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外-顾时夜】人偶村》 第1章 序章（第1日） “xx。” 你沉睡在梦里。 意识仿佛被一层又一层的棉花云包裹着，在一处漆黑的空间里不断下沉。 周围很安静，棉花云温暖，厚实，将一切纷扰都隔绝在外，让你感到安心。 因此，当那道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从远处的上方传来时，你也只是任由意识更深地陷进柔软的棉花云中。 “xxx……” 似乎是见你没有反应，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你真切地听清楚了他呼唤的是你的名字。 那声音如冬日冰雪般寒凉，却裹夹着春日的缱绻柔情。 软硬兼施般地将被紧密包裹地意识撬开了一道缝隙。 随后，一丝丝凉风循着缝隙钻入，霎时间棉花云瓦解，飘落成雪。 紧接着秋日寒风朔朔，山林虫鸣鸟叫，种种声音混合着草木清香挤满了整个空间。 你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里。两侧的车窗被降下了一道缝隙。 “醒了？” 不等你进一步探究，梦中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来，你沿着声音仰头看去—— 却只看到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你忽然意识到自己是靠在男人的肩上睡过去的。 顿时睡意消散。你连忙坐直身体，披在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随着你的动作滑落。 此时，汽车正好转过一道弯，前路豁然开朗。 原本被群山遮挡的夕阳，透过山顶的树隙直直地打在男人脸上，你顺着光的方向往左侧看去—— 只见男人高挑的鼻，薄而淡的唇。 察觉到你的动作，他也正好转过头来看你，一时间对上了他黑沉的，如冰海般的寒凉的眼眸。 是顾时夜。 他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但在夕阳的渲染下，眉目间柔和了些许。 “快到了。” 见你还是愣愣的模样，他又开口提醒道。 此时，你才终于回想起自己此行目的。是要陪顾时夜去视察银非集团投资建立的一处旅游度假村。 度假村位于深山，车程漫长，不知何时你竟靠在顾时夜身上睡了过去。身上的外套想必也是他在你熟睡的时候给你披上的。 初冬的深山，随着太阳渐渐西沉，寒风更加凛冽。 而顾时夜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你急忙将外套还给他。 “抱歉，我睡了很久吗？” “不到一个小时。” “最近很累？” “倒也没有。” 只不过是边打工边上课的大四学生例行熬夜赶DDL罢了。 原本为了学分特意选的公认的水课——民俗学选修课，不曾想今年突然将期末考试改成每人提交一份民俗调查报告。 虽说调查内容没有限制，但却要求每人调查的内容不能重复，调查内容必须包含实地考察的心得、相关人员的采访记录。 原本你还想着在网上摘抄借鉴一下，连续熬了三晚查找资料，却收到老师“查重率超过30%直接挂科”的友情提示。 因为不想最后一个学期还要面临重修，你只得认命般地准备选个周边就能调查的课题先提交。 然而更让你没想到的是水课的人太多，等你开始的时候，上广市周边能写的课题已经全被抢占。 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你已经做好浪费加班换来的调休去外市做实地考察的准备的时候，却忽然收到顾时夜的消息—— （周五，手机消息） 顾：下周有空吗？ 你：怎么了？ 顾：银非在xx市投资建了一处度假村，已经进入收尾状态，下周准备前去视察。 你：下周我…… 顾：这是度假村的相关资料，对你的调查报告或许有所帮助，可以先看看。 顾：《人偶民俗度假村-项目总体策划案.pdf》 没等你拒绝的消息发送出去，顾时夜先一步将度假村的资料发了过来。 标题中的“民俗”吸引你点开了文档。 文档大部分是介绍度假村的商业计划，只在首页用寥寥几句介绍了人偶村的概况。 大致是说，这个一个藏在西南深山的古老村落，村民世代从事与人偶制作有关的工作。 原先这些人偶主要用于戏剧表演。但随着时代变迁，人偶戏逐渐没落，村子与外界联系也随之减少。 正因这份与世隔绝，村庄得以完整保留了上世纪的风貌与习俗。 之后就是介绍对人偶村的改造和发展计划，可以略过不看。 这样的地方在度假村做正式宣发前，网络上也许都找不到资料，绝不会有撞课题的风险。 如果当真能前去人偶村实地考察，确实解了燃眉之急，只是—— 你不过是前几日刚得知要写调查报告的时候，随口跟顾时夜吐槽了几句，不曾想他却记在了心里。 连日熬夜的烦躁一扫而尽，心情也说不清楚地明朗了起来。 我：下周我有空啊。 顾：好。 我：跟老板出去视察，算上班吗？照常算工资吗？ 顾：算出差。 聊天界面顶部短暂地显示了一会“输入中”，随后又收到顾时夜的消息。 顾：有补贴。 我：但凭老板吩咐.jpg 你没有具体问顾时夜是怎么安排的，但他是老板他说了算。 于是，周一清晨，你顺利坐上顾时夜的车，并喜提一周的带薪旅行休假，不，是出差。 而且还能顺带完成调查报告，简直是一石三鸟。 冬日的天似乎黑得格外快，思绪刚刚从前几天的回忆中拉回，方才仓促一瞥的夕阳已经完全被漫无边际的夜色吞没。 道路两旁暖黄色的防风路灯也已经亮起，在汽车远光灯的配合下照亮前路。 此时，汽车来到了一段分岔路口。 往右处去似乎是下山的路，但汽车却选择了左侧上山的道路。 你好奇地抬头从车窗往向上望去，透过树林的间隙隐约可以看见半山腰处如月光般清冷白炽的灯光。 汽车又缓缓地爬过一段山坡，短短几分钟后驶入一处静谧的庭院。 庭院中沿着墙围立起了数盏冷白色的路灯，正是你刚刚瞥见的“月光”。 最后，车子在一栋建筑前停了下来。清冷的 “月光”打在建筑上，清晰地勾勒出建筑的轮廓。 建筑外观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却能从中感受到岁月的厚重与沉淀。而你在看见建筑的那一刻，顿时愣了一愣。 这栋建筑与现实世界中你所见到的任何建筑都不同，倒是更贴近洛宁的风格。 恍惚中，你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不是在现实世界的西南深山，而是回到了洛宁。 “到了。” 顾时夜清冷的声音及时将你的思绪从走神中拖了出来。 不等你反应，顾时夜先一步下了车。替你打开车门。 他做的很是顺手，没有半分不自然。你坐在车里，从内往外看去的时候冷不丁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过去在洛宁，他是顾帅的时候，他也常常这般替你打开车门。 但是这是在现实世界，顾时夜是你的老板，你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不顾及彼此的身份，按理来说应该是你替他开车门，而如今却反了过来。 不过事已至此，让老板等太久好像更不好。于是你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行李，干脆利落地下车，然后扬起笑脸向顾时夜道谢。 “多谢顾总。” 顾时夜斜睨了你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必。” 下车后，没等你来得及伸个懒腰舒缓舒缓连坐数小时交通工具后僵硬的身体，建筑的门打开了，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屋内走出来。 他径直来到顾时夜面前，神情恭谨。 “顾总，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晚餐也已经准备好。” 闻言，顾时夜点了点头，随后偏过头向你介绍中年男人的身份。 “这是方叔，是这座山庄的管事。后续几日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诶，诶。” 闻言，方叔随声应和着，对你摆出一副热切的笑容。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让你再次有些恍惚。你愣愣地回应了几句。 一旁的顾时夜似乎察觉到了你的异样。 “累了？” “先去吃饭吧。” 你点了点头。跟在顾时夜后面往屋内走去。 在进入大门前，你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山庄的外观。 大概只是巧合吧。 你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毕竟顾时夜就在你身边，你也可以确认这里是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实世界。 你和顾时夜一起吃过晚饭，他又带你大致熟悉了一下这座山庄室内的结构—— 这座山庄在建筑风格上虽然与洛宁西式公馆相似，但占地面积并不大。 整体分为地上三层和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设有厨房，供暖设施以及休息室等。 一层主要作为接待区，由门厅、会客厅，餐厅，宴会厅组成。 宴会厅是整座山庄最大、气派的房间，两层高的挑高空间令人屏息。巨大的水晶吊灯如瀑布般垂落。只是据顾时夜介绍，这间宴会厅自山庄建成以来似乎从未被使用过。 二层作为私人生活区，除去书房和会客室以外仅设置了两间卧室。 三层是设有观景茶室以及温泉。只不过你们此行来的匆忙，三层尚未清扫完成。 待你们将整个山庄都逛了一遍以后，已经临近深夜。 顾时夜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前，侧过身看着你。 “我就在隔壁。” “早些休息。” “好，四哥晚安。” “嗯。” 顾时夜低声应了一句，随后你们进到各自的房间。 此时你已经没有力气再细细打量这间卧室。匆匆洗漱后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你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胳膊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随后传来物体掉落在地的清脆的声音。意识有一瞬回神，想要挣扎爬起身来看看是什么，但是最终没有抵抗过睡意，再次沉沉了睡了过去。 物体在掉落床底的一瞬，骤然亮起一点红光，如同一只冰冷审视的眼，锐利地刺破黑暗，随后又悄然隐没。 同一时间，顾时夜正在书房里翻阅文件。 只不过离开短短几天，需要他处理的文件被分门别类地堆满了整个书桌。 不过即使面对繁多的文件，他也仍然是那不慌不忙的沉稳模样，仿佛与他而言尚且游刃有余。 夜深了。 他轻轻地合上文件，闭上眼稍作歇息。可就在此时，一旁静默的屏幕忽然亮起。 微弱的提示音在书房响起的那一刻，几乎是同一瞬，顾时夜原本闭合的双眼毫无预兆地睁开，锁定了屏幕所在的位置。 那双带着寒意的黑眸冷静地审视着屏幕上显示的信息。 随后他拨打了一通电话吩咐了几句。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起身，然后往书房外走去。 第2章 第2日（昼） 连日熬夜加上昨日的车程劳顿，倒是让你昨晚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醒来的时候隐约觉得昨晚好似有梦见什么。当你试图回想梦中的情景的时候，发沉的四肢将你的思绪拖回现实。 你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臂，余光瞥见墙上的时钟，上面显示现在才早上7点。 时间还早，倒是还能再赖床一会。 但想到今日要陪顾时夜外出视察，还要赶调查报告，你还是强迫自己迅速爬了起来。 山庄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雾。 你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清晨的寒气瞬间钻了进来，让混沌的头脑清明了几分。 于是，你索性将窗户完全推开，山间清冷的的空气一股脑地灌了进来，激得你打了个寒颤，却也驱散了满室的昏沉。 从窗户往外看去，远处的山峦还隐在晨雾里，轮廓模糊，只能看见一层叠一层的青灰色。 近处，庭院里光秃秃的树的枝干上挂着白霜，在初冬晨光的照耀下泛着细碎的亮光。 而你却无心顾及山间的景色，视线直直地锁定在刚从庭院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是顾时夜。 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似乎刚刚结束晨练，单薄的运动服外套被他随意地拿在手里。 还没等你出声，他似乎有所感应一般，抬头往你所在的方向看来，正好对上你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原本因刚起床还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说不出地明朗了起来。 你扬起笑脸向他招手—— “四哥，早呀！” 你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随后便进了门厅。 你也没有再耽搁，迅速洗漱并换好了衣服。 你下楼的时候，顾时夜已经换好了衣服端坐在餐桌旁。 他还是和平日一样，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冷然而矜贵。 他手里拿着平板，不知在查看什么。见你过来，他将手中的平板放在一旁，却没有熄屏。 你坐下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行程表”几个字吸引了你的注意。 许是察觉到你的目光，顾时夜开口向你解释： “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 你将顾时夜的行为视为默许，拿起了平板。此时，方叔适时端来了早饭。 你利用吃早饭的时间迅速过了一遍行程表。 期间余光瞥见顾时夜看了你好几眼，似乎是想叮嘱你专心吃饭，但见你看得认真，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上午的行程比较简单，主要就是在人偶村视察。中午在村子里用餐。 下午顾时夜的私人行程倒是安排得满满当当，你粗略看了一眼，短短几个小时，安排了好几个线上会议。 在行程表的附页还贴了一张村庄的平面布局图，其中贴心的标注了主要视察项目位置和路线。 从平面图可以看出人偶村实际上坐落在一处盆地中，受地形的限制，村庄的规模并不大。 连接入山口的南北走向的道路贯穿了整个村落，将其分成东西两个部分。 道路西侧是村落的中心，东侧则多为耕地较为开阔，靠近山脚的部分还因地制宜地种植果园和茶园。 吃完饭短暂休息了片刻后，安排的黑色商务车已经静静地等候在庭院里了。 待你们上车以后，车子平稳地驶出庭院后，沿着山路向下行进。 清晨的山林间还缭绕着薄纱般的雾气，随着高度下降，坐落在山下的村落的轮廓渐渐清晰。 不过三五分钟，便抵达村口，车子在一处显眼的标志前缓缓停下。 那是一个等身大的木质人偶，摆出欢迎的姿势。 人偶左手扶着与肩同高的巨大牌匾，上面雕刻着“人偶村”三个字。 牌匾虽然特意进行了做旧处理，但不难看出是近期才新建的。 不过即使如此，你有预感，以后这里作为村子的地标一定会成为网红打卡点。 趁现在还没有火起来的时候，你赶紧拍了一张无人的打卡照。 随后余光瞥见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从村子里往外走。 你迅速收起了手机，不动声色地掏出了记录用的纸笔，调整为勤勤恳恳的打工人状态。 那群人径直向你们走来，最后在顾时夜面前停住了脚步。 经过一番简短的人员介绍，你大概知道了今日陪同视察的人员的身份。 为首的是项目负责人纪工，主要负责项目工程的说明。 在他身后跟着的分别是项目助理、人偶村的村长，以及当地政府的人员。 经过例行的客套寒暄，和简单的流程说明之后，你们按照行程表规划好的路线正式开始视察。 视察内容主要是集团投资建立的商铺、餐厅和特色民宿。 这部分建筑基本都集中在离村口不远的位置，沿着连接村口的主路并排而建，彼此之间互相关联距离也不远。 那名纪工每讲解完一处，都会照例询问领导的意见，但基本上是陆秘书应付了过去。 虽说视察是顾时夜提出来的，但你却觉得他对此兴致不大，甚至有点想回山庄加班开会的样子。 就这样仿佛走了个表面形式一般，不到一个小时你们便提前结束了上午的视察。 你觉得挺好，这样后续你就有充足的时间为你的调查报告收集资料了。 但陪同的人员却为接下来的安排犯了难。 他们一行人在稍远离你们的位置小声地商量着。 你隐约听他们提及了什么特色路线，随后又听见村长反对的声音，说什么太远、冒险、没兴趣等字眼。 你有些好奇地打开了手中的平面图，试图寻找村长说的地点。 除上午巡视的商业化内容以外，此次开发确实还有一条特色民俗体验路线。 路线中包含的项目除了今日已经看过的以外，也基本上安排到了余下几天的行程里。 唯一没有出现在行程里的，是在距离村口约2公里的地方一处叫做“人偶工坊”的建筑。 就在你试图寻找人偶工坊的相关资料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顾时夜却忽然开口—— “接下来想去哪里？” 随着顾老板开口，众人纷纷停止了交谈，也将目光集中在你身上—— 其实你去哪里都行，最好是能让你收集点能在调查报告中用到的信息。 你抬头看向顾时夜，用眼神暗示着他。 顾时夜也很有默契地读懂了你的意思，淡淡地开口说道： “那就在村子里随便转转吧。” 他说的随意，但接下指令的众人却不敢耽误，立刻走到一旁打了几个电话。 没过多久，纪工走来恭谨地说了一声准备好了。 就在他准备在前面带路的时候，顾时夜却忽然再次开口。 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既然只是在村子转转，那便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了。” 随后陆秘书似乎听懂了顾总的含义，指定了纪工和村长，并以不耽误工作为由委婉地让其余人先回去。 那几名政府要员中看上去像个小领导的人本还想说些什么： “那个，顾总，其实——” 还没等他将话说出口，顾时夜黑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那名小领导立刻改口。 “您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后续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说话时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谨，并没有因为顾时夜的冷淡而流露出半分不高兴的样子。 随后便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 你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忽然对顾时夜的身份再次兴起一丝探究的意味。 尽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早知道他的身份定然不仅仅只是银非集团背后的掌控人那么简单。 就在你还在神游的时候，村长已经和纪工已经先一步在前面带路。 顾时夜见你没有动，轻声提醒—— “还不跟上。” 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口味，但你却莫名觉得他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丢丢。 或许是因为周围不再有那么多视线盯着，原本紧绷的精神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你想到刚刚的情景，本着玩笑的意味，再次凑到顾时夜身边小声地对他说—— “四哥，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你这样不给人家面子，就不怕后面项目不好做啊。” 顾时夜并没有回应，只是斜睨了你一眼。 你及时捂嘴表示投降。就在你以为他不会搭理你的时候，他却又淡淡地开口—— “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套世故。” 他并没有压低声音，想必不远处的几人都听得清楚。 他们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用余光打量了你一眼，却在偏头的时候没藏住嘴角的笑意。 经过这番玩笑，周围紧张的氛围也略有所缓和。 就在这时，村长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挂着红色帷幕的建筑缓缓开口。 “那里是过去表演人偶戏的戏台。” 闻言，你顺着村长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要说村子里现存最古老的建筑，就是这个戏台和靠近山庄的人偶庙了。” 说话间，你们一行人来到了戏台前，停住了脚步。 你也恰好捕捉到关键信息，掏出纸笔开始记录。 “最早的时候，咱们村其实是建在东边。” “后来不知遭了什么灾，原先的房子塌了大半。” “现在村子里能看到的这些房子，都是后来重建的了。” 说着，他侧过身指了指身后沿路整齐排列着的房屋。 随后又回过身来，面对戏台接着说道： “不过当时这座戏台倒是没有受影响一直保留了下来。” “这次翻修也只是把腐朽的木头换了下来，样式和结构都没变。” “噢……原来如此。” 你礼貌地回应村长，然后简要地将关键信息记录了下来。 此时，一直在旁边默默盯着你的顾时夜却忽然开口。 “那些机关，也是原先就有的么？” 闻声，你记录的笔停了一瞬，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时夜。 毕竟无论是哪个世界的顾时夜，你都没听说过他对这种老式建筑感兴趣。 而且从进村以后他也一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啊，不是。” 面对顾时夜的提问，说漏了情报信息的村长的神情肉眼可见得又紧张了起来，回话的语气也严谨认真了许多。 “那些机关……是上个月加的。” “其实原本咱们村原本就不演人偶戏，只做人偶。然后卖给外面排戏的、过去叫做戏班子的人。” “但那些人验收人偶的时候，都要拿在戏台子上演练一番才知道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为了彼此方便，这才在村子里仿照着搭了一个戏台子。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演戏用的，所以当时并没有加这些机关。” “不过这些机关都是严格按照项目组的要求加的，是吧。” 村子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视线落在了身旁的纪工身上。 纪工接收到村长寻求肯定般的目光，也连忙应和。 “是的，所有的机关都是为了配合人偶戏的演出需求加上的。” “另外，明天上午会有一场试演，也安排在了行程里。” “嗯，加上。” 顾时夜对你说道。 你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他是替你问的。 待你将刚刚的信息一一记录以后，村长才继续往前走。 之后，村长沿着连接村口的主路带你们将村子粗略逛了一圈。 沿路他介绍了一些房屋保留下来的建筑特点，路过村民自营的商铺的时候，还会贴心地停下来向你们展示当地的特色小吃和手工制品。 或许是村民早就接收到会有投资商的人来视察的消息。 而你们一行人也确实格外显眼—— 能让村长亲自带路不说，单就顾时夜周身冷然矜贵的气质，就能猜到他身份不寻常。 再加上站在他身后的陆秘书和你手里分别拿着平板和纸笔一路都在记录什么。 因此村民对你们格外热情。拉着你尝了许多当地特色小吃，确实尝到了许多在外吃不到的味道。 贯穿村落的这条主路并不宽阔也没有很长，但你们一路走走停停，再次回到村口已经临近午时。 待你们一行人在行程表中预定的餐厅前停下的时候，村长适时开口。 “整个村子里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看看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村长说着，却将视线看向了你，只用余光偷偷瞄了顾时夜一眼。 上午收集的信息还不够你写一篇调查报告，你也确实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毕竟村长只沿着主路带你们走了一圈，而这种古村真正精华的地方往往藏在连接主路的小巷里。 但你清楚顾时夜下午还有其他行程，你不能耽误他的时间。 于是你摇了摇头，见状顾时夜这才开口—— “今日便到这里吧。” “辛苦了。” 闻言，村长和纪工才真是彻底放松了下来。随后他们客套了几句，确认了一遍明日的行程以后，便快步离开了。 在陆秘书的带领下，你和顾时夜来到预订的包厢。 菜品是一早就点好的当地特色农家菜，烹饪手法算不上高超，但胜在食材新鲜，猛火现炒，比起平日上班点的预制外卖，味道好了不少，即使刚刚已经吃了一路的小吃，你还是忍不住吃了许多。 吃完饭以后，陆秘书送顾时夜回山庄参加下午的会议。 你同顾时夜说自己还想在村子里继续逛逛收集信息，于是并没有与他同行，站在车旁等他离开。 临走前，顾时夜特意叮嘱你—— “结束以后，我来接你。” “不用了四哥，我导航了一下没多远，到时候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见你坚持，顾时夜没有再强求。 “这里基础设施不比市内，入夜以后路不好走，别留太晚。” “有事给我电话。” “四哥放心，我会在天黑前回去。” 送别了顾时夜，你再次往刚刚来的方向往村庄里走去，只不过这次你走的是小路。 原本你打算先买点东西，再趁机顺便打听消息。谁知刚走进店铺，正好遇见店主在和一群村民闲聊。 见你进店，目光齐刷刷地汇集在你身上，一时之间你尴尬地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你还在思考要如何开口的时候，一名村民先一步认出了你。 接着不等你反应，“是视察组来打探消息的”这句话就在每个人嘴里过了一遍。 你原本以为经此一事可能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了，不曾想村民反而更加热情地邀请你加入闲聊。 你从一开始的拘谨，到逐渐熟络。 最后更得知你是为了完成期末考试的学生，好客的村民还替你拉来了更熟悉的老者。 老者说的和村长介绍的内容大致相同。 只是比起村长简短而严谨客观的介绍，老者向你讲述的是流传在村子里的神话故事—— 据说，最早的时候有一名神明降临在了深山的村子里。 她教会了村民制作人偶的手艺，从而让村民的生活富足了起来。 后来发生了未被记录在册的灾害，毁去了东边大部分的村庄。 只是关于灾害大家的说法都不一样，有的人说是火灾，因为早期开垦的时候有挖出烧焦的房屋残骸。 但更多的说法是，当年人们富足起来以后却逐渐忽视了对神明的供奉而降下的天罚。 其依据在于，后来村子搬迁到西边以后，重新修整了人偶庙以后，日子确实慢慢的好起来了。 虽然有些信息被人为地神化了，但对于民俗调查来说却正好。 从神化的地方入手，再结合当时的气候，周边环境，剖解出真相，这样就算完成了一篇调查报告。 结合这里的地理环境，你大概已经知道报告要怎么写了。 调查比想象中顺利。你成功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你心满意足地准备向热情的村民告别。 谁知，你刚要起身，一旁的村民忽然转移了话题，让你说说山外的事情。 这里的村民大部分一辈子都在深山里，见大家期待的眼神，你不好拒绝。 于是作为为你提供了那么多信息的谢礼，你开始跟大家聊起了在上广市的生活。 聊到兴起之余，店主还好客地端来了饭菜招待大家。 最后，你只好给顾时夜发了条自己不回去吃饭的消息，然后一直在村子里呆到了太阳下山。 吃完饭以后，眼见时间不早，村民们才将你送到山脚。 “就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往前走一段右侧有条小路是去人偶庙的，走错了也不打紧。”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你说着，向村民们招了招手，便往前走了去。 第3章 第2日（夜） 当你踏上上山的路的那一刻，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正好被黑暗吞没。 山路在夜色中蜿蜒向上，老旧的照明灯隔了很远才设置了一盏。 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路线，反而让道路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浓重，看不见尽头。 好在村民借了一盏强光手电给你，加上修建的道路还算平整，因此走起来也不费劲。 没走多远，你便看到了村民刚刚提到的那条去人偶庙的岔路。 从路口往里望去，你甚至能从树与树的间隙中清晰地看见在黑暗中闪烁着的红色烛光。 看来庙离主路并不远。 烛火随着山林中偶尔刮起的一道道寒风摇曳，恍若一只无形的手在幽暗中缓缓招摇。 诡异而带着一丝蛊惑。 理智告诉你，明天再去也行。可那道火光，却像一根系在心头的丝线，牵引着你向前探索。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你紧握住强光手电，往人偶庙的方向走去。 沿着小路走了约莫不过百米，你到达了人偶庙前。 本着对当地人信仰的敬重，你并没有用手电直接照在神像上，而是借着手电和烛光的余光，打量着这座人偶庙。 虽然被称为庙，但实际上不过是大一点的神龛。 作为村子里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你能感觉到岁月在这座神龛上烙下的深深的刻印。 整座神龛的外部结构和中间供奉的神像都是木制，上面雕刻的花纹已经模糊看不清了。 神龛的前面是一块不大的平地，上面摆放着几张破旧的，似乎是用来参拜的蒲团。 左侧摆放着的木架更是破损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倒。 木架上缠绕着无数暗红色的丝线，上面密密麻麻地挂着看似用来祈福的木牌。 寒风穿过林间，那些木牌互相叩击，在黑暗中发出干涩的“咔哒”声。 几块木牌被风掀动翻转过来，你用手电照亮了那些木牌，映出上面历经无数风雨后斑驳而扭曲的字迹。 还没等你仔细辨认上面的写的内容，余光中似乎看见那座神龛背后闪过一道人影。 就在此时，一阵莫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窜上你的脊背。 你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随着你的动作神龛后再次传来动静，这次你肯定了那里确实有什么东西。 你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危险。 恐惧中一切感知都被放大，你清楚地感受到掌心沁出冷汗，湿滑得几乎要握不住手电。 不等你进一步动作，却被人忽然从身后捂住了嘴，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你的腰，猛地将你拽到一旁粗壮的树干后。 动作间手电从掌心滑落，咂在地面上，冷白的光闪了闪随后彻底被黑暗吞没。 你尝试挣扎，但那人的力量却不容你反抗。 就在你准备无视系统的警告掏出侧影自救的时候，耳边传来男人压得极轻的声音—— “别动，是我。” 那声音清冷而熟悉，带着他一贯的沉稳，驱散了内心的恐惧也让你立刻镇静了下来。 是顾时夜。 待知道来人是顾时夜之后，你的紧张消散了大半，莫名地又鼓起了勇气。 似乎只要有他在，周围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你的了。 于是你大着胆子往神龛所在的方向看去。 正好看见一道人影缓缓地从神龛后走出来。 没有了手电的照明以后，你只能勉强凭借着神龛的烛光看清那大约是一个成年男子。 身材细长，走路的姿势却有些奇怪。 胳膊僵硬地垂在身侧，随着步伐不自然的晃动。 膝盖无力地弯曲着，明明每迈出一步都如同使上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脚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整个人仿佛被空中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般，僵硬而无力。 这诡异的的一幕不由得让你联想到了提线木偶。 他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在这片区域来回走动，似乎在寻找刚刚闯入这片神域的你们。 你有一种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迟早会找过来的危机感。 就在此时，你看见顾时夜将什么东西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神龛后面的树林中，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力往那边走去。 那东西在砸在地面的那一刻亮起了绿光，随后顺着惯性继续往山下滚去。 而那人在看见亮光的那一瞬，原本僵硬的动作忽然流畅了起来，循着光亮离你们越来越远。 直至听不见树林里的动静，顾时夜才松开手放开了你。 然而还没等你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他却又冷不丁地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顾老板的事后抓包审问，你不由得有些心虚。 明明中午的时候他才交代过要让你早些回去，你也满口答应。 “就……路过的时候，一时好奇……。” “路过？” 见顾老板没有善罢甘休的样子，你只好拉了拉他的袖子，软下声来说道。 “我刚刚吓坏了，要不我们回去再说吧。” 顾时夜反过来握了握你的手。 “手这样凉。” 说着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你身上。 黑色风衣外套很大，上面还残留着独属于顾时夜的气息，将夜间山林的寒气隔绝在外，将你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先回去。” 你和顾时夜一起重新回到主路。 月光仍然被一层厚重的乌云遮挡，整条山路还是如之前一般昏暗。 四周静谧，你们的脚步声伴随着穿林风呼啸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你们就这么沉默地走着，顾时夜也没有继续趁机追问，此时的无言倒宛如成了你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明明在现实世界中还没有相处多久，却和其他所有世界一样，仅是同他这样独处也能感受到岁月静好的氛围。 然而正是这份岁月静好，让你原本紧绷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随之席卷而来的是难以抵抗的疲倦感，从心底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你逐渐放慢了步行的速度。 可大脑还保持着半份清醒。 你清楚的知道这条路并没有那么长，也没有那么陡峭难行。 你也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在副本里走过更艰难的路，也独自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坚持完成过任务。 但当你的视线中出现男人的背影以后，那半分清醒也开始变得模糊。 在顾时夜面前，莫名的你就是不想勉强自己。 虽然在这个世界你们还没有熟识到可以放任自己在他面前为所欲为的地步。 只是当—— “我不想努力了。” “有顾时夜在，我为什么要努力。” 这种想法出来的那一瞬，你任由大脑彻底模糊，全身自然而然地放弃了抵抗。 你停下了脚步。 在你停下的那一刻，顾时夜也同样停下了脚步，你看见他转过身来看着你。 “累了？” 你沉默地看着地面，然后点了点头。 你不敢抬头看他的反应。 你不知道现在这幅看起来好似在跟他撒娇的样子，在他眼里看起来是什么模样。 你的反应似乎让顾时夜沉默了一瞬，在那一瞬的沉默中，你觉得你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他一一洞察。 但他却并未拆穿你，反而照单全收。 余光中你看见顾时夜转过身，然后在你面前蹲下。 “上来。” 他的语气仍然冷冷淡淡的，如同下指令一般不容拒绝。 但你却读懂了那份夹藏在其中只属于你的温柔。 而就在顾时夜确认你已经稳稳地趴在他背上，重新迈出步子的那一瞬—— 乌云消散，月光倾泻而下。 清冷的月光将你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投在地上，沿着蜿蜒向上的山路被无限拉长。 顾时夜背着你，保持着沉稳的步伐走在山路上。 你卸去所有的力气，侧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脖颈。 因运动微微发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到你的脸上，你能清楚的感受到被你触碰到的那块肌肉微微发紧。 说也奇怪，趴在顾时夜背上以后，倦意反而消散了不少，如同快速充了个电一般，恢复了些许精神。 索性这一路你也睡不着，你开始从这个视角打量起顾时夜—— 从这个角度，你看不全他的模样，却能清楚地看见他的发梢随着他的每一步动作而轻轻颤动，扫在你的脸上有些发痒。 你下意识呼出一口气，试图吹开那几根不安分的发丝。 此时，你却感觉那原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步伐和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随后，你听见他凉凉地低声喊了一句你的名字—— “xxx” “不许调皮。” 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你安分了下来。却也更加精神了起来。 开始有一搭没有一搭地没话找话。 “顾时夜，你今天忙吗？” “不忙。” “谢谢你那么忙还来接我。” “……嗯。” “顾时夜，你会无聊吗？” “不会。” “真巧，我也不无聊。” “嗯……” “顾时夜，你累吗？” “不累。” “我今天吃了很多东西。可能比平时重了那么一点点。” “你要是累的话，就放我下来。” “不重。” 虽然都是一些没有营养没有意义的话，但顾时夜还是耐心地一一回应。 你决定将没话找话贯彻到底。 你微微抬起头，凑到他的耳边宛如要讲述什么秘密一般轻声询问。 “顾时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顾时夜也配合你的动作，微微偏过头来，像是在专注地等你说下一句。 你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就有些想笑。 但在他面前你还是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故作认真地在他耳边继续说道： “男生要是总是说"不"，会让女生不高兴的。” “……” 你看见他喉结微动，似乎把刚刚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嗯，你猜应该是把那句“不曾听过”化作了此时的沉默。 这样的反应让你更加压不住嘴角。 就在你原以为顾时夜不会把这段没意义的话继续下去，准备结束对他的调笑的时候—— 不曾想他却忽然转过头来看你，语气淡淡地开口问你： “那你高兴吗？” 他说得随意，仿佛并不期待你能回答一般。 但那双如黑夜般寒凉的双眸却直直地盯着你，不给你逃脱的空间。 闻言，你愣了一瞬，刚刚调笑般的笑容还残留在脸上没有散去。答案明明已经显而易见。 见你没有回应，他再次开口—— “嗯？怎么不说话了。” 你呆呆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冷淡的眉眼，薄而冷的唇，忽然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高兴啊，我很高兴。” “我高不高兴，四哥你还不知道吗？” 你强行控制自己不做出出格的事情，故作轻松地反问回去。 闻言，顾老板这才终于感到满意一般，又重新将目光看向前方。 你也重新将脸侧靠在他肩上，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后颈。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你能清晰地看见后颈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沁出薄汗，发尾也有些湿润。 此时你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单薄衬衫下炽热的温度，连带着你的脸上也微微发烫。 心口莫名一紧，你慌忙闭上双眼，试图平复有些躁动的心情。 宁静的山路上，再次只剩下他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山林间。 一路上，你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回到房间以后，你直奔浴室，打开花洒试图让水流冲走一天的疲倦，连同刚刚那些不断在脑海里闪回的片段一起。 你在里面呆了很久，直到那躁动不安的心微微平复才走了出去。 然后，当你走出浴室，看见房间里的一幕的时候，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又飘忽了起来—— 你看见原本应该在自己房间睡觉的顾时夜此时却出现在了你的房间里，手里还拿着你的笔记本。 他穿着银白色包着黑边的睡衣，看上去气质冷然而矜贵。 听见你这边的动静，也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你一眼。神态自若地将手里的笔记本又翻了一页。 可看见这一幕的你却淡定不下来了。 你的脑海里却闪过无数个疑问—— “怎么回事，顾时夜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他有什么事情要说吗？那他怎么不开口？” 然而这些疑问你都没有问出口，顾时夜也给不了答案。 你只好愣愣地做着自己一贯的睡前准备。 就在你走完那套固定的睡前流程的那一刻，他也正好放下笔记本。 仿佛对你的睡前习惯了如指掌。 他仍然保持着你出来时看见的那副姿态，只是没有了笔记本的遮挡以后。 你才看见他的睡衣穿得并不端正。 银白色的睡衣用黑色的腰带微微合拢，然后随意地系了个结搭在腰上，松垮的领口下露出胸前坚实的肌肉。 你望向他的时候，他也直直地盯着你。 最后还是你缴械投降般微微回避了视线，走到他身旁，轻声咳嗽一声然后开口询问—— “四哥，你还有事吗？” “有事。” 听见他肯定的回答不知为何，你悄悄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还有一丢丢失落。 不等你理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又为何而失落，他却又继续说道： “但明日再说也不迟。” “嗯？” 你满脸问号地仰头看着他。 还没有等你把那句“那你这么晚来我房间做什么”问出口，他便身体力行地给出了答案。 “时候不早了，先休息。” 他说着，站起了身，接着往你所在的方向微微弯腰，直接将你抱起。 你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本能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四哥？” “嗯。” 他随口应着你，然后走到床边，将你轻轻放下。 接着熄灭了房间里的灯。 黑暗中，直到感受外侧的床微微下榻，你才敢肯定他也上了床。 同时得到了你想问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顾时夜这么晚来你房间是要跟你一起睡觉。 他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做的十分顺手没有半点不自在，并且在你反应之前便已经做完。 仿佛已经做过多次，早已成为了他的习惯一般。 见你还愣愣的，顾时夜又十分熟稔而自然地将你拉入怀中。 你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艰难地抬了抬头。 “还不困？” 他说话间的气息倾数洒在你的头顶上。 困啊，你怎么能不困。 今天在村子里调查了一整天，晚上又遇到那样的事情，身体和精神上早已疲惫不堪。 你只是觉得这一切是不是发生的有些快？ 明明上午分别前，你们之间还仿佛隔着一层叫作“止乎于礼”的窗纱。 夜里忽然，不仅捅破捅破了这层纱，还顺带拆了整座窗般地睡在了一起。 这一切如同游戏过剧情时被按下快进键一般，在你分心处理其他琐事时被人为地跳过中间的所有步骤，直通结局。 虽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你早在不同的世界里就已经和他有过深厚的情谊。 所谓的中间过程和步骤似乎对你们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么想着，你觉得原本飘忽的心仿佛在黑暗中找了一个安稳的落点。 原本脑海中缠在一起的万千思绪，也顿时如利刃一般斩断了所有纠结，霎时间豁然开朗。 你顺应内心的想法，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 随后将头埋在他胸前，感受着为你的动作而牵引着的心跳和那一瞬加重了些许的呼吸。 他也顺势将你搂得更紧，熟悉的气息不透一丝缝隙地将你彻底包裹，将今晚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些害怕，纠结，和不安的种种情绪都隔绝在外。 你感觉到了只有他才能带给你的特有的安心感。 但而随之带来的强烈倦意，让你连眼皮都睁不开。 似乎是感受到怀中的你终于放轻松下来，顾时夜才再次缓缓开口—— “睡吧。” “嗯，四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