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妻子是九天神君》 第1章 第 1 章 冷。 漫天飞舞的雪落在脸上,仿佛细密的刀子一刀一刀将皮肉生生割开。 宋暄泽从来没觉得南昭的冬天这般寒冷过,往年的冬天,他都待在家中的暖阁内,狐绒或是狼皮,不要钱的送到他的房中。 许是前半生过得太过顺遂,才让他如今从高处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他忽然觉得很累,眼皮怎么也睁不开,恍惚中,他仿佛又听见爹娘在呼喊他,尖叫着让他带着妹妹逃走。 但他没用,他把妹妹弄丢了。 能以死谢罪,似乎也是个他能接受的结局…… 咔吱,咔吱。 厚重的雪被一眼不俗的鞋踩踏,那双金贵的鞋停在了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旁。 倒在雪地里的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白皙的肌肤几乎要和雪融为一体,不知是受了什么伤,猩红的血透过衣服绽开在雪白的地上,宛若一簇簇绽放的红梅。 晏长离蹲下身,俯看着雪地里的人。 那人生得极好,薄唇剑眉,落下的大雪积不上那高耸的鼻梁。 晏长离忽然想起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诗“金簪雪里埋”。 眼前的人有着让人见了一眼就忘不了的相貌,让人很想将他收藏起来。 事实上晏长离也这么做了,他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府宅,甚至请了圣上的的御医来为那人治病。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人的伤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 “大人,恕小人无能,这公子的伤虽不至命,但却难以痊愈。” 御医摸着长长的胡子,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直摇头。 晏长离皱眉“什么意思?他不是只有腿废了?” 御医摇头“这腿伤还有能治好的余地,但这小公子天生顽疾,又在雪里被冻坏了肺部,只怕就算是救回来也活得辛苦,没几年好活的。” 晏长离看着躺在床上仿佛一碰就碎了的人,第一次体会到他们口中脆弱的凡人。 “你尽管治就行了,剩下的我来解决。” 说完晏长离便迈步走出房门。 御医看了眼离去的晏长离,又转头看着眼前的病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把这孩子救回来还不如就这么让他去了的好,活着也是受那无尽的罪。 但作为医者,他就算是这般想也不可能这么做,万一人家想活岂不是害了人家了? 身为医者,只能尽心尽力将人救回来…… 宋暄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里总是昏昏沉沉,一会儿是爹娘的脸,一会儿是陌生的床帷,一会儿又是钻心的疼,疼得他喘不过气,几乎快要死去。 宋暄泽终于清醒是在被救下的第八日,他在还不清醒时就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不然也不会昏沉这么久,可能早就见到爹娘了。 屋子里很静,青色的床帷在他眼前晃荡,屋外的积雪时不时发出滑落的声响。 他想撑起身看看这陌生的地方,可手一用力便引得全身疼痛,肺里更是像卡了刀子般刺痒,忍不住得咳嗽起来。 门外似乎有人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急忙推门而入,几步上前扶住快要掉下床的宋暄泽。 “公子,你还好吗?”那人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朝外大喊“公子醒了,快请医师来。” 不一会儿,御医便提着药箱匆忙赶到。 御医先是为他把了脉,又给他扎了几针,等到宋暄泽彻底停住咳嗽后,御医才说道:“你伤得太重,最近都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起码要等冬天过了才能出门。” 宋暄泽朝御医颔首:“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御医看着他这副病弱有礼的样子,和蔼的笑道:“公子客气了,你该谢的另有其人,老夫不过受人所托罢了。” 御医抓了药让人去熬,房内只剩下宋暄泽与那位不知名姓的半大的孩子。 宋暄泽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想起自己的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宋暄泽刚问出口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他的宋府了,他这么问,太过颐指气使。 那人却仿佛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笑嘻嘻的回答他:“我叫墨竹,刚满十五。” 十五岁,还是个和妹妹一样大的孩子。 宋暄泽朝他淡淡一笑“我可以问问这里是哪儿吗?” 墨竹笑着道:“这是我们家大人的府邸。” 宋暄泽有些想笑,这孩子怎么看上去有些傻。 “你们家大人是哪位?” 墨竹还是笑着说“我们家大人是国师晏长离。” “原来是国师大人,那我能知道国师大人为什么救我吗?” 墨竹依旧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人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宋暄泽有点忍不住了。 “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 宋暄泽深吸一口气。 “墨竹啊,你怎么老是笑呢?” 墨竹的笑容顿住,眨了眨眼睛。 复又笑得更灿烂了“因为公子你长得很好看啊,墨竹从来没见过像公子这么好看的人。” 宋暄泽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从这天起,墨竹便成了每日陪宋暄泽说话解闷的人。 半大的孩子,心智还不成熟,见到什么新奇的事物都要说给旁人听。 但晏长离懒得听他讲话,于是他就只好都说给宋暄泽听了。 宋暄泽也只好听他絮絮叨叨的将他每天遇到的,鸡零狗碎的杂事倒豆子般的朝他倾诉。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宋暄泽逐渐感觉不对劲。 他的腿好像一直没有知觉,很奇怪。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是因为长时间卧床,感受不到腿也正常,可是渐渐的,他发现无论喝了多少药他都无法挪动腿。 就好像,他的腿不存在一样。 直到御医再一次帮他看诊时,他才从御医口中得知,他的腿废了,就算还活着,这辈子大概率也只能靠着别人,不体面的活着。 从那天起,宋暄泽开始变得沉默,墨竹也发现了,无论自己说什么,宋暄泽仿佛只会用空洞的眼神配合着麻木的笑来回应他。 这让墨竹开始感到害怕。 但好在大人马上从西郊回来了,他可以不用每天都来陪公子聊天了。 晏长离时隔半月再次见到宋暄泽时,还是会被他的容貌惊艳。 尽管他早就知道这是个美人坯子,可看到他睁眼的样子却觉得比在雪里的样子更美。 只是,他的眼里少了些他看不出的东西。 宋暄泽看着眼前金贵的,受人尊敬的国师大人,始终不明白这样的人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将他救回来。 “多谢国师救命之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在下与国师并无交集,国师为何要救在下?” 晏长离承认自己居心不良,但是在宋暄泽面前还是要装一装。 “想救便救了,我做事从不在意理由。” 晏长离一句话揭过,让宋暄泽很难接话。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曲信宋氏的长公子为何会身受重伤,倒在雪中?” 宋暄泽垂眸,仿佛不愿提起。 “家道中落,路遇歹徒,幸得国师相救。” 晏长离挑眉“可我听到的不是这般说法,外头可是在说,曲信宋氏意图谋反,其家主被问罪斩首,宋氏张公子畏罪潜逃,不知去向。” “不是的!”宋暄泽立刻反驳道:“不是的,我父亲没有意图谋反,他是被人陷害的。” 晏长离挑眉“这么说其中有冤情?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父亲无罪?” 宋暄泽不说话了,他确实没有证据,但他相信他阿爹不会是意图谋反的人。 他阿爹可是连过年杀鸡都不敢看的这么一个善良本分的人,怎么可能会意图谋反? 但他此刻不得不承认“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我父亲不是会意图谋反的人。” “你相信没用啊,我也相信你,可我相信也没用,你要想怎样让圣上相信呐。” 晏长离的表情十分古怪,宋暄泽看不懂。 那是一种猎人的伪装,他想看猎物一步步跳进自己设下的圈套。 “那我该怎么做?” 宋暄泽清楚自己应该顺着他的话来,这样才有可能让自己获得最有权的助力,尽管他知道晏长离来者不善。 但他不在乎,棋子还是诱饵,他都可以当,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晏长离笑了“宋公子是个聪明人,但我现在还用不上你,你且安心养病罢。” 说罢,晏长离便独自离去。 宋暄泽的世界再次归于沉寂,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第2章 第 2 章 晏长离让他安心养病,他这一养便是三月。 南昭的雪化为春日的绵绵春雨,窗外的桃花在春雨中更显娇嫩。 墨竹似乎没有别的活计,从头到晚的围着宋暄泽转。 但也多亏了墨竹,才能让宋暄泽能够四处转悠。 宋暄泽坐在轮椅上,将手伸出窗外,似乎想感受久违的生机。 轮椅是晏长离命人专为他做的,让他这个废了腿的人也能出门转转,不必成日躺在床上,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公子,你在想什么?” 墨竹将头靠在轮椅的扶手上,歪着头瞧宋暄泽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宋暄泽看着他这副天真的模样,轻声道:“在想我的小妹,她同你一样大,但她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还不等宋暄泽继续说下去,墨竹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公子,大人已经派很多人去寻你的那位小妹了,若是找到了,会有人来通知你的,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养病,才有机会活着见到她,不是吗?” 其实也不怪墨竹说话这么直白,主要是宋暄泽这些话已经对墨竹说了不下十次,说得墨竹都快会背了。 墨竹有时也会很奇怪,为什么宋暄泽会这样反复的说同一件事,在他看来这样的做法本就没有意义,甚至浪费口舌。 宋暄泽望着他,缓缓垂下眼眸,看着飘落水渠的花瓣随水逐流。 “那便不说这个了,你近来没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吗?” 说道这个可就开启墨竹的话匣子了。 他睁着亮亮的眼睛,兴奋的说道:“当然有!公子我跟你说隔壁……” 宋暄泽无奈笑笑,孩子就是孩子,只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才会有兴趣。 春雨就在墨竹的喧闹声中停了,门外生机盎然的模样,让人平添几分舒心。 廊下传来脚步声,转廊处出现高挑的身影。 宋暄泽转头,瞧清来人后,淡淡一笑。 “大人今日竟有闲暇来我这儿了?” 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询问,换作晏长离眼中便带了几分难言的意味。 像是家里的妻妾独守空房久了,忽然等来丈夫时的嗔怪。 晏长离接过轮椅的扶手“近来公务繁忙,新帝登基,外头风生有些大。” 宋暄泽心里疑惑,他在解释什么? 晏长离推着他往房内走去“外头风大,才养好别又病了。” 宋暄泽有些受宠若惊“大人金枝玉叶,这种小事交给墨竹吧。” 刚说完,宋暄泽便发现墨竹早就悄声溜走了。 “我们是盟友,又不是君臣,用得着管那些虚礼?” 宋暄泽心道‘盟友都算不上吧?充其量就是他手下还有用的棋子罢了。’ “反正你坐着也是无聊,不如陪我下会儿棋。” 晏长离将他推到棋桌旁,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宋暄泽这个靠他活着的人又怎能驳了他的面子呢? “在下棋艺不精,大人勿怪。” 晏长离捻起一枚黑子“你们世家公子最注重的不就是君子六艺吗?要说不精,应当是我棋艺不精才对。” 宋暄泽无奈一笑:“大人说笑了,我算哪门子世家公子,充其量不过倚仗大人活下来的破落户罢了。” “至少你幼时当学过罢。” 宋暄泽自然知道他在套话,但方向错了,这些事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宋暄泽摇摇头:“托了这副身子的福,年少十余年没离过暖阁,除了私塾先生,便没见过外人了。” 晏长离不免有些好奇“医师说你这病难医,但没说是什么病。” 宋暄泽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心病,幼时请了华阳的大夫看病,说是心脏天生缺一块,想来是缺心眼罢。” 说出的话带着些调侃,似乎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晏长离不解:“这么些年就没治好些?” 宋暄泽摇头:“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那能轻易就治好了。”说罢轻轻一笑:“自小娇养,连小妹都没我娇气,还不如女孩儿。” 晏长离不赞同这句话:“娇气些便娇气些,谁许男儿当顶天立地,谁许女子当身娇体柔?” “是我狭隘了了,还是大人眼界宽厚。” 晏长离摇头:“非我眼界宽,不过是见过见过些特例罢了。” 宋暄泽笑笑,这不就是眼界宽吗? “你托我找人,那我可否能问问那人是个怎样的人?” “当然,家妹性格豁达,虽爱与人争执,但心地善良,非自己的错不道歉,非他人的错不推脱,自幼跟着武师傅学剑,说来走丢我似乎都比走丢了她听起来可信度高。” 晏长离好奇:“既如此,那你又为何急于找她?听起来她似乎就算走丢了也能凭自己活下来。” “无论怎样她始终还是个孩子,从没离家这么远,我怕她受委屈,我若在她身边起码能帮她抵挡些。” “你就不在乎自己受委屈?” 宋暄泽垂眸,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柔和“我是兄长啊,自然要照顾妹妹。更何况父母走了,我就只剩她了,要是她活的开心,我就满足了。” 晏长离撑着脸看他,没来由的说了句“这不是还有我么?” 宋暄泽无奈:“大人对我有恩,可这总归是不同的,大人是恩人,但妹妹是亲人,这不一样的。” 晏长离挑眉:“那除了亲人之外,什么关系最亲密?” “至亲至爱夫妻,亲人之外,只有夫妻最是亲密罢。” 晏长离嘴角上扬:“那就当我是你的夫。” 宋暄泽笑了“大人,这可不兴玩笑。” 晏长离哈哈大笑,宋暄泽只当他是说笑,没往心里去。 宋暄泽称自己棋艺不精,可这棋一下便是半日,哪有半点棋艺不精的迹象。 下到最后,竟与晏长离难分伯仲,你来我往十分尽兴。 只不过晏长离没能等到棋局最后的局面便被人紧急叫走了。 只留下一句‘先别收了,等我回来再接着下。’便匆忙走了。 宋暄泽坐在轮椅上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身后墨竹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推着他往花园去。 “公子莫怪,大人不是有意丢下公子的,只是这次来人身份贵重,担待不起,我推公子出去透透风罢。” 墨竹难得正经一瞬,竟让宋暄泽有些意外。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出过房门了,宋暄泽也没开口阻拦墨竹的动作,任由他推着自己往前院走。 前院的桃花虽开得不比宋暄泽居住的桃仙居热烈,但胜在桃树多,乍一看方若人间桃源,美的不太真实。 墨竹推着他从桃树丛中穿过,春风携着桃花落了他满怀,那点点红色为他雪白的衣袂缀上颜色,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沦陷。 正赏着春色,不知何处传来琴声,引人四处找寻。 宋暄泽四处观望,终于在不远处的凉亭中找到了琴声的来源。 凉亭内坐着一位青衣少年,面若冠玉,温文尔雅,头上戴着金玉冠,一眼便知身份绝非寻常人。 宋暄泽久居暖阁,因为身体缘故几乎从不外出,因此认不全京中世家公子。 “那是谁?” 尽管知道墨竹可能不认识,但宋暄泽还是想赌一下,万一他知道呢? 可惜墨竹并不知晓,宋暄泽无奈只能亲自去结识。 但此时墨竹却不动了“公子,大人不放心让公子与外人交涉,万一有人心怀不轨,我保护不好公子会被大人责罚的。” 宋暄泽无奈,这是不放心他的安危还是不放心他找人通信呢? “没事,能进来光明正大坐着的,必定是客人,总不能让客人自娱自乐吧?” 宋暄泽自己都没注意自己语气里带着的,作为主人家的通情达理。 见墨竹仍旧不动弹,宋暄泽又补充道:“再说了你家大人又离这里不远,真出了意外还可以去找你家大人来嘛,没事的。” 墨竹仔细想想,觉得有些道理,于是推着宋暄泽去了凉亭。 宋暄泽本打算等琴声停了再进,但那木轮的声音太大,就算隔得远也能听到。 褚子阳抚琴的手停下了,抬头望向杂音的来源。 他今日被大哥强行拖来国师府,本意是不让他成日花天酒地。 本以为今日不会有艳遇的褚子阳,却不想他就算不在歌楼也能碰到美人。 此人他没见过,想来是国师新招募的谋士罢。 宋暄泽见已经打扰到他了,便干脆直接过去了。 宋暄泽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打扰客人雅兴了。” 褚子阳勾唇:“无事,本就是闲暇无事,何谈雅兴。在下没在国师府上见过先生,先生是新来的吗?” 宋暄泽清楚对方把自己当成了晏长离麾下的谋士,但他们两的关系,这么说好像也可以。 宋暄泽点头:“在下姓宋,表字暄泽,敢问公子名姓。” 褚子阳一听便察觉到了,宋暄泽必定不是晏长离的谋士,谁会把祸端留在自己身边呢?更何况还是一个瘸子。 晏长离这是金屋藏娇啊。 褚子阳一笑:“我不过一乐师,担不起公子尊称,叫我子阳便好。” 宋暄泽诧异,可这人的行头看上去并不像乐师。 褚子阳看他表情便把他心里话猜了个七八:“我琴技好,颇得主家赏识,这些都是主家公子们赏的。” 宋暄泽了然“是我肤浅了,对不住你了。” “无事,我一见先生如故,不知可否与先生交个朋友?” 晏长离的枕边人,多讨好一点也并无坏处。 “即是交友,唤先生太疏远,在下字北忧,唤我北忧便好。” 说罢,宋暄泽便示意墨竹将自己推去石桌旁“我可以看看这把琴吗?” “当然。” 宋暄泽抬手拨弦,弦声铮铮悦耳,是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宋暄泽轻抚琴弦,将方才褚子阳没弹完的乐曲再次弹起,乐声绕耳,久久不散。 一曲终了,宋暄泽抬头笑看褚子阳:“子阳,你琴音里藏了个人,他是你意中人吗?” 褚子阳听他此话,先是一愣,后又笑起来“不得了,你琴音里也藏了人,我听出来了。” 褚子阳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慌忙跑来的小厮打断。 “二……公子,长公子派奴来请公子回去。” 褚子阳眉头一凝,朝那小厮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而后转身对宋暄泽道:“主家公子派人来寻我了,我得走了,明日我会带着我最喜欢的琴来见你。” 宋暄泽微笑着点头:“好,我等你来。” 小厮抱着琴,匆忙随着褚子阳去了。 四周又只剩下他与墨竹二人。 墨竹从刚刚起就一直云里雾里,不由得问出声:“公子的琴声很好听,但那位公子为什么说里面藏了人?琴声里还可以藏人吗?那要怎么藏得下去呢?” 宋暄泽笑了:“你还小,什么都不懂,年岁大了自然就懂了。” 墨竹不信,明明公子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 忽有一阵清风拂过,吹落桃花三两朵,尽数栽倒在宋暄泽身上。 第3章 第 3 章 翌日,褚子阳果然如约而至。 隔的老远宋暄泽便瞧见一个红色的人影抱着一把白色的琴朝这里跑来。 “北忧,等很久了吗?” 宋暄泽摇摇头,他确实并没有刻意在等他。 褚子阳将琴放在桌上,叹了口气:“你这儿可真不好进啊,我来前还被国师大人问了好些话。” 问话?为防串通吗? 宋暄泽想,其实大可不必,他在京中实在没有能串通的人,自然也没有串通的必要。 “大人可能太过担心罢,无碍,这就是你说的那把最好的琴?” 褚子阳点头:“这可是西域上供的琴,据说是取昆仑山上最纯种的白玉做的,珍贵无比,世界只此一把,名为玉瑶琴,音色绝佳,你试试。” 宋暄泽看着玉瑶琴,只觉奇怪,琴身刻了凤鸟,琴穗坠了双龙玉组,一看便是御用品。 “这琴既是西域上供的,你如何能拿到的。” 褚子阳笑了两声:“这个啊,这是陛下赏赐我主家公子的,公子不要便赏我了。” 宋暄泽了然“这么看你主家公子对你十分器重。” 褚子阳挠了挠头:“哈哈,不说这个了,你快试试这琴怎样。” 宋暄泽抬手轻抚琴弦,琴声清脆,如凤鸣啼。 “好琴!” 宋暄泽不由喟叹,他确实见过不少好琴,但只有这把琴的音色是独一无二的。 褚子阳笑得有点傻:“对吧?这可是我珍藏的琴,不轻易带出来的,但你不一样,你是我认识的唯一懂琴的人。” “寻常人听我弹曲,再如何只会说一句‘好听’,可好听在哪儿,他们却说不出来,只有你知道我在弹什么。” 宋暄泽淡淡一笑:“不过是感同身受,哪里就懂琴了呢。” 虽然昨日宋暄泽说他琴里藏了人,想必是他的心上人,但宋暄泽的琴声里不一样,他如今唯一在意的便是他的胞妹。 幼时暖阁里不会有玩具,父母觉得玩具对他而言或许太过危险,唯一能陪伴他的便是暖阁里那把古老的暗松琴以及不知何时才会来的妹妹。 可惜那把暗松琴没能等到被他带出暖阁便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妹妹也在逃出府的路上走丢了。 他再也听不到那把古琴沉稳的令人安心的琴音,他唯一能期盼的,便是妹妹能回到自己身边。 褚子阳看着他陷入沉思,不由得疑惑:“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宋暄泽的思绪被瞬间拉回,他抬头朝褚子阳微微一笑。 “没什么,就是想到年幼时长伴我的拿把古琴了。” “那在哪儿呢?我听说古琴音色沉稳,我还见过呢,可以给我看看吗?” 宋暄泽笑得牵强:“我倒是想给你看也难,它不久前被烧毁了,就算是我也见不着了。” “这样啊,那你能跟我说说那把古琴的样子吗?” 宋暄泽无奈,只觉褚子阳跟个孩子似的,对什么都好奇。 “那把琴叫暗松琴,琴身是松木制的,其上雕有松柏纹样,其下坠着绿松石的穗子,琴声很沉,模样古老。” “就这样?” “就这样,很普通的一把古琴。” 褚子阳点点头,看起来确实是觉得很普通了。 “北忧是京都人吗?怎么都没在京都瞧见过,按理来说,你这般好模样,早就在京都传开了。” 褚子阳自然的将话题扯向自己想打听的地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宋暄泽:“我不是京都人,家住曲信,幼时时常身体抱恙,父母从不让我离开府中暖阁,京都自然没人认得我。” 褚子阳:“原是如此,我就说这么个美人在京都怎么可能籍籍无名。但我听说曲信富饶繁华,景色秀丽怡人,是难得的安乐乡,你怎舍得离开家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都了?” 宋暄泽垂眸:“如果可以我自然是不想离家的,只是父母离世,不得不远赴他乡讨生活。” “你瞧着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曲阳宋氏可是名门望族,你不会是宋氏子吧?” 宋暄泽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褚子阳在套话,瞬间冷了脸:“你必定不是普通乐师,你是谁?” 或许从一开始褚子阳乐师的身份便有问题,只是宋暄泽沉浸在交友的新奇体验中,差点忘了这里可是国师府,没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出入国师府呢?更何况还有那把上供的瑶琴。 褚子阳见他反应过来,不由得一笑:“被你发现了,我确实不是乐师,但我确实名子阳,不过我姓褚。” 褚,国姓的褚,他是皇室子。 几乎是他说完的下一秒,宋暄泽脸色瞬间白了。 “你……殿下为何戏弄我?是想在戏弄完后再把我扣押回去行刑?” 褚子阳没料到他会这么想,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想戏弄你,也没想过把你扣押回去,我只是不想你是因为我的身份才同我说话,因为我的身份才夸我的琴技,真的,你说我的琴弹的好,我真的很开心,对你隐瞒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宋暄泽也没料到他这般认真,就算他故意戏弄自己又如何,宋暄泽也不能拿他做什么,但是他并没有故意戏弄他,反而还认真的解释,这倒让宋暄泽有些进退两难了。 此时褚子阳又说道:“但北忧你也瞒着我吧?不若我们都说开了,少些麻烦的好,以后我们还是朋友相称,如何?” 褚子阳说得真切,若是宋暄泽不答应,反倒成他不识好歹了。 宋暄泽只好答应他。 褚子阳的身份不用多说,圣上最没用的儿子,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也是当今太子的胞弟。幼时经历也无甚新奇,无非逃课摸鱼,上树掏鸟,少年时更是寻常不过,与京都所有富家公子一样,逛歌楼,喝花酒,赏花折枝。 相比之下,宋暄泽的经历要独特得多,幼时常病,久居暖阁,年少时亦是如此,日日与琴书做伴,可惜,成年后变故横生,父母被陷害,以至满门抄斩,自己久居的府邸被有心之人烧了个精光,拼尽全力才逃出来却遇马车失控,不仅被费了双腿,还丢失了最后的家人,能活着全倚仗国师善心。 虽然他这么想,可褚子阳并不觉得国师有什么好心,毕竟宋暄泽不在京中长大,不知道国师心狠手辣,但看上去国师并没有对他做些什么,这倒让人安心些许。 “你说你还有个胞妹?她名什么?我或许能替你找找。” 翻案的事褚子阳这么个闲散王爷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找人这一块,褚子阳的人脉还是很广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脉,但起码能帮上些许。 只要不在他那几个狐朋狗友身边也算是个好消息。 “这样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自己找罢。” 宋暄泽觉得让刚交的朋友替自己做事太过无礼。 但褚子阳却觉得没什么的,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尽管和我说就行了。” 宋暄泽摇头,并不答应。 褚子阳瞧他这么都不肯说,于是道:“那就作为交换,我不会弹的曲子很多,我替你找人,你教我弹怎么样?” “就只要这个吗?” “只要这个。” “那好吧,我妹妹名为宋暄芷,今岁十五,身量还算高挑,眉心有一红痣,相貌与我极为相似。” “没有画像吗?” 宋暄泽局促的摸摸鼻子:“从前有,但在家中被烧了,我也不会画画。” “行,今日不早了,改日我再来寻你,到时候你再教我罢。” 宋暄泽笑道:“好。” 褚子阳走后,宋暄泽的房内又归为寂静,他本就不是喜静的人,幼时独自待惯了,如今忽然有人打破了长久的寂静,他便再难忍受安静的环境了。 他想出去,可没人帮他,他根本走不了一步。 只恨这副残破的身子,将他牢牢锁在房内。 褚子阳虽离开了宋暄泽的桃仙居,但并未离开国师府。 “国师大人这般行为,到底是因为喜爱还是因为什么呢?” 晏长离手中握着一本书,似乎在专研书中的内容。 “什么意思?” 褚子阳心里冷笑“国师将人困在府内,即不让他出门,又不常伴他,他会很无聊的。” 晏长离放下书,冷冷的看着他“我的家事,无需殿下多嘴。” “究竟是我多嘴还是大人不敢放纵自己的欲念?大人若是不想多陪他,那就别管我常来叨扰。” 晏长离冷笑“想不到殿下还是个脸皮厚的,这番话也能说得出来。” 褚子阳没再与他多说,转身离开了国师府。 晏长离冷笑一声,并不把褚子阳放眼里,他活了这么久,唯一一个让他忌惮的只有天神芜诀。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提醒,他昨日与宋暄泽下的那盘棋还没下完,等到手里的事处理完了,他就可以时常去寻宋暄泽玩了。 入凡尘几百年,他第一次觉得陪这些凡人玩过家家有些无趣了,他找到了更有趣的,如果不是九天神殿里的那些人太过麻烦,他更愿意带着宋暄泽去神殿住,这样,他就永远都离不开自己了。 第4章 第 4 章 自褚子阳离开国师府后,宋暄泽一人枯坐到了傍晚。 不知为何,今日墨竹没有时常守在他身侧,他想去何处都没办法,只能枯坐待日落。 他面朝西窗,落日余晖撒在他脸上,为他完美的容貌更添金光,就算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他单单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让人难忘。 晏长离来时便是这副场景。 难怪会引得褚子阳那个草包替他鸣不平,宋暄泽的确有着一种让人想为他做任何事的魅力。 “在想什么?” 宋暄泽的出神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晏长离的脚步声,直到晏长离在他耳畔说话,他才被吓得回过神来。 晏长离瞧他这副被惊吓到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 宋暄泽回首望他,余晖里,一身贵气的男人正掩唇轻笑,他生得十分俊朗,气质是出尘的耀眼夺目,仿佛是为太阳而生的。 说实话,宋暄泽很羡慕他,准确的说是羡慕每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比自己活的精彩。 他们不用为了病而闭门不出,不用忍受发病时奄奄一息的痛苦,不用每日无聊枯坐,他们可以学武,可以骑马射箭,可以自由的随心所欲的挥霍自己的精力,可以成就自己的梦想。 “大人今日无事?” 晏长离点头。 “那大人来我这里是为何事?” “为那局没下完的棋。” 宋暄泽没料到他会记得昨日的约定,可那棋盘早被墨竹收起来了。 “大人恐怕要失望了,那棋盘被墨竹收起来了。” 晏长离没想到墨竹这般没有眼力见, 但在宋暄泽面前还是无畏道:“棋盘毁了也没事,你用过晚膳了吗?” 宋暄泽摇头。 “那正好,我陪你用膳罢。” 说罢,便吩咐下人备饭。 宋暄泽本想等晏长离不忙的时候去找他谈谈关于盟友的事,这下好了,都不用自己跑一趟了。 “大人先前说有事要用到我,如今我也能下床了,大人可否告知我你要我做什么事?” 晏长离虽这么说,但他可并没有需要用到宋暄泽的地方,此番说法不过是为了骗骗宋暄泽罢了。 “还没到时候,你且先好生休养罢。” 宋暄泽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来时瞧你正看着夕阳发呆,在想些什么?” “在想关于曲信叛军的事,宋府并未豢养军队,更不可能行刺圣上,逼宫让位。这一切究竟会是谁的手笔呢?” 曲信叛军一事晏长离也是近日才弄清楚的。 三月前,皇宫中涌进一群刺客叛军,头目更是险些成功刺杀圣上,在刺客头目手中的刀还未落下时,便被将军令狐融一箭射杀,叛军被尽数拿下,但没过一日,刺客便尽数自尽,唯有他们身上的匕首能看出他们的身份,每一把匕首上都刻着宋氏家徽。 说来宋氏算是南昭十分古老的家族了,宋氏祖师爷在南昭开国时辅佐高祖稳坐皇位,后世子孙也多争气,最繁盛的时期是在三十年前,宋氏出了个名扬天下的丞相宋璟,宋丞在任十二年间,辅佐宣宗皇帝实行仁政,膏泽万民,使得宣宗时期南昭进入一个空前绝后的繁荣时期,宋氏也因此在百姓心中有着极其权威的地位,但后来宋丞英年早逝,宋府的下任家主为远离朝政举家搬迁至曲信,宋氏在三十年间逐渐淡出朝庭,从有实权的名门改变为了当地有名声的旺族,虽依旧衣食无忧,但相比于宣宗时期,宋氏的繁荣程度缩减了两倍不止。 知道此次叛军事发,宋氏才又一次闻名于世人耳中,只是这次不再是赞美,而是谩骂。 外头风声很多,有人说宋氏早就狼子野心,搬迁曲信不过是为了私自豢养死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得到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有人说宋氏不甘就这么继续暗淡下去,才会行刺圣上,外头千人千面,但没有一人为宋氏鸣不平,许是都忘了那位人人敬仰的宋丞罢。 晏长离之前并未多管此类事,在他眼里谁当皇帝都一样,他只是来陪凡人演戏的,至于戏曲的主角,是谁都一样。 但看宋暄泽如此在意,他对此事也有了一丝兴趣,如果宋暄泽的父亲没有反叛之心,他为宋氏翻案能在宋暄泽心里添些好感,如果宋暄泽的父亲有心反叛,那他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既然这位置谁坐都一样,那么让给宋暄泽坐也不是不行。 只是宋暄泽的父亲宋临是个怎样的人,晏长离并不了解,宋临除了出席每年的宫宴,好似就没有出现在京都过了,如此没有存在感的人,晏长离自然不会有影响,更遑论与这样的人说话了。 “你很想为你父亲申冤?” 宋暄泽不假思索:“自然。” “既如此,我便帮你一帮。” 宋暄泽没想到晏长离会帮自己这么个无权无势的棋子。 “大人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晏长离勾唇:“但我听大夫说你近来十分抗拒喝药,如果你能在一月之内养好你的冻伤,一月之后,我便带你回曲信一趟。” 宋暄泽瞬间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动力,他本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前些日子发病也没太在意,连汤药都懒得喝。 但从今天开始,他得好好养病,得等到将此事彻底查清后才能安心。 晏长离自然知道他怎么想的,早在大夫跟他说宋暄泽或许没两年好活的时候,他就猜到宋暄泽会藐视自己的性命。 但在晏长离还没彻底得到宋暄泽之前,他可不想宋暄泽就这么病逝了。 晏长离陪他用完晚膳后,两人又开始下棋对弈。 这一下就下到了夜半三更,宋暄泽是因为能亲手调查曲信叛案而兴奋得睡不着,而晏长离则是因为他本来就不需要睡觉,自然对睡眠的需求很少。 但他知道宋暄泽要是再不睡就会对身体不好,毕竟凡人很脆弱,身体虚弱的凡人更脆弱。 在棋局下完后,晏长离将人推回了房内。 正打算转身就走,却被宋暄泽喊住。 “大人,墨竹他去哪了?今日都不见他身影。” “他告假回家探亲了。” 其实不是,墨竹被晏长离送去手下墨青那里被好好教育了一顿,因为反应太过迟钝,头脑太过简单。 墨青是晏长离身旁的得力手下,有眼色有实力,最重要的是,墨青是晏长离座下丹鹤神使,知道晏长离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那大人手下还有其他人吗?可否借我一用?” 晏长离疑惑:“你要手下做什么?” 宋暄泽有些局促,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如今需要人帮忙,才能正常生活。” 晏长离恍然大悟。 是了,宋暄泽的双腿废了,没人帮忙他甚至无法上床睡觉。 晏长离刚想说派人给他,却突然顿住了,反正他近来无事,这也不失为一种机会。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府中下人太少没有空闲的人。” 宋暄泽垂眸:“这样啊。” 难道他又要在床上躺好几日了? “不过。”晏长离勾唇轻笑:“我近来无事,我明日便接你到我的竹隐居来罢。” 宋暄泽连忙道:“这怎好麻烦大人,还是算了罢。” 晏长离故作疑惑:“难道你喜欢成日躺在床上?” 宋暄泽自然是不喜欢的,但他也不好麻烦晏长离,毕竟晏长离替他做了很多事了。 见宋暄泽没说话,晏长离接着道:“这不就是了,等你好了再报答我罢。” “这……” “就这么定了,我不喜欢有人反驳我的话。” 宋暄泽无奈,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那便多谢……啊!” 宋暄泽还没说完,便猝不及防被晏长离抱起来。 晏长离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更没想到的是宋暄泽体格如此瘦削,抱起来跟抱小猫小狗似的,一点也没有重量。 这个体格,恐怕承受不住他的。 宋暄泽才反应过来晏长离似乎想把自己抱上床,但此刻晏长离却没再行动了,宋暄泽不免疑惑。 “大人?” 晏长离被他这一声唤回,偏头看向怀里的人。 真是……好一副艳景。 宋暄泽穿得本就单薄,白色的衣裳在行动时被弄得松散好些,从晏长离这个角度恰好能瞧见若隐若现的锁骨,他这姣美的面容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平添几分色气。 晏长离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演这么个彬彬有礼的形象,若是一开始便呈现一个食色性也的形象说不定早就品尝到绝世的美好了。 晏长离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二话没说将他放到了床上,替他掖好被子,又替他将床帷放下后,才说道:“今日太晚,我便住在你这了,半夜若是有事可以大声唤我 ” 说罢晏长离便离开了 。 宋暄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晏长离便快速出门并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宋暄泽心里缓缓扣了个问号,不清楚晏长离怎么忽然着急忙慌的走了。 不过好在夜晚一切安好,宋暄泽享受了安静的夜晚,只是可怜晏长离去到客舍后一夜无眠,静坐到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