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草包美人捡回家后》
第1章 偶遇
五月,关外,夜色渐退天色转白。
军帐中映进微弱白光,打在赵承钰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思绪。刚到军营时,赵承钰稚气未脱,每日都是跟在兄长赵陌然身边,熟悉周遭一切,陌生又兴奋。
六年间几经沙场,赵承钰早已军功赫赫,独当大任,具备了同龄人少有的稳重,仔细看眉宇间还有些当年的影子,狭长的眼角却早就染上了坚毅。微光在侧,映出赵承钰比平时还要浅淡的瞳色,疏离感极强,而他却盯着手里的画卷,难掩温柔。
画中谪仙一样的男子,是他旷日持久的执念。
除却赵承钰手中的这幅,旁边的锦盒中还放着五幅上好的画卷,一眼便知这几卷皆来自一处。
六年,六幅,暂平相思,聊以慰藉。
帐外寒风凛冽,早就吹走了稚气,吹散了迷思,见证了少年将军纵马执剑扶摇直上,独独吹不散经年累月的思念。
老霍走进帐子里,看到赵承钰又盯着画,故意在他耳边大声道:“我的小将军,启程了。”
对于老霍不打招呼就闯进自己帐子这件事,赵承钰已经习惯了,只是淡定地把手里的画收起来。
“又看了一晚上?这几幅画都快被你看穿了我的哥,马上回京就能见到人了,还捧着画做什么。”老霍边说边伸手,佯装要拿走装画匣子,被赵承钰识破抬手挥走。
“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跟画过一辈子呢。”老霍说着躲开了赵承钰踹过来的一脚。
赵承钰跟老霍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喝一碗酒、吃一块肉,唯独这画,是谁也碰不得。老霍也知道赵承钰的习惯,奈何一想到回京就有热闹看,是如何也克制不了自己犯欠的嘴。
“我看你是想留在这吃沙子喝西北风。”赵承钰一脚没踹到老霍,被调侃了也不生气,嘴角竟然还有浅浅的笑意,背起匣子往外走。
“哎哎哎,咱可说好了,你回京以后可不能因为个人情感问题,就公报私仇拿我泄愤昂。”老霍跟在赵承钰身后接着念叨,赵承钰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再补上一脚。
“老霍。”赵承钰正色道,“你累不累?”
“还没出发呢,怎么会累呢。再说了……”老霍顿了顿,不怕死的继续,“再说什么事能有您老刚来的时候,天天缠着我问东问西,我又当厨子又当老妈子累啊……”
马上到门口了,赵承钰回头看着这张欠揍的娃娃脸,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又开始了。
老霍虽是赵承钰的副将,实际上家中也是世代蒙荫承爵的,原本可以做个富贵公子,偏因崇拜着赵承钰的兄长赵陌然,跟着在西北吃了几年的沙子,年岁上也比赵承钰虚长三岁。
赵承钰刚到边关时,其实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老霍没有孩子,却有当老娘的潜质,对他很是照顾。赵承钰一开始吃不惯,老霍常常给他开小灶,闲时还给他讲兵法,讲外族,讲塞北的风雪,西北的狼烟。
几年后赵承钰亲自上阵杀敌,老霍一直紧随其左右,护其安危。对赵承钰而言,老霍亦兄亦友,是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生死之交,就是这人真的,太话痨了。
出了帐子,两人不约而同地收起玩笑。
赵承钰动作干净利落的上马,回头对着将士们:“出发。”
老霍骑着马跟在赵承钰身边,语气有点怅然若失:“你说咱们多久能回来?”
赵承钰心里清楚,老霍嘴上嚷嚷着要跟他一起回京,其实是不放心自己在京中连个能信任的兄弟都没有,可真要离开这个呆了六年的地方,心里都是不舍,吃沙子喝西北风不假,但哪个七尺男儿来到这里,不是怀着热血,要搏一方安宁。
赵承钰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黄沙:“一年内吧,这帮外族老实不了多久。”
回家的路总是比离家的路让人心情愉悦和充满期待,暂别满腔热血,赵承钰的心里只剩下想念和不安。六年了,他还记得自己吗?
——
自甘肃镇一路向东,途径固原、大同等地,赵家军精锐骑兵先行,数千里的路程走得不紧不慢,此时终于行至怀柔边境,速度反倒快了起来。
初夏午后阳光正暖,偶有风起,也不似西北的凛冽,叫人心情大好。京外城郊树林的官道上,一队精兵有条不紊地快速前进,赵承钰和老霍在前,依旧是一个一脸无奈,另一个却喋喋不休。
“边境大范围虽然安定了不少,但小范围作乱也此起彼伏的,你说皇帝这时候召咱们回京到底什么目的。”老霍离京城越近,越能念叨,这个问题,这一路也问过无数遍了。
“咱们这位皇帝,耳根子极软,什么话都能说动他,不会有什么事儿。”赵承钰脸上挂着无奈,但还继续给老霍宽心,他知道老霍有多擅长在西北打仗,就有多害怕应付朝堂里的阴诡。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齐保寿的案子会落到我头上。”
老霍策着马拉近了跟赵承钰的距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就是前两天皇帝催你加快步伐,给你那密报里的案子?”
赵承钰点头:“齐保寿的死法实在不光彩不好大肆宣扬,但他亲姐姐就是那个齐贵妃圣眷正浓,每日哭诉自己弟弟的死有蹊跷,皇帝也让东厂的人暗中查了,没什么疑点,但齐贵妃说东厂的人都是废物,非要重新查。”
老霍听得津津有味:“保寿这名字好啊,就是没想到寿没保住,连名声也都保不住咯,话说这些不都是密报里写的吧。”
赵承钰笑了:“哪个皇帝给你的密报里会写,自己因为宠幸的妃子日日哭诉,需要你帮忙哄老婆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
“京中的动向,我一直都关注着,这点事……”赵承钰还没说完意识到老霍又要调侃自己,果然看他一脸欠揍的表情:“那你心上人的事儿你也都知道哈。”
要不是将士们都在,赵承钰要给老霍面子,不然真想给他后脑勺来个暴击。
老霍嘴上讨了便宜见好就收:“那这事儿怎么就落你头上了?”
赵承钰一开始也觉得离谱,但是结合现在京中的情况来看,把这种不大不小,又不需要给实权就能办的案子给自己,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往简单了说,讲道理我喊皇帝一声舅舅不为过,那皇帝的小舅子死了,死的还不光彩,这种事儿不好劳烦大理寺,当然得自己家人来办了。”
“那往复杂了说呢?”
“往复杂了说,呵呵,那可就精彩了,现在京中……”赵承钰仿佛在跟老霍讲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老霍听得直摇头罕见的不吭声,还主动屏蔽掉了赵承钰的话,这京城真让人头疼啊,一副想调转马头继续回西北吃沙子的样子。
赵承钰看着老霍在旁边唉声叹气,但对他来说,这个案子交到自己手里,还有个好处没有说:密报里有一份齐保寿死前接触的名单,花清宸三个字,赫然在列。
花清宸父亲入阁多年,一直没有明确的站队,但是长子花辰风却是太子的发小和伴读,如今文官集团新旧两派交锋,太子日渐失去圣心,京中的水早就浑得不能再浑了。
花清宸不可能对齐保寿做什么,况且因着他父兄的关系,他也不应该被特意放在这份名单里,如果这一切的背后有人操纵,那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对花清宸不利?
想到此处,赵承钰心下一紧,对着老霍喊道:“大部队西郊驻扎,你带几个人随我入城。”
不等老霍回答,他就快马扬鞭冲了出去。
老霍深知赵承钰刚才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突然就紧张起来了,能让他如此在乎的,只有一个人了。这次换老霍无奈了,在后边追着他:“赵承钰!你等等我!”
——
京城主路上,一辆马车驶过,车上之人将手伸出帷裳外,感受窗外的风。
单看这手,就足以让人知道,此人定是个美人。而此刻车上的美人,还不知道危险就在路上。
“念之,给个面子,今日打牌,手下留情些。”林一木一脸不服气又没办法不低声下气的样子,熟练地说道。
念之,是花清宸的字,他父亲起的,从名到字,都透着对已故之人的念想。
花清宸抬眼看了林一木一眼,没说话。
好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林一木对花清宸足够了解,两手一拍,对着花清宸:“没拒绝就是答应了!”
旁人的小动作,丝毫不影响花清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向来如此,林一木也早就习惯了。打从记事儿起,林一木就没见花清宸面上有过什么别的情绪,永远挂着浅浅的笑意,让人说不出任何不是。
只是这笑意从未到达过眼底,看起来更像是为了省去麻烦罢了。
“打完牌咱们去……”
林一木话还没说完,马车骤停,险些没摔倒,花清宸原本就是半倚的姿势倒还好,只是也禁不住皱了眉。
未等林一木责问,就听到马车外传来的嘈杂声,还有车夫不住地磕头谢罪。
“冲撞了小将军,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将军大人有大量!”
“小将军?这京城中的将军不少,小将军可没有。”林一木自言自语疑惑地下了车,马上的两个人,确实都有点面生。
马车迎面撞上的,正是赵承钰和老霍。
还未等赵承钰说什么,这车夫却像见鬼了一样,不住地磕头求饶,引得路人纷纷围观,夹杂着不少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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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偶遇
第2章 意外
赵承钰当下就觉得有问题,他虽然心里着急,但也知道京城里人多不比塞外,行马速度并不快,可这马车却是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
也幸好赵承钰在战场上刀光剑影惯了,控马能力也是极佳,及时收住才没有酿成大祸。若真是撞上,他们几个身手好弃马避开,最多是擦伤,车上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他稳住马还没说什么,就见那马夫跪在地上,围观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闹市纵马,这谁啊这么蛮横!”
“看看,看看,差点就闹出人命了。”
“哎小点声,我说你们不知道骑马这人是谁吗?听说是将军府的二公子回来了,人家可是……”
人群里有几个男子面色不善,三言两语的眼看就要把节奏带跑偏,旁边的马夫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俨然一副赵承钰闹市纵马,还对对方不依不饶的样子。
赵承钰压下不悦,心中不齿:刚进城门,就来这一套,真是小看了京城的这帮人了。他看着皱眉不说话的老霍,给了对方一个暗示。
老霍或许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他懂赵承钰的眼神,火速下马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磕头的马夫:“哎兄弟,快起来。”
“你这突然冲出来,幸好撞上的是我们几个,身手好避开了,不然你和你家主子,不伤也得破层皮。”老霍边说边把银子塞到马夫手里,“这银子你拿着,全当压惊了。”
老霍天生娃娃脸,一副讨喜相,赵承钰让他来做这事,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料理了马夫,老霍转过头来对来不及反应的林一木道:“你这马夫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都吓成这样了,我看公子毫发无伤,就别责罚他了,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林一木皱眉:“我什么时候……”要责罚他了。然而林一木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老霍给打断了。
老霍一巴掌拍在林一木后背上:“公子真是体恤下人哈哈哈哈哈哈。”只是这一巴掌拿出了平时在军营里跟弟兄们开玩笑的力度,林一木一贵公子被拍得好悬上不来气。
“散了散了,都是误会,连累大家一起受惊了,真是对不住,我代车上的人给大家赔个不是。”老霍顾不得林一木什么反应,冲着人群抱了几下拳。
老霍这张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再看围观的人,早就被马夫手里的那一大银锭子吸引了目光,眼瞅着也没戏看了,陆续散开,只是讨论的内容完全变了方向。
“这谁家的小伙子,长得真不错。”
“你看他那娃娃脸好可爱啊!!!”
…………
不管对方什么目的,这场意外俨然要变成老霍的大型相亲现场了,赵承钰坐在马上消散了一半的不悦,忍住没笑出声。
马车外的情况被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马车里的人可还没露过面儿呢,不管他知不知道今天出门会发生的事情,赵承钰都要会会这车里的人。他骑着马溜达到车窗边,倒要看看这车里,是什么人物。
赵承钰言语间收敛了不悦,却也没太客气:“不知冲撞了哪位贵人。”
车帘掀开的一瞬间,赵承钰就后悔了。主动离开去边关,承受了六年的相思之苦他都没后悔,此刻却后悔了。
这一路,赵承钰幻想了无数个跟花清宸再次相遇的场景,或平淡如水,或熟悉又陌生,甚至连花清宸忘记自己都有所准备,但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景下。
赵承钰看着探出头来的花清宸,和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脸逐渐重叠,跟六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相比,褪去了仅有的几分明艳,眼眸平静如泉好像激不起一丝涟漪,阳光打在脸上,若不是微风撩了他眼前的碎发,赵承钰都要觉得这画面是静止的一幅画了。
小将军第一次上战场都没有紧张,却在此处慌了神,又移不开眼。
赵承钰看着车里的人不说话,远看就像是两人起了冲突谁也不肯让步。老霍本来在旁边,为着刚才那拍重的一巴掌给林一木道歉,看到赵承钰的状态连忙赶了过来,看到花清宸的时候就懂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老霍常年在关外,没有见过花清宸,却无数次撞见赵承钰盯着花清宸的画像发呆,没想到如今赵承钰见到人了,竟然还是呆得一发不可收拾。
老霍平时调侃起赵承钰一点不客气,但玩笑归玩笑,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小将军。”
赵承钰终于回过神来:“好久不见。”
花清宸看着他的眼睛回:“好久不见。”
六年,确实好久,久到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只能凭这一份念想活着了。
赵承钰还没思考出再说什么好,就看林一木冲了过来:“认识啊,认识就好说了。”
林一木指着老霍:“念之,这人刚才要拍死我!”
花清宸刚才虽然在马车上,但是车外的情况和动静也听了个大概,隐约能推测出始末,但老霍要拍死林一木,应该真是个误会。
“你你你……你不要瞎说啊!”老霍没了刚才的风采慌乱道。他虽然没娶过亲也没有心上人,但有一点老霍还是知道的:花清宸是赵承钰的心上人,林一木一看就是花清宸的死党,那这林一木就是跟丈母娘一样不能得罪的人啊!
花清宸看着车外斗嘴的两个人,也或许是因为马上那第三个人,难得的真心笑了一回,他转头看向赵承钰:“不介绍一下吗?”
赵承钰被花清宸的笑晃晕了,愣愣介绍:“老霍,陪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林一木,是我……”
“知道。”赵承钰忍不住打断花清宸,他早就猜到了。如说自己会嫉妒或者羡慕谁,那林一木可能要排在最前面了,去边关的这几年,磨砺了心性,坚定了追求,却也错过了花清宸这几年,而林一木却一直在他身边,怎能不让人嫉妒?
“你们这是要去哪?”
“打牌。”花清宸这个回答,属实是让赵承钰没想到,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老霍跟花清宸和林一木道:“我们也要进宫汇报了,刚才那一下是我手下不知轻重,改日一定赔罪。”只见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我赔罪,小将军请客!”老霍摸摸胸口,大概是在心疼刚才替赵承钰出的那锭银子。
“那……改日再见。”赵承钰还是一错不错地看着花清宸,虽然是意外的偶遇,但见过了就不想挪开眼。
“好。”花清宸放下帘子,又探出头来,“等你。”
赵承钰盯着花清宸他们的马车驶远,想起刚才擦肩而过的危险,便让人暗中跟着保护。
老霍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好家伙,刚进京就来这么刺激的!”
赵承钰看老霍没有八卦的表情,知道他在说差点撞车的事情:“我是没料到他们会用他的马车跟我冲撞。”想到花清宸差点受伤,赵承钰恨不得将幕后之人千刀万剐。
“是故意安排的那辆马车,还是凑巧?”
“应该是故意的,马车里的两个人谁受伤都不是小事儿。一个是内阁重臣的小公子、后宫圣宠不衰的陈贵妃的亲外甥,另一个虽然家中父亲不碰朝政没有什么实权,但也是天潢贵胄,金贵得很。这要是被咱俩撞伤了,前朝、后宫、皇亲哪个都能拿来做文章了。还是那句话,我离京六年在朝中没有根基,若刚回京就出了事儿,旁人总会觉得有机会拿捏我了。”
老霍拍拍胸口:“幸好幸好,还好你反应快。”
“我刚入城的时候,南边角楼里晃了一道光,晃得我险些睁不开眼,一看就是故意的,我隐约觉得不对。”赵承钰心里却后怕,如若花清宸出事,还是因为自己,那他是要带着愧疚过一辈子,还是以死谢罪好呢?
“那晃你的人应该早就跑了,晚点我派人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赵承钰想了想,老霍跟自己一样刚回京,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好调查:“你刚回来有点太显眼了,晚点我见了花清宸,可能交给他的人更妥当一些。”
“嘿!你这是找理由跟人家多相处吧。”
“那改日赔罪请客,你也自己去吧。”赵承钰一脸嫌弃,策马甩开老霍,“钱,当然也自己付。”
“那锭银子可是为了帮你才没了的!你怎么恩将仇报呢!”老霍一听让自己请客,赶忙追上赵承钰的速度。
——
刚差点出了岔子,林一木好一顿嘱咐马夫慢点驾车,马车晃晃悠悠的还没走到地儿。
“与危险擦肩而过,我今天打牌一定会赢吧!”刚才的意外丝毫没影响到林一木的好心情,只见一脸要大杀四方的表情。
花清宸的心情看起来也不错:“那我不让你了。”
林一木赶忙凑过来:“别别别,你可不要逆天而为啊念之!老天都想让我赢,你得让我。”
花清宸摇摇头,似是无意间问林一木:“咱们今天原本不是要坐马车的吧?”
“对哦!好像是没要坐马车来着,我怎么就坐马车去你家接你了呢?啊!我出门的时候马车就在门口了……”
后边的絮絮叨叨花清宸没有再听,而是细细推敲起刚才发生的意外:有人趁机污蔑赵承钰的名声,老霍当时不知道车上坐的是谁,但显然是有意把矛头都指向车里的人。如若今天车里坐的是旁人,恐怕梁子就结下了,赵承钰才刚刚回京就……
“我失陪一下。”花清宸不等林一木反驳,对着窗外喊道,“小四万,你替我跟他们打。”
车帘以风一样的速度开了又合上,一个年轻男子进到车里,功夫不是一般的好,只见他咧嘴露出两颗虎牙,一脸兴奋冲着花清宸说:“是!主子!”
小四万是花清宸外祖父从暗阁里挑出来给他的暗卫之一,暗阁初期只是他外祖父陈东远为了生意建立的信息组织,后来才演变成暗阁,暗中保护主家。
小四万的牌技接替花清宸,对林一木来说跟给自己送钱无疑,林一木眼里的精光都要溢出眼眶了。
花清宸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把自己的钱袋子丢给小四万,换了辆马车回家。虽然没有提前约定,但他知道,赵承钰晚上一定会来找自己。
老霍:我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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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意外
第3章 约会
子时,将军府里小将军的房间还亮着光。
赵承钰推开门,果然看到老霍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在等他,见他回来了才勉强打起一些精神。
老霍打着哈欠道:“唔,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怀疑你被皇上软禁,打算把将军府搬空跑路了。”
赵承钰真想拿个镜子给他看看自己困成什么样,还在这嘴贫:“就你现在这幅样子,没等搬空我府里的东西,就得躺地上一睡不醒了。”
“还不是为了等你!”
“得得得,赶紧睡觉去吧。”
“陛下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留到这么晚?”老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八卦的心短暂战胜了困意,看起来要跟赵承钰彻夜长谈的样子。
“跟预想的一样,齐保寿的案子需要我去办,交代完正好要进晚膳了,皇帝看我一身风尘仆仆的大概觉得我可怜,就留下吃了顿好的。”赵承钰边说边走到里间换衣服。
“就没了?就没有那种,明里暗里要收一些兵权之类的意思?”老霍似乎不太相信,赵承钰进宫这么些时辰,皇帝就只说了这点事。
赵承钰换好衣服,从里间走了出来:“你看起来还有点失望?都说了,咱们这位陛下,耳根子软,谁的话都能听进去,但也都不放在心上,尤其现在年纪大了只想享享清福,他才不想百年后史书上有他残害忠良的一笔。”
“等等!”老霍疑惑地看着赵承钰,“你换夜行服干嘛?”
“换夜行服当然是出门了。”赵承钰怀疑老霍是困糊涂了,“不然穿着睡觉吗?”
“这三更半夜的,你去哪?”老霍又困又不解,眯着眼看他的眼神开始复杂。
“去见花清宸。”赵承钰一脸坦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二半夜的?你就不怕他睡了?”
“他白天说了,等我。”赵承钰特意加重了后边两个字。
“他那是说等你一起吃饭!”天知道老霍听到赵承钰说要去找花清宸的时候有多震惊,而且白天看见人的时候,话都说不溜,晚上就能不一样了?
赵承钰突然得瑟起来:“你个万年单身汉,你不懂。”
这话老霍可就真不服了:“我不懂,你懂!你懂这么多年不还是自己一个人!”
赵承钰挑挑眉:“这你就更不懂了,赶紧睡你的去。”他没看到老霍在身后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出门融入夜色。
月光如银洒在地上,花清宸院儿里的桂树还没开花,空气中却飘着淡淡的花香,熟悉的香气弥漫着,给赵承钰抑制多年的感情开了个口,他脚下发力,翻进花清宸的小院里。
刚落地就有一只大胖猫来到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虽然体型比之前大了很多,但看花色赵承钰还是认出了它,这是他去边关前就送给花清宸的猫八两,当初借着看八两的名义,赵承钰没少翻墙来看花清宸。
赵承钰抱起八两从暗处走到月光下,就像这段深埋已久的感情,终究是要从暗走到明。
花清宸倚在树下潋滟一身月色,眉眼含笑清隽动人,抬手将桌上的酒往前推了推,示意赵承钰坐过来:“想不到八两还记得你。”
“谢谢你也记得我。”赵承钰勉强按下自己上扬的嘴角,今夜显然是有备而来,一扫白天偶遇时的慌乱。他坐在花清宸身边,捏了捏八两的小肉垫,气的它一个鲤鱼打挺跳到花清宸腿上。看着花清宸揉着八两的头,赵承钰满眼温柔,六年时间流逝,可一切似乎都未改变,花清宸还是喜欢坐在这四方大的小院里,喝着酒不说话。
花清宸一直不爱说话,赵承钰起初以为他是性子冷淡,日日翻墙逗他开心,直到花清宸一次醉酒后跟他说了实话他才知道。
人人都羡慕花清宸的出身,父亲是内阁重臣,兄长是太子发小和伴读,姨母是得宠的贵妃,外祖陈家是大梁有名的商贾之家,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可就是这样生而无忧的花清宸,心里也有一根深深扎根的刺,那就是花清宸的母亲是在他出生那天离世的,那日恰逢中秋月圆团圆夜,是花清宸的生日,却也是亡母的忌日。
花清宸的父母恩爱非常,可他的降生却要以父亲所爱之人的离世为代价,所以,花清宸亦是花倾陈。
或许是花清宸眉眼与自己的母亲太像了,花海涵看着他总像看着一个远去的人,相思难却便只能减少跟花清宸的接触,投身于工作。半大的孩子出生就没了母亲,父亲冷漠地错过了他成长最关键的时光,家不像家,情未及人,花清宸什么都不缺,却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情感。
“你知道什么叫团圆吗?”
“这个家,没有人比我更多余,如果不是因为我…… ”
那时候赵承钰看着花清宸醉意朦胧,明明天生一副含情眼却了无生机,好像下一刻就会从这世上离开,他很想冲过去抱住花清宸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他不敢,他有什么资格对花清宸许下这样的承诺,花清宸这样敏感的人自卑又自傲,善良又冷漠,爱到极致也恨到极致,哪敢让人轻易触碰?
见过了那日酒后的花清宸,赵承钰才下定决心要走。
“白天的事儿对不住。”虽然过去了,但赵承钰还是想给他道歉。
“这种事怎么能怪你。”花清宸侧身看了一眼郑重其事的赵承钰,笑出了声,“小将军怎么还客气起来了,你小时候可不把自己当外人。”
听到花清宸提自己小时候,饶是小将军跟着老霍他们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也忍不住红了脖子:“咳,那个……”
赵承钰喝了口酒,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对了,我刚回京,身边人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人盯上,得请你帮个忙。”
“城门口南边角楼的事儿吧?我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想越不对,正好当时我们的车是从北边路口出来的,小四万在明,小一饼在暗中跟着,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南边的角楼。”
原来他都知道,赵承钰心下佩服,花清宸当时并未下车,却通过外面的嘈杂声和老霍的三言两语推测出来这一切。
赵承钰顿时放心了不少,花清宸的几个暗卫虽然跟着花清宸没经历过什么太大的任务,但每个都能力卓群,对面楼上的反常肯定能被看到:“那小一饼呢?”
“下午回来后,我问过他,当时角楼里闪出的光他也看到了,但当时我有危险他分了神,楼上人的相貌属实没看清,不过一晃而过间看到那人脸上有道疤,应该不难找,我已经让他去寻了。”
花清宸下午就回来了,证明他没去打牌,赵承钰抬头看了看房顶,确实也没见到小四万和小一饼。那就是说花清宸确实在等自己,白天说的等他,果然就是今晚等他的意思,想到此处,赵承钰忍不住笑了。
“你今天去宫里了?”
“你那好姨夫,咱们的陛下,因为齐贵妃每天哭的眼睛都肿了,说自己弟弟是枉死的,说东厂的人没有好好查,非要让我再重新调查一遍齐保寿的案子。”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想起皇帝说这话时的表情,赵承钰还是觉得离谱,正宏帝竟然真的只是想哄自己的贵妃才绕这么一大圈,让他去查案子。
“还有,之前皇上给我送了封密报,里面有一份之前调查出齐保寿死前接触人的名单。”赵承钰顿了顿,直接道,“你和林一木的名字,也在里面。”
花清宸皱眉,目光突然变得很淡,脸上也带着冷漠。
赵承钰看着他的表情,怕花清宸误会自己在怀疑他和林一木,连忙接着道:“京中的纨绔们,都知道你虽然偶尔出入烟翠楼,但都是陪林一木,而且从不过夜。齐保寿的死亡时间是夜里了,服侍他的姑娘也喝多了,待早上起来的时候人都凉了,仵作也查看过了,就是马上风。”
花清宸不知道赵承钰的心思,只当他在跟自己分析案情:“那晚我和林一木确实在,原本我们跟他都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那个局林一木也不是很想参加,但对方下了三个帖子邀请,他也不好再推拒,便让我陪他一起。对了,有一件事,确实有点可疑,齐保寿马上就要参加科举了,席间有人问了他不用温习吗,他当时也是喝多了大放厥词,说自己肯定没问题,不就是那么几道题。但你知道齐保寿,平时可是牌匾都能念错。”
赵承钰点点头,这确实是个疑点,但密报里,却没有写。
花清宸接着道:“如果之前这案子有人查过,连那份名单都查出来了,那齐保寿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应该也都调查的七七八八了。”
“可是偏偏隐去这关键信息,把你的和林一木的名字放在显眼处,结合白天我和你差点起了争执,桩桩件件都是想让咱俩产生矛盾。”赵承钰思路越来越清晰,如果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那赵承钰开始查案第一件事,就是传花清宸审讯。旁的人都觉得花清宸性子清冷高傲不好招惹,如若被提审再生点别的事端,那就是一下把花家得罪透了,连带着花家长子身后的太子一党。
赵承钰知道,虽然京中各派林立花清宸始终置身事外,但他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个事儿思绪还是比较敏感的,听花清宸冷冷道:“当真是好算计啊。”
赵承钰的确足够了解花清宸,他把一切都不当回事儿,包括自己的性命,但若有人主动招惹,还连带着算计了整个花家,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赵承钰看花清宸眼神里透着冰凉,显然这事他不说也会暗中调查,那既然如此不趁火打劫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明天要去一下现场,烟翠楼我不熟,你同我一道去吧。”
花清宸茫然地看着赵承钰:“这不合适吧?按计划我们两个不是有矛盾的嘛……”
赵承钰坏笑:“换身行头,我领个‘姑娘’一起,总不至于还能怀疑到你身上吧。”
花清宸鲜有的情绪大波动,站起来低头盯着赵承钰:“我?姑娘?”
首更三章结束啦!会坚持日更,希望小天使们喜欢小赵和小花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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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约会
第4章 等我
看着花清宸跳脚赵承钰开心得合不拢嘴,怎么说呢,他就是喜欢看花清宸有更多的喜怒哀乐,而不是淡漠的好像和这个世界无关。
花清宸佯装要揪他耳朵:“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承钰也不闪躲,反而迎了上去,那贱兮兮讨打的样子,明显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花清宸似乎拿赵承钰没招,毕竟旁人也没敢招惹他的,像这样“找揍”的人,花清宸也是第一次遇到,只能瞪着赵承钰又倚回树底下。
“我这不也是为了查案子嘛,是吧?”赵承钰继续用贱兮兮的表情靠近花清宸,试探着,“你看哈,我这个身材,就算穿上女装,也不像那个样子是不是?”
花清宸没回话,盯着赵承钰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看样子有点无处反驳,毕竟赵承钰说的也是实话。
去西北前赵承钰就已经快赶上花清宸了,现在站在他身边明显高了一个头还要多,夜行服的料子刚好让赵承钰的肌肉微微显露,不胖也不魁梧但十分健壮,就算穿上女装也不是姑娘家的样子。
花清宸不死心:“那老霍呢?”
赵承钰就知道他会惦记老霍,认真给花清宸讲道理:“他是比我小一圈,但你看他跟个猴似的不老实,我如果穿上是辣眼睛,那他就是滑稽。”
花清宸抿着嘴唇微微蹙眉,看起来似乎在想象这个画面,最终揉了揉太阳穴。
赵承钰放下心来,其实林一木的身材跟花清宸差不多,小四万穿上那身衣服应该也是雌雄莫辨,但花清宸今晚跟自己聊得开心,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赵承钰就是要趁他脑子没白天那么灵光的时候,把这事儿给定下!
再说了,穿女装这件事,谁都没有花清宸有经验,这得益于花清宸那几个想要妹妹想疯了的堂哥。
花清宸外祖父一家,从陈东远本人再到花清宸的舅舅和堂哥们都是女儿控,但到他这一辈儿,除却他已过世的母亲和入宫多年的姨母,竟再没出过一个女孩儿,以至于他的几个堂哥在见到花清宸清秀的像个女娃娃后,竟然让丫鬟给他换上了女装,要过一把假装有妹妹的瘾。
花清宸那时也小无力反抗,只能跑到将军府找他兄长解围,正巧撞到了赵承钰。赵承钰第一次见到花清宸,虽然年幼不知情滋味,但那仙女的模样却刻在了心里。
那日,赵承钰并不知道这就是花家的小少爷,只觉得是一个画中人撞进了怀里,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在他得知了花清宸的身份后,也依然觉得这世间男女都算在内,都不会有比花清宸更好看的人了。后来赵承钰也知道了赵家手握兵权皇上的忌惮,以及花清宸父亲在文官集团中的地位,花、赵两家需要避嫌,起码明面上需要,再加上两人的兄长天各一方,赵承钰也很久没再正经见过花清宸。
直到他捡到自己的那个晚上,那个差点改变赵承钰命运的晚上。
花清宸带着一身酒香靠近赵承钰,把他从回忆里拽了出来,赵承钰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连呼吸都慢了下来。看得出来花清宸今晚是有点喝多了,本来他肤色就白,因为醉酒眼底染上了淡淡的粉色,眼睑下的泪痣愈发明显,迷的赵承钰没醉也醉了。
“为什么喜欢桂花?”花清宸满院子的桂花,酒也是桂花酿的,赵承钰急忙转移话题,一是怕他再靠过来,二是担心等他回过劲儿来刚答应自己的事儿就不作数了。
“因为中秋月的桂花,开的最盛。”
中秋是花清宸心底的伤,看着他颓然地靠回树干,赵承钰觉得心里刺痛。
醉酒加上往事让花清宸心不在焉,完全没注意到赵承钰眼里的心疼,一声叹息后竟然睡着了。赵承钰不忍叫醒他,又怕晚风微凉,花清宸这样睡太久会生病,待他呼吸更平稳后,赵承钰起身抱起花清宸往屋里走。
赵承钰抱着花清宸,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像他对花清宸的感情,每一步都精心算计。六年前,他深知自己动了心,却也知道了花清宸的心事,更加不敢逾越半步。
留在花清宸身边,可以时不时逗他开心,可笑过之后呢?那时的自己,没能力守护,给不了承诺,所以这几年对赵承钰而言,是逃避也是考验,是退路也是前路。变心是本能,不渝是选择,可于赵承钰而言,对花清宸的执着,才是本能。
再次相逢,定是比肩,是赵承钰单方面许下的诺言。
“怎么不叫醒我?”花清宸被赵承钰开门的声音吵醒,睡意朦胧中竟然不是问赵承钰为什么抱着自己。
赵承钰就像被识破了满怀的心事,又红透了脖子,头一次不理会花清宸的问题,自顾自把人放在床上然后落荒而逃,完全没注意到,花清宸其实只醒了这一下而已。
第二天一早,花清宸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疼,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记得自己答应赵承钰要陪他去烟翠楼。
花清宸深深叹了口气,其实他就算反悔,赵承钰也无可奈何,但对于他,花清宸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赵承钰身上的活力和生机,还有周身上下阳光一样的灿烂,都是他求而不得的东西,让这样的人沾染上失望花清宸会觉得自己在暴殄天物。
花清宸起身,看着自己还穿着昨日的衣服,想起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昨夜花清宸也是乏了,任由赵承钰抱着图个悠闲,当下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于是干脆不想了。花清宸一向如此,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想,反正该发生的一切都逃不掉。
“小四饼。”
“主子!我是小四万,咱们没有小四饼。”小四万又风似的从门口闪进来,以为花清宸叫错自己名字的事儿一脸委屈,手里的醒酒汤却一滴都没洒,“小将军嘱咐给您准备的醒酒汤。”
花清宸心不在焉下竟然叫错小四万的名字,暗自摇头抿了两口醒酒汤。
小四万看着花清宸勉强喝了两口,感慨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接着递上一个包裹,上面还放着一封信:“这个也是小将军给主子的。”
花清宸打开信,信上只有两个字:等我。
赵承钰这两个字写的苍劲有力,潇洒自如,笔锋却尽显张扬,字如其人,花清宸的心又没来由地漏跳了半拍,他只当是酒喝多了的后遗症。
花清宸又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身银白的衣服,虽是女装但不繁琐,仔细一看反倒像女剑客的装束,配套的还有一副面纱,上面绣了一朵金黄的桂花,这绣工看着有点眼熟,但花清宸并未多想。
花清宸摆弄着包裹里的衣服,也算是能松口气了,起码这样的装扮再遮住脸,他只要把发型改成女子的高马尾就行,并不是真的需要在大庭广众下以女装示人,花清宸感慨赵承钰还算有良心,不枉自己曾经也算“照顾”过他那许多年。
花清宸着人给兄长那边送了信,开始准备晚上的行动。
夜凉如水,灯火摇曳,通往烟翠楼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赵承钰护在花清宸身旁,生怕被人群冲散了。
花清宸不喜欢热闹,每次来烟翠楼都是被林一木念叨的不行才应下,林一木也每次都是驾着马车去接他,像这样走在人潮汹涌的街上还是头一次,还好赵承钰帮他挡下了大多数撞过来的人群。
“昨天我应下陪你一起来的时候都半夜了,你哪里找到这么合适的一身。”花清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赵承钰。
“都是一饼的功劳,去你们陈家的布庄上帮我安排的。”
“设计的还挺别致。”花清宸终于知道这绣工为什么眼熟了,感情是自家的。
“手稿是我画的。”赵承钰邀功似的低头在花清宸耳边说道,这是他照着自己的劲装改良的,就知道花清宸会喜欢这样男女皆可的设计,不似一般女子的装扮,反而多了一点英气。赵承钰其实也摸不准花清宸是不是会来,真让他穿上女装也怕他会动怒,这可就得不偿失了,更重要的是这身衣服和自己的劲装看着还很般配。
花清宸抬头审视赵承钰,那意思分明是:你还有这技能呢?
赵承钰眨眨眼:我厉害吧!
“不过你这身量比寻常女子高太多,还是容易被人认出来。”赵承钰说着把花清宸带出人群,在拐角胡同里给他换上了新的发带。
这发带通体银白,一摸就知道跟花清宸身上的衣服出自同一款料子,末端带着穗子,绣上的桂花十分亮眼。花清宸任由赵承钰胡闹,发带上的桂花和面纱上的相互呼应,衬出了花清宸的秀气,赵承钰满眼迷恋看着花清宸。
两个人回到人流中,花清宸没有看赵承钰,只是问:“这发带一看就是一道做出来的,怎么没放包裹里一起给我。”
赵承钰有自己的私心,但哪怕是件小事也不想骗花清宸,正犹豫间身后突然有人挤了过来,赵承钰原本虚环着花清宸,如今被挤的贴到了一起,他的手心还不小心碰到了花清宸的手,这让赵承钰更紧张了,赶紧后退一些把自己和花清宸分开。
花清宸回头的时候,正看见赵承钰在往上扯脖子前的风巾。赵承钰知道自己面对花清宸的时候一紧张脖子就会红,出门时带上了风巾,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到了。”
烟翠楼的生意丝毫没有被齐保寿的事情影响,赵承钰蹙眉:还在营业接客那也就是说,就算有证据也不一定能留下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刚要走进去,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林一木。
赵承钰生怕林一木认出花清宸来暴露了,连忙挡在他身前。
林一木探头看了看他身后竟然是个姑娘,惊讶地看着赵承钰:“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赵承钰:所以我是哪样的人∑( 口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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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等我
第5章 拉手
赵承钰都在想该怎么暗示林一木不要叫出花清宸了,没想到他压根没看出来,反倒误会自己是带着姑娘来这风月场所。
赵承钰咧嘴一笑:“好巧,林公子也在。”
林一木脸上却带了点嫌弃,探头看向赵承钰身后的人:“是啊,好巧。呵呵,要不是在这遇到,还不知道小将军是这样随意的人呢。”
赵承钰愣住,怎么大家都是来烟翠楼的,自己就成了浪荡之人了?赵承钰满心疑惑,又听到花清宸在身后发出轻笑,心道:这都什么事儿!
赵承钰还没来得及再寒暄,就见林一木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理会自己就走了。赵承钰纳闷,虽然他与林一木没有过太多接触,但是看在花清宸的面子上,也不至于这样,大概是被谁招惹了正巧把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烟翠楼里的常客都是非富即贵,楼里的小厮眼力不是一般的尖,看到赵承钰这边似乎发生了不愉快,赶忙过来,谄媚道:“哟,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咱们楼里吧?”
“嗯,听来京城的朋友提起过,这不今天来了就想着见见世面。”赵承钰不方便表明身份,开始装出一副纨绔样,跟这小厮胡扯。
“嘿!有眼光!”烟翠楼确实常来外地的富商和贵公子少爷们,这小厮不疑有他,被夸了自然开心,开始喋喋不休,“那公子头一次来,我给您介绍一下,咱们烟翠楼上下五层,一二楼听曲儿喝茶看戏,三四楼设宴招待。”
这小厮说完三四楼就故弄玄虚的不说五楼了,赵承钰看着他那副等着打赏的表情有点想笑:我就不主动问。
花清宸站在赵承钰身后,虽然换了装,但是不方便说话,就偷偷给赵承钰递了一卷银票,赵承钰心领神会,随意抽出一张在那小厮面前晃了晃。
果然,小厮的眼睛随着赵承钰手上的银票飘来飘去了:“是内行啊爷!”
赵承钰毕竟是来办正事儿的,不欲再逗他,把银票递了过去:“那我就去五楼。”
“好嘞爷,您里边儿…… ”这小厮刚要领着赵承钰上楼,看到了他身后竟然还跟着个姑娘,“等等等等,不好意思啊公子,我们五楼不接女客。”
赵承钰心里腹诽:不接女客你收我那么多钱。他刚要说话,手背传来花清宸的手温,赵承钰低头看着花清宸用手背碰了碰他握着那卷银票的手。
花清宸微微垫脚,在赵承钰耳边说:“都给他。”
花清宸的吩咐赵承钰自然是全听的,便递给那小厮那摞银票:“可以去五楼了吗?”
那小厮瞪大了眼睛赶忙把银票揣怀里,低头哈腰:“里边请里边请,爷您小心脚下。”有钱就是爷,没钱就是公子,赵承钰盯着前面带路的小厮,再次忍不住腹诽。
“这是新来的姑娘吗?怎么本少爷不是第一个享受的?”赵承钰和花清宸刚行至四楼拐角处,就碰到一个人东倒西歪的,上来就要扯花清宸的面纱。
赵承钰上楼时跟在花清宸身后,没想到竟然有不长眼的过来要调|戏他,赵承钰无视剩下的几节台阶,一个大跨步上来拉过花清宸的手,挡在他身前,一身杀气:“拿开你的脏手。”
“诶诶诶诶,张公子张公子,误会误会!”这小厮可不想自己接待客人的时候发生这种矛盾,赶忙跑过来隔在这两波人中间,“这不是咱们楼里的姑娘,是这位公子的好友,咱们楼里有新姑娘,哪次不是先通知您啊!”
只见这位张公子将信将疑,不死心地往赵承钰身后看,奈何赵承钰身高优势在,给挡得严严实实,遗憾道:“比咱们楼里的都好看了。”
赵承钰听到这话就想冲上去教训他,手却被花清宸反手握住。赵承钰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到花清宸微微摇头,只能不甘地作罢,但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位张公子点颜色看看。
“张公子不是还要去找翠薇姑娘吗,翠薇姑娘可在房里等您半天了。”这小厮一边推着张公子往反方向走,一边招呼其他小厮哄走他。
发生了这一趟不愉快,赵承钰周身都染上了之前在战场上的肃杀之气,那小厮更加不敢怠慢,赶紧领着人上了五楼,送进房间里关好门。
“吓死我了,这要是打起来。”
“里边怎么自己带的姑娘?”
“谁知道,本来以为就是带姑娘来玩的,但看刚才那样,这女子对这位爷应该还挺重要,你没看到刚才……”
两个人进到房间里,赵承钰手还没拉够花清宸就撒开了,他趴在门上隐约听见外面的小厮和同伴说着刚才的事情。
赵承钰被拍了下肩膀,回过头看到花清宸已经摘下了面纱,顿时有些后悔让他陪自己来这一遭了,便没了刚才的气势,肩膀塌下来一脸歉意地看着花清宸:“再不让你来这破楼里了。”
花清宸似乎没被刚才的事情影响,他向来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人有任何的情绪,奈何看赵承钰像耷拉着耳朵的大狗,抬手摸了下他的头:“没事的。”
赵承钰愧疚了,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刚分出神来看看这房间,发现从灯光到陈设都透着点……暧昧。
花清宸带着玩味的语气道:“一楼至四楼最晚营业到亥时末,五楼是全年无休的,如果下边几层是风雅的面子,那这五楼可真算得上是不能示人的里子了,这五楼我也是第一次来,想不到是这样的画风。”
房间角落里尽是些暧昧不清的东西,虽然赵承钰知道花清宸每次来烟翠楼都是陪林一木参加一些推不掉的饭局,不可能来五楼,但心里还是有点吃味,听到他如此说,倒是少了几分醋意。
“刚才咱们上楼时候碰到的那个张公子,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儿子,叫张惠。”
“吏部张侍郎,不就是负责今年科举的吗?”赵承钰一下就抓住了关键信息。
“对,这张惠本来就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但你可能不知道京城里的纨绔各有各的圈子,家里有人在前朝得势的是一个圈子,靠家中女子后宫得势的是另一个圈子,前者往往鄙视后者,张惠属于前者,齐保寿属于后者,这两个人应该混不到一起去才是。”
赵承钰进到这房间后就越来越热,强行定神听花清宸说话,看花清宸眼底也有些泛红、但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要不是刚才撞见他,我可能都要忘了,他俩前一阵子竟然好的跟亲兄弟一样,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出门。而且齐保寿死的那晚,张惠原本是在的,但竟然比我们走的都早。”花清宸轻轻扯了一下领口,跟赵承钰回忆当天的事情。
“听你这么说,是有点反常,刚才那小厮说翠薇姑娘在等着他,我看张惠是从另一侧楼梯上到五楼,证明他也是这层的常客,怎么可能那么早就走了呢。”赵承钰热得难受,想摘了风巾又怕在花清宸面前暴露什么,有点坐立难安。
花清宸仔细回想当天的事情,淡淡道:“张惠当天晚上是被人叫走的,走的时候还说一会儿就回来,结果到我们走都没回来过,而且我和林一木走时也没在楼里其他地方碰到他。”
齐保寿要参加今年的科考,负责科考的是吏部的张侍郎,他家的小儿子张惠突然跟齐保寿好的像一个人似的,齐保寿当晚大放厥词后人就没了,张惠唯独那天反常的没有留在烟翠楼里过夜……
“怎么会这么巧。”赵承钰看向花清宸,明显也想到了这点。
赵承钰踱着步子走向窗边,打开窗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又把头探向窗外,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花清宸怕被别人认出来,背对着窗子,两个人一正一反。
“现在有两条线索,一条是来楼里碰到张惠,我意外想起来的这条。”
“另一条呢?”赵承钰看着月光下的花清宸,一身银白衬得他容貌更佳,眼底泛红却神色清明,一脸认真地陪自己办案。
“另外一条,应该就在这房间里,从进来这房间,我就觉得身体燥热,想必你也是这样。”花清宸说着歪过头,正好能看到眼赵承钰额角的汗滴,接着道,“这屋里的气味跟楼下的很不一样。”
赵承钰没想到花清宸跟自己是一个感受,只不过赵承钰在这样的房间里面对着心上人,自然是还有些别的心思,也比花清宸更明显一些,不禁有些心虚的擦了下额角。
花清宸不知道赵承钰的心事,说起来没那么多顾虑。
“我搜一下看看,带走些回去研究。”这也算是来了场及时雨,赵承钰起身去找证据。
抽屉里、角落里都是些瓶瓶罐罐还有药粉,赵承钰看着瓶子上的图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了,胡乱一装统统带走。
快结束的时候,赵承钰被床头边还冒着烟的熏香吸引了,仔细一闻,是这个房间味道奇怪的来源。
赵承钰和花清宸,一个忙着一个看着。
而在烟翠楼地下一层,刚才引着他们上楼的小厮对着首座的一个人恭声:“按咱们计划,小将军碰到张惠了。”
那人走出阴影,看样子应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低声道:“很好。”
拉手手成就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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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拉手
第6章 在意
赵承钰在房间里搜罗了一圈,最后将床头香薰里的粉末刮出一些,用油纸包好带走,回到花清宸身边:“一会儿天色再暗点,我去趟齐保寿当晚在的房间,之前他们查案的记录我看了,说那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但我隐隐觉得有问题。”
花清宸淡淡道:“嗯,这个案子一直在等你回来办,之前的人肯定没有好好查过。”
“而且既然是在等我来查,那我看到的就未必是真的,今晚暗中查探一番,白天再带着人公事公办一趟,也好对比出不同。”赵承钰脑子里想的是案子,眼睛和心里却都注视着眼前人。
花清宸犹豫:“不过有个问题。”
赵承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给了花清宸一个放心的眼神道:“齐保寿那个房间在哪?这个之前的案册上倒是有,但是具体在哪个方位还是得找找看。”
“嗯,不过这案子也没官方定性结案,而且那个房间死过人大多数来消遣的都会觉得晦气,等再晚点这层基本每间都会有人,到时候看看哪个房间是空的,摸着黑找过去是了。”
花清宸仿佛想到了什么,接着对赵承钰说:“而且我听说楼下每次打烊前,都会有一轮表演,到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楼下,可以趁乱找过去。”
随后花清宸又有点不屑地继续道:“这烟翠楼里之所以这么多达官贵人,就是因为这些个掩饰动作,明明是青楼却做的跟风雅之地一样,旁人看着谁也不知道你是来干嘛的,所以这几年才生意越来越好。”
赵承钰听出了花清宸的意思,能这么了解这群人的需求,背后的老板一定很不简单,但同时他有些欣喜,在办正事儿前还能和花清宸单独在这里吹吹风赏赏月。之前在军营里的时候,每晚月下形单影只,赵承钰就会想,什么时候还能跟花清宸再见面,哪怕不说话,只是一起看月亮。
“你比我想象中变化还要大。”赵承钰听到花清宸这样说,心里又惊又喜又把情绪写在了脸上,没想到花清宸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也想过自己,哪怕一瞬间。
花清宸看着赵承钰的表情认真问他:“还那么在意吗?”
赵承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花清宸问的是哪件事:“早就不在意了。”在你把我捡回家,跟我说了那番话后,就不在意了。
后边的话,赵承钰没有说,那段救赎时光同时夹杂着自己的暗恋,他不知道怎么当着花清宸的面宣之于口。
赵承钰看着花清宸的侧脸,暗自摇头,心道神奇,明明是个对什么都不在意、不爱多管闲事的人,却成了自己救赎,但转念一想,也只有花清宸这样万事都无所谓的人,才能对自己说出那句话。
不管再过去多少年,赵承钰都可以回忆起花清宸捡到自己的那个晚上。
赵承钰从小便以自己身上流淌着这个王朝最英勇的血脉为荣,他时常幻想自己跟父亲和兄长一样,能提笔安天下,也能跨马定乾坤,哪怕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也不负身为赵家人的使命。
因此那时的赵承钰虽正处在贪玩的年纪,却总会收起心思,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习武、研习兵法,随时为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军做准备。可就是这样心存高远的赵承钰,却在某一天意外得知自己并不是赵老将军亲生的,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野孩子。
兄长赵陌然不在身边,赵承钰一个人承受着惊天噩耗,支撑自己多年的信念崩塌,他不敢面对自己,也没有勇气深想未来,更自觉配不上赵家给的一切。
那晚夜深,乌云遮住月光,而他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上车。”突然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
赵承钰抬头,看到了马车里的花清宸。
虽然在赵陌然和花辰风天各一方后,赵承钰就知道了两家要避嫌的事情,因此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经见过花清宸了,但像他这样好看的人,京城里还能有谁呢。
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赵承钰颓着淋雨,注视着眼前的人,内心复杂难说:他是看在兄长的面子才让我上车的吧,不然他凭什么管我,我算什么东西……
或许是赵承钰狼狈的样子让花清宸也觉得可怜,竟也鬼使神差的没有不管他,而是走到车门处伸出手扬了一下,接着示意赵承钰上车。
赵承钰那时可能是走累了,也可能是终于遇到了一个相对熟悉的人,心里的酸楚突然就绷不住,抓着花清宸的手上了马车,脸埋在花清宸胸前不吭声。
“赵承钰?”花清宸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名字。
赵承钰被花清宸叫了名字,红着眼睛抬起头。
花清宸看着狼狈的小赵承钰疑惑:“怎么不回家?”
听到花清宸这样问,赵承钰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哭着说:“我哪有家啊!”
赵承钰继续窝在花清宸身前,直到哭累了发泄够了,才别别扭扭两句一哽咽地跟他说了自己的事,本以为花清宸会嫌弃自己,或者让自己下车,却听到他依旧用淡淡的语气开口:“谁跟你说的这些?”
赵承钰看着他,没反应过来花清宸为什么会问这个。
“那人什么目的?”
“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你自己没有好好想想?”
花清宸的四连问,让赵承钰从颓败转为震惊继而愤怒,很快就回味出不对劲儿来,还不等他回答,就听花清宸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足以改变他一生的话:“你的身份决定不了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重要的是你想成为谁。”
赵承钰有点羞耻,只是此时的羞耻来源于他意识到自己的软弱渺小和不堪一击。
花清宸依旧淡淡地看着赵承钰,似乎并没有期待他马上理解自己说的话,只是说:“我先送你回将军府。”
赵承钰拉着花清宸的手,不想走。
花清宸无奈对着外面吩咐:“直接回府。”
花清宸让人驾车进院里,确定没有外人会看到,才下车把赵承钰领进自己的小院,又吩咐小一饼安顿好他,便自顾自地坐在院子里喝酒。赵承钰躺在花清宸床上,一边回忆白天的事情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小一饼犹豫道:“主子,您今天……”
花清宸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像不像我?我刚刚看着他就像看见自己。”
赵承钰不懂花清宸的话,只想着自己怎么会和他像,他多好的人啊!直到后来他得知花清宸心事的那个晚上,才明白像在哪里。
同样漂荡的心,赵承钰却更加幸运,因为及时遇到花清宸,而有了归宿。
楼下传来的嘈杂声,打破了赵承钰的美好回忆,他刚要走过去开门,却看到门外人影晃动,是那个小厮的声音:“公子歇下了吗?”
赵承钰扯下自己腰带,回头用眼神示意,花清宸心领神会去床上放下帐子:来这不正经的地方半天了,若让外人看见他们俩还是衣着整洁,难免引人怀疑。
“什么事?”赵承钰开门,一脸的不耐烦。
“实在对不住,刚才楼下遇到的张公子酒醒了一些,非让我们送来一桌好菜,当给您的赔罪。”
“你觉得现在合适吗?”赵承钰语气不善,这话倒不像在演戏,毕竟这帮人是真打扰了他和花清宸看月亮。
小厮一脸着急,看起来十分为难:“这位爷,您看我要是办不成,回去定是要挨顿罚,这个月的工钱可能又要悬了,我上有老下…… ”
赵承钰赶忙打断,侧开身说:“进来吧进来吧。”刚给了他一摞银票,赵承钰实在不想听这人跟自己卖惨,也想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行人端着华丽的饭菜鱼贯而入目不斜视,放下后又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那小厮竟然还不走:“我给爷介绍一下咱们这的特色哈。”
楼下演出已经开始半天了,待打烊后烟翠楼所有的丫鬟小厮都会专心伺候五楼的贵客,再不赶紧行动就要来不及了,赵承钰不悦,看着床道:“事儿办完了还不赶紧走。”
这烟翠楼平日里就没有一个好招惹的,小厮也习惯了,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待确定人走远了,赵承钰系好自己的腰带,才拉开床幔叫花清宸出来:“这张惠酒醒得倒挺快。”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献殷勤,赵承钰嘴上没有多说,心里却已想到了许多,“我先抓紧去找齐保寿的房间,你在这等我回来,咱们出去以后说。”
“你不带我一起去吗?”花清宸不解。
“你不是不会功夫吗?”赵承钰本意是想表达,他不愿意让花清宸跟着自己做这些摸黑翻墙上房顶的危险动作,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话容易误会,赶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
赵承钰吸了口气:“我可以带着你,就是你得抓紧我。”
花清宸看起来并没有误会,去取了面纱带上,等着赵承钰带自己飞檐走壁,看他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好像还有点兴奋。
这下可苦了赵承钰,他的功夫带花清宸是没问题,但是……这也离得太近了,而且还是在两个人都清醒的情况下。
赵承钰按耐住自己的心动,小心翼翼地带着花清宸过了几个房间,终于到了一个屋里满是漆黑的窗外,他推开窗,带着花清宸一起闪进屋里。
“等等。”赵承钰把花清宸护在身后轻声说道,他指了指地上的脚印,这房间好久没人进来过,地上浮了一层灰,却有几个新鲜的脚印格外显眼。
小赵承钰:被训了,训得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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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意
第7章 遇袭
那脚印清晰,看大小赵承钰判断对方的身量绝不在自己之下,他示意花清宸在窗边等着,自己一个人朝黑暗中走去。
刚到床边,突然感觉额前有空气流动,只见一把匕首迎面刺了过来,赵承钰本能偏头躲过一击。
对方下手极快,直取要害,若不是赵承钰常年习武和在战场上练就的敏锐,今晚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黑衣人从床顶翻身闪下,打算与赵承钰正面对峙,赵承钰一边防守闪躲,一边将两人的动线往门口带,以防这人伤到花清宸。
这黑衣人见赵承钰竟然稳步躲过自己的几次出击,被点燃了斗志,下手的速度更快,情急之下逐渐露出破绽。
赵承钰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反手一掌逼得黑衣人退后好几步。
黑衣人勉强站定,赵承钰并不给他机会反应,开始出手反击,直逼黑衣人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赵承钰出手要去摘了他的蒙面,那人双臂挡脸,脚下用功像个泥鳅一样钻到了赵承钰身后。
黑衣人注意到窗边的花清宸,心想打不过赵承钰就换个目标,但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赵承钰。如果刚才几下是赵承钰还愿意逗着他周旋一会儿,那黑衣人当下的举动就是不要命了。
还没赶到花清宸身边,黑衣人就被赵承钰从身后掣制住了肩膀,一回头的瞬间,赵承钰借着月光看清了他脸上的刀疤。
“你是角楼上的人。”赵承钰一边出手一边试探。
刀疤男一脸震惊,手下动作从攻击变成防守,看样子是想赶紧脱身,侧面印证了赵承钰的猜想。
楼下的乐声停了,房间里的动静吸引了楼里的小厮,赵承钰听着门外的声音,如此一来自己和花清宸也得赶紧离开才行。
就好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黑衣人意识到赵承钰比自己更怕吸引来外面的人,反而又纠缠起来,赵承钰一时难以脱身,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走水了!走水了!楼下走水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又开始离他们远去。
听过及时雨,没见过及时火的,这不就让赵承钰撞见了,转眼间就变成了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黑衣人大概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倒霉,被赵承钰逼得没招,这次再晃到窗边也顾不上拿花清宸下手,直接从五楼跳了下去。
赵承钰要追去,被花清宸拦下:“小一饼最擅跟踪,已经追出去了。”
看着花清宸毫发无伤,赵承钰逐渐静下心来,其实无论花清宸去哪,小一饼都会在暗处保护,刚才就算自己不冲过来,花清宸也不会有事儿,反倒是自己多余了。
“楼下走水了,我先送你出去,再回来……”哪怕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赵承钰也不想花清宸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受一点伤。
“你快去,我就在这等你。”
赵承钰知道花清宸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扔下自己先走,赶紧回身去办正事儿。刚才那黑衣人的脚步停在床前,齐保寿就是死在这个床上,如果有遗留的线索,应该也已经被带走了。
赵承钰点了个火折子看向床底,看落灰的情况,有一处干净的位置,正好是个小药瓶的形状,那黑衣人拿走的,应该就是这东西。
房间里其他地方再没什么可疑的,赵承钰只想赶紧带花清宸离开这鬼地方。
赵承钰看着花清宸,摇摇头:“东西应该是被拿走了,现在楼下这么大乱子,肯定不少人都走了,我们今晚应该也不用再回刚才的房间了。”
花清宸给了赵承钰一个安慰的眼神:“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有了刀疤男的线索。”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趁乱离开烟翠楼了,赵承钰带着花清宸从五楼跃下,花清宸一时紧张搂紧了他,刚落地小四万就驾着马车赶了过来。
“主子,这火着的及时不?”小四万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冲着里面等着挨夸似的说到。
“刚才那是小四万放的火?”赵承钰确实没想到,“还以为是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
“老天站在哪边不知道,反正是我站在窗边让人去点的。”这一宿下来心惊胆战的,花清宸还能开玩笑,看来心情不错。
“没伤着人吧?”花清宸问小四万。
“放心吧主子,我点的都是湿草,烟大但是着不起来。”小四万顿了一下,又有点失落道,“啊,可能会呛到人!”赵承钰和花清宸都被他逗笑了。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就在窗边等你的时候。”
果然,赵承钰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花清宸身边从来都有小四万和小一饼,如果不是自己非让他陪着来烟翠楼,根本就不会有危险。
花清宸似乎感觉到了赵承钰的失落,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嗯……我在想刀疤男拿走的东西。”赵承钰没想到自己会连小四万和小一饼的醋都吃,花清宸其实从来都不缺保护而是理解,是自己敏感了。
“放心,有小一饼跟着,就算抓不到人,也会知道他落脚的地方,到时候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他背后的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马车驶进花府,赵承钰跟着花清宸又回了他院子里,其实他该回自己那了,不过花清宸没说,他当然乐得蹭在这不走。
花清宸让赵承钰等等自己,从烟翠楼出来带的一身风尘味儿,他得沐浴完才有心情喝酒。
赵承钰看着花清宸回到房间,最后欣赏了一眼他穿着自己给的衣服,叹了口气:这身装扮应该是没有下次了,这衣服应该会让花清宸扔掉吧。
花清宸出来时换回了平日的袍子,头发还没干,没有束发散落下来,是赵承钰没见过的样子:也不算亏!
赵承钰错过了花清宸的六年,再回来只想不错过花清宸的点滴,也希望能看到他更多的样子,哪怕是他有了新的衣服,也想自己能是第一个看到他穿的人。
看着花清宸步履轻快地过来,丝毫没有疲态,赵承钰放下心来,把酒递给他:“你今天看起来还挺开心?”
花清宸饮了口酒:“还不错。”
像再说酒,又像在回答赵承钰的问题。
“确实不错,虽然没时间去打牌,但是跟着你查案子,很有趣。”花清宸接着道。
赵承钰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也豪饮了一口,被花清宸拦下:“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赵承钰被管束了还满脸开心:“那我慢点喝。”
八两一天没见到花清宸,跳到他身上撒娇,花清宸摸着八两淡淡开口:“其实……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我都能感觉到快乐。”许是今天花清宸心情真的不错,竟然能讲出这番话。
赵承钰酒刚到嘴边,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他知道以花清宸的性格,即便说出这句话也只是表面意思,可心还是漏跳了半拍。
“我知道八两不是你捡的,是特意买来陪我的。”花清宸没注意到赵承钰的反应,话锋一转自顾自说道。
原来花清宸是感激自己把八两送给他,果然是自己多想了,乱了分寸。
赵承钰自觉不能这样,这次回来他其实还在犹豫要不要一步步攻略花清宸的心,现在这样真怕自己一时失控,而花清宸这样的人,不是万分把握,哪敢轻易触碰。
他转移话题:“齐保寿的案子里会碰到刀疤男,证明咱们之前分析的没错,想让我在京城里难堪的人和齐保寿的死有关。”
花清宸略一思索:“还有一点,刚才在窗边的时候,小四万跟我说,那天席间叫走张惠的人,正是今天招待我们的那个小厮。”
这下能联系上了,赵承钰分析道:“那在我去烟翠楼的时候,那小厮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张惠是刻意让我们碰到的,以张惠赔罪的借口来送东西,也是知道我要去齐保寿的房间,故意拖延时间让我怀疑张惠的。”
“对,不论那个房间里有没有关键证据,这一遭下来你肯定会注意到张惠这个人。”
“那明天或许就会有新的文书过来,借口是之前调查有遗漏,再借机提交给我和张惠有关的线索,这样我一定会最先注意到他。”赵承钰因为花清宸的缘故,率先知道了其中的信息差,换做旁人还真容易被对方带着节奏跑了。
其他的,就等明天回府看看有没有新文书,以及等小一饼回来。
正想着,小一饼就闪到了院子里,跟赵承钰行了礼,向花清宸汇报:“那刀疤男发现了我的跟踪,带着我在城里绕圈子,最后我假意跟不上他才放松警惕,落脚点竟然是烟翠楼。”
花清宸不意外:“从这里出去的,又回到了这里,烟翠楼果然不简单,难怪之前那么多人都查不出这是谁的产业。”
小一饼领命下去,花清宸等回了小一饼,心里没什么惦记便开始犯困:“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得忙,你今天在我这?”
去西北之前,赵承钰确实总找理由宿在花清宸这,今天竟然不需要自己找借口了吗?赵承钰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个人回到房间,花清宸自动把床外侧的位置留出来给他,赵承钰也忍了半天这风尘味,去里间沐浴。
——
烟翠楼里,刀疤男跪在地上:“是我办事不利,请主人责罚。”
座上的人听不出喜怒:“差点暴露了自己,确实是办事不利呢。”
刀疤男本能地一哆嗦,像是等待着宣判。
那人走下来,把手放在刀疤男肩上:“老疤,今天的事,我暂时不跟你计较,那药瓶拿到了吧?把他放在张侍郎那家奴身上,无论如何,也要让赵承钰看到这东西在他身上。”
说完,那人拍了两下老疤,离开了烟翠楼。
第8章 留宿
赵承钰来到里间,小四万正在准备给他换水。
“小将军稍等片刻,我家主子平日里不喜欢旁人伺候,今天回来的又有点晚,院里没留什么人,这水还没来得及换。”
花清宸平时对小四万、小一饼,都跟对自己弟弟一样,从来就不是什么下人或者死士,赵承钰哪能支使小四万给自己换洗澡水呢,他拦下小四万的动作:“无碍,别忙了,你也早点休息,帮我再添一桶热水就行。”
小四万再次确认:“这样可以哦?”
赵承钰笑着点点头:“这有什么不行的?”
能乐得清闲一会儿早点睡,小四万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没一会儿就给赵承钰拎来了一桶热水,把一应物品也都放在赵承钰够得到的地方:“给您拿了件主子的里衣,都是新的,这个是浴巾。”
小四万走后,赵承钰自顾自泡澡,这一身的风尘味儿他其实也有点讨厌,不如花清宸院里的桂花香,也不如他房间里的沉香淡雅。
赵承钰不知道花清宸睡着了没有,只觉得外面安静得很,他泡到水都凉了才准备出来,毕竟上一次在花清宸这留宿,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对花清宸也没有非分之想到这个程度,眼下的情况要是再同床共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得着。
忙了这一天他其实应该回将军府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跟老霍同步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花清宸这宿下,明日一早再回自己府上,不光睡不好还得比平日早起半个时辰。
可赵承钰就是不想走,就像要把之前错过的时间一刻不落地找回来,甚至渴求更多。
赵承钰轻手轻脚地从浴桶里出来,套上花清宸的里衣,虽然里衣一向宽大一些,但对赵承钰来说还是有点短。穿着花清宸的里衣,赵承钰又有点忍不住胡思乱想:这跟抱着花清宸有什么区别。
赵承钰赶紧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的无耻想法扔出去:“赵承钰你还是人吗,人家收留你,开导你,帮着你,你竟然……”这样子简直是恨不得给自己一棒槌。
盛夏夜晚带着些许凉意,赵承钰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小风一过也帮他清醒了一下。
赵承钰来到床前,花清宸侧着身子,只给他留了一道背影,跟自己想象的一样瘦,但不是干瘪的瘦。花清宸本来骨架就小,但身上的线条又十分紧致,不像自己身上那种硬硬的肌肉,是流畅又柔和的,赵承钰晚上揽着他去找齐保寿房间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而且,花清宸也太白了吧!看着花清宸睡乱了衣服露出的脖颈,赵承钰说是不胡思乱想,但这哪能控制得住?他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赶紧躺下背对着花清宸,心里开始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鼻尖萦绕的是花清宸身上的味道,后背是隔着薄薄的里衣透过来的花清宸的温度,赵承钰要不是太累了,真能睁眼到天亮。
“你这是干嘛去了?眼底黑的都要到下巴了!”赵承钰第二天一早刚回到将军府,老霍就一嘴包子跟他嘟囔。
“查案子啊。”
“查案子?彻夜不归查案子?不对!”老霍手里的包子吧嗒掉在了桌子上,“不对,你你你!!你昨天不是跟花清宸去烟翠楼查案子吗?你们两个昨天睡在烟翠楼了?”
赵承钰无语,老霍这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事儿?转念又一想,自己对花清宸的想法也没清白到哪去,只能闭嘴了。
赵承钰的沉默在老霍眼里俨然成了默认,震惊道:“你竟然对他做了……那种事?”
再不解释不知道老霍嘴里能说出什么鬼话,赵承钰只好把昨天晚上发生的,还有昨天是睡在花清宸那里的事情都跟他讲了。
老霍拍拍胸口,接着吃包子:“我就知道,你要是能有这本事呢,也不用跟我们在西北吃上这几年沙子。”
“专心吃的你包子,当心噎死。”赵承钰说完,自己也掰了半个包子塞嘴里,从昨晚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吃口饭。
花清宸昨晚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也一口都没吃,不知道醒来会不会饿,赵承钰边吃包子边想这个问题。
老霍调侃完赵承钰,终于开始想正事儿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从烟翠楼里拿出来的瓶瓶罐罐,他说会让人给医圣周,那人是他外祖母嫡传的弟子,过阵子应该就能把成分都分析出来。”
“那刀疤男拿走的东西也得等他们那边研究完,再猜了。”老霍还是比较在意被拿走的东西,肯定是破案的关键证据。
“你说今天真的会有人来送新文书吗?万一没来,之前的猜测岂不是都错了?”虽然赵承钰的直觉和能力,老霍都是见识过的,但这一次还是觉得有点发虚。
“一定会。”赵承钰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等着送文书的人来。
一个时辰后,送文书的果然来了,是东厂的人,为首的老太监见面就向赵承钰赔罪:“小将军见谅,这不前一阵子是雨季,放文书的房间漏水了,奴婢们费半天劲儿才保住了房间里的档案。”
赵承钰装作老实好骗的样子:“公公们真是辛苦了!”
老太监捂着嘴:“哎呀小将军哪的话,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这不我们这两日再整理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之前齐保寿案子的文书有遗漏,赶紧给您送来,没耽误大人们办案吧?这要是有什么闪失,奴婢这罪过可就大咯!”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赵承钰都有点佩服这老东西了:“公公这哪的话,什么时候送来都不算晚,对我们来说都是及时雨。”
“哎哟小将军,真是折煞奴婢了。”那老太监被赵承钰忽悠得眉飞色舞,笑得脸上的褶子比刚才老霍吃的包子褶都要深。
赵承钰身上没带银子,戳了戳旁边的老霍,要不是有外人在,老霍简直想骂娘,那眼神里全是:怎么一要钱就找我拿!
赵承钰无视老霍的表情,将银子塞到那老太监手里:“大热天的,公公们辛苦了,小小敬意您别嫌弃。”
那老太监笑得更花了。
人走远后赵承钰转身回屋,边走边对老霍说:“会还你的!”
老霍追上来,一脸的不相信:“上次给马夫的银子,你也这样说。对了,你说我们好好的干嘛讨好那老东西,分明就是故意不给我们的。”
“咱们皇帝多宠信宦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朝制度国库是国库,皇帝的私库是私库,你以为为什么这些宦官敢耀武扬威的,大部分私库都是宦官帮着填满的,再说了,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赵承钰跟老霍讲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果然又见他开始头疼。
“那我是小人,你把钱还我。”老霍一脸不情愿,伸手问赵承钰要钱。
“补觉去咯,晚点跟我去趟烟翠楼。”赵承钰只给老霍摆摆手,留下一个背影。
——
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端端正正地站在花清宸院里,从他手中接过了昨天赵承钰拿回来的那包东西。
“劳烦你师父看看,这里的东西都是什么成分,有没有什么吃了会死人的,症状会看起来像马上风。”花清宸耐心地对周兴旻说到。
这个叫周兴旻的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也不多问:“好。”
“多久没见到你师父了?”
“一千一百天。”
花清宸看着眼前的孩子:连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看似无情之人最是有情了。当年医圣周捡到周兴旻的时候,这孩子身上没一处是好的,不敢想象是受了多大的苦,发了几天的高烧不退,要不是医圣周妙手回春,恐怕就要饿死在那个冬天里了。
医圣周传授他医术和武功,但他居无定所带个孩子始终不方便,便跟暗阁里的孩子一样,交给花清宸了。
但对花清宸来说,一是身边有小四万他们,不需要这么多人保护,二是他性子冷清,这孩子跟着自己没什么好处,正巧五皇子成年了身边也没有保障,陈贵妃又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花清宸便暗中安排周兴旻去了宫中,保护五皇子。
“你办完这事儿就抓紧回宫吧。”花清宸看着周兴旻,饶是他性子冷淡也忍不住多关怀两句。
周兴旻被治好后,唯独脸颊上一块烙印无法消除,花似的形状倒是不丑,但无时无刻都会提醒他那段暗黑的往事,因此他从小便戴着一半面罩遮住,额前的碎刘海也挡着眼睛,一贯看不出情绪,当真冷漠得很。
周兴旻双手抱拳准备退下,却被花清宸叫住:“等等!”花清宸抓过他的手,周兴旻没躲过,让花清宸看清了他手腕上的勒痕。
“五皇子晚上还是不让你睡吗?”花清宸虽然是在问他,但语气里又都是笃定。
“他晚上总做噩梦。”周兴旻低着头,老实回答。
“我改日进宫,跟姨母说声。”
“不要!”一直低着头的周兴旻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花清宸,花清宸懂他什么意思,让他先退下了。
“主子,周小公子的伤是怎么回事?”周兴旻离开后,小四万没忍住来问花清宸。
“他刚到宫里的时候五皇子还小,只是不开心他的母妃关心周兴旻比自己还多,但有一日五皇子跟宫人们玩捉迷藏还是怎么的,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人丢了,在小黑屋里呆了好久,是周兴旻找到他的。”
花清宸接着回忆:“从此五皇子对周兴旻就从讨厌变成了依赖,有一年周兴旻要离开,其实只是去看看他师父便会回来,可我那侄子却跟疯了似的不让他走,怎么解释也不听,还说自己做噩梦,日日都将周兴旻的一只手绑在自己床头才能睡着。”
小四万一脸吃到瓜的震惊表情:“后来呢?”
“后来他就每晚都那么站着休息。周兴旻是个实在的,我那傻侄子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无用,右手被绑着,左手就握着剑呢,能走早就走了。只不过他感念我小姨母对他的好,纵容着五皇子。”花清宸看别人的心思倒是通透。
“念之!念之!我跟你说……”花清宸话音刚落,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叫他。
林一木人未到话先到,语气急切,花清宸看了看小四万:“你那天赢他钱了?”
小四万使劲儿摇头:“差点了连装钱的荷包都输给他了!”
第9章 针对
林一木一向比较活跃,但像今天这么激动地来找花清宸还是头一次,到底发生什么了这是?
“念之!昨晚来找你就不在,干嘛去了你?”林一木抱起八两跟花清宸抱怨。
“昨天有点事,你来找我了?”花清宸平时就不怎么喜形于色,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当然他也不算骗林一木,毕竟昨天确实是有事,只是没说什么事罢了。
“对啊!我昨天等你好半天,你知道我在烟翠楼里看见谁了吗?”林一木本来就有点生气,讲到此处撸八两的动作都重了些,差点被这小猫咪回身咬上一口。
花清宸当然知道他碰到谁了,只是不能说罢了,而且在烟翠楼里碰到赵承钰,至于这么生气嘛,但花清宸面上还是摆出淡然的表情问他:“碰到谁了?”
“赵承钰!就是那个赵承钰!”林一木更激动了,手下的动作也更重了,气的八两跳到了花清宸腿上。
花清宸看着林一木眨眨眼,那意思显而易见:所以呢?
“他竟然领了个姑娘去!领姑娘哎,去烟翠楼!想不到他是这种人!”林一木拍着桌子靠近花清宸。
“我们不是也经常去烟翠楼吃饭吗?”花清宸还是不能理解林一木为什么这么生气。
林一木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又神秘兮兮地跟花清宸说:“这不一样,这真不一样,重点是那姑娘气质和你十分相似。”
花清宸听了这话,差点没被一口茶呛着:咳咳……
“你就因为那姑娘像我,所以这么生气?”花清宸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或者是要不要告诉那其实就是自己。
林一木认识花清宸这么多年,哪怕是花清宸的冷淡和话少都没让他有这么强的情绪波动,没想到就因为赵承钰带了个跟自己像的姑娘就让林一木生气成这样,花清宸都不得不好奇了。
“你看他,六年前就缠着你,送你八两。”林一木又把八两从花清宸腿上抱过来,举到人跟前晃了晃,接着指向花清宸的房间,严肃道,“你屋里的小玩意儿,从逗八两的小玩具到你书页里的桂花片,哪个不是他精心选了送你的?”
林一木看着花清宸,一副他就不信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花清宸还会不懂的样子,可看花清宸的表情,确实是没懂。
“到底是因为你像那个女子他才对你这么好,还是他对你爱而不得所以找了一个跟你相仿的女人!”林一木忍不了了,终于把他生气的理由讲了出来。
花清宸听完愣住了,不是因为他在仔细地思考林一木说的话,而是震惊他分析这件事的角度:怎么就扯上对自己的爱而不得了呢?赵承钰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样无趣的一个人。
花清宸不解,林一木这番话成立的条件是赵承钰对自己的感情不一般,可是并没有啊:“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他对我好只是因为他兄长不在身边,我照顾了他许久。”
“这不一样,你怎么就不懂呢?”林一木看样子真的要被花清宸急死。
“你懂?”花清宸摇摇头不欲争辩。
林一木的脑回路有时候跟花清宸确实不一样,但不妨碍两个人一起玩了这些年,只见他非常认真地疯狂点头。
“那你讲讲。”花清宸眼看拗不过林一木,反正闲来无事,打算跟他好好聊聊。
林一木比刚才还要认真地回答出了让花清宸觉得很随意的两个字:“感觉!”
饶是花清宸控制力非凡,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林一木应该去写话本,这天马行空的不好好利用一下真是浪费了。
花清宸觉得林一木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弄明白过,还想试图把一段不存在的感情问题分析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又不想林一木误会赵承钰是个朝三暮四的人,解释道:“昨天他去烟翠楼确实是有正事要办。”
“你怎么知道?”
“我…… ”
花清宸还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小四万就送信来了,老霍要请花清宸和林一木吃饭,为那天拍疼了林一木的事赔礼道歉。
林一木生气:“我不去,那老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行我得去,我就要看看他怎么解释自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花清宸知道刚才说赵承钰去烟翠楼是办正事的解释,林一木是一点也没听进去,甚至还迁怒了老霍……到底赵承钰做了什么,让林一木有这么深的误会?
不过花清宸确实很想看看赵承钰和林一木坐在一起时会发生什么,赵承钰小的时候还是挺有趣的,长大回来后稳重了很多,花清宸忍不住想看看他会怎么跟林一木瞎扯。
花清宸让小四万去回信:“跟两位将军说,我和林一木都会按时赴约。”
——
赵承钰和花清宸他们见面,还是一如既往地要避嫌,因此让老霍将地方选在了陈家产业下的五味楼,特意安排了隐秘性较强的最里面的雅院。
他和老霍两个人提前过来等着,大概小半个时辰才见着花清宸和林一木进来,一个春风明媚,一个怒发冲冠。
赵承钰看着两个人的表情,感觉今天的饭局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他迎上前引着花清宸入座,老霍自觉去招待自己要赔礼道歉的人。
花清宸浅笑。
林一木依旧黑脸:“谢谢,不必,有手。”
老霍手下动作一顿,尬笑着挠头回到自己座位上,趁其他两个人不注意对赵承钰说:“还在生气。”
赵承钰心想,何止是跟你生气,那天跟我的态度你还没见着呢,更生气的样子,他看向花清宸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怎么了?
花清宸挑眉、撇嘴、喝茶一气呵成,赵承钰看懂了: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老霍不知道林一木是因为别的事情生气,只当他是贵公子的小脾气,还因为城门口拍他的那一下子生气呢,率先举起杯子试探:“都怪我下手不知轻重,让林公子受苦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哈?”
林一木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没跟你生气。”
赵承钰和老霍一齐看向花清宸,那意思分明是:那就是你。
还未等花清宸反驳,就看林一木盯着赵承钰阴阳怪气道:“小将军真是好雅兴。”
赵承钰听了话有点震惊,抬头看花清宸打开扇子遮着嘴角一副偷笑的表情,更不知所以了,老霍则在旁边一脸嫌弃。
“不知做了什么让林公子误会了?”赵承钰虽然羡慕林一木能一直在花清宸身边,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嫉妒过,所以对待自己心上人的好兄弟,语气也不自觉地客气了很多。
“误会,不见得吧?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烟翠楼了?”林一木扒拉着碗里的菜,有点食之无味。
赵承钰点点头,林一木接着问:“你是不是还领了个姑娘?”
这下轮到老霍震惊了:“姑娘?!”
林一木这话说完,赵承钰知道了花清宸一脸玩味的原因,但他并不清楚林一木生气的原因,只是这误会最好还是解开:“昨日我确实领着姑娘去了烟翠楼。”
赵承钰看了一下对面的“姑娘”,决定默默承受:“但我确实是有正事要办,那姑娘武艺高强,是我找来协助破案的,昨天多亏了有他,我才没白走那一趟。”
赵承钰说完就感觉到老霍的脚在桌子底下踹他,赵承钰一脚踩回去,眼神示意老霍:别添乱,回去再说。
但老霍是谁啊,老霍可是常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那表情完全不知收敛:“你的武艺还不够高强,还要姑娘帮你?”
林一木听完点点头,似乎十分认可老霍说的话,看向他的表情都友善了很多:“对,而且那个人为什么跟念之那么像。”
赵承钰都在心里编排出“姑娘”药理非凡、武艺超群、办案非他帮助不可的瞎话了,没想到林一木话锋竟然转到了这里,准备的理由突然用不上了。
赵承钰看花清宸还在旁边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知道他今天就是要来逗自己的,于是开始使坏地说:“有没有可能,那就是……”
果然,赵承钰见花清宸不再那么置身事外,轻咳一声站起来拉着他往外走。
赵承钰回头看到老霍坐到林一木旁边,一脸好奇的表情开始询问。
外间的花园里,花清宸严肃地跟赵承钰说:“我可是为了帮你,你还要出卖我不成?”
要不是这严肃中带了点撒娇的语气被他精准地抓住,赵承钰都以为花清宸要跟自己生气了。
既然没生气,赵承钰胆子大了起来,开始逗花清宸:“你怎么不帮我解释?”
“我解释了,他不听。”花清宸一脸无奈。
“那他到底是因为我去烟翠楼生气?还是因为我带姑娘去烟翠楼生气?”赵承钰顿了一下犹豫道,“又或者是因为那姑娘跟你长得像?”
花清宸可能没想到赵承钰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有点底气不足:“或许都有吧。”
“为什么?”
“他说……”林一木给的理由,别说花清宸脸皮薄,就算是脸皮稍微厚一点恐怕也讲不出来。
其实赵承钰刚才听林一木问自己那个人为什么跟花清宸那么像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到林一木生气的理由了,心里觉得这俩人也是有意思:花清宸除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其他事情都明明白白,而林一木虽然在其他事儿上稀里糊涂的,可偏偏能将自己对花清宸的感情看得明明白白,有时候他真希望这两个人能反过来。
赵承钰看着花清宸不说话,倒不指望他能一下子明白林一木为什么生气,也不奢求他能把林一木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自己。
就是看花清宸刚才好整以暇地看自己为难,忍不住也想看看他不好意思说这些话的表情。
赵承钰双手抱在胸前,倚在花园回廊的柱子上,看着花清宸,等他编出个理由,或者……或者说出林一木的话,他就可以顺势向前迈一步。
谁知道花清宸编了半天,只说了句:“饿了。”就转身回屋了。
赵承钰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宠溺地摇头:果然啊,自己向前一步他便要后退一步。
第10章 马夫
赵承钰跟花清宸前后脚回去,正看到老霍和林一木瞧见他俩回来就适时地闭了嘴,看情况两个人聊得还挺不错,赵承钰有点好奇两个人这是聊什么了。
林一木拿起酒杯,看着赵承钰满眼崇拜,最终深吸一口气:“敬你!”
赵承钰险些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人情绪起伏也太大了,刚才还一副跟自己势不两立的样子呢,不过这样的话,也不难猜老霍跟林一木说了什么。
赵承钰回敬了林一木,转头看向在挑食不管旁人的花清宸,眼神变得柔和: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有他不知道。
但是那能怎么办呢,自己偏偏就想在这一棵树上吊着,就算一辈子等不到答案。
老霍帮忙解决了林一木,这顿饭终于是能正常吃下去了,只不过四个人的心思都不在饭上罢了。
临近收尾,赵承钰本想赖着花清宸跟自己去查案子,奈何最近的线索都还没什么进展,便开始思考晚上翻墙的理由。
“念之,你好几天没陪我打牌了。”没想到林一木率先对花清宸发出了邀请,还有些挑衅般看了一眼赵承钰。
“你是想念输钱的感觉了吗?”花清宸一点都不客气。
“我不管,反正你得陪我去打牌!”
“行。”
老霍在旁边偷笑,赵承钰一看就知道这俩人是什么目的,也不生气:“你去,有事的话我晚上自己会翻墙。”
“晚上也要打牌!”林一木有些忿忿。
花清宸不懂这俩人怎么又开始了,挡在林一木前面对赵承钰说:“现在刀疤男的线索小一饼在追着,从…… ”花清宸反应过来顿了下接着道,“拿回来的东西,医圣周那边有消息了,我就让小四万给你送信。”
赵承钰因为花清宸还想着自己的事情有点开心:“等你,消息。”
花清宸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身来,有点不放心道:“这两日,我让小一饼跟着你吧,有很多你这边明着不方便派人去做的事情,小一饼可以帮上忙。”
赵承钰怎么也没想到花清宸回来是跟自己说这些,顿时觉得做什么都值了:“不用了,小一饼一直跟着你,他不在你也不方便。”
“我打牌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小四万跟着就行。”花清宸冲着暗处使了个眼色,小一饼一闪落到了赵承钰身边,不等他拒绝花清宸就跟着林一木走了。
看着花清宸的背影,赵承钰心里竟然有些空落落的,甚至比起自己离开京城那阵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概是这几天每日都会见面,还有机会同床共枕,赵承钰再难承受那种和花清宸分别的感觉了。
“行了,别看了,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老霍一直在赵承钰身边摇头,像是忍不了这两个人明明都在京城里却含情脉脉告别的样子。
“林一木的马夫,换了。”赵承钰一直在暗处看着花清宸他们走远,一晃而过间发现那马夫不是之前他们在街上碰到的人了。
“启禀小将军。”一饼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等赵承钰许他开口。
花清宸平时根本不限制暗阁里的孩子,以至于小四万平时比较欢脱也没那么有规矩,赵承钰没想到小一饼竟然是这样的性格,感觉十分有趣。不过也是,就是这样谨慎又耐得住寂寞的性子,才能几年如一日跟在暗处保护花清宸。
赵承钰对小一饼有点刮目相看:“你说,以后有事儿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客气,在我这跟在你主子那一样。”
“是,小将军。”小一饼习惯性客气,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接着道,“和您还有小霍将军差点在城门口撞到后,主子跟林公子确认了当天的行程原本是没有安排马车的,车夫的反应他当时也觉得奇怪,便让我去调查了。”
赵承钰点头,示意小一饼继续。
“我跟着他,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抱着一包钱财回了自己郊外的小屋,但是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去,后来还是走了。本来他形迹可疑我是要继续跟着的,但他后来回了林公子府上就没再出来,我就回主子身边把情况和他说明了。结果第二天的时候,那马夫的尸体竟然在回家那条路上的河边被发现,包裹里的钱财散落河边,官府的人来定性说岸边没有争抢打斗痕迹,人应该是偷了主家的钱着急跑路失足溺死的。”
赵承钰听着这事儿不对:“你有去他家里看吗?”
小一饼抿着嘴,点点头:“我暗中去了一趟,家中只有一个生病的老人,应该是他母亲,可是…… ”
“可是他拿到了救命钱为什么不送回去,是因为这钱,他拿的不安心。”赵承钰一下就说到了问题关键。
小一饼对这位小将军有点佩服:“是,主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这马夫应当真的是拿了谁的钱,但可能并不知道那人的全部计划,也不知道他办的事儿会给自家主子带来危险。那天街上的事儿发生后,他心里后悔慌乱,对那笔钱也产生了犹豫,最后他想清楚决定回到林府对主子坦白,却没想到自己没等到天亮就被人灭了口,尸体扔到了河边。”
赵承钰回忆当天的场景,那马夫一看就是真的害怕,不是做这些事情的熟手,最可怜的还是他那母亲,身体不好又失去了儿子。
小一饼接着道:“我家主子说,马夫错在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动了心,招致祸患,却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就让我把他母亲安排在了庄子上,还请郎中给治病,但那老妇人知道儿子没了,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当天晚上也走了。”
花清宸最后做的这些事情赵承钰并不意外,花清宸性子冷漠但却是绝对的爱憎分明,就像他不会单纯地认为马夫要害自己是错,而是错在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不会为马夫的死惋惜,却会为马夫的母亲善后,儿子的一念之差不该由母亲承担后果,因此花清宸不会让老妇人横尸郊外的小屋。
可没了儿子的老母亲治好了身上的病,却患上了心里的恶疾,终究再难独活于世。
花清宸他们的马车早就走远了,赵承钰确认外人不会将他们都在五味楼的事情联想到一起后,才从另一个门带着老霍和小一饼回到将军府。
赵承钰这两日白天也确实忙,正宏帝为了给齐贵妃做出一副很在意的样子,时不时地就叫他进宫汇报,赵承钰被他的这些糊弄手段折腾得不耐烦,还得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这些对小将军来说,虽然心里厌烦但也都不是难事,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花清宸每晚都不在府上,他已经跑空好几次了。
看那天吃饭时林一木的表现,应该是老霍跟他说了自己的心思,既然如此他为何还总拦着自己跟花清宸见面呢?
“老霍,林一木到底怎么回事。”赵承钰终于忍不了了,不能把林一木抓来,只能拿跟他窃窃私语的人开刀。
“什么怎么回事,他的事你得问他啊。”老霍明知故问,就不正面回答赵承钰的问题。
赵承钰盯着老霍不说话,这人脱了裤子放几个屁他都知道,他和林一木肯定有猫腻:“你不说我就去你家,让你爹给你安排相亲。”
老霍似乎在想自己老爹念叨的样子,没忍住打了个冷颤:“我现在倒是真希望花清宸也在,管管你这张嘴。”
赵承钰冷哼一声:想得美。
老霍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对赵承钰说:“林一木说了,你的那位小公子,除非自己意识到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否则你做再多都感动不了他,只会以十倍的好来奉还,但他对谁都这样。林一木还说了,你天天缠着花清宸,他哪有时间对比你在和不在有什么不一样的,所以要让你俩分开几天,不要见面。”
赵承钰轻笑:“接着说。”
老霍深吸了一口气,没办法只得继续:“还说他要缠着花清宸,看看你会不会吃醋,确认一下会不会花清宸跟你在一起以后,你就不让他跟自己玩儿了。”
赵承钰就知道,林一木这性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靠谱的理由,幸好老霍和他临时建立起来的友谊似乎没有那么牢不可破,三两句就把计划和盘托出了。
“你竟然和林一木一伙儿,要坑我。”赵承钰说着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发出嘎嘎的声音。
“哪有的事儿!这分明就是在帮你~”老霍可不想挨顿打再被自己老爹揪回去相亲,赶忙跟赵承钰解释。
“老子自己要追的人,还用你们帮。”赵承钰追得老霍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两个人顺势切磋了一下武艺。
“小将军。”
赵承钰一看是小一饼来了,决定放过老霍,毕竟他来了不是刀疤男的事情有进展了,就是花清宸那边收到周兴旻他师父的回信儿了。
“有什么进展吗?”
“医圣周那边给主子回信了,主子邀您见面详细说。”
等了这两日终于有机会见面了,这下林一木也没借口拦着了,赵承钰决定今晚就翻墙,却听小一饼说:“主子说他在郊外无心崖边等您,让您现在过去。”
赵承钰刚才玩笑的心情一扫而光,花清宸竟然不等晚上而是现在就要见他,并且还约在无心崖。赵承钰上前一步严肃地问小一饼:“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那句话,全世界都知道赵承钰对花清宸的心思了,自然也包括一直暗中跟在两人身边的小一饼:“今天老爷休沐没有出门,我家主子要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老爷手里正拿着夫人当年的画像……”
赵承钰一听全懂了,不等一饼说完,便骑上快马朝无心崖赶去。
第11章 过来
赵承钰一路心急如焚,他知道花清宸约自己过来就一定不会做傻事,但他不想花清宸一个人面对这样的苦楚,即便这是他十几年已经习惯的事情。
快马赶来了无心崖,站在了花清宸身后,可赵承钰的脚却像灌了铅,不知道该怎么迈出这一步,他从未见过花清宸这样的背影。
白衣飞却,孤影伶仃,就像会随风而去,赵承钰的心揪了一下。
花清宸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了。”
“念之,过来。”赵承钰伸出手试探,紧张之下叫出了花清宸的字,是他平时不敢叫出口的念之,花清宸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站在崖边不动。
不会主动也很难走出自己的牢笼,花清宸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他学会了伪装,永远以笑示人,可笑得越开怀赵承钰越害怕。
他没有妄想花清宸会在这一刻向自己奔来,赵承钰可以走向他,却无法治愈他,这是让赵承钰最心痛、也是迟迟不敢向前一步的原因。他不想用自己对花清宸的好绑架他,他不想自己对花清宸是特殊的存在,却无法给他最特殊的释怀。
他不愿意花清宸有一点点的违心,花清宸不愿意过来,赵承钰却什么时候都愿意向他走去。
无心崖的风赵承钰领略过,今日他出门着急,竟也不忘给花清宸拿了件披风。
“当心着凉。”赵承钰走上前,将人虚拦进怀中,为花清宸披上披风,系领前的带子时,手指无意碰到了花清宸的下巴,有点软又有点凉。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直到花清宸可能被披风暖了身子,也暖了心,轻轻说了句:“谢谢。”
赵承钰挑眉,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客气。
“对了,医圣周那边今天回消息了。”难为花清宸这样的心境下,还能帮赵承钰想着案子的事情。
“我们从烟翠楼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正常的助兴药,只不过有的是内服,有的是外用,比如我们当时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香薰,但医圣周强调除非是十分不行的,内外千万不可同时使用,会有很大的风险。”花清宸此刻的表情和赵承钰的差不多:想必是有人帮忙增加了一道“保险”。
赵承钰其实还有一个疑惑:“但是风险很大也不代表一定会出问题,对吧?”
花清宸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点头道:“对,如果只是有风险的话,并不能保证齐保寿一定会死,他们的计划还是没有办法进行。所以医圣周还说了,这种药最怕醉酒后使用,以及同食像麻黄、甘草、半边莲这些药物,这样就属于不要命了。”
赵承钰想起了刀疤男拿走的东西,有点像药瓶的形状:“齐保寿当晚肯定是醉酒了的,如果他同时用了烟翠楼里的东西,又误食了医圣周说的那几样东西…… ”
“那就是必死无疑,而且死因就是马上风。”
赵承钰了然:“所以也不算是下毒,只是让他确定会因此而死,就算查死因,也确实查不出别的。”
可偏偏在赵承钰介入调查后,就出现了指向性的线索和突如其来的拦截,烟翠楼里故意让他撞见张惠,是花清宸的提醒让赵承钰意识到张惠是被故意推到台面上的,而刀疤男却在赵承钰之前拿走了关键证据,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想抹掉证据,强行让张惠成为替罪羊吗?
但不论如何,赵承钰都是因为花清宸的关系,才早早地发觉了这其中的算计,否则他可能真的会被对方牵着鼻子查案了。
赵承钰心想,花清宸真是自己的福星:“幸好有你在,我才没被利用了。”
花清宸的言语中却带着失落:“就算没有我,这些你也能查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赵承钰知道,花清宸其实能接受自己对他说谢谢,但是却没办法说服自己担得起那“幸好”二字。
花清宸一直挂着习惯性的假笑,赵承钰真的很想拉过他的胳膊跟他说: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没有给谁带来过不幸,他也不需要对自己那么客气,更不要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人会需要他。
但是赵承钰清楚,这些道理花清宸一定都懂,也一定尝试过说服自己,但这么多年来他需要的不是被说服,是一步步的陪伴和静静等待。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赵承钰的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老霍派人来送信,叫他和花清宸赶快回城。
赵承钰听小一饼描述,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他需要马上回去,花清宸也不得不去找他兄长商量一下对策了。
“上马,我先带你到离城门口近点的地方,再让小四万他们用马车迎你。”赵承钰上马,伸手邀请花清宸。
花清宸拉着他的手上马坐在了前面,赵承钰将花清宸护在怀里,回城的速度不亚于他来的时候。
赵承钰这次回京后,跟花清宸有过几次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但是像这种姿势、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头一次,赵承钰只希望花清宸的心思在别处,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
快到城门的地方人渐渐多了起来,赵承钰只得跟花清宸分头行事,他远远看着花清宸走向在城门等待已久的马车,借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既想跟花清宸共乘一骑,又怕他发现自己的异样;既想让花清宸听到自己的承诺,又怕看到他一脸无所谓的反应,赵承钰对花清宸的珍重让他只能谨小慎微又正大光明地爱着。
赵承钰目送花清宸离开之后便去与老霍汇合。
“人现在怎么样?”赵承钰边走边跟老霍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
“还在地牢,你不回来我们也不敢审。”老霍勉强跟上赵承钰的脚步,接着道,“这是张侍郎的家奴,今天被衙门那边送过来的,是典当行老板看他拿着不属于自己的值钱东西,还鬼鬼祟祟的只想早点脱手,就报案了。”
赵承钰停下脚步,疑惑道:“衙门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老霍听赵承钰这么问,也反应过来了,满眼疑问地看着他。
“刚才我和念之在一起的时候也说过,自我接手这案子开始,先是有人故意把证据摆我们面前,之后仿佛有另一波人要阻止我找到真相,现如今又把人和证据送到我们眼前来了。”赵承钰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测。
“那现在怎么办?”老霍有点着急了,从回到京城开始就没消停过。
赵承钰继续往地牢走:“既然送到眼前了,我们就接着,狐狸尾巴早晚都会露出来。”
“小将军,这是典当行老板给的赃物,还有他在衙门里协助做的笔录。”地牢里的狱卒把东西呈上来给赵承钰。
赵承钰接过瓶子,打开看了一眼,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麻黄味……他想起了医圣周的话:如果跟麻黄、甘草、半边莲这些药物一起用的话,不送命都难。
再看瓶子的大小和瓶底的形状,都跟齐保寿房间缺了的那块形状很像。
笔录里写的跟老霍说的也差不多,可以说是没什么破绽,唯一的破绽就是衙门的人怎么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狱卒又递上来一份文书,里面记录着从这个家奴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赵承钰皱着眉不说话:一个侍郎家的小小家奴,哪里来的这些钱。
赵承钰来到关押犯人的牢房,一旁的狱卒早已为他备好座椅,赵承钰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冷冷开口:“张广,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张广眼神飘忽不说话,赵承钰接着问:“你今天要当的这个瓶子是哪来的?”
这次张广开口了:“大人,这个瓶子真的是我捡的,我就是看着挺值钱的样子想着送去当了,我真的没有偷主家的东西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张广不提钱的来源却愿意说这个瓶子是从哪来的。
赵承钰接着试探:“你跟齐保寿认识吗?”
那张广眼神又开始飘忽了:“认……认识,京城里谁不知道齐贵妃的弟弟。”
“熟吗?”
“不……不熟,就是听说过,远远地看过几眼。”
赵承钰翘起了二郎腿,手里还玩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吓人的刑具:“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们家小公子跟齐保寿关系好得很,经常一起出入,你一直跟着你家的小公子,就只是远远看过几眼?”
这张广也不禁吓,抖抖索索:“是,是这样的。”
“齐保寿死了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他死之前说了什么,还有印象吗?”
“你要当掉的瓶子里是什么,你知道吗?”
地牢的光线不好,张广颤颤巍巍抬起头,只看到几束微弱的烛光打在赵承钰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他本就吓得不行,现在更是被一句句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死,就是因为瓶子里的东西,你那些不能说的钱,是不是杀齐保寿收到的报酬!”赵承钰最后这句话,彻底惊到了张广。
他突然像打开了话匣子,叫嚷着为自己喊冤:“大人,大人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瓶子里有什么东西,我真的是捡到的,我没有杀人啊,我跟齐公子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呢!那些钱……那些钱……”
张广还是说不出那些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赵承钰知道他就差最后一击,佯装要往外走:“齐保寿是齐贵妃的弟弟,也算是皇亲国戚,按律是要诛九族吧?这案子我也查累了,既然证据都在这了,你承认不承认也无所谓,让他画押,结案吧。”
“大人我冤枉啊,那个钱……那个钱是我家小公子打赏我的!”张广终于说了,但他当赵承钰是傻子吗?
“打赏你的为什么一开始不说,你做了什么事情要打赏你这么多钱,啊,一定是帮他杀了齐保寿吧。”
张广犹犹豫豫,似乎是在衡量说与不说哪个能活得久一点,刚才赵承钰瞎编了一条律法出来,就是吓唬他,逼他为保命开口。
眼看着赵承钰真的要走了,张广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不是的,不是的,是……帮他从老爷那,把题……偷出来。”
张广的坦白看似与齐保寿的死并无关联,但赵承钰却迅速在脑海中梳理清楚了一切,他当即屏退旁人,只留下老霍陪自己接着审。
第12章 争吵
花清宸其实很少来宫里,一是他讨厌麻烦,二是太子一党一直想要改革,他兄长花辰风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自知前路凶险不希望连累自己的弟弟。花清宸一直都知道兄长的想法,所以兄弟俩也出奇的默契,你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你。
前几日花辰风收到花清宸的信,已经察觉不对,今天花清宸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是有更严重的事了。
“把这个喝了,对你身体好。”花清宸急匆匆进宫来,一见到兄长的面就准备说明情况,可花辰风却云淡风轻地给花清宸递过来一碗吃的。
“兄长……”花清宸泄了气,他就知道一定会这样,无奈又着急,“今天来真的是有急事。”
花辰风看自己弟弟还会跟自己撒娇,放心了很多,心道他果然没看错人:“先吃,吃完再说,该来的躲不掉。”
花清宸瘪嘴,他兄长一直是这样慢吞吞的性子。为了能赶紧说正事儿,花清宸硬是把一碗补汤当酒似的豪饮了。
“赵承钰去地牢去证实我们的猜测了,基本不会出错,这件事从一开始应该就是针对太子的。”花清宸怕自己兄长再塞过来什么奇奇怪怪的补汤,赶紧说正事。
“之前你送那几封信给我的时候,殿下和我也几乎猜到了,虽然当时整件事还没调查清楚。”花辰风看出来花清宸不想喝汤,开始给他煮茶,行云流水的动作中透着优雅的气质。
这两兄弟皆是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性子,只不过花辰风成熟雅致,花清宸则是一副矜贵慵懒之相。
“如果之前我们还猜测,有两股势力在引导这个案子的调查方向,那么今天抓到了张侍郎家的家奴之后,便可以确定实际上只有一股势力,在想尽办法引导我们查到张侍郎,兄长知道这个人,朝廷内外都说他是太子这边的人。”花清宸长话短说,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
“对方做这么多事,一方面是想让赵承钰得罪花家和太子党,另一方面是想引导他查到我们这边的人,你是对方捎带手的,果然让你少跟我们接触是对的。”比起案件本身,花辰风还是更在意自己对花清宸的影响。
“兄长不必自责,按时间推测,张侍郎应该已经被带走了,既然你们早就知道,那我来是想问问兄长有什么计划。”
“这几年,太子逐渐失去圣心,改革的事情推行困难,京中藏着一股针对我们的势力,但我们也一直没有追踪到,这个人应该就是这次引导你们调查的幕后之人。至于那个张侍郎,他看起来像是我们的人,其实不是。”花辰风顿了一下,犹豫要不要跟花清宸说那么多,毕竟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安全。
花清宸知道自己兄长的意思:“兄长,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花辰风笑着摇头:“是啊,只是有些事不是长大就能懂的。”
花清宸觉得兄长好像话里有话,并不是针对刚才他们说的事情,他一脸天真地看向花辰风。也只有在自己兄长面前,花清宸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张侍郎明面上看起来事事向着殿下,但实际上跟我们并没有什么接触,更像是在朝堂之上做给众人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花清宸犹豫。
“对方是想一箭三雕。”花辰风到底是每日在这阴诡算计的朝堂中心,得到的信息也比花清宸多,“应该是张侍郎背后的人想除掉他,顺便把事情闹大牵扯到太子,再让调查这件案子的赵承钰得罪太子,他们好趁虚而入。”
花清宸带着有些自责的语气:“第一层意思,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如果我平时多关注……”
花辰风打断花清宸,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能想到后两层意思已经很厉害了,我能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比你参与的更深。”
“那兄长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顺其自然。”花辰风这么说让花清宸有点意外,只听他接着道,“这个人隐藏得很好,我们跟了这么多年都毫无线索,要不是你们顺势查到烟翠楼,又无意中发现刀疤男,可能这件事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呢。对方以为自己布置周全计划成功,殊不知做得越多,狐狸尾巴露出来得越多。”
“那兄长会不会有危险。”花清宸觉得花辰风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放心。”花辰风喝了口茶,对花清宸道,“你得走了,这个节骨眼我本来不应该见你的,记住遇到什么事情都先考虑自己,我这边不用你担心。”
花清宸看着自己兄长的样子,他怎么可能放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钓出狐狸尾巴,又怎会没有牺牲,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对了,跟小将军怎么样?”花辰风突然摆出一副好奇脸,跟花清宸试探道。
“什么怎么样?你说城门口的事情吧,我们猜到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所以也没产生什么隔阂。”花清宸说完,开始转移话题,“兄长煮茶越来越好喝了。”
别人不了解花清宸,花辰风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有点紧张的时候就会用别的动作掩饰自己,看来赵承钰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只不过想让花清宸想明白这件事,小将军还是要继续努力了。
“主子们,有情况。”小四万闪身进来汇报。
花清宸、花辰风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告别。
“殿下,坐。”花清宸走后,太子殿下从里间走了出来,花辰风招呼他坐下,两个人没什么虚的礼节,一看关系就很好。
“你还是那么护着他。”太子褚亦泷拿过一杯茶,看着花辰风。
“你知道,念之一直都比较敏感,如果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只有他了。”
褚亦泷笑着摇头:“你不让他跟我接触,一方面是保护,另一方面是怕他对我还有偏见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辰风知道褚亦泷说的是什么,怕他误会,刚要解释,就听他说:“你知道我没别的意思,但现在这个情况,说实话我也有点后悔,如果当时你跟他走了……”
花辰风没有后悔过当时的决定,相信那人也能知道自己留下来的真正原因,无关感情更无关风月。
————
地牢里,赵承钰刚审完张侍郎,正在应付一个不速之客。
“怎么还劳烦罗公公亲自过来。”赵承钰又装出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刚审完张侍郎没一会儿,罗尽成就来了,这速度简直就像是等着自己问完第一时间赶过来。
“小将军哪里的话,都是为陛下办事的,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倒是辛苦小将军最近为这案子操劳了。”年纪轻轻就能混到大总管和东厂厂都的位置,罗尽成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张侍郎家奴从家里偷考题卖的事情和齐保寿的案子还有很多疑点,赵承钰本来想压一下等花清宸从他兄长那边回来,知道对方的计划再看怎么上报,结果罗尽成竟然来的这么快。
“张侍郎的案子和齐保寿这边的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又牵连太广,本想理清楚点再上报陛下。”赵承钰尽量拖延时间。
“科考是大事,陛下十分关注,可能等不了那么久,齐保寿的案子您可以慢慢查。”
这罗尽成油盐不进,但赵承钰一句试探也知道了,他其实是冲着张侍郎来的,从一开始,齐保寿的案子就是个幌子。
赵承钰之前进宫的时候就见过他一次,能看出来他在宫里的眼线很多,大梁宦官权力大,当时只觉得这人是皇帝的走狗,想来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花少爷,花少爷,您不能进去。”正犹豫间,赵承钰听到远远地传来狱卒着急的声音,花清宸一脸怒气冲冲地往牢里闯,狱卒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拦着。
“闪开,这没你的事儿,我父亲和兄长是谁你不知道吗?我姨母是谁你也不知道吗?这京城里还有能拦得住我的地方?就是想进宫里,门禁也是拦不住的!”花清宸这幅样子,像是气急了。
听到花清宸的话,赵承钰忍不住蹙眉,他的表情被旁边的罗尽成看在了眼里。
罗尽成突然笑着出来替花清宸解围,对拦着花清宸的狱卒道:“你先下去吧。”
花清宸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走进来,对着罗尽成扔下一句:“多谢罗总管。”
紧接着就转过头看向赵承钰:“赵承钰,我花家自认从未得罪过你,你刚到京城就冲撞我马车的事情,我也没计较,结果你查案子查到我兄长头上了,你什么意思。”
赵承钰听到第一句话,就知道他是来做戏的,只是花清宸演得自然,可和他吵架这件事,赵承钰连演都不知道怎么演……
花清宸走上前推了一把赵承钰的肩,接着怒道:“不说话就是没话说了?就是承认针对我们花家了是不是?”
赵承钰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半天只说出一句:“请自重,我查案子都是秉公执法,并没有针对谁。”
花清宸嗤笑:“没有?谁信啊……”他又看向罗尽成,仿佛询问般,“你信吗?”
罗尽成似乎没想到花清宸吵架的时候竟然会牵连自己,只好赔笑。
“罗大人,是来查案子的吧?你一定要让我姨夫别随便听信了旁人的栽赃。”花清宸这话是对罗尽成说的,可说到最后眼睛却是冷冷地看向赵承钰。
花清宸一番话下来,赵承钰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案子就正常查下去,罗尽成要拿走什么就拿,但戏还没演完,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接话:“你不要血口喷人。”
花清宸瞪了赵承钰一眼就走了,这出戏做下来,在旁人看来就是花清宸连话都懒得和赵承钰说了,可对从没见过花清宸瞪自己的赵承钰来说,这一眼反而像是撒娇,心又漏跳了半拍。
花清宸闹了这一通走了,赵承钰应付完罗尽成已经是深夜,正是翻墙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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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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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争吵
第13章 赖皮
要问除了带兵打仗,赵承钰最会干的事是什么,那一定是翻墙见花清宸。应付完地牢里的一切,赵承钰终于有机会来见他了。
想着白天地牢里被花清宸瞪的那一眼,赵承钰到现在心里都麻麻的:这人怎么连瞪人的样子也那么好看,难怪老霍一直说自己回京以后就病入膏肓了。
赵承钰一边琢磨着白天的事儿,一边动作熟练地翻进墙里,看到花清宸竟然还穿着白天的衣服,隐隐有些担心:回来这么久连衣服都没换,肯定是有心事。
见花清宸没说话,但是把旁边石凳上的八两抱进了怀里,赵承钰知道他看见自己了,相当自觉地坐过去,把头探到花清宸眼前关切:“心情还不好?”
花清宸笑的有些无奈:“不是,白天那么跟你说话,没生气吧?”
赵承钰盯着他眨了眨眼,不禁反问:“我在你心里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罗尽成在那,你不也是为了把你兄长他们的计划告诉我,怎么可能生气。”他看着花清宸的表情放松了一下,接着道,“而且,我们这么默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花清宸被他逗笑了,往他面前推了推酒:“那敬我们的默契。”
赵承钰露出自己的大白牙,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上次花清宸跟他说酒要慢慢品,他真想一口干了。
“不过我知道,既然罗尽成一直想拉拢你,你又想顺势而为,其实最好是避免跟他发生冲突,白天的时候你与他僵持半天,就是在顾及我兄长他们。”花清宸话里话外,还是觉得自己阻碍了赵承钰的计划。
赵承钰知道,安慰花清宸只会更让他自责,于是他假装无意道:“多亏了你,今天过来骂我那一通,罗尽成看我哑口无言的样子,指不定得以为我多好拿捏呢。本来上次我伪装身份去烟翠楼查案的事情被他识破,我还担心他觉得我不是个蠢笨的,不把我当成要拉拢的目标了呢。”
花清宸有点怀疑地看着赵承钰,似乎在确认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赵承钰又眨眨眼:“真的,今天他看着我偷笑,那一副看草包的眼神,我余光都瞟到了。”
花清宸再冷清的性子,也要被赵承钰逗开心了,兄长对他大多是关心和照顾,而赵承钰和花辰风相比,更多了几分宠溺。
花清宸将白天从兄长那边得来的消息都跟赵承钰说了,加上今天罗尽成的反应,两个人也分析出了七七八八。
“这件事涉及到储君,我们换个思路,张侍郎的事情必然会让太子一党备受打击,我身后是赵家,有大梁最强大的军队。”
“勾结党羽上上下下需要不少钱,而且,他们如果还想要更大的保障,那我是不是能怀疑……”
两个人异口同声:“烟翠楼也是罗尽成在经营。”
赵承钰花清宸相视一笑,又默契地一起开口:“但他一定也是在为谁做事。”
“对啊,他个宦官,还想当皇帝不成。”赵承钰心里美滋滋,又灌了一口酒。
赵承钰推测,之前罗尽成办事都比较低调,只敢暗中搞事情,太子殿下为人纯厚,心思又都在放在推进改革上,很难调查到罗尽成这边。而这次事情不仅事情闹得大,他们还自以为是地设计让赵承钰调查案件,再加上花清宸的帮助,罗尽成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露出了狐狸尾巴。
两个人聊到这里,之后要做的事情便也盘算得差不多了。赵承钰肯定要利用好这次机会,跟罗尽成再演几场戏,让他觉得将赵承钰拿捏住了,至于罗尽成的主子到底是谁,以及朝堂之上都有谁是罗尽成的人,只能不着痕迹地慢慢调查了。
权谋纷争还需谨慎,但对方敛财的算盘可是打不响了,毕竟对花清宸来说,想断他们的财路,还是容易得很。
赵承钰和花清宸商议了后边要做的事情,他确认花清宸做这些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放下心来。
赵承钰知道,不管罗尽成为谁效力,哪怕先前城门口的事把花清宸自己也算计进去了,他都可以不计较,但一旦牵连到花辰风,那就是触碰到花清宸的底线了。花清宸这人,从来都是怕麻烦的,但若有人主动找麻烦,那他也可以制造麻烦,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知道什么叫不该惹的人不要惹。
至于赵承钰自己就简单多了,不伤害花清宸,他愿意陪他们慢慢玩,但打了花清宸的主意,赵承钰只能想办法让这些潜在的危险都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对了,江南那边应该快来信了。”花清宸趁着还没喝醉,赶紧把重要的事先说了。
陈家的情报网有多厉害赵承钰还是有所耳闻的,但是这都是暗网,他明白这其中的难言:“江南赈灾饷银被贪墨的事情,要送到正宏帝面前,可能没那么容易。”
花清宸有点心酸:“嗯,奏折能送到御前的时候,我兄长的身份应该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他交给父亲了,父亲既然应下,就一定能办到。”
赵承钰点点头:“正宏帝最好面子,这事儿到时候肯定会激怒他。”他只要利用罗尽成,把这件事多加一重保障。
夜色渐浓,花清宸最近跟着赵承钰又是分析案子,又是夜访烟翠楼的,很久没有早睡过了,如今这事也算告一段落,花清宸暂时安心之后困意更深,眼皮开始打架。
赵承钰觉得自己有点自私,眼看着花清宸已经困了,可自己就是舍不得放他去睡觉,只想无时无刻都能看到他。
不过……虽然花清宸今晚没让自己在他这歇下,但自己厚着脸皮非要留下的话,花清宸应该也不会拒绝。
“忙碌了这么些天,你今天早点休息。”赵承钰伸手拦下花清宸要再开一瓶酒的动作。
“你比我还辛苦,也早点休息。”花清宸疲了又喝了酒,身上软绵绵的,手上没力气,被夺去了酒也不生气。
赵承钰庆幸,花清宸说的是早点休息,没说早点回去休息,看来有戏:“也休息不了两个时辰了,明天齐保寿和张侍郎卖今年考题的案子还有些要收尾的工作。”
花清宸看着赵承钰不吱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着转身往屋里走,留下一句:“那别折腾了,在我这歇下,还能多睡一个时辰。”
小一饼跟着赵承钰两天,知道他将军府的东西都放在哪里,花清宸让他去把赵承钰第二天要换的衣服取来,总不能穿着一身劲装去地牢审人吧。
赵承钰赶紧起身跟上,咧着嘴跟上,如果他身后有尾巴,那一定翘上天了。
自从上次在这里留宿了一次,赵承钰就有点上瘾了,恐怕戒不掉,他看着花清宸的背影,开始想以后能多赖在这几次的借口。
————
烟翠楼里,罗尽成看着跪在下面的刀疤男:“这次事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刀疤男松了口气,恭恭敬敬退下。
“义父真是高明。”一直侍候在罗尽成身边的年轻男子开口,贼眉鼠眼的精明样,正是之前招待赵承钰那小厮——罗松。
“怎么高明?”这些计划罗尽成的几个手下都是各自负责自己的部分,知道全貌的只有他自己,罗松是最受罗尽成器重的,他很好奇这件事他都看明白什么了。
罗松半跪在地上给罗尽成捶腿,谄媚道:“那张侍郎之前竟然敢跟您谈不切实际的条件,早就该除掉了,您推荐他做今年的副考官,他还以为是您妥协了,实际上是他给自己挖的坟。您先让他那蠢儿子跟齐保寿在席上相遇,咱们埋的人用激将法让张惠不得不弄来考题,齐保寿也付了钱,这算是第一步。”
罗尽成闭目点头:“接着说。”
罗松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语气中多了几分试探:“第二步,您在齐保寿死的当晚,让我叫走张惠,用别的事绊住他回不来,再让来烟翠楼的赵承钰注意到他,然后让老疤引导他发现关键证据,再栽赃给张侍郎的家奴,自然而然地查到张侍郎家的蠢儿子卖考题。”
“你能猜到这两步,有长进。”能通过自己跟老疤的谈话,只在烟翠楼里做了两件事就能把事情猜到个七八分,罗尽成对自己的这个帮手还比较满意。
罗松被自己义父夸了,捶腿的动作都更认真了:“义父,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齐保寿不死这件事其实也能办成,而且似乎能更省力有些……”
罗尽成嗤笑:“这件事跟你说了也无妨,齐贵妃也是我们的人,这齐保寿是她嫡出的弟弟,而且是齐家唯一的男丁。齐贵妃是庶出,在进宫前没少受齐保寿母亲的苛待,他父亲又只看中男孩,齐贵妃恨不得齐保寿早点死。”
这事儿罗松当真不知道,齐贵妃竟然也是自己人。
“齐贵妃还有大用处,她的需求也不过分,就捎带手除掉她弟弟而已。况且也有好处,那就是赵承钰来查这事儿,让他得罪太子一党也得罪花家,他刚回来,本来就难在朝中立足,年岁又小,身边也没有能依靠的人,只要我略许些好处,还是很好拿捏住的。”
罗松如果不是没念过什么书,怕是真的要把所有赞美的词都用到罗尽成身上了:“高明!义父果然高明!”
罗尽成有些沾沾自喜:“今天在地牢里,你没看见花家那个小少爷花清宸,把赵承钰说的哑口无言。上次他隐藏身份来烟翠楼的事,我还担心他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如今再看,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罗尽成心里有点激动,跟着那人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有大动作,自己出人头地的一天就快到了。自己当初那一刀下去是值得的,何况在入宫前他就有了儿子。
罗尽成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找到他的血脉。
第14章 上钩
虽然之前离京时间比较久,但赵承钰确实足够了解正宏帝,这个人一怕麻烦,二怕有事影响他在史书上的形象,所以不出意外的,张侍郎的事情让正宏帝勃然大怒,尤其太子还可能牵涉其中。
张侍郎刚被抓来的时候还说自己是冤枉的,自家那个蠢儿子张惠干的事情他一概不知,结果在地牢里待了一宿就开始反口,咬死自己就是受了太子的命令。
赵承钰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昨晚他特意让人放松了看守,就是想让罗尽成的人有机会来给张侍郎送信,他也想看看这帮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你一口咬定是太子让你这样做的,他已经是太子了,有什么理由要做这事?”赵承钰看着满身是血的张侍郎,审讯人这活,他是真不爱干,一点都不美观。
“太子要改革,需要有更多的人在朝堂上支持他,让我提前透题出去,自然是想先给一些人好处。”如果不是赵承钰知道这件事的全貌,还真容易被糊弄过去。
大梁的科举考官之所以很多人抢着来做,就是为了这个,提前物色合适的门生,其实也是变相地勾结党羽。
赵承钰不耻他们这样的行为:“齐保寿这样的草包,有什么好拉拢的。”
张侍郎突然还硬气起来了:“齐保寿是草包,可他姐姐不是啊。”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大不敬了,但张侍郎可不是病急乱投医地不分尊卑,他虽自身难保,脑子却还清楚,他是在话里话外地暗示:拿下了齐保寿,齐贵妃这位后宫宠妃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枕边风吹的好,太子很多事都会好办。
赵承钰心里极其厌恶这样的行为,就是因为这样,大梁才会从根上开始烂了。
赵承钰拿着口供,但凡皇帝有心就能发现其中的问题,以及这份口供有多不切实际,可如果他要相信,那就是有再多的漏洞也会视而不见。
何况正宏帝早就对太子不满了,褚亦泷参与国政没几年就开始着手改革,自己还没驾崩呢,就想对全天下人说当爹的比不上儿子吗?
张侍郎在自己的口供画好押,赵承钰命人将口供送去给皇上。
赵承钰看着张侍郎,那眼神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张侍郎被他看的有些害怕,语气中带着点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早晚要死,我就当做件好事,告诉你也无妨,你早就是个弃子了。”赵承钰说完转身走了,至于张侍郎在刑架上如何挣扎,他已经懒得去看了。
“你把话说明白!你回来把话说明白!”
……
整件事都已经上报了,之后再怎么处理就要看正宏帝自己的心思了。
对于张侍郎和他的儿子张惠怎么处置,朝堂上没有什么异议,但是关于太子的处理,两方始终争论不休,一方坚持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了,不废太子很难平天下读书人的怒火,另一方坚持不能废,理由自然是不能动摇国之根本。
被吵得头疼的除了正宏帝,还有赵承钰。
“我听说最近他们吵架的时候,向着太子的那帮人总是话里话外地针对你。”花清宸捏了捏赵承钰的肩膀说。
赵承钰每天忙成这样,还要来花清宸这里,但他的奔波劳累花清宸都看在眼里,如此一来,赵承钰也不必再绞尽脑汁想留宿的理由,这么看,白天在朝堂上被骂得再狠也都无所谓了。
“这不就是罗尽成费尽心思制造咱俩的矛盾想看到的局面吗,这帮人骂我骂得越凶,罗尽成越觉得自己能拿住我。”赵承钰迷恋花清宸在自己肩膀上留下的温度,咧着嘴道,“多好。”
花清宸无奈:“好什么好……你原本可以拒绝齐保寿的事儿,也可以回西北建功立业,偏偏要在这挨着骂,这些事原本都跟你没关系。”
赵承钰知道花清宸又开始对自己心中有愧了,这人最怕欠别人的,事情到今天这样花清宸一定很苦恼该怎么报答自己。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说出“为了你什么都值得”这种话绑架花清宸,他希望花清宸有一天能习惯自己对他的好,心安理得地让自己对他好。
“你全当我是为了我兄长。”赵承钰这个理由也不算是胡扯,他兄长赵陌然跟花辰风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和花清宸都是知道的。
“我兄长他……”花清宸似乎是想到两家兄长分开的这几年,语气里带了不少唏嘘。
赵承钰最近天天跟花清宸在一起,也比之前大胆了很多,他隔着花清宸的衣袖握住他的手:“他们两个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处理,辰风哥当年选择留下,也是因为跟太子的理想,他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太子刚入朝正是身边缺人的时候,跟着我兄长去西北这种事儿,他做不出来,我兄长也理解。”
赵承钰又不着痕迹地拿开手,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安慰花清宸不要多想的样子。
“他们这么多年没见,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却始终没变,我只是觉得能与一个人这样互相等待,也不失为一件幸事。”花清宸果然没有因为赵承钰握了他的手有什么动作,只是换个了手拿酒。
赵承钰看着花清宸,很想告诉他幸运的不只是赵陌然和花辰风两位兄长,更想把自己隐藏多年的感情对花清宸宣之于口,可又怕自己吓着花清宸,只能作罢。
“罗尽成约我在烟翠楼见面了。”赵承钰还是决定等花清宸自己想明白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反正他已经暗自喜欢了那么多年,也不会急在这一时半刻了,就算等一辈子又何妨,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要紧。
“那我还是让小一饼跟着你,他整日里暗中跟着我,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我看他跟你那几天见识到不少,还挺开心的。”
花清宸的眼神里都是不放心,赵承钰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赵承钰明天一早还要上朝,花清宸催他早点休息,赵承钰准备沐浴的时候,在里间看到了他当日给花清宸准备的那身女子的装扮。
他原本以为没有什么用处了花清宸会扔掉或者压箱底落灰,没想到是被清洗好整齐地收进柜子里。
赵承钰一向在对花清宸的事情上没有什么信心,可这件衣服却让他心潮澎拜,或许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真的不一样呢?
房间里随处可见他之前逗花清宸开心的小玩意,还有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八两,现在是这件衣服,还有这个屋子里越来越多的、从将军府拿来的他日常要用的东西。
就像一步步占领地盘一样,赵承钰想自己是不是也在一步步走进他的心里呢?
赵承钰若有所思,潜进桶里让水没过头顶,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他出来时的水声有点大,花清宸闻声过来,头探过屏风看他:“怎么了?”
赵承钰洗着澡被心上人这样看着,又从脖子红到了耳根,重新钻回水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看着花清宸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听着花清宸走远的脚步,赵承钰从水里出来,轻声叹了口长长的气,心里怪自己没出息,不就是被看一眼嘛……
赵承钰听着外面的动静,以为花清宸睡了才从里面出来,却看他椅在床头皱着眉,一看就是在想怎么对付罗尽成的事情。
“睡不着?”赵承钰坐在床边,关切道。
“总觉得还能再做点什么。”花清宸眉头拧得更紧了。
赵承钰不忍心看花清宸没日没夜地因为这些事儿伤身,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没问题,交给我就行。”花清宸现在不光不愁了,还鲜有的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这些事儿交代下去。
赵承钰摁住花清宸的肩膀,强行让他躺好,盖上被子对他说:“这么晚了先睡觉,小四万和小一饼都睡了,你要把他们叫起来嘛?”
花清宸躺好,赵承钰想让他别整天想这些,劳心伤神的,本来花清宸的身体就比旁人要弱,哪能这么操劳:“你明天跟林一木去打牌吧,咱俩在街上做完戏,罗尽成知道了必然会深信不疑。到时候咱们一起动作,肯定能让他们措手不及。”
赵承钰从来不会食言,尤其是对花清宸,有他这番话花清宸果然放心,也开始困了,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刚开始留宿两个人躺在一起的时候,花清宸许是不习惯,总是背对着赵承钰,如今几晚下来花清宸已经习惯他躺在自己身边了,不再只给他留一个背影,有时候是平躺着,有时候睡熟了还会面朝着赵承钰。
赵承钰就是想让花清宸一点点地习惯自己在身边,他轻轻把花清宸额间的头发撩到一边,看着他的睡颜,自己也安心睡下。
翌日一早,赵承钰醒来的时候花清宸还在熟睡,可能是现在晚上越来越凉,花清宸昨晚竟然越睡离自己越近,要不是今天还有正事要办,赵承钰真想多躺会儿再起。
朝堂上一如既往地争论不休,甚至还有人说赵承钰陷害太子动摇国运,真是枉为赵家人。
如果赵承钰还在意,那这话无疑会重伤自己,但他只看着对方无赖道:“我枉为赵家人,那你来姓赵好不好啊。”
气得对方指着他哑口无言,自己骄纵的印象也是彻底解释不清了,当然他也没想解释。
赵承钰不理会骂他的是什么侍郎还是尚书之类的,他抬眼看向站在正宏帝身边的罗尽成,对方眼睛里的算计毫不遮掩。下了朝罗尽成就派人来跟赵承钰送信,见面的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要想再取得罗尽成的进一步信任,还差一会儿街上那一场好戏。
第15章 受伤
虽然赵承钰的行头大多数都被小一饼陆续搬到了花清宸这里,他每天从花府转个弯再出去就行,但今天赵承钰还是比往日里早起了一会儿,他要回将军府拿上东西再上朝。
老霍也是习惯了赵承钰的夜不归宿,以至于早上看到他的时候吓得早起的瞌睡都醒了。
“你昨晚回来睡的?吵架了?”老霍凑上来关切道。
“你看我像吵架后的样子吗?”赵承钰把老霍的头扒拉走:怎么可能吵架,就算是要吵架也会是花清宸单方面碾压,他可不舍得说什么。
老霍又凑上来围着赵承钰左看右看:“啧啧,这春风满面的,那你回来干什么?别说是把我自己扔将军府里良心发现了,我可不信。”
赵承钰从一个上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匣子和一张纸,又把纸折好放进匣子里:“回来拿这个。”
老霍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你第一次大胜回营路上捡的那块石头。”
赵承钰斜了老霍一眼:“什么石头,这是原石,当地懂行的人给看过,切开是玉。”
“嚯,那不得老值钱了!”老霍伸手要拿却被赵承钰闪开,有点气急,“看一眼又不会掉块玉,给我看看。”
赵承钰哪是不舍得给老霍看这原石,他真正想藏的是里面的原石打磨手稿。赵承钰从得到这块原石起脑海中就已有了构想,准备做好之后送给花清宸,只不过这东西的设计里他藏了点私心。
他拧不过老霍,横竖自己和花清宸的事儿老霍都知道,干脆给他了:“给你给你。”
老霍宝贝似的拿着石头,又拿起图纸,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赵承钰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刚要抢回来就听他说:“你送人东西还不忘了给自己打个一样的凑成一对,你可真行。”
赵承钰没想到老霍看了半天,竟然理解成这个意思,也挺好,希望花清宸收到的时候也不要想太多。
赵承钰早晨特意回去拿了东西,又跟小一饼打听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玉器铺子,眼下一散朝就拿着盒子决定先去办更重要的事。
老板知道这原石是从沙漠里捡的,轻手轻脚地拿起来对着太阳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回盒子里:“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赵承钰得意一笑,心想:那还用说,准备送给花清宸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这是设计图纸,劳烦看看。”赵承钰把自己设计的图纸递到老板面前,能做出来才是最主要的。
老板拿着图纸思索片刻问道:“这镯子不像现在流行的福镯那样圆润宽厚,也就不好打磨,按照当下的工艺,恐怕……”
“需要加银子吗?只要能做,加多少钱都行。”
“那倒不是,我们需要做新的打磨工具,工期会长一些。”老板怕赵承钰误会自己趁机漫天要价,赶紧解释。
“那这样。”赵承钰拿了一张银票递给老板,继续道,“这是一百两定金,你们可以用来做新的工具,事后做成了我这还有一百两。”
老板大概是没想到赵承钰出手这么阔绰,愣了一下才笑容满面地伸手准备接过银票,却听赵承钰说:“但是做好后,工具要销毁,我不想有同款的东西再出现。”
这老板开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客人有这样的要求,不过既然钱给到位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就应了下来,但还是多嘴问了一下:“公子这原石价值不菲,手稿看样子也是自己设计的,想来是要送给珍重之人吧。”
赵承钰礼貌回笑,不欲跟他说太多,只交代他一定要把东西做好,随后看了眼外面的时辰,他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老板,你这茶不错,我拿杯路上喝,不用送了。”一百两银子当定金,拿杯茶走算什么,老板目送赵承钰起身后,回后边儿找师傅研究镯子该怎么做。
赵承钰刚踏出玉器铺子,迎面撞上了花清宸和林一木两个人,手里的茶洒到了花清宸的衣摆上。
小四万挡在花清宸面前:“怎么又是你。”
赵承钰不欲与他争辩,准备绕开小四万走,谁知小四万竟然不依不饶的:“给我家公子道歉。”
“你家公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充什么主子。”赵承钰一脸厌恶地瞪着小四万,果然是演戏的好手。
小四万说着手里的剑就出鞘了:“不道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两个人就这样赵在大街上打了起来,行人们又想看热闹,又怕误伤,纷纷跑远了避让。
“上次在门口吵起来的也是这两位主。”
“好好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旁人的闲言碎语传进赵承钰耳朵,他一边跟小四万对招一边窃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从今往后赵花两家不和就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罗尽成再怎么有疑心也要被打消了。
两个人正准备收手的时候,赵承钰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刀疤男。
他和小四万这几下不懂武功的外人看不出什么,但刀疤男本身就会功夫,很容易看出两个人是在做戏。
如果被看出来,在罗尽成那前功尽弃都是小事,他恐怕会怀疑花清宸跟自己的关系也没那么简单,花清宸也会有危险。
赵承钰绝不会允许花清宸的安全受到威胁,想到此处,他忽然出招狠戾,趁小四万防守之际故意露出破绽,自己迎上了一剑,左肩顿时染上了一片血色。
赵承钰趁小四万愣神之际火速在他耳边说:“刀疤男。”
小四万抽出剑来,跑回花清宸身边,看着花清宸眼神变了赵承钰知道小四万已经跟他说了。
赵承钰捂着左肩,花清宸悠悠地走过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略微顿了一下,看着赵承钰的伤口,有点高傲又不甚在意道:“我那护卫新来的不懂事,竟然误伤了小将军,今日就算把他交给你处置也难消小将军的气,不如我带回去责罚吧。”
赵承钰全程微低着头,眯着眼睛看花清宸:“一句误伤就想了事,不就是因为我负责齐保寿的案子,查到了你兄长头上你怀恨在心。”
花清宸突然笑了:“小将军真会说笑,还是赶紧回去疗伤吧,再耽搁下去血都要流干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围观的百姓们都瞪大了眼睛,花清宸因为怀恨在心,让自己的护卫刺伤了赵承钰的事情就这样传开了。
赵承钰本来是想让京中传开了两人的矛盾即可,没想到刀疤男好巧不巧地出现,只能让自己受点伤打消罗尽成的疑虑。
——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将军府。”
“我怕你担心。”
“可是你伤口还在流血。”花清宸想来不太会关心人,几句话说得冷冰冰的,但赵承钰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急切和担忧。
可就是这样赵承钰才要坚持过来,花清宸跟自己做这场戏之前没想到他会受伤,心里肯定自责得很,如果自己再不过来,他又要胡思乱想了。
“这伤看着流血多,其实没那么重,我自己迎上去的,自然避开要害了,你看我…… ”赵承钰想抬手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被花清宸按住了。
“真没事,在西北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你看我不是还活蹦乱跳的。”
赵承钰刚才活动那几下衣服滑下来一些,露出几道陈年旧疤,花清宸一直盯着他自然也看到了,蹙着眉头转过去,赵承钰赶忙把自己衣服往上扯扯。
这是心疼了吧?赵承钰心里想,花清宸如果会心疼自己了,那这一切更值了。
花清宸转身出门,跟小一饼强调:“给小将军好好包扎。”
房间的门虚掩着,赵承钰能看到花清宸站在外面的影子,心里着急想出去找他,小一饼跟了他这么长时间,怎么也能看出赵承钰的意思,加快手上包扎的动作。
赵承钰边穿衣服边往外走,来到花清宸身边。
“生气了?”他看着花清宸的侧脸,试探到。
“对不起。”花清宸侧过头,回看赵承钰,眼神里的愧疚让赵承钰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念之。”赵承钰左手不方便行动,右手抓着花清宸的小臂,“我不想你对我说这三个字,你知道的……”
小四万不知道赵承钰和花清宸在聊什么,取完药回来看到两个人站在廊下,突然跪了下来,也打断了赵承钰的话:“请主子责罚。”
从暗阁里出来跟着花清宸后,别说跪着,花清宸对他们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只是今天刺伤赵承钰小四万心里也过意不去。
赵承钰虽然话被打断了,却也没怪小四万,走过去把人扶起来:“是我自己迎上去的,怎么能怪你。”
他看着小四万,话却不是说给小四万听的:“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要允许生活中有意外。”
小四万似乎不太懂赵承钰的意思,眼神里透露着疑惑,赵承钰拍拍他的肩,让他下去煮药。
“我一会儿让老霍给陛下上个折子,把这事儿含混过去。”赵承钰来的路上就把后续的事情也想好了,太子党会觉得他是活该,另外的势力可能会做些文章趁机攻击花家,他自己不追究看起来忍气吞声一些,罗尽成的信任也会更多一些,只是这些就不用跟花清宸说了。
“赵承钰,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承钰总觉得这次花清宸说的谢谢,没有那么见外。
赵承钰可能是真的伤惯了,这点小伤很快就没感觉了,如今又被花清宸戳了下心窝子,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的,换上那副痞坏的样子凑上前:“那要不要来点实际的表示一下?”
赵承钰:知道心疼我了,再刺一下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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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受伤
第16章 拿捏
面对突然凑过来的赵承钰,花清宸来不及反应没有后退,两个人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赵承钰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把握好距离,赶紧后退,习惯性地想扯自己的风巾却扯了个空,这才想起刚才包扎拿下来后就没有再戴上,只能让花清宸看着自己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赵承钰有点懊恼自己的莽撞,这要是贴上了去,估计以后想见花清宸就难了。
花清宸几不可闻地轻咳一声:“想要什么表示?城北的那间铺子给你要不要?”
赵承钰觉得花清宸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自己要他的铺子干什么。两人默契地忘了刚才的尴尬,赵承钰决定趁火打劫一下:“我今天上街除了因为咱们昨天商量好的要做戏,还在那家玉器铺子给你打了个镯子,你要是真想谢我,那到时候把镯子收了。”
这纯属是赵承钰自己“做贼心虚”,他送给花清宸的东西还少吗,哪次有被拒绝,这特意提起反倒让花清宸起了疑心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拒绝?”
赵承钰眼神闪躲,捂着肩往屋里走:“看你从来没有戴过这类东西,怕你不喜欢。”赵承钰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心虚了,差点就在花清宸面前暴露了,赶紧装痛,能躲一时是一时。
花清宸向来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格,默默跟在赵承钰身后回屋:“你伤的是左肩,今天你睡里面。”
赵承钰还占着外面的位置不动:“那我早上起来会吵到你,我还是睡外侧就行。”
“那你回将军府。”
花清宸这六个字算是拿住了赵承钰的命脉,自己好不容易能天天在他这里留宿,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但赵承钰看花清宸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只能往里挪了挪。
“你今天晚上肯定是没办法见罗尽成了,先好好养几日吧。”花清宸看着赵承钰摇头,俨然一副非得我生气你才能听话的状态。
赵承钰靠在里侧,被训了还沾沾自喜:“明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迟则生变,不能再耽搁了。”
花清宸目光一直看着赵承钰受伤的肩膀,似乎还是不放心,赵承钰揽过跳上床的八两回给他一个可信的眼神:“我皮糙肉厚的,真的没事。”
赵承钰虽然嘴上说着没事,毕竟也是流了不少血,因此难得比花清宸入睡的早,不过他这么多年养成的早起习惯还是让他第二天一早按时醒了过来。
他伤在左侧,向右侧着睡了一宿,一睁眼就看到了跟他面对面睡着的花清宸。赵承钰坐起来,看到花清宸身后几乎没有可以活动的空间了,一看就是他怕离自己太近会碰到伤口,贴着边睡了一宿。
虽然已经在花清宸这里留宿好多次了,但赵承钰每次醒来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孔,还是觉得像做梦。赵承钰想伸手触碰一下他的脸,又怕吵醒花清宸,微微握拳收回了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今天虽然告了假不用上朝,但晚上要见罗尽成也不能松懈,赵承钰还是得回趟将军府,要不是这样他真想和花清宸一起睡到自然醒。
赵承钰自如地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小四万端着药进来,用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将军喝完药才能走,主子临睡前特意嘱咐的。”
没想到昨晚自己先睡了,花清宸还想着自己的药。其实赵承钰也不全是安慰花清宸,这点伤在他这真的就是小伤,要不是花清宸坚持他可能都不会包扎。奈何被花清宸重视的感觉实在太美好,赵承钰又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也顾不得这药有多苦对自己有多大用处,一口干了。
赵承钰出门前看着花清宸的背影浅笑:这么好的人,自己做再多都值得。
他出门后,刚还在熟睡的花清宸睁开了眼睛,透着明亮。
花清宸这一晚上怕碰到赵承钰的伤口,又怕他半夜有情况,其实这一宿都没有睡熟,刚才赵承钰一醒花清宸就察觉了,还没待睁眼就感受到赵承钰伸过来又收回去的手,便也不好再睁眼了。
——
到了约定的时辰,赵承钰来到了烟翠楼,小一饼在暗处跟着保护。
幸好赵承钰白天回了趟将军府,罗尽成派人送来了信物,拿着信物来烟翠楼才会被蒙着眼睛带去见罗尽成。
白日里赵承钰还觉得罗尽成净会整这些故弄玄虚的,直到被蒙上眼他才明白了,这算是罗尽成主动跟自己说烟翠楼是他的产业,变相跟自己示好呢。
赵承钰用心记下自己的步数和方位,虽然看不见,但在西北的时候经常深入无人之地的沙漠地带,盲辨方位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有人过来解下赵承钰眼前的布,罗尽成走过来打招呼:“这个地方很少接待外人,谨慎起见,小将军可不要见怪啊。”
赵承钰回京这么长时间,最有长进的就是自己演戏的功力,大大咧咧地回了罗尽成的礼:“罗大人说笑了,回京这么长时间,还有谁记得我是小将军,不然这伤也不至于……”赵承钰说着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小将军的伤好些了吗?本来想等您再养几日再见面的。”罗尽成一副关切的模样,不愧是平日在百官中周旋的好手。
“就那样呗,反正死不了,在西北这几年也没少受伤,不还是这样,就是这次吧,真叫人憋屈。”
赵承钰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眼睛里都要冒火了,这一反应似乎是在罗尽成意料之中,他拍了拍赵承钰没受伤的右肩:“小将军带着伤就别动气了,花家不过是强弩之末,花清宸那草包指望不上,他哥哥花辰风倒是个有见地的,可惜跟错了主子,他们父亲在朝中中庸了那么些年,要不是在天下儒生中的影响力还在,也早就坐不住今天的位置了。”
“有罗大人这番话,我这伤也好了一半哈哈哈哈哈哈。”赵承钰开心地拍大腿,神秘兮兮地看向罗尽成:“太子如何处置咱们不好置喙,不过花辰风应该没办法继续留在京中了吧。”
“小将军什么想法?”
“花辰风既然要被贬,那不如干脆送到我兄长驻守之地附近,西北苦寒,我兄长又最疼我,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惩戒都行?我听说那花清宸最在乎的人就是他兄长,看他到时候还敢不敢这么嚣张!”赵承钰看着罗尽成,眼神里都是试探,“就是不知道这事儿好不好办。”
“哈哈哈哈哈哈小将军有仇必报,我喜欢!我也听说你兄长当年去西北之前,跟花辰风闹得很不愉快。”罗尽成喝了口茶,接着对赵承钰说,“这件事儿就交给在下了。”
赵承钰以茶代酒回敬了罗尽成,刚才他说自己兄长和花辰风有矛盾的事情,应该是告别时候阴差阳错的误会,这俩人不为对方牺牲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矛盾,但无论如何能把花辰风送到兄长身边,他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罗尽成见赵承钰不再纠结自己被刺伤的事情,准备跟他说自己的正事:“今日约见小将军也是有事相商。”
“诶。”赵承钰摆摆手,“罗大人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有什么您吩咐就是,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也不是什么大事,江南今年水患,朝廷拨了几笔赈灾款下去,可是暴民们不满,竟然还有一部分聚山为匪,过阵子陛下就要派人去江南剿匪了,这件事在下想让小将军去办。”
“没问题,反正这京城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还不如去江南剿匪,又能为罗大人尽一份力。”赵承钰答应的爽快,和罗尽成又聊了一会儿也到深夜了,准备起身告别。
罗尽成从怀里拿出了一封密信:“刚进来的时候小将军还在气头上,这信如果当时给到怕是火上浇油,就留到了现在,您回去自己看,万不可让旁人看见。”
赵承钰接了信一副迫不及待想拆开的样子:“信上的内容,罗大人方便给点提示吗?”
罗尽成凑近一点,小声道:“是关于小将军的身世。”
赵承钰听完愣在原地,罗尽成见目的达到也不多留,让人给赵承钰蒙了眼,原路送了出去。赵承钰怕罗尽成派人暗中跟着还是先回将军府转了一圈,小一饼确定没有人跟着了,才出门去花家。
到花清宸那小院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花清宸没在树下喝酒等他。这个时辰花清宸应该是睡了,虽在赵承钰的意料之中,但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只是这份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往日里这个时候自己和花清宸都歇下了,只留石桌上的一盏灯,别处借着余光也看不清院内的小路。今日却不同,小院儿的水池旁、花清宸最爱的桂树下,还有通往房间的小路上和回廊上处处都亮着光。
花清宸不在,但院子里被照亮的小角落都在提醒赵承钰,他一直在等自己,这些灯照亮了小院,也照亮了赵承钰的心。
外面的光透进屋里,赵承钰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花清宸起身坐起来了,他走近借着光才看到,花清宸身上的衣服还是外出穿的,赵承钰愣了神,也就是说花清宸等了自己一晚上……
他本想让花清宸赶紧休息,谁知自己愣神的空当花清宸已经起身让小四万把屋里的灯点亮了,花清宸睡着了一会儿,刚醒来的语气像是带了点哭腔似的:“怎么才回来。”
赵承钰不知道这一晚上自己的心要被揪多少次,花清宸现在尚且如此,这要是以后两个人更进一步,赵承钰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能不能受得了。
第17章 睡觉
花清宸走到桌边打开了一壶酒,赵承钰看他没有要接着睡的意思,心想反正明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早起,就也陪他坐下了。
案件和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清晰了,赵承钰知道花清宸最近的心思都在他兄长身上,太子失势花辰风作为近臣肯定是要受到牵连的。
“我借着昨天跟你在街上的矛盾,因为心中怨恨,让罗尽成想办法把辰风哥送到我兄长驻地附近。”
花清宸本来因为赵承钰受伤拦着他要拿酒壶的手,听到这话突然顿住,被赵承钰钻了空子抢走一壶。
赵承钰表情委屈一直强调自己没事,花清宸无奈只好纵着他,悠然道:“那对我兄长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
“我一副恨透你、要用你兄长威胁你的样子,罗尽成一定会尽力去办的,而且当年咱们两位兄长告别的时候,不知道演了哪出戏,罗尽成以为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很紧张。”赵承钰笑着摇头,赵陌然和花辰风跟自己和花清宸一样,不得不装出一副不和的样子。只想快点结束这样的日子,正大光明比肩而立。
“还有,这是我走之前他给我的。”赵承钰从怀里拿出罗尽成在走之前给他的那封信,冷冷道,“里面有我的身世。”
花清宸放下酒,一脸担忧地看着赵承钰,毕竟他的身世当初曾深深困扰过他,甚至差点改变他的人生选择,这封信还没有打开过,花清宸也拿不准赵承钰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感受到花清宸的小心翼翼,赵承钰火速褪去周身的冷意,给了他一个无所谓又带着点暖意的笑。
只见赵承钰走到案边把信点燃,半眯着眼看着手里的信一点点燃尽,甩手轻哼:“那又如何呢?”
赵承钰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刚才花清宸的眼神,被他染上火光的眸子和坚定深深地吸引住了。
“罗尽成约你见面,应该不光是要把这封信给你吧。”花清宸回过神来问赵承钰。
“他需要我去趟江南,说那边的暴民贪心不足,拿着赈济的灾银竟然还做着流匪的事儿,需要我去镇压剿匪。”
花清宸一听就懂了,不悦道:“明明是他们贪了灾银,却倒打一耙说灾民们贪心不足,原来人真的可以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赵承钰被花清宸的形容逗笑了,他平时很少这样说话,看来最近确实开朗了很多,也不跟自己那么端着了:“所以他们需要我这个自己人去,这样等你父亲把奏折递到案前的时候,他就可以让我去江南帮他们掩盖事实了。”
罗尽成和他背后的人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其实是弄巧成拙,赵承钰本来就计划去江南,只不过,并不是去帮他们的。
“罗尽成其实不是个蠢人,他背后的人怎么样我们现在无从得知,但他肯定是着急了的。”
“结合我兄长那天说的,应该就是这样,他们这么多年都隐藏得滴水不漏,最近频频出手才露出这么多破绽。”花清宸打了个哈欠接着道,“而且他们算准了你回京的时间,算计你入局,又让你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赵承钰看花清宸困了,催着他去换衣服赶紧睡觉,熬夜本来就伤身子,聊起正事来更费心神,花清宸向来嗜睡,睡不够他心情也会受影响,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两人刚躺下,花清宸又翻过身来要说什么,赵承钰没办法只能按着他躺好后,又把手搭在花清宸眼睛上:“睡觉。”
赵承钰手掌被花清宸的睫毛撩得痒痒的,只听他在旁边叹了口气,赵承钰知道他这算是放弃挣扎,才把手拿开。
过一阵子就要去江南的话就又要和花清宸分开,赵承钰开始更加珍惜能和他同床共枕的日子。
一夜好梦,赵承钰醒来的时候外面阴沉沉的,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看不出现在的时辰。
可能是半夜下雨有点凉,花清宸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了,额头贴在赵承钰的胳膊上缩着身子,这姿势跟平时挨着自己睡的八两不相上下。
赵承钰刚轻轻挪动了一下,花清宸就醒了。
平时赵承钰不是在破案就是要进宫,或是去西郊大营,花清宸很少能一睁眼就看到他,除去昨夜,赵承钰也没见过花清宸刚醒过来的样子,两个人目光撞到一起的时候,其实都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现在什么时辰了?”打破尴尬这种事儿,果然还是得赵承钰来。
“回小将军,刚入了正午。”小一饼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听着里面的动静知道两位主子都醒了。
赵承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睡到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外面太过阴沉,还是因为跟花清宸一起睡满足又安心,总之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花清宸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赵承钰才知道他不像自己一样醒了就等同于起了,而是要再清醒半天才算真正醒过来。
“你们主子早上一般都吃什么。”赵承钰起来穿衣服,问刚进来的小四万。
小四万看看小一饼,又疑惑地看着赵承钰:“我们主子吃早饭吗?”
这下轮到赵承钰疑惑了,花清宸每天是靠仙气吊着不成?
花清宸打着哈欠走出来,先对小四万说:“你要是饿了就让他们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顺便让她们午饭准备的丰富点。”紧接着看向赵承钰,“我们小将军还在长身体呢。”
花清宸纯属调侃,但是两个人刚睡醒,他还穿着里衣,本来氛围就不对,花清宸这话说出来就变了味,反倒更像调戏了。
赵承钰挠挠头,有点窘迫:“你昨晚躺下以后要跟我说什么?”
起来喝了两杯茶,花清宸勉强算是清醒了过来了:“唔,之前你说的那个计划,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嗯,太子以退为进是拿自己当饵,可以暂时认罚不参与朝政,但要是被废了,再起来可就难了,如果真的废了,谁知道之后的储君对你们花家会是什么态度,到时候再提防可就晚了。”
“对,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去办,你想让罗尽成他们自顾不暇,顺便给他们警告不要做的太过分,我是花家的人,我的身份去办最合适,就得让他们知道是谁下的手,才能起的警告的作用。”其实花清宸要做什么,不用征求赵承钰的意见,或许是两个人相处的这阵子,让花清宸觉得有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挺好。
赵承钰其实不希望花清宸去做之后的事情,本来说出来就只是为了让他能安心一些,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替他守好花家。但赵承钰一向不会拒绝花清宸所有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而且也难得看花清宸对一件事情感兴趣,他更没有理由去阻拦了。
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身后守好他。
“那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主。”赵承钰不放心地嘱咐道,花清宸聪慧也稳重,唯独对自己不懂得爱惜。
花清宸显然已经想好之后要怎么做了,赵承钰饭还没吃完他就让人给宫里送信,后边的事要办成,首先就需要他姨母帮忙。
“你现在就要去吗?”赵承钰属实有点震惊,不是因为花清宸的行动力和难得的激情,而是他想进宫见陈贵妃就可以直接去。
“进宫的规矩是多,但那是对别人,我姨母说过,她如果想见娘家人还要那么多规矩,那她也算是白活了这几年。”花清宸说的满不在意,但他是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如果让其他后宫娘娘知道了,会有多招人恨。
赵承钰年纪比花清宸还小一些,虽然当年正宏帝想方设法也要跟陈家结亲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但陈贵妃在宫里能如此“放肆”,他是属实没想到。
——
昭岚殿里,陈贵妃一身素色常服跟花清宸坐在院子里,她进宫多年却没染上分毫这宫中的死气沉沉,争宠这种事更是从来不去想也不会做,始终保持有一份灵动,与年龄无关。
“先把这碗羹吃了,对你身体好。”陈贵妃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外甥。
花清宸无奈,兄长和姨母每次都这样,不管多急的事情找他们,永远都是先逼自己吃东西,偏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吃饭,始终保持着饿不死就行的状态。
眼看花清宸跟喝药似的一口干了,陈贵妃无奈却也别无他法,不管怎么样,反正吃了就行:“你向来不喜欢来宫里,说吧,这次什么事。”
花清宸无论多大,在陈贵妃那里也是晚辈,始终被当成小孩子,一眼被看穿了心事也不尴尬:“对姨母来说肯定不是难事,我想安排个厨子进宫。”
陈贵妃皱眉:“厨子?”这属实在她意料之外了,花清宸这种对吃向来没有什么想法的人怎么还会看上个厨子。
花清宸跟她确认了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才把自己的计划说了。
陈贵妃向来心思敏捷,听花清宸一说就明白了:“这事交给我,其他的你只管放心做。”
她向来宠爱这帮晚辈,况且对自己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花清宸说完事就想跑,陈贵妃是不同意的:“小厨房还在给你做汤,喝完再走。”
花清宸逃跑失败,只能无语望苍天。
花清宸很少进宫,陈贵妃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他回去,他现在只是后悔怎么没把八两一起抱来,这样小猫咪打翻个汤什么的,自己也就不用想办法逃走了。
“贵妃娘娘,三皇子那边……”花清宸心里正后悔着,就看陈贵妃宫里的嬷嬷悄声走上前来,大概是因为有旁人在,她并没有把话说明,只是有些一脸为难的样子立在旁边。
陈贵妃听到是三皇子那边皱了下眉,表情里都是担忧和无可奈何,对着花清宸说:“我去去就回,你在这等我。”
花清宸其实很想说,如果她有事自己就先回府里,可是她姨母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行色匆匆的只带了几个亲近的下人就走了。
三皇子既不是陈贵妃的亲生儿子,也没被皇帝交给她来教养,花清宸不知道到底什么事会让自己姨母走的这样急,冲着旁边使了个眼神,一直隐在暗处的小四万心领神会,悄悄跟了过去。
花清宸:不爱吃饭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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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睡觉
第18章 怀疑
陈贵妃来到三皇子住处,满院子跪着的下人和一片狼藉她似乎已经习惯,众人看到陈贵妃来了也都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松了口气。
这三皇子母妃去世的早,母家也没有什么势力,皇帝那么多儿子和宠妃自然不会注意到他,小的时候连得势的太监都敢欺负他。
要不是有次恰好被陈贵妃撞见,发现他好好的一位皇子,冬日里竟然手脚都有了冻疮,一时心软带回自己那里照顾,恐怕都难以长大成人。
宫里关系错综复杂,陈贵妃已经有了儿子再收养一个,难免会被人指摘太过于贪心,但她从不在意,总是对三皇子悉心照料,下人们自然也不敢再看人下菜碟,自此对三皇子都是照顾有加,可以说在这位皇子短暂的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就是陈贵妃给到的。
可不知为什么,原本性情敦厚的三皇子有一日突然将自己关在房间,一关就是好几日,出来后性情大变,阴鸷狠戾不说,三皇子宫里的人也动不动就被横着抬出来,唯独陈贵妃能安抚下他的脾气。
“贵妃……娘娘。”三皇子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身酒气走到陈贵妃身边,她才看清他满脸的泪水,要训诫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三皇子将额头抵在陈贵妃肩膀上,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 ”
旁边的宫女本想提醒三皇子这样不合规矩,被陈贵妃摆手拦住,这宫里的规矩已经够多了,好人也都是被规矩给弄疯的,她实在不忍心在此情此景下再说这样的话。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作你母妃,我如何照顾泽儿也如何对你。”
“我不要!”三皇子抬头退开一步,眼底骤然染上了猩红,他虽然整日发脾气,但甚少喝的这样酩酊大醉,更别说这样大声跟陈贵妃说话了。
陈贵妃转身想要问问跪在一旁的下人们发生了什么,三皇子却以为她生气了,坐到她脚边扯住她的裙摆仰着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陈贵妃自然不会跟一个晚辈生气,弯下身子安抚似的摸着三皇子的头发。
陈贵妃让人在醒酒汤里加了些助眠的东西,三皇子被哄着喝下,再加上闹累了,没一会儿就要睡去,她安排人把三皇子扶进屋里,坐在前殿看着宫女太监们收拾地上的残局。
“三皇子宫里的事儿,传出去一个字,你们也懂规矩。”陈贵妃性子虽好却也最是不能惹的,下人们都知道她的脾气,回了话专心干活。
花清宸等了许久陈贵妃都没回来,倒是隐在暗处的小四万和姨母的贴身宫女先回来了,看样子是被绊住脚一时半会难以抽身。
“小少爷,贵妃娘娘让您先回府,那件事也不用担心,近两日就能办成。”小宫女恭恭敬敬地说,花清宸不用被逼着吃东西,自然是开心的,不过心里还惦记着陈贵妃。
虽然好奇姨母遇到了什么事,但花清宸也知道自己这姨母不是好惹的,肯定不会有危险,想知道发生什么,一会儿问小四万就行。
花清宸谢过传话的宫女离开昭岚殿,刚出了宫门准备乘上马车,本来想叫小四万说一下三皇子那边的事儿,却被车里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饶是花清宸这波澜不惊的性子,也被赵承钰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
赵承钰挠挠头:“我看你进宫半天都没回来,怕有什么事,放心我偷偷来的……”他越说声音越弱,像极了做错事等着挨训的大狗狗,“吓到你了?”
“怎么会,就是有点意外。”花清宸向来对赵承钰比旁人宽容很多,这点小事自然也不会怪他。
花清宸把宫里发生的事情跟赵承钰讲了,他果然也是对三皇子最感兴趣,叫小四万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讲了一遍。
“陈贵妃要把他收到自己膝下,按理来说是为他好,可为什么拒绝呢…… ”赵承钰跟花清宸想到了一处,这个三皇子之前有过一次性情大变,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了一通,两个人都直觉他有问题。
花清宸让小四万给暗阁里送信,是时候好好调查和盯着这位三皇子了。
赵承钰今天跟着花清宸一起回来的,倒是省了他再翻墙,两人其实已经习惯了跟对方商量怎么对付罗尽成,再喝点小酒一起入睡。才回来几天就能到这样的状态,赵承钰感到很知足,花清宸在一点点地焕发生机,如此一来哪怕自己某天战死沙场,也能放心一些了。
“这两日还有时间,我带你去西郊大营玩两天?”赵承钰看花清宸还睁着眼睛,完全没有睡意的样子,怕他钻牛角尖。
花清宸突然又精神了一些,看着赵承钰:“方便吗?”
他知道花清宸指的是两个人这么明目张胆关系匪浅的一起出现,嘴角的笑意有点藏不住:“西郊都是我的人。”
赵承钰这话说的有点得意,花清宸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拍拍他胳膊让他早点休息,等罗尽成那边得到消息,两个人肯定有得忙了。
翌日一早花清宸就被赵承钰叫醒了,想到能跟花清宸不用伪装不合彻底休息几天,他就掩盖不住的兴奋。
昨天回来后花清宸就嘱咐小四万,以后赵承钰留宿要记得准备早饭,此刻赵承钰兴奋之余又添了一份心满意足,咧嘴笑着吃包子,看花清宸坐在床边醒觉。
“你平日里那身不适合骑马,我让小四万给你拿了套更适合出游的衣服。”赵承钰在叫醒花清宸前就准备好了一切,直到他迟迟等不到花清宸自然醒才主动出击。
“嗯,好。”花清宸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强行让自己清醒起来,闭着眼穿衣服。
赵承钰边吃包子边摇头,花清宸没睡醒的样子真好看啊,待他换了身劲装走出来,赵承钰又开始感慨花清宸穿这身衣服真好看,这幅样子若是被老霍看见了,估计又要被嘲笑好几天。
谁能想到战场上英勇非凡的小将军,平日里一副少年老成,在心上人面前就成了个只会傻笑的傻小子了呢。
其实也不怪赵承钰今天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说来也奇怪,花清宸平日里都是浅色的衣服居多,今日穿上这黑色的束袖不光没掩盖掉一身的矜贵,反而衬得他更惊艳了。
花清宸的肤色本就白皙得很,平日里又不爱出门,见天儿的在自己院子里呆着,也没什么晒黑的机会,一身黑色的束袖劲装,衬得他更白了。若白色是突出了花清宸的仙气,那黑色简直就是把他妖冶的一面全然展示出来了,清冷又妖冶。
老霍人在将军府,叫醒赵承钰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小一饼身上:“小将军,汤来了。”
赵承钰回过神来,给了小一饼一个赞赏的眼神:可塑之才!
还好小一饼出现的及时,没有让花清宸见识到赵承钰傻笑的样子,花清宸轻轻理了下衣服,随后认真对赵承钰说:“可能得换个发型。”
花清宸往日半束半散的头发,配他的衣服都没什么不对,但今日这发型跟劲装就不太搭了。只是他院里都是不留丫鬟伺候的,平日自己束发也只是随意一挽,仗着自己好看任性,就不多加打理和修饰。
花清宸看着赵承钰的发型道:“你这发型挺合适的。”
这下轮到赵承钰哭笑不得了,自己这头发其实也是随意束起来的高马尾,没什么技巧可言,不过既然花清宸都这样说了,赵承钰走到他身边:“那我试试。”
赵承钰将他挽好的头发都散下来,比起给花清宸扎马尾,他显然更擅长舞刀弄枪。
赵承钰有点不知所措地捏着花清宸的几缕墨发,感慨花清宸的头发丝好软,早听人说过,人的头发和性格是很相似的,花清宸的性子确实也是这样,看起来冷冷的,其实最是心软,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放肆了这么多年。
赵承钰是第一次给别人绑头发,尤其这人还是花清宸,原是挺灵活的手,这时竟变得有些笨拙,许久才绑好。虽然额前的碎发有些多,但也丝毫不影响花清宸的颜值。
“确实这样适合,小将军好手艺。”花清宸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调侃呢还是真心夸他呢,反正赵承钰是有点窘迫了。
赵承钰挠挠头:“我先走了,老地方等你。”他说的老地方就是上次带花清宸从无心崖回来后,两人分开的地方,那里人少视野又好,周边若是有人跟踪也逃不过赵承钰的眼睛。
“我还没整理完。”花清宸还不知道小将军着急走,其实是因为自己害羞了。
“你按你的节奏整理就行,我反正也要绕道回趟将军府,也要半天呢。”赵承钰让花清宸不要着急,他确实是要回趟家,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怕花清宸比他先到。
赵承钰暗自承诺过好多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花清宸等自己,当初带点任性的离开那六年,是他最后一次让花清宸等待。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老霍正要出门,知道了小将军要带着花清宸去西郊大营的时候,差点没惊掉下巴:“几日不见,真是出息了。”
赵承钰被老霍调侃惯了,今天心情好更不可能跟他计较:“你等着,还有更出息的呢。”
这也就是仗着早上自己傻笑痴迷的样子没被老霍撞见,不然小将军这底气,还真没办法这么足。
赵承钰:听说你们说我是恋爱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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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怀疑
第19章 春宵
赵承钰和老霍早早就来到了郊外等着花清宸,这两人很久没这么清闲了,让赵承钰也难得的找回了一些少年气。
他下了马,不是用石头扔小水潭,就是折了路边的狗尾巴草,看的老霍直摇头:“你要是紧张就直说,花花草草都是无辜的。”
赵承钰朝老霍的后脑勺扔了个小石子:“对,就你不无辜。”
老霍捂着后脑勺冲着赵承钰叫嚣:“你也就敢跟我这样,平时跟花清宸一起的时候装的跟个正经人似的,他知道你什么面目吗?”
赵承钰“嘁”了老霍一声,接着折狗尾巴草,自己能是什么面目,如果喜欢花清宸也有错的话,那他下地狱又何妨,但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他赵承钰就不可能放弃。
况且自己对花清宸也没有装的跟个人一样,只不过是过于小心谨慎,就像他今天取了做好的镯子却还不知道怎么送出手一样。
两个人互相逗着嘴,又打闹了半天,才看到远处花清宸的马车朝这边赶来,赵承钰赶紧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草屑,突然端正了起来,没有再因为老霍一脸嘲笑的表情跟他动手。
“等了好久了?”花清宸从马车上下来。
“没有,我也刚到。”赵承钰完全不怕老霍揭穿自己,转眼却看到花清宸盯着地上那堆被摧残的狗尾巴草,嘴角挂着浅笑。
赵承钰眼瞅着自己被拆穿了,往旁边挪了挪挡住花清宸的视线,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那咱们出发吧。”
“等等,我约的人还没到呢。”老霍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
赵承钰和花清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老霍还能约谁呢?
老霍冲两人扬扬下巴:“这不就到了。”
一进京就差点跟自己撞上的马车,赵承钰怎么会不认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一木。
此刻,赵承钰的眼神如果能带刀,那老霍恐怕已经倒地半天了,倒是花清宸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老霍为什么要约林一木,但总感觉能在俩人身上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出去玩怎么少的了本公子,念之你看见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林一木到以后就让自己的马车回去了,准备跟花清宸同乘一辆。
他挤进花清宸和赵承钰中间,还暗暗地冲赵承钰吐了舌头炫耀,他是花清宸的朋友,赵承钰不敢怎么样,但老霍可不是。
赵承钰指着老霍,眼神里都是算计,那意思显而易见:你给我等着的。
见花清宸和林一木上了马车,赵承钰和老霍也上马走人,一行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前往西郊大营。
“你什么时候约的林一木?”赵承钰跟老霍骑马走在前面,他约花清宸都是昨天晚上临时想到,想要带人出来放松一下,老霍又是什么时候和林一木通上信的?
“就你去取镯子的时候。”老霍拽着缰绳往前快走了两步,生怕赵承钰反应过来跟他动起手来。
赵承钰没想到老霍竟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跟林一木这么熟了,虽然自家兄弟跟花清宸的发小关系好点不是坏事,但明显这俩人想整自己的成分居多,还是不得不防。
在树林里穿梭了半日,越过最后一片林区,眼前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三面环山一处邻河,好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赵承钰扶花清宸下了马车,眼神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但营中的将士们也仅仅在第一眼时闪过一瞬的好奇,很快便收好继续各司其职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可见赵承钰治军之严。
花清宸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军营这种地方,但性格使然让他看起来比林一木要淡定许多。
林一木左瞅瞅右看看的,还不忘提醒赵承钰和花清宸:“你俩上次刚在街上闹了那一场,京城都传言你们关系紧张,我俩这样出现真的没问题吗?”
林一木的担心也不是多余,或许在别的地方两人还需要避嫌或者注意一些,但这可是赵承钰的领地,赵承钰淡定地笑了笑:“放眼整个大梁,也没有比我这更安全的地方了,大营里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传不出去。”
虽然这波被赵承钰装到了,但他说得也绝不夸张,连老霍这么愿意跟他呛的性格都顺着赵承钰说:“这个我作证。”
赵承钰挑眉,趁花清宸和林一木还沉浸在参观大营的新鲜感里,在老霍耳边小声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了刚才的事。”
“回来之前咱们可就说好了,不许公报私仇的!”老霍边说边朝着前面正聊着天的花清宸和林一木跑去,赵承钰赶忙追上,引得花清宸回头看他俩。
花清宸歪着头看向赵承钰眼神里都是疑惑,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可爱,赵承钰不搭理老霍,走到花清宸眼前跟他说:“别听老霍瞎说,我先带你们去帐子里休息,晚点咱们去河边摸鱼。”
从出门到现在,花清宸虽然依然是和平常一样慵懒矜贵的状态,脸上却不知不觉地多出了一些从来没有过的小表情,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赵承钰总能捕捉到。
赵承钰对此十分欣慰,花清宸也就比自己大了三岁,却总是思虑过度,他就是见不得花清宸这么好的人,眼里的光总是被蒙上忧愁。
“我怕黑,我要跟念之住一个帐子!”林一木一句话就把赵承钰拉回了现实,他跟花清宸住一个帐子,那自己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林一木才不管赵承钰怎么想的,自顾自拉着花清宸去大帐休息,留赵承钰在原地凌乱,老霍在一旁跺脚嘲笑。
花清宸并不矫情,但毕竟本质上是个矜贵公子,再加上早起且很久没有赶过这么远的路,一直休息到太阳快落山了才悠悠醒来。
“不好意思。”花清宸跟赵承钰一起往河边走的时候,感觉自己辜负了赵承钰的一番美意,人家叫自己出来郊游,他倒好,直接是换了个地方午休。
赵承钰一向不喜欢花清宸对自己道歉,更希望他不那么敏感:“下午正好我和老霍也有别的事在忙,才没叫你,你要这么说,我倒觉得是我的不是。”
他这话说着像是无心,花清宸却也大致能猜到他的用心:“想不到才六年,你就不像之前那般叛逆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何况自己这几年在边境保家卫国是真,为了成长为能保护花清宸的样子更是真的。
“当初你不告而别……”花清宸犹豫道,“我原以为是我疏于对你的照顾,又整日里对你太过冷漠才会这样,要不是还有八两在,我都要以为捡到你之后的那些时间,都是一场大梦了。”
这是花清宸第一次跟赵承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赵承钰愣在原地,没想到因为自己没有告别的勇气,给花清宸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他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却听花清宸接着说:“后来遇到你回京,看你还记得我,才恍惚觉得时间过了好久,你已不是当初叛逆的小将军了。”
“念之……”赵承钰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花清宸在乎过他,他自知再没有这样合适的机会跟花清宸表达自己的心思了:“我……”
赵承钰话还没说完,后脑勺被老霍扔过来的石子儿打得生疼,老霍站在河边喊他俩:“干嘛呢磨磨唧唧的,你不饿我都饿了,还不来摸鱼。”
其实疼不疼倒也次要,只是花清宸被他的表情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话再说出口的氛围是全然没有了,赵承钰心里已经把老霍千刀万剐了,可面上只能顺着老霍的话题问花清宸:“你喜欢吃烤鱼还是喝鱼汤?”
“都行。”花清宸收敛了笑意,朝着河边走去。
赵承钰忿忿握拳后,小跑追了上去,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铺上垫子让花清宸先坐下,自己卷了裤腿准备下河。
“天这么黑,还看的见鱼吗。”花清宸没捞过鱼,好奇这么黑的天赵承钰怎么把鱼给捞上来。
赵承钰早就没了刚才话被打断的怨气:“要是只凭眼睛看的话,自然是抓不到鱼的,得感受,鱼游过来的时候,水流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下手快点就能抓住。”
花清宸满眼期待,赵承钰又怎么可能让他失望,尤其是老霍先下手为强已经抓了不少了,他必须反超,不放过任何一个在花清宸面前表现的机会。
“你离我远点,鱼都让你吓跑了。”老霍不知道自己刚才打断的赵承钰要说的话有多重要,还要撵他去别的地方,气得赵承钰扬了他一脸水。
老霍不甘示弱地泼回去,赵承钰那身衣服算是全都湿透了,额前的头发也被打湿了几缕,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会发光。
赵承钰回头要反击的时候,看到岸上的花清宸撑着下巴看他们两个闹着,眼睛和嘴角都溢满了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
晃神间被老霍占了上风,赵承钰也不在意了,能让他感受到快乐,输赢又算什么?
赵承钰和老霍闹归闹,还记得抓鱼才是正事,不然今晚大家都得饿肚子。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带着几条鱼上岸了,每一条个头都很大,惹得林一木也跑过来围观:“一看就会好吃!”
处理鱼鳞、清理内脏、串树杈,赵承钰连贯的动作看得花清宸和林一木都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小将军连烤鱼都这么擅长。
其实平日里赵承钰都不会处理的这么精细,他不是自己过来坐坐,就是跟老霍一起,老霍这人赵承钰想着能吃饱毒不死就行。但花清宸不一样,赵承钰怕他吃不习惯带着内脏的微苦感,自然是要将一切做到最细致的。
鱼香,星光,微风,好酒作伴,连一向不爱吃饭的花清宸都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好吃吗?”
“好吃。”
对比赵承钰和花清宸这边两人平淡但温馨的对话,老霍那边显然没这么轻松,林一木本来就不怎么喝酒,军营里的酒又烈了很多,他整个人醉的东倒西歪。
当然是谁请来的人谁负责到底,老霍手忙脚乱地扶着林一木,准备把他送回帐子里。
河边只剩花清宸和自己两个人,氛围刚刚好,赵承钰拿出白天去取的镯子,递给花清宸:“之前说要送你的东西。”
花清宸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了两个一样的镯子。
颜色不似阙都流行的羊脂玉或者碧绿翡翠,形态也不是福镯那样圆润的,而是两个比常态更细的镯子。镯子不是闭环的圆形,两只都开了一个小口,开口的两端各绑了雪白的丝线,一黑一白,像副水墨画。
赵承钰讲了打镯子的原石的由来,又讲了自己如何将这镯子设计的更适合花清宸的气质和平日里的装扮。
这镯子确实符合花清宸平日的风格,而且设计的又有心意,他将镯子套在手腕上,举手投足间动作大一点,便会有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花清宸看着赵承钰,赵承钰红着脖子抬头望天,但戴上了就不好再摘下来,只听花清宸平静地说:“谢谢,收下了。”
赵承钰回过头来看到花清宸的脸颊有点红,不知是他猜透了自己的小心思,还是今晚的酒也确实有点上头了。
诶 我不说这镯子是干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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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
第20章 厨子
赵承钰把花清宸送回帐子时,林一木已经睡得前仰后合了,他嘱咐花清宸早点休息就退出来了。
外面星光点点,老霍看见他走出帐子便跑了过来,赵承钰仗着自己在身高上的优势,斜着眼睛瞟老霍,半天没说话。
老霍都快被赵承钰盯毛了这才想起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带个电灯泡!”
其实林一木来不来的都无所谓,赵承钰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单纯地记恨他打断自己的话,不过这么多年赵承钰早就看开了,既然话没说出口证明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两个人往回走着,老霍忍不住问:“你俩有没有……”
“什么?”
“就是,嗯,更进一步?”老霍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好奇,换回赵承钰一脸的嫌弃。
其实也不能怪老霍,只不过天天跟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同床共枕又朝夕相处,赵承钰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寻常人家娶妻都要三书六礼,他虽是男子,可我也未曾想过要坏了规矩,草草地与他私定终身,不明不白地要了他。”
赵承钰说的认真,连老霍这样厚脸皮的性子都不好意思再调侃他,只觉得爱情这东西,让人疯魔,他一个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这心思的人,恐怕很难懂。
比起西郊大营里一切都很美好的赵承钰和花清宸,京城里罗尽成的日子显然没这么好过。
罗尽成愤怒地拍桌子:“你说什么?!”
罗松也是第一次看自己义父发这么大的火,小心翼翼:“最近打烊后张师傅总是出去喝大酒,起初我们也没在意,今天突然说是被昭岚殿里的那位娘娘给招进宫里了,薪水是咱们这的5倍,而且一天只做一顿午膳就行。”
“真是一帮废物。”张师傅是罗尽成花了重金请来的名厨,烟翠楼前几年能发展这么快,张师傅的作用可以说是不可替代。
但昭岚殿里那位娘娘想要的人,就算是罗松提前知道了恐怕也阻止不了,且不说她娘家在本朝的身份地位,恐怕他们对太子和花辰风做的事情,也有一部分传到了陈贵妃耳朵里,这是为了自己的外甥警告自己呢。
而且虽然烟翠楼的收入一部分孝敬给了正宏帝的私库,但也不能去跟皇帝说你的贵妃抢了楼里的厨子,哪有这样跟自己主子要人的,只会让正宏帝觉得自己没本事罢了。
罗尽成吃了哑巴亏,脸色愈发难看,罗松赶紧跪着上前:“我打听到江南那边有个师傅,手艺绝对不比张师傅差,已经连夜派人去请了。”
这罗松看来也不是个傻的,已经在尽力弥补自己的疏忽。
“你说的这个人我也有耳闻,不论花多少钱,一定要给我请回来。”罗尽成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
“是是,这个您放心,只是听闻此人性格怪异,恐怕说服他要耽搁些时日…… ”罗松见罗尽成感兴趣,赶紧乘胜追击。
罗尽成听到这话被气笑了:“呵,什么性格怪异,不就是拿着劲儿吗,再性格怪异的人,也能用钱砸听话了,而且软硬兼施这点道理,还用得着我再教你吗?”
罗松赶紧连声应和,躬着身子退下去办自己的事。
只不过罗尽成心里却还是不踏实,倒不是怕罗松请不来更好的厨子,而是整件事背后传递出来的信息。自己跟着那位蛰伏这么多年,不动还好,刚一动作就有人对烟翠楼下手了,事情恐怕没有计划的那么简单。
但这又能怎么办,前路危险,可压根也没有后路。
——
在西郊大营彻底放松的玩了两日,花清宸回京城的路途中状态也好了很多,脸上的笑意不再总是那样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罗尽成那边的人应该连夜去江南找那小厨子了。”花清宸掀开小窗的帘子,把头探出马车外,跟赵承钰一路边走边聊。
赵承钰悠然道:“那也赶不上咱们自己人的速度。”
“最重要的是那小厨子性格怪异得很,我之前听我舅舅说起过,这人再多的钱也说不动,但有一样东西,却一定能让他心动。”花清宸讲到此处表情更明媚了,接着道,“那人除了研究美食,剩下的时间都在研究怎么让自己更好看,尤其是肤色。”
这点可真在赵承钰意料之外了,不过花清宸这么说肯定是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他凑近了花清宸说:“让我猜猜你送了什么好东西?”
花清宸看出来他是故意在吹捧自己,笑着说道:“我麻烦医圣周研制了一款对美白皮肤有奇效的外用药方,专门为他定制,且目前这世上只有一瓶,想要更多那就得答应我们的条件。”
越是有**的人越好收服,对症下药即可,没想到这小厨子还有这样的追求,这不正好就被花清宸给拿捏了。
赵承钰看着花清宸被阳光照得更加白皙的脸颊玩笑道:“你这肤色怕不是他梦寐以求的。”
花清宸似乎意识到其中还有些调|戏的意思,斜了眼赵承钰接着道:“我跟林一木讲了,这厨子到了以后,就先安顿在林府上,反正到时候要以林大公子的名义招摇,我先让他在京城中的名声再旺一些,咱们的酒楼也就差不多要开业了。”
林一木听到花清宸提到自己,抛下给他讲塞外故事的老霍不管,转过来探身到他旁边应和道:“赔钱了你可不能赖我。”
说完就又趴到另一侧小窗前,接着听老霍絮叨了,花清宸不知道林一木什么时候跟老霍这么好了,赵承钰却能猜到,这次老霍是良心发现,帮自己转移林一木的注意力,好让他能跟花清宸能多点机会聊天和相处。
赵承钰觉得有趣:“你这不光要搞垮罗尽成的酒楼,断了他的财路,还要让他看着你再起一座更受欢迎的。”
“就是要让他嫉妒,人一嫉妒,就容易疯,一疯起来就容易步步错。”花清宸也是难得的对一件事情起了兴趣,嘴角一挑对赵承钰说道。
饶是罗尽成这么多年在宫中越来越只手遮天,但他也不过是恰好遇到了一个贪财的正宏帝,其他的不足为患。
之所以花清宸和赵承钰还愿意陪他玩玩,完全是想钓出幕后指使他的人,有什么比让自以为高明的人看着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更爽的事情呢?
“今天小一饼给我送来了他调查烟翠楼的一份名单,是专门服侍达官贵人的几个姑娘,这几人应该都是罗尽成的人,不好下手。”花清宸那边从烟翠楼入手给罗尽成制造麻烦,赵承钰这边也没闲着。
花清宸听了赵承钰的话皱眉:“虽然烟翠楼一至四楼接待的常客数量不少,但第五层楼才是最核心的产业,楼下的生意我们还能抢走,五楼的生意…… ”
赵承钰知道花清宸的意思,五楼是皮|肉生意,罗尽成可以让姑娘们为了他的计划出卖自己,他们可做不来:“这几位不是简单的姑娘,平日里跟那些达官贵人早就相处成了红颜知己,是帮罗尽成套话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掌握那么多官员的秘密再加以利用。”
花清宸看着赵承钰:“你是说……”
赵承钰点点头:“我去了几次烟翠楼的地下,那里是罗尽成在宫外的老巢,其中有几个上锁的柜子,我试探性地多看两眼罗尽成就会不着边际地挡住我的视线,我怀疑那些姑娘们探听来的消息,应该都被记录在册,锁在那柜子里了。”
想让罗尽成五楼的生意垮掉,不一定要抢他的生意,也可以让他的那些主顾们,不再敢去。
“虽然每次罗尽成都让人蒙住我双眼,但怎么到他那密室我已记在心中,你这边给他找的麻烦已经够让他头大了,我晚点带着一饼过去,把柜子里的东西,偷出来。”赵承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花清宸。
花清宸的关注点却好像有点偏:“什么偷,明明是拿。”
赵承钰听了在马上哈哈大笑,也就花清宸能把偷说成是正大光明的拿,这人骨子里其实就是个有趣的人,只不过这些年被心里的自责压抑过甚,逐渐磨没了少年的心性。
但赵承钰回来后,花清宸就逐渐变得不一样了,会发自真心的笑,也会跟赵承钰他们开玩笑了,对罗尽成动起手来也不再担心给家里添麻烦,若是以往难免会瞻前顾后。
花清宸不知道赵承钰怎么笑成这样,看他笑够了问道:“你和一饼去会不会太危险,毕竟那对罗尽成是十分重要的,要不要等两日,我让舅舅他们再派些更有经验的人过来帮忙。”
赵承钰却摇摇头:“无妨,这几次办事一饼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也是时候历练一下了,如果觉得自己不行,他会主动来找我,一饼不是莽撞的性子。”
听到赵承钰这样说,花清宸自然是放心的,这个人虽然年纪比他小,有时候还有些不正经,但办起正事来,却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聊了这一路,眼见着就要分别了,赵承钰对花清宸说道:“我和老霍只能送你们到前面的路口,再往前走就不方便了,你和林一木先去玩,晚上我和一饼办完事儿,就回你那。”
花清宸自是应下,冲赵承钰点了头算是告别。
赵承钰看着花清宸他们渐行渐远,虽然舍不得,但接下来的事都是正事,只有解决了罗尽成和他背后的人,他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花清宸身边,花清宸也才有机会能真正的放下心魔。
不知不觉已经更新20章啦,第一卷的故事也要接近尾声了,看到有小天使们很喜欢我们的小花花和小赵赵真的十分开心。
第一次写文,总是跟基友说自己写的是丑文,真心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可以提升以及改进的地方。
所以真的很感谢收藏和灌溉的小可爱们,一点点的认可都是让小北风坚持下去的动力。
完结这篇后,还会再有两本预计要上新的,依旧是古耽,希望各位看官们支持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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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厨子
第21章 默契
赵承钰回到西郊大营,凭印象给一饼画了一张烟翠楼地下的平面图。
小一饼一脸期待,满眼都要放出光似的盯着图纸:“才去了几次就能把平面图画出来,小将军好厉害。”
赵承钰什么本事,老霍这几年还是见识了的,他拍拍一饼的肩膀:“闻风、辨路这些在西北人人都能掌握一点,但咱们这位小将军天赋异禀,不然怎么连鱼都比别人抓的多。”
赵承钰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问小一饼:“想学吗?”
小一饼看着他,真诚地点头,又听赵承钰说:“不出意外,我目测今年还是要回趟西北的,到时候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我带着你一道过去。”
听闻赵承钰这样说,一饼自然是高兴的,但可能是想到了花清宸:“我不能离开我家主子。”
赵承钰知道他会这样想:“你家主子听到了也会开心,这么多年他把你们留在身边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有自己的一番成就,他把你们都当成自己的亲人,若是为了保护他就放弃,他知道了只会更内疚。”
小一饼一脸感激地看向赵承钰,随后下去准备晚上行动要的东西了。
老霍一边往嘴里炫零食,一边跟赵承钰说:“这一饼确实是个可塑之才,只做个暗卫是可惜了。”
“连你只相处过几天都知道他是个人才,花清宸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他当时让一饼跟着我的时候没直说。”赵承钰看着手里的图纸,盘算着晚上的行动。
“这林一木是真会吃啊,留下的这几样东西味道都很好,你尝尝。”涉及到罗尽成的事,赵承钰从来不会让老霍参与,他不能让自己兄弟跟着自己回来涉这样的险,老霍也知道赵承钰的性子,如果真需要自己了他绝对不会客气,是以三个人里面,他是最闲的。
赵承钰顺手拿了一个,味道确实不错,可花清宸在这的时候也没见他主动吃过,想到此处赵承钰忍不住摇摇头:这人身边尽是些能吃会吃的,怎么偏生没把他的食欲勾起来过呢,平日里还是要哄着他多吃点东西才是。
夜深后赵承钰和一饼准备出发,一个骑着马,一个使着轻功完全用不上骑马。
赵承钰拉着缰绳,跟小一饼说:“罗尽成隔段时间就会抽一段时间去烟翠楼,但是快到早上的时候一定要赶回宫里,伺候皇上上朝什么的。”
小一饼用轻功跟着赵承钰,呼吸还是异常平稳,完全不像在赶路的状态,可见其轻功卓越:“之前我们也观察过罗尽成的行踪,今天应该不是他出宫的日子。”
“就算在也不用担心,他在我们等他走就是了,时间不见得比他多,但肯定比他自由。”赵承钰摆出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让小一饼下意识放宽了心,这位小将军就是这样,总能让人安心。
赵承钰骑着马,再者他的身份也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直接出现在烟翠楼附近,便让小一饼先去楼外面守着,自己回将军府放下马,就赶过来跟小一饼里应外合了。
一饼看到赵承钰这么快赶来,小声在他旁边问:“现在楼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暗中行事也不方便,小将军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再来,这里有我守着呢。”
赵承钰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低声道:“我提前过来,万一有什么事儿还能互相接应。”
两个人等了许久,今天不是罗尽成出宫的日子,他也确实没有来,但罗松因为最近闯了祸,行事愈发谨慎,总是在地下室入口的地方徘徊,没一会儿就要来巡查一遍。
更何况,地下还有个刀疤男。
赵承钰原本的计划是,他一个调虎离山把刀疤男支开,小一饼轻功好,利用罗松被别处吸引了注意力的功夫,再潜进地下室。
赵承钰刚跟小一饼交代好准备走的时候,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花清宸和林一木。
当时分开的时候,林一木明明是要拉着花清宸去打牌的,这个时候突然来烟翠楼,应该是花清宸看自己和小一饼还没回去,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赵承钰毕竟是武将,武功再高也不似小一饼这些从暗阁里出来的孩子,将隐藏、跟踪和探听消息运用的那么炉火纯青,这个距离下看清花清宸在烟翠楼里的一举一动倒是不难,但是想知道他们说什么,恐怕有点困难。
赵承钰看着小一饼,意思明确:能听清他们说什么吗?
小一饼一边盯着楼里的动作,一边对赵承钰回道:“小将军放心,小四万跟着呢,我们有一套主子独创的传递信息的方式,他手上的动作会提示我,对上口型基本能猜到个九成。”
有了这层保障,赵承钰就放心多了,也对楼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只见花清宸将一副不讲理的纨绔子弟范儿拿捏得极其到位,把碗筷扔到罗松面前:“你尝尝,这是人能吃的东西吗。”
和花清宸同桌的还有林一木以及其他不少贵公子,本来楼里的生意就因为张大厨的离开受了不少影响,如今这帮贵客更是没有一个能得罪得起的,罗松躬着腰:“少爷是觉得哪里不满意吗?”
花清宸仿佛被逗笑了:“你们烟翠楼,是不是请不来好厨子了?”
这话说出来,罗松就知道花清宸肯定是来找茬的了,烟翠楼有没有好厨子他会不知道吗,张大厨子不就是被他姨母给召进宫里的吗?!
罗松磨了磨后槽牙,但还是装出一副卑微的样子,生怕影响旁边吃饭的其他人,那烟翠楼的名声可就真要保不住了。
赵承钰从来没见过花清宸这样为难过一个人,若不是还有正事要办,真想蹲在这把整场戏都看完了。
“小四万在,旁边还有林一木那一帮人在,罗松不敢做什么,你家主子帮你扯住了他,你快去快回。”赵承钰说完就隐入月色,跟小一饼分工行动,去搞定刀疤男。
赵承钰随手捡起个石头,手腕发力弹到刀疤男的膝盖窝处,那刀疤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跪倒,又见旁边有人影闪过,没多思考便跟了上去。
其实赵承钰随便一闪身就能引得刀疤男的注意,只不过这狗东西上次竟然想利用花清宸的安危让自己分散注意力,赵承钰暂时留着他,却也不想便宜他。
他打中的那个穴位,可能当下只是有点疼,但若是饮了酒,一个时辰后,那必然是要没日没夜钻心地疼上几日了。
这还是上次问齐保寿死因的时候,医圣周回信里举的众多例子之一,当初赵承钰一一记下,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场。
上一次在案发现场,赵承钰要惦记着花清宸的安危,险些让刀疤男占了上风,但如今赵承钰没什么后顾之忧,直接把他遛成了傻子。
“有本事正大光明地跟爷爷打一架!”刀疤男边跑边喊。
赵承钰才懒得理他,继续脚下发力把他往远处引:爷爷个腿儿啊,一会儿就让你知道叫老天爷都没有用!
花清宸绊住了罗松,赵承钰引走了刀疤男,小一饼回忆着小将军给他画的图,找到了地下室的位置。
他从包裹里拿出一根比针还细的东西,将暗室的锁打开,仔细看那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小一饼用同样的方法,找到了赵承钰跟他说的柜子,里面果然都是账册和一些达官贵人只有在喝上头时候才会说的秘密。
赵承钰跟他说过:这些东西如果拿走了,罗尽成肯定会怀疑并且提前有所准备,所以这些秘密也不用都拿走,只摘录几页重要的信息就行。
小一饼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边开始誊抄册子上的内容。
正准备收手的时候,他隐约听到有下楼的声音,见抄得也差不多了,便闪了出去,可刚关好暗室的大门,就看到了人影。
看影子这人应该不是刀疤男,那应该就是罗松了,暗室里没有什么能隐身的地方,只有楼梯下方可以暂时躲避,到时候只能趁着罗松反应不过来,再冲出去了。
脚步一点点接近,小一饼脚下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却听楼上一片嘈杂,然后就是浓烟滚滚,罗松闻声调头又走了。
小一饼暗松一口气,放火这种简单粗暴但有效的事情只有小四万最执着,大概是他没看到自己回去,主子那边再拖着罗松也该引人怀疑了,这才又放火搭救。
出了暗室到了刚才藏身的地方,果然见花清宸和小四万来接应自己。
“小将军去引走刀疤男了,还没回来。”小四万让他上车,一饼怕赵承钰回来看不到自己会着急。
花清宸从车里探出头来,跟小一饼说:“不用担心,看见烟翠楼着火小将军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们回府上等他就行。”
要么说赵承钰和花清宸越来越默契,赵承钰在远处看到烟翠楼的方向着了火,知道是小四万的手笔,小一饼也肯定被接应走了。
既然这样,赵承钰也就不再有心情戏耍刀疤男,直接脚下发力,三两步将他甩掉脱了身,赶往花清宸那里。
第22章 承诺
赵承钰和花清宸几乎是同时回到小院的,众人对小一饼誊抄回来的东西都十分感兴趣,也亏花清宸在马车上能忍住没提前打开。
小四万去拿了酒,又准备了一些下酒菜,赵承钰拿着那沓纸,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大梁朝现在已经烂到什么程度了。
小一饼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他那里记的东西还挺多的,我挑了一些比较位高权重的官员的誊抄了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还是一些小角色。”
赵承钰随机看了两页,没控制住嗤笑,嘴角挂满了不屑和嘲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梁朝如今不堪一击,虽然是自上而下的原因,但这些小角色也无疑会加速崩塌。如今边境安定倒还好说,只要外敌进犯,各种问题就会统统暴露出来。”
花清宸虽然没有参与过什么朝堂之事,但是受父兄影响比较多,也了解一些:“这就是为什么太子想要改革却迟迟难以推行,一下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以至于这次有很多人见风使舵地想要拉他下来。”
赵承钰也想到了此处,只是有一点没说,怕勾起花清宸的伤心往事,花海涵之前也是主张改革的,雷厉风行的手段见效颇丰,但花清宸母亲离世后,花海涵显然没了那么多斗志,慢慢的成了中庸一派,在内阁勉强维持着不出大乱子就好。
刚打听来这些事的时候,赵承钰就觉得,恐怕花清宸母亲的离世,也有一些未解之谜在。
如果真同自己想的一样,那花海涵这些年对花清宸的疏于照顾和不理睬,恐怕不只是思念故人这么简单了,恐怕还有对花清宸的保护和内心的自责。
关于这件事,赵承钰下定决心先瞒着花清宸继续调查下去,毕竟会触碰到他内心的痛点,假设确是阴谋,那那人,真的很该死。
两个人看完后,赵承钰把这一沓纸背过来,对着花清宸说:“随便抽一张,抽到谁谁倒霉,明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秘密一旦说出口,就不是秘密了。”
花清宸没想到还能这么玩,明显比刚才看八卦的时候还要有兴致,面儿上也多了几分狡黠,好看的食指在这几张纸上划来划去,最终抽出一张递给赵承钰。
赵承钰接过来一看,也不知道花清宸是不是故意的,选出的这人正是当初在朝堂上指着他鼻子骂不配做赵家人的那个老家伙。
“还以为他也是维护太子的,原来也是做做样子,装的倒是挺像回事。”赵承钰摇摇头,看着花清宸,“你说你是不是幸运星,随手一选就能抓出个披着羊皮的狼。”
花清宸轻笑出声,这算什么幸运星,不过是凑巧罢了,但他也不想扰了赵承钰的好兴致,只点头:“你说是就是。”
旁人要是说这话恐怕就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了,但赵承钰能从花清宸的语气里听出来,他这是带着点宠溺地认了,心里更加得意:“之后我们一天选一个。”
小一饼也记下了纸条上的内容,赵承钰便把纸条燃了:“倒也不用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李大人在一次赴宴酒后,玷污过自己同僚的小妾,让李大人自己知道最重要。”
花清宸这下听懂了赵承钰的计划,几根手指在石桌上打着节奏,愉快道:“帮罗尽成套话的姑娘们我们动不得,但是可以从这帮客人身上下手,当他们发现自己只在烟翠楼里说过的秘密,被旁人知道了,去烟翠楼的次数自然会减少,如此一来,楼里最挣钱的生意恐怕也不见得能支撑多久了。”
赵承钰点点头:“是这样,我们拿着这些秘密,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靠这点东西就想整肃风气,未免太过天真,一方面是减少烟翠楼的收入,让他们情急之下露出马脚。”
赵承钰趁机喝了杯酒,花清宸接着说:“另一方面,他们的秘密被传出去,跟罗尽成之间本来就靠威胁才维持的关系,更加不牢靠了。”
越相处赵承钰和花清宸就越默契,小一饼在旁边听着两个人一言一语,也清楚了整件事的目的,领了命下去办事了。
赵承钰对花清宸说:“罗尽成和他背后之人只敢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想必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之前还觉得他们党羽多,这么看,应该是被他们抓住的把柄多,倒不一定是多牢靠的关系。”
花清宸略一思索道:“那其实事情还简单了呢,让他们暴露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赵承钰和花清宸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于赵承钰而言,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催花清宸赶紧休息,花辰风明日就要启程了,他还要起来为兄长践行。
翌日一早,赵承钰还是比花清宸醒得早,他像往常一样,收拾好回趟将军府,就上朝去了。
最近太子“近臣舞弊”一案的争吵不像之前那么激烈了,罗尽成果然被烟翠楼里的事情分散了一些精力,等那波秘密散得差不多了,恐怕又有罗尽成这帮人好受的了,到时候让他们感受到威胁,太子的事情自然也就好办许多。
所有的折子不是要暗中经罗尽成的手,就是被送进内阁,如今的早朝当真是成了□□。
正宏帝在龙椅上打着哈欠,看来昨天又是宠幸了齐贵妃,只听他无精打采地说:“众爱卿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就也早点回家歇着吧。”
底下一时间无人回应,但看得出有几位大臣眼神微动,看来还是想说太子的事儿。
刚有人要站出来说什么,罗尽成就仗着自己离正宏帝先开了口:“陛下,看来各位大人们都没什么要事禀告呢。”
正宏帝起身边往回走边说:“啊,那都散了吧,别在这杵着了。”
刚才要说话的人,才刚刚有往前迈一小步的架势,就被挡了回去,如今也没其他办法,只能不着痕迹地又退了回来。
赵承钰虽然没见过先帝,但也听说过不少先帝的英勇事迹,实在压不住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先帝怎么能生出这么个废物,果然血脉这东西,不是绝对的。
罗尽成留下个警告的眼神,就扶着正宏帝走了,看神情恐怕又是要去齐贵妃那里。
一众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无言以对,只能先各自散了。对于想混日子的人来说这样也未尝不可,而那些奋力爬上来的官员,在发现如今的朝堂无的放矢之后,甚至觉得当初还不如好好做自己的地方官。
赵承钰一向不与这些朝臣们有过多的交流,他又嫌人多了拥挤,直到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往外走。
路过那位李大人身边的时候,看他容光满面的,赵承钰忍不住想看看过两天他上朝时候的表情,会不会跟吃了苍蝇一样。
“李大人。”
“哼!”
赵承钰象征性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李大人还记得上次他骂自己的事情呢,没给什么好脸色,赵承钰心想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赵承钰每天来这一趟都跟做迫不得已的任务一样,虽然先帝的一些余恩尚在,但真要反了吧也不是不行,只是受苦的还是百姓。
不|反也行,那就得费心思把罗尽成这样的人一起连根拔除,不能给他们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但正宏帝不争气,这事儿也只能慢慢来。
赵承钰在马上若有所思,一直到和花清宸约定好的地点,才收拾好情绪进去。
今日见面的地方,是花家在郊外的宅子,连带着整个附近的空地也都是花家的,打理得极好,花清宸特意给赵承钰讲了这里的后院儿还有温泉,是个可以放松的好地方。
这早朝等同于没上,赵承钰比约定时间来的早了一些,本想在附近转转等花清宸过来,没想到花辰风的随从看见了他,说大公子已经到了,邀请他进去等。
“念之喜欢赖床,估计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到。”花辰风给赵承钰煮了茶,邀请他坐下来一起等。
“无妨,习惯了。”赵承钰接过茶回花辰风的话。
两个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花辰风和自家兄长的感情赵承钰还是知道的,借着这层关系,赵承钰才能每年都收到一副花清宸的画像。
“念之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吧。”花辰风不是在问赵承钰,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果然谁家的弟弟谁最清楚啊。
赵承钰无奈笑了,回想着最近和花清宸的相处:“谈不上知道,也谈不上不知道,只是他没那方面的心思,而且他那人你是最了解的,就算知道了,也一定不会有什么表现。”
“都是我和父亲的疏忽,他从来不知道该如何直面一份感情,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赵承钰没反驳,算是认同,花辰风突然郑重其事道:“我只问一句,倘若念之一直这样,你且要如何?”
花辰风即将去西北,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花清宸,赵承钰在他身边确实会让他放心很多,可如果自家弟弟一直都是这样不进不退、不主动也不争取的状态呢?
到那时,赵承钰又要如何应对。
两个人今日一别后,再见一面恐怕不易,如今趁着花清宸还没到,花辰风只想知道自己走之前,能不能吃下一颗定心丸。
赵承钰放下茶,认真地看着花辰风,将从来不敢跟花清宸吐露的心思,郑重其事地说了出来。
“我向前一步,他尚且后退一步,我若中途放弃后退一步,那此生都不可能再得到他一颗真心,只有万劫不复。所以对待花清宸,我不敢后退,也不可能后退,哪怕是我步步紧逼,他频频后退,也好过从此陌路。”
花辰风听了赵承钰的这番话,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别的不说,赵家的这两兄弟,绝对是天底下最痴情的,也只有他们兄弟俩能争出个第一第二。
赵承钰又以茶代酒,对花辰风说道:“兄长只管放心,除非我赵承钰战死,否则绝不会辜负念之,离开的这几年虽是逃避,却也是我给自己的考验,念之这样的人,不是把他看的比命还重要,不是万分的把握,哪敢轻易触碰。我怕没有守护他的能力,又深知没有自我克制的决心,只有远走,才是出路。”
花辰风的表情看起来很安心,赵承钰他是相信的,就是自家这傻弟弟,知道了这份沉甸甸的感情,恐怕会拒绝得更厉害,小将军这条路,比想整顿朝纲都要不容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注意到花清宸已经在门外站了好半天了。
第23章 假装
赵承钰看到花清宸进来,不知道他已经到了多久,既有点期待他听到刚才那些话会有什么反应,又害怕他听到刚才那些话,会有更重的负担,纠结来纠结去,倒更希望,花清宸没有听到比较好。
“念之,来了。”花辰风仿佛是看出了赵承钰的局促,主动说话解围。
“嗯。”花清宸先跟自己兄长行了礼,又跟赵承钰点头打了个招呼,接着火速闪开视线,坐到了兄长对面,赵承钰旁边。
这是三个人第一次这样坐在一起,赵承钰虽然了解花清宸,但还是拿不准他现在是不是听到了刚才说的那些话。
赵承钰平时对周遭的变化都是挺敏感的,今天也难得钝了一次,没看到花辰风在桌下的手微微攥了拳头:别人他不了解,自家弟弟他清楚得很,越是看起来正常,就越反常,没猜错的话,刚才那番话他应该是都听到了,目前属于不知道如何面对的状态。
但到底是惊大于喜,还是恰恰相反呢,也只能靠小将军再慢慢琢磨了。
年轻人的事情交给年轻人解决,毕竟花辰风自己的感情都没有处理得多好,心里想着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太子碍于身份,很多事做起来都放不开,身上的包袱也太重,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做,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结果。”花辰风详细听了赵承钰说他们接下来的计划,真心觉得自己老了。
“接下来的事情,兄长放心交给我们。”赵承钰叫花辰风兄长已经很顺嘴了,花清宸听到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仍旧是没说什么,继续把茶喝了。
花辰风又想到一事,突然皱起眉:“对了,昨日亦泽不知怎么,竟然跑到他父皇那里替我求情,还说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被皇帝罚了。”
五皇子的事情,赵承钰不好说什么,只听花清宸说道:“他跟姨母虽然一向任性,但向来也不是个莽撞的人。”
“具体说了什么我就不多赘述了,最终是惹得圣上大怒,要把他提前发往封地。”花辰风说完,和赵承钰同时沉默。
花清宸想了半天,才开口:“其实亦泽去封地,不是什么坏事,如今京中看着平静,其实内里早就风起云涌了,反正他也不想跟太子竞争什么,离京城远点,也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花辰风其实也想到了这层:“姨母也是这样说的,而且有外祖家的关系照应着,亦泽在封地的日子,搞不好比京城里过得还滋润,就是想到要母子分别,姨母难免有些伤身。”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褚亦泽突然冲动起来,还是隐隐透着些蹊跷,花清宸凭直觉认为这件事跟三皇子有关,便将上次在昭岚殿中的见闻跟兄长说了。
“姨母那边,你在京中,多关照着。”花辰风听后神色微动,但最终只是简单嘱咐了一句。
三个人又说了些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怀着各自的心思,一起吃了一次温馨却也有点不知所措的午餐,又聊了许久,花辰风开始催他们回去了。
“我先走,你跟兄长应该有好多话要聊。”花辰风本想让花清宸跟赵承钰一起走,但赵承钰还是因为刚才的一番剖心多了一些顾虑,第一次决定自己先走。
假若花清宸听到了,那让他单独走肯定是更好的,毕竟以他的性格面对自己的感情,还需要消化一下;假若花清宸没听到,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花清宸也应该有很多话要跟自家兄长说,赵承钰没有现在就把人带走的道理。
花辰风似乎对赵承钰的周全很满意,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先离开了。
至于泡温泉什么的,只能他和花清宸再找机会了。
赵承钰忙完后,在花清宸的小院等了好久,见半天都没回来人,让小一饼跑了两趟,确定是还没出发、人是安全的才放心。
赵承钰其实早就习惯了等待,但这次回来再见,就像打开了感情的出口,再也关不上了,这几个时辰的漫长,甚至超过了他在西北那六年。
花清宸回来的时候,赵承钰正抱着八两在桂树下翘首以待,看到他回来,一人一猫都显得格外兴奋。
赵承钰走到花清宸身边,八两伸着爪子要往他怀里钻,赵承钰弹了一下八两的胡须:“没良心的。”
花清宸接过八两,险些没抱住:赵承钰来了以后,怎么连猫都比以前圆润了。
不知道花清宸跟花辰风私下又聊了什么,赵承钰感觉他们之间那点熟悉又疏远的感觉不见了,也就放下心来。
两个人一路逗着猫回到房间,小四万神秘兮兮地对小一饼说:“刚才小将军抱着八两等主子,像不像抱着孩子等…… ”
小一饼知道小四万脑子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虽然刚才那个画面他也同感,但还是忍不住打断:“再瞎说,你看主子不罚你。”
小四万甩头走了:“主子才不会罚我,不过我总觉得小将军才是……”
小一饼给他后脑勺来了个暴击:“快去守夜吧!”
都这么大人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两位主子还在呢,就敢说这些,这要是被屋里的两位听到了,罚不罚都是次要的,两位主子不要尴尬才好。
一夜相安无事,早上赵承钰正准备出门,小一饼跑过来:“小将军不用着急走了,我刚才出去探消息的时候,路过将军府,被小霍将军发现了,他说今早大内来人了,圣上不舒服,免了今天的早朝。”
赵承钰抻着懒腰:“什么不舒服,这是昨天又在齐贵妃那歇下了吧,估计还没等皇上下旨,罗尽成就准备好让下边的人传旨了,咱们这圣上醒了不但不会说他,恐怕还要夸他懂事呢。”
小一饼跟在赵承钰身边时间长了,也知道这位小将军私下里是个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的,听他这么一讲,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小厨房早饭还在热着,现在时辰还早,您再歇会儿。”
赵承钰想了想,现在早上的气温已经有点凉了,自己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床上,估计花清宸都要被自己搞精神了,还是别睡什么回笼觉了。
他对小一饼说道:“小厨房的早饭不着急,我等你们主子醒了一起吃,正好我也好久没打拳了,我在这院里活动活动筋骨。”
来了京城后,又是忙着查案子,又是跟罗尽成斗智斗勇的,赵承钰已经好久没有机会练拳了。
要说他长进最快的,可能就是轻功了。
赵承钰原本都是些上阵杀敌的功夫,回来后要在花府和将军府来回跑,有时候还得甩掉些跟踪。
他跟小一饼学了些轻功,虽然已经过了练轻功的最佳年龄,但赵承钰在习武上,的确是有天分,再加上自己勤加练习,每日飞来飞去的,倒是不比暗阁里从小就练轻功的暗卫们差太多了,应付这些日常的行动早已不在话下。
小一饼从小厨房回来后,就看见赵承钰在院子里练拳,虽然自己不擅长拳法但也能看出来小将军这套拳打的是真好。
出击迅速,攻势凌厉,动作潇洒自如,远远的都能感受到出拳时带起来的风声。关键是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就成了身体的本能一般。
这根本不是在练拳,这是在展示。
小一饼站在旁边,认真记着动作,赵承钰看到他兴致勃勃,竟也放慢了动作,让他跟着自己练起来。
赵承钰一套拳下来,呼吸还是平稳的,小一饼却明显急促起来,赵承钰拍拍他的肩膀:“打拳跟轻功一样,也要讲究呼吸的配合,你没事就练一下,强身健体不说,慢慢身高也能超过小四万了。”
小一饼噗呲笑出声来,赵承钰也调侃地看了小四万一眼,回房间洗漱换衣服。坐在石凳旁边打着哈欠杵着腮帮子看两人打拳的小四万只得呵呵陪笑:纯属误伤了这是。
街上行人多了起来,李大人的秘密也不胫而走,终是落到当事人的耳朵里,但这种事情,再生气也不能发作,只能说是造谣,但烟翠楼,他是真的信不过了,心里暗自盘算,罗尽成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类似的消息在京城多了起来,今天是关于李大人玷污同僚小妾的,后天是王大人收了谁的画做礼的……
烟翠楼的生意日渐不如从前,京城里又无声无息地起了一座更大的酒楼。
时光一闪半月有余,京城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西北的赵陌然,却迎来了他最重要的人。
赵陌然已经在西北的一个小镇僵持多日,他不能带走这里全部的兵马,但是粮库的储备和辎重,他可以带走一部分,部署了半个月,赵陌然安慰了替他抱不平的下属,准备去追着打找事的部落。
鞑靼这次不知道怎的,半个月来突然只撩不打,但是边境又不能真的放松警惕,这半个月无数次“拉练”简直比真的痛快打一场都让人苦不堪言,再这样下去,边境战士的心态要崩了。
赵陌然迎风上马准备出城,却看到远处白衣人骑着白马朝这边奔来,越来越近,风沙太大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但哪怕是几年没见,看着这骑马的姿势他也知道,是花辰风来了。
赵陌然了解花辰风,知道他从京城赶来,定是半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为了赶在自己出城前相遇,定是不眠不休。
花辰风了解他,了解他的坚定也了解他的顾虑,了解他一定会在此处部署好全部,就算自己战死也能支撑到赵承钰来接手赵家军一起再战,所以他日夜兼程赶来此处。
花辰风就在眼前,却好像做梦,不到一里地的距离够赵陌然回忆他们的前半生,也好像足够他看完他们的往后余生。
花辰风勒马停下,赵陌然看着他一脸的风沙,他知道这是花辰风最直白的承诺。
噫嘻嘻嘻嘻
赵承钰:我最专情
赵陌然:我是你哥,我比你启蒙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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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假装
第24章 真相
太子最大的帮手花辰风被贬,花清宸和赵承钰的不和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眼下只剩对太子的惩罚还没有最终定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褚亦泷大势已去。
按理来说,罗尽成的计划都一步步实现了,可他却觉得事事都透露着古怪,目的达到了但暴露的反而更多。
比如,那些只有烟翠楼里才知道的秘密,如果不是有一个还算一条船上的官员给罗尽成透露了一些,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事儿被泄漏了。
“真是废物啊!”罗尽成看着跪在地上的老疤和罗松,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疤,尤其是你,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在的时候,不准离开这地下室半步!”罗尽成恨不得把老疤千刀万剐,要不是现在没有可用的人替代,真想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主人,我不曾离开过啊!”老疤也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上来就想着为自己辩解。
罗尽成笑了,阴测测透着凉意:“没离开过,那锁在柜子里的秘密,都是你放出去的不成?!”
老疤这下有口难辨,直到罗松有点为难地想要开口,但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罗尽成看出了他的神情,示意他有话就说。
“启禀义父,半月前一个夜晚我来地下,虽然因为失火走到一半回去了,但当时看门口的位置,老疤好像不在。”
罗松并不讨厌老疤,毕竟他也知道这傻子取代不了自己在罗尽成这的地位,原意是想帮他洗清自己的嫌疑,但老疤一向嫉妒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指责自己的失职。
老疤刚想反驳,不过经罗松这么一提醒,他也确实想起来了,当天他跟踪一个黑衣人,直到烟翠楼这边冒了烟,黑衣人突然甩开他他才回来。
“混账东西,怎么不早说!猪脑子被人调虎离山和趁火打劫了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竟然瞒了我这么久!”罗尽成这话把老疤和罗松一起给骂了,两个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暴怒之后罗尽成有些心累,疲惫地挥挥手:“下去吧。”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已经很难挽回了,若是让那人知道定然要疯起来,与其亡羊补牢,不如将错就错,反正眼下的都是过程,不影响最终的结果就行。
罗尽成之所以这样只关注结果,跟他本身的经历逃不开关系,想当初他是如何不堪和任人践踏,最终自己净身跟了那人,入宫多年又混到今天的位置,曾经的往事还重要吗?并不。
不管罗尽成是怎么想的,赵承钰和花清宸这边的事情,是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烟翠楼没了张大厨子,生意每况愈下,这时京城里又起了一座新的酒楼——亿木斋,正是花清宸投资、林一木经营的那家。
这林一木虽然嘴上说着赔钱了别怪他,但在玩乐这件事上,显然是在京城他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的,若不是如此,花清宸也不至于跟他玩了那么多年,落得个风流纨绔的名声。
“烟翠楼才五层,这却有六层,你这是要气死罗尽成。”虽然林一木是明面上的老板,可花清宸才是真正出钱的,别的他都让林一木看着办,唯独这层数,怎么都要比烟翠楼高出哪怕一层。
花清宸的笑里带了些狂妄,却莫名适合他:“敛财这么多年,他怕不是忘了谁才是大梁最有钱的人。”
赵承钰在旁边看得入迷,被老霍小声嘲讽:“你说你之后,是不是要入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承钰还是没忍住给了老霍一脚:就你话多。
“一楼糕点区和休息区,只能打包不能堂食。”林一木领着众人边走边介绍。
二楼只接待女宾,无论是风格还是**的保护都处理的很好;三楼品茶作画插花;四楼男宾区;五楼是宴会厅。不得不说,作为京城的少女之友,林一木确实无人能敌,到这为止其实还都挺正常的。
直到上了六楼,众人都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六楼竟然是专门打马吊的……
“先声明,我这可不是赌|坊嗷!”其实林一木最喜欢的就是这第六层,虽然说没有私心是假的,但主要是给大家有个能落脚的地方,不然你也没有烟翠楼里那种皮相生意,总不能让不想回家的人,都去大街上闲逛吧。
一个酒楼,硬是让林一木搞成了京城最大的综合场合,花清宸啧啧摇头,没想到投资林一木是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
林一木继续忙着,花清宸和赵承钰随处参观后边的小院。
“突然觉得让林一木帮忙是我捡了便宜。”花清宸看着亿木斋的装饰和布置忍不住感慨。
“那也是因为你对他的信任,不然他也没机会操持这么大的酒楼,是你眼光好。”赵承钰夸起花清宸来,丝毫不客气。
花清宸又笑了,简直没见过这么理不止气也壮的人。
“你突然经营这酒楼,也是为了过阵子江南的事儿吧。”
“江南赈灾的银两都进了那帮地方官和罗尽成他们的口袋,那江南的百姓怎么办呢?我是可以用我外祖的钱,但支援灾民那么大一笔数目,还让我用他老人家的钱借花献佛,那岂不是太不像话了。”花清宸没想到赵承钰能这么了解自己。
“上个月我兄长在西北那边麻烦也比较多,江南的事其实好解决,我怕的是到时候罗尽成他们跟西北的其他部族里应外合,不然他手里其实没什么兵权,这些钱都花哪去了呢。”
赵承钰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事没那么简单,罗尽成他们费了那么多功夫,不可能只是为了打击太子,如果真的是觊觎那个皇位,人和钱都有了,若想万无一失,还得手里有兵才行。
只是有一事赵承钰和花清宸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罗尽成到底是给谁办事,如果太子被废,还有谁能坐上那个位置呢?
“对了,我本来想让老霍跟着林一木几天,罗尽成已经反应过来了,虽然没怀疑我,但是林一木跟你关系好,也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我怕他有危险,但老霍毕竟是我这边的人,不是那么方便,我让小一饼跟着他了。”
花清宸觉得赵承钰想的比自己周到很多,林一木是家中独子,若是因为酒楼的事情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可真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罗尽成上次给你的纸条被你烧了,里面写的是什么你也不知道,还能应付得了吗?”花清宸突然反应过来,虽然上次赵承钰烧掉写着自己身世的密信,既果决又帅气,但事后花清宸还是有些后悔,应该拦着他,起码看一眼,不然罗尽成问起来……
赵承钰看出了花清宸的顾虑,赶紧安慰道:“能值得罗尽成这么秘密地给我,肯定是十分关键的信息,小时候跟我说我不是赵家亲生的,是为了打击我,如今再跟我旧事重提,无非是让我不平衡,我只要表现的忿忿一些即可。”
花清宸点点头,赵承钰接着道:“况且着急的是他,真需要利用我那身份的时候,他自己会先开口的。”
两个人逐渐走到后院深处,有一处景观花清宸很是喜欢,用的东西都是极上乘的,有的一看就是按照花清宸、赵承钰还有老霍他们平时的习惯进行布置的,甚至连八两都有份。
花清宸突然感慨道:“林一木也从小没了母亲,他父亲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每日都是修仙问道的不怎么管他,逢年过节的他其实也喜欢来我这,我俩还能做个伴,性格又相合,才一起玩了这么多年。”
赵承钰其实一直都知道林一木喜欢热闹,但这里面的缘由还是第一次听说,花清宸和林一木的经历很像,性格看似走了两个极端,其实内里都是害怕孤独的人。
只不过林一木选择加入一切热闹,花清宸选择旁观自己承受更多。
“那天,我跟兄长单独留下后,他同我说了。”花清宸站在赵承钰前方背对着他,如今话说了一半,让赵承钰有些不知所措。
说了什么?说了自己的承诺吗?赵承钰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着花清宸。
“我母亲当年生完我就离世,并不是因为难产,而是反对我父亲改革的那帮人,暗中给父亲的吃食里下毒,却不小心被母亲吃了。”花清宸如今能这样平静地跟赵承钰说这些,大概也是做足了准备。
赵承钰心下一惊,被花清宸的平静深深刺痛了。
“那时候我已足月,母亲说我不能白白的来这一遭,还没见过这世间的美好,服药催生才产下我,只跟父亲和兄长说,不可让我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她不想让我从出生就带着仇恨。”花清宸说到此处,语调里有些哽咽的哭腔,赵承钰绕到他前面,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花清宸在清醒的时候流眼泪,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有些僵硬地抬起一只胳膊,把花清宸揽在怀里,突然有些责备自己最近的迟钝,花清宸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事也无处诉说,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造化弄人啊,花清宸是没有带着对任何人的仇恨,却险些恨上自己。这么多年来带给这个家不幸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给父亲下毒的人。
如今知道真相又如何?花清宸原本应该潇洒恣意的那几年都是带着愧疚和自责度过的,这些又如何能弥补呢?
花清宸额头顶着赵承钰的肩膀,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赵承钰听到:“赵承钰,跟我一起,改变现在的局面,让我找到母亲希望我体会到的世间美好在哪。”
赵承钰点点头,大梁是该改天换地了,只是他心里更加难受:花清宸,你能不能不让人这么心疼,到如今这一步,莫说是陪你改变局面,找寻世间的美好,就算是让我马上起兵造反去给你创造属于你一个人的美好,我也刀山火海地去做。
可花清宸不是这样的人,把自己封闭在黑暗中却不沾染半分阴沉,不想让任何人再体会自己经历过的丧亲之痛。
赵承钰把手搭在花清宸脑后,直到他平复下来。
小花花算是有了一些改变和突破,但是对待小将军的这份感情,还是会有一些些迟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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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真相
第25章 告别
不知道是不是赵承钰的错觉,自从那天花清宸跟自己哭过之后,两个人比之前相处得更自如了一些。
花清宸不仅比之前爱说话了很多,遇到困难或者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会主动跟赵承钰说了。
比起之前的不近人情,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看着这样的花清宸,赵承钰更不着急问他是否听到那天许下的承诺了,不管他是否接受自己,接受到什么程度,赵承钰都希望只要他是开心的就好。
就好像,我不在乎你旁边的是不是我,而是你能不能过得幸福美好。
这样,赵承钰要离开去江南,也放心了很多。
就在前几日,赵承钰万万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和花清宸做做戏也就罢了,竟然还没有征兆的,陪花海涵也做了场大戏。
跟赵承钰和花清宸猜测的一样,罗尽成没了烟翠楼的大部分收入支撑,江南的灾银成了他们眼中的肥肉,罗尽成等人用灾民不知满足、拿着朝廷的银两却还要当土匪为由拖延多日,直到花海涵在朝堂之上讲了实情。
“陛下若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可派人去江南看看,到底是灾民作乱还是如花大人说的,有人贪墨了灾银。”罗尽成敢这么有把握,完全是因为他早就跟赵承钰谈拢了,江南的事儿赵承钰亲自去帮他摆平,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一定能帮他解决成是暴民的原因。
“臣愿前往。”花海涵主动站了出来,一副要与罗尽成刚到底的样子。
“大人急什么,陛下还没说什么,您这么急,是不相信陛下的判断吗?陛下英明神武,我们做臣子的只管等陛下差遣就是了。”罗尽成话是对着花海涵说的,但是手上却是对着正宏帝行了大礼。
赵承钰站在下面忍住没骂出声:这不荒唐吗?
正宏帝听了罗尽成的话,脸色变得好看了很多,看着花海涵一脸的不顺眼:怎么这人老实了这么多年,突然这时候没事找事呢。
“罗尽成,你有什么合适的人推荐吗?”正宏帝这一问,在场的谁不知道眼下是什么局势?
“陛下圣明,您选的人肯定都是最公正的,奴婢们听命就是了。”罗尽成将狗腿子的模样做到了极致。
要不说后宫这么多年得宠的妃子都是一茬一茬的,而他罗尽成却能在皇帝身边稳稳地呆上这么多年呢,除了替正宏帝填满了腰包,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爱听什么。
正宏帝也真没让罗尽成失望,他一早就知道赵承钰和花清宸不和的消息,如今被花海涵烦到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承钰,这人肯定不会向着花海涵。
“小赵将军,你肩上那伤,痊愈了吗?”当朝皇帝,说话阴阳怪气成这样,还能坐稳江山这么多年,只能说是先帝在世的时候没少积德了。
赵承钰好像不知道自己会被选中的样子,先惊后喜,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了看花海涵,随即站出来回道:“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甚好,甚好,那你定个章程和日子,报上来就启程吧。”正宏帝年纪大了,脑子和精力都不太好,说完就散朝了。
赵承钰出宫后,在一个拐角撞见了花海涵的马车,看来是特意停在这等他的,赵承钰确定周围没人跟着,受邀上了马车。
“刚在陛下面前,是晚辈无理了,还请伯……大人见谅。”虽然花海涵突然间特意在朝堂上提起这事儿,必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计划中的一环,但赵承钰还是有点没底气,那可是花清宸的父亲啊。
“叫伯父就行,老大走之前跟我交代了所有事。”花海涵这话如当头一棒,敲得赵承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年因为我的问题,让他们没了母亲,这么多年我在京城中低调行事,也是后怕,只希望孩子们能平安长大。我老了不中用,如今老大走了,念之也长大了,你们有你们的计划,我自然支持。你去江南还有一人可用,他的信息我给念之了,回去他应该会告诉你,地方上还有一些官员,都是私下与我联系,尽量维持着地方的平稳和百姓的安定,你要是需要用到谁,那份名单我也给念之了。只是有一点,无论你们干什么,都要确保念之的安全。”
赵承钰想,花海涵的性格可能也是不太爱与人交谈的那种,完全没有聊的意思,只是一口气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难怪花清宸的性子也不爱跟人打交道,看来是祖传的啊,花海涵当时能做到内阁的位置,真的是凭实力,当然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也容易被人视为眼中钉。
花海涵说完就看着赵承钰,不再开口,甚至有点局促,赵承钰再不主动下车就不礼貌了,主动告辞下车。
看着花海涵的车走远,赵承钰突然有些感慨,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吧,但在大展拳脚之际被给了沉重的一击,只能沉默的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百姓安宁,一边守护初心,一边思念亡妻。
拟章程,配合罗尽成演戏让他安心,整顿西郊大营带回来的部队,这阵子是赵承钰回京后最忙的几天,忙到每天回去花清宸已经等的睡着了,走的时候花清宸又还没醒。
明日赵承钰就要启程,回到花清宸小院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他一直在等自己。
“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花清宸困得直打哈欠,眼睛里也全是雾蒙蒙的,要不是赵承钰意志坚定,恐怕都想辞了这趟差了。
“我歇一个时辰就赶去西郊大营,一早就得出发了。”赵承钰柔声说道,感觉心里很熨贴,虽然今晚不能休息了,但感觉一切都值得。
“喝酒吗?”赵承钰今天有个自私的想法,想到未来的两个月都见不到花清宸,平时催花清宸早点休息的他,如今却不想让他睡觉。
花清宸起身披上褂子:“走吧。”
小四万去拿酒,赵承钰跟花清宸站在月下,突然揽上花清宸的腰:“今天换个地方喝。”
不等花清宸反应,就被赵承钰带到了树上,赵承钰帮花清宸扶好褂子,又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来给他披上:“这里景致更好。”
马上就要入秋,有的桂花已经要开了,树梢上仿佛挂了点点星光,花清宸坐在树下,月光洒在身上,赵承钰不知道花清宸坐在此处,能否看到更多的美好,他只觉得花清宸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景致了。
分别在即,两个人又是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小四万要不是为了送酒,真心不舍得打扰两位主子,小一饼不在,小四万觉得此情此景只留自己一个人在这,真心显得有点多余。
“有点想吃亿木斋的桂花糕了。”花清宸揪了一朵桂花对赵承钰说。
“我去给你买回来。”亿木斋是全天营业的,更何况是花清宸想吃,没有也能现做。
赵承钰说着起身,被花清宸拦住了:“不用这么急,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到时候亿木斋有了新菜品,我们一起尝尝,别让那厨子骗了我的药方。”
赵承钰重新坐回来:“好,等我回来。”
两个人坐在树下,只是这样静静坐着都觉得很美好,尤其是八两在睡醒后发现只有自己一只猫在房间里睡觉,也出来爬到树上找他们两人。
赵承钰揉揉八两的肚子:“你可不能再胖了,不然没人抱得动咯。”
八两好像能听懂的样子,伸出爪子拍了下赵承钰蹂躏他的手,逗得花清宸一直在笑。
两人聊起了第一次见面,花清宸说赵承钰那时候年纪小小却十分端着,谁都瞧不上的样子。
赵承钰没想到给花清宸留下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这样:“才不是,我那时候是看呆了而已,将军府里都是男人,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像你那么好看的人呢。”
花清宸听了自顾撸猫,只是耳尖有些泛红,却嘴硬道:“那扯平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那么狼狈。”
赵承钰知道他说的是把自己捡回家的那个晚上,也不辩驳:狼狈又怎么样,不这么狼狈能被你捡回家吗?
两个人聊着之前没聊过的话题,开着玩笑喝着酒,赵承钰希望如果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多好。
月光越来越淡,花清宸喝了酒本来就容易犯困,如今天色快要泛白,他终于没坚持住,靠在赵承钰肩上睡着了。
小四万本来想提醒小将军是不是该出发了,抬头却看见小将军偏头,又低下头,直到两人的轮廓重叠到一起,小四万赶紧低下头,继续装睡。
赵承钰把花清宸抱回房间,恋恋不舍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花清宸醒来的时候,小四万红着脸走进来,有些不自然地递给花清宸一盒桂花酥和一封信,他没敢直视自家主子,低着头说:“小将军走之前,还是去了趟亿木斋,折回来给主子带了桂花糕。”
花清宸抱着食盒,先拆开了赵承钰留给自己的信,还是熟悉的字体,还是熟悉的两个字:等我。
花清宸沉默半天,起身披上袍子跟小四万说:“准备给外祖父送信,说我想他了,不日便动身去江南。”
小四万一时愣住,心里忍不住纳闷:哈?你确定是想老爷了吗?
救!老父亲是古代社恐,跟自己的孩子们都不太熟悉的样子!
话说第一卷正式结束啦,接下来我们要去江南一起秀恩爱啦(不是)哈哈哈哈哈哈!花花和赵赵不会分开太久的,我发四!
再次感恩追更的小天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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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告别
第26章 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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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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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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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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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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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敲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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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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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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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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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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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爱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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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子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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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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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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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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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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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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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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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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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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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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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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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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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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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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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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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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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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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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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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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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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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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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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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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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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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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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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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