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狐妖的报恩计划》 第1章 第 1 章 陆歇调整了一下相机的焦距，长焦镜头像一只沉默的眼睛，穿透夜色，牢牢锁定了百米外那栋高级公寓的落地窗。 窗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他已经在这里蹲了三个晚上，目标是在娱乐圈以火箭速度蹿升、最近却行为诡异的新晋顶流——苏觅。 “陆哥，有动静吗？”耳机里传来助手小毛有些含糊的声音，听着像是刚啃了一口面包。 “没有。”陆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带着长期熬夜留下的沙哑，“她进去两个小时了，灯一直亮着，没拉窗帘。” 这是他盯上苏觅的第三周。 这女人红得太快，太完美，零绯闻，无黑料，面对媒体永远是一副纯然又疏离的笑模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歇不信这个邪。 他靠着挖明星黑料、写爆款八卦文章在圈内立足，嗅觉比狗还灵。苏觅最近推掉好几个高奢代言，自降身价去接那个冷门到地心的《非遗之星》节目，说什么要推广皮影戏，在他看来，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立人设”翻车现场。 他有预感，只要能撕开她伪善面具的一角，底下必定是足以引爆全网的猛料。 “你先盯着，我活动一下。”陆歇对着麦克风低声说，随即切断了通话。他熟练地切换到微博小号——一个拥有十几万粉丝，专门用来带节奏、发泄戾气的阵地。比起那个需要“恰饭”而不得不有所收敛的大号，这里才是他真正肆无忌惮的地方。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敲击，几段刻薄的文字迅速成型： “#苏觅非遗# 笑死，某位姐立人设真是不遗余力，大言不惭自称是皮影戏传承人？她分得清驴皮和牛皮吗？怕是连皮影有几个关节都不知道吧？坐等翻车现场。” “白天是高定加身的女明星，晚上是热爱传统文化的匠人？这切换自如的演技，建议直接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苏觅人设崩塌预警#” 一连发了五六条，看着评论区迅速聚集起附和的嘲讽，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弧度。这种操控舆论、煽动情绪的把戏，他早已驾轻就熟。前期的“预热”做得越到位，等黑料被挖出来时掀起的风波就越大。 正当他指尖悬空，准备再打下一行更尖刻的评论时，小毛的声音像一根针，急急刺入耳机：“陆哥！有情况！” 陆歇瞬间收起手机，身体前倾，所有的散漫顷刻收敛，他端起长焦镜头，精准清晰地锁定目标。 只见一辆黑色比亚迪停在了楼前，下来一个大晚上还戴口罩的微胖女性，她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没人才进了楼。 陆歇一眼就认出，那是苏觅的私人助理安馨。 她上楼不到十分钟，公寓的灯就灭了。又过了一小会，安馨扶着一个人从楼里出来，那人带着宽大的渔夫帽，天没多冷还裹了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毛呢外套，略微弓着背像是脚步都有些虚浮似的，被安馨慌忙塞进了车里。 “那不是苏觅我今天直播吃屎！”小毛激动的声音吓得陆歇按快门的手差点抖了一下。 陆歇：“跟上，注意保持距离。” 小毛把面包一扔，利落地挂上档，语气抑制不住地兴奋：“大爷的，看她们这个样子，肯定有大新闻！真没白瞎咱们蹲了好几天，陆哥你可真行！” 陆歇哼笑一声，没理会小毛的马屁：“我在远处跟着，注意别跟丢了，随时报告情况。” “没问题，包在……我草！” “怎么了？” “这是急着投胎啊，转弯还不带减速的。” 陆歇眉头一皱，多年的经验让他敏锐地嗅到异常：“位置？” “上了主路，往城西方向。” “盯紧，我马上跟上。”陆歇动作流畅地发动引擎，黑色轿车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无声地滑出阴影，迅速汇入车流。他双眼锐利地锁定前方小毛车辆的后尾灯，保持着既不被发现又不跟丢的精准距离。 半小时后，目标车辆偏离主干道，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门面不大、挂着“江吉祥宠物医院-夜间急诊”灯牌的门口。 陆歇在街角阴影处停下，眉头紧锁。 苏狸养宠物？ 他翻遍了所有公开资料和私密调查，从未有过一丝相关记录。这不合常理。 透过长焦镜头，他看到助理和苏觅匆匆下车，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医院。片刻后，另一辆更为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医院的侧门。那是苏觅的备用座驾，他认得那个车牌。 “不对劲……”陆歇喃喃自语，心底的疑窦疯狂滋长。 他打量了下医院的全貌，又搜索了下相关的信息，一切都显示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宠物医院，没有知名专家，没有优越豪华的装修，甚至店门口还摆着“公猫绝育特价300”的手写小黑板。 退一万步说，就算苏觅躲过了他全方位的调查养了只宠物，但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诊所看病？ 以苏觅的财力，想要个半夜急诊的宠物医生何其容易，不管你多大架子的宠物专家，只要钱给够，别说是半夜，就是跨半个地球也得飞来。 更何况养个宠物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现在怎么办，陆哥？”小毛多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这都快半个小时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歇思索片刻，说：“你在前门守着别动，我去探探。” 他快速从后备箱翻出一件半旧的外卖员荧光马甲套在深色外套外，又抓起刚才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塞进印着logo的塑料袋，压低帽檐，将相机伪装成一个普通背包，快步走向侧门。 “你好，外卖，尾号7775。”他压低声音，对着医院门内的走廊含糊地喊了一声。 一个护士探出头，疑惑地看着他：“我们没人点外卖，你送错……” 趁着她开门的间隙，陆歇侧身敏捷地挤了进去，目光如探照灯般快速扫过走廊两侧的诊室。“不可能啊，地址写的就是这里，说是给一位苏小姐的……”他一边故作困惑地念叨，一边捕捉着动静。 就在走廊尽头一间虚掩着门的诊室里，他听到了助理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江医生，她怎么样了？” 陆歇悄然靠近，从门缝中瞥去——助理安馨正背对着门，诊疗台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兽医，而诊疗台上，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格外醒目。那生物有着蓬松的长尾和尖吻，此刻正无力地蜷缩在一件黑色外套里。 那绝不是常见的猫狗，那分明……是一只狐狸！ 小狐狸毛茸茸的耳尖不时抖动着，双目紧闭，小脑袋此刻正枕在它蓬松如云朵般的大尾巴上。 啊……好萌…… 想rua…… 下一秒陆歇赶紧回神，没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这会儿可不是犯病的时候！ 目光迅速四下扫视，诊室不大，除了安馨和兽医，却没看见苏觅的身影。 正当他疑惑，余光里雪白的蓬松尾巴晃悠了一下，他下意识再次看向诊疗台里那只雪白的毛绒团子。 啊……好萌…… 想rua…… “喂！你谁啊？怎么进来的？这里不能进！”助理安馨猛地回头发现了他，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来，语气严厉，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外推搡。 兽医听闻动静也转过头来，电光火石之间隔着门缝与陆歇四目相对。 “不好意思，走错了，走错了……”陆歇连连道歉，顺势被“请”出了医院。 回到车上，他心头的疑云已浓得化不开。没有苏觅，只有一只来历不明的狐狸？还如此兴师动众、掩人耳目？ 等等……刚刚包裹着狐狸的那件黑色外套，好像就是苏觅下楼时穿的那件！ 人不见了，衣服却留在了里面…… 陆歇大脑飞速运转，立刻脑补出最符合狗仔逻辑的剧情——难道这医院有秘密通道或房间？苏觅根本不是来看宠物，而是借这个幌子，来会那个年轻英俊的兽医的？ 他在脑海闪过兽医的脸，虽然当时只有一眼，却让他记忆深刻。饶是他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也鲜少见到这么纯粹清爽的长相，比起圈里甜到发腻的奶油年下小狗，这样类型的却是更让人眼前一亮。 他在网上搜索了“江吉祥宠物医院”相关的信息，却没搜到任何刚刚那位兽医的照片。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重振旗鼓，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在医院正对面的酒店开了间房。他佯装成挑剔的顾客，选了一间正对诊室斜上方的房间，找了个绝佳位置，架起相机，调整角度，透过百叶窗的细微缝隙，死死盯住那间诊室。 镜头里，只能看到那位英俊兽医沉稳操作的身影和助理安馨焦灼徘徊的脚步，诊疗台上那团白色生灵偶尔因动作微微颤动，却始终不见苏觅本尊。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蹲守中流逝，期待中的“地下恋情”画面迟迟没有出现。就在他几乎要认为今晚的判断失误，准备收拾设备改日再战时，镜头内的情形发生了变化。 兽医似乎给那只狐狸注射了药剂，它原本细微的挣扎停止了，彻底安静下来。 然后，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那团白色的身影在视野里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拉伸，轮廓在冷白的灯光下发生着违背一切常理的诡异变化……蓬松的绒毛仿佛融雪般消退，纤细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变形……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只雪白的狐狸，竟在他高倍镜头的注视下，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赫然化形成了一个穿着病号服、长发披散的女人！ 陆歇呼吸骤停，握着相机的手指僵硬如铁，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镜头精准地捕捉到那张脸——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长睫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不是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在镜头前优雅从容的苏觅，又是谁？ 不是秘密恋情，不是立人设翻车…… 他挖到的，是一个远比任何黑料都更惊世骇俗、颠覆认知的秘密。 第2章 第 2 章 镁光灯熄灭，保姆车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隔绝。 苏觅卸下全部力气般瘫进柔软的座椅里，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呻吟。 “终于结束了……” 顶流的光环背后，是连轴转的拍摄、无休止的访谈和必须时刻维持的完美形象。 “做顶流，真的好累。”她在心里无声地叹息，浓密的睫毛垂下，掩住眼底的疲惫。 回到那间装修简约却冷清的公寓，夜色已深。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拿起桌上《非遗之星》节目的资料，强迫自己继续奋战。 手机推送了微博热点消息，她打开扫了一眼，又是那个熟悉的账号在黑她。 她本懒得搭理，这些事情交给经纪人和安馨处理就好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其中一条评论却让她瞬间炸了毛。 “苏觅的学历背景都不公开，稍微能拿得出手都得营销自己是学霸了吧？该不会是个大专吧？” 作者回复：“别侮辱大专好吗，现在好的985也不比大专差。” “她该不会连高中都没上吧，这样还敢来碰非遗文化，真不要脸！” 作者回复：“娱乐圈不谈感情只谈利益，她连李大导演的戏都敢推了来干这个，必然是后台撑腰，等着趁国家扶持非遗狠捞一笔，到时候正面宣传一来，路人好感拉满，名利双收，懂的都得懂。” “我懂你个狐狸毛啊！”苏觅气得从沙发上跳起来，随即又有些委屈。 真不理解，这个账号黑她都大半年了，一天能发五六条，既然这么讨厌她还这么关注她干嘛？ 她愤怒地将这个账号拉黑，眼不见心不烦。 《非遗之星》的制作组都是一群只会喝酒拍马的老头子，每天不想着好好把节目做好，形式主义倒是贯彻得彻底，现在的非遗之星已经是冷门中的冷门，面临着腰斩，制作组也即将解散。 苏觅当机立断，出资入股了非遗之星，不仅全程参与制作，也要以嘉宾形式参与节目。她经纪人很不理解，如今在内娱已经如日中天，该抓紧时间绑定其他男女明星抄cp拍偶像剧才是，就算为了立人设，做做样子也就罢了，用得着一口气投资了几千万吗？能不能回本不说，艺人最红的时间就这么几年，一刻值千金，不趁机好好捞钱搞这破玩意儿！ 但苏觅却态度坚定，即便别人不理解她也要做，别说几千万了，就连她成为娱乐圈顶流也是在为了这件事铺路，要被人误解为了捞钱才做这个事，那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再说，像普通人一样去上学去生活，她难道不想吗？ 但她的使命还没完成。 视线扫过茶几上一个精致的相框时，她微微顿住。 相框里装的并非照片，而是一个泛黄却保存极好的皮影小人，狐狸造型，线条灵动，眼角处独特的祥云纹饰，历经岁月依旧清晰。 那是恩人章爷爷留下的念想，也是她漫长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温暖锚点。 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玻璃表面，苏觅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疲惫被一种更为坚定的光芒取代。为了找到章爷爷的后人，为了完成承诺，这点累和委屈，算什么呢？都是应该的。 她拨通了助理安馨的电话，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馨姐姐，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安馨是比她早几年化形的姐妹，八面玲珑大气可靠，人缘极好。多亏了她的照顾，苏觅才能这么快融入现代人类社会。 当初也是她告诉苏觅：“现在已经没人看皮影戏了，你想让更多人看到你章爷爷的皮影戏，那就得有流量。” “流量？什么是流量？” 那时的苏觅在宠物背包里缩成一团，安馨抱着她站在繁华的时代广场中心，高楼鳞次栉比，广告牌眼花缭乱，四周人流涌动。安馨手指着巨大的屏幕，对她说：“那就是流量，所有人都能看见你。” 苏觅漆黑的眼瞳润润地，倒映出电子屏里女明星光鲜亮丽的脸庞，短短十几秒，那样的震撼却如同陨石猛击平静的湖面，让初出茅庐的小狐狸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她想：“我要成为流量，我要找到章爷爷的后人，我要让章爷爷的皮影戏被大家看到！” 如今她终于做到了第一步，她凭借着灵动的外貌和浑然天成的演技成为娱乐圈顶流，如今第三步也在努力中了，来日可期！ 可是这二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传来安馨带着歉意的声音：“觅觅，你连当年那个村子的具体名字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在北方，时间又过了这么久，地名都改了好几轮……能找到的线索实在太少了。” “算上咱们化形的六年，和你闭关疗伤的几十年，现在距离当初你在村头看皮影戏的时候都过了快八十年了吧？”安馨问道。 “好像是吧，我也算不清了。”苏觅说，“但我觉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每个场景都历历在目，包括章爷爷临死前是怎么在枪炮硝烟里把我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我都记得。” 安馨叹了口气：“我明白，有恩必报是咱们狐族的传统，但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连章爷爷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上哪找他后人呢，再说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说不定他们这一脉已经……” 苏觅的心微微下沉，一丝沮丧萦绕心头，但她很快甩了甩头，对着电话，也像是对自己说：“没关系，我一定会找到的。” 安馨无奈，转而关心道：“你最近要注意身体，《非遗之星》如果要按照你说的改成直播比赛的方式，还得跟上面打通关系，前期要跑的对接和饭局很多，估计你肯定累着了。今天还不小心让化妆师瞥见你耳朵冒出来了，幸亏我反应快，说是新款发箍才糊弄过去。你可千万要小心啊！”安馨的语气后怕又疑惑，“你平时精力好得不像话，今天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万一被发现，咱俩可真得收拾包袱回山里住树洞了……等等！”她声音陡然拔高，“该不会是你那个……‘生理期’要到了吧？！” 狐狸和人一样，都会有生理期。 “不至于吧，都推迟几个月了，也不差这几天……”话音未落，苏觅就感觉一股陌生的热流从小腹窜起，迅速席卷全身，呼吸随之变得困难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去……”苏觅简直想把安馨这个乌鸦嘴给缝起来。 “觅觅？你呼吸怎么这么重？不对劲！”安馨在电话那头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两人瞬间反应过来——苏觅作为狐妖，一年一次，但因为近期过度劳累和持续维持人形，已经推迟了两个月之久的生理期突然来了。 “好你个……安馨……言出法随啊……什么时……时候捡了秘籍……偷偷修炼不告诉我……是吧……”苏觅难受得话都说不清，却还没忘记贫嘴。 “我的妈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真有你的！你撑住！我马上给江医生打电话！你躺着别动等我来救你！”安馨的声音带着惊慌，匆匆挂了电话。 狐狸的生理期症状与人类女性经期有些相似，会流血，但更为猛烈，伴随呼吸困难、全身高热和剧烈的虚弱感。苏觅蜷缩在沙发上，意识在滚烫的体温中逐渐模糊，每一口呼吸都灼热不堪。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朦胧中听到公寓门被打开，以及安馨带着哭腔的呼唤。 ……… “江吉祥宠物医院”内，灯火通明。弥漫着消毒水和动物皮毛特有的气息。 江医生仔细检查完诊疗台上那只雪白狐狸的状况，它柔软的腹部急促起伏，呼吸显得有些困难。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微微皱起了眉。 急性子的安馨见他半天不说话，焦急地问：“江医生，她怎么样了？怎么这次这么严重？” 江医生却没马上回答，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对策。 他化形比这两个小家伙早得多，融入人类社会许多年并学了医术，在这儿开了一家宠物医院，为的就是帮助同类解决需要治疗时不能去人类医院的困境。 苏觅不是第一次因为生理期的问题来他这里了，狐族生理期虽来势汹汹但好歹有几天的缓冲期，这次苏觅却异常严重，到他医院门口就险些维持不住人形，直接变成一团。 看来事情不太寻常呢。 忽然间，安馨敏锐地察觉到门口有些骚动，她猛地一转头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外卖员正在门口往里看。 “喂！你谁啊？怎么进来的？这里不能进！”她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来，语气严厉，微胖强壮的身躯不由分说地将这个人往外推搡。 赶走了外卖员，江医生却有些不放心，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没人跟着吗？会不会有狗仔？” 安馨自信满满：“放心吧，我刚刚特意让保姆车从片场绕路去了另一处地方，还发了定位，现在大家都以为觅觅在公司呢。” 江医生回想起刚刚外卖员的眼神，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嗯那就好。” 他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继续说：“她最近维持人形的时间太久了，妖力消耗远超负荷，导致这次生理反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激烈。必须彻底休息几天，最好是能一直保持原形，让身体自然恢复。” 好像对江医生的话有反应似的，诊疗台上的雪白团子哼唧了两声，闭着眼睛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爪子。 “呜呜，可怜的觅觅，都叫你最近别太拼了。”安馨趴在旁边，一边抚摸一边给她顺毛。 江医生熟练地配好药剂，轻轻注入苏觅的前肢血管。 冰凉的药液流入，那股灼烧般的燥热渐渐被压下，紊乱的气息慢慢平复。强大的妖力开始自发修复身体，只见诊疗台上，狐狸的形态在光影中如水波般扭动、拉伸，绒毛消退，肢体延伸——短短几息之间，脸色苍白但已恢复人形的苏觅睁开了眼睛。 “诶！快变回去！”安馨忙说，“江医生叫你最近都要保持原形好好休息呢。” “我才不要呢……”苏觅气息还有点虚弱，耍赖似的别过脸去，“原形来大姨妈还得穿宠物纸尿裤呢！一点儿也不舒服，万一血弄到身上了还得洗毛！” 人洗澡舒服，狐狸洗澡难受！ “咳咳。”江医生忍住笑意握拳在嘴边忍着笑意，苏觅这才反应过来，猛然脸红了，“咻”地缩回去变成了团子，躲进了外套里，动作之快，只剩几缕雪白的狐狸毛在空中飘舞。 江医生忍俊不禁，也不拆穿，跟安馨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把小小的诊室留给了姐妹俩。 “你害啥羞啊，你头一次生理期晕倒在路边还是江医生把你捡回来照顾的呢。”安馨笑眯眯地给她穿上宠物纸尿裤。 苏觅虽不情愿还是摆了摆尾巴穿上了。 “都是动物的时候倒是不害羞，公的母的都一样，但可能做人时间久了，一想到江医生是个男的！我就感觉怪怪的！”苏觅举起两只爪子把耳朵压下来盖住眼睛，明明都是白毛却感觉脸红了一般。 安馨见状笑了半天。 苏觅深吸一口气，鼻翼微动，疑惑地看向安馨：“咦，怎么好像闻到那个‘毒蝎子’的味道了？” 毒蝎子=娱乐圈毒蝎=陆歇，这是圈里公认的陆歇的外号。 安馨立刻摇头：“最近他微博含沙射影骂了你对家，估计这几天都在忙着盯别人。你肯定是烧糊涂了，江医生说了，生理期的时候，嗅觉、味觉甚至感知力都容易紊乱产生错觉。” “噢……”苏觅点头，“那肯定是我太讨厌他了，闻到讨厌的味道就觉得是他。” 苏觅想看看时间，瞄了一眼安馨的手机，屏幕上却自动推送了几条娱乐八卦。标题赫然是嘲讽她立“非遗”人设，内容正是之前带节奏的那些言论，下面评论区已经不堪入目。 苏觅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恩人珍视的技艺被如此诋毁，她无法忍受。 于是尽管江枫和安馨极力劝阻，在感觉稍好一些的第三天，苏觅便强撑着恢复人形，外出处理《非遗之星》的相关事务。忙碌一天后，她才疲惫地回到公寓，遵从医嘱，重新化回白狐的原形，蜷在沙发上休息。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那晚宠物医院之后，一双充满探究与震惊的眼睛，就再未离开过她的窗口。 直到几天后，正在休养的苏觅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苏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的一些……小秘密。」 苏觅蹙眉，以为是普通的狗仔勒索垃圾短信，本想不予理会。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涌入。 那是一张动态照片——画面中，正是她在家中沙发上，由人化狐的清晰过程！ 第3章 第 3 章 “陆哥，这已经是第十八部了，咱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小毛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两眼呆滞地望着电视屏幕上苏觅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嘘，别说话。”陆歇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屏幕上。他同样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锐利，不放过任何一帧画面。 突然，他身体前倾，眼睛放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把薅住小毛的鸡窝头，把昏昏欲睡的他提溜起来：“你看！你有没有觉得，她刚刚眨眼的样子不太正常！” 小毛被扯得头皮生疼，龇牙咧嘴地看向屏幕，画面上苏觅正优雅地回眸。 他哭丧着脸：“哥！你不觉得你现在比她更不正常吗！” 已经整整三天了，三天！他的好陆哥不知从宠物医院那晚回来中了什么邪，推掉了所有能推的活儿，像着了魔一样，把苏觅出道以来所有的电影、电视剧、广告、甚至几分钟的站台采访，一帧不落地全部找出来看，眼睛恨不得焊在屏幕上。 起初小毛还乐得清闲，抱着薯片可乐，觉得不用风吹日晒蹲点，还能欣赏美女，简直是带薪休假。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根本不是享受！ 有好几次他已经坐在沙发上昏过去了，醒来不知过了多久，陆哥还是那副样子盯着屏幕，神神叨叨的把苏觅的表情特写放大截图，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说真的，有点吓人了。 “她刚刚眼睛怎么是红色的！”陆歇猛地站起来。 小毛哀嚎一声，把自己埋进沙发抱枕里：“哥，我求你了，去睡一觉吧！你是中邪了吧！咱们是狗仔！再说了，人家那是戴了美瞳！美瞳你知道吧？！” “噢……美瞳……”陆歇缓缓坐下，发了一会楞，随后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小毛，“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睡觉一直看她吗？” 小毛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为……为什么？” 陆歇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示意小毛把耳朵凑过来，他压低声音，神经兮兮地在小毛耳边说： “你相信世界上有狐狸精吗？” “……啊？” “我现在觉得苏觅就是狐狸精。” 小毛现在可以肯定，他的好陆哥，终于疯了。 “要不然她的脸，怎么会如此完美，一点瑕疵都没有，你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吗？没有！还有她的粉丝怎么涨的这么快？就因为她是狐狸精！狐狸精都会魅惑人心！” 小毛面无表情。 “你知道吗，我现在一闭眼睛，脑海里全都是她那张脸，我根本睡不着！我这辈子的认知全都崩塌了！我吃饭睡觉全都想着她的事，我不搞清楚我真的会疯掉的！” 小毛看着魔怔的陆歇，觉得自己有一点死了。 “哥，你有没有想过，”他幽幽地说：“其实你只是爱上苏觅了。” “……”陆歇气极反笑，眼神里充满了“夏虫不可语冰”的怜悯和嫌弃，指着他的鼻子点了半天，欲言又止好几回，最后憋出一句：“你懂个屁！” “那不然呢！”小毛也不服气了，“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一个业界闻风丧胆的、铁石心肠的毒蝎狗仔，放着大好的黑料不挖，废寝忘食地研究一个女明星？” 他夹起嗓子学着陆歇的话：“还什么‘啊～我一闭眼睛脑海里全是她～我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她真让我发疯～’” “我……你！”陆歇被他气得语无伦次，拿起抱枕抡他，“我能喜欢她？！老子万花丛中什么美女没见过！你见我动过心吗？我怎么教你的？做咱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爱上敌人！我平生最恨这些流量明星！” “哎哟哎哟！”小毛抱着头一边躲还一边输出：“你知道你这种嘴上说恨还天天记挂人家的，叫什么吗？在娱乐圈叫辱追，在同志圈子叫深柜，在小说界就叫恨海情天！” “好好好！！”陆歇扔了抱枕，掏出手机开始打字，“恨海情天是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纯恨战士！” 叮咚—— 随着发送提示音响起，小毛才从沙发后面冒出半个头：“你发了个啥？” “自己看！”陆歇说完便不理会他，转身去阳台撸猫主子消气去了。 小毛捞过手机一看，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知道陆歇小号身份的人世界上就只有他和陆哥两个人，而就在刚刚，陆歇在小号上发了一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情绪的微博。 【苏觅就是个装模作样的狐狸精，我看见她那张脸简直恶心得睡不着觉！！！】 下面马上聚集了不少老粉的评论： 【博主这是受啥刺激了，从没这么直白地骂过谁，连含沙射影都不带了。】 【感觉博主挖到不为人知的黑料了，不敢想象是多炸裂的瓜，把博主气成这样。】 【同感，蹲一个，有后续了踢我】 “我去，来真的啊……”小毛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儿过了，但如果不是陆哥动了凡心，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正当他抓耳挠腮时，陆歇吹着口哨地从阳台回来了，身上还粘着不少猫毛，看来刚刚猫主子把他伺候得不错。 ……真是倒反天罡。 陆歇：“去把她上个月那部仙侠剧的花絮，所有未播出的素材，也给我找出来。” 小毛：“………” 他觉得，在他陆哥彻底疯掉之前，他自己可能要先一步去精神病院报到了。 小毛拖了好几个圈内朋友的关系，好不容易把陆歇要的仙侠剧未播出花絮素材弄到手，举着移动硬盘，气喘吁吁地邀功。 “陆哥！搞到了！足足500个G！” 谁知陆歇只是懒洋洋地从沙发上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硬盘，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哦，那个啊，不用看了。” “啊？”小毛愣在原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不用看了？陆哥！我为了这玩意儿求爷爷告奶奶差点给人跪下！” 只见陆歇从沙发里一跃而起，在手机屏幕上清脆地弹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尽管眼下乌青依旧，精神却异常亢奋。 “大鱼上钩了。”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收拾一下，准备和苏觅见面！” 小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困倦一扫而空！他可太熟悉陆哥这个笑容了！果然！他陆哥还是那个陆哥！ 之前的反常都是在憋大招！他迅速把相机、备用电池、隐蔽录音笔等装备塞进随身背包，一边美滋滋地想，这票干成了，得赚多少啊！ 等陆歇从卧室出来，小毛眼睛都直了。 只见他那位三天不修边幅、顶着鸡窝头和黑眼圈的陆哥，此刻简直焕然一新大变活人！头发清爽有型，甚至还抓出了几分随意的帅气。身上穿着一件骚气十足的夏威夷风情印花衬衫，外面却套了件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外套，鼻梁上架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人还没走近，一股清冽的男士香水味先飘了过来。 “我靠……陆哥，”小毛绕着陆歇转了一圈，由衷赞叹，“我说真的，哥，就凭你这张脸和这身材，当初不进军娱乐圈真是内娱一大损失！” 陆歇隔着墨镜甩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调整了一下衬衫领口：“少拍马屁。我最烦明星那些装模作样的做派，都是被包装好的商品，被资本和粉丝摆布，有什么意思？还是当挖料的人，从这些商品身上捞钱，才自在又快活。” 小毛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陆哥！通透！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说着就要往门外冲。 “你去哪儿？”陆歇拦住他。 “啊？不是去见苏觅，捞大鱼吗？”小毛愣住。 陆歇指了指自己：“我，一个人去。你，看家。” “什么？！不行！”小毛瞬间炸毛，激烈抗议，“哥！这太危险了！谁知道那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是个鸿门宴呢？万一她设了套等你钻呢？我得跟你去，有个照应！” “人多眼杂，坏我事。”陆歇随便扯了个借口，直接把他推回屋里，“老实待着，等我消息。”说完，砰地关上了门，留下小毛在里面捶门哀嚎。 地下车库，陆歇坐进驾驶座，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先拿出备用手机，打开一个软件，设定了一个位于城东商业区的虚假定位发了出去。这是他们狗仔惯用的伎俩，混淆视听，避免被反向追踪真实行踪。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动引擎，驶向苏觅发来的那个地址——她自家的住址。 虽然他早已倒背如流了。 一路上，他看似镇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 一个当红女星，居然直接约狗仔在家里见面？这简直是引狼入室，自助餐开饭了！可越是这样，他心里那点不安就越发清晰。 毕竟，这不是普通女明星。这是苏觅，是个……狐妖。 万一……万一她不是想谈判，而是想把他骗进老巢，直接吃了灭口呢？连抛尸的步骤都省了，说不定骨头都能嚼碎了咽下去。到时候，他这威风凛凛的“毒蝎子”，自助餐没吃成，自己成了主动送上虎口……不 ，狐口的羊！ 想到这里，他后背有点发凉。趁着等红灯，他快速给小毛发了一条消息：【如果我两个小时内没任何消息，立刻报警，地址就是苏觅家。】 小毛很快回了一串问号和感叹号：【？？？！！！陆哥你到底干嘛去啊？！别吓我！】 陆歇没再回复，他看着苏觅家小区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 是狼入羊圈，还是羊入狐口，天赐良机，还是龙潭虎穴，很快就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