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的就是鬼妻》 第1章 清明上错坟 我叫林灿,是个唯物主义社畜。 当然,那是上周之前的事。 现在,我对着眼前虚拟光屏上那个阴间配色的APP—“人鬼共生系统”,思考我的人生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跑偏的。 大概率,是那个该死的清明节开始。 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胆子大,外加穷。所以当富二代舍友陈飞宇甩给我一千块钱,求我代他去给他葬在城西老坟山的太爷爷烧点纸时,我二话没说就接了单。 “记住了,老坟山A区13排第7个,千万别搞错了!我太爷爷脾气不好!”陈飞宇临走前还在叨叨。 我嘴上应着,心里不以为然。一个死人,难不成还能跳起来打我? 事实证明,flag不能乱立。 那天雨下的很大,伞在半路被风吹飞了,我只好冒雨前进,大滴大滴的水珠砸在脸上生疼。老坟山地形复杂,雨水一冲,墓碑上的字更是模糊难辨。 天灰蒙蒙的,老坟山周围的植被又长得格外茂盛,光线极差,我无奈地举着手机,打开后置闪光灯,艰难地分辨着被苔藓和藤蔓覆盖的碑文,在A区转悠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所谓的13排第7个。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天也阴沉得厉害。我心里开始烦躁,想着赶紧完事儿回去。 就在这时,我瞥见山坡角落里有座孤坟,看着格外破败,墓碑都塌了半边,但位置似乎、大概、也许符合描述?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我嘟囔着,也懒得再确认,蹲下身就开始从背包里掏东西。 陈飞宇的要求还挺多,除了常规的黄纸冥币,还指定要烧几个纸扎的童男童女,说是给他太爷爷在下面使唤。我一边吐槽着这货封建迷信,一边笨手笨脚地摆弄那些纸人。 雨太大了,打火机打了半天才点燃纸币。火苗蹿起,带着一股潮湿的烟味。我看着那些印刷粗糙的“天地银行”亿元大钞在火中蜷曲、变黑,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周围太安静了,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突然,一阵邪风卷过,吹的纸灰乱飞,那几个刚点燃的纸人更是被风裹挟着,打着旋地扑向了那座我根本没注意的,被藤蔓缠的严严实实的青黑色墓碑!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去捡回来,却脚下一滑,手撑在了那块青黑色墓碑上。 刺骨的冰凉顺着手掌瞬间窜遍全身,冻得我牙齿都打了个颤。 与此同时,背包里那个我奶奶过世前塞给我的,被我当成装饰挂着的旧罗盘,跟抽风了一样疯狂震动起来。 四周的雨声,消失了。 绝对的死寂,压得我心脏骤缩。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块青黑色墓碑。风雨中,缠绕在上面的藤蔓如同活物般蠕动退开,露出了下方深深刻着的、朱砂写就的四个篆体大字——生人勿近。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啪!”一声轻响,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那绝不是活人的温度,像一块寒冰,直接冻进了我的骨头缝里。 “等了一百多年……”贵气的嗓音夹杂着一个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奇异慵懒腔调,贴着我耳后响起,气息冷得如同墓穴里的风,“总算有人,来给我送‘聘礼’了。” 我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墨色的油纸伞无声地悬在我头顶,遮去了所有风雨。伞下,一张昳丽得近乎妖异的脸庞近在咫尺。 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长眉凌厉,微微上挑的眼尾,好似有一抹胭脂轻轻晕开惊心动魄的红,像是溅上去的血。他穿着精致的刺绣中山装,生前应该是一个有钱的贵公子,脖颈处蜿蜒着暗红色的、如裂纹般的诡异纹路。 他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个妖异的弧度,搭在我肩头的手指收紧,那寒意几乎要冻碎我的肩胛骨。 “我好看吗?”他轻笑,血红的瞳孔锁住我,“怎么不说话?”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瞟。 油纸伞下的阴影里,他穿着皮靴的脚下,空空荡荡。 没有影子。 我是怎么连滚带爬跑下山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只记得回到家后,我就发起了高烧,浑浑噩噩。当晚就梦到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掐我的脖子:“谁允许你用冥币嫖我的?”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张贵气妖艳又诡异的脸,还有那冰冷的手指和“我好看吗”四个字。 醒来后,我以为那只是淋雨发烧产生的幻觉。 直到我发现,我的脑袋里被强制安装了一个无法卸载的APP——“人鬼共生系统”。 图标是个咧着嘴笑的血红墓碑。 当我有意识地想打开或触碰,我的眼前就会出现一块只有我才能看见的光屏。 从光屏点进去,界面阴间得要命,背景音乐是若有若无的哀乐。个人信息栏那里,我的名字后面,赫然跟着一个括号——(肖戮之契妻)。 我:“???” 日常任务列表更是让我眼前一黑: 【每日一炷香】(0/1) - 奖励:夫君好感度 1 | 失败惩罚:随机倒霉事件 【每日一叠纸】(0/1) - 奖励:夫君怨气值-1 | 失败惩罚:鬼气侵体(轻度) 【夫妻情深】(未解锁) 【生死与共】(未解锁) …… 去你妈的夫妻情深!谁跟个鬼是夫妻啊! 我试图卸载,失败,关机重启,APP依旧□□地躺在光屏上。我把脑海里的思绪清空,决定无视这鬼东西。 然后,我就经历了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早上刷牙,水管莫名其妙爆了,喷我一身水。出门上班,电梯故障,我被困了半小时。好不容易到公司,发现精心准备的汇报PPT不翼而飞。中午吃饭,吃到一半发现菜里有只死苍蝇…… 晚上回到家,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额头黢黑、印堂发暗的自己,认命地唤出了光屏。 点开APP,花了九块九在丧葬用品网店下了单,买了最便宜的线香和纸钱。 收到货后,我蹲在卫生间,忍着呛人的烟味,胡乱点了香,烧了纸。 【每日一炷香】(1/1)完成!夫君好感度 1! 【每日一叠纸】(1/1)完成!夫君怨气值-1! 光屏震动,提示音响起。 几乎在提示音落下的瞬间,卫生间里那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感似乎消散了一些。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难看的脸色,悲愤交加,忍不住截图发了条微博: 【求助!家人们谁懂啊!疑似被鬼缠上怎么办?天天强制做任务刷好感度,不然就让我倒霉!在线等,挺急的!】 发完帖,我瘫在床上,生无可恋。 日子就这么憋憋屈屈地过着。每天雷打不动地上香烧纸,像个虔诚的迷信分子。肖戮再没像第一次那样清晰地出现,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比如,深夜加班回家,楼道里的声控灯会在我经过时莫名闪烁。比如,独自在家时,总感觉有冰冷的视线落在背上。比如,偶尔半夜醒来,会看到窗帘无风自动,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修长的人形轮廓。 恐惧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习惯。 直到那天,我刷着手机,看到同城热搜。 #城南老坟山惊现诡异古墓,尸体竟不翼而飞 我心头一跳,点开新闻。 报道配了图,是考古队现场工作的照片。墓穴已经被打开,棺椁里没有尸体,棺材里的枕头底下有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背后似乎写有字。但由于年代久远,照片上的字迹大多模糊,但记者拍到了几个相对清晰的。 其中一个,赫然写着“肖戮”! 而更让我血液倒流的是,在报道最后,记者提及,在清理墓穴时,于角落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金属盒子,里面保存着一张小孩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人…… 是我。 不是恐怖小说,可能刚看有点吓人,后面包甜包好看的!求收藏求推荐,感恩!感谢![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清明上错坟 第2章 你永远别想逃 这件事震惊了全国,一百年多前根本没有出现彩色照相机,这张彩色照片出现在百年前的墓里,简直匪夷所思。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家门。 老坟山已经被封锁,警戒线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我挤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那个被挖开的墓穴,浑身冰凉。 怎么会是我?那张照片是我小时候拍的儿童照,怎么会出现在一座近百年的古墓里? “你也看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头。 他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脖颈:“这些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不打声招呼就撅我的坟。” 肖戮就站在我身边,身形比之前凝实了许多,几乎与活人无异。他依旧撑着那把墨色油纸伞,遮住了并不强烈的阳光,血红的瞳孔望着那片废墟,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周围的人群似乎完全看不到他。 “那……那照片……”我声音发颤。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脖颈,激起一阵战栗。 “别怕,”他俯身,凑近我耳边,声音低沉而危险,“照片是我拿的。” “本来想当做个纪念,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了。” 做纪念?!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为什么要拿我照片。”我声音干涩。 肖戮嗤笑一声,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和怨毒:“新娘?不,是祭品。” 他告诉我,百年前,他是城里最有钱的富商继承人。城南有个信奉邪神的妖道,他父亲为了转运续命,听信妖道之言,要寻十二个特定生辰八字的人进行活祭,以他们的魂魄和尸骨布成“十二阴煞聚运阵”。他便是第九个。被活活勒死后,尸骨被分别镇于阵眼,魂魄也被禁锢在此地,不得超生。 “那妖道怕我们怨气不散,报复后人,便假意为我们立了墓碑,实则用邪术将我们炼成他的守运鬼奴。”肖戮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我等了近百年,才等到你这个八字纯阳,能触动封印的‘有缘人’。” 所以,我上错坟,拜错人,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我的生辰八字,恰好符合了某种条件,松动了他的封印? “你……你想让我帮你报仇?”我试探着问。 肖戮血红的瞳孔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报仇?那是我的事。你……”他冰凉的指尖再次抚上我的脸,带着一种近乎占有欲的偏执,“既然拜了我的坟,烧了我的聘礼,就是我的妻。你的阳气,能助我凝聚魂体,挣脱束缚。” 他凑得更近,几乎要贴上我的唇,冰冷的吐息喷洒在我脸上:“乖乖待在我身边,帮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提前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鬼妻’。” 我心脏狂跳,恐惧和一种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帮他,意味着要卷入百年前的诡异恩怨,面对未知的危险。 不帮他……看他这偏执的样子,估计我立马就要“提前体验”了。 而且,空空如也的棺椁,我的照片……这一切都表明,我早就被盯上了。就算没有上错坟,恐怕也难逃一劫。 从那天起,我和肖戮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合作”模式。 他依旧每天通过那个破APP发布任务,但内容不再是简单的上香烧纸,而是变成了: 【探查城南肖家祖宅】(0/1) - 奖励:夫君力量恢复 5% | 失败惩罚:鬼气侵体(重度) 【寻找阵眼残留物】(0/1) - 奖励:夫君记忆碎片 1 | 失败惩罚:厄运缠身(三日) 肖家,不就是当年肖戮的祖宅。 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这些任务。毕竟,小命捏在人家手里。 在这个过程中,我渐渐了解到更多关于肖戮的过去。通过他偶尔流露出的记忆碎片,我看到了他在一百多年前的风华绝代,也看到了他被囚禁、被杀害时的绝望与不甘。 我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怕他了,甚至……有时候会觉得他有点可怜。 当然,这种念头在他半夜把我冻醒,或者逼着我去钻废弃凶宅的时候,会立刻烟消云散。 随着任务完成,肖戮的力量确实在恢复。他现在已经能在阳光下短时间现身,虽然普通人依旧看不见他。他也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威胁,偶尔……只是偶尔,会流露出一些别的情绪。 比如,在我因为探查肖家祖宅不小心划伤手时,他会皱着眉,用那种能把人冻僵的鬼气帮我“止血”。 比如,在我被任务吓得做噩梦时,他会坐在床边(虽然让我更冷了),学着以前在戏院听曲的戏子,用那诡异的戏腔哼唱一些不成调的曲子,直到我再次入睡。 这种变化让我心慌意乱。 我知道他不完全是在利用我。但他身上那浓郁的怨气和偏执,依旧让我感到害怕。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条名为“人鬼殊途”和“强迫开始”的鸿沟。 矛盾和冲突时不时爆发。 我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被操控的生活,试图反抗,拒绝任务。 结果就是,我被鬼气侵体,在床上烧了三天,迷迷糊糊中,只感觉一个冰冷的身影一直守在旁边,时不时用更冷的气息试图帮我降温。 我质问他到底把我当什么,是工具还是真的……把我当成妻子。 他沉默了很久,血红的瞳孔里情绪翻涌,最后只是冷冷地说:“契约已成,你永远别想逃。”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月后。 我和肖戮顺着线索,找到了当年帮肖家布阵的那个妖道的后人。对方也是个有点邪门本事的,我们差点着了道。 关键时刻,肖戮为了保护我,魂体受了重创,变得几乎透明。 我把他带回我家,看着他虚弱地靠在墙角,连形态都难以维持,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你……没事吧?”我蹲在他面前,有些无措。那些香火纸钱,对他现在的伤似乎没什么用。 肖戮抬起眼,血瞳黯淡,他看着我,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怎么?担心为夫?” 都这时候了还嘴硬! 我看着他几乎要消散的样子,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那感觉,像是抱住了一块万年寒冰,冻得我瞬间打了个哆嗦,但我没松手。 “你做什么?!”肖戮身体一僵,声音带着惊愕。 “别废话……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阳气……给你。”我声音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 我能感觉到,我身上的热量正在一点点流失,被怀里的“冰块”吸走。与此同时,肖戮透明的身体,似乎凝实了一点点。 他僵硬地任由我抱着,许久,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一双冰冷的手臂,缓缓回抱住了我。 没有想象中的窒息和压迫,那个怀抱,除了冷,竟然……有一点小心翼翼。 “抱歉……”他埋在我颈窝,声音低哑,“把你卷进来。”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恐惧、委屈和愤怒,好像都被这两个字抚平了一些。 第3章 可愿与我续契 肖戮的伤在我的“阳气补给”下慢慢好转。 经过那次生死与共,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冷冰冰地发布命令和威胁,偶尔会跟我解释一些事情,甚至……在我完成任务后,会别别扭扭地说一句“尚可”。 而那个“人鬼共生系统”APP,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升级了。 日常任务变成了: 【携手共进】(1/1) - 奖励:默契度 1 【心意相通】(未解锁) …… 我看着这诡异的任务列表,嘴角抽搐。 这天晚上,我正对着电脑查资料,肖戮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明天,是最后一步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我们要去彻底毁掉“十二阴煞聚运阵”的核心阵眼,就在肖家祖祠的地下。那里有他被镇压的部分尸骨,以及所有祭品的魂契。只有毁掉魂契,他和另外十一个冤魂才能得到解脱。 我知道这意味着最终决战。成功了,肖戮或许能摆脱束缚,甚至……有机会重入轮回?失败了,我们俩可能都得交代在那里。 “怕吗?”他问我。 我看着他血红的瞳孔,里面映着我有些苍白的脸。我深吸一口气,嘴硬道:“怕有什么用?难不成现在还能退货?” 肖戮低低地笑了,伸手,用冰凉的手指拂开我额前的碎发。这一次,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若此番能了结因果……”他看着我,血瞳深邃,“林灿,你可愿……与我续此阴阳契?” 我一愣,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续约?意思是……就算他解脱了,也不想离开? 我的心跳骤然失控。 肖家祖祠阴森肃穆。 我和肖戮潜入地下,找到了那个隐藏的祭坛。祭坛中央,果然摆放着十二个小小的木偶,每个木偶身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写着对应的名字。肖戮的那个,心脏位置还钉着一根漆黑的钉子。 而祭坛四周,则散落着一些白森森的骨头。 看到那些骨头和木偶的瞬间,肖戮周身爆发出滔天的怨气,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瞬间凝结出冰霜。 “来了,就别想走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 那个妖道的后人,带着几个浑身散发着邪气的人出现在入口处。他们早有准备! 一场恶战爆发。 肖戮化作一道白影,与那几人缠斗在一起,鬼气与邪术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则趁机冲向祭坛,想要毁掉那些木偶。 但对方显然也防着我,立刻有人过来阻拦。我只是个普通人,哪里是这些邪门歪道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眼看那人拿着符纸朝我拍来,我吓得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睁开眼,看到肖戮挡在我身前,他的魂体被一把涂抹了黑狗血的桃木剑刺穿,正剧烈波动着,但他死死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冰冷的鬼气顺着手臂蔓延,瞬间将那条手臂冻成了青紫色。 “快……毁掉木偶!”肖戮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嘶哑。 我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抓起旁边用来镇坛的石杵,狠狠砸向那些木偶! 第一个,第二个…… 每砸碎一个,就仿佛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解脱叹息。 当我砸到第十一个,举起石杵对准写著“肖戮”名字的木偶时,妖道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过来:“住手!” 肖戮猛地回头,血瞳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理会刺穿魂体的桃木剑,周身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强烈的怨气,化作一道血色枷锁,死死缠住了领头的妖道和其他几人! “砸!”他对我吼道。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石杵狠狠砸下! “咔嚓!” 木偶应声而碎! 束缚肖戮近百年的魂契,破了! 几乎在木偶碎裂的同一时间,贯穿肖戮魂体的桃木剑骤然崩断,缠住妖道等人的血色枷锁也轰然炸开!强大的冲击波将所有人都掀飞出去。 我重重撞在墙壁上,喉头一甜,差点晕过去。 烟尘弥漫中,我看到肖戮的身影漂浮在祭坛中央,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白骨化作点点荧光,融入他的魂体。他周身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气,正在一点点消散,血红的瞳孔,颜色也逐渐变淡,恢复了如常人的、深邃的黑色。 他……解脱了。 妖道及手下几人受到反噬,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肖戮缓缓飘落到我面前,蹲下身。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解脱,有怅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结束了。”他说。 我点点头,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伸出手,指尖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刺骨,带着一丝微凉,轻轻擦去我嘴角的血迹。 “你……”我看着他恢复正常的瞳孔,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你现在……是不是要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他沉默地看着我,没有回答。 地下室陷入一片寂静。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契约……你还想续吗?”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没有了怨毒和偏执,只剩下一种清晰的、认真的等待。 我看着眼前这个不再是厉鬼,却依旧俊美得不像真人的肖戮,想起这段时间经历的恐惧、荒诞、还有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情和生死相依…… 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缓解一下气氛,便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无所谓道:“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续就续呗。” 肖戮愣了一下,随即,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他俯下身,微凉的唇,轻轻印在了我的额头。 “好。” 我以为“续约”就是一句口头承诺,顶多就是那个阴间APP自动更新个情侣皮肤什么的。 我太天真了。 肖戮所谓的“续约”,是字面意义上的、物理层面的绑定。 那天从肖家祖祠地下爬出来,我浑身跟散了架一样,胸口被撞的地方闷痛不已。肖戮的状态也很奇怪,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魂体凝实如真人,也不是受伤时的近乎透明,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带着微光的质感,像是月光下的薄雾,依旧只有我能看见。 他坚持要“送”我回家。所谓的送,就是跟在我身边飘着,那微光在昏暗的巷子里还挺显眼,吓得几只野猫炸着毛窜逃。 “你能不能……收敛点?”我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小声说,“怪吓人的。” 肖戮瞥了我一眼,没说话,但他周身那层微光还真的黯淡了下去,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离得极近时,才能感觉到那股非人的凉意。 回到家,我瘫在沙发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肖戮就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这个他来了无数次、却从未真正“存在”过的空间。现在契约“续签”,束缚他的魂契已破,他似乎对这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所有权。 “此处甚小。”他评价道,语气带着点天然的挑剔,像旧时巡视自家产业的老爷。 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嫌小你别住。” 他飘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吾既已与你续契,自然需寻一安稳居所。此地……暂且将就。” 我:“……” 谁同意你住下了?! 还没等我抗议,他俯下身,冰凉的手指(触感比之前柔和了些,但依旧非人)轻轻按在我胸口的痛处。 “你做什么?!”我吓得一缩。 “别动。”他语气不容置疑,那冰凉的气息透过皮肤渗入,像某种高效的冷冻镇痛剂,奇异地缓解了那股闷痛。 第4章 厉鬼售后服务 我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没有了血瞳和浓重怨气,这张脸俊美得愈发不真实,长睫低垂,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什么精密的修复工作。 “你……你还会疗伤?” “些许阴气,可暂缓疼痛。”他淡淡道,“你阳气受损,需好生静养。” 所以,他是在用他的力量帮我?这算……售后服务? 处理完我的伤,他直起身,开始理所当然地规划起“我们的”生活。 “此处需设一香案,供奉于我。” “每日晨昏定省,不可懈怠。” “阳气供养,需定时定量。” “……” 我听得头大如斗,忍不住打断他:“等等!肖老板,肖大爷!咱们这‘续约’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你不会真打算把我这儿当庙,让我天天给你上供吧?还有,阳气供养怎么个供法?不会还要我天天放血吧?” 肖戮闻言,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不上道:“契约既续,你我气运相连,休戚与共。香火供奉,乃维系我存世之基。至于阳气……”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考量,“寻常接触即可,若我魂体不稳,或需……更深入些。” “更深入?”我警惕地抱紧靠枕,“多深入?” 他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届时你自会知晓。” 我心里警铃大作,感觉这“续约”条款充满了霸王色彩和不确定性。 当晚,我睡得极不安稳。胸口是不疼了,但总觉得身边像个冰窖。迷迷糊糊中,感觉一个微凉的身躯贴着我躺下,手臂还环住了我的腰。 我吓得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 肖戮侧躺在我身边,闭着眼,呼吸平稳。 虽然鬼并不需要呼吸。 那半透明的身体在黑暗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莹光。他看起来……很安稳,甚至有点恬静,跟白天那个挑剔毒舌的鬼王爷判若两人。 我试图把他的爪子掰开,但那手臂看着虚幻,却重若千钧,根本挪不动。 “肖戮!你放开!”我压低声音吼道。 他眼皮都没动一下,反而收紧了手臂,把我往他冰凉的怀里带了带,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别吵,供养。” 供养你个头! 我被他冻得直哆嗦,挣扎无果,最后竟在一种极度荒谬和憋屈的心情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是被冻醒的。 六月的天,我裹着厚被子,居然活活被冷醒了。睁开眼,罪魁祸首已经衣冠楚楚(虽然他永远穿着那身旧式中山装)地飘在窗边,似乎在……吸收初升朝阳的……精气? “你醒了。”他头也没回,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今日需购置香案、贡品。清单我已罗列。” 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点开光屏,果然看到“人鬼共生系统”APP发来了新消息,点开一看,好家伙,购物清单长得堪比年会采购单!从紫檀木香案到特定产地的沉水香,从景德镇官窑瓷盘到新鲜时令水果……要求极其详尽,甚至标注了品牌和规格。 “肖戮!你当我是ATM吗?!”我看着那预估五位数的金额,差点心梗。 他这才转过身,眉头微蹙:“供奉之事,岂可马虎?此乃诚意。” “我没钱!”我斩钉截铁。 他飘到我面前,血瞳(哦不对,现在是黑瞳了)凝视着我:“你之财运,与我相连。改善居所,供奉于我,于你运势亦有裨益。” 我信你个鬼! 但现实是,我确实没法把他赶出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他“登堂入室”后,我家里那种若有若无的霉运气息好像真的消散了,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最后,我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和他的冷暴力),忍痛下单了一个最便宜的电子的无烟香薰机,以及一堆平价水果和点心。 当我把插着电、冒着廉价檀香味的香薰机和一盘子苹果橘子摆在客厅角落的小茶几上,权当“香案”时,肖戮的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此等劣物……”他语气森然。 “爱要不要!”我破罐子破摔,“就这条件!嫌差你自己赚钱买去!” 他盯着那冒着假烟的香薰机,又看看我,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虽然并没有袖子可拂)飘走了,一整天都没再跟我说话。 我乐得清静。 然而,到了晚上,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不跟我说话,但他用行动表示抗议。比如,我看电视,他就在旁边让遥控器失灵。我玩手机,他就让网络卡成ppt。我想睡觉,他就在床边释放冷气,冻得我直打喷嚏。 这鬼简直幼稚得要死! 这种幼稚的冷战持续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我加完班回家,累得眼皮打架,却发现钥匙死活插不进锁孔。借着楼道昏暗的灯光一看,锁孔里居然结了一层薄冰! 我气得浑身发抖,对着空气大吼:“肖戮!你有完没完!” 一阵阴风掠过,他出现在我身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供奉不诚,居所不宁。” “我诚你个大头鬼!”我累极了,又冷又饿,委屈和怒火一起涌上来,“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就是个普通社畜,没钱没势!你非要那些好东西,我去偷去抢给你弄来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或许是我声音里的哭腔让他愣了一下,他脸上的讥诮收敛了些,沉默地看着我。 我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想让他看见我丢脸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一股微凉的气息靠近。他蹲下身,冰凉的手指碰了碰我的头发。 “……罢了。”他声音有些生硬,“此次……姑且如此。” 锁孔里的冰瞬间融化。 我抬起头,红着眼睛瞪他。 他移开视线,语气依旧淡淡的,但少了之前的刻薄:“日后……量力而行即可。” 这算……让步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 他站起身,飘进屋内(穿墙而入,一如既往地无视物理法则),留下轻飘飘一句话:“进来,门外阴气重。” 我愣愣地坐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这只鬼,好像……也没那么完全不近人情? 冷战结束后,我们的“同居”生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依旧每天用廉价的香薰和水果“供奉”他,他虽然还是会偶尔流露出嫌弃的眼神,但没再搞破坏。作为回报,他确实履行了“改善运势”的承诺。我的工作莫名顺利起来,之前难缠的客户变得好说话,甚至还在路上捡到了……嗯,五块钱。 虽然金额不大,但聊胜于无。 而且,有他在,夏天都不用开空调了,省了不少电费。就是冬天可能会比较难熬。 他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时时刻刻强调“规矩”和“供奉”,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待在角落,或是翻看我书架上的书(他对现代书籍充满了好奇和……鄙视),或是看着窗外发呆。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好奇他以前的事。 “你以前……是不是你们家最宠的独子啊?”某天晚上,我一边吃泡面一边问他。 他飘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霓虹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表面宠爱,利益之下方知人心冷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当年,有没有……相好的?”我八卦之心不死。 他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一心忙于家族产业,何谈相好?况且…” 况且他年纪轻轻还没娶亲就被他爸嘎了。 我识趣地闭嘴了,感觉提到了他的伤心事。 过了一会儿,他却主动开口:“当年母亲欲将许氏独女许配于我,还未来得及拜堂成亲……”他声音渐低,后面的话没说,但我知道结局。 心里有点闷闷的。看着他清瘦孤寂的背影,很难想象他当年是如何在绝望中死去的。 “都过去了。”我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