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初你长心7》 第1章 第五十一站:心上人 “他说,你这辈子认定不可能改变的心上人——他的地位、他的名字,要融入你的骨髓,让你这一生铭记在心,永远无法遗忘。” “叔叔,我是你女儿的男朋友,也是您未来的女婿。” 尚悦悦万万没想到,冯鑫竟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这句话。 “女婿?谁允许你当我们家的女婿了!”尚暮嵘猛地拽住冯鑫的衣领,眼神凶狠如刀,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爸!爸!你快住手……”尚悦悦惊呼,冲上前想拉开父亲。 “住手?这小子想吃我女儿豆腐,你还让我住手?”尚暮嵘怒火中烧,拳头几乎要砸下去。 “爸,是我先动的心……是我喜欢他。”尚悦悦声音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尚暮嵘的手终于松了松,冯鑫得以喘息,喉结滚动,眼神却依旧倔强。 “我就喜欢你女儿怎么了?”冯鑫直视尚暮嵘,一字一句道,“他向你保证,他会用命去保护她。” “保护?算什么!”尚暮嵘冷笑,“你拿什么保证能给她幸福?拿他那点工资?还是拿他一无所有的未来?” “他拿……”冯鑫语塞,却仍挺直脊背。 一旁的舒瑶和于斯幸默不作声,像看戏般冷眼旁观。于斯幸嘴角微扬,心中暗忖:这种狗血又激烈的场面,简直是人生难得一见的“好戏”。 “他们是真心相爱,怎么了?”尚悦悦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冯鑫身前,声音嘶哑却决绝,“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她这辈子,只认冯鑫一个人。” 她想气父亲,也清楚父亲绝不会轻易松口。可她更清楚,这个在她最孤独、最无助时默默守护她的男孩,早已成为她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存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尚悦悦脸上。她踉跄了一下,双手捂住火辣辣的左脸,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那个从小疼她入骨的父亲,竟真的动手打了她。 “你给我清醒点!”尚暮嵘声音低沉而压抑,“这小子一穷二白,给不了你未来,你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凭什么!凭什么!”尚悦悦崩溃大喊,泪水夺眶而出。 “凭我是你爸!”尚暮嵘怒吼,“婚姻大事,轮不到你做主!” “婚姻自由!凭什么你就不能自己选择?他们的自私要延续到什么时候,才肯让你拥有一次属于自己的爱情?” 空气仿佛凝固。 冯鑫低头,声音沙哑:“尚悦悦,不用说了……尚叔叔,他明白了,他走。” 他转身离去,背影落寞而倔强。 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她却无能为力。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能赢得父亲的认可,那么喜欢他,也就不再是奢望。他们在一起,终将成为不争的事实。 “尚悦悦,你没事吧?”舒瑶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轻声问。 “舒瑶……求你,帮她把冯鑫找回来,求你了……”尚悦悦哽咽着,泪水止不住地流。 舒瑶望着冯鑫远去的方向,又看看尚悦悦伤痛欲绝的脸,心头一紧。她点头,转头对于斯幸说:“你去追,她穿高跟鞋跑不动。” “行吧,看在你面子上。”于斯幸耸耸肩,语气懒散,“追不回可别怪我。” “嗯……”尚悦悦低声应着,目光仍死死盯着那条空荡的走廊。 尚暮嵘望着女儿近乎崩溃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痛?可他更怕女儿将来后悔。他决定让她彻底死心——他已经为她安排了另一门亲事。 这位自以“父亲”名义的中年男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这个小女孩?从小到大,事事都要按他的意思来。可这一次,是婚姻,是陪她走完一生的人啊!他为什么连这最后的选择权都要夺走? 冯鑫的身影已消失在楼道尽头。 他不离开,是为了不让尚悦悦难堪。他想,没有他,尚悦悦或许能过得更平静,更像你自己。 于斯幸奋力奔跑,高跟鞋的抱怨被抛在脑后。若不是舒瑶开口,他才懒得管这种烂摊子。 “你给我站住!”他冲着前方大喊。 冯鑫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冯鑫!你真要让她伤心吗?”于斯幸终于追上,一把拽住他胳膊。 “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冯鑫冷冷甩开。 “是轮不到。我也不想管。可你以为我和你很熟?袁桃的债,我还没跟你算清楚!” “那就闭嘴,别多管闲事。” 两人怒目而视,旧怨新仇在空气中炸开。他们本就水火不容,此刻更是剑拔弩张。 “袁桃的账,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于斯幸咬牙切齿,“你们对她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袁桃喜欢的人又不是你,你是不是很气?”冯鑫讥笑。 “……何必。”于斯幸声音低哑,“他和她,本就只是姐弟,没有未来。”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想当哥哥,她当妹妹。那样,他就能以兄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护她一生。 话音未落,于斯幸一拳砸在冯鑫脸上。冯鑫踉跄倒地,嘴角渗出血丝。 “这一拳,是替袁桃还的!”于斯幸怒吼,又一脚踹去。 冯鑫挣扎着想爬起,却被再次按倒在地,鼻血直流。 榆林市,第二人民医院。 江坤在阳光中静静闭上眼,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他没有遗憾。 江明洋站在床边,手指微微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心头空落落的。 “江明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余诗诗轻声问。 他们正准备去见余诗诗的亲生母亲林娜。此刻,两人在高新时代广场的物美超市推着购物车,江明洋却神情恍惚。 “没……没事。” “你看这件连衣裙送给我妈妈怎么样?”余诗诗举着一件浅蓝色长裙,眼中闪着光。 “你是女生,你懂,他哪知道这些……” 忽然,江明洋抬头——三米外,薛凛文正站在卫生巾货架前,目光与他交汇。 两人对视,皆未惊讶。薛凛文甚至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怎么也在这?”江明洋问。 “帮袁桃买点日用品,她来例假了,他不知道该选哪个。” “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不懂。”江明洋淡淡道,“袁桃用什么,他清楚。” 这时,余诗诗随手拿了一包高洁丝日用卫生巾,递给薛凛文:“呐,这个好用。” 薛凛文接过,望着她笑嘻嘻的脸,一瞬间恍了神——那笑容,像极了年少时的袁桃。那时的她,还未被命运折磨,笑起来如春花烂漫,让他每次路过她家摊子,都忍不住驻足。 如果那时他有勇气追她,这一生,或许就不会有“后悔”二字。 “喂!醒醒!”余诗诗拍了他一下。 薛凛文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陷入回忆。 “怎么了?”他问。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都心神不宁的?”余诗诗皱眉。 “有吗?”江明洋与薛凛文异口同声。 也许曾经他懦弱,不敢追。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然追到了,就绝不会放手——哪怕世界末日,他也要紧紧抱着她。 “你给我清醒点!”尚暮嵘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改天我把你介绍给别的男生,你敢拒绝,就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凭什么!凭什么干涉她的婚姻!”尚悦悦哭喊着,泪水如决堤,“你是我爸,可你没有权利决定她的一生!” “凭什么?你看看她,这么多年在学校一事无成,一出来就跟他鬼混,还说什么‘今生只爱他’?她是想气死我吗!” “难道为了你,她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她舍不得冯鑫——那个在她最无助时陪她走过风雨的人。 舒瑶轻轻抚摸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鸟。 “悦悦,别哭了……再哭,爱她的人会心疼的。” 尚悦悦抬头,泪眼朦胧中握住舒瑶的手,眼神里满是执拗与不舍。从初中到如今,十六年光阴,二十八岁的她终于等到一份真心,怎甘轻易放手? “舒瑶……她心好痛。只要一想到可能失去冯鑫,这里就像被刀割一样……” 起初她也知道不可能。她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可偏偏,是他用温暖的手,把她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舒瑶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语:“悦悦,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尚悦悦沉默了。她答不上来。她只知道,从他细心照顾她的那天起,他就成了她认定的心上人。她不会喜欢别人,哪怕他不爱她,她也会默默祝福。 “你这个十几年不回家的爸爸,算什么父亲!”她突然转向尚暮嵘,声音嘶哑,“人家替你照顾了她十几年,你一回来就一句话否定他?他们欠他的,她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 “啪——” 又一记耳光落下。尚暮嵘气得浑身发抖,不容女儿如此放肆。 从他牵起她的手那天起,他就把她刻进了骨血。他是她此生唯一的认定。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去和他们玩?” “他们说我是野孩子,没妈,爸爸还跟别的女人跑了。” “你信吗?” “当然不信。” “那你没有朋友的话,就跟我玩吧。我永远乐意做你的玩伴。” 那是初一的尚悦悦,在苏州中学的梧桐树下,第一次看见冯鑫的笑容。 她不禁笑了。 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面对全世界的反对。可她不会退缩,哪怕与父亲为敌,哪怕与世界为敌——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第2章 第五十二站:旧债 路过那家小卖部,他看见了自己最爱喝的雪碧,却没有买。因为隔壁的可口可乐是你的最爱,所以他的舍弃,也无所谓了。 薛凛文和江明洋、余诗诗分别后,第一个打来的电话居然是于斯幸的。他接通了电话,却只听到打闹声和几句关键的话语,他立刻打开了录音。 “是我和尚佳佳计划性侵袁桃的,怎么了?等袁桃被性侵得一文不值,你们就会抛弃她,那她就是世界上最可怜、最没人爱的人了。” 录音里的声音让薛凛文当场气得想摔手机。那是他这一生最舍不得的人,是他用尽毕生力气想去保护的人。 从商场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心在担心一个人——他的姐姐。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他的爱人,他总是第一个激动、反应最激烈的人。 “冯鑫,我一定拿你试问,你这个挨千刀的禽兽,我就是进局子也要拉你陪葬。” 薛凛文走进停车场,将自己的黑色宝马开了出来,眼神里带着杀气。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把冯鑫千刀万剐。 “喂,请问你是于清逸的家属吗?” “我是。” “哎,终于打通了。我们是榆林市榆阳区公安局的。是这样的,你的父亲一个月前因德尔塔病毒突然去世,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家属,所以他本人的所有遗物都在我这里……” 他立刻调转车头,赶往公安局领取父亲的遗物。那是袁桃父亲的遗物,而袁桃的父亲,也是薛凛文的父亲。于清逸故意问儿子要了薛凛文的电话,并将女婿的信息留给了警方。 薛凛文一直不知道,其实于清逸早就把他默认为女婿。于清逸知道薛凛文和袁桃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冰,也能让当父亲的于清逸心生暖意。虽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的心里,始终有袁桃的位置。 上一次见到袁桃和袁春梅,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毕竟袁桃的遭遇,也是他造成的“大祸”。那天见袁春梅时,他最后问了她一句:袁桃有没有喜欢的人?袁春梅告诉他,是一个叫薛凛文的小子,于斯幸也有他的联系方式…… 榆林市,榆阳区。 榆溪河旁,于斯幸和冯鑫换了个战场,他们在河边互相殴打。冯鑫怕尚悦悦知道,才特意换了地方。 “你想打是吧?我奉陪。刚刚在尚悦悦家附近,我还不敢轻举妄动。” 于斯幸冲上去,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冯鑫倒地不起,他很弱,也不敢还手——毕竟自己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 “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不还手?” “你打死我好了,反正也没人喜欢我,活着也是浪费资源。” 于斯幸毫不留情,一拳接一拳,打得冯鑫鼻青脸肿。冯鑫被打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于斯幸,你在干嘛!” 于斯幸听到袁桃在喊他的名字,终于停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 袁桃冲过去推开于斯幸,立刻扶起冯鑫。冯鑫伤痕累累的样子,让于斯幸无言以对。在她眼里,他成了一个罪人。 “你没事吧!” 袁桃不是心疼冯鑫,而是她的心太善良,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因为自己受伤。 “你没事吧?你对他那么好干嘛?他可是性侵过你……” “我不管!就算他性侵过我,又怎么样?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因为我出事!” 你都站在我面前了,我还能说什么?还能放肆多少?一句句戳心的话,击穿了他的琵琶骨,又一次将他推进了“因为你”的深渊。 你别哭了。不就是因为没人陪你玩?不就是因为你不夠淑女?不就是因为你是他们眼中的异类?别怕,你还有我。 “袁桃,你傻不傻?他都那样没人性地性侵你,你怎么还能不当回事……” 袁桃突然给了于斯幸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让他在冯鑫面前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舒瑶回家时,正好看见袁桃打于斯幸。她没有上前阻止,只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他可以不是人,你一定要有人性。我作为姐姐,不想看你犯法,你知道吗?” 于斯幸哑口无言,只能看着袁桃护着冯鑫。冯鑫此刻就在袁桃怀里,他越看越气,却无力阻止。 “你知道自己在保护谁吗?” “我当然知道。” “他可是把你衣服扒光,按在那种地方性侵你无数次的禽兽!你怎么能护着这样的人?袁桃,你疯了吧……” 袁桃不想于斯幸因为自己曾经被冯鑫性侵的事,再陷入险境。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避免事端的理由,可于斯幸为什么不懂得远离硝烟? 舒瑶在一旁看着,刚眨了下眼,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舒瑶,是你吗?舒瑶。” 她睁大眼睛,不敢说话,也不敢回头。她最怕的,还是来了。她知道他离开不是真的,可这一次,他回来彻底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心。 “舒瑶,是你吗?” 她终于转过头,眼睛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却还是忍不住悲伤。 眼泪忍不住流下,怎么了?你沉默不语。眼泪忍不住流下,明明知道回不去了,却还逞强地说“你快点滚吧”。我悲伤的时候你在哪?我开心的时候你在哪?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弃我不顾? “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你啊,舒瑶。” 出现在舒瑶眼前的,是那个曾经高高瘦瘦的男生——魏音宁。虽然模样变了,但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他的左手掌,还留着当年为她纹的音符纹身。 “你这些年死哪去了?他们都以为你死在武汉那场新冠肺炎里了。” “是啊,我算是死里逃生。我命硬,阎王爷不收,这不就回来见你了吗?” 舒瑶扑进魏音宁怀里,放声大哭。 魏音宁任由她哭泣。这些年他消失,是有苦衷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向舒瑶解释。 唯一可惜的是,从今往后,她只能是于斯幸的妻子。当她最爱他的时候,他消失了;当她不再属于他时,他又第一个出现。她只能告诉他,一切都迟了,太晚了。 他知道,凡是关于她的事,他都不可能不去关心。因为他清楚,自己根本放不下她。你这个笨蛋,无论他去到哪里,你都会跟到哪里。多想把自己送给你,可这一生,她只能属于别人,再也不会是他了。 他还能说什么?想说当年是为了不让她陷入险境,才狠心推开她,让她远离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她会感激你吗? “舒瑶,好了好了,别哭了。” 舒瑶止不住泪水,也止不住心痛的加剧。消失了整整十六年的人,叫她如何不心痛?如何不流泪悲伤? 魏音宁站在舒瑶面前,她直视着他,泪水不断流淌。她知道在心爱的人面前,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情绪。可现在又有什么用?她已经嫁为人妻了。 “大坏蛋,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我还傻傻地等你……” 他知道等不来,也许这就是命运。他和她,终究走不到一起。他还想听听她的心跳,可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 “我知道,你现在是于斯幸的妻子了。你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我的出现只是短暂的,我很快就要移民海外,不会再回来了。” “你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我有未婚妻了,她很美。” 魏音宁故意说自己有未婚妻,是希望舒瑶能安心地和于斯幸过完余生。这是他这辈子,用牺牲自己换来的成全。 他一定不会让全世界知道,在他爱过她的那段时光里,她曾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骗人!你骗人!你说过非我不娶,说过你会等我,说过就算我嫁人,你也不会离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舒瑶的眼泪止不住地流。魏音宁拿出纸巾,为她轻轻拭去泪水,动作绅士,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别傻了,人是会变的。我早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魏音宁了。” “混蛋……” 雨轻轻地下着,拍打着他的心。他只能温柔地对你说上千句“对不起”。也许他知道没用,但还是想违心地说一句:对不起。 第3章 第五十三站:悔恨交加 尚暮嵘蜷在客厅的昏暗里,手中紧攥着酒瓶,眼神涣散,话语断续,像在质问别人,更像在拷问自己。他后悔过当年的犯罪吗?他后悔过生下女儿却弃之不顾吗?他后悔这十年缺席她生命里每一个重要时刻,让她在孤独中长大吗? 门铃突兀响起,打破了死寂。 他踉跄着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魏安宜。他瞬间怔住,慌乱掠过眼底——他欠她的太多,多到一生都无法偿还。 魏安宜轻声说,语气平静,仿佛岁月未曾流转。她听说他出狱,便回来了。 魏安宜眸光微动,虽不知他因何入狱,却始终坚信:他不该是罪人。她从不信他是因恶行被囚,这份信任,从未动摇。 这句话,尚暮嵘记了一辈子。他清楚,如今的自己早已不配站在她面前,可当她真实出现,他心中翻涌的,仍是无法掩饰的不忍与痛楚。 尚暮嵘曾以为,只要彻底消失,魏安宜终会放下。他以为,自己在她生命里本就不重要。可事实是,无论他走多远、藏多久,她心里始终为他留着位置——更何况,她如今已是他人妻。 她穿着一袭黑裙,黑丝裹腿,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妆容精致,是特意为他而画。 她的孩子叫魏音宁,父亲是于清逸。她曾是于清逸的下属,也是当年性侵案中被陷害的受害者之一。而袁春梅,正是加害者之一。 此刻,榆溪河畔。 袁桃将冯鑫打得遍体鳞伤,尚悦悦心如刀割,立刻冲上前去。 她把弟弟于斯幸护在身后,像护住最后一丝光亮——这是她作为姐姐,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尚悦悦望着袁桃冰冷的眼神,忽然想起舒瑶曾说过的话: 原来一切皆是自食其果。若当初没有走错那一步,他们是否还能成为朋友?可如今,连做朋友的资格,都已失去。 余诗诗捧着奶茶,指尖微颤,心事重重。她不知自己在担忧什么,却又仿佛预感着什么。 隔壁角落,一个少年悄然探出头,嘴角勾起一抹诡笑:“余诗诗,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原来多年痴恋,换来的只是她已为人妻的消息。她瞒着夏志阳结婚,连婚礼都未邀他…… 夏志阳望着水中倒影——那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却陌生得令自己心碎。回忆如刀,割开旧伤,血流不止。 他抬头,看见余诗诗。她美得惊人。他想伸手触碰,却在半空停住——他深知,自己早已不配。 榆林市,榆溪河畔。 袁桃仍与尚悦悦对峙,于斯幸被她紧紧护在怀中。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从未亲近的姐姐,竟愿为他挡下所有风雨。 十六年的朝夕相伴,怎能说忘就忘?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心口阵阵抽痛。他明白,若就此放手,将是终生遗憾。 冯鑫自首那天,大雪纷飞,天地茫茫。他记得她曾说,希望他在雪中向她求婚。可如今,他再也做不到了。 尚悦悦搀扶着伤痕累累的冯鑫离开榆溪河,眼中满是心疼。 待他们走后,袁桃轻声对于斯幸说:“没事吧?刚才姐姐厉害吗?” 舒瑶与魏音宁目睹袁桃一巴掌甩在于斯幸脸上,而他,毫无反应。 袁桃低头,从包中取出一枚玉镯——于清逸生前所雕,原想赠予未来儿媳。那上面,刻着“于斯幸”与“舒瑶”的名字。他早已认定,舒瑶是他的儿媳。 “老头子,你早就在心里定了她,是吗?”于斯幸泪如雨下,仿佛陨石坠地,震碎了他最后的稚嫩。 远处,薛凛文驾车而来。车窗摇下,一个小女孩探出头,望着哭泣的于斯幸,咯咯笑出声。 于斯幸望着女孩:“袁桃,这是你女儿?” “嗯,也是你的外甥女。夕婷,叫舅舅。” 一声“舅舅”,如暖流注入心肺。他忽然明白:纵使失去父母与妹妹,他仍有姐姐、姐夫,还有这可爱的外甥女。 魏音宁看见薛凛文,拳头骤然紧握。他心中翻涌着恨意——妹妹魏音静因他而陷入自闭,再未走出阴影。 舒瑶看着他,知道他在隐忍。她轻声说:“无论你想做什么,请别在袁桃和她女儿面前动手。她是我的挚友,我不愿她们受任何伤害。” 魏音宁缓缓松开拳头,但心中已定:终有一日,他会找薛凛文清算。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她还会原谅他、靠近他吗?她那双冷如寒冰、嗜血般的眼神,能否为他,温柔一瞬? 第4章 第五十四站:忆江洋 他责怪自己年少时没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他觉得自己即便死里逃生,又能以什么身份再去保护她? “哥哥,你看,阳光和那一天一模一样呢。你说,我喜欢他三年,他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妹妹,不要再对他抱有希望了,他心里没有你,没有你啊。” “我知道……” 魏音静望着阳光,眼神却从未移开,只是傻傻地笑。她笑自己当初的付出付之东流,从未得到薛凛文一丝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喜欢他,对他又那么好,是我做得不够多,还是我不配拥有他……”眼泪不断从她脸上滑落。 魏音宁看到妹妹如此痛苦,心中不忍,满是心疼。 就在他沉浸在回忆的一刹那,妹妹魏音静悄然出现在他身后,而魏音宁竟毫无察觉。 “哥,他怎么又回来了?” “音静……是的,他回来了。他还和别人结了婚,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你放弃他吧。” “我明明喜欢了他三年,你叫我放下?我怎么放得下?” 魏音静眼中满是不舍,刚想伸手触摸,却被闻讯赶来的母亲魏安宜强行拉走。 “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跟着手机定位来,恐怕你会去搅和别人的家庭。我知道他曾经是你最喜欢的人,但现在他有了家庭、妻儿和孩子,你必须放下他。” 魏音宁转过头,袁桃和薛凛文早已消失在榆溪河旁。 究竟是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他们?榆溪河的神话传说,曾是多少少女相信的童话,可最终,一个个都败给了现实。 “音静,哥一定会给你讨个说法。薛凛文当年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哥……” 事到如今,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妹妹讨个说法,至少让她亲耳听到答案,也许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榆林市,江家。 江明洋终于明白父亲迟迟不归的原因。他在电视机下的抽屉里找到了父亲留下的遗书和遗物。虽然不知是谁送来的,但那些字迹和遗物确确实实属于江坤。 江明洋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读着遗书。 内容是: “儿子,其实你根本不是我亲生的。我从孤儿院领养你那天,你手里握着的就是这个桃花玉坠,它挂在你的脖子上。那时你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婴儿……” 下半部分明显被截去。他读到这些内容,内心已足够痛苦。 “你这个自私鬼,为什么到死才告诉我真相,江老头子。” 他多想回到最初——从江坤教他走路、识字、叫爸爸,到他结婚生子,再到陪他出生入死。可这一切,都已不是现实。 为什么就不能等等他?非要悄无声息地告别?至少让他在父亲临终前再好好看一眼,再叫一声“爸爸”。 兰州市七里河区南滨西路1406号,兰州市儿童福利院。二十九年前,江坤当上兰州市七里河区政府辖区的区长,便兴高采烈地去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 那天,他相中了一个摇篮里的小男婴,因为那孩子紧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桃花玉坠。他便对院长说:“就领养这个男婴吧。”并为他取名江明洋。 “江坤,你这么喜欢这个男孩,为什么不自己结婚生一个呢?”尚暮嵘问。 “不了,有他就够了。” 江坤知道,在外人看来,自己这个决定很蠢。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将来或许会吸干他的血。但他从不后悔,因为这个孩子让他看到了曾经在天梯下乞讨的自己。 “你这小子,不娶老婆非要领养,这是何必呢?” “没什么何必。” 孤儿院院长走过来,对江坤说:“请到这边办一下手续,你就可以当他的父亲了。这孩子没有名字,你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 “嗯,就叫明洋,江明洋。” 那天,江坤虽然笑嘻嘻的,但他知道,自己成了这个孩子的父亲,却从未真正陪伴过他多少。看着江明洋夜以继日地成长,从一个婴儿到高中生,再到那个打电话叫他参加家长会的儿子。那一刻,他的心在颤抖。 “爸,我不是叫你来参加家长会吗?为什么你不来?你为什么不来?我同学都笑话我是个没有爸妈疼爱的孩子。” “明洋,爸爸公务繁忙。爸爸当上了兰州市市长,再过几年就可能晋升为西安市市长,甚至有机会当上陕西省省长。” “你的前途很重要,你的孩子被人怎么取笑、怎么说都无所谓,是吗?” 那时的江坤多想回答,但竞争陕西省省长迫在眉睫,他只能无奈地成为儿子江明洋最讨厌的人之一。 “尚暮嵘,你说我做得对吗?我如果就这么放弃,我的一切付出就白费了……” 尚暮嵘向江坤递出一杯咖啡,说:“我相信你会继承我的善良,成为省长,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嗯。” 如果不是江明洋后来开始有不良举动,江坤几乎要相信自己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流言蜚语了。江明洋整天抽烟、喝酒、烫头、泡妞,不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江明洋,你给我站住!” “怎么?现在看到你儿子这副模样,你是不是也想打死我?我平时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你不是不管我的事了吗?你去管你自己的生活好了!大家过大家的,我的死活不关你事!” 忽然,江坤给了江明洋一巴掌。他的眼神非常严肃,带着杀气,直接用手指掐灭了江明洋手里的烟。 “你疯了!”江明洋反应过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从上到下哪一点像个学生?金色头发、打耳洞、镂空牛仔裤、钉子靴、抽烟喝酒……” 江坤的手指被烟头烫伤,江明洋像惹怒了一个疯子。 “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老子!” 这时,一个女生走了过来,是余诗诗。她礼貌地喊了江坤一声“叔叔”。 江坤笑了笑,想到了以柔克刚的办法——让余诗诗来改变江明洋。但他后来错了,因为他不知道余诗诗是余星轶的女儿。直到他当上陕西省省长,去榆林市开会,才得知余诗诗是旧相识余星轶的女儿。 “这位女同学,你是我家明洋的什么人啊?” “叔叔,我只是他同学,同班同学。” “你喜欢他吗?” “我不喜欢这样烫头染发的不良少年,除非……” 江明洋听到了这句话。白送上门的媳妇谁不要?从那一刻起,他开始改变,不再是那个不良的自己。 那个少年,是真心喜欢她吗?她不知,她只知如果真心,她愿为他倾尽所有,哪怕她变得不再是她,哪怕她活成少年理想中的模样,又如何? “那个……如果我愿意改掉抽烟和不良习惯,你会和我在一起吗?”江明洋问余诗诗。 “会……会啊。”余诗诗笑眯眯地说。 从那以后,江明洋真的变了。因为余诗诗的出现,他整个人都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江明洋,你究竟喜欢我哪里啊?” “只要是你,我哪里都喜欢。” 江明洋看着背对他的余诗诗,笑了起来。他没想到,恶名昭彰的自己,也有被人驯化的一天。 他在想,如果没有遇见她,他是否会就此成为他们口中的不良少年?她给他的每一点回忆,都在慢慢侵蚀我的心。 “江明洋,我们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在一起。你看我那么喜欢你,你不许背叛我去喜欢别人哦。” 此时,薛凛文看见江明洋,便上前打招呼。他笑着,却看见江明洋从兜里掏出一个桃花玉坠。 “江明洋,这是……” “我爸给我的……” 最后的画面,江明洋却再也记不住,仿佛缺失了一般。他再也拥抱不到江坤,再也回不去从前。为什么偏偏是桃花玉坠…… “江明洋,你怎么了?”余诗诗打开家门,手里抱着一大堆婴儿用品。 江明洋第一次在余诗诗面前哭了,哭得那么憔悴。 “余诗诗,我再也拥抱不到他了。” 余诗诗看到江明洋满脸泪水,立刻丢下手里的婴儿用品,冲过去抱住他,像母亲一样呵护着他。 “江明洋,别哭,以后还有我。我爸爸余星轶也去世了,他因为感染德尔塔病毒走了……我们要坚强,我们没有亲人了,我们就是彼此最亲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啊……” “我懂,我懂你现在的感觉……” 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人在悲伤中站立。因为德尔塔病毒,他们最爱的人离世。愿天堂没有悲伤。 “余诗诗,你怎么了……”舒瑶刚好来到余诗诗家,却看到他们相拥跪在地上。 余诗诗转过头,仿佛承担了无数悲伤。她知道自己并非真正成长,只是因德尔塔病毒不得不坚强,可那也只是自欺欺人。 “舒瑶……我们再也没有父辈了……唯一的……” “啊……你们快起来,这样悲伤落泪,只会让你们更加憔悴。”舒瑶说。 不知为何,他们仿佛被余星轶和江坤注视着,温柔地喊出那句:“宝贝,快到爸爸怀里来,爸爸这一辈子只会疼爱你们一个。” —— 明明知道我不是你亲儿子,你却爱得比亲儿子还深;明明知道我不是你最听话的女儿,你却任由我调皮捣蛋。 “余诗诗,一定要坚强。” “江明洋,一定要好好爱着余诗诗。” “嗯。”余诗诗说。 他望着眼前江坤和余星轶的海市蜃楼在眼前消散,满眼都是泪光。那泪水不止他一人流下,只为有朝一日能好好照顾她。 “混蛋,你明明承认余诗诗做你儿媳,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自尊承认?江老头子……” 舒瑶不知道他们在自言自语什么,但她知道,他们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所爱之人产生的幻境。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第5章 第五十五站:旧相识 那个男人为何要回来?她不是早已让他滚出我的世界了吗?是听不懂人话,还是非得逼她亲手将他抹去,他才肯消失?她只求他,别再出现了,就行。 夏志阳沉默地抽着烟,目光落在窗外清冷的月光上。忽然,杨诗雨出现,一把夺过他指间的香烟。 “不许抽烟,我说过多少遍了。” “是是是,杨诗雨大小姐教训得对。” 她将烟扔在地上,狠狠踩灭,嘴微微撅起,盯着他:“再让我看见你抽烟,我就再也不理你。你妈妈是怎么走的,你忘了吗?” “杨诗雨,我……” 一想到过去那个顽劣不堪、一无是处的自己,夏志阳眼眶骤然发红,泪水无声滑落,十指掩面,哽咽难言。 杨诗雨轻抚长发,余光忽见一道身影走近——竟是夏志阳的妹妹,夏志夕。 她一步步靠近,脚步轻却沉重。直到肩头被轻轻一拍,杨诗雨才回过神来。 “诗雨姐姐,又在和我哥约会啦?” “哪……哪有这回事……”脸颊瞬间绯红,神情恍惚,宛如醉酒。 “夏志夕,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空气仿佛凝滞,那个日思夜想却不敢再见的人,竟就这样闯入视线。我除了哽咽,还能如何?所有情绪,早已溃不成军。 魏音宁带着舒瑶与于斯幸来到榆林榆阳广场。于斯幸一眼看见夏志阳,却如视陌路。 “你是谁?该不会是夏志阳吧?我记得你手上的疤。魏音宁,你明知道我和他有仇,为何还要带我来?” “于斯幸,都过去多少年了……” “多少年又如何?他可曾真心待我?读书时的羞辱,我能忘?他根本不是人。以后别再让我见这种仇人,魏音宁。” 于斯幸怒吼出声。一句“喜欢”,就能抹去所有伤害吗?夏志阳的面容与过往,只让他感到恶心。 “于斯幸……”舒瑶想阻止,怕他失态。 “舒瑶,离这个姓夏的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妹妹、他父亲,也都一样。” “于斯幸,够了!我不过多说了几句,你要这样诋毁我?” “我和你本就是敌人。上次我说过,下一次见面,便是敌对之时。若你不是一切的开端,我们或许能成为挚友。可现在,不可能了。” 于斯幸看见他的瞬间,仿佛看见他们从相知到反目的全过程。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于斯幸的思绪,也改写了于斯幸本该拥有的人生。 魏音宁想劝,却见两人目光如刀,杀意凛然,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这场重逢,终究掀起滔天波澜。 “音宁,谁让你带他来的?”夏志夕冷冷质问。 杨诗雨与舒瑶站在一旁,不敢插手,唯恐激化矛盾。杨诗雨索性拉起舒瑶去逛街,两人就此相识。 魏音宁沉默,无言以对。他从未知晓他们之间竟有旧怨。此刻,两人对视,眼中唯有杀机,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你好,我叫杨诗雨,你呢?” “舒……舒瑶……我知道你,你是榆林市苏州中学的校花,对吗?” “嗯。” 多年过去,仍有人记得她的名字,她只是淡淡一笑。 你没有朋友,是吗?真是可怜,无人疼你、爱你。或许对你而言,死亡反而是种解脱,从这世界彻底消失,也无人惋惜。 夏志阳与于斯幸的初遇,恰是于斯幸邂逅袁桃的那天。他见其逃课,便趁机羞辱,不留半分余地。 “喂,听说了吗?咱们班有个靠关系逃课的,就是他!不上课来学校装什么好学生?真让人作呕。”夏志夕带头煽动女生们在校园里喧闹。 于斯幸抬不起头,心中怒火翻腾——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好学生啊,天天逃课,于斯幸真有你的。” “夏志阳别凑过来,你不知道你这样多令人厌恶?” “我再讨厌,也好过你这个逃课的废物。三好学生,你对得起这个称号吗?” 当于斯幸欲动手时,夏志阳却抢先高喊: “三好学生打人了!于斯幸打人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于斯幸只看见一人走来——薛凛文。他自称是于斯幸的兄弟,不容任何人欺辱他。 “夏志阳,住手!我不许你动我兄弟!” 薛凛文挥拳而上,夏志阳被迫还击。最终,两人被教导主任带往办公室。 “站住!当众斗殴,跟我走!” 薛凛文毫不畏惧:“叫就叫呗,我爸忙得很,哪有空管我。” “你真是无法无天!没人治得了你了?” 薛有才忙于事业,便让薛凛文寄居在袁桃母亲袁春梅家中。唯有楚意墨心中不平——她与薛凛文无血缘,却无法朝夕相伴,而袁桃却能。 “教导主任,抱歉,我哥哥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楚意墨走进办公室。 她第一次看见夏志夕与袁桃在门外等候,眼中瞬间闪过厌恶,恨不得将袁桃抹去。 “哦,意墨啊,对,你们是兄妹,我竟忘了。” 在所有人眼中,她与他只能是兄妹?她渴望跨越界限,触碰不该触碰的情感,难道不行?她竟不配与他共度余生? “薛凛文,看着我,告诉我,我们还有可能吗?” “对不起……我们,只能是兄妹。” “为什么?我们没有血缘……你和袁桃天天嬉笑打闹就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比她差在哪里……” 少年为何始终不肯给他答案?或许她的倾心以待,最终却是一场错付。 夏志夕目睹这一幕,轻笑一声,抱着试卷离去。 “原来,你喜欢的是她啊。那么,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舒瑶背叛袁桃,是夏志夕一手推动。若非她煽风点火,舒瑶怎会伤害挚友?性侵袁桃的阴谋,也是她与尚佳佳联手策划。 若我们早些相识,是否就不会走到今天?你也不会对我充满敌意与偏见? “看,杨诗雨!榆林苏州中学的校花!” 人群投来贪婪目光,不分男女。 “杨诗雨,你这么好看,要是被人追怎么办?”魏音宁问。 “你喜欢我啊?” “我哪有……” “没有就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杨诗雨看见袁桃坐在角落,含着阿尔卑斯棒棒糖,便走了过去。 “我可以坐这儿吗?” “可以。” 袁桃往左挪了挪,让出位置。杨诗雨天生丽质,袁桃不敢多言,深知自己出身卑微,怎配与千金做友。 “你能不能别这么怕我。”杨诗雨伸手,袁桃却迅速躲开:“杨诗雨大小姐,别碰我,我们穷人会脏了你。” 悬在半空的手,映着袁桃低垂的眼眸。杨诗雨终于明白,她们之间的鸿沟,从来不只是距离。 袁桃逃避她,是因为贫富悬殊。可当她遇见袁桃,只想交个朋友——却再无可能。 忽然,薛凛文远远喊她:“袁桃!快去阻止于斯幸,他和夏志阳打起来了!” 袁桃扔下面包,飞奔向操场。 她看见于斯幸奄奄一息,夏志阳遍体鳞伤,两人皆已力竭。 “于斯幸,住手!” 她望着他,眼中含泪,声音颤抖。那时的她,疯狂地爱着他,见不得他受半点伤,也因此,她格外在乎他,在乎到失去自我。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要瞒着我继续打架吗?” “傻瓜,我没事的。” 少年时代的仇恨,在夏志阳心中扎根,愈演愈烈,他恨不得于斯幸死。 “妹妹,记住了,于斯幸和袁桃是姐弟,找舒瑶设局,让袁桃退学,就说她早恋,通知双方父母。” “嗯。” 于是,有了那场“最后的晚餐”。舒瑶设局,两人醉酒,被送入酒店,上演“近亲□□”的闹剧。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袁桃从未设防的人——夏志阳与夏志夕。他们野心勃勃,只想借刀杀人,彻底毁掉袁桃与于斯幸。 “夏志阳大少爷,找我何事?”尚佳佳问。 “你欠我家一笔钱,对吧?” “嗯……该不会……” “帮我联手冯鑫,毁了袁桃,让她身败名裂,失去一切。你的债,一笔勾销。” 尚佳佳连忙点头。她以为只是抵债,却不知已踏入罪恶深渊。她唯一不想连累的,是妹妹尚悦悦。 第6章 第五十六站:母女相见 这么多年了,余诗诗终于也是有妈妈的人了,再也不是别人口中那个孤儿、害人精。那些曾经得不到的温柔,似乎也终有一日会属于她。 “余诗诗,你怎么了?”江明洋问。 “明洋,那个是不是魏音宁。” 江明洋拥抱着余诗诗,他拥抱着她,靠在她背部,他似乎很舍不得她和别人有过任何关系。 “余诗诗够了,我知道你和魏音宁有过回忆,但你这样子让自己靠近他,你自己又能得到什么,你可不可以多为我想想。” “我……我忘不了……忘不了……我很痛苦怎么办啊,江明洋。” 明明魏音宁就在离余诗诗不远的地方,可余诗诗就是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接近他,她怕他们的关系变得泛滥,她就是想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让她认识魏音宁。 余诗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发飘飘,她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着,她想起自己现在早已结为人妻,她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一层关系。 “魏音宁……他对你很重要,你曾经也说过因为他而癫狂过,但你要振作,再怎么说那只是一个过往,你也对我说过人不该活在回忆里。” 当余诗诗刚想走出榆林万达广场,就看见从长兴路走来的魏音宁,她的心跳加速着……她知道自己不该像以前一样再犯戒律,但她就是抑制不了。 “江明洋,你约我在这干什么,还带着个女的,这女的是谁啊。” “约你出来见见面喝酒聊天呗。” 江明洋看见余诗诗的神情好像不妥,她低着头,心里似乎很愤怒般。 魏音宁居然问江明洋那女的是谁,他们曾经说得那么好听,魏音宁却就这样在岁月中把余诗诗忘记了,余诗诗觉得魏音宁这样做人做事真的不好,她的青春错付了,魏音宁却突然这么一句问她是谁…… 江明洋看见余诗诗怒气冲冲般离开榆林万达广场,余诗诗再也不想回忆关于魏音宁的点点滴滴,魏音宁在背后却只看见余诗诗离去,却再也记不起她。 突然一个女生和余诗诗擦肩而过走到魏音宁那边,余诗诗才回头看一眼。 “关晓雅,你怎么来了。” 原来,那个女生叫关晓雅,魏音宁那么喜欢她,一定很幸福吧!连余诗诗的名字都可以忘记,可见魏音宁是给自己幸福留了多大条后路。 “你在看什么。” “没……” “你等等哈,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回万达广场找你。” “好……” 关晓雅特意追上余诗诗,她想告诉余诗诗魏音宁在武汉发生过什么,她知道那个人是余诗诗,因为在魏音宁的手机里的手机背景图就是他们,只不过关晓雅换了图,不让魏音宁知道。 关晓雅却在转口遇见了余诗诗,还有一个高大陌生的女人,看起来特别成熟,她再怎么眼瞎也知道那个女人和余诗诗没有任何关系。 “楚阿姨,你怎么回国了。”余诗诗说。 “你是余诗诗吧!林娜警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了,林娜叫我送你去她那,她没有恶意就是想见见你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 余诗诗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妈妈,曾经都被别人说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孤儿害人精的她,现在居然也会有妈妈。 “林娜是谁?” “余诗诗,就是榆林市榆阳区警察局最出名的刑警大队队长,不过现在应该是司法局的司法邢处长,上次的性侵案就是她带头破功,是个很厉害的女强人。” 原来余诗诗的妈妈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余诗诗知道自己这些年为什么都是一个人,她妈妈这么厉害害怕得罪人连累女儿才让他爸爸余星轶一个人带。 “我妈妈在哪呢?” “她叫我带你去她家,也是你的新家。” 新家,余诗诗心心念念的家,有温暖的家,她唯独想不到像她这样的人也会有家的一天,而且是温暖的家,原以为江明洋是最后的港湾,意料之外居然还有林娜这位未曾谋面的妈妈。 高新时代广场,林娜警官在自己的家里请来了一批保姆买了很多漂亮的裙子,她不想亏待二十八年从未谋面的女儿。 “夫人,你这是……” “记得我说的,一会她进门记得按我说的,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是的。” 望着窗外,林娜警官便感叹了起来,毕竟二十八年不见面,心底想着的都已经是记忆里模糊不清的那个小孩子余诗诗。 “二十八年了,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见你了。” 榆林,榆林万达广场。 楚晓汐带着余诗诗坐上了林娜安排的车,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余诗诗就会想起楚意墨,楚晓汐突然停住了脚步。 “余诗诗,做我干女儿好吗?” “啊?” “你知道的,楚阿姨我今生就一个女儿,她还傻傻因为喜欢薛凛文而把自己葬送在那栋废墟楼里,是我没把女儿照顾好。” “什么?楚意墨死了……” 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楚意墨死了……余诗诗和楚意墨最熟,可这一切都是阴阳两隔,就连楚意墨死的那天也没有人告诉余诗诗楚意墨因什么而把自己葬送。 “楚阿姨,快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谢谢……谢谢……” 余诗诗只知道她只是在楚晓汐眼里是她宝贝女儿的替代品罢了,替代品永远替代不了原来那个东西的好。 楚晓汐看见余诗诗远去,她才发现就算和她认了干母女关系又如何,她始终属于林娜警官的孩子,她能止住自己心痛多少。 “意墨如果你没有死该多好,可你为什么就是那么傻……” 楚晓汐知道余诗诗替代不了楚意墨,但就是不想自己孤独终老,老了没人赡养也没人给自己送终。她想意墨她如果在世这也是她的想法。 “司机,我们走吧!” “嗯。” 从万达到高新时代广场的路程很短,余诗诗才眯一会眼就到了。 “大小姐到了,请下车。” 司机在为余诗诗打开车门,余诗诗下车看见一大批戴着黑色墨镜和口罩穿着西装的人,还有很多个女仆,这个大场面她从未见过。 一个女仆过来说:“余诗诗大小姐,林夫人在等你,请跟我来。” “好。” 余诗诗一身捡漏的地摊货,那裙子还是跟老板讲了半天价才抢到的黑色连衣裙,她穿得像土包子一样,在这里她是最显眼也是最格格不入的人。 二十八年未曾谋面的妈妈到底长什么样,余诗诗特别好奇。她跟着那个女仆走着,她一路都特别忧心忡忡似的。 看着陈列满满都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的照片,余诗诗就抬起自己的手看见手上爸爸留给她的遗物是一致的。 “我问一下,林娜警官她……” “大小姐,林夫人在举办酒宴给你,知道你今天要回来……” 余诗诗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感觉自己进到了别人的家,陌生得让她不禁害怕起来,她在这个家看不到任何一丝关于爸爸回忆的东西。 连那一句妈妈也不敢对这个二十八年未曾谋面的人喊,毕竟那么多年为什么丢弃她她至少也需要一个答案。 完全陌生的家和完全陌生的脸庞,余诗诗就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外人,可她的心不让自己逃,让她想去看看这二十八年未曾谋面的妈妈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们终于相见了,二十八年了……我的宝贝欢迎回到自己的家,曾经饱经风霜、曾经饥寒露宿、曾经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又如何,从今天起由妈妈保护你,看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夫人,人我带到了,我就先告退了。” 余诗诗站在金灿灿的门面前,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就要打开这扇门去迎接她的新生活,去见一下二十八年未曾谋面的妈妈。 “你就是余诗诗……” “林娜警官……” “在自己家不用这样叫我,叫我妈妈就好,也许你不太习惯,不过过段时间就好了……” 看着余诗诗的沉默,林娜也只能把笑渐渐收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也有责任这么多年对余诗诗不管不顾,让余星轶一个人把余诗诗抚养成人。 “你真是我妈妈?”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和你去做DNA亲子鉴定……” “嗯……” 其实余诗诗没什么可怀疑的,就是想问问林娜当年为什么要和余星轶生她出来,这些年林娜去哪了,为什么余星轶的嘴里却从未有过提起林娜…… 这股陌生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让人看着陌生的家,一个衣装整洁比余诗诗还干净的女人,她就站在余诗诗面前说她就是余诗诗的妈妈。 一个人敲门进来,那是女仆长,她说:“夫人,晚宴准备好了。对了夫人,这里有两个人说是认识余诗诗大小姐的……” 余诗诗的眼睛睁大了起来,她刚刚想立马转身,就被林娜拉住了她的手。 “小幽啊,你去想安顿好他们,我在这有话和我女儿说。” “行。” 渐渐被关闭的门,那一瞬间余诗诗所想飞出去,可她从进来那一刻就再也没有飞出去自由自在的那天,再也没有。 “余诗诗,妈妈错了,我知道你心底怨恨妈妈,但妈妈不这么做,那时候你爸和你妈都会饭碗不保,上司不准我私下与警察谈恋爱,你爸爸就是警察,妈妈现在要回你的抚养权你可以接受吗?” 看着痛哭流涕的林娜,余诗诗也只好安抚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妈妈。 余诗诗知道幸福终会离她而去,林娜所谓的陪伴也只是短暂的止痛药,林娜不能让时光倒流,余诗诗也不能,江明洋虽然整天也像林娜一样不在家,但江明洋好歹也是余诗诗的爸爸。 “这就是你当年离开我和爸爸的理由吗?一个人的自私就可以这样子把最重要的人牺牲吗?如果我妈妈是这样的人,我希望我没有妈妈也比较好,你居然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抛弃我和爸爸,既然你选择抛弃那你就知道我回来只是目睹一下你是谁,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 “女儿……” 自私自利的火焰正在燃烧着彼此连心的钢丝,直到把它燃断,也不会有再连接起来的那天,毕竟余诗诗对林娜而言好比陌生人一样。 林娜看着余诗诗推开门走出去,却再也做不出任何挽留。 “夫人,怎么了……” “没……也许对于二十八年来从未出现过她世界的妈妈又怎么能算是她妈妈,为了一己私欲可以连丈夫和女儿都可以舍弃的人怎么算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余诗诗看见了江明洋就去拥抱着他,然后被走出门的林娜看见,她看见了江明洋抱着余诗诗,而江明洋也看着她。 江明洋虽然不知道林娜为什么哭泣,但她明白余诗诗就是她的心肝,如果余诗诗舍她而去,那么她的一生将无人送终。 “江明洋,我们走吧。”余诗诗说。 “嗯,走……袁桃在外面等我们呢……” 林娜笑了笑,她看见江明洋握紧着余诗诗的手,她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很幸福,她希望她当了妈妈也会明白自己的苦心和做法,可她再也奢求不到那一天到来。 第7章 第五十七站:请让我守护你 每次都是他守护她,明明她对他只有陌生感,他为什么还要对她温柔以待?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也有一次保护他的机会? 等杨诗雨和舒瑶回来时,没看见于斯幸和夏志阳,听在场的夏志夕说,他们去阳光广场打架了,男生嘛,就想比比谁的拳头硬。 她们连忙起身坐车去阳光广场找人,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榆林市,阳光广场。 于斯幸和夏志阳正准备开打,阳光广场的大爷大妈、大叔阿姨,甚至路过的学生和小孩都开始围观。 “我今天就收了你,把我们以前的账一笔算清。”于斯幸说。 “来啊,谁怕谁。” 于斯幸从未有过如此勇敢的时刻,他想证明给姐姐袁桃看,他并不是懦夫。从第一眼见到袁桃,他就知道他和她之间有一种密不可分的联系。 于斯幸一拳打过去,重重落在夏志阳身上。夏志阳还没来得及还手,就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想到妹妹于斯巧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里的怒气更是压抑不住。 “你懂什么,你在那时你懂什么……” “你逃课就是事实,还需要懂吗?” 于斯幸一拳接一拳地打过去,最后一拳落在夏志阳的身侧。他似乎听到妹妹于斯巧的声音,眼睛瞬间睁得很大。 “哥……” 于斯幸的拳头停了下来,被夏志阳一把推开,摔倒在阳光广场的中央,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奈与无助。 “疯子一样的……你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打得过我?我让你罢了。” 于斯幸不再还手,他快被打死了,却依然没有打电话给袁桃。 正在赶过来的舒瑶打不通他的电话,只好打给袁桃。袁桃接通了电话,她正想带余诗诗回江明洋的家,却听到了于斯幸又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事。 “袁桃,于斯幸在阳光广场和别人打起来了。” “好,我马上过去。” 袁桃放下电话,神情骤变。薛凛文看着她不对劲,刚想询问,就看到了袁桃前所未有的慌张。 “薛凛文,掉头!送我去阳光广场。” “去那干嘛……” “我还能干嘛?我去救我不争气的弟弟啊!他到处惹是生非,要是能让我省点心就好了,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 薛凛文二话不说,立马掉头把袁桃送往目的地——阳光广场。 “你这么好看,为什么总是一个人玩啊。” “他们都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不愿意陪我玩。” “那我陪你,我也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那时映入袁桃眼帘的少年就是于斯幸,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彼此之间存在禁忌,无法相爱。但随着时光流逝,他们的爱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你为什么愿意和我玩呢?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被排挤才对吗?也许他们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是对的吧!” “袁桃,不对的。人不分贫富卑贱,是人都会有人权,任何人都无法剥夺任何人的权利。你想成为谁,这是你自己说了算,他人无法干涉。” 也许他不知道她那天看到了什么,如果他知道,一定会看到她眼瞳里的那束光是多么耀眼。是他让她知道,人人皆平等。 “你小子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不嚣张了?小心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就看不起你怎么了?你们于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妹妹死得其所。”夏志阳说。 突然,于斯幸被激怒了,他用手直接掐住夏志阳的脖子,紧紧地掐着……于斯幸的眼神凶神恶煞,像要杀人。 “今天老子杀了你,就算坐牢又如何?反正我一切都失去了,拉你来陪葬。”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这个只会动动嘴皮子说别人闲话的人,又怎么会懂……” 于斯幸的眼泪几乎要坠落,都二十**岁的人了,依然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懦弱。妹妹的去世已经够他受了,再加上父亲于清逸也去世了。 “我为什么要懂你?你这种只会逃课的人……我们三好学生不用懂。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是三好学生,和江明洋一样。而我这种只能生活在苟且里的人,本质就不一样。你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你根本不懂那种无助是什么。你生活的家庭很好,不需要一个人徒行,每天都有豪车接送你上学。而我只能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小区,过着习以为常没有妈妈爸爸在家的日子……” 夏志阳的手突然伸了上来,他本想安慰于斯幸,没想到手又放了下去,再次推开了于斯幸。于斯幸又一次摔倒在一旁。 夏志阳背对着于斯幸,说:“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的经历,是我没办法体验的。人啊,就是有贫富差距,这就是我们的差距。” 夏志阳开始走向拥挤的人群,渐行渐远,直到于斯幸看不见他的身影。 “夏志阳,你混蛋玩意!你这种生在富家子弟里的人,就可以看低我们穷人了吗?我告诉你,有朝一日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突然,于斯幸被袁桃抱住,他居然没察觉袁桃来了。他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模样被袁桃看见,瞬间收起了所有态度。 “于斯幸,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许乱来。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弟,我怎么可能不去关心你。”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换位思考?我穷又怎么了?在他们有钱人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吗?” “于斯幸,以后我不许你胡来……” 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于斯幸被袁桃抱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一个人。 “我有叫你来吗?你多管闲事。” 突然的转身,让袁桃看见了于斯幸身上的伤。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单亲家庭。如果一开始不是单亲家庭,那么将会有人站出来和他们做朋友,而不是骂他们是“有爸没妈”或“有妈没爸”的孩子…… 突然,袁桃给了于斯幸一巴掌,打得于斯幸直接用手去捂住。 “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是你姐。你的事我管定了!他们生下了我们,对我们不管不顾,那是他们的事。只要有姐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再被人欺负。” 舒瑶在一旁帮袁桃带着袁夕婷,她今年一年级了,终于知道自己的舅舅是谁了,她看着妈妈怀里抱着的那个男孩看了很久很久。 “舒阿姨,我爸爸去哪了?” “夕婷啊,你爸爸有事走开了。你要在这等他回来。” “好。”袁夕婷笑了笑。 魏音宁和薛凛文在榆溪河旁相逢,他们敌视着对方,准备对对方不客气,大打一场。 “魏音宁,你既然知道我叫你来,你就知道你要有做好受死的准备。” “薛凛文,你不是结婚了吗?我们会有什么仇什么怨?” “你虽不欠我,但你辜负了余诗诗。” “等等,你说的余诗诗是谁啊?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就给我装。” 他们两个开始对对方大打出手,榆溪河的神话传说早已无人眷顾,如今却成了复仇的理由。 余诗诗这个人彻彻底底在魏音宁的脑海里消除。岁月静好,曾经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如今却成了一文不值的过往。 “我真的不认识余诗诗,我只认识关晓雅啊。” “你还给我装……” 江明洋叫薛凛文去教训魏音宁,江明洋不好意思出面收拾魏音宁,毕竟他是魏音宁曾经的兄弟,当然想让薛凛文替他去收拾魏音宁。 “薛凛文,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来啊……” 他们在榆溪河旁打起来,唯有薛凛文心中想替出气的人不是余诗诗,而是楚意墨。听楚晓汐所言,楚意墨当年因为魏音宁离去,才找薛凛文当替代品。 真正辜负楚意墨的人不是薛凛文,而是这个消失无影无踪、回来后装作什么也不认识的魏音宁。他说他只认识关晓雅,却并不提及关晓雅就是他当年最恨的女人。 “你这个王八蛋,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我不把你打得半死我就跟你姓。” “来啊,谁怕谁。” 挑衅的语气谁听了都会受不了,何况是两个蛮不讲理只想动手的粗人。 楚意墨的死原来和薛凛文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知道这件事后,才气冲冲地想找魏音宁算账,要为楚意墨心中最后的不甘出气。 他们在榆溪河旁厮杀起来,薛凛文在这里只会想起楚意墨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切。 薛凛文一脚把魏音宁踹在冰冷的地面,他没有停止攻击,反而愈加暴力地向魏音宁发起进攻,眼中只有愤怒。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吗?楚意墨死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我!我们两都有错!” “楚意墨是谁啊?我只认识关晓雅啊。” “你还给我装。” “我真不认识楚意墨……” 薛凛文的拳头突然停了下来,才想起那时候他刚到楚意墨家的那一刻,看见楚意墨手里握着那张写着十一位数的电话号码的纸,眼睛却一直在流泪。 “你在哭什么呢!” “没,没什么。” “楚意墨,以后他就是你哥哥,你怎么还握着那孩子的东西?那孩子晦气……”楚晓汐说着,把楚意墨手上的纸拿打火机烧了。 楚意墨反应过来,眼泪瞬间流下,哭得稀里哗啦。薛凛文特别难以忘记那一幕。 “你凭什么烧我东西,凭什么……” “凭我是你妈!这种不该见的人永远不要见,你给我忘了他!以后这个人才是你所谓的哥哥,你给我叫人!快叫他哥哥,还有这位薛有才是你的爸爸。” 楚意墨抬起头,看着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薛凛文和薛有才,她对着楚晓汐大喊一声:“他们才不是我的家人,我没有这样的哥哥和爸爸!” 楚意墨说完就跑了。但没多久,因为楚晓汐的绝食政策,她只好服输,认了他们为“哥哥”和“爸爸”,也只好把薛凛文当做魏音宁的代替品。 但他们相处没几天,学校就来了一个让楚意墨特别注意的人——袁桃。她出生背景平凡,却引起薛凛文不少在意和关照。 “薛凛文,你不能这样。我现在最后的寄托是你了。魏音宁消失了,他不告而别,你也想我因为你而离开这个世界吗?” “楚……” “其实我都看见了……是你考上榆林苏州中学,就算不和我同一个班我也会替你开心。可你不能因为和她在一起时间久了,就可以淡忘我的存在。我是多么在意你,我不想这种毫无意义的兄妹关系持续下去了。我又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你伤害我,你就会快乐吗?” “我……” 无法反驳、让人没有退路的话语在紧紧逼人,一些漫不经心、歇斯底里的痛楚正在一点一滴侵蚀着她的心。她知道不该成全他,但看他痛苦,也只能选择无动于衷。 其实那一天魏音宁消失,是因为他要给楚意墨买生日礼物。可他在回去的路上却遇上了车祸,他遭遇不测,头上流出一大滩血,手里还握着给楚意墨的生日礼物。 送去医院的那一天,陪着他的却是关晓雅,不是楚意墨。楚意墨因为袁桃的事要和薛凛文吵架,她已经很多天不开主机。她有两部手机,等她再开主机收到的信息,却是关晓雅发来的。 那是关于魏音宁离开榆林前往武汉的信,就连“魏音宁死于武汉”的信也是关晓雅伪造的。她安排手下破解魏音宁手机,用他的手机发的。关晓雅目的很明确,要趁热打铁,趁这次机会一举拿下魏音宁。车祸是关晓雅安排人造成的,她要所有人忘记魏音宁的存在,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魏音宁。 她只想对魏音宁说一句:“请让我守护你,哪怕不择手段,哪怕牺牲一切燃烧自己,得到你就是今生最大、最有用的方法与捷径。” 第8章 第五十八站:失忆 “魏音宁,我喜欢你。”楚意墨向魏音宁表白。 “你……” “请你和我在一起吧!” 那时被人觊觎的楚意墨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关晓雅盯上。 关晓雅是榆林市第九小学的“大姐头”,她看上的猎物从未失手,得不到的也会用钱买下,是榆林市出了名的霸道千金。 楚意墨的表白没多久,魏音宁便爽快地答应了。 站在一旁的尚佳佳目睹了这一幕,立刻向关晓雅报告。关晓雅当然不会坐视不管——魏音宁是她最喜欢的人。 “关晓雅,那这件事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我一定要找个机会,让魏音宁只属于我。”关晓雅说。 说完,她转身离去,想起魏音宁曾提过要买礼物送给谁。她打听到收礼人是楚意墨,便叫冯鑫去安排一场车祸。 冯鑫原本是关晓雅的小弟,因父亲欠债,尚家和关家是他的恩人,他自然无条件服从命令。 “楚意墨,很快我会将魏音宁从你身边夺走……让你尝尝失去他的滋味。” “关晓雅,我有个请求。这次帮完你,我想去尚家。”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喜欢的人了。” 关晓雅没多问,点头同意。冯鑫立刻转身去安排这场人为事故。 魏音宁在榆林万达广场买了楚意墨最喜欢的手办,兴高采烈地准备送给她,顺便表白——他也喜欢楚意墨很久了。 可当他从万达广场出来,走到长兴路与明珠大道交汇处等红绿灯时,一辆无牌黑色轿车突然向他冲来。那条路上当时只有他一人。 魏音宁手上的手办散落一地,头颅内出血,手臂多处被玻璃扎伤。轿车翻覆,司机在事后服毒自杀,死无对证。余星轶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一片狼藉和已经死亡的司机。 就在这时,关晓雅赶来“假慈悲”,哭得眼泪直流,让旁人误以为出事的魏音宁是她最重要的人。余星轶见她哭得伤心,便安慰了她几句,却没人知道,这个“悲痛”的人正是事故的策划者。 “不就是我的生日吗?你用得着大老远跑去帮我买礼物吗?你不出门,也许就不会出事了。别急,我这就帮你打120。” 余星轶当时只是个小警察,没有太多权力去深查此事,便不了了之。 关晓雅离开后,打电话给冯鑫:“你做得很好,以后不用跟着我了,去尚家吧。” “谢谢大小姐。” 挂了电话,她看见救护车到来,便和魏音宁一起上了车。她故意让人打开魏音宁的手机,发了一条“魏音宁去武汉发展”的消息。 魏音宁因脑颅内出血接受手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苏醒时,他看到的不是楚意墨,而是关晓雅。 “你醒了?” “这是哪?你是谁?啊……我的头好痛。” 一切如关晓雅所料,魏音宁因车祸失忆。她笑着对他说:“你是魏音宁,我是你的青梅竹马,也是你的未婚妻关晓雅。” 关晓雅的计划进展顺利,她心里乐开了花。 与此同时,楚意墨想约人谈心,却打不通魏音宁的手机,便想去他家找他。还没出门,就被母亲楚晓汐发现。 “你要去哪?” “不管你今天怎么拦我,我都要去找魏音宁,我非去不可。” “魏音宁……你整天就知道魏音宁!从今天开始,你不准见他。他已经不是你小时候的哥哥了。我知道你们一起长大,他们家是我们邻居,可你忘了他是怎么伤害你的吗?” 楚意墨一时语塞,只想起和魏音宁的点点滴滴,却被现实击得粉碎。 几个月前,魏音宁酒后差点毁了十二岁的楚意墨的清白。事后她让魏音宁负责,他却一言不发,拍拍屁股走人,说他当时没有意识,无需负责,就算有意识,也是她“占了便宜”。 这件事她历历在目,无法释怀。她退了一步,身体颤抖着,不久便回了房间。 榆林市第二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医生,他怎么了?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了?” “病人脑部受到严重撞击,失去记忆。能否恢复,要看后期情况。” 这是关晓雅的机会——她可以重新塑造自己在魏音宁心中的地位,自然不会放手。 “医生,我想安排病人转院,能帮忙吗?” “可以,但需要家长办理。” “好。” 关晓雅为了和魏音宁独处,骗魏安宜说她儿子因楚意墨出车祸。她把魏音宁的礼物带到魏家。 如果想害死一个人,不必爱上她或伤害她,只需夺走她最在乎的东西,她便会痛不欲生。 “魏阿姨,你儿子失忆了,连我和他的点点滴滴都不记得了。” “什么……” “我看见魏音宁手里拿着送给楚意墨的生日礼物……” 关晓雅开始扮演,假惺惺地哭着,让魏安宜信以为真。她的计划更进一步,接着发出“魏音宁去武汉发展”的假消息给楚意墨,然后带着魏音宁和魏安宜离开榆林,前往北京医治。 她以为能治愈魏音宁,却未能如愿。治不好,回来也无妨。一晃十几年,她才有空带魏音宁回榆林。在北京治疗几年后,又遇上疫情,难以离京。 她如愿以偿得到了魏音宁,但楚意墨早已离世。楚意墨因喜欢薛凛文,而薛凛文喜欢袁桃,最终选择自杀。她死时,脑海里一直想着一个已经忘记的人,但那个人是谁,她已记不清。 模糊而逐渐消失的身影,站在飘扬的五星红旗下,高举拳头对她微笑的男孩,就这样与她阴阳两隔。 “是你吗?是你掉的书吗?” 回望少年的眼眸,她只感到莫名的感动,眼泪随之落下。 多想他们能一直在一起,可他离去时她不知,她离去时他也不知,只留下一方清静。 关晓雅从别人那里听到魏音宁被打的消息,立刻赶赴榆溪河。 她最爱魏音宁,见不得他受一丝伤害,哪怕是神也无法剥夺他们在一起的心。 可榆溪河旁,薛凛文早已和魏音宁打得不可开交,两人交缠在一起,鼻青脸肿,仍未分出胜负。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不认识楚意墨……” “我本来就不认识楚意墨……我只认识关晓雅,关晓雅是我的未婚妻,我这辈子只喜欢过关晓雅一个人……” 他彻底激怒了薛凛文。薛凛文正准备一拳打得他流血时,袁桃突然出现。袁桃的一声喊,让薛凛文彻底消了怒气。 “薛凛文,你还计较这些干什么?我们计较一个已不在世上的人的事,还有什么意义?你清醒一点……” “袁桃,你怎么会来……” “我不来,你就把他打死了,让他苟延残喘,你不需要负法律责任吗?” 关晓雅这时也出现了。她看到魏音宁倒在地上,和薛凛文一样遍体鳞伤,立刻冲上去抱住他,眼泪直流。 “傻瓜,你死了我找谁结婚啊?我们的婚宴都定好了。” 原来,他真的忘记了和她的点点滴滴。她曾经痛哭着向他倾诉的模样,让他不禁想找到他,把他打得半残,也算解了心头之恨。但他嘴上那句“我只认识关晓雅”,已证明他忘记了关于楚意墨和过去的一切。 为什么失忆的不是他而是她?她对楚意墨仍耿耿于怀,她的名字、性格、模样,他只能在脑海里回忆。 “谁叫你们下手这么狠?你们真行,把我家魏音宁打成这样……” “关晓雅,对不起。” “我的名字你也配叫?你这个靠男人守护的弱女子,不配拥有薛凛文和于斯幸的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你和于斯幸□□的事当年传遍学校。你虽退学,却还有薛凛文这个‘舔狗’喜欢你,真是让人想笑。” “你给我闭嘴!薛凛文才不是舔狗,我们是双方父母同意的婚礼。” “说到底,楚意墨的死还是你和薛凛文结婚造成的……” “你少一派胡言!”薛凛文激动起来。 他也许不是世界上唯一能牺牲自己守护他的人,但他是那个不愿看他受伤,宁愿让自己深陷泥潭也要把他捧在手心、让世人看见他发光发亮的人。 魏音宁不敢多言,他遍体鳞伤却不在意,只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魏音宁,你给我过来。”关晓雅说。 魏音宁没有拒绝。他只知道这些年关家给了魏家很多经济援助,否则他母亲的生意不会如此顺利。魏安宜把他当关家的入门女婿培养。 “薛凛文,别和他们计较了,袁夕婷在等爸爸呢!”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袁夕婷。” 关晓雅突然喊停薛凛文,眼神坚定。 “薛凛文……” “你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替楚意墨出气罢了。”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跟我过来一下。” 关晓雅告诉薛凛文魏音宁失忆的事,但没说这是她的计谋。她让他忘了世上曾有过楚意墨这个人,毕竟她站在魏音宁面前也问不出答案,等待她的只有漫长而歇斯底里的痛苦,早死早超生是她的唯一选择。 “薛凛文,魏音宁失忆了,你别再追问了。他除了我和他妈妈,谁也记不起来。” “可他辜负了楚意墨……” “你为一个已不在世上的人争一个没有答案的结果,有意义吗?” 薛凛文沉默了,他知道追问再多也无意义。他和楚意墨相处的时光是他最快乐的。如果能回头,他希望自己因意外失忆,忘了楚意墨,可惜上天没给他机会。 “薛凛文,薛凛文……” “啊?” “以后能不能不要和你做兄妹?我不想这种永无止境的兄妹关系阻止我们在一起。” 薛凛文抬头微笑,现在他才明白,那时的摇头或点头有多重要。他的抉择决定了楚意墨的生死。如果知道结局,他一定不会草率地摇头说他们只能是兄妹——因为这一摇头,让楚意墨彻底离开了温暖的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