，喝酒喝上头了，想起了秋华姐，想她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怎么样。” “想着她，我心里就冒出一股劲儿，就直接冲妈吼了，妈的脸色当下就变了，可能就是因为我那天发的酒疯，她不再指使我干那么多活了，能让我喘口气了。” 胡贤芳：“秋华姐真的厉害，只是教你了一天，就能让你变化这么大。” 她们聊了几句，转头就去找陈秋华，陈秋华听着她们聊出来的结论，笑了笑说道：“那不是我的功劳，是淑卿你的本事。” “淑卿你性子温柔，但你心里也有一股气，是它支持你生活这么久，还没有轻易放弃自己。” 兰淑卿：“不，秋华姐，这就是你的功劳，我是想到你，才敢这么干的。” 陈秋华笑笑，在她的预想里，兰淑卿还得再经历几步，起码过一段时间才敢反抗杨慧君。 她不会这么快成长起来，但她确实这么快成长起来了。 凭借那只鸡，陈秋华还是不敢相信，但兰淑卿却是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就是因为自己，自己又何德何能呢？ 她不知道，其实有些人的存在，就会给予人莫大的勇气。 兰淑卿就是凭借这股不知名的勇气，走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第8章 第 8 章 胡贤芳：“秋华姐，你就别推了，这真的多亏有你。” 陈秋华：“好了，也别算到底是谁的功劳了，接下来该怎么走？你们想过了吗？” 胡贤芳：“还要走什么？她不是已经…” “这不算是成功。”陈秋华看着兰淑卿，又问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极少开口，或者有的时候是冷眼看她的？” 兰淑卿：“盯着她不说话的时候最多。” “那杨慧君最多也就能维持一段时间。” 胡贤芳问：“那该怎么办？秋华姐。” 陈秋华：“别着急，你一直维持这个样子，还能唬住她几天，她其实胆子也不大，只会窝里横，欺软怕硬。” 胡贤芳听了这话笑笑，说道：“那什么，英雄所见略同，我看王家这，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要不是她年纪大，算是一个长辈，早在她第一次欺负淑卿时，我就上手了。” 陈秋华：“上手还是不要，容易落下话柄。” 胡贤芳：“她也就仗着年纪了，也没有别的本事。” 兰淑卿默默地看着她们，她其实有一些理解杨慧君的欺软怕硬，但是她过往给她的影响更深，如今只是威力减弱，但是威力还在。 见兰淑卿没有说话的兴致，陈秋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害怕，她其实也是要依靠你的，王家家里家外的不少活都是你干的，她偷了不少懒。” “杨慧君本事没有那么大，她原来也是受婆婆指使干活的，自身没有那么大的底气，生了两个男孩，自以为的底气上来了而已。” 兰淑卿低头慢慢一笑，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姐，你人真好。” 陈秋华以为她有什么想法呢，结果是说这个，她问道：“怎么看出我好的？” “就是很好。” 寻常人没有这么容易，纯粹地帮助别人，或是背地里轻易就把她们当成一个笑料就讲给别人听了，陈秋华却没有，她满是赤诚之心。 明明她也是一个女子，却给兰淑卿一股庞大靠山的感觉。 如果彭家那人在，也只会是秋华姐为他遮风挡雨。 兰淑卿想到这里不再低头，她微微仰头看着陈秋华，她的眉眼也生的好美，如纸上的人一样 陈秋华好奇地问道：“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兰淑卿觉得她的声音也好听，回想起彭家老太太和她吵架时，秋华姐的吼声，她开始觉得彭家人的可恶。 有一些事，非得逼得秋华姐大声吼叫，他们才可肯听。 如果陈秋华能听到她的心声，一定会想笑，小姑娘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却在替她争辩。 兰淑卿摇摇头，陈秋华叹气：“你怎么这么容易走神啊？” “对不起，秋华姐。” “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因为这个怪你干什么？”陈秋华又问道：“是因为想到什么了吗？淑卿。” 兰淑卿：“我家大哥快回来了，就在这几天了。” 陈秋华：“这可有点难办了，杨慧君可能又会变脸，淑卿，你要抗住。” 兰淑卿：“知道，他回来还要几天，还有这几天我嫂子待我不如以前，可能因为妈最近让她做事，她不开心了。” 陈秋华：“你和她的冲突是必然的，你要是没有嫁过去，杨慧君，王家老大，王桂华三个人的矛盾少不了。” “你的存在让他们的矛盾消失了不少，王桂华和你一样，都是被压的，你又比她低一层。” 胡贤芳气愤地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怪王大元那个人，他要是不逃婚，淑卿就不会过的难。” 兰淑卿：“这都是命。” 胡贤芳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他领着你朝我敬酒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有问题，眼神飘忽，神色不对，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晚上逃走，没本事的男人。” “和他家人说不过去，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反抗，只会趁夜逃走，算什么好汉，就这还是读过书的人，怂货。” “淑卿，你当初怎么能让他逃走，就应该在他逃跑的时候，大声喊，把所有人都引过去，让他们看看，是谁的错，到底是谁不想结这个婚。” 兰淑卿开口道：“他弯腰鞠躬求我，我当时也懵了，觉得没法子也就应了。” 陈秋华问：“淑卿，你喜欢他吗？” 兰淑卿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他当时快难过死了，我把他放了就是在救他。” 胡贤芳：“糊涂姑娘啊，把他放了，受罪的就是你了，你现在的境遇都是因为他造成。” 兰淑卿：“我不知道，但当时如果不放他，我觉得他就已经死了。” 胡贤芳哼了一声：“能怎么死？第二天他照样会吃吃喝喝。” 陈秋华接过话，说道：“是心死。” 胡贤芳啊了一声，陈秋华：“淑卿，你也算救了一个人。” 她缓缓道：“读书人想的多，咱们以为稀松平常的事，他们大多都不能容忍，婚嫁，规矩，辈分，他们觉得这都是老旧的东西，发着陈腐的味道。” “可是这个国家几千年了，一直存在的东西就有他的道理，只是时机未到，人还没有到理解我们的年纪。” 胡贤芳惊讶地说道：“秋华姐这话说的好有哲理。” 陈秋华笑笑：“我曾经去外面混过一段时间，也算长了些见识，明白他的一些心思。” 兰淑卿：“秋华姐，见过大世面。” 陈秋华：“我见过世面，但我觉得他做的不对。” 兰淑卿一愣，与陈秋华对上眼睛，她们看着彼此，兰淑卿立刻就发觉了她的心疼，她仿佛听见了一句话。 他做的不好，他把一个姑娘辜负了，拖累了。 兰淑卿低语道：“这都是命，是我注定的劫，避不开的。” 陈秋华：“别信什么命，那是他们骗人的话，你年纪轻轻的，要信就信自己。” 兰淑卿一笑，胡贤芳插话道：“听秋华姐的，我也发现了，淑卿，你来这里后格外信这些虚无缥缈的。” 兰淑卿对着胡贤芳说道：“我觉得有些事，就是注定好的，比如你我的相知，相识，和现在的相遇。” 她在心里又补充道，还有你我的遇见，只是这话她不好对着陈秋华说。 陈秋华：“这话说的，比我刚才的还有哲理。” 胡贤芳：“唉，你以后烧香拜佛，我也不会惊讶了。” 第9章 第 9 章 兰淑卿笑笑，不在意地任她们说笑，烧香拜佛她倒是不会，诸天神佛不会理她这一个小小的人物。 这些苦难对她而已是庞大的，对世人，是渺小的。况且其中一部分是因为自己，是自己不争，是自己懦弱。 “贤芳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哎呀，秋华你也在。” 小道上突然来了人，她是看见胡贤芳半个身子在外面。 过去看看，喊了几声，隔的太远，再加上胡贤芳心思都在这边，没听到。 那人也就没有继续喊人，而是走过来，走过来之后就看到这几位在一块聚着。 万万没想到的一个组合，陈秋华的彪悍不好惹是出了名的，兰淑卿的好惹是出了名的。 她们要是朋友，陈秋华不可能忍着王家人这么欺负她。 只能是最近才搭上的，再结合着最近村子传兰淑卿的话，就好理解多了，胡贤芳牵线，把陈秋华和兰淑卿凑在一起了。 胡贤芳被吓了一跳，她拍了一下来人的胳膊：“芝兰，你把人吓一跳。” 罗芝兰笑着道：“是你们说话太入迷了，我搁那边喊了好多声，你都没听见。” 胡贤芳顺着小路看回去，问道：“你刚才从那边过来？” 罗芝兰指了一个位置，胡贤芳没好气地说道：“我能听见就怪了，那么远的位置。” “嘿嘿，是有一点远，对了，你们刚才再说什么啊，秋华你怎么也在这里。” 陈秋华：“我过来和她们聊聊天。” 罗芝兰：“你们现在变得这么要好了啊。” 胡贤芳连忙打住了罗芝兰的话，“你准备干嘛去？” “找你，要点芝麻，上次你给我的那些吃完了，我准备拿蜂蜜和你换一下。去你家没看见你人，把蜂蜜放下了，过几天准备再找你，没想到回呀回呀，把你遇见了。” 胡贤芳：“我回家给你取。” 兰淑卿嘴唇动了动，准备说话，被陈秋华拽了拽。 罗芝兰跟着胡贤芳走了，她一路上都在试图了解她们几人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的。 胡贤芳打着哈哈，“都在村里走，时不时就打一个照面，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会不认识呢？” 罗芝兰：“之前怎么没见秋华和你们这么要好，她那个人凶巴巴的，但刚才和我说话，还挺正常。” 胡贤芳：“她人一直这么好，只是之前你和她说的不多，你听的多而已。” 罗芝兰：“我是听的多，但人人都这么说，怎么可能是假的。” 胡贤芳止步子看着她，说道：“咱们两个是朋友吗？你要找我打探这些事情，之后要和谁说？” 大神经的罗芝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以及胡贤芳现在正在生气。 罗芝兰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给别人讲这个，只是好奇问问，我也看不惯那个王家老太太，怎么可能帮着她，做不利于淑卿的事。” 胡贤芳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那不一定，我不给你提这个醒，你大嘴巴似的，就真的四处说了。” 罗芝兰：“我错了，好贤芳，我真的是无意，你提醒了，我就知道其中利害了，肯定不会乱说的。” 胡贤芳：“淑卿过的不容易，咱就别再帮人害她了。” 罗芝兰：“我不会说的，我站在你们这边，我也是看着淑卿嫁过来的，她是真没有过过好日子，那杨慧君是黑心的，现在有陈秋华帮忙，淑卿的日子过好了，也是好事一件啊。” 胡贤芳：“多谢你，等会儿芝麻我多给你装些。” 罗芝兰：“那该轮到我谢谢你了。” 胡贤芳：“这就不用客气了。” 留在原地的两人知道胡贤芳的好意，陈秋华也给兰淑卿出了一个昏招。 让她三天都在山上，不做家里的活，也不做饭，家里的一切都要她们自己来。 杨慧君恼怒起来，借口就说采药，药材可以卖好多钱，到时候给杨慧君一部分堵她的口。 兰淑卿却觉得不太妥当，陈秋华知道她担心什么，补充道：“你别害怕，我家在山上有一座小屋，这几天我要上山找木头，你和我一起住，狼来了，吃不了你。” 兰淑卿：“那咱们要准备什么吗？吃的喝的？” 陈秋华摇头：“吃的喝的，我都备了，屋里有食物和一缸水，你现在只要回家拿背篓就行。” 兰淑卿点头，回到家杨慧君就开始指挥她干活，大儿子快回来了，她的气焰又上去了。 还好和以前不太一样，之前是完全不拿兰淑卿当人，现在起码态度好吗，她正视了一次兰淑卿，就不再把她当牲口了。 拉磨的驴要休息，原来的兰淑卿不用，现在给了她喘口气的时间，比驴休息的时间还要多一点。 兰淑卿拿起背篓，走到她面前，说道：“妈，我要去上山采药。” 药材可以卖出去，那就是钱，家里的活还有一个人可以干，机灵的杨慧君同意了。 “早点回来，家里的活你嫂子干不完。” “知道了。” 陈秋华站在小路口等她，胡贤芳把芝麻给罗芝兰就回来过。 陈秋华把剩下的事情告诉她，她同意了就回家准备，让她们放心去，最好不要待三天，多待几天。 原来陈秋华告诉兰淑卿的计划是不完整的，她是要“兰淑卿”消失在村子里一段时间。 让胡贤芳去恐吓杨慧君，让她知道，把人能丢了，她杨慧君就是嫌疑人。 虽然外面的世界乱，但是法律还在，村里的规矩不是最大的，风俗不是管一切的，真出事了她们都是要负责的。 她杨慧君只是家里“摄政的太后娘娘”，到了外面的世界，她什么都不是，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 她的“暴行”会被人审视，她的罪孽会被世人看见，她是“兰淑卿”死时的最有可能的凶手，刽子手。 欺软怕硬的人，没有胆子承担这些，兰淑卿回去后，杨慧君才可以真正的，一直的，正视着她。 即使后面王家大儿子王开元回去了，她杨慧君也不太敢放肆地对待兰淑卿。 只是这不能让淑卿知道，她胆子变大了，但其实还是不太大，就像是夜里的星星，有时觉得它变得大了，但其实是看花眼了。 陈秋华无法知道淑卿，变化到底有多大，但是她有两手准备。 她的后手就是自己，如果杨慧君没有收敛，那她就去王家转一圈。 让杨慧君知道，兰淑卿的背后是有靠山的，她陈秋华就是兰淑卿的靠山，让杨慧君掂量掂量。 但这也是最坏的打算，因为这样一来，兰淑卿就得了一个学坏的名声。 她陈秋华不是好人，和她牵扯上，众人眼里对于兰淑卿柔弱，受害的形象也会被撕毁，这种形象被迫撕毁和主动撕毁是不一样的。 所以这是作为后手的，同样可以改变兰淑卿的生活，但陈秋华不准备用。 正深想着，脚底下突然一滑，差点要往旁边的斜坡倒下去，就被人拉住。 兰淑卿拉住了人，却一直在后怕，陈秋华还有心情说笑，“淑卿，这要不是你拉住我了，我估计摔下去，身体得变成两半。” 兰淑卿的心还在狂跳着，那巨大的跳动，像是要冲破身体，她的脑子也跟着心跳一缩一缩的。 “姐，你小心点，在路上就别想我的事了，刚才怪吓人的，我这会心还在跳呢。” “没想你的事情，在想等会咱们两个吃什么，想我给小屋里面预备了什么，够咱俩吃多久的。” 兰淑卿：“别想了，别想了，好好看路。” 陈秋华看着她这幅样子，说道：“好，不想了，不想了。” 第10章 第 10 章 昨天夜里可能下过雨，后半程路是泥泞的，有些路段是滑的，偏偏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小路。 前面的陈秋华突然停下，把手递过去，兰淑卿不明所以。 “拉着啊，淑卿，咱们两个人不至于滑倒，一个能拉着一个。” 兰淑卿把手搭上去，让陈秋华拉着自己，越走她越觉得奇怪。 她和胡贤芳不是没有抱过，拉手过，但陈秋华的手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那双手时时刻刻都在，又仿佛不止在手上，那炙热的温度，烫着她，正在透过她的皮肉，传到骨头。 她的一整只手，像是木头，被燃起来了。陈秋华也感受到两个人的手，越来越热。 她转身看着兰淑卿，问道：“淑卿，你不舒服吗？发烧了？” 她把另一只手放到兰淑卿的额头上，却是没有很热。 兰淑卿：“秋华姐，我容易出汗而已。” 陈秋华：“这样啊。” 她转身拉着人继续走，兰淑卿的脸却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烫，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红，祈祷着陈秋华千万不要转头。 兰淑卿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但陈秋华要是发现了，她会无地自容的。 等到了小屋前，兰淑卿脸上莫名其妙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松了一口气。 陈秋华带着她进屋，说是小屋，但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厨房，一个是睡觉的屋子，厨房里锅碗瓢盆都有，碗筷备的不多，只有两个人用的。 另一间房里有一张小桌子，两个木凳子，烧水的水壶，还有一张床。 兰淑卿转了转，“姐，这里东西备的好齐全啊。” 陈秋华：“这是彭家废弃的屋子，屋子里里外外都是我收拾的，东西我来回搬了很多次，才这么齐全的。” 兰淑卿：“姐，你一个人搬的？” 陈秋华嗯了一声，说道：“我们家谁能帮我？只能是我自己，我这也算给自己造一个屋子，心烦了或者有事了，来这边住几天，这边也清净。” 兰淑卿不可思议地再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外面屋子还围了一圈围栏，而这一切都是秋华姐收拾，太厉害了吧。 世人约定俗成的结婚嫁人，就是因为家里不能缺一个男人，女人能做许多事情，有些事情却做不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陈秋华做的，好像男人也没有那么必要。 他们在兰淑卿心里失去了一些，不能称之为威信，说是作用，又好像不把他们当人。 总之，他们在兰淑卿心里高大的形象，一下子就矮化了，她的心里更多的是对陈秋华的佩服。 秋华姐很厉害，秋华姐比一些男人都要厉害，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巨大的的生命力，让兰淑卿这朵飘摇不定的狗尾巴草都跟着受影响。 陈秋华去床上摸了摸被褥，“幸好是干的，要不然咱们两个晚上就没得睡了。” “淑卿，你饿吗？” “姐，我不饿。” 陈秋华：“那咱们去打野□□。” “野鸡？” 陈秋华点点头，“这林子里有野鸡，我没有打过，上次从我身边突然飞出来一只，我就一直想吃，那肉质肯定好。” 兰淑卿：“秋华姐，咱们可以打到吗？” 陈秋华：“试试吗，又不会损失什么。” 等兰淑卿点头，陈秋华回屋拿了弹弓。 “这能打到吗？” “之前有人拿弹弓打到过，淑卿你跟着我走就行了，打不到咱们也有吃的。” 树林中，多是小路，被人踩久了形成的，小路的两边又多是杂草，这草丛最容易藏着东西，蛇也不是没也可能。 陈秋华一直让兰淑卿小心注意，她一边走，观察着四周，一边注意着兰淑卿。 兰淑卿小声道：“姐，这地方好像没有。” 陈秋华捡起几块石头，随便往几个方向扔了扔，有个东西突然扑通扑通几下，飞了出来 “秋华姐，那就是吗？” “嗯，那只还挺大的。” 兰淑卿可惜道：“可是它飞走了。” “没事，咱们去找它。” 第11章 第 11 章 那只鸡没有扑腾的飞很远，飞到了一棵树旁边，那四周杂草更多，陈秋华没有过去。 她拿出弹弓装上石头，眯着眼睛，连着三四发，可惜的是并没有射中。 陈秋华叹气：“应该拿一些钢珠子，射中了，它就飞不了了。” 兰淑卿：“打不中也没事，秋华姐。” “想着带你吃一次好的，这野鸡的肉是紧实又不柴的，美味极了。” 兰淑卿小心地走着，嘴上回道：“听秋华姐说也是一样，而且我不喜欢吃肉。” “人怎么会不喜欢吃肉呢，是杨慧君不给你吃。” “我吃了也是浪费。” 陈秋华闻言一笑，说道：“照你这么说，其实谁吃都是浪费，反正不管进了谁的肚子都会消化，变成浑浊的一堆。” 兰淑卿：“秋华姐，我又不是没有听过脏话，在我面前，你不用遮掩的，咱们不用这么见外。” 陈秋华改口道：“谁吃都会变成屎，没有人会是例外。” “秋华姐，说道有道理。” 陈秋华：“杨慧君说的话，你最好不要入心，把她的话当放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是当真了，就是给自己添堵。” 兰淑卿：“她现在说的少了。” 陈秋华轻哼了一声，弹弓再一次拉开，石子弹射出去，竟然打到了一只野鸡。 兰淑卿看见，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又称赞道：“秋华姐，你好厉害。” “这下可以给你做好吃的了。” 小屋前的平地，陈秋华用石头堆起了一个坑，又架了一个火堆，她把鸡收拾好了，放在火上烤。 至于杀鸡扒毛的过程，她去了后山，在离兰淑卿远远的地方做的，全程没有让兰淑卿看见，让她避开血腥。 兰淑卿拿出了两个凳子，摆放在火堆旁，又收拾了碗筷，用厨房里所有能用的调料，调制了一个酱料。 等陈秋华刷上去，冒出香味的时候，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称赞道：“淑卿，你这手艺挺好啊，这酱怎么能调这么香，等这只鸡烤成的时候，肯定非常好吃。” 兰淑卿：“还好，没有那么厉害，会一点点而已。” 陈秋华烤着鸡，心思却渐渐不在鸡上面，她透过火光在看一个人。 橙红色的火焰，映照着兰淑卿的脸，即使看见过这张脸已经上百上千次，她还是觉得漂亮，兰淑卿的眼睛里盛着水，那好像是一汪清泉，澄澈明亮。 陈秋华一时间呆住了，兰淑卿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以为她想到什么了，她绝不会以为是自己的原因。 “秋华姐，你在想什么啊？” 陈秋华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一时出神。” “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秋华说：“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是很奇怪的事情，小事。” 兰淑卿疑惑道：“很奇怪的事情？” “淑卿，你真的长得很漂亮。” 兰淑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秋华姐，怎么说这个啊？” “杨慧君人不行，眼光还可以。” 大苏村两个名声不好的女人，之所以能够声名远播，其实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们那张脸。 这两个女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陈秋华是带有锋利的美，一双丹凤眼，刺人的花，言语说话都是带着刺的。 兰淑卿是带温润珠宝的美感，莹莹发光，脾气又好，故略胜一筹。 漂亮的宝物是会引来嫉妒之心，尤其是在宝物无所属的情况下，更会引来别人的觊觎。 陈秋华大闹彭家的剽悍，一战成名，吓退了不少暗处的人，而兰淑卿是因为她逃跑的丈夫王大元。 王大元是一个读书人，这个名头多多少少会让人生出点敬畏之心，尤其是在大苏村这个读书人鲜少罕见的地方，他就更为突出。 古往今来，大官都是读书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等等已经是没见识的人也知道的事情。 而且王大元没有死，他还活着。万一万一他在外面当大官之后回来了，发现自己的媳妇儿被人欺负了，那冒犯的人下场不就是一个死字吗。 所以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也不敢去骚扰兰淑卿，而大苏村几乎全都是这样的人。 兰淑卿摇摇头说道：“秋华姐，别说我了，我现在已经不好看了。” “怎么会不好看？” 兰淑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以为是脸的变化大一点，结果等自己摸上脸的时候，才发现手的变化最大。 那粗糙的手，变厚的手茧子，都让兰淑卿顿住了一瞬，但她已经早早预知到了，所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又继续和陈秋华说道：“原先还可能好看一些，整日洗脸，走路挑着阴凉的地方走。” “现在就不一样了，洗脸更是几天才能洗一次，路上遮不遮阳的，也不在意了。” 陈秋华转了转手上的烤鸡，缓了口气，说道：“杨慧君还真不是人，洗个脸能费多少水。” 兰淑卿：“妈，不喜欢我打扮，不喜欢我收拾，她说女人还是得实实在在的好，实在的不招祸。” 陈秋华低垂着眼睛，嘲讽道：“不招祸，什么叫做不招祸，一张脸能招什么祸，她就是害怕你偷人，跑了。” 兰淑卿：“看开了就好了，我也不想收拾，随妈怎么说吧。” “淑卿，你怎么又有点气馁了，咱们不能这么随意，人也就活这一世，既然只有一世，就得好好活着，起码让自己的日子变得舒服。” 兰淑卿浅浅一笑，说道：“我知道了，姐。” 第12章 第 12 章 鸡烤的滋滋冒油，陈秋华把鸡从火上移到了一旁，等放凉了，她掰下一个鸡腿递给兰淑卿，不等兰淑卿推辞，就给她送到唇边。 “那是你的了，不要和我客气。” 兰淑卿勾起唇角笑，接过鸡腿吃了起来，那酱汁的滋味，加上野鸡特有紧实的肉质，味道真是没得说。 陈秋华吃的尽兴，却没有忘记兰淑卿，见兰淑卿吃完了，把鸡的另一只腿掰下来，递了过去。 刚才已经吃过一个，这个兰淑卿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推辞道：“姐，你也吃。” 陈秋华：“我这不是正吃着呢吗？” 兰淑卿把她的手推回去，“我想吃鸡翅膀，不想吃鸡腿了。” 陈秋华点头道：“好，鸡翅膀我也给你留着。” 兰淑卿没想到她是这个回答，正想措辞着，陈秋华已经把鸡腿塞到了她的嘴里。 她含糊喊道：“姐。” “听话，你太瘦了，得多补一点。” 兰淑卿推辞不得，把鸡腿拿在手里，体会着陈秋华的好意。 陈秋华不想见她因为一个鸡腿而想东想西的，又说道：“快吃，我们明天又不是不能打了，明天看看，或许还能给你抓来别的。” “好。”兰淑卿点头，拿起了那个鸡腿，在家里做饭有她的份，吃好东西没有她的份。 杨慧君吃肉时，也见不到她待在一旁，好像她是什么恶心的存在，败人胃口似的，会把她赶到看不见的角落，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陈秋华好像是她的亲人，不，她比自己亲人还要大方，她亲妈不会舍得给她吃鸡腿，因为自己弟弟胃口大，所以她真的没有吃过。 可笑的是长了这么大，她才吃上第一次，明明生活在农村，又不是城里，这么多次机会，她竟然真的没有吃过。 陈秋华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心中了然，知道她又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于是说道：“只有一床被子，晚上只能咱们两个睡一起了。” “啊。” 晚上，兰淑卿紧紧张张的拉着被子，身体微微发抖，陈秋华刚才让她先洗漱，所以她现在已经躺在了床上，看着陈秋华脱衣服，换衣服，洗脸。 心中又升起莫名其妙，不知由来的紧张，陈秋华擦完脸，转身就看见她这幅哆嗦的样子。 陈秋华笑道：“你这样，好像我是吃人的妖怪，吸食人气的妖精一样，怎么回事，你还发着抖？” 兰淑卿只说道：“姐，你把衣服穿好。” 陈秋华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穿着，可以隐约看到衣服里白白嫩嫩的皮肤。 “建议这个做什么，都是女人。” 陈秋华不听，兰淑卿也不好出声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羞，自己的心又不听话地再跳，还死命地越跳越高。 “姐。” “哈哈哈，淑卿你因为这个害臊了。”陈秋华笑着，把自己的衣服规整齐。 兰淑卿松了一口气，陈秋华打趣道：“你年岁太小了，这没什么害臊的，我和其他人还一起互相搓澡呢，你平常洗澡谁给你搓？” 兰淑卿：“我自己可以碰到的。” “那多麻烦啊，总有使不上力气的地方，下次洗澡我给你搓。” 兰淑卿摇头，摇地陈秋华起了兴趣，她想逗一逗小姑娘，说道：“别害怕，我搓澡技术很好的，保证不会给你弄疼的。” “不要。” 陈秋华上床，却没有躺下，一只胳膊撑着，看着兰淑卿，劝道：“尝试一下嘛，脸不要那么薄，我给你搓澡一定是温温柔柔的。” 兰淑卿偏头，脸上升起粉红的颜色，低声道：“姐，别逗我了。” 陈秋华哈哈一笑，“到底是年轻的，这么怕羞。” “姐，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吧。” 陈秋华问：“淑卿，你属什么的？” “羊。” “比我小四岁啊。” 兰淑卿说：“姐，你属兔的？” 陈秋华嗯了一声，又接着问道：“你明天想吃兔子肉吗？” 兰淑卿说：“姐，属羊的好像不能吃兔肉？” 陈秋华问：“为什么？” “老人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吃了能导致什么天灾**吗？” 兰淑卿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陈秋华又问：“你想吃吗？” “没吃过。” “那姐明天给你看，能不能捉到一只。” 兰淑卿：“姐，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这万一有什么忌讳怎么办？” 陈秋华问：“你知道属兔的，不能吃什么肉吗？” 兰淑卿：“忘了。” 陈秋华缓缓道：“属兔的，不能吃猪肉。” “为什么不能吃猪肉啊？” 猪肉是他们能吃到的，最常见的肉，如果不能吃猪肉，平常什么肉也吃不到。 陈秋华笑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如果不能吃猪肉，姐可能就长不到这么高的个子了，说不定是瘦瘦小小的，干点重活，人就不行了的那种。” “不能吃猪肉，这个我不太相信。” “淑卿，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当时传这话的人，讨厌的或者有仇的对象正好是属兔的，所以他就编了这种话，让人不敢吃肉。” 兰淑卿：“姐，你说的这话好好笑。” “但是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是吗？” 兰淑卿又陷入沉默，陈秋华趁热打铁说道：“淑卿，有的时候不能太相信别人的话，老人嘴里的话，任何东西都是有目的的。 “尤其流传了很久的，他们绝对是因为有利于自身，才允许一些东西流传下去。” “一旦不符合自己利益了，话就会被改，改到最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那段话就会继续被流传。” “村里那些潜在的规矩，就是因为掌权的人是男人，他们想要一个安分守己的工具，传宗接代，收拾家务，才让那些东西一直存在。淑卿，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现在不敢写在纸上吗？” 兰淑卿问：“为什么？” 陈秋华说：“因为现在大部分人醒了，他们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这种东西不能再摆在明面上了，谁在写这种东西，就是遭后人的唾骂，落人口实，授以把柄。” 兰淑卿说：“姐，你看的好明白啊。” 陈秋华接着说：“所以你不要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绑架自己。你没有不对的地方，是他们不对。” 第13章 第 13 章 是错的，但大部分人都这样认为的，兰淑卿自己也觉得她有罪，可是她仍然感激陈秋华的一番话。 “姐，谢谢你这一番话。” 陈秋华知道她没有听进去，没有接着往下说，只问道：“淑卿，明天我给你做一个汤吧，也让你尝尝我手艺。” 兰淑卿说：“好。” 一夜过去，天早早地就亮了，陈秋华醒来看着身边沉睡的兰淑卿，蹑手蹑脚地拿起自己的衣服。 下床，边穿边往外走去，她穿好衣服，拿起屋子里的水桶，打开门，朝山路走过去。 提着水桶，慢悠悠走回来，小心地打开房门，发现兰淑卿还没有醒，安静地侧躺在一边。 陈秋华又走出去，把门关严搭柴烧火，壶里的水咕嘟嘟地冒大泡时，她把壶拿下来。 给自己倒了一小脸盆的水洗脸，把自己收拾好后，她又走进屋里。 坐到床边，拉了拉兰淑卿的被子，兰淑卿还没有睁眼，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姐” 陈秋华应了一声，说道：“淑卿，该起了。” “鸡还没有叫，太早了。” “你忘了？现在不在王家，没有鸡。” “没有。”兰淑卿突然想起来，自己和秋华姐出来了，没在家里，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已经收拾好了的陈秋华。 “对不起，姐，我起晚了。” “没事，这里也没什么让你做的，只是我要出去了，你不好再睡，这林子里有动物，容易进家。” “那姐你去吧，我收拾收拾就起来了。” 陈秋华问：“你今天干什么？” “我去采药。” “那你一个人小心。” 兰淑卿点头，陈秋华拿着弹弓和背篓出去，她得砍一些木头回去晒，晒干了再刻一批出去卖，挣点钱，让自己过一个好年。 兰淑卿在床上穿好衣服，鞋子，走出来，发现陈秋华烧的水摆放在水盆旁边，盆子里没有水，毛巾碟放在盆子的边缘。 她冲水洗漱，收拾完又找到自己带来的背篓，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拿小铲子。 又去屋子里找，一堆工具的角落，正好有铲子，她没有纠结拿走了，因为知道秋华姐肯定会同意，所以她不担心被骂。 带好工具出门，这里的林子她没有来过，不敢走远，采了一上午，把背篓填了个半满，兰淑卿就开始往回走。 自己应该比秋华姐先回来，昨天看见厨房柜子还有一些米。 等会儿回去先给秋华姐熬一些粥，让她回来先填填肚子，之后自己卖了草药，买一些米，把她这边重新备上。 这么想着等兰淑卿回去，发现陈秋华已经在家了，院子里多了一个架子，上面晒着几块木头。 陈秋华坐在火旁边，看见她回来就张口喊她，“回来了。” “回来了。”兰淑卿把自己的背篓放到一边，走近陈秋华坐下，看见火上的锅里已经煮着东西了。 “姐，这煮的是什么啊？” “昨天和你说，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不过我没找到兔子，还是鸡，没烤熬的汤。” 火很大，但鸡肉的香气还没有出来，旁边摞的柴快完了，兰淑卿走到屋前的柴堆前，又抱了一摞柴走过来。 “姐，临走前，咱们去捡一些柴给这里备着吧。” “不用，这里的柴还能用上一段时间，下个月不知道雨多不多，雨多水气大，反而不好用，之后我再来看。” 兰淑卿说：“那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叫我。” 陈秋华笑：“这活少，还用不到你。” “哦。” “之后我有需要的地方，肯定会找你帮忙的，不着急。”陈秋华捏了捏兰淑卿的脖子，又说道：“反正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兰淑卿点头答道：“好。” 鸡汤的香味慢慢被熬出来，陈秋华起身去厨房拿了两幅碗筷和勺子。 她把勺子伸近汤里搅了搅，那股味道散的更多。 兰淑卿：“很香啊。” 陈秋华把碗递近，舀了几勺，兰淑卿忙道：“够了，姐。” “马上。”她用勺子在舀起锅底下的鸡肉，盛了满满一碗，递给兰淑卿。 兰淑卿接过了，尝了一口，说道：“真的好喝。” “那就多喝点，这一锅都是咱们两个的，敞开了喝。” “好。” 第14章 第 14 章 相比较兰淑卿和陈秋华这边的安逸，杨慧君就有些水深火热了。 自她们走后的第二天，胡贤芳就跑去杨慧君面前冷眼嘲讽了一天。 杨慧君本来不担心兰淑卿的安危，她只觉得是人要偷懒，所以才迟迟不回家。 一夜过去，她心里升上来的也只有火气，想着前一段时间给兰淑卿脸了，现在敢一天不回家，想着她回来，自己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胡贤芳就过来找人了，装模作样地问声好，就开始屋里屋外地找人，找不到人就开始质问，发脾气，恐吓。 她杨慧君可不是被吓大的，问她要人，兰淑卿是她花了彩礼钱的，已经和他儿子成亲了，村里人都知道的王家的儿媳。 问她要人，这可不可笑，可胡贤芳又不依不饶，说的村子外面不适用村子的规矩，是**的。 杨慧君不屑地说道：“狗屁，她是我王家的媳妇，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法又有什么关系？” 胡贤芳说：“人没了，就是出意外了，我可以告你。” 杨慧君问：“我又没动她，你告我什么？” 胡贤芳反驳道：“你没有杀人，可是你做的事情和杀人差不多，自从她嫁到你们家来，你就开始虐待她，这是罪，你知道吗？” 杨慧君：“谁家婆婆没有打过儿媳妇，谁家婆婆不教训儿媳妇？我这要是有罪，咱们村得多少人坐牢？” 胡贤芳冷笑地哼了一声，说道：“可是谁也没有像你这么过分，别人家的婆媳矛盾只在嘴上，吵地还有来有回，你是直接动手，打了她还让她成天为你们家做活，休息时间都没有。” 杨慧君用更大的声音，回道：“那她为什么不敢反抗？她心里有鬼所以不敢反抗。” 胡贤芳不可思议地看看杨慧君，说道：“你这才叫放屁，她心里有什么鬼，是你儿子跑了，你敢说你不知道你儿子的心思，你知道还逼他结婚，是你的错，关淑卿什么事。” 杨慧君：“我儿子听我的话，他是想成亲的，见了兰淑卿一回，当晚就跑了，我听见她和我儿子说话了，就是她的话让我儿子跑了。” 胡贤芳：“我不和你争这个，但我告诉你，淑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去外面告你，这事一查，你最有可能是凶手，是你一直逼她，一直虐待她，你就等着坐牢子吧。” 胡贤芳气呼呼地走了，杨慧君后知后觉才感到心慌，万一兰淑卿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会不会被判有罪。 外面的世界乱，政府换了一波又一波，拿钱都找不到门路，更何况她家这点钱还要生活，等小儿子回来，还要给小儿子盖一院房子，不能动。 该死的兰淑卿，老头子怎么就定亲定下这么一个祸害，嫁过来后，这个家就没有一天是顺的，儿子儿子跑了，现在又要来牵连她，真是有够倒霉的。 等的时间慢慢地变长，杨慧君慌了，拉着王桂华和她走一趟，去寻兰淑卿。 偏巧，兰淑卿常采药的山头，和彭家小屋是两个方向，她们找到天黑都没有看见人。 林子动物的叫声传过来，吓的两个人拔腿就跑，王桂华跑上头忘了杨慧君，杨慧君坑次坑次地在后面追。 等到想起了杨慧君，杨慧君已经落下老远了，她想了一个借口，回家煮姜汤。 杨慧君推开院子的门，看着王桂华脸上挂着笑迎过来，“妈，我熬了姜汤给你端一碗。” 杨慧君没有搭理她，眼睛冷冷地看着她，等王桂华的笑挂不住了，她哼一声，走近屋子。 王桂华火气也上来了，她心里本就有芥蒂，老太太前段时间不敢指挥兰淑卿，让她做了不少的活。 在兰淑卿没有嫁过来时，家里的活都是由她和老太太担着的，兰淑卿嫁过来后，老太太心里记恨，家里的活全让她做了。 自己得了空闲，可以四处串串门子，现在又回到最初的时候，还比最初的时候糟。 老太太拦了不少别家的活给兰淑卿干，家里的活又是她干，还比原来多，偏偏兰淑卿没说话，她也就开不了这个口。 王桂华心中已经把老太太恨上来，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她丈夫王开元是一个孝子，虽然老太太偏心小儿子，但是丈夫不介意，她现在还不能和这个老太婆闹僵。 进厨房，把姜汤盛了一碗，端进杨慧君的屋子里，“妈，来喝一碗吧。” 杨慧君躺在床上，假装听不见她说话，王桂华吸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我刚看不见妈了，就想着先回来给妈熬姜汤，林子里冷，妈回来正好能喝一口热乎的。” 杨慧君还是不说话，王桂华又道：“我知道刚才是我做错了，所以一直想着弥补，以后我绝对不会扔下妈一个人跑了。” “妈，也知道我怕黑，我现在也不敢受惊吓，我知道这样对不住妈，但刚才…” 杨慧君转身从床上起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了？” 王桂华害羞地点头，“开元回来磕头回来的那天，只有一回，但这个月我没有来那个，我想着是有了。” 其实没有，这个月的葵水已经来过了，但是王开元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候她就有底气了，怀孕这种事情没怀上，不一定是女人的错，还得看男人有没有本事。 杨慧君心顺了一些，看着刚才把她撂下的王桂华也顺眼了点，接过她的姜汤。 喝了几口，又想起了兰淑卿，这个小蹄子到底跑哪里去了，让她高兴都是担惊受怕的高兴，贱货。 第15章 菩萨 更深露重，山里的夜忽然变得更冷了，小屋里只有一床被子，盖两个人有点勉强。 兰淑卿觉得是客，加上这两天吃喝都是陈秋华给的，更得谦让一点。 被子在她这一边开始只是有缝隙，她慢慢挪动身体，把被子往过拽了拽，那条缝隙变得更大。 陈秋华睡着了，无意识地转身转到了另一边，兰淑卿把被子又往她那边挪点。 这样子就把陈秋华照顾全了，但陈秋华睡着睡着就感觉到了不对。 她能拉到被子了，缓缓睁开眼，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转身看兰淑卿，兰淑卿闭着眼。 陈秋华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大了，把被子拽过来了，重新把被子往兰淑卿身上盖，盖到一半，就被兰淑卿的手拦住了。 兰淑卿开口说：“姐，不用，我不冷。” 陈秋华：“怎么睁眼说瞎话？” 兰淑卿摇头：“真的，我体热。” “生病可不好受。” “我真的有点热。” “我能抱着你吗？淑卿。”陈秋华低头看着兰淑卿，笑吟吟道：“真的体热，帮姐暖暖。” 兰淑卿：“啊。” 陈秋华把被子扯过来，一只胳膊搭过去，抱着兰淑卿的身体。 兰淑卿另一半的身体是冰冷的，陈秋华笑笑，掐了一下她那边胳膊上的肉，“这么冰，还逞强干什么？我很凶吗？我不好相处吗？” 兰淑卿忙道：“没有，没有，怎么会？” “那和姐逞强干什么？” 面对陈秋华接二连三地质问，兰淑卿只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和姐见外。” “好了，不要说一大堆解释的话，我逗你呢，淑卿，不是真的问你。” 兰淑卿嗯了一声，陈秋华把脚收回来点，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 兰淑卿却在陈秋华的怀抱里一动也不敢动，她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不一样。 秋华姐，在她这里，在她心里单劈了一块地方，那个地方只有她。 她一动，自己的心里就跟着地动山摇，她的举手投足，像是一种植物的种子，在那里慢慢生根发芽。 她贪恋这样的温暖，任由它们肆意妄为地生长。 这样的生长注定是静谧无声的，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的种子，如果世上有食人花，她想应该就是它，因为她预见自己有一天会被它吃掉。 但她甘愿当献祭的第一个猎物，吃掉我吧，咬碎我的骨头，吞食我的血肉，让我的血肆意地横流，让我彻底地融入进你的身体。 这是她心中刚刚冒出来的想法，却非常强烈，她这一生已经没有意义了，在她了无生趣，已经准备麻木地度过这一生时，让她遇见了陈秋华。 如果这是命中注定，那这就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我的菩萨来救我了。 寂静的黑夜中，陈秋华又在打瞌睡，她的眼皮抬了抬就彻底闭上，准备睡下了， 兰淑卿低声道：“秋华姐，你像是我的观音菩萨。” 陈秋华没有睁眼，拍了拍她的胳膊，慢吞吞地说道：“你这小嘴甜的，怎么突然说起好话来了。” “睡吧，姐。” “嗯，淑卿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快睡。” 兰淑卿低低应了一声，在她的怀里沉沉地睡过去了。 发存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