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净灵之庭》 第1章 无声之庭 时空转换器发出的嗡鸣声，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声叹息，戛然而止。 柯景踏出光晕，脚步落在实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旋即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引领他前来的时之政府工作人员，一位穿着笔挺制服、面容刻板的男子，只是漠然地指了指前方，甚至没有多踏入一步的打算。 “S-001号本丸，到了，柯景审神者，祝您一切顺利。” 男子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念诵一段与己无关的公文，“相关注意事项已传输至您的终端，若无紧急情况，政府不会主动联络。”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柯景的回应，身形便向后一退，消失在重新亮起的时空转换器光芒中。 来去匆匆，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此地的晦气沾染。 柯景站在原地，没有在意对方的失礼。 他的目光，早已被眼前的景象所俘获。 这就是他的本丸。 时值黄昏，残阳如血，将天际染上一片凄艳的橙红，却无法给这片土地带来丝毫暖意。 映入眼帘的，是肆意滋生的荒草，几乎要淹没通往主体建筑的石板小径。 庭院的枯山水早已失了形态，白石蒙尘，苔藓在不该生长的地方蔓延。 那棵本应象征着生命与繁荣的万叶樱，此刻只剩下光秃秃，扭曲的枝干，倔强地刺向天空，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巨兽伸出的利爪。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材、潮湿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沉淀了太久岁月的压抑感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这里太安静了，不仅没有鸟鸣虫嘶，甚至连风都仿佛绕道而行，不敢惊扰此地的沉眠。 一座被时光与遗忘遗弃的庭院。 柯景微微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清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长、干净，却感受不到任何所谓“灵力”的流动。 他是时之政府记录在案前所未有的“灵力绝缘体”，一个不该成为审神者的存在。 他被派来这里，与其说是任职，不如说是一种流放，或者说……一场实验。 S-001，这个编号本身就透着不祥。 据说，这里是安置那些最不稳定，最接近“暗堕”边缘刀剑男士的地方，是系统不愿明说的“垃圾处理场”。 他抬步，踏上那条几乎被荒草吞噬的小径，鞋底摩擦草叶的声音，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异响。 他没有直接前往那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主屋，而是拐向了庭院一侧，那里矗立着本丸的灵力传导装置。 通常是一个汇聚、净化、分配审神者灵力，以供刀剑男士显现和维持形态的核心设施。 如今，它只是一个巨大失去光泽的金属造物，表面覆盖着斑驳的锈迹和枯死的藤蔓。 核心的水晶黯淡无光，内部积满了灰尘，如同一个死去多年的巨兽空洞的眼窝。 柯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粗糙的金属表面。 没有反应。 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都没有。 就像他的身体内部一样，空空如也。 其他的审神者触碰这里时，哪怕是刚觉醒灵力的新人，也足以让这装置泛起微光，如同心脏重新开始搏动。但在他这里，它依旧死寂。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 “果然……不行啊。”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那语气里没有失望，没有懊恼，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确认。 他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这片荒芜的庭院。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枯草之上，显得格外孤独。 但柯景并未感到恐惧或不安。 相反，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他。 这片死寂，这种被世界抛弃般的氛围，与他内心的某种特质产生了共鸣。 他就像一个误入巨大坟墓的旅人，最初的震惊过后，留下的便是对这片死亡之地的细致审视。 他是“无用”的审神者，被派来了这座“无用”的本丸。 倒是……相配。 他沿着小径，继续向主屋走去。 拉门破损严重，纸糊的部分满是破洞，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内里。 他轻轻推开一扇还算完整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哀鸣，在寂静中传得老远。 屋内的景象比庭院好不了多少。 积尘很厚，空气中漂浮着霉味。 家具东倒西歪，有些显然已经朽坏。 阳光从破败的窗棂和屋顶的漏洞射入，形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光柱中无数尘埃飞舞，更添了几分破败。 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了。 柯景漫步其中，脚步轻盈，尽量不惊动这沉睡了太久的空气。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像是在阅读一本写满颓败历史的书籍。 按照时之政府提供的简陋地图，他找到了审神者专属的房间。 这里相对整洁一些，至少榻榻米看起来没有被虫蛀得太厉害，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壁橱。 一张矮几孤零零地摆在房间中央，上面放着一盏早已不会亮的油灯。 他将随身携带的简单行李，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个人物品，放在角落。 然后，他走到面向庭院的那一侧回廊，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够看到大半個荒芜的庭院和那棵死去的万叶樱。 他在回廊边缘坐下，双腿悬空，背靠着斑驳的廊柱。 接下来，该做什么？ 按照标准流程，新任审神者抵达本丸后，第一要务是利用自身灵力激活核心装置，唤醒沉睡于此的刀剑男士，建立最初的契约。 但他做不到。 他甚至无法通过灵力感知到这座本丸里究竟存在着多少振刀剑，他们的状态又如何。 他就像一个没有钥匙的守门人，面对着一座住满了房客却被从内部反锁的城堡，无能为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之下，最后一丝光亮被夜幕吞噬。 没有灵力支撑，本丸的结界微弱得几乎不存在，夜晚的寒意肆无忌惮地侵袭而来，温度骤降。 柯景拉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依旧静静地坐着。 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散发着冰冷微弱的光。 整座本丸陷入了一种纯粹，近乎实质的黑暗与寂静之中，仿佛宇宙初开之前的混沌。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极致的静默。 那脚步声很轻，带着犹豫和试探，正从主屋内部的某个方向，向他这边靠近。 柯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望向庭院的姿势，只是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着那细微的动静。 来了。 是这座本丸的“居民”吗？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前来审视他们这位前所未有，“无能”的新主人了。 脚步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 对方似乎也在观察他，沉默着，带着某种审视的重量。 柯景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背上，冰冷，锐利，充满了评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依然没有回头。他在等待，等待对方先开口，或者先行动。 这是一种无声的较量，关乎地位，关乎态度，也关乎未来在这座本丸的相处模式。 寂静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不同，它充满了张力，仿佛一根被缓缓拉紧的弦。 就在柯景以为对方会一直沉默下去时，一个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低沉，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语调却异常平稳，甚至可以说是刻板，如同打磨光滑的金属。 “您就是时之政府新派来的审神者大人吗？” 柯景缓缓转过头。 借着星辉微弱的光芒，他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那是一位身形高挑的青年，穿着内番服，外面随意地披着一件墨蓝色的羽织。 他有着深紫色的短发，几缕挑染成浅紫，垂在额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藤紫色的眼眸，此刻正清晰地映着柯景的身影，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他的面容俊美却缺乏表情，如同精心雕琢的人偶，只有紧抿的薄唇泄露出一丝内心的不平静。 柯景的视线与他对上，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是柯景，你好。” 青年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却透着一股疏离感：“我是压切长谷部，原属于织田信长公，现在……”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柯景，那其中的审视意味更加明显，“……奉您为主。” 他的话语恭敬，但柯景听出了那恭敬之下潜藏的东西。 那并非真心实意的臣服，更像是一种基于“规则”而必须履行的程序。 以及，在那程序之下，难以掩盖的焦灼。 是对现状的焦灼？ 还是对他这位新主人的焦灼？ “压切长谷部，”柯景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依旧平和，“我知道了。以后请多指教。” 他的反应似乎让长谷部有些意外。 没有灵力的威慑，没有新官上任的指令，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对当前处境的不满或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异常的平静。 长谷部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恕我直言，审神者大人，您……似乎并未携带灵力？” 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那双藤紫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柯景，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终于问出来了。 柯景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抬起自己的手，摊开，仿佛在展示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是的。”他坦然承认，声音清晰地在寂静的夜里传开，“我无法使用灵力。用时之政府的术语来说，我是‘灵力绝缘体’。” “……” 长谷部周身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从审神者口中得到证实，带来的冲击依旧不同。 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双藤紫色的眼眸，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柯景捕捉到了。 紧随失望之后的，是更深沉的、化不开的忧虑。 没有灵力的审神者，在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本丸，能做什么？ 他们这些刀剑男士，又该如何自处？ “我明白了。”长谷部的语气依旧平稳，但那份刻板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重组。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即便如此，您依旧是政府承认的审神者，是这座本丸名义上的主人，作为您的刀剑，我会尽到我的职责。” 他的话语里，保护欲开始压倒其他情绪，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姿态涌现。 “这座本丸情况特殊，请您务必不要随意深入内部，尤其是夜晚。”长谷部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您的安全，是首要事项。”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带着冷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从侧面的阴影处传来。 “哦？无法使用灵力的审神者……这倒是前所未闻的个例。” 柯景和长谷部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短发少年从柱子的阴影中缓步走出。 他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姿态闲适，镜片后的目光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柯景身上，充满了理性的审视与好奇。 “我是药研藤四郎。”少年自我介绍道，嘴角勾起一抹极淡，不带什么温度的笑意，“如您所见，稍微擅长一点医术，审神者大人，您的‘体质’，非常有趣。” 压切长谷部，药研藤四郎。 一位是表达着过度保护欲的打刀，一位是流露出科研般兴趣的短刀。 柯景的目光在两位风格迥异的刀剑男士脸上缓缓扫过。他们代表了这座本丸对他最初的态度。 失望下的守护，以及好奇下的审视。 而这一切，都基于他“无能”的前提。 “药研藤四郎，”柯景同样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重新看向庭院无边的黑暗，语气听不出喜怒，“如你们所见，我就是这样，无法提供灵力，无法按照常规方式履行审神者的职责。”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但是，我来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的本丸。”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长谷部和药研心中漾开了涟漪。 他没有抱怨，没有退缩，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并宣告了他的存在。 长谷部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沉声道：“我会守护您，直至最后一刻。” 这份忠诚，在此刻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沉重。 药研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微光，掩盖了他眼底的真实情绪：“对于您的‘特殊性’，我很有研究的兴趣，或许，能找到一些……非常规的途径。” 柯景没有再说话。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夜风吹过枯树的枝丫，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低泣。 在这片荒芜与死寂的最深处，他似乎能感觉到，更多沉睡，或是清醒着的意识，正从不同的方向，将目光投向这个小小的房间，投向了他这个格格不入的新主人。 他们的目光中，有审视，有疑惑，有失望，或许……还有着被漫长时光磨砺出的、更深沉的东西。 这座本丸的秘密，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加深邃。 而他这个没有灵力的审神者，他的到来，究竟是会让这里彻底沉沦，还是会带来某种意想不到的变数？ 柯景微微蜷起指尖，感受着夜凉的侵袭。 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庭院最深处，那棵枯死的万叶樱最高的枝杈上，一双含着新月的眼眸，正将方才回廊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眼眸的主人唇角微弯，流露出一丝兴味盎然，如同发现了一件绝妙玩具般的笑意。 他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一片极其细微，带着清冷月辉的灵力残屑，如同萤火，缓缓飘落，最终消散在柯景方才坐过的回廊之外。 第2章 审视之刃 清晨的光线，吝啬地透过破损的窗纸，在积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柯景很早就醒了。 或者说，他并未真正沉睡。 在这座充斥着未知与审视的本丸里，保持警觉是生存的本能。 他整理好床铺，用自带的饮用水简单洗漱，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素色便服。 当他拉开房门时，一个身影已经如同雕塑般静立在回廊上，正是压切长谷部。 他依旧穿着那件墨蓝色羽织，双手恭敬地交叠在身前，但眼底比昨夜多了几分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主殿，早安。”长谷部微微躬身，语气比昨夜少了几分刻板的试探，多了几分切实的忧虑，“您休息得如何？这座本丸年久失修，若有任何不适，请务必告知我。”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柯景全身，像是在确认他的完好无损。 “还好。”柯景简短地回答，目光越过他，望向依旧荒芜却比夜晚多了几分清晰轮廓的庭院，“本丸的厨房还能用吗？” 长谷部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柯景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理论上可以，但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需要彻底清理，而且没有食材。” “带我去看看。”柯景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 长谷部立刻跟上，落后他半步，像一个忠诚的护卫。他一边引路，一边忍不住再次强调：“主殿，食材的问题，或许可以向时之政府申请配给，虽然以往的反应都很迟缓，或者，由我们刀剑男士外出……” “先看看情况。”柯景打断了他，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厨房的状况比主屋更糟，灶台冰冷，厨具锈蚀，储存食物的柜子空空如也，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柯景平静地审视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出失望。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厨房，“先去手入室。” 这个指令再次让长谷部感到意外。 手入室，是审神者用灵力为受伤刀剑进行治疗和维护的地方。 对于一位没有灵力的审神者而言，那里形同虚设。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引路。 忠诚与职责感，暂时压过了他内心的疑虑与焦灼。 手入室位于本丸较为偏僻的一角，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药油，金属和陈旧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与其它地方相比，这里意外地保持着相对的整洁，工具也摆放得井然有序，只是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薄灰，显然已久未使用。 柯景的手指拂过冰冷的修复台，目光落在墙壁上悬挂的各种手入工具上。 他似乎在熟悉这里的环境，又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长谷部站在门口，看着柯景那过于平静的侧脸，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滋长。 这位主君，他完全看不透。 没有灵力，却异常镇定，身处绝境，却仿佛在按部就班地执行某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哟！这么早就开始视察工作了吗？新来的大将~” 随着声音，一个白色的身影灵巧地翻过回廊的栏杆，悄无声息地落在手入室门口。 来者一身纯白出阵服，金色的眼眸闪烁着狡黠与好奇的光芒，如同降临雪地的鹤。 是鹤丸国永。 他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笑容，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柯景，仿佛在评估一件有趣的玩具。 “我是鹤丸国永，诞生于十一世纪，一直被人们传来传去至今，怎样，这身姿态很让人心动吧？”他张开手臂，展示着自己，语气轻快。 柯景转过身，平静地看向他，那双空色之瞳里没有任何鹤丸预期中的惊讶或窘迫，只有一片澄澈的淡然。 “你好，鹤丸国永。”柯景点了点头，“我是柯景。” 鹤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这种平淡的反应，让他精心准备的登场显得像个傻瓜。 他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兴趣反而更浓了。 “唔…反应这么平淡，可真是吓到我了。”他凑近几步，几乎要贴到柯景面前，试图给他造成一些压迫感，“听说大将你……没有灵力？那来这里做什么呢？和我们一起玩过家家吗？” 他的话语带着刺，但柯景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烁一下。 “我来到这里，是事实。”柯景的声音依旧平稳，“至于做什么，需要慢慢摸索，或许，‘过家家’也是一种方式。” 鹤丸：“……” 他第一次感到有些无从下手。 这位审神者，像一团柔软的棉花，让他所有的试探都落了空。 就在鹤丸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药研藤四郎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自制检测仪的东西，推了推眼镜。 “哦呀，都在这里？”药研的目光扫过鹤丸，最后定格在柯景身上，“正好，审神者大人，关于您‘灵力绝缘’的体质，我有些初步的设想，希望能为您做一次更详细的身体检查。” 他的语气是纯粹的科学探究，不带什么个人感情，但这在目前的环境下，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态度。 长谷部立刻上前一步，隐隐将柯景护在身后，眉头紧皱：“药研，主殿身体无恙，不必……” “没关系。”柯景轻轻拨开了长谷部阻拦的手臂，看向药研，“可以，在哪里进行？” 他的配合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长谷部是担忧，鹤丸是好奇，而药研眼底则闪过一丝“果然有趣”的光芒。 “请随我来。”药研转身带路。 检查的地点被药研安排在一间相对干净的空房间里，他用找到的物资临时布置了一下。 检查过程很繁琐，药研使用了各种仪器和方法。 有些是时之政府提供的标准灵力检测设备，有些显然是他自己改造或发明。 试图从柯景身上捕捉到任何一丝能量波动。 结果一如既往。 所有指向灵力的检测数值，都是零。 “不可思议……”药研看着毫无反应的仪器屏幕，喃喃自语，“绝对的‘无’，就像宇宙真空一样，没有任何灵力粒子存在过的痕迹。”他抬头看向柯景，镜片后的目光灼灼，“您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有灵力体系的一种挑战。” 柯景安静地配合着所有检查，如同一个温顺的实验品。 但在药研专注于数据时，他的目光也会偶尔扫过药研那双因为专注而格外明亮眼睛，以及他操作仪器时稳健的手指。 这位短刀，理性、冷静，拥有着超越其外表的智慧与行动力。 “检查结束了吗？”柯景轻声问。 药研似乎才从研究的狂热中回过神，他收起仪器，点了点头：“暂时结束了。感谢您的配合，审神者大人。”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虽然无法检测到灵力，但您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甚至可以说，过于平稳了，这本身也值得研究。” 柯景不置可否，整理了一下衣袖，站起身。 整个上午，他就在长谷部的过度保护，鹤丸的试探性骚扰以及药研的科学研究中度过。 他像一块磁石，吸引着本丸中不同特质的刀剑男士靠近，却又让他们无法真正触及核心。 午餐依旧是柯景自带的便携食物。 他分了一些给始终跟在身边的长谷部，长谷部显得受宠若惊，但坚决拒绝了。 “身为刀剑，怎能享用主殿的食物！”他的反应近乎应激。 柯景没有强求，独自安静地吃完。 午后，他提出要去万叶樱附近看看。 长谷部虽然极力劝阻，认为那里“不祥”，但拗不过柯景的坚持。 越是靠近那棵枯死的巨树，空气中的压抑感就越是明显。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沉淀在树根之下。 也正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另一批“居民”。 几个小小的身影，躲在残破的庭园景石和荒草丛后，偷偷地窥视着他们。 那是几振短刀。 柯景认出了其中有着灰色头发、眼神怯懦，身边跟着几只精神萎靡小老虎的五虎退。 以及戴着大兜帽、抱着本体刀，眼神空洞的小夜左文字。 还有几振其他的粟田口短刀，如乱藤四郎、前田藤四郎等，他们都带着好奇、畏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远远地望着柯景。 柯景停下了脚步，没有贸然靠近。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们齐平，然后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却足够温和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躲在石头后面的短刀们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五虎退下意识地抱紧了一只身边的小老虎，那只小老虎却对着柯景的方向轻轻嗅了嗅，发出微弱的呜咽声，似乎想靠近。 小夜左文字只是静静地看着，兜帽下的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长谷部立刻上前，低声道：“主殿，请小心，这些短刀，他们的状态不太稳定，尤其是五虎退，他的小老虎们因为暗堕气息的影响，一直很痛苦。” 柯景的目光落在五虎退身边那几只皮毛黯淡、精神恹恹的小老虎身上。 它们蜷缩在五虎退脚边，偶尔发出不安的呜咽，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折磨。 五虎退感受到柯景的视线，吓得往后缩了缩，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对、对不起……它们不是故意的……” 柯景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其中一只看起来最虚弱的小老虎，那双空色之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 他缓缓地，对着那只小老虎，伸出了手。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咒文吟唱。 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邀请的手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长谷部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鹤丸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附近的回廊顶上，饶有兴致地俯瞰着。 药研则扶了扶眼镜，目光紧紧锁定柯景的手，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五虎退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那只被柯景“选中”的小老虎，起初只是不安地扭动着，但在柯景的手悬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后，它似乎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所吸引。 它犹豫着，颤抖着，最终，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将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了柯景的指尖。 就在它的额头触碰到柯景指尖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强大的能量冲击。 但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只小老虎身上原本缠绕不散的、肉眼几乎可见的黑色暗堕气息，如同被无形的清风拂过，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散！ 小老虎萎靡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转，它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声，甚至主动用脑袋蹭了蹭柯景的手指，皮毛似乎都恢复了些许光泽。 五虎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从未如此安宁过的“孩子”，又看向柯景，小小的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夜左文字兜帽下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长谷部僵在原地，藤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回廊顶上的鹤丸，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兴味。 药研猛地握紧了手中的记录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镜片后的双眼，迸发出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炽热光芒。 净化！ 无需灵力，仅仅凭借触摸，或者说！仅仅凭借其“存在”本身，就驱散了暗堕的气息！ 这位没有灵力的审神者，他所拥有的，是比灵力更加罕见、更加颠覆常识的力量！ 柯景轻轻抚摸着那只蹭着他手指的小老虎，感受着它变得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 他抬起眼，看向震惊得无以复加的五虎退，再次露出了一个温和的浅笑。 “看来，它感觉好多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刀剑男士心中炸响。 这位审神者，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带来的，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种未知的风暴？ 柯景收回手，站起身。 那只被净化的小老虎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脚，不肯离开。 五虎退看着柯景，怯懦的眼神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微光。 而柯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所有变得更加复杂、更加炽热的审视目光。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这座本丸的处境，将彻底改变。 平静，已经被打破了。 第3章 净灵之息 那只小老虎的亲昵举动，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本丸死寂的表面漾开了圈圈涟漪。 五虎退怯生生地走上前，将脸埋在那只恢复活力的小老虎皮毛里，肩膀微微耸动，发出细弱，压抑的啜泣声。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恐惧和绝望，而是某种淤积太久终于得以宣泄的委屈与慰藉。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柯景，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与依赖。 “谢……谢谢您……审神者大人……”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个人耳中。 其他几振短刀也从藏身处慢慢走了出来，围拢在五虎退身边，好奇又带着一丝敬畏地看着柯景。 乱藤四郎甚至大胆地往前凑了凑，漂亮的眼眸忽闪着：“您，您是怎么做到的？不用灵力，就能让退的小老虎好起来？” 柯景没有立刻回答。 他俯身，轻轻拍了拍那只蹭着他裤脚的小老虎的头，然后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短刀们。 这些孩子，他们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好奇和畏惧，更多了一种仿佛看到救赎般的希冀。 “我只是……碰了碰它。”柯景选择了最简单，也最接近事实的说法。 他自己也无法完全解释“净灵之心”的原理，那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满足所有人。 药研藤四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前，他蹲下身，毫不避讳地检查起那只被净化的小老虎，甚至拿出一个小型扫描仪在其身上来回探测。 镜片后的目光越来越亮，充满了发现新课题的兴奋。 “暗堕指数显著下降，精神波动趋于稳定……难以置信，仅仅是接触……”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抬头看向柯景，“审神者大人，这并非个例，您的这种能力，是否可以重复？作用范围有多大？原理是什么？我需要进行更多对照实验！” 他的语气带着科研工作者的狂热，几乎忘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主君。 压切长谷部上前一步，隔开了药研过于迫近的视线，眉头紧锁。 他看向柯景的眼神极为复杂，震惊、困惑、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不知该如何安置的忠诚交织在一起。 “主殿，您……您拥有如此能力，为何不早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自己侍奉的并非一个“无能”之主，他内心的焦灼是否会少一些？ 柯景平静地回望他：“在此之前，我并不确定它是否有效。”这是实话。 他只是在遵循自己的直觉。 “哇哦——”回廊顶上的鹤丸国永轻盈地跳了下来，落在柯景身边，金色的眼眸像是发现了绝世珍宝，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这可真是……太让人吃惊了！比任何惊吓都要来得刺激！大将，你藏得好深啊！” 他围着柯景转了一圈，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些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最终却只能挫败地发现，柯景依旧是那个看起来安静又普通的少年。 正是这种极致的“普通”与所展现能力的“非凡”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他心痒难耐。 柯景没有理会鹤丸的咋呼，他的注意力被一直沉默站在稍远处的小夜左文字吸引了。 那孩子抱着自己的本体刀，兜帽下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空洞，而是多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净化小老虎的事件，以惊人的速度在本丸残留的“居民”中传开了。 原本只是暗中观察的刀剑男士们，开始更多地出现在柯景的视野里。 他们或许只是“偶然”经过回廊，或许在柯景探索本丸时出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中的审视依旧，但其中掺杂的怀疑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好奇与某种隐晦的期待。 柯景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氛围的变化。 他依旧是那个没有灵力的审神者，但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保护或者被研究的“异常”，他本身开始成为一种“资源”，一种可能解决他们困境的“希望”。 下午，柯景在手入室里停留了更长时间。 他让长谷部找来了一些基础的维护工具，并非用于灵力手入，而是进行最基础的物理清洁和保养。 他拿起一振被长谷部找来作为示例，有些陈旧但并未受损的小刀，用软布沾取少量特制油，开始细致地擦拭刀身。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涩，但极其专注。 指尖拂过冰凉的刃面，神情宁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手中的器物之上。 长谷部守在一旁，看着柯景那笨拙却认真的动作，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和微微抿起的嘴唇，心中那股混杂着保护欲与占有欲的情绪愈发汹涌。 主殿他……即使没有灵力，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履行审神者的职责吗？ 药研也来了，他靠在门框上，没有打扰，只是默默观察着柯景的每一个动作，试图从中分析出“净灵”能力触发的条件。 是必须接触？ 还是需要某种特定的精神状态？ 柯景那全神贯注的样子，是否就是关键？ 鹤丸则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台上，晃着腿，视线却始终胶着在柯景身上。 他总觉得，这位大将身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每当你以为看清了一点，下一刻又会有新的谜团出现。 这种不断带来“惊喜”的感觉，让他前所未有地沉迷。 就在这片相对宁静的氛围中，一个温和而带着笑意的声音，突兀地在手入室门口响起。 “哦呀，这里还真是热闹呢。”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华丽内番服，姿容绝世，眸中含新月的付丧神，正优雅地倚在门边。 他脸上带着从容闲适的微笑，仿佛只是偶然散步至此，但那双蕴含着万千星辰与新月的眼眸，却精准地落在了柯景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探究。 “三日月宗近，嘛，身为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振，诞生于十一世纪末，这么说可能有点自夸，不过，说的都是事实。”他自我介绍道，语气悠然，步伐从容地走了进来，视线扫过柯景手中正在擦拭的小刀，“新来的主公，对手入感兴趣？” 他的出现，让手入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长谷部身体微微绷紧，态度更加恭敬，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药研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三日月和柯景之间来回移动。 鹤丸则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好戏开场”的表情。 柯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迎上那双闻名天下的美丽眼眸。 三日月宗近，三条派的大家长，被誉为“神域之刀”，他的存在感远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振刀剑都要强烈。 那是一种历经千年沧桑，看透世事变迁的从容与深邃。 “三日月殿下。”柯景放下手中的小刀和软布，微微颔首，“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清理。” “哈哈哈，主公真是谦逊。”三日月笑了起来，声音如同清风拂过檐铃，清脆悦耳，“今早庭院里发生的事情，老爷爷我也略有耳闻，无需灵力便能净化暗堕，如此神奇的力量，真是闻所未闻。” 他走到柯景面前，微微俯身，靠得极近，新月般的眼眸仿佛要将柯景的灵魂吸入其中，“能拥有您这样的主君，实乃我等之幸。” 他的话语带着笑意，却让柯景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位老爷爷，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和与世无争。 他的审视，比药研的科学研究更深入，比长谷部的忠诚守护更复杂，也比鹤丸的玩世不恭更危险。 “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柯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三日月仿佛没有察觉他的疏离，目光转而落在柯景刚刚擦拭过的小刀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刀身。 “嗯，虽然手法生疏，但被主公碰过之后，这把小刀似乎，格外安宁了呢。”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抬眸看向柯景，笑容不变，“看来，主公的力量，并不仅仅作用于活物啊。”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凛！ 作用于活物小老虎，或许还可以用某种未知的生命能量来解释。 但如果连没有生命的刀剑本体，都能在其接触下变得“安宁”……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净化”能力的常规理解！ 药研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几乎要立刻冲上来对那把小刀进行全方位的检测。 长谷部握紧了拳，主殿的价值，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这也意味着潜在的危险成倍增加。 鹤丸收起了晃动的腿，坐直了身体，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柯景自己也微微一怔。 他擦拭刀剑时，并未刻意动用能力，只是本能地希望将其维护得好一些。 三日月的感觉，是真实的，还是试探？ 他看着三日月宗近那双含笑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自己有些茫然的表情，但更深层的东西，他看不透。 “三日月殿下说笑了。”柯景垂下眼帘，避开了那过于锐利的审视，“我只是做了简单的清理。” “哈哈哈，是吗？”三日月也不深究，朗声笑了起来，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他直起身，宽大的衣袖随风轻轻摆动，“主公不必紧张，老爷爷我啊，只是对您感到非常、非常的好奇而已。”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手入室内的其他刀剑，最终落回柯景身上。 “这座本丸，沉寂太久了，您的到来，就像在死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悠远的感慨，随即又化为浅淡的笑意，“想必，很快就会变得更加热闹吧！我很期待。” 说完，他对着柯景优雅地欠了欠身，便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手入室，仿佛真的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但他留下的余波，却久久未能平息。 作用于刀剑本体的净化能力…… 这个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剩余未露面的刀剑男士心中点燃。 柯景站在原地，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也更加复杂。 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触碰过小刀的手指。 这双看似普通的手，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量？ 又会将这座本丸，以及这些围绕着他的刀剑男士，引向何方？ 寂静的手入室里，只剩下窗外偶尔吹过的风声，以及每个人心中汹涌的思绪。 第4章 月下博弈 三日月宗近的到来与离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搅动了本丸深处更多沉寂的意念。 手入室内的气氛在三日月离开后，依旧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凝滞。 药研藤四郎几乎是立刻上前，拿起那柄被柯景擦拭过，被三日月点评为“格外安宁”的小刀，用各种便携仪器进行着检测，口中念念有词，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研究世界里。 压切长谷部则更加靠近了柯景一步，姿态是全然戒备的守护，藤紫色的眼眸中锐光闪烁。 三日月的态度暧昧不明，其存在本身就如深潭，令他不得不防。 主殿所展现出的价值越大，觊觎的目光便会越多，他肩头的压力也愈发沉重。 鹤丸国永跳下窗台，双手枕在脑后，看似随意，目光却紧锁柯景：“哎呀呀，连那位老爷子都被惊动了，大将，你这下可真是成了焦点中的焦点啦！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开个‘净化铺子’吗？” 他语气戏谑，试图从柯景脸上找到一丝慌乱或得意。 柯景没有回应任何人的反应。他只是默默地将使用过的工具归位，用软布擦净指尖沾染的少许油渍。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少波澜。 “长谷部，”他开口，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本丸的仓库，还能进入吗？” 长谷部愣了一下，迅速回应：“可以，主殿。虽然物资匮乏，但基础结构尚存，您需要什么？” “去看看。”柯景说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平静，他需要更全面地了解这座本丸的“家底”，无论是物资上的，还是“居民”上的。 探索仓库的过程并无太多惊喜。 如同预料之中，储存的物资大多已过期或腐朽，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 但在返回主屋的路上，柯景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阴影与破损建筑之后的“视线”，变得更加密集，也更加大胆。 不再仅仅是短刀们好奇又怯懦的目光。 他感受到了几道更加沉稳、更具分量的注视，带着评估与深思，如同隐藏在林间的猛兽，安静地观察着闯入领地的未知生物。 晚餐依旧是柯景自带的便携食物。 这一次，当他坐在回廊边进食时，五虎退的那只被净化过的小老虎，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趴伏在他不远处的廊下，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五虎退本人则躲在远处的柱子后面，偷偷望着，不敢靠近，却又舍不得离开。 柯景掰了一小块不易饱腹的零食，轻轻放在小老虎面前。 小老虎嗅了嗅，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才低头吃起来。 这一幕，落在许多暗中观察的眼中，意义非凡。 夜幕彻底降临，没有灵力的支撑，本丸的夜晚格外漆黑寒冷。 柯景拒绝了长谷部寻找更多被褥的提议，只点起了一盏从仓库翻找出来，光线昏黄的旧油灯，坐在面向庭院的回廊边，就着微弱的光线翻阅着一本带来的书籍。 油灯的光晕将他周身笼罩在一小片温暖的橘色中，便是无边，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枯死的万叶樱枝干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如同低语。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柯景没有回头。 来人停在他身侧，宽大绣着新月纹样的衣袖在昏黄光线下流淌着暗彩。 “月色不佳，主公倒是好雅兴。”三日月宗近含笑的声音响起，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坐下，仿佛早已约好一般。 他手中竟还提着一个古朴的小壶和两个茶杯。 “三日月殿下。”柯景合上书，抬起头。 在昏暗的光线下，三日月眸中的新月却仿佛自行散发着清辉，美丽得近乎妖异。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便想着来寻主公手谈一局，品茗闲话，不知可否赏光？”三日月将茶杯放在两人中间，执壶斟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千年风雅积淀出的从容。 茶汤色泽清亮，散发着淡淡，不知名的清香，在这物资匮乏的本丸显得格外珍贵。 柯景没有拒绝，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瓷器温润的触感。“谢谢。” “哈哈哈，主公不必客气。”三日月自己也端起一杯，目光却落在柯景放在手边的书上，“《万叶集》？主公喜好和歌？” “随便看看。”柯景答道，抿了一口茶。 茶味清冽，带着微苦后的回甘，驱散了些许夜寒。 “浮生若梦，无常刹那……倒是应景。”三日月看着庭院无边的黑暗，语气悠远，随即转向柯景，新月般的眼眸深邃，“主公觉得，这座本丸如何？” 开始了。 言语的试探，心灵的博弈。 柯景放下茶杯，空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通透：“很安静。” “是啊，太安静了。”三日月轻笑，“安静得……如同坟墓，刀剑本该饮血嘶鸣，如今却只能在此地锈蚀、疯魔，岂非悲哀？” 他的话语直指核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柯景沉默片刻，道：“活着，就有改变的可能。” “哦？”三日月身体微微前倾，靠得更近了些，带着清冽茶香的气息几乎拂过柯景的耳畔，“主公认为，您能带来改变吗？用您那……独特的方式。” 他的目光落在柯景的手指上，意有所指。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月下逐渐升温的博弈。 压切长谷部快步走来，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凝重。 他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三日月，然后对柯景躬身道：“主殿，抱歉打扰，刚刚收到时之政府通过特殊渠道发来的定期巡查通知，三日后，将有调查员前来S-001本丸进行例行评估。” 这个消息，让周围的空气瞬间一紧。 例行评估？ 在这样一座近乎废弃、审神者还是“灵力绝缘体”的本丸？ 三日月宗近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眸中新月的光芒似乎冷冽了几分，他唇角依旧带笑，语气却淡了些：“哦？这可真是难得的‘关怀’啊。” 长谷部继续道，语气带着担忧：“主殿，以往的评估形式大于意义。但这次，在您刚刚展现出那种能力之后，恐怕来者不善。” 他隐晦地提到了柯景的净化能力。 柯景瞬间明白了长谷部的潜台词。 时之政府内部派系复杂，他这种超出常规的存在，一旦被正式确认，要么被严密控制起来作为“工具”，要么……被彻底“处理”掉，以维持现有的秩序。 这次的调查员，很可能就是某些人的耳目。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微凉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知道了。”他的反应依旧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长谷部有些急切：“主殿，我们需要提前准备！至少，需要统一口径，关于您的力量……” “无需刻意。”柯景打断了他，目光再次投向庭院，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些隐匿的存在，“本丸现状如此，如实汇报即可。” “可是……”长谷部还想再劝。 “长谷部。”柯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这座本丸，并非只有我们几人。” 这句话，让长谷部和三日月同时一怔。 柯景转过头，看向三日月宗近，空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清晰无比：“三日月殿下，你说呢？” 三日月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朗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哈哈哈……不错，不错！主公看得明白。”他饮尽杯中残茶，站起身，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拂动，“这座本丸啊，沉睡的‘居民’可不少，或许，是时候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带着某种暗示。 长谷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紧绷的神色稍缓。 主殿的意思，是要借这次外部压力，促使本丸内部尚未表态的刀剑男士们做出选择？ 或者，至少是展现一部分力量，让调查员有所顾忌？ 这无疑是一场冒险。 柯景不再言语，重新拿起那本《万叶集》，就着昏黄的灯光阅读起来，仿佛刚才讨论的并非潜在的危机，只是明日天气如何。 三日月宗近低头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眸中新月流转，兴味愈发浓厚。 这位主君，比他想象的更加大胆，也更有……意思。 他不仅拥有奇特的力量，更具备一种身处漩涡中心却安之若素的定力。 “看来，三日后会有一场好戏可看。”三日月轻笑着，转身，身影缓缓融入夜色，“老爷爷我，很是期待啊。” 长谷部依旧守在一旁，看着柯景在灯下安静的剪影，心中的焦灼与守护欲交织攀升。 主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甚至可能有着他自己的计划。 但作为他的刀，长谷部无法容忍任何一丝可能危及主殿安全的风险。 必须做些什么。 柯景翻过一页书，油灯的灯芯忽然噼啪一声，爆出一朵小小的灯花。 光晕摇曳了一瞬，将他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拉长，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影子的深处，悄然苏醒。 调查员的到来，会是一根导火索吗？ 这座沉寂已久的“坟墓”，是否终于要迎来它喧嚣的时刻？ 而他自己，这块被投入死水的“石头”，又将在这即将掀起的波澜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柯景的指尖停留在书页的某一行诗句上，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