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矿工系统实业兴国》 第1章 第 1 章 晋阳苏氏宗祠,香火缭绕,庄严肃穆。 祠堂正中,列祖列宗的牌位在高高的香案上森然罗列,无声地注视着跪在堂下的纤弱身影。 苏清源背脊挺得笔直,任凭冰冷的青石地板侵蚀着膝盖的温度。她已经在这里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孽障!你还不知错吗!” 一声怒喝打破了沉寂。苏家家主苏文彬立于香案前,宽厚的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他指着女儿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孤身一人跑到黑龙坑矿场边上抛头露面,现在整个晋阳城都传遍了!说我苏文彬教女无方,养出了一个不知廉耻、妄图干涉男儿事的怪物!你让为父的脸,让苏家的脸,往哪里搁!” 苏清源缓缓抬起头,久病初愈的脸上血色尽褪,显得苍白而脆弱。可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却没有半分畏惧与悔意,只有一片超乎年龄的沉静与执着。 “父亲,我不是去抛头露面,我是在勘测。”她掷地有声,“我沿着矿场周边走了三十里,观察了土层颜色、岩石走向和草木枯荣。我发现,所有迹象都表明,黑龙坑的矿脉并非枯竭,而是发生了断层和位移。我们一直以来,都挖错了方向!” “勘测?”苏文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你从哪里学来这些胡言乱语?几代矿师都勘不出的东西,你一个女儿家走一圈就看出来了?简直是天方夜谭!你这是要让苏家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我没有胡言乱语!”苏清源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扶着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迎上父亲不敢置信的目光,“真正的笑柄,是守着金山却哭穷,是明知死路一条,还要抱着祖宗规矩不放!二叔三叔已经和钱家眉来眼去,就等着把黑龙坑这唯一的基业卖掉,届时我们苏家才是真正的任人宰割!父亲,我需要亲自下井,只有下到井里,我才能找到断层的位置,印证我的判断!” “住口!” “下井”二字彻底炸裂了苏文彬最后一点理智。他脸色铁青,冲上前去,扬起手,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化作一声痛心疾首的咆哮:“你疯了不成!自古女子污秽,下井乃是矿业第一大忌!触怒山神,天降大祸,你这是要给我苏家招来灭顶之灾啊!” 他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女儿,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惊恐。她不再是那个温婉柔顺的清源,而像是一个被邪祟附体的偏执行者。 “山神不会降灾,但人心会。”苏清源的目光越过父亲,扫向祠堂外那些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族人,“真正的灾祸,是眼睁睁看着家业败落的无能为力,是被人瓜分祖产的坐以待毙!我只求您信我一次!” “够了!我不会让你毁了苏家百年清誉!”苏文彬已然听不进任何话语,他一指门外,下达了最终的惩处,“来人!将小姐带回‘静思苑’!没有我的允许,半步不许踏出!禁足一月,让她好好清醒清醒,什么是她该守的本分!” “父亲!” “带下去!”苏文彬猛地一甩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两名健壮的仆妇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苏清源的胳膊。苏清源没有挣扎,她只是深深地看了父亲的背影一眼。 她明白,传统的枷锁,思想的壁垒,比她想象的更难撼动。依靠亲情与劝说,此路不通。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房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锁上,将苏清源彻底囚禁在这方小小的庭院里。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棵了无生气的石榴树,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系统,”她在心中默念,“调出今日的勘测轨迹,进行三维地质建模。” 【叮!指令已接收。正在整合今日外围勘测数据……数据整合完毕。】 【初步三维地质模型生成中……生成成功。】 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由无数蓝色光线构成的立体透明图像,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那正是黑龙坑地下数百米的岩层结构图,清晰、精准,比世上任何一张舆图都要详尽百倍。 “高亮显示主煤脉走向,模拟演算断层后的位移方向和大致深度。” 【指令执行中……演算完毕。】 只见模型图中,那条原本粗壮的、代表着主煤脉的金色光带,在深入地下约三百米处,戛然而止。而在它的西北方向,隔着一层厚厚的灰色岩层——代表着石灰岩——一道更粗壮、更耀眼的金色光带正静静地潜伏着。 【综合分析结果:发现高纯度、大规模煤炭富矿区。预测位置:主矿道西北方向,水平距离一百二十米,垂直深度三百五十米处石灰岩层后。】 看着脑海中这清晰无比的“藏宝图”,苏清源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地质勘探、三维建模、矿物成分分析、结构风险评估……这就是她的金手指,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超级地质勘探系统。有它在,什么祖宗规矩,什么矿师经验,在她面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 她缺的,从来不是技术。 缺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亲自下到矿井,将理论变为现实的机会。 夜色如墨。 一阵轻微的钥匙转动声响起,房门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苏清源的母亲刘氏端着一碗莲子羹,快步走了进来,她的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清源,快,趁热喝了。”她将羹汤放到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布包,塞到女儿手中,“这是几件换洗的男装和一些干粮碎银。你父亲这次是真气糊涂了,院外的守卫,我已经用银子打发了。你快走,去城南的庄子上先躲一阵子。” 刘氏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惶急与担忧:“外头的风言风语太难听了,那些族老们竟在商议,说你是……是不祥之人,要将你沉塘,以祭山神!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害你啊!” 苏清源的心猛地一揪,一股暖流涌上。即便全世界都误解她,至少,母亲是永远站在她这边的。 她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摇了摇头:“娘,我不走。” “不走?”刘氏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傻孩子,留下来等死吗?” “不,”苏清源的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那方向,正是黑龙坑所在,“我是去生。为我自己,也为苏家,去争一条活路出来。” 她迅速换上包袱里的男装,将长发用一根布带利落地束在脑后,又用锅底灰将自己白皙的小脸抹得灰扑扑的。转眼间,一个娇弱的大家闺秀,便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矿工少年。 “娘,等我回来。”她最后抱了抱母亲,毅然决然地转身,矮身窜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今夜,她就要夜探黑龙坑。 通往黑龙坑的山路崎岖泥泞。 苏清源借着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就在她拐过一个山坳时,前方的道路却被一辆意外陷入泥坑的马车,堵得严严实实。 那马车看似朴实无华,但拉车的,却是两匹神骏非凡的西域宝马。车旁,几名身着黑衣的护卫正焦急地尝试着将车轮从泥里抬出,一个个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家高手。 好大的阵仗。 苏清源心中一凛,知晓车中之人定非富即贵。她不想多生事端,便想从一旁陡峭的土坡上攀爬绕过去。 “站住!什么人!”一名护卫立刻发现了她,厉声喝道,腰间的佩刀“呛啷”出鞘半寸。 苏清源脚步一顿,还未及开口,一个略带磁性的、含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男声,便从车厢内悠悠地传了出来。 “魏征,不得无礼。不过是个赶夜路的小兄弟罢了。”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掀开,露出了车内之人的面容。 那是一名极其俊美的年轻男子。他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斜倚在软塌之上,眉如墨画,目若朗星,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明是一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但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却像是一潭不见底的古井,透着洞悉一切的精明与审视。 正是微服巡视至此的晋王,赵晏城。 他的目光落在苏清源身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泥泞、打扮怪异的“少年”。 “小兄弟,这更深露重的,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家中有什么急事?” 苏清源心中警铃大作。此人的气场太过强大,绝非寻常人物。她压低了嗓音,模仿着少年人的粗嘎声线,含糊地答道:“家……家里有人病了,赶着去镇上请大夫。” “哦?请大夫?”赵晏城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可我怎么瞧着,你这方向,是往黑龙坑去的?那里可没什么灵丹妙药,只有些吃人的石头和黑炭。” 一句话,让苏清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的身份,被看穿了。 “你……你胡说!我不知道什么黑龙坑!”她故作慌张地否认,转身就想跑。 “呵。”赵晏城轻笑一声,那笑声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迈开的脚步,僵在了原地,“小姑娘,别装了。你这双眼睛,太亮,太干净,藏不住心事。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你虎口处没有常年握笔或做粗活的薄茧,指节却修长有力。想来,不是读书人,也不是寻常的矿工子弟。倒像是……常年摆弄些精巧玩意儿,或是,在图纸上描描画画的人。” 苏清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这男人的观察力,简直敏锐到可怕。不过寥寥数语,竟将她的特征猜出了七八分。 “我倒是很好奇,”赵晏城从马车上缓步走了下来,一步步向她逼近,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乔装改扮,深夜奔赴一座即将废弃的矿场,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苏清源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一块冰冷的山石。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危险的脸,知道任何谎言在他面前都已无用。 她索性挺直了脊梁,冷冷地回视着他:“我做什么,与你何干?我只知道,你堵住了我的路,耽误了我的事。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赵晏城闻言一愣,随即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他看着她那双在黑夜里依旧倔强不屈的眼睛,像一头发现了新奇猎物的猛虎,“本王还从未见过,敢跟本王算账的女子。好,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他侧过身,让开了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桃花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路,给你让开了。你的事,本王也想瞧瞧,究竟是桩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竟是要跟着她。 苏清源心头一紧,却也明白,自己此刻已是骑虎难下。若不让他跟着,他绝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好。”她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说罢,她再不看他一眼,转身便朝着黑龙坑的方向,快步走去。 赵晏城负手而立,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娇小背影,唇角的弧度愈发深邃。 “魏征,”他吩咐道,“跟上。本王今夜,要亲自看看,这晋阳苏家的小凤凰,究竟想在这废矿里,唱一出什么样的大戏。” 第2章 第 2 章 夜色下的黑龙坑,像一只蛰伏于山峦间的史前巨兽,张着漆黑可怖的巨口,无声地吞吐着阴冷潮湿的气息。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尽,只余下山风刮过废弃工棚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平添了几分鬼魅。 苏清源一身利落的男装,站在矿口,神情凝重得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在她身后不远处,赵晏城一袭玄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他负手而立,那双惯于鉴赏珍宝美人的桃花眼,此刻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片破败的景象,以及那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胆大包天的“少年”。 “你当真要下去?”赵晏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这矿井早已废弃,下面坑道结构不明,瘴气郁结,与送死无异。” 苏清源没有回头,她正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检查着矿口旁那架简陋的木制绞盘和老旧的麻绳。她用力拽了拽,又检查了一遍绳子与绞盘连接处的榫卯结构,眉心微微蹙起。这安全条件,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我自有分寸。”她转过身,将一截浸了桐油的火折子固定在长杆顶端,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深不见底的矿井口。火苗在黑暗中摇曳了一下,随即稳定地燃烧着,火光呈正常的橘黄色。 “还好,井口附近氧气充足,没有瓦斯聚集。”她轻声自语。 “瓦斯?”赵晏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新奇的词汇。 “一种矿井中毒气,遇火则燃,害人性命。”苏清源随口解释一句,便不再多言。她熟练地将绳索在腰间系了一个牢固的活结,又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地质锤和水囊,那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准备动作,全然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家闺秀。 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你先下,我随后。”赵晏城忽然开口。 苏清源动作一顿,愕然地看着他:“你也要下去?” “当然,”赵晏城唇角勾起一抹理所当然的笑意,“本王说了,要亲眼瞧瞧你唱的这出大戏。若是让你一人在底下找到了宝藏,却瞒着本王,本王岂不是亏大了?” 一旁的魏征大惊失色,立刻单膝跪地:“王爷,万万不可!此地凶险,您千金之躯……” “无妨。”赵晏城摆了摆手,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锁在苏清源的脸上,“本王相信,苏姑娘不是个鲁莽之人。她既然敢下,想必定有把握。本王不过是跟着沾沾光罢了。” 这话看似是夸赞,实则是将自己的安危与她的专业判断捆绑在了一起。苏清源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无波:“既然王爷执意要‘沾光’,那还请遵守我的规矩。下去之后,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否则,出了任何意外,我概不负责。” 她竟敢反过来给他提条件。 魏征气得差点拔刀,赵晏城却欣然应允:“好,一言为定。” 苏清源不再多言,抓住绳索,双脚蹬着湿滑的井壁,率先灵巧地滑了下去。赵晏城紧随其后,魏征无奈,只得带上火把与兵刃,最后一个跟上。 矿井内部,远比想象的更加阴冷、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土腥味。支撑矿道的木桩早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垮塌。 魏征举着火把,只觉得这地方比最阴森的地牢还要可怖百倍,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反观走在最前面的苏清源,却像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主场。她步履沉稳,目光如炬,手中的地质锤不时地在两侧岩壁上轻轻敲击,侧耳倾听那细微的回声。 【系统提示:左侧为页岩结构。前方二十米处,坑道顶部有裂缝,存在落石风险。】 “小心头顶!”她低喝一声,拉了一把走在中间的赵晏城,自己则敏捷地贴着另一侧的岩壁,快速通过了那段危险区域。话音刚落,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便“啪”的一声,从顶部掉落,正好砸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魏征惊出了一身冷汗,看向苏清源的眼神,第一次,从全然的敌意,变为了一丝惊疑。 赵晏城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手臂上传来少女手掌微凉的触感,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低声道:“多谢。” “我说了,一切听我指挥。”苏清源的语气没有丝毫客气,她脑海中的三维模型图正飞速运转,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越往深处走,坑道的分叉便越多,如同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在一处三岔口,苏清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狭窄的一条。“往左走。” 魏征忍不住质疑:“这条路看着就不像主道,为何不走中间这条宽的?” “因为中间那条,在三百米后,已经被塌方完全堵死了。”苏清源头也不回地答道,“而且,我闻得到,风是从这边来的。” 在这密不透风的地下深处,她说她闻得到风。这理由荒诞,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辩驳的自信。赵晏城深深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没有再问,而是率先抬脚,跟着她走了进去。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道路豁然开朗。他们竟真的绕过了主矿道的塌方区,抵达了一处宽敞的采掘平台。这里,便是苏家几十年来采掘的终点。 “就是这里了。”苏清源走到一面巨大的、呈现出青灰色的岩壁前,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岩壁,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这是石灰岩层,硬度极高。他们挖到这里,便以为到了尽头,却不知,这道屏障之后,才藏着黑龙坑真正的宝藏。” 她取出地质锤,在岩壁上四处敲击,脑海中的系统模型图上,一个红点正不断闪烁,标示着岩层最薄弱的位置。 “找到了!”她眼中一喜,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停下,举起锤子,用尽全力,狠狠砸下。 “铛!”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响起。岩壁上,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白点,几缕黑色的粉末,从缝隙中簌簌落下。苏清源伸出手指,捻起一点,凑到鼻尖轻嗅,一股纯粹而浓郁的煤炭香气。 【系统分析:目标样品,碳含量高于85%。判定为顶级‘乌金煤’。】 成功了。 这份巨大的喜悦让她暂时忘却了一切。她脸上那抹发自内心的、灿烂夺目的笑容,在摇曳的火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赵晏城看着她,心头竟猛地一跳,他心中那份对她的探究与算计,在这一刻,竟不知不觉地,掺杂进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 “看来,苏姑娘所言非虚。”他走上前,也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面神奇的岩壁。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岩壁的瞬间,异变陡生。 【系统最高警报:侦测到岩体内部应力结构发生剧烈变化!高压地下水囊出现破裂迹象!即将发生大规模岩爆及透水事故!立刻撤离!】 脑海中凄厉的警报,让苏清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别碰!快退后!”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扑过去,一把将赵晏城推开。 “轰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他们头顶传来。整个矿道都开始剧烈地摇晃,那面石灰岩壁,竟从中间“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冒顶!是冒顶!”魏征嘶声大吼。更多的巨石从顶部砸落,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落石,正好砸在他们与来路之间,瞬间将坑道堵得严严实实。退路,被彻底切断了。 更可怕的是,那面裂开的岩壁之后,如同开闸猛兽般,狂涌而出的、浑浊而冰冷的地下水。 高压水流如同利剑,瞬间冲垮了脆弱的岩壁。眨眼之间,滔天的洪水便席卷了整个采掘平台,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朝着他们三人吞噬而来。 混乱之中,赵晏城只觉得后脑一痛,似乎是被一块飞溅的碎石砸中。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王爷!”魏征发出绝望的悲鸣。 苏清源也被汹涌的水流冲得东倒西歪,呛了好几口冰冷刺骨的泥水。她拼命地想要稳住身形,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完了。 她千算万算,却唯独漏算了,这该死的地质灾害,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冰冷,窒息。 赵晏城恢复意识时,浑浊的地下水已经淹没到了他的胸口。头部的剧痛和眩晕感,让他几乎无法思考。火把早已熄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从水面折射的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让他勉强能看清,魏征正一脸焦急地架着自己。 “苏清源呢?”他用沙哑的声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王爷,属下无能!方才水流太急,和苏姑娘……冲散了……”魏征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话音刚落,一个清冷而镇定的声音,却从他们头顶不远处响了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出口早就被堵死了,凭你们两个,是出不去的。”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在他们斜上方的一处岩壁凹陷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半蹲在那里,正是苏清源。她竟是找到了一个暂时可以避水的高处。 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启动紧急救援预案。正在扫描周边环境,寻找最优逃生路线……发现东南方向存在一废弃通风竖井,井口未被完全封死!生存几率:42%。】 “他受伤了?”苏清源指着赵晏城。 “是!王爷头部受创,方才还昏迷了许久!” “想活命,就听我的。”苏清源的语气不容置喙,“放弃所有负重,包括你的刀。然后,朝着我这个方向游过来。” 魏征虽心有不甘,但在赵晏城一声“照她说的做”之后,只得咬牙解下佩刀。 在苏清源的指挥和帮助下,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那处狭窄的岩台。赵晏城嘴唇青紫,身体因为失温而剧烈地颤抖着。苏清源立刻撕下自己衣袍的下摆,为他按住伤口止血,动作轻柔而专业。 “你发烧了。”她做出诊断,“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现在,你背着他。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跟着我走,一步都不能错。”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矿井中,一场绝地求生,正式拉开了序幕。苏清源走在最前面,完全凭借着脑海中系统的导航,在齐腰深的水中艰难地辨认着方向。魏征则背着半昏迷的赵晏城,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这位久经沙场的亲卫统领,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在鬼门关前徘徊。 时间,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变得无比漫长。终于,在又拐过一个弯后,她的脚下,触碰到了向上的台阶。 【已抵达通风竖井底部!向上攀爬三十米,即可到达地面!】 “找到了!”苏清源发出一声压抑的欢呼。 这是一段呈螺旋状向上延伸的石阶,狭窄、湿滑。苏清源将绳索系在腰间,率先向上攀爬。当一丝微弱的光亮和一股新鲜的空气从头顶传来时,她知道,他们得救了。 那是一个被乱石和杂草掩盖了大半的洞口。当魏征背着赵晏城,终于也从那洞口爬出,重见天日时,东方已然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他们,活下来了。 魏征力竭地瘫倒在地。而苏清源,则在第一时间,冲到赵晏城身边。此刻的他,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脸色烧得通红,呼吸时有时无。 “不行,他溺水,肺部一定有积水!”苏清源当机立断,她让魏征扶着赵晏城侧躺,自己则跪在一旁,用一种魏征从未见过的古怪手法,按压着他的胸腔和背部。几下之后,赵晏城“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浑浊的泥水,呼吸,竟真的顺畅了些许。 魏征看得目瞪口呆,对苏清源,已是惊为天人。 晋王别院。 当赵晏城再次从那张熟悉的紫檀木床上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御医们都说,晋王殿下能从鬼门关回来,实乃奇迹。可只有赵晏城自己心里清楚,救了他命的,不是神佛,而是那个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能量的少女。 他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魏征。 “她人呢?” “回王爷,苏姑娘……也在养病。”魏征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也受了风寒,但却一直守在您床前,直到您高烧退去,才肯回去歇息。王府的大夫说,她为您施救的法子,闻所未闻,却……行之有效。” 赵晏城沉默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在矿井下的那一幕幕。她的冷静,她的果决,她专业的施救,她那双在黑暗中,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睛…… “宣她来见我。” 当苏清源再次走进这间华丽的卧房时,赵晏城已经能半靠在床头。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寝衣,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桃花眼,却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精明。 “坐。”他指了指床边的圆凳。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少了些许高高在上的审视,多了几分平等的郑重。 “那日……多谢你。”他开口,这是他赵晏城,第一次,如此真诚地对一个人道谢。 “王爷客气了。我们是合作关系,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苏清源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将救命之恩,轻轻巧巧地,归于了利益。 赵晏城闻言,却笑了。 “好一个‘合作关系’。”他看着她,缓缓地从枕下,取出那份他们之前签订的契书,以及一支朱砂笔。“既然是合作,那之前的条款,便有失公允了。” 在苏清源不解的目光中,他亲手执笔,在那份“三七分”的契书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叉。然后,提笔,在旁边写下了两个崭新的大字。 “五五。”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你我,五五分成。你以技术入股,本王以权势和资本入股。从今往后,我们的所有矿业,你我,平起平坐。” 苏清源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她原以为,此次死里逃生,顶多是让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加重几分,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主动让出如此巨大的利益,甚至,给了她“平起平坐”的地位。这意味着,她将不再是依附于他的技术提供者,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合伙人。 “王爷,你……” “不必多说。”赵晏城打断了她,将笔递到她面前,“苏清源,本王现在才发现,一座煤矿,与你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你这个人的价值,远比一座金山要大得多。本王要的,不是一个只能提供技术的工匠,而是一个能与本王并肩,在这晋地,乃至整个大周,开创一番全新事业的……盟友。”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现在,你可愿意,与本王结下这份,真正的盟约?” 苏清源看着他递来的笔,又看了看他那双真诚而灼热的眼睛。她知道,他依然是在算计,但他这次算计的,是她的才能,她的头脑,是她整个人。而这,对她而言,却是最高形式的认可。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支笔。 “好,”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愿意。” 第3章 第 3 章 晋王别院,听雪轩。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矿井逃生,已经过去了五日。苏清源的身体在顶级药材的滋养下已无大碍,此刻她正倚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赵晏城着人寻来的《营造法式》。 “苏先生,”赵晏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今日穿了一袭宝蓝色的常服,伤愈之后气色好了许多,郑重道:“苏家那边,有动静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的请柬,置于桌上。那抬头,赫然写着“苏氏罪女清源亲启”。 “罪女……”苏清源看着那两个刺眼的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赵晏城将一份密报递给她:“你的两位好叔父,这几日可没闲着。他们联合族中长老,大肆宣扬你在矿难中的‘罪责’,说你不仅是‘不祥之人’,更是个与外男深夜私会、败坏门风的□□。他们定于明日午时,于苏氏宗祠,举行宗族大会。其一,是正式将你从族谱上除名;其二,便是要‘名正言顺’地,接管你发现的那座新矿。” 密报上,将苏文成兄弟的每一句污言秽语,每一次暗箱操作,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颠倒黑白。他们这是要将她彻底踩入泥潭,让她身败名裂,然后再心安理得地,侵吞她用性命换来的成果。 苏清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随即又化为滔天的怒火。 赵晏城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却没有出言安慰。“你打算如何应对?”他问。 苏清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们既然搭好了戏台,我这个‘主角’,又岂有不到场的道理?”她放下茶盏,眼中已恢复了一片清明与冷冽,“这场戏,我不仅要唱,还要唱得他们……悔不当初。” “计将安出?”赵晏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们无非是想用宗族礼法和悠悠众口这两把刀来杀我。”苏清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对方的毒计,“一则,将我从苏家剥离,使我对新矿失去法理上的继承权;二则,彻底搞臭我的名声,让我成为一个无人敢信的‘罪人’。所以,我需要王爷助我,破他这两把刀。” “如何助你?” “明日宗祠,我需要王爷与我同去。您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私会外男’这盆脏水,最有力的回击。更是对苏氏宗族,最高级别的威慑。” “这是自然。”赵晏城毫不犹豫地应下,“本王的盟友,岂容宵小之辈肆意污蔑?” “其二,”苏清源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寒光,“我需要王爷现在就派人,以晋王府的名义,去一趟晋阳府衙,将我们那份‘五五分成’的盟约,备案存档。同时,向全城商户宣告:黑龙坑及其周边所有矿产,已由晋王府注资,与苏氏女苏清源合股经营。此为皇家生意,受王法庇护!”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赵晏城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惊艳与欣赏。“好!好一个‘釜底抽薪’!他们想用法理来剥夺你的权利,你便直接请出‘王法’这座大山,将他们的所有图谋,都压得粉身碎骨!”他立刻唤来魏征,将此事吩咐下去。 “如此一来,法理与名声这两把刀,便都已折断。可宗族毕竟是宗族,你明日要如何应对他们的当面发难?”赵晏城好奇地问道。 苏清源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笑容。“王爷可知,对付一群贪婪的饿狼,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她转过身,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是告诉他们肉有毒,而是告诉他们,那块他们看得到、闻得到,却暂时吃不到的肥肉,马上就要被一场洪水冲走,永远消失了。我给他们的,将不是辩解,而是……选择。一个在‘失去一切’和‘跪下求我’之间,必须做出的选择。” 翌日,午时。 苏氏宗祠内外,人头攒动,苏文成兄弟二人请了族中所有男丁,甚至还邀请了晋阳城几位乡绅名流前来“观礼”,势要将这场“废黜妖女”的审判大会,办成一场铁证如山的公开处刑。 祠堂内,大长老一身深色寿衣,端坐于正中太师椅上,面容枯槁。苏文成与苏文武分立两侧,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他们的父亲苏文彬,则被“请”到了一个角落坐着,面如死灰。 “吉时已到!”司仪高声唱喏,“升家族法鞭,带罪女苏清源!” 然而,祠堂外,却迟迟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哭喊与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甲胄摩擦之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苏文成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还不等他派人查看,祠堂那厚重的木门,便被人从外面,轰然推开。 两列身着王府亲卫制式铠甲、手按腰刀的彪悍卫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分列于门口两侧,一股森然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祠堂。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道玄色的身影负手缓步,跨入了祠堂的门槛,正是晋王赵晏城。 而在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身着月白色素面长裙的少女,正是他们今日要审判的“罪女”苏清源!她非但没有被押解,反而在当朝亲王的亲自陪同下,仪态万方,款步而来。 “晋……晋王殿下!”祠堂内瞬间跪倒一片。苏文成兄弟更是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 “都起来吧。”赵晏城走到客位上施施然坐下,慢悠悠地开口,“本王今日,只是陪苏先生回来处理一些家事,听闻苏家族内要开什么大会,便顺道过来……观个礼。你们,继续。” 苏先生? 所有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些原本准备好的、用来攻击苏清源“私通外男”的污言秽语,此刻全都被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开什么玩笑?当着晋王殿下的面,说他与苏清源有染?这是嫌命太长了吗!他们的第一把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赵晏城那云淡风轻的四个字——“陪苏先生”,给折断了。 苏清源走到祠堂中央,目光平静地看着大长老。“大长老,方才听闻,您要升家族法鞭,将我除名。不知清源所犯何罪,还请明示。” 大长老被噎得老脸一红,又看了一眼稳坐泰山的赵晏城,只得硬着头皮道:“苏清源!你身为女子,私闯矿山禁地,触怒山神,引发矿难,致使我苏家基业毁于一旦,此罪一也!你不思悔改,败坏我苏氏百年门风,此罪二也!依祖宗家法,理当从族谱除名!”他避重就轻,只拿“女子下井”这顶大帽子来压人。 听完这番控诉,苏清源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地笑了。 “好一个‘引发矿难’,好一个‘基业尽毁’。”她摇了摇头,声音陡然转冷,从袖中取出了两份文书——一份是与晋王府的盟约,另一份是加盖了晋阳府衙官印的备案公文。 她将两份文书高高举起,朗声宣告:“早在昨日,我苏清源,便已与晋王殿下达成盟约,将我个人发现的黑龙坑新矿脉,以技术入股,与王府合办,所得利润,五五分成!此事已在官府备案,昭告全城。从即日起,黑龙坑矿场,乃是受王法庇护的皇家产业!你们所谓的‘苏家基业’,从法理上讲,已与苏氏宗族,再无干系!” “什么?!”此言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文成“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苏清源,状若疯魔:“不可能!你胡说!那是苏家的矿!” “凭什么?”苏清源冷冷地打断他,目光如刀,“就凭那座新矿,是我苏清源一个人,冒着九死一生之险,亲手找到的!它是我苏清源的私产!与你们这些只会躲在背后泼脏水、谋夺他人成果的无耻之辈,何干?” 她的话,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所有觊觎新矿的族人脸上。他们最后的指望,他们用来逼宫的最大筹码,就这么被一道王法,彻底断绝了。 眼看着大势已去,苏文成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疯狂,他忽然朝着赵晏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悲声泣道:“王爷明鉴!非是我等要为难清源,实在是她找到的那座矿,根本就是个不祥的灾星!自从她下井之后,黑龙坑便灾祸不断,前日的塌方透水,已将整个矿井淹没!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想与这灾星划清界限啊!” 他这是在垂死挣扎,试图将脏水引向新矿本身“不祥”这一点上。 “灾星?”苏清源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我看,真正的灾星,是你们的愚蠢与无知。你们以为,那日的透水,仅仅是一场意外吗?” “我告诉你们!那日我们遇到的,不过是高压地下水囊的第一次预警性破裂!真正的危险,潜藏在你们脚下更深的地方!根据我的勘测,整个黑龙坑山体的岩层结构,早已在几十年的胡乱开采中变得脆弱不堪。近期的连绵春雨使得地下水位暴涨,积蓄的压力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她的话语中蕴含的科学力量,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你们现在那些愚蠢的、只知堵漏和抽水的法子,只会加速破坏岩体内部的应力平衡!我断言,不出三日,最迟明晚亥时,必然会引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无可挽回的‘链式结构崩塌’!届时,山体会从内部塌陷,地表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天坑。滔天的地下洪水,将彻底淹没每一条坑道,将你们苏家百年的基业,变成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深不见底的死湖!” 整个祠堂,死一般的寂静。 苏清源的描述,太过真实,太过具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性。所有人,包括一直稳坐泰山的赵晏城,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 苏文成兄弟二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双股战战。如果苏清源说的是真的,那他们正在做的,无异于是亲手将苏家最后的这点家底,推入万丈深渊。 “你……你胡说!你这是在危言耸听!”苏文武哆嗦着嘴唇,发出了无力的反驳。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苏清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漠然,“不过,那都与我无关了。” 她缓缓走到香案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亲自拿起了那本厚重的族谱,翻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她没有用笔去划,而是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住那张写着她名字的书页,然后,在所有人倒吸凉气的“嘶啦”声中,毫不犹豫地,将它……亲手撕了下来。 她将那片碎纸,轻轻地扔在了呆若木鸡的大长老面前。 “我苏清源,从今日起,自请出族。从此,与苏氏宗族,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们苏家的基业是存是亡,你们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她说完,转身,对着那个从始至终都护着她,此刻却已是老泪纵横的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爹,女儿不孝。养育之恩,他日必报。您……多保重。” 随即,她再不停留,径直朝着祠堂外走去。赵晏城也站起身,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不紧不慢地跟上了苏清源的步伐。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祠堂门口时,死寂终于被一声凄厉的哀嚎打破。 “清源!清源你回来啊!”苏文彬再也支撑不住,老泪纵横地朝着门口扑去。 而大长老,则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片写着“苏清源”名字的碎纸,苍老的身躯,如同风中的残烛般,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知道,苏家完了。他们亲手赶走的,不是一个区区弱女子,而是苏氏宗族,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中,唯一的一线生机。 祠堂之外,阳光正好。 赵晏城与苏清源并肩而行,他侧过头,看着她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浅笑,由衷地赞叹:“苏先生,今日这出‘釜底抽薪’的大戏,唱得……实在是精彩绝伦。” 苏清源脚步一顿,转头看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映着蓝天白云。 “王爷过奖了。”她轻轻地说,“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