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 第1章 第一章 “救我…救救我…”寂静的夜晚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无力的叫喊显得格外突兀,女孩不停拍打警局的大门“救救我吧…我的家人…救救我…”还没说完女孩就精疲力尽晕了过去…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时女孩从医院病床上醒来她紧紧握住旁边警员的手“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说着女孩充满血丝的眼里流下泪水,泪珠混着血迹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浊痕,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大“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家人…”女孩的力道带着失控的颤抖,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肉里仿佛要把小警员的手给捏断“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的家人…” “叮铃铃——” 赵文瑄猛地坐起来,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她关掉闹钟,指尖还在发抖,她盯着床头柜上的药瓶喃喃自语:“为什么…又是这个梦…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赵文瑄手里拿着已经发黄的报纸还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被新来的小警员喊住:“赵队,林哲析先生报案说他开办画展要用的画一夜之间全没了,刚刚章警官已经带人去了。”坐在电脑前的的小警员站起来盯着赵文瑄推了推滑倒鼻尖的眼镜。 “林哲析?”赵文瑄脚步一顿,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林哲析开办画展的画丢了?还是一夜之间全部失窃?小许,走!” 许元策开着车,赵文瑄就坐在副驾将麻烦的短发扎起漏出优越的下颌线又从兜里掏出乳胶手套带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开始跟许元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车刚接近别墅,就被闪烁的警灯和聚集的人群挡住了去路,几名记者正对着摄像机做现场报道:“本台记者正位于知名画家林哲析先生的别墅外,据可靠消息,今日清晨,林先生为个人画展所准备的画作在一夜之间全部失窃,警方现已封锁现场,此案因其特殊性和艺术价值已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赵文瑄面无表情地拨开人群但心里却一沉:消息传播太快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从兜里摸出自己的警官证给在警戒线外疏散看热闹的人群的警察,随后带着许元策走进了别墅,她先在别墅内环视了一圈,所有窗户都是从内部封死的,几乎排除了窗户这一进入别墅的途径。 刚进大门赵文瑄就听到章丘萓那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什么?你再说一遍?” “丘萓怎么了?”赵文瑄看着章丘萓那惊讶的眼神脱口而出。 “我靠!他说他丢失的画总值超过五百万!”章丘萓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她顿了顿指指里面画室的方向:“而且,这小偷怕不是带着洗洁精来的吧?这画室地板比我脸都亮” “就是啊,那小子一点有用的线索都不给我们留下啊。”在章丘萓旁边搜查线索的卢渊也附和道。 “这没什么…毕竟他是林哲析先生——这种案子应该难不倒你们啊,我们遇到的多了”赵文瑄知道林哲析的画在国内处于怎样的地位因此她对于章丘萓说出的数字一点都不惊讶。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看来多接触艺术品还是有好处的啊,不像我就一啥都不认识的大老粗。”章丘萓没所谓地耸了耸肩,从兜里掏出一把放大镜蹲下身开始检查地缝,嘴里还嘟囔“你小子敢留一点痕迹老娘我必定给你揪出来。” “你会痕检就可以了——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蹲在地上的章丘萓瞥了赵文瑄一眼:“屋外墙上的爬藤没有任何被折过的痕迹所以他不是翻墙进来的,门锁没有任何被撬动的痕迹,窗户也是从内部锁上的没有被破坏的迹象,这家伙难不成是穿墙进来的?或者…他有钥匙。” 赵文瑄没有说话,视线落到玄关处墙上的一副还没装裱的画上,那副画画的是金黄色的麦田,麦田边缘却沾上了一丝不明显的绿色,赵文瑄指着那一小块绿色颜料喊过章丘萓和卢渊:“丘萓、卢渊,你们看这里。” “绿色颜料…很明显这应该是小偷不小心蹭上的,毕竟这一点绿色可太突兀了。”卢渊拿起相机对着这一小片珍贵的线索按下快门。 在几人弓着腰地毯式搜寻有效线索时,许元策跟着焦急的林哲析走到了几人跟前挠了挠后脑勺:“赵队,很邪门社区和别墅自带的监控昨晚恰好都因‘路线检修’失灵了,怎么会这么巧?” 站在小许身边的林哲析也补充道:“我家的监控之前从来没有故障过就偏偏昨天失灵了要检修,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什么?监控检修?还是昨天晚上?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啊。”卢渊质疑道。 赵文瑄皱了皱眉单刀直入地问道:“林先生,您能回忆一下您的画都画了哪些方面的内容吗?它们是否涉及任何威胁别人的内容?或者您近期有没有与人发生过矛盾?” “那些画就记录了一些我自己看到的风景什么的。”林哲析抬起手搓了搓脖子:“也没什么威胁别人的东西啊警官。我就一画画的,也没啥可以跟人发生矛盾的地方啊。” “好的林先生,这几天您先别住在这里了我们会派人守着,如果您想起了任何线索随时都可以联系我。”赵文瑄从兜里掏出一个些许磨损钢笔在林哲析的助手递来的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林先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您放心您的画作我们一定会帮您追出来的。”语毕赵文瑄抬头看了眼林哲析的助手,虽说是助手,但看他那高大魁梧的样貌倒不如说更像是保镖。 不知为什么赵文瑄看到那个助手的一瞬就感觉很不对劲,那合身的西装下,肩膀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那绝对不会是一个艺术助手应该有的体型… 林哲析究竟在提防些什么? 赵文瑄刚下车连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就被周峰喊住:“小赵!来,过来。” “诶,周局。” “省厅给咱调来一位专业的心理侧写师,你开车去高铁站代表我们市局迎接一下。”周峰拍了拍赵文瑄的肩膀吩咐道。 “等会儿吧周局,我这刚从车上下来还没两分钟呢。”赵文瑄站在周峰旁边指着刚关上车门的车:“咱们这里省厅也不算太远吧?还值得坐高铁啊?” “人家身份尊贵着呢,你现在就去,要体现出咱们市局对专家的重视不能让人家等咱呐是吧?”周峰揽着赵文瑄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去吧小赵,这是很重要的任务我就放心交给你了。”说着周峰还在车窗外对赵文瑄挥了挥手。 “得嘞,周局那我走了。”赵文瑄放下车窗冲周峰扬了扬下巴以示告别。汽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的尘土。 半个小时后赵文瑄到了高铁站,她坐在车上看了一会儿周峰给自己发来的那位心理侧写师的证件照,那是一张冷峻的脸,棱角分明的眉毛,鼻梁高挺得恰到好处为整张脸增添了立体感,那双眸子清澈深邃,眼尾上扬又增加了些许张扬感,唇线清晰薄唇带着微微笑意,黑直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让赵文瑄一度怀疑周峰是不是错把哪个女明星的照片发给了她,再三确认就是要接这位长相如同明星一般的人物时,赵文瑄的心里多了一分激动。 她拿起外套匆忙下了车,小跑着赶到出口站等待这位心理侧写师的到来。 广播声在人潮中模糊不清,赵文瑄目光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照片上的这个人,正当她仔细观察一个奇怪的穿着黑色长款雨衣的人时,有人在她的后背拍了一下:“我在这。” 赵文瑄扭过头看到的是和照片上如出一辙的美丽的脸,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个人的长发被利落地扎成了一个低马尾。她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你们市局还找了个眼神不好使的人来。”眼前的人撇了撇嘴:“多亏我眼神好,不然我看你怎么回去交代。” “很抱歉,人太多了我没看到你。”赵文瑄迅速将雨衣人抛之脑后,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在心里默念:“冷静冷静…这是周局千叮万嘱让你接待好的专家!”她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易阳市刑侦支队队长赵文瑄。” “苏湘敏。”苏湘敏伸出右手和赵文瑄碰了一下就立刻收了回去。 赵文瑄拎起苏湘敏放在脚边的装得鼓囊囊的几个包其中一个黑色硬壳箱格外沉重,苏湘敏则拉着行李箱默不作声地跟在赵文瑄身后。 在赵文瑄将苏湘敏的行李一个一个放到后备箱时,苏湘敏突然凑过来盯着赵文瑄嘴角右下方的那颗痣:“虽然你人不太行但你这颗痣…长得还行。” 赵文瑄耳尖泛红,她关上后备箱打开副驾的车门:“谢谢苏警官的夸奖,现在苏警官您能上车了吗?” 苏湘敏扶着车门坐上了副驾,等她系好安全带赵文瑄也已经上车系好了安全带,赵文瑄想着怎样跟这位拒人八百米远的心理侧写师搭话:“苏警官怎么找到我的?” “就许你有我的照片?我就不能有你的照片?”苏湘敏瞥了她一眼,不理解这样的人是怎样当上刑侦支队队长的。 赵文瑄眼看苏湘敏又要不耐烦于是立刻出口征求她的意见:“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马上咱们就到市局了,我先带你去了解我们的一些基本情况?” 苏湘敏没有说话,赵文瑄就当她是默认了。 汽车在市局大院停稳,赵文瑄利落地下车,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苏警官,这些行李…” “黑色箱子给我,其他的先扔你车上,一会儿给我拎你办公室去。” 苏湘敏打断她,接着下达了命令仿佛这一切都是赵文瑄应该做的。 赵文瑄压下心中的无奈笑了笑,俯下身子将那个黑色箱子拿出来“苏警官,你刚来,还是我帮你拿吧。” “随便。”苏湘敏说完又补上一句:“拿好,里面东西可比你都贵。” 走进市局大楼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以及警员们急促的脚步声与交谈声,让整个市局充满了“烟火气息”,苏湘敏皱了皱眉头似乎很讨厌这些“烟火气”。 “赵队!” “赵队好!” “赵队回来啦?” 一路上遇到的不少警员看到赵文瑄都会打声招呼,而赵文瑄也会点头回应。小警员们在得到赵文瑄的回应后,目光随即就落在了赵文瑄身后这张气质非凡、陌生而冷峻的面孔上。 苏湘敏自然注意到了那些打量的目光,但她毫不在意,视线扫过大厅里的一切,她似乎是在本能地观察这个新环境的每一寸细节。 “怎么样?我们这里跟省厅比起来是不是更有‘烟火气’?”赵文瑄想缓和二人之间冰冷的氛围于是半开玩笑道。 “过于整齐的环境会掩盖真实,这里…还凑合。”苏湘敏的用词听不出来任何褒义,但最起码不是贬义。 赵文瑄竟然觉得有些欣慰。 终于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赵文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周峰中气十足的一声“进!” “报告周局!任务顺利完成!”赵文瑄说着帮苏湘敏推开门然后侧过身子让苏湘敏进来:“苏警官,请。” 周峰立刻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苏警官,一路上辛苦了,欢迎你来到我们市局!以后我们还要多多请教你这位专家呢!” “周局长您客气了,这都是工作需要,我会尽力帮助大家的。”苏湘敏握手依旧是一触即分,周峰似乎根本不介意苏湘敏的这点,寒暄几句后,周峰扭过头对赵文瑄说:“小赵,你先带苏警官安排工位,再熟悉一下咱的情况。苏警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跟文瑄提,直接来找我也行。” “好的,谢谢周局。” 第2章 第二章 离开局长办公室,赵文瑄带着苏湘敏走向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室,当走到案情分析室门口时,苏湘敏停住了脚步,她目光落在那一块贴满画作失窃案现场的照片的白板上。 “这是我们今天刚接的案子,一个画室失窃,报案人是知名画家林哲析。” 赵文瑄随着苏湘敏的目光看去解释道:“这个案子不像是普通的盗窃案更偏向于密室盗窃。” 苏湘敏没有说话只是迈开步子径直走到了白板前,抱着手臂仔细端详起白板上章丘萓用红笔标记出的几处可疑之处,几分钟后,她转过身,直视着赵文瑄语速平缓又带着些许不屑:“门锁无撬痕,窗户内部封死,社区监控、私人监控同时‘检修’…能做到这样的潜入,你觉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偷几幅画?” 赵文瑄听出来了苏湘敏话里的讽刺,她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平静:“那你认为他这么做是为了?” “警告、报复都有可能。”苏湘敏冷哼一声目光从新投向白板上那**哲析回答赵文瑄问话时的照片“他有所隐瞒。”她顿了顿眼神却始终盯着那张照片:“他在回答你的问话时,表现出来明显的防御性。你问了他什么?” 路过的章丘萓挤进来听完苏湘敏的分析,忍不住插嘴:“赵队问了他的画上都画了哪些内容,他回答说就是他看过的一些风景。” 苏湘敏瞥了章丘萓一眼淡淡地说:“他对你们隐瞒了某些画作的某些特质,那可能恰好是破谜的关键。” 赵文瑄若有所思,这一点跟她看到林哲析助手时得出的结论竟奇异的吻合,这位心理侧写师确实有点东西。 “你就是周局说的新来的那个专家吧?可真厉害啊!”章丘萓对苏湘敏仅根据一张照片就得出来结论的实力惊叹不已,她凑到苏湘敏旁边漏出两只小虎牙:“你好新同事!我是章丘萓!主要负责痕迹检测!” “苏湘敏。”苏湘敏有些嫌弃地微微别过头接着目光落到赵文瑄脸上:“走吧,赵队。不是要带我了解基本情况么?” 赵文瑄拉开章丘萓:“丘萓,回去工作。我先带湘敏熟悉一下。” “得嘞,我还要去找卢副队要资料呢,你们去吧。”说着章丘萓抱着桌上的资料甩着马尾离开了。 “那我们先去技术中队看看。”赵文瑄送走章丘萓,提起刚才放到地上的箱子,走到抱胸待在门口的苏湘敏旁边:“章丘萓那人就这样,你别太介意。” “你们队的人都是这样吗?” 苏湘敏懒得分给赵文瑄一个眼神:“还有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那只是她比较活泼而已。”赵文瑄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苏湘敏的第二个问题。 “过头就叫莽撞。”苏湘敏翻了个白眼。 带苏湘敏逛完技术中队,她主动提出要去法医室看看,赵文瑄在心里吐槽:“大姐,我提着你这么重的箱子是不会累的吗?”既然苏湘敏都提出来了,赵文瑄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带着苏湘敏去法医室:“在那边苏警官。” 刚到法医室门口赵文瑄就看到周祈从里面出来:“赵队?你来这干什么?” “诺,新来的心理侧写师,我带她转转。” “你好,我是法医周祈。”周祈摘下口罩伸出右手淡淡地说。 “你好苏湘敏。”在苏湘敏的意料之中,周祈只是轻碰了一下她的手,就立刻收了回去。 赵文瑄突然凑到苏湘敏的耳边:“他有轻度洁癖,不习惯跟人接触。” “我听到了。我没有不习惯跟人接触”周祈用消毒水喷完手平静地开口:“你提的是什么?” “苏警官的重要物品。”赵文瑄特意加重了“重要”两个字,但旁边的苏湘敏只是抱着胳膊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赵文瑄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受害人尸检报告总结出来了吗?” “还没有。” “那你先忙,我们先走了。”赵文瑄搂住苏湘敏朝周祈挥了挥手。 苏湘敏一把掌拍向赵文瑄搭着自己肩膀的手:“别离我那么近。” “嘶——苏警官下手真不轻呐。”赵文瑄回头发现周祈早已不见了踪影,才抱怨道:“你也洁癖啊?” “没有!”苏湘敏没好气地回答,她很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么爱和人接触。 赵文瑄连忙哄这位省厅来的宝贝,一圈走下来,回到苏湘敏的临时办公桌前,赵文瑄才终于得以摆脱苏湘敏那死沉的箱子。 赵文瑄看着正在整理自己黑色箱子的苏湘敏,还是真诚地说:“苏警官,你很厉害,关于你刚才对林哲析的判断我觉得很有道理。” “基本的职业素养。”苏湘敏动作一顿,抬眸看了赵文瑄一眼:“我对你们这方面的能力不抱任何希望,所以只能我自己多分析。”说完她低下头接着整理箱子。 赵文瑄无话可说心里两个小人几乎要打起来,一个疯狂输出:“得,这天又给聊死了,她这人怎么这样?” 另一个则在疯狂安慰:“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她可是周局请来的宝贝…” 赵文瑄伸着头看着她提了一路的箱子,里面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她叫不上来名字的便携仪器,以及一堆规整的档案袋和书籍:“苏警官,那你先整理,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赵文瑄觉得先苏湘敏现在暂时不需要自己,安排完之后就静静地看着苏湘敏等待她的回答。 “嗯”赵文瑄对于苏湘敏简短的回答已经见怪不怪。 赵文瑄转身离开,心里五味杂陈:“她的专业能力不用多说,但是性格…唉…” 赵文瑄不知道在她转身后,苏湘敏停下手了中的动作,抬眼盯着她挺拔且富有力量感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整理东西。 苏湘敏拿出自己随身携带记录案情用的笔记本,在上面缓缓写下:赵文瑄——喜欢与人过度接触,疲惫等级较高,咖啡因依赖,右下颌的痣,影响视觉注意力。 接下来的两周刑侦支队就像一个连轴转的机器,许元策连着查了几天的监控都一无所获,黑眼圈堪比国宝大熊猫,审讯室的灯光一直亮到黑夜,赵文瑄带人在各个调查地点之间折腾,排除了大量的干扰信息,案件的疑点也展现出来。 下午两点,刑侦支队会议室里嘈杂声不断,赵文瑄站在白板前目光扫过每一个在场的同事,他们每个人都坐的整整齐齐,只有苏湘敏独自抱胸坐在窗户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臂上有节奏地点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赵文瑄敲了敲白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好,安静,我们现在开始。一周前我们接到林哲析先生的报案,他画室里的画在一夜之间全部失窃,其他没有丢失任何钱财,丘萓说一下现场情况。” 章丘萓站了起来走到白板前,用激光笔点着上面的照片“现场完全封闭,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密室’,门窗完好排除暴力闯入可能。内外监控都因‘检修’失灵,画室以及整个屋内没有发现有价值的鞋印等痕迹,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在玄关处一副还未装裱的金黄色画作上发现了一处微量的绿色颜料,已送去检测成分。” 她喘了口气,总结道:“初步判断,嫌疑人拥有钥匙或者具有高超的开锁技能,而且对现场非常熟悉。” 赵文瑄冲她点了点头,看向许元策:“小许你那边呢?” 许元策推了推眼镜:“赵队我们排查了林哲析的社会关系,他近期因筹备画展,与经纪人和几位艺术评论家有过接触,但关系均没有异常,也没发现明显矛盾点…”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他始终坚持自己的画作只是普通风景,可是据我们调查,他近期的搜索的主题更偏向于‘衰败’、‘废墟’、‘忏悔’这些。” “废墟?忏悔?”赵文瑄捕捉到关键词,立刻联想到苏湘敏所说的林哲析有所隐瞒。 “是的,我们问他他也坚持说只是寻找灵感。” “他在害怕。” 所有人目光投向窗边双手抱胸的苏湘敏,她的目光锐利地锁在白板中间的问号上。 “苏警官,请详细说说。” 赵文瑄立刻给予回应。 苏湘敏依旧站在原地,语速平缓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章警官的结论很好,但是不准确,嫌疑人一定很熟悉画室的环境,但他的目的绝非简单的‘盗窃’。” 苏湘敏依靠在墙上,语气依旧淡淡的:“第一,嫌疑人不可能是求财,根据赵队长的总结现场的钱财并未丢失,这意味着嫌疑人是有目的盗窃,他在害怕,害怕画展的举行。 第二,嫌疑人知道监控检修、制造密室,这些都是他在向我们、向林哲析先生示威,他在精心的制造一个节目,让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却无能为力。 最后,林哲析在隐瞒他画作的内容,一个画家为什么要向警方隐瞒他画作的主题?这只能是他在害怕,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主题带来的真相。”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赵文瑄,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屑:“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他搓脖子的动作,这是一种典型的在说话时自我安慰的方式。他的动作出卖了他,他在说谎,并且为此感到强烈的害怕。” 苏湘敏一通分析让整个会议室彻底安静下来,章丘萓直愣愣地坐着她感觉这一通信息快把她的脑子给塞爆了,卢渊和许元策在拿笔疯狂地记录,周祈则盯着苏湘敏眼里满是惊讶。 赵文瑄心脏狂跳,苏湘敏的分析给他们指明了一个方向——调查林哲析。 “所以我们调查的方向需要简单调整,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盗窃,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警告和报复。”赵文瑄深吸了一口气安排道:“下面这几个方向要重点排查: 第一,林哲析的画作主题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在主题上对我们撒谎。 第二,调查他的助手,那个体型异常魁梧的助手的身份绝不会那么简单。 第三,梳理林哲析的人际关系,看是否有人因画作主题而与他产生矛盾,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了小许。开始行动!” “是!赵队!”会议结束,众人渐渐散去。 赵文瑄看着散去的众人慢步走到苏湘敏旁边语气真诚:“苏警官,真的感谢你提供的专业分析,这为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 苏湘敏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喃喃自语:“专业么?唉。” 赵文瑄听到了苏湘敏的话,她虽然不理解这样高傲的人竟然还会自我怀疑,但她还是坚定地说“专业。” 苏湘敏收回目光平静地开口:“赵队长,带我去看看那位不说实话的画家吧…” 第3章 第三章 二人刚走出市局大门天色就阴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层层堆叠,给易阳市增添了一种深色滤镜,汽车发动,雨也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刷器有节奏地刮掉车前玻璃上的雨水,很快二人到达了给林哲析安排的临时酒店。 赵文瑄拿着伞下车绕道副驾打开车门朝里面伸出手:“苏警官,车上就这一把伞,要不将就一下?” 苏湘敏冷哼一声搭上赵文瑄伸来的手跟着她下了车:“你们市局连两把伞都没有吗?” “祖宗,你就庆幸我拿伞了吧。”赵文瑄打着伞离苏湘敏那么近她难免闻到苏湘敏身上淡淡的香气,像冷冽的寒风那么具有攻击性,跟她这张完美的脸很是适配。 “你喷的什么香水?”赵文瑄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我不喷香水。”苏湘敏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赵文瑄:“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走。” 赵文瑄撑着伞,目光无意间瞥到在酒店大楼的侧面站着的又是那个穿着雨衣的人…赵文瑄刚想追上去,但几乎是一瞬间雨衣人就不见了踪迹,她将伞放到苏湘敏手里,自己飞快地跑到大楼侧边,没有人影也没有脚印。 苏湘敏紧跟着走过来,将赵文瑄拉到雨伞下:“你干什么?” “又是那个穿雨衣的人…我去接你那天分神也是因为这个雨衣人…”赵文瑄盯着苏湘敏的眼睛。 苏湘敏不自觉地躲避赵文瑄的眼神,她转过脑袋:“我也看到了,但现在我们要去询问林哲析。” “好。” 苏湘敏在心里默默记下:赵文瑄——警惕性很高。 二人很快来到五楼十三号房间门前,赵文瑄轻轻的敲了敲门:“林先生,请开门。” 开门的是林哲析那位魁梧的助手,看到时赵文瑄助手明显一愣随即立刻恢复正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湘敏捕捉到了这个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呆滞,但她并没有说的什么只是跟着赵文瑄径直地走进房间。 “抱歉,林先生打扰了,我们有一些新的发现需要向您核实几个细节。”赵文瑄开门见山,语气平和。 “赵队长你说。”林哲析坐在沙发上稍稍点头示意助手给二位警官搬来凳子。 “谢谢。”赵文瑄和苏湘敏接过助手搬来的凳子异口同声地道了声谢。 “林先生,您坚持说您的画作只是画了些您所见过的风景,但我们调查显示您平时收集的材料都是和‘废墟’、‘忏悔’这些相关的,您能解释一下这个矛盾吗?” “我们画家平时就是要大量收集各种类型的图片来找到灵感,你不能说我收集什么样的图片资料就说我画什么类型的画吧?”林哲析咽了口唾沫:“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一个小偷,费尽心思冒着被监控拍到的风险,制造密室,不动钱财只为了这些普通的画,您怎么想这都不太可能吧?”赵文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死死盯着林哲析的脸。 “我…我哪知道啊…” 林哲析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被赵文瑄盯得心里有些紧张:“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一直未吭声的苏湘敏放下手中的酒店宣传册,她低着头没有看林哲析:“那你在害怕什么?”赵文瑄立刻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不理解赵文瑄的眼神,她只是在询问一个事实。 “我…我没有…”林哲析强装镇定,但是额头上的细汗早已出卖了他。 苏湘敏抬起头对上林哲析的视线:“你在害怕画被‘他’看到。”她语气平淡。 “什么‘他’我不知道…”林哲析逐渐磕巴,额头上细汗越来越多。 站在门口的助手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上前半步眼神警惕的看着苏湘敏。 苏湘敏就静静地看着林哲析的反应,直到他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力气,瘫软在沙发上,苏湘敏才接着开口:“您怕‘他’但是我们不怕,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保护您的。” “我…一部分的画上…画的是她的家…几年前她的家人全死了…家被烧了…我为了找灵感…无意间查到了这些旧事…又去实地看了一下…我没想到…会这样…”林哲析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 “会怎样?她会知道?还是她会做这样的事?”赵文瑄追问道。 “都有吧…我真的不知道偷画的是谁…”林哲析痛苦地摇头。 “没关系我们会查出来的。”赵文瑄起身轻轻拍了拍林哲析的肩以示安慰:“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嗯,谢谢你赵队长。”林哲析放下捂着脸的手,他的脸上已经是泪水和汗水混作一片。 “那我们就先走了。”赵文瑄跟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苏湘敏打开门:“我们派了人在您的酒店周边守着。” 二人撑着伞回到车上,谁都没先开口,赵文瑄握着方向盘,脑子里林哲析的话就像一道诅咒消散不去:“…她一家人在几年前全死了…一家人全死了…”突然她回过神来眼前的绿灯已经变红,她急忙一脚踩下刹车:“还好…差点闯红灯了…” “你在想什么呢?差点勒死我!”苏湘敏被这一急刹车吓了一跳,安全带差点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没什么…走神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她’的?” “眼球的运动模式,他的表现在心理学中这是很典型的撒谎表现。”苏湘敏语速平缓:“另外,刚才在他的酒店房间电视的右侧摆着一个全家福,照片里的一个小姑娘脸上表情很沉重,她或许在家庭里长期遭受打压。” 赵文瑄沉默片刻,严肃地赞扬:“苏警官你很厉害,这个‘她’会是我们的下一个重点。” “赵队长,你现在应该好好开车。”苏湘敏并没有回应这句夸奖只是语气不好地提醒。 赵文瑄不由得笑了笑,刚好跳转绿灯,她踩下油门,只留下一地的水花。如果赵文瑄此刻扭头她就一定能够看到站在花坛旁边穿着黑色雨衣的人。 车窗外雨势渐大,赵文瑄专注地看着前方被雨模糊的道路,脑海中却思绪翻涌,林哲析崩溃的脸、“她”一家的惨死、还有苏湘敏那锐利的洞察。 “你对那个‘她’很敏感。”苏湘敏带着审视的意味开口。 赵文瑄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捏紧了几分:“他说的那个‘她’跟我之前遇到的一个案子的‘她’很像。” “只是很像吗?”苏湘敏看着赵文瑄泛白的脸不依不饶。 “不…可以说是…一样…我不明白…”赵文瑄心脏狂跳,她喘着粗气:“那个女生…在精神病院,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能细说吗?” 赵文瑄强压下心中的翻涌:“七年前…我25岁,那时我还是像小许一样的小警员,我的老师主要负责那个案子,那个女生一家七口就她自己活了下来…但受了身心都受了重伤,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她的家也被烧了,再次听到这么相似的情况有些失态。”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案件朝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盒,瞥见身边的苏湘敏,又忍住了。 就在苏湘敏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赵文瑄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瞥了眼来电人——是章丘萓,赵文瑄按下车载蓝牙接听键。 “赵队!你们那边问得怎样了?我们这边有一个重大发现!” 章丘萓急促伴着喘息声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 “正在回去路上,你说。”赵文瑄迅速切换到工作状态。 “技术中队那边出结果了!那绿色颜料很特殊,不是普通的油画颜料,里面含有一种工业荧光剂,常用于特殊行业的防伪标识。这玩意儿可不是画室该有的东西。” “什么?工业荧光剂?”赵文瑄和苏湘敏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疑惑。 “对,就是工业荧光剂,赵队具体的我发你微信了,我们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了啊!” “好。”赵文瑄挂断电话,扭头看了一眼苏湘敏:“苏警官,你似乎对家庭创伤这方面很敏锐。” 苏湘敏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她淡淡地回答:“家庭,对人的心理影响很大,了解一个的人心理就要先了解他的家庭,这是心理侧写的基础。” 赵文瑄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再问下去这位心理侧写师又会不耐烦,她点了点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开车上。 “有时候,活下来的人比死去的人承受的更多…”苏湘敏低着头自言自语。 赵文瑄没有说什么,看着眼前被雨水模糊的道路轻轻叹了口气。 二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汽车内一片沉默,只有雨打在车身上发出的“啪嗒”声、雨刷器与车前玻璃摩擦发出的“唰唰”声在证明时间还在流逝。 雨势渐渐变小,车也在市局大院里停下,二人依旧撑着一把伞走到市局大楼门口,苏湘敏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没等在原地收伞的赵文瑄。 赵文瑄将收好的伞放到墙边,迈步走向大办公室,警员们看到赵文瑄都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等待赵文瑄的下一步安排。 “大家都辛苦了,按照今天会议的安排继续调查!一定要尽快找到真凶!” 又这样连轴转了五天,案子发现的线索越来越多。赵文瑄和苏湘敏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她们依旧会在车上进行磕绊的交流,赵文瑄也逐渐习惯了苏湘敏的说话方式。 “现在到会议室集合,我们开一个短会!”赵文瑄站在门口对办公室里面的警员们命令道。 很快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苏湘敏依旧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办公室嘈杂的声音听得她皱了下眉头,赵文瑄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调查报告:“安静!情况有了新的进展。”她的声音将所有人拉回正题:“丘萓,详细说一下颜料的分析结果。” 章丘萓拿起桌上的检测报告,将其投影到白板上:“技术中队确认,未装裱的画上的绿色颜料中含有TDPA,这是一种工业荧光剂,主要用于防伪标识和特殊安全领域,这种TDPA经过我们排查,在我市的工业记录里‘万腾印刷厂’使用此荧光剂的记录最多。” 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赵文瑄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做得很好,丘萓。” “赵队,我们也有发现。”许元策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我们在调查林先生的人际关系时发现,他的女儿轩禹清跟七年前田家灭门案的幸存者田映秋最近有所来往。” “什么?田映秋?”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赵文瑄的心里不由得一惊她没表现任何异样出来只是喘了口气,但她还是注意到苏湘敏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拿起笔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她假装没看见继续道:“小许,你接着说。” “嗯,我们调查了林先生的家庭关系,发现他的家庭情况非常特殊,林先生的妻子在生产时离世,她给林先生留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林先生对孩子们的要求非常高,这导致这几个孩子都有心理方面的问题。” “所以…林哲析先生画面内容的‘废墟’很可能就是被烧毁后田家的房子‘忏悔’是他所画的田映秋。”赵文瑄喃喃道。 “可是有一个问题赵队,田映秋她一直在精神病院怎么可能会去看画展或者偷画呢?”章丘萓忍不住提出了疑问:“而且她也没有途径得到工业荧光剂啊。” “这正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赵文瑄声音听不出情绪:“卢渊,你带人去‘万腾印刷厂’排查所有能接触到这种荧光剂的所有员工,尤其是最近能和林哲析先生接触的人。丘萓你跟我去田映秋在的精神病院,我们要亲自去问她。” 安排完任务,赵文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苏湘敏:“苏警官,从专业的角度来讲,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一直沉默的苏湘敏抬起头目光看向赵文瑄:“一个历经灭门惨案的精神病患者,她的逻辑思维与正常人完全不同,如果她不会执行,那么一定有一个认同她痛苦、并愿意为她付出行动的人。这个人可能就在她的身边。” 赵文瑄听完苏湘敏的话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们的调查需要再加上一条,丘萓你去调查田映秋在精神病院期间所有的社会关系,包括探视记录、医护人员、病友一个都不能少!苏警官你跟我去询问田映秋!” “各位这起盗窃案的背后可能牵扯到七年前未破的命案,我们现在要找的可不止一个小偷,更是七年前那个案件的凶手,行动!” 第4章 第四章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潮味混着灰尘往肺里钻、墙上的水管在滴嗒嘀嗒地渗水、空气闷得像浸水的棉絮,赵文瑄渐渐喘不上气来她听到有人喊她那声音弱弱的“瑄瑄姐姐…瑄瑄姐姐…”突然赵文瑄面前出现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孩她死死的掐着赵文瑄的脖子“瑄瑄姐姐…你想知道…我的…家人是谁杀的吗…那你去…问他们吧…”“不要!”赵文瑄气喘吁吁的醒了过来碎发因被汗水打湿而紧紧贴在额头上。 “赵文瑄,你呼吸频率过高建议深呼吸调节。”苏湘敏的视线从案件报告上移开,落在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上,停顿了几秒。 “做噩梦了…”赵文瑄直起腰来心脏还在狂跳,她轻轻揉了揉脸:“走吧。” “你这样样子能开车吗?早上刚来就昏昏沉沉的,这直接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你开车要是带我出车祸了怎么办?”苏湘敏毒舌特质依旧不改:“算了,我来开吧。” “原来冷漠的苏警官还会关心人呢?”赵文瑄拿起外套跟着苏湘敏走到车旁。 “少放屁了,我只是为我自己的安全找想。”苏湘敏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你说得对。”赵文瑄老实地坐上副驾无奈的笑了笑。 苏湘敏跟着导航,很快就到了一座些许破旧的精神病院门口。 赵文瑄下了车敲了敲精神病院的大门“有人在吗?” 门从里面打开,门卫见到赵文瑄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说道:“哎呀,赵警官,您又来看田映秋啊?” “是…江医生呢?” “她应该在院子里扫地呢,您进去应该能看到她。”门卫沙哑的回答,突然他注意到了刚停好车走过来的苏湘敏:“赵警官,这位是您的同事吧?” “是,她跟我一起来的。”赵文瑄淡淡地回答,她扭头看向旁边对这里很不满意的苏湘敏:“别撇嘴了,进去。” 苏湘敏白了赵文瑄一眼,又跟着她走了进去,二人并排在院子里行走苏湘敏没忍住打破了二人尴尬的气氛:“你经常来这?” “嗯,我有空就会来这看看。”赵文瑄眼底染上些许悲伤。 苏湘敏没再追问,她看出来了赵文瑄心底被压抑的情绪。 走到一楼走廊时二人碰到了拿着扫帚的江医生,赵文瑄很自然地喊了声:“江医生,我们来找田映秋。” “你们是来看她的还是?”江医生看着眼前的赵文瑄和她身后的苏湘敏问道。 “有一个案子需要找她了解一些情况。”苏湘敏简短的解释:“你们可以派人在门口守着,她有任何不对劲你们都可以终止询问。” “好的,警官,她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江医生将手中的扫帚放到旁边。 江医生带着二人到达二楼走廊尽头,指着面前的房间道:“这个就是她的房间,你们谈话时我会和几个同事在门外守着,有情况我会制止谈话。” “没问题江医生,病人至上。”说着赵文瑄敲了敲房门温柔地问道:“你好,我是瑄瑄姐姐能让我进去吗?” “嗯。”从屋内传出一声微弱的回答。 赵文瑄在得到答复后,轻轻拉开门,印入眼帘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她看到赵文瑄眼神亮了亮急忙下床:“瑄瑄姐姐,快进来!” “秋秋你别动,老实坐好。”赵文瑄制止了要跑过来的田映秋,拉着苏湘敏走到田映秋旁边:“秋秋你看这个姐姐她漂不漂亮?” “漂亮!瑄瑄姐姐我喜欢她!”田映秋盯着苏湘敏笑了笑,又坐回了床上:“瑄瑄姐姐,你们也坐呀!”说着田映秋又从床底下拉出来两个小板凳放在二人面前。 苏湘敏单手拿起板凳坐到田映秋旁边,她握住田映秋的手:“秋秋,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药?”语气是赵文瑄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 “当然按时吃药了!我已经22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田映秋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旁边记录的赵文瑄。 “那秋秋能不能请你帮姐姐一个忙?”苏湘敏抬起头看着坐在床上的田映秋。 “能!”田映秋用力点了点头。 “秋秋你能告诉姐姐你认识林哲析吗?” “大画家林哲析…我认识!” “秋秋你能想想最近有哪些人来看过你吗?”苏湘敏语气中带着引导的意味。 “嗯…”田映秋歪着头,眉毛微微皱起:“除了你们,没有人来看过我…没有人看我…呜呜呜…没有人…”田映秋情绪突然崩溃,站在门口的江医生出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赵警官,你们先离开吧,小田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得让她恢复平静。” “那我们先走了。”说着赵文瑄拉起苏湘敏就往外走,再与江医生擦肩而过时,赵文瑄在江医生耳边低语:“江医生,把探看记录给我看一下。” 江医生点了点头,关上门隔绝了田映秋低声的啜泣,又抬手示意护士去门卫登记处拿登记表,她请二人来到办公室,不一会儿护士就拿着探看记录敲响了门“江医生,登记表在这。” “给赵警官吧。” “谢谢。”赵文瑄接过护士递来的登记表道了声谢。 苏湘敏拿过登记表翻开,找到“探望人员”这一栏发现“轩禹清”的名字在最近几天出现了四次,而且每次她都是去探望同一个人——田映秋。 “你看,这里很不对。”苏湘敏指着登记表上“轩禹清”的名字“她为什么要频繁探望田映秋?而且田映秋为什么要说没人来探望过她?她为什么要撒谎?” “或许她就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苏警官我们没必要这么揣测一个精神病人。”赵文瑄视线从表格上移开,语气罕见地有些生硬。 赵文瑄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赵文瑄,我只是在确认每一种可能!”苏湘敏抬起头,直视着赵文瑄的眼睛,心里有些生气。 “抱歉,刚才失态了,或许我们该找轩禹清问个清楚。”赵文瑄微微低下头向苏湘敏道了歉。 “先回市局,我要看更多的细节。”苏湘敏放下登记表双手抱胸,迈着长腿离开了办公室。 “行,那我们先走了江医生。”赵文瑄站起来对江医生赔笑,转身快步追上苏湘敏:“你又生气了?” “我没有!”苏湘敏语气火药味很重。 “还说没有,你这眼神都想把我杀了。”赵文瑄胳膊搭上苏湘敏的肩,还用另一只手比着:“看起来咱俩差不多高诶。” 苏湘敏打掉赵文瑄揽着自己的胳膊发火道:“你别在这转移话题!你为什么那么护着这个女孩?她为什么那么依赖你?” 赵文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笑容僵在脸上,开玩笑的语气也收了回去:“你都看出来了…” “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苏湘敏依旧在火头上。 “先上车吧,湘敏。”赵文瑄打开副驾车门将苏湘敏硬塞了进去。 “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先别生气了可以吗?”赵文瑄系好安全带牵着苏湘敏的手开始娓娓道来:“我…我是被老师捡回家养大的孩子,老师对我很好很好…但是因为田家灭门悬案,她被社会压力,加上对自己的自责,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自杀了…她到死都没放下这个案子…她到死都在交代我要侦破这个案子要…要好好照顾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小姑娘…” 赵文瑄说着说眼圈泛红说话也哽咽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刚来的那天…我问周祈要的尸检报告就是当年关于那个案子的…要是当时我能够再仔细一点发现更多的细节…或许我的老师…她就不会死…” 苏湘敏试图安慰赵文瑄,可她根本理解不了赵文瑄为什么会落泪,她就这么僵硬地悬着手臂,直到赵文瑄自己松开。 终于赵文瑄似乎缓过来,看到苏湘敏被自己握的发红的手,她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车厢内一片死寂,苏湘敏盯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个人的体温,她现在急需做些什么来重建自己的掌控感。 “情绪崩溃会导致判断能力下降百分之四十一,下次有这种情况请提前说,我会选择其他方式回去。”说完她转头看向窗外没再理会赵文瑄。 赵文瑄看着苏湘敏那冰冷的后脑勺,她苦笑一下发动了汽车。 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苏湘敏冷酷地接着说道:“无论你多么愧疚,田映秋在没受任何刺激的情况下情绪突然崩溃,以及她说的话可信度都只有百分之四十,你不应该情感用事。” 赵文瑄情绪还没缓过来,罕见地对苏湘敏发了火:“你不是我,你没见过重要的人在自己身边崩溃请求的样子,你当然可以只讲就冷冰冰的数据!”说完赵文瑄就有些后悔:“…对不起。” 苏湘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是别过头,绿灯亮起,车驶离了十字路口。 回到市局,赵文瑄在汽车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稍微有点红肿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样很丑吧?” “除了眼睛肿了其他还跟原来一样…”苏湘敏递给赵文瑄一张纸,赵文瑄并没有接,苏湘敏这一动作似乎用尽所有的社交能力。 苏湘敏将卫生纸狠狠塞到赵文瑄手里头也不回地向市局大楼走去。 赵文瑄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纸巾笑了笑,迈开腿朝着苏湘敏的方向走去。 第5章 第五章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都没怎么交流,就算是坐在车上赵文瑄也没有主动开口跟苏湘敏搭话,而苏湘敏平时甚至懒得分给赵文瑄一个眼神。 二人又一次一前一后走进市局,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尘埃在光影中格外明显,一如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苏湘敏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她的黑箱子利落地拿出笔记本电脑和几个档案袋,她周围气压低地让路过的章丘萓都不敢打招呼。 赵文瑄这几天对自己在车上说的话一直很是后悔,带给她痛苦的又不是苏湘敏,她却把痛苦和愧疚撒在了苏湘敏身上。 赵文瑄深吸一口气走到苏湘敏跟前:“苏警官,那天在车上是我不对,我不该冲你发火。你说得对,感情用事会影响我的判断,我会尽量调整。” 苏湘敏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落在赵文瑄有些泛红的眼眶上:“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我需要关于灭门案更为详细的资料。” “我会让小许整理一份更为详细的资料打印出来给你。”说着赵文瑄拿出手机给许元策发去了调查要求。 赵文瑄发完消息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就去整理自己桌子上杂乱的旧报纸。 半个小时后,许元策拿着一沓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快步走来:“赵队,这是你要的资料。” “给苏警官。”赵文瑄抬头看了一眼激动的许元策:“你怎么了?那么兴奋?” “赵队,我在收集这些资料的时候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许元策将资料放在苏湘敏的桌子上推了推眼镜。 “你说。”赵文瑄放下手中泛黄的报纸看着许元策。 “轩禹清跟田映秋小学初中都在同一所学校,而且轩禹清现在就在‘万腾印刷厂’工作!” “做得很好小许!这一点很棒!”赵文瑄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这样来看轩禹清的嫌疑很大!”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湘敏翻看了几页小许送来的资料后终于开口:“她的动机呢?她仅仅只是跟田映秋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这并不能证明她们有什么必然联系。” 赵文瑄被苏湘敏点醒:“所以接下来我们要调查轩禹清和田映秋的关系,小许通知一下准备开会!” 几分钟后,赵文瑄拿着调查报告站在白板前,用激光笔点画着投影在白板上的图片:“我们通过调查,发现这起案子没那么简单,它很可能与七年前未破的田家灭门案有关。我们去探看了当年唯一的幸存者田映秋,发现林哲析先生的女儿轩禹清近期跟田映秋多有来往。小许说一下你在网上找到的资料。” 许元策拿着手中的资料站了起来:“我在网上查找了一些相关信息,我发现田映秋和轩禹清儿时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而且轩禹清现在就是在‘万腾印刷厂’工作。” 许元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一阵低声的议论。 “这巧合…有点太刻意了吧。”章丘萓忍不住接话,她又突然想起自己说的话少了些什么:“赵队原本我们是没有发现她的探视记录、医护人员关系、病友关系这些有什么问题的,但这样看来频繁探视她的轩禹清也确实有点太巧了。” “没错所以我们就要调查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巧合。”赵文瑄放下激光笔眼神落在窗边的苏湘敏身上:“苏警官,你有什么建议吗?” “动机。” 苏湘敏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二人同校是怀疑她的根本,工作是推断她作案的缘由,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她的动机。” 苏湘敏慢步走到赵文瑄旁边:“有三种可能: 第一,对田映秋的保护,她知道田映秋不幸的遭遇,产生了对她的同情怜悯,或者其他更深的情感。而她父亲的画正是对田映秋的冒犯。 第二,对父亲的憎恨,幼时丧母让她在压抑的环境中生长,这种情况下可能会导致她心理扭曲,为了报复,她选择先偷走父亲的画作为警告。 第三,对自己的保护,她可能因嫉妒田映秋有和睦美满的家庭,而产生破坏这种美好的想法,她偷走这些画,也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作案手法不被发现。”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赵文瑄转头向苏湘敏投去赞许的目光,随即条理清晰地部署:“我们接下来调查重点有三个,首先,深度调查轩禹清和田映秋的过去。其次,调查轩禹清当晚是否有不在场证明。最后,我们需要近距离接触轩禹清,小许先去调查他的住处,剩下的我会去申请对她的监视。” 赵文瑄眼神坚定:“这起案子与七年前那起案子关系越来越紧密,各位找出真相,但也保证安全。”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赵文瑄看着还在座位上收拾笔记的苏湘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苏警官,你的分析很厉害。”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你也还凑合。”苏湘敏毒舌性质依旧不改。 “走吧去食堂,大中午的不能不吃饭,是吧?” 赵文瑄冲苏湘敏笑了笑。 苏湘敏没有说话只是迈步朝食堂的方向走去,留赵文瑄站在原地。 “你不吃饭了么?”苏湘敏突然回头,赵文瑄愣了愣立即小跑跟上:“吃!走吧。” 食堂人声嘈杂,苏湘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赵文瑄注意到了苏湘敏的异样,她将苏湘敏带到人少的角落:“你吃什么?我帮你盛,你就在这占着位置就行。” “我不吃辣的,不吃酸的,荤菜不吃猪肉、羊肉、鸭肉和所有内脏,素菜不吃茄子、萝卜…还有葱姜蒜我都不吃,加香菜的更不行,其他随便。”苏湘敏几乎将所有常见的菜都否认了一遍。 “行,祖宗,你嘴可真娇贵哈。”赵文瑄几乎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赵文瑄打菜回来发现苏湘敏正在皱着眉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于是开玩笑道:“这么饿啊?” “去你的。”苏湘敏接过餐盘骂了赵文瑄一句。 赵文瑄也不在意轻声笑了一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扒饭。 很快午饭时间结束,赵文瑄不放心,又到大办公室安排了一遍:“午饭前安排的工作大家应该都清楚了,现在行动!” 众人离开后许元策抱着电脑走到赵文瑄跟前:“赵队我查到了!轩禹清现在居住在续元街12号!” “很好小许!为了查这个中午没吃饭吧?先去吃饭。”赵文瑄拍了拍许元策的脑袋以示赞许,接着她转过头看向苏湘敏:“苏警官,查到了我们走!” 赵文瑄拉着苏湘敏的袖子大步往外走去,走到车前她依靠着车身:“这次我没事了,你还要开吗?” “你没事了为什么要让我来开?” 苏湘敏回怼道。 “好了,我开玩笑的。”赵文瑄不知道为什么苏湘敏好像很不喜欢开玩笑。 “以后不要随便跟我开玩笑。”苏湘敏冷冷地说。 “好好好,不跟你开玩笑,那你坐副驾我来开。”赵文瑄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 “你说这个轩禹清会是偷画的人吗?”赵文瑄实在不想这么安静一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 “很大概率。”苏湘敏简短地回答。 “苏警官你回答问题能不能不要那么简短。”赵文瑄忍不住吐槽。 “我的性格就这样。”苏湘敏又一句打碎了刚建立起来的聊天基底。 赵文瑄心底也有些不悦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她们两个现在仅仅只是同事,仅此而已。 赵文瑄车开的很快 ,仅用半个小时续元街12号的门牌就出现在二人视线里。下了车,赵文瑄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在!”从门内传来了一声回答接着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里面一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探出头来:“你们找谁?” “你认识轩禹清吗?”赵文瑄温柔地问道。 “我就是。”轩禹清淡淡地回答:“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警察,来了解一些情况。”说着赵文瑄从口袋里摸出警官证给轩禹清看。 “抱歉警官,请进来吧。”轩禹清一惊,随后打开门将二人带进屋内。 赵文瑄看了看轩禹清整洁的屋子,对她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赵文瑄,这是我的同事苏湘敏。” “赵警官,苏警官,你们好我是轩禹清。” 轩禹清带着二人道沙发前坐下:“赵警官,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最近频繁探望田映秋?”赵文瑄眼神瞟到了轩禹清家门口衣架上的黑色雨衣,停留了几秒才开了口。 “我们是发小,联系密切应该很正常。” “发小?据我所知你从小住在市区,而她居住在县城。” “那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吧?” “有什么联系吗?” “从小我们就在一个班级,关系很好,称她为我的发小应该也不过分吧?” “你为什么叫轩禹清?”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湘敏插了一嘴。 “什…什么意思?”轩禹清不受控制地磕巴了一下,很显然没想到苏湘敏会这么问。 “你为什么叫轩禹清?”苏湘敏又重复了一遍。 赵文瑄对于苏湘敏的问题也摸不着头脑。 “苏警官,我的名字是妈妈取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轩禹清似乎接受了这个问题。 “你感觉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湘敏继续问道。 “虚伪、爱慕虚荣、丑陋、所有恶心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轩禹清听到“爸爸”这个词脸色瞬间暗了下去。 “为什么?”苏湘敏接着追问。 “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轩禹清加大了声音似乎在表达不满。 “换个问题,你和田映秋关系怎样?” “很好,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轩禹清恢复了淡淡的语气。 “你知道她家发生的事吗?”苏湘敏接着询问 “知道…我很心疼她…”轩禹清闭上眼仰起了头。 “能把你知道的说一下吗?” “她家人被杀害…她自己也差点死了…可七年了,七年!她都没等来一个真相…”轩禹清说着红着眼睛看向赵文瑄:“你不是很关心她吗?为什么不能找出凶手?为什么!” “我…”赵文瑄低下头,手紧紧握着指节泛白,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够了!这不是她的错,我们都很想找到凶手,可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她也很愧疚!”苏湘敏站了起来:“小姑娘我希望你好好冷静一下,我们先走了。”说着苏湘敏踢了踢赵文瑄的鞋子,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 “内个…我很抱歉…”走到门口时赵文瑄回头看了轩禹清一眼忍不住低声道,然后转过头跟上苏湘敏。 二人都没有发现身后的轩禹清扯了扯嘴角轻轻笑了一下,“咔哒”房门关上,轩禹清走到卧室拿起一张合照,用手轻轻拂过上面人物的脸。 第6章 第 6 章 二人坐上了车,赵文瑄就听到苏湘敏冷冷的声音:“她很不对,我不知道你看到她书架角落上的几本皱巴巴的心理学书籍没有,而且她的回答让我觉得她是在演一出拿手的戏。” “什么?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研究专业的心理学?” “这正是疑点。她现在的嫌疑依旧很大。”苏湘敏淡淡地说。 赵文瑄发动汽车,耳边一直在回响轩禹清的那句:“你为什么不能找出凶手!” “停车!” 赵文瑄急忙踩下刹车,耳边就传来苏湘敏没好气的声音:“脑子在想什么呢?差点闯红灯!你还能不能开?” “抱歉我刚走神了…” “开车能走神?赵文瑄你是不是真没脑子啊?”苏湘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开口问了一遍:“你还能不能开?” “能…我不会再走神了。”赵文瑄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看到绿灯她又踩下油门。 还好这一路并没有再反生什么意外,只是赵文瑄知道自己状态真的很差。 下午开会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赵文瑄心不在焉地坐进车里,直到后车刺耳的鸣笛声将她惊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红灯前停了太久了。 赵文瑄回到家,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独自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她似乎简单活了过来,赵文瑄走到阳台点燃一根烟,飘散的烟雾像她抓不住的真相,她拿起水壶给盆栽细细地浇了水,这盆盆栽是老师还在时送给她的,竟然被她养活了下来,她不禁鼻头一酸,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泪来。她掐灭了烟蹲在阳台把头深深埋进臂弯,不知过了多久,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床边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叮叮叮”床头柜上的闹钟响了起来赵文瑄关掉闹钟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难得没有做梦,她拿起一直放在床头的白色药瓶看了看,还是没有选择拧开。 赵文瑄下床拉开窗帘,清晨温和的阳光瞬间挤满屋子,她拿起手机给周祈发去消息「周祈,田家的尸检报告总结出来了吗?」 周祈回复地很快「嗯,但是有一点奇怪,等你来你自己看。」看到消息,赵文瑄急匆匆地拿起外套冲出了家门。 开车到达市局,赵文瑄直奔法医室,刚进门她就碰到了周祈:“周祈,我来了。” “文瑄,你看,案发当时为晚上九点到十点,受害者分别为: 田铭伟男42岁,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身上有多处外伤,疑似利器切割,死因为利器刺穿心脏而死。 张倩雯女40岁,头部右侧有击打伤,死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田新民男64岁与田铭伟死因死状基本相同。 吴方兰女61岁与田铭伟死因死状基本相同。 田琳秋女15岁与田铭伟死因死状相似,腹部有明显的刺穿伤。 田超凡男13岁窒息性死亡脖子上有明显勒痕,尸体上也有多处明显刀伤。”周祈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伤据现场的DNA比对受害者为一家人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除他们家人以外任何人的指纹、毛发、血迹等,确认死亡时间为报案前两小时内。这些都是我们目前知道的。” 说着周祈拿出了一份DNA检测报告:“当年的这份DNA检测报告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有问题的就另有其人了。根据DNA检测报告,在田琳秋的遗体下面检测出的DNA样本与田映秋的DNA样本完全一致,这足以证明死去的很可能不是田琳秋。” 赵文瑄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这七年来,她一直同情、照顾的女孩难不成连身份都是在欺骗她…心里涌上了一股悲伤,她紧紧攥着衣角连指节都有些发白,声音微微颤抖:“你做得很好周祈。” “文瑄,你没事吧?”周祈立即关心道。 “我没事,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赵文瑄极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悲伤。 “目前没事了。” “好,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赵文瑄离开法医室走到市局门口,蹲在台阶上点了根烟,她现在心里很乱:“为什么琳琳的尸体下的DNA样本与秋秋的DNA样本一样?为什么要骗我…七年…老师…您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正在情绪崩溃的边缘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在警局你还敢抽烟?” 赵文瑄听到苏湘敏刻薄的声音扯了扯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正常:“冤枉啊,这可没在警局里面。”说着赵文瑄指了指自己身后市局的大门。 苏湘敏冲赵文瑄伸出手,赵文瑄不理解地把手放了上去:“干什么?” “啪”苏湘敏反手就是一巴掌:“谁要你的手了?烟,给我一根。” “你也抽?”赵文瑄老实地摸出烟盒从里面掏了根烟递给苏湘敏“喏。” 苏湘敏接过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心烦的时候会抽。” “你现在怎么抽了?”赵文瑄吸了口烟问道。 “想抽!”苏湘敏没好气地回答。 赵文瑄无奈的笑了笑,糟糕的心情也消失无踪了。 二人就这样沉默地抽着烟,市局门口人来人往,偶尔有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但都被赵文瑄一个敷衍的笑挡了回去。 赵文瑄将早上跟周祈聊的所有细节通通告诉了苏湘敏:“你说…她怎么会骗我呢?”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DNA报告是不会错的,她骗了你七年。” 赵文瑄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在地上摁灭,苦笑道:“我知道…可万一呢…” “没有什么万一。情感上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苏湘敏也将烟掐灭语气依旧冰冷。 “我知道…但我想亲口问问她…”赵文瑄理解苏湘敏的冷酷但她依旧不相信。 “行,那改天我陪你去。”苏湘敏站起来将烟蒂扔到垃圾桶。 又这样没有头绪调查了几天,赵文瑄终于喊上苏湘敏说要去精神病院调查田映秋。 二人坐到车上,苏湘敏回想到两次差点被安全带勒到窒息的经历忍不住问:“你能开吗?” “能。” “不会让我再被安全带勒脖子了吧?” “保证不会。” “那你开吧。”苏湘敏在得到赵文瑄的保证之后立马退让。 赵文瑄发动汽车,朝着精神病院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赵文瑄心里都在想着几天前周祈给她说的DNA检测报告的事,要不是苏湘敏提醒她恐怕又要踩急刹。 “你能不能好好开车?”苏湘敏终于爆发。 “这回真的能!”赵文瑄连忙安慰爆发脾气的苏湘敏:“别生气,我什么都不想了,就专心开车。” “你最好是!” 赵文瑄被苏湘敏训斥一顿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开车上,很快车就在精神病院门前停下。 赵文瑄敲了敲门“能麻烦开下门吗?” 门被打开,开门的正巧是值班的是江医生:“赵警官?苏警官?你们是来看望田映秋的吧?进来吧。” “秋秋这几天还好吗?” “她状态还行,你们跟她聊天可别再刺激她了。” “我们没有跟她聊任何能刺激到她的话题。”苏湘敏插了一句。 “诶?那奇怪了,没受任何刺激的情况下她不应该情绪失控啊。”江医生挠了挠头。 苏湘敏没再说话,跟着赵文瑄径直走向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赵文瑄再次站到那扇熟悉的门前,她没有立刻敲门而是深吸了口气,苏湘敏站在她的旁边只是静静地看着。 门再次被敲响,里面传来一声怯弱地回答:“你…是谁?” “秋秋,我是瑄瑄姐姐。” 门“啪嗒”一声被打开,门后的田映秋披散着头发,脸上挂着微笑:“瑄瑄姐姐!漂亮姐姐!快进来!”她欢快地让两人进屋。 赵文瑄照常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田映秋:“秋秋,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好好回答。” “好的!我一定好好回答!”田映秋坐在床沿,天真地眨了眨眼。 “秋秋,你的生日是哪天?”苏湘敏简短地询问。 “八月五号。” “那你妹妹呢?” “妹妹跟我一样啊,姐姐我妈妈说我们两个是同卵双胞胎呢!很神奇吧!”田映秋提起妹妹脸上挂上了一丝悲伤:“我很想念妹妹…” 赵文瑄在听完田映秋说的话后,嘴角几乎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苏湘敏蹲在田映秋面前:“秋秋,你怎么会知道‘同卵双胞胎’这个词的?” “姐姐,我妈妈之前是医生呢!”田映秋盯着苏湘敏的脸:“我妈妈可厉害了…” “你妈妈是医生?” “对呀!”田映秋低下了头:“姐姐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苏湘敏直起身:“那秋秋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好!下次还要来看我呀姐姐!” 二人坐到车上,苏湘敏才开口:“这下可复杂了。” “什么?”赵文瑄疑惑地接了一句。 “你要知道,同卵双胞胎的DNA是完全相同的。所以田琳秋尸体下发现的DNA样本,跟田映秋的DNA样本一致,这也能说得通了。” 苏湘敏皱着眉头接着说:“一开始我怀疑她是提前做了准备,故意这么说的,可是她妈妈是医生,这一切似乎又很合理,我在询问她的时候观察着她的表情、动作,她的这些都没有什么异常,看不出来说谎或者不自信的迹象。她回答的天衣无缝,这让我感觉很不对劲。” 赵文瑄听到苏湘敏这么说心里稍微有些放松:“所以她也可能只是田映秋。” “没错,但是还不一定,她是田映秋还是田琳秋,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车平稳地开着,好在这一路上赵文瑄没再让苏湘敏被安全带勒脖子。 驶到市局大院,待车停稳后二人一起下了车,赵文瑄急匆匆地去法医室找到周祈:“周祈,我们问到了,田映秋和田琳秋是同卵双胞胎,所以那份DNA报告也不能完全证明死去的不是田琳秋。” “这样么?那就要根据她们本身其他不同的地方,比如说胎记,或者后天形成的不同,比如伤疤,来判断死去的到底是谁了。”周祈摸了摸下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今天下午要请个假,我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家里有急事。” “行,周局那我去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