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遇》 第1章 1.天才心理师 福国首都的清晨总在六点半亮起第一束广告灯,天幕还带着未褪尽的深蓝,霓虹的光便已迫不及待地爬上云端。 街道尚在沉睡,只有清洁机器人的轮子压过湿漉漉的沥青路面,发出细微的嗡鸣。高耸的电子屏轮番闪烁着奢侈品与虚拟偶像的影像,冷白的光投在空荡的街角,像一场无人观看的盛大演出。 微凉的空气中浮动着数据流和咖啡因的气味,光,开始渐渐占据起城市里每一处角落。早班飞行器划过天际,留下一道淡薄的云迹。这座繁荣的城市正在缓慢苏醒。 …… “今天起得比较早,希望能多给我一点休息的时间。” 秦遇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微信,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来到了窗边,盯着下面犹如黑色血管里的血液般粘稠而缓慢移动的车辆发呆。 她感觉脑子还是有点不清醒。但是她放松的方式不是睡觉,而是发呆。 她讨厌睡觉。因为她睡着后的梦境都不可控,时常梦到那已经过世了的弟弟。在这期间,她只会觉得很难过很痛苦,因为弟弟的死她难逃其咎。 又想起阿灿了。清醒状态下的她感觉又痛苦又幸福。但是很快,那一点幸福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再到后来,她只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没有一丝力气地瘫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救,唯独阿灿救不了?!”她依稀想起了她当时质问负责给阿灿做手术的主治医师的话语。 冰冷的玻璃映出秦遇苍白的脸,指节因为用力抵着窗框而泛白。楼下的车流依旧缓慢蠕动,像困在血管里的淤塞,让她想起阿灿躺在手术台上时,仪器屏幕上那条逐渐拉平的绿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工作群的消息,新的病例报告已经上传。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指尖却还在微微发抖——那天主治医师沉默的眼神,消毒水味里混着的绝望,还有阿灿进手术室前为了她而强撑起的笑容,像碎玻璃扎在脑子里。 她扶着窗台慢慢起身,脚下的地毯还带着清晨的凉意。洗漱台的镜子里,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她掬起冷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桌上的速溶咖啡还没拆封,包装袋上印着虚拟偶像的笑脸,和窗外电子屏上的影像重叠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该走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伸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拉链拉到顶,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裹进这层薄薄的布料里。门口的感应灯应声亮起,照亮了走廊尽头漫长的阴影,就像她始终走不出的那段回忆。 “有点热。”秦遇刚把外套的拉链往下拉了半寸,会议室的门就从里面推开,同事路过时朝她递了个眼神,嘴型无声地说着“老板等你”。她指尖顿了顿,将手机揣回口袋,指尖还残留着屏幕上“北极星”三个字的微弱触感,随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尚未平复的暖意,朝着那扇透着冷光的门走去。 推开门时,老板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反射的光映在他脸上,让表情显得愈发严肃。见她进来,老板停下动作,将平板往桌面一放,指节叩了叩桌面,那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瞬间驱散了秦遇身上残留的码头晨雾气息。 “坐。”老板的声音比窗外的霓虹光更冷几分,秦遇依言坐下,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的文件夹上,隐约瞥见“价格调整”的字样,心里已然有了数,却还是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等着老板接下来的话。 老板表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从下周开始,我们将恢复原来的咨询价格。”秦遇没有丝毫争辩的意图,只是保持着平静的神态,温和地问道:“请问是什么理由促使您做出这样的决定?” 老板将一份详细的数据报告递到她面前,报告上清晰地显示:公益周结束后,机构整体的预约量上涨了百分之三十,其中金牌档位的回流客户占据了四成。 他得意地笑着,眼神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仿佛刚刚赢得了一场重要的赌局:“你看,市场永远都是饥饿的,只需要一点诱饵,就能吸引大量的客户。” 秦遇也报以微笑,她的笑容中隐藏着一把刀,但连刀锋都是柔软的,充满了温情。走出会议室后,她给李浩发送了一条短信:“护城河虽然可以填平,但前提是你愿意。”发送完毕后,她便关掉了手机。 这就像是将一块石头扔进了深不见底的井中,她不再期待有任何回声,然而,却清晰地听到了井壁传来悠长的回音。 …… 周六凌晨时分,她再次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旧码头。这一次,她带来了一束向日葵,那是她弟弟生前最喜欢的花朵。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夜露,沉甸甸的,宛如那些来不及坠落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将这束美丽的向日葵插在防波堤的缝隙之中。风势很大,花瓣被吹得七零八落,但它们却将浓郁的香气留在了空气中,宛如一个不肯离去的吻,弥漫在四周。她静静地坐下来,双腿悬空,仿佛坐在世界的边缘。脚下是黑得发亮的海水,偶尔有夜航的货轮发出低沉的鸣笛声,声音闷闷地隔着雾气传来,宛如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叹息。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李浩发来的回复:“我在。”这两个简单的字,宛如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灯罩上还残留着脆弱的裂纹,透出微弱而温暖的光芒。秦遇凝视着屏幕,眼泪不由自主地砸落在键盘上,模糊了字母的形状,也砸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伤口之上。 她回复道:“明天上午十点,我也会在。”发送完毕后,她抬起头望向天空,北极星隐藏在云层之后,但她内心深处知道,它一定在那里——就像有些答案无需说出口,也依然真实存在。 …… 周日早晨,秦遇提前半小时到达了机构。她精心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将沙盘擦拭得干干净净,并在李浩经常坐的位置放置了一只蓝色的小船。九点五十八分,门被轻轻推开,少年出现在门口,背着光,宛如从深海中缓缓浮上来一般,带着潮湿的气息。 他坐下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那条沟,我已经将它填平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却像有人将藏在喉咙深处的石头搬开了一般,显得清晰而有力。秦遇没有询问他是如何填平那条沟的,只是将那只蓝色的小船轻轻放入沙盘之中,温柔地说道:“船可以出海了。” 李浩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船帆,宛如触碰一个易碎的梦,指尖微微发抖,但最终没有收回。咨询结束时,少年好奇地问道:“老师,您为什么要帮助我?”秦遇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充满深意的答案:“因为我也有一条沟,需要有人陪伴我看海。” 李浩点了点头,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宛如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裂缝中透出浅蓝色的光芒,温暖而明亮。 …… 从那天起,秦遇的预约表再次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老板没有再提及涨价的事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赢了。”秦遇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是我们赢了。”她将公益周所获得的全部收入都捐赠给了青少年心理援助基金,并在署名处写下了“护城河计划”这五个字。她在备注栏里补充了一句充满希望的话语:“愿所有的护城河都能听见潮汐的回声。” …… 深夜时分,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打开抽屉,拿出了那枚银色的海星吊坠。吊坠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宛如一颗不肯熄灭的小星星,也像弟弟留给她的最后一个眨眼,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她再次将这枚珍贵的吊坠戴在自己的脖颈之上,这一次,吊坠不再冰凉,而是紧贴着她的皮肤,慢慢变得温暖起来,宛如有人隔着漫长的时间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她无尽的温暖与力量。 窗外霓虹如流动的海,各色光点似鱼群跃出水面。秦遇想起李浩临别的询问:“下次能带我去真正的海边吗?”少年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似的,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可以。”她的答复简洁而坚定,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车窗。呵出的白雾凝结在玻璃上,被窗外流转的霓虹染成五彩糖纸,一瞬间仿佛真的有了甜味。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内亮起,三张车票的订购信息静静躺在三人小群里,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般泛起涟漪。没有文字对话,只有系统自动生成的行程单,却似有潮声在寂静中轻轻拍岸,一声又一声,叩击着三个人的心跳。 收拾行装时,她打开衣柜最深处,为永远停在十七岁的少年塞进一件崭新的T恤。海蓝色的布料上印着冲浪的白色海豚,标签还完好地挂在衣角,就像那个夏天从未被拆封。 晨光漫过车窗时,李浩早已背着书包站在楼下。他不时踮脚张望,手指紧张地揪着书包带子,眼中盛着整片海洋的期待,波光粼粼。 午后碎金铺满海面,浪涛声由远及近。少年迫不及待地甩掉鞋子赤足奔向潮汐,细沙温柔地包裹他的脚趾,浪花卷过脚踝时他忽然回头大喊:“老师,这里好美!”声音被海风拉得很长,裹挟着咸涩的水汽和阳光的温度。 秦遇望向海天交界处,任海风拂过发梢。恍惚间,风中有三个身影并肩立在暮色里,他们的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交错在沙滩上,分不清谁是谁的轮廓。 当橙红落日沉入波涛,海浪一遍遍带走了细沙上的足迹,却把某些东西永远留在了岸上——那些未说出口的告别、终于兑现的承诺,以及十七岁永远的海声。 第2章 2.麻烦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远处轮船的汽笛声,在一家名叫想你的小型咖啡馆中的靠窗座位,一位身着粉红色大衣的长发女子正以一种优美的姿势靠在窗边上,一只手肘撑在窗框上,手掌托着腮,又大又亮的琥珀色眼睛出神地望向窗外,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她时不时地用另一只手把玩着家族驱逐令的信物——一枚精致的银色海星吊坠。这是她祖母留给她的唯一纪念,也仿佛是她与海洋之间的唯一一丝羁绊。 银坠在指间轻轻转动。心理学中有研究表明,处于忧郁心情当中的人会很想看海。而此刻忧郁至极的秦遇现在脑海中就播放着她站在沙滩的海边,吹着海风的场景。 她沉浸在这美妙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因为她需要恢复足够心理能量,才能去处理三小时前发生的倒霉至极又糟糕透顶的麻烦事。三小时前,她辞职了。辞职倒没什么,可原因却是被陷害,而且是极大的陷害,搞得她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连什么时候开始被算计的都不知道。 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 昨天来了个新同事,竟是个和她一样拿过不少国际奖项的高阶心理咨询师,高阶咨询师可不多见,当晚老板就召集所有咨询师开了个大聚餐,以表庆祝。 本来当晚她也庆祝得挺开心的,结果第二天,当她回到她的办公室的时候,竟发现她一个来访者的资料文件不见了!更惊人的是,她用来存备份的U盘虽然还在,但里面的备份数据竟也不见了! 可她的办公室每天下班的时候都会锁门啊!她是不相信有鬼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昨天,趁着所有人都忙于聚餐的时候,有人协助潜入的,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她冷静地推测。 于是她不敢耽搁,赶紧将这一可怕消息汇报给老板,把所有怀疑的人也统统汇报了上去。一边在心里考量着会是谁干的。她也没招惹过谁啊,人际关系也不差啊。而且这里是心理咨询机构!在这里工作的人难道心理还有问题?竟会干出这种犯法的事?她有点不敢置信。 但结果那个老板竟莫名其妙也没对这件事进行深究,而是直接让她将她那个丢失了资料的来访者交给另一位咨询师接待。她一看是谁,竟是那个昨天才刚入职的高级咨询师。 ………… “这位小姐眼神真像传说中的海妖呢。”咖啡馆内,服务生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调侃。 稍微恢复好一点状态了的秦遇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咖啡色围裙的男服务生正将切好的蓝鳍金枪鱼码进铁盘的画面。冰碴在他的刀刃下绽开,发出轻微的声响。 但真正吸引她注意的不是这位相貌可以算得上是清秀的男服务生,也不是那莫名奇妙多出来的本不该出现在咖啡馆里的蓝鳍金枪鱼。而是在咖啡馆和她正对着的角落,那位身穿浅灰色衬衫的女歌手。 不仅是吸引到了她,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尽管也没有被吸引多久。 她的身材高挑挺拔,有着和秦遇一样及腰的长发和精致无比的容貌。 最勾人的还不是那双深邃而又多情的丹凤眼以及她右眼角的一点泪痣,而是她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歌声。 那歌声不仅带着古老海洋的哀伤,而且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潮汐的低语,直击人心。 “她...怎么了?”秦遇的目光被那位女歌手牢牢吸引。那位女歌手突然停下了歌声,苍白的手指剧烈颤抖着。 服务生擦了擦手上的水产汁液,低声说道:“蓝小姐每周三都会这样,说是听海风里的歌声听得太认真,心脏就和潮汐一起疼。” 秦遇下意识地抚了抚手上缠绕着的银坠,家族审判夜母亲的话语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我们的家族曾经被海洋诅咒过。” 她的心不由得莫名痛了起来。 桌上还摆放着几小碟精致的点心。她坐直了身体,随手拿起一块看上去很甜的糕点,想让心情尽快变得愉快起来。刚要放进嘴里,就见一高一矮两个青年朝她走了过来,都一脸不怀好意。其中一人嘴角还噙着一丝坏笑。 他们看上去年龄不大,高的那个青年也没多高。他们手臂上都有纹身,看着像是小混混。嗯,就像是学校的那种不良学生。秦遇刚放下了手中的点心,就见他们来到了座位旁。 矮的那人尖嘴猴腮,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着秦遇;高的那人从相貌上来说比较端正,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眼里透露出自信,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遇,但迟迟没开口。 正好秦遇也在打量着他们,心中暗自不爽,而且大概猜出来他们想干什么了。但表面上还是露出人畜无害的礼貌微笑。见那两人不开口,便主动缓缓开口:“请问有事吗?” 丑青年双手插兜,又一次用调侃的目光看着旁边好像有点迟钝的青年,还笑着挑了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旁边的青年终于有了反应,考量好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小姐姐,加个微信呗。” 猜对了。秦遇柔美的脸上笑容渐失,“为什么?” “嗯?你嫌我不够帅?我告诉你,很多女的想加我微信都加不到。噢,我懂了,你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不好意思直接答应?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零个人在意。”秦遇也不惯着他,转过头去瞧都不瞧他一眼,直接讽笑道。 反正她心情也不好,正好讽刺一下,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她不担心会有什么后果。 “诶,你什么意思!我爸爸是沙氏集团的总监,你拒绝我不会有好处的!相反,你如果答应我,却能有很多的好处!我会每星期给你一千,怎么样?那可是一千!我还有很多限量级别的项链可以送你,怎么样?你们女生不就喜欢钱和漂亮的首饰嘛?嗯,反正别的男生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跟着我难道不是比跟着其他的男生好多了?告诉你,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错过了就没有了第二次机会了……” 那个青年显然是没料到秦遇这么不给他面子,他瞬间破防,控制不住情绪地冲她嚷嚷,说了一连串高抬自己的话。 他本以为秦遇听到后会面露后悔。结果秦遇目光越来越平静,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一开始那个青年还不明所以,直到秦遇叹息了一声,那个青年竟从里面听出了同情的意味。 “之章,你好像说太多,说太大声了……”旁边那个丑青年拉了拉那个青年的手臂,一边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看戏的人,就连侍者都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收拾东西。 没想到那个被称作之章的青年却更加激动,不耐烦地抽出手,还把他往身旁一推:“没跟你说过我要加女生微信的时候不许烦我吗!?而且你看这个女的,她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我给她面子她还不识抬举!他妈的,我今天就跟你耗上了!你说,你到底答不答应做我女朋友!?不答应也得答应!” 而那个丑青年措不及防,本来就站不好,直接被推倒在地。但马上又站了起来到他身边。听到他的话后更是一脸懵。这是要强迫人家的节奏啊! 平时这家伙也只是利诱一下女的,如果被利诱的那个女的不答应他也就不扫兴了。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跟一个不算特别好看的女人杠上了?!现在好像闹大了啊! 在他们俩说话时,秦遇没吭声,她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周围看戏的群众又多了几个,旧的没走新的又来,而且一加入就舍不得离开。看得津津乐道还不打算打扰他们。她突然觉得好尴尬。 有些人无意间和她漂亮的琥珀眼一对上,又纷纷扭开了头。秦遇觉得很搞笑,轻轻笑出了声。 没想到沙之章却以为是她答应了,激动地伸手就要拉她。秦遇反应迅速地躲开这咸猪手刚要反击,一根叉子却不偏不倚地在这时候击中了沙之章的大手。 “啊!”沙之章措不及防,被击中的他直接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目光瞬间锁定住了那个击向他的人——那个不知何时停止住了歌声,正在不慌不忙地拿手帕擦手的长发女子。 “操,现在什么人都可以英雄救美了是吗?”丑青年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本来在看戏的众人见到这一幕,都纷纷移开视线。他们可不想引火上身。 那个叫做沙之章的高大青年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他骂骂咧咧地将叉子捡起,叉头对准那女子的脸,然后扔了回去。 “小心!”秦遇惊呼出声,随后就看见那女子躲都不躲,而叉柄却恰到好处地被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这种情况下如果换成她绝对只能闪身躲开,而且还不一定能躲得掉。可那女子竟然直接接住了,叉头离她的眉间只有十厘米。 那个女子就这样在沙之章和丑青年两个人震惊的目光中,将叉子拿离了自己的脸,然后缓缓调转了个头。 这次她瞄准了丑青年。 “跑啊!”能在这种情况下精准接过叉子,还脸色平静并随时准备反击的女子,不是鬼也不能算是什么普通人类了。那两个青年直接就是一个落荒而逃,并在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惹女子了。 秦遇完全不在乎这两个爱惹事的青年。她盯着正慢条斯理擦拭双手的长发女子,只犹豫了片刻,就端着一盘小巧精致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来到了那女子的身前。 谢谢人家的好意在心里谢就好了,干嘛真的主动去谢啊!她可是社恐啊喂! 尽管这样纠结,还是磨蹭着来到了那女子身前。 那女子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也有一米八以上,但是比自己还要高一些。微微抬起头,就可以直接对上她那双有些淡漠的凤眸。然后就可以直勾勾盯着那双凤眸由冷转暖,最后眼里只剩下温情。 “都不许动!”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喝声打破了咖啡馆内的安宁,紧接着几位身着制服的警察迅速包围住门外,将刚跨出店外的沙之章和丑青年团团围住。 两位青年脸色惨白,秦遇和那位高挑女子也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没有料到会遇上现在这样的局面。 警察只负责抓人,没怎么管理现场。其余的人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 对于见多了各种场面的秦遇来说,也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她一点也不急着走。 第3章 3.谢谢你了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交代的吗?” 剩下来的那个为首的男警客气地又再次询问了一遍餐馆老板。 …… 由于咖啡馆没人解释发生了什么,两个青年也已经一声不敢吭。警察们盘问完两个青年后,仍然总结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先将两个青年押送上车,带去派出所再好好询问。 …… “没了。”老板如实回答道。 其实他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男服务员口中得知自己店里闹了事,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他当下就在休息间报了警。 等警察火速赶到之后,察觉到警察来了的他才赶紧从休息间里出来,才想起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敢出声说是他报的警。 由于没有人出声承认是他报的警,警察只好先对那两个青年进行盘问。 由于咖啡馆本来就很小,老板出来环视一圈,也正好看到了逃跑的那两个青年了。立刻猜到是他俩惹的事。 在警察包围了那两个青年后,老板来到那块人群聚集的地方附近决定先观察,他观察到那两个青年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神情一直处于呆滞状态。 于是他有了自己的结论。等到警察快问完了才走出承认是他报的警。根本没有理会为首的男警要杀人般的视线,自顾自地解释起这里发生的事情和报警的缘由。 为首的警察耐心地听了大半天,总结出一句话:两个有精神病的青年在他的店里发酒疯,他怕误伤到自己,所以现在才出来解释。 “你这里是正经咖啡馆吗?”男警难以相信他说的,怀疑地问道。 “肯定是啊!”老板陪着笑。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严肃地问道:“你确定吗?不会跟荷兰的某些咖啡馆一样,可以为顾客□□吧?” 老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将沉默进行到底的二位青年男子,又看回了他,咽了口唾沫,然后才道:“确定。” …… 秦遇浅浅笑了一下。 旁边本来一直冷脸的长发高挑俊美女子嘴角也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谢谢你的蛋糕。”她突然道。 “啊?不用,应该的。”秦遇转头,这才发现蛋糕已经在盘子上消失,只剩下一点巧克力酱还黏在盘子的正面上。 “走了。” “好的。” …… 在脑海中再次想起那双深沉浓厚的深蓝色眸子时,她才恍然惊醒,结果发现那女子离门只有七八步之遥了。 好歹加我个好友啊。面对她的离去,不舍充斥着她的胸腔,她的脑子竟不受控地经历一系列快速思考: 明明才第一次见,但是她却感觉自己待在她旁边有一种莫名的安宁和舒适,在这个充满了高冷、神秘感,还有一点点性感的女子身边。 而且她还帮了自己。真的,在这个时代,会线下主动帮人的人真的基本上不会再有了。 最重要的是在她身边还有一种美好到无法形容的感觉,那就是可以完全做自己。 现在一离开她,没有联系方式。茫茫人海,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自己从今以后可能都碰不到这么好的人了,即使碰到,也不会再有这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了。秦遇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小姐,这位小姐,您的蓝鳍金枪鱼还没取走呢!”服务员的大声呼喊,让她的世界一亮,理智瞬间回笼。 原来那条蓝鳍金枪鱼是她的,她还有机会追赶她去要微信! 服务员手中装着蓝鳍金枪鱼的红色袋子不见了。那个清秀的男服务员错愕地看着那高挑但身形看似柔弱的女子提着那个红色冲着门外跑去。 “小心啊!”他只得这么好心提醒了一句。 那本来快要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中的那一道带有一点梦幻色彩的身影越来越放大。直到她真的再次和那双让她心脏狂跳的蓝眸对上,她才相信自己真的赶上了她,赶在她消失之前。 “你……” “呃,可、可以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微信,是的。你有吗?没有就算了。”她没有选择直视那一双在她印象中深邃而又纯净的凤眸,而是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微信加友码,却还是感觉舌头在和她争夺控制权。 “什么微信?”这一句话直接将她打入谷底。 “没有微信?那你是怎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住了口。再问就没有边界感了。 秦遇愣住了,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就当她完全不知所措,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的时候,那女子突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冬日微光,让秦遇心中的尴尬瞬间消散。 “开玩笑的,我有微信。”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一部看起来有些复古的手机,摆弄了几下,把显示屏那一面给她看,一个微信的图标显示了出来。 秦遇瞪大了眼睛,嗫嚅了几下唇。 女子似乎看穿了秦遇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 “扫吧。”让秦遇安心的清冷嗓音再次响起。 加为好友后,她仔细地看了看女子的微信头像和昵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 “谢谢你了。”她再次道谢,声音里充满了真诚和感激。 女子浅浅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离去。 …… 找到新工作的秦遇正坐在开着的办公电脑前,双手飞快地在电脑上敲打,她的眉头紧蹙,正尽量让自己全神贯注地工作,不被之前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分散注意力。 一想起她之前像个恋爱剧女主角那样,不顾自己身处外面,就这么朝着自己感兴趣的人飞奔过去,还有那笨手笨脚的动作,就感觉社死当场。 而且,那个人看起来那么高冷,自己竟然还主动向她要微信,真是太尴尬了。 虽然说也不亏吧,加上了个那么好看而又自持的人,但是,但是真的还是好尴尬!她就算自己是心理师,但心理素质也没有强到社牛的程度啊。 特别是她那个过分的闺蜜,那个该死的张培,知道了这个她视为羞耻的秘密之后,对她是不仅不安慰,还大肆嘲笑了一番,每天都发送各种短信来骚扰她: “哎哟哟,大名鼎鼎的秦大心理师竟然也有为爱奋不顾身的一天啊?而且还是个女的?我怎么之前都不知道你是同性恋?啧啧啧,也不知道到底长啥样,连你这种情绪稳定到卡皮巴拉都自愧不如的人都疯狂上头?” “闭嘴!”她这么回道:“我又同性恋了?而且加一个人一定要是因为她好看,或者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魅力才加的吗?我看是你自己思春过度,看谁都像想谈恋爱。” “哟哟哟!不可言说的魅力!你老实和我说说,到底长啥样?让诡秘也瞧瞧,到底是不是你所说的那般有——不可言说的魅力。” “我又说了?你自己疯去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富家千金啊?我要工作了,就这样,拜拜。”秦遇直接把她微信屏蔽了。 …… 工作完后,她习惯性地打开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看清楚了里面一颗维生素B都没有了之后,叹了口气。 心悸的感觉又上来了,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心绞痛和头晕。她本来想要忍下来,却越来越疼,头也越来越涨。 其实这些症状一天前就有了,虽然说她是个很注重健康的人,但由于工作实在太忙,她以为自己只是因为没有睡好而已,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但现在,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拼命了。 她越来越明显地可以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和痛苦,特别是心脏部位的难受。秦遇意识到,自己这次可得真的好好重视一下身体了。 …… 当她走进医院的心脏科时,心脏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她挂完号,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把手机彻底静音了之后,她就闭上了双眼,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 等听到她的名字被叫响的时候,她一睁眼,看了看外面,天已经是黄昏之时了。 她站起来,却感觉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一下。她赶紧扶住旁边的椅子,等眩晕感过去后,才慢慢走向医生的诊室。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查看病历的场景。 这位女医生身高约一米八五,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的丹凤眼在冷光下显得格外锐利。 “秦小姐,给我吧。”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秦遇点了点头,递上预约单。 在递过去的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位医生正是那日在咖啡馆中令她深深着迷的女歌手。 “你...你是?”秦遇的声音微微颤抖。 女子抬起头,深蓝色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即刻露出得体的微微一笑。 “看来我们又见面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她?她不是咖啡馆的表演歌手吗? 秦遇心中一阵错愕,各种思绪如电光火石般闪过。 ……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意识到可能是这样后,一向不相信命运的秦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是在医院,于是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只要是个合格的成年人,都不会不懂保持理智的重要性。更何况,她已经为她失态过一次了,不可能再为一个完全不熟的人失态第二次。 她也没有让秦遇失望,公事公办地问道:“你好,秦小姐,心脏怎么个不舒服法了?” 完全没有提起关于咖啡馆的事情。这个女人,也是秉持了在她的心中关于她的形象,优雅而又自持。 于是秦遇微微一笑,平静而礼貌地回答道:“你好,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我最近总是感觉心悸、心绞痛和头晕,特别是工作忙起来的时候,这些症状就更加明显了。我怀疑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身体出了些问题,所以想来医院检查一下。” 女医生接过预约单,扫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好的。”接着,她就认真地对着电脑查阅起她的资料。 “依我来看,你可能是神经性心绞痛。我先为你安排一些检查。” 在检查过程中,女子的动作轻柔而专业,但秦遇始终觉得对方的目光中似乎藏着一丝探究。她不禁想起服务生提到的关于她的每周三的异常。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令人着迷?秦遇突然感觉自己这次来医院不仅是为了看病,更像是来赴一场神秘的幽会。每一个与她互动的瞬间,都让她心跳加速,却又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检查完毕后,女医生认真地为秦遇解读报告:“你的心脏确定了没有问题,但你的情绪压力可能比较大。我建议你尝试一些放松的活动,或者说考虑进行一些心理咨询。有时候,情绪的问题也会影响到身体健康。” “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心理师。你给我开点药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搞定就好。”秦遇也意识到了自己最近情绪压力比较大。 女医生闻言,轻轻扬了扬眉毛,似乎对秦遇的职业有些意外:“你是心理师?”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秦遇缓缓道。 “这样的话,”女医生稍微停顿了几秒。秦遇注意到她的眼里闪烁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光芒。 “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秦遇缓缓道。 “好的。但是你临走之前,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可以吗?” 秦遇没想到她突然给她来这一出,心里微微有些得意的同时还有点莫名其妙。 这就先把持不住了吗?看来姐的魅力还是太大了。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我叫蓝烁。”不知为何,秦遇好像在这深邃的凤眸中,看出了一丝柔情,“蓝色的蓝,闪烁的烁。” “可以的。蓝烁,很悦耳的名字。我叫秦遇,秦朝的秦,遇见你的遇。”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名为蓝烁的女子的脸颊浮粉,完全不敢直视她。 她的名字和声音一样温软且带有磁性,像一阵春风拂过人的心。曾经有一个小男孩作为她的来访者也这样和她反馈过。 那个时候,听到这句话的她从原本被扣除工资的失落一下子转变为欣慰。 “谢谢你了。” 蓝烁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和当时听到这句回应的男孩的脸一样,熟透了。 第4章 4.一次简单的咨询 秦遇家中客厅。 …… “你能别吐瓜子壳到地上了不?” 即使已经和张培认识了很久,再加上知道最近她的异常,秦遇还是有时会被她的厚脸皮给恶心到。 就比如说现在。 这位在金融圈里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大小姐此刻正西装半敞,软绵绵地倒在秦遇家的大沙发上。从进门秦遇好心地递给了她一包还有一点余温的炒瓜子开始,她那性感的红唇就一刻都没有闲过。 “你好烦!”听到秦遇的话,张培立马就顶着一张臭脸喊道。 “这他妈的是我家!”秦遇也不惯着这位犯了公主病的小姐,“再吐给我滚出去!” “……” 张培不吐了,一张臭脸也转变为了一张幽怨的脸。 “也就我受得了你。”秦遇喉咙里的那种熟悉的阻塞感又来了。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转过身在电脑前继续工作。 这该死的大小姐,怎么就轮不到她来当? “谁说只有你受得了了?” 即使小声了,可也还是被秦遇听得一清二楚了。 “你有种再说一次。”秦遇额头上青筋直跳。 “你不好奇这个答案吗?”张培还是不软和下来。 秦遇又将身体转过去了。 然后她们就没有交流了。 …… “也就只有你哥哥还会宠着你,是吧?” 秦遇突然冷不丁的吐出一句回应,让张培有点懵。 “不是啊?还有爸爸,爷爷,姑姑,婶婶……” “你妈呢?”秦遇打断了她的自述。 见张培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了,秦遇却高兴了。她就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九天前莫名其妙地给她转了几十次二十块钱,她绝对会在五天前把她给拉进黑名单里。 过度地没有边界感了。五天前是这样,一周前也是这样。即使是现在,也还是这样。 秦遇不打算也不能主动干涉她的事,因为她是张氏集团的大小姐,如果出事了绝对比一半人难以应付。 虽然在一周前就觉察出来她的不对劲了。可是秦遇在试过了所有她知道的方法试图缓解她的压力之后,她依旧是不见得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可是按理来说,自己也不能让自己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呀。 秦遇觉得,要想要让熟悉的张大小姐回到她的身边,还是得她自己想办法才行。 “现在可以做心理咨询吗?求求你了。”见到张大小姐还是一副颓废的模样,秦遇还是再次动了她自己都又恶心又欣赏的恻隐之心。 …… 秦遇把剥好的瓜子仁推到张培面前时,脸上盖了一本物理课本的张培依旧没想好怎么开口。 “量子隧穿效应知道吗?”秦遇突然开口,指尖在笔记本上画着波函数图像,“微观粒子能穿过理论上无法逾越的势垒。但张大小姐,宏观世界的规则是——” “闭嘴。”张培的声音从课本下闷闷传来,“我现在连薛定谔的猫都不如,那畜生好歹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活着。” “这倒是真的。”对于她的情绪,秦遇也算是能够共情和理解得到。 于是秦遇递过去了一颗她最喜欢的薄荷糖,希望可以帮助她先冷静冷静。 “我要那一包。”张培指了指桌子上的另一种草莓口味的。 秦遇耸了耸肩,将她想要的那一包口味的薄荷糖拿给了她。 明明已经明显放松了许多的张大小姐,却在填写秦遇递给她的心理评估表“家庭系统”一栏时停住了。 秦遇观察到张培的手指划过“联姻协议”四个字,指甲上还留着上周发疯时涂的银灰色蔻丹,此刻正簌簌往下掉渣。 “知道齐氏为什么非得娶我吗?”她突然笑出声,“虽然我也不清楚哦,但是,我大概猜得到,他们应该是看上了张氏保险的精算模型。”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父亲”二字像枚定时炸弹。 秦遇看着张培接起电话,看着她脖颈处的青筋从嚣张到僵硬,最后变成挂电话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嗯”。 “他说下周三见齐幽。”张培把手机扔进果盘,橙子皮被砸出汁液,“他妈的,这人在《福布斯》青年榜和精英榜都查不到照片。我都怀疑他是不是AI了,毕竟他们公司就是搞AI的。” “除了知道他们是做AI生意的,你对他们的公司还有多少了解?”秦遇问道。 “一点其他的都没有了。”张培如实回答道。 “这样啊。”秦遇也感觉到有一点压力了。 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决定还是先起身去煮点咖啡。磨豆机的轰鸣掩盖了张培的抽泣声。 等她端着两杯美式回来时,看见物理课本摊开在量子纠缠章节,某段文字被荧光笔标得刺眼:“两个粒子无论相距多远,一个粒子的行为将会影响另一个的状态。” 张培叹了口气,看起来非常不在状态。 “知道杨氏双缝干涉吗?”秦遇把黑咖啡推过去,“观测行为会改变结果。” 她突然抽走张培手里的联姻协议,在背面画了个简单的实验装置图,画完后缓缓道:“你现在就像处于叠加态的光子,既是张氏大小姐,也是张培。那名在实验室熬三个通宵测数据的物理系疯子。” 张培的眼泪砸在协议上,晕开了“齐幽”两个字。 秦遇想起三天前在张培卧室看到的景象:满墙的物理奖状被撕得粉碎,唯独书桌上那尊她叫不出名字来的金色奖杯依旧是光洁如初。 “下周三穿什么?”秦遇突然问。 “什么?” “去见齐幽的时候。”秦遇用笔尖敲了敲协议背面的实验图,“反正我是建议你去穿你去年在麻省理工做报告时的那套灰色西装。” 她顿了顿,补充道,“别问我为什么,反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对你来说大概率是好消息的消息,你要听一听吗?” “什么?” “他们有一名管理者,叫林秀,曾经是普林斯顿物理系的博士。” 张培的眼睛亮了一秒,又迅速黯淡下去:“这有什么用?” “还记得你发现粲夸克时的样子吗?”秦遇把剥好的瓜子仁倒进张培手心里。 “你在学术会议上跟三个诺贝尔奖得主辩论了四十分钟,最后把数据摔在他们面前。”突然倾身靠近,“现在的你,连面对一个没露过面的对手都不敢了?”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一层,这次正好贴在秦遇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张培盯着那片叶子看了很久,突然抓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爸,”她的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下周三的见面,我自己去。” 秦遇看着她挂断电话,看着她把那页量子纠缠的课本撕下来折成纸飞机。纸飞机掠过茶几上的联姻协议,最终落在窗台上那盆快要枯死的多肉旁边。 “喂,”张培突然开口,“你说齐幽懂不懂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 秦遇笑了,往咖啡里加了第三块方糖:“不懂更好。”她看着张培把物理课本塞进包里,银灰色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光泽,“至少你还有机会,让他们观测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真的吗?”张培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可以适应这个直觉上完全无法琢磨得透的环境。 …… 秦遇在张培又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时候也发了一会儿呆,自顾自地道:“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你要听听她怎么个奇怪法吗?” “怎么个奇怪法?”最大的爱好当属听八卦的张大小姐一下子回过神来,开始心情转好了。 “就是上次蓝烁不是又请我吃了一顿饭吗?” “蓝烁是谁?” 秦遇才刚说一句,就又被张培插话道。 “心脏科医生,挺有魅力的那个。先说好啊,我不是同性恋,只不过不想和她做普通朋友而已。” “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是的。” 俊美至极的脸,靠得住的性格,还有这么一个出众的名字。秦遇都想象不到什么样的人会对她完全不感兴趣。 “到时候玩过火了就知道了呵。” “玩什么?”秦遇被她说出来的话恶心到了,皱了皱眉,“深交你懂吗?就不是普通朋友,但也不算是恋人。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张培想尝试着缓解尴尬,于是嘬了一口美式咖啡,立刻被苦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呃,别管这些。你继续说吧。” “我寻思着要不要请回去。结果我们约定好了,去上次一起吃的那家酸辣粉店点那个原味酸辣粉吃嘛。结果到了今天,也就是约定好了的时间,我都在那个店里等了五十分钟,快一个小时了,结果她还没来。” “然后呢?”张培着急去听那个所谓“奇怪的人”的八卦,她对于女性之间怎么相处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 结果秦遇莫名其妙停住了讲话,开始转而品尝起自己那杯喝过了的美式。 张培在恶心的同时只感觉喉咙像被一颗石头卡住了一样。她选择了强行忍耐。 “就是不是有人说我嘛,”秦遇接着道,“我每次出门,不管是逛街也好,吃饭也好,老是有人盯着我看。虽然我也可以做到不在意吧,但是我还是总想找个伴。比如说这一次。” “奇怪的人怎么还没出现!”张培近乎癫狂。 “出现了啊,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秦遇这么说着,又喝了一口咖啡。 张培眼睁睁地看着那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紧接着自己也跟着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 诡异的沉默,害得张培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张培没招了。 “你平时就是这么对我的,”秦遇平静地说道。 “呃。”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礼貌性微笑,秦遇给人的感觉依旧是温柔的:“所以,微不足道的秦小心理学家再次在这里提醒您一下。尊敬的张大物理学家,或者说,是尊贵的张大小姐,以后您也不要再这么说话了哟。” “好吧。你赢了。” “是你赢了。”秦遇纠正道。 “所以呢?还讲不讲了?”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秦遇说道,“因为我刚刚又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奇怪了。” “又不奇怪了?”张培几乎要抓狂。 “就是个典型的自恋型人格障碍而已,算不上奇怪。” “呃。”张培彻底没招了。 “我只是祈祷你嫁过去的那个齐家里不要有这样子的人,”秦遇好心提醒了一句,“因为如果有的话,你可就惨了。这种人是完全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的,永远都不会。” “不能治好吗?”张培问道。 “很难。或者说,几乎不可能。”秦遇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她就是那个束手无策的医生,“只能靠她自己觉醒。” …… “那万一我碰上的就是个这样子的人,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儿,张培有些许不安地问道。 “看选择,”秦遇淡淡地回答道,“我不觉得你接触这样的人是什么坏事。相反,你还可以从她身上获利,只要你想。”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张培有点烦躁地回答道,“我指的是,万一她是这种人,我又不受控制地爱上了她怎么办?” “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秦遇先是一愣,接着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绝情吗?” “我这不叫绝情,”秦遇有些无语了,“我这叫理智。” “……”张培也有些无语了,“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不喜欢和你说话了吗?” “有吗?”听到她这么说,秦遇是真的有些惊奇了,“你不是经常找我聊天吗?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 “这算经常吗?”张培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不打算再说话了。 “好吧,那我大概知道了。”秦遇轻轻抚了扶额头,“可是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啊。” “……” “在乎你才和你说的。” 第5章 5.第三次见面 “秦遇,最近我的心理压力好大。” “是这样的,我最近的压力也很大,所以,你希望我可以怎么样帮助你呢?” …… 在一家新开没多久的心理咨询机构的咨询室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有着深棕色长发和琥珀色桃花眼的高挑美女正坐在典型的咨询用的沙盘的其中一旁,目光平和地看了一眼在沙盘另一旁的少女一眼,然后又继续埋头关注起关于她手机里的内容来。 黑发少女有着一条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专属定制的帅气机械左臂义肢,一张充满了雀斑的娃娃脸上,翠绿色的双眸茫然无神,表情近乎是空白的。 这可不太好,秦遇这么想着。 她们刚才已经谈了近乎三分钟了,她的表情一刻也没有得到放松,这不是真实的她,秦遇一眼就知道现在的从客观意义角度上看过去的她的状态绝对是心理或者说是哲学层面上的她想通过这副身体呈现在她面前的样子。 “你为什么总是穿粉色呀。”正想着要不要催眠的秦遇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来了精神:“粉色不好看吗?你觉得。” “有点恶心,”少女嫌弃加厌恶地表示,“我喜欢你穿绿色。” “不喜欢绿色。”秦遇没有什么波动,这种实诚的言语让最近听惯了虚情假意的言语的她甚至有点欣悦,“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实诚,尽管那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用。” “我不在乎。”和前两次来咨询一样,秦遇可以几乎可以肯定,少女没有除了这以外的口头禅了。 “你觉得你在乎什么呢?”秦遇强压着不满,毫无情感地问道。她发誓,这是她这一次咨询最后一次主动开口问她了。 “丑人。”女孩原本就不精致不漂亮的脸在这句话出口后,显得更加地丑陋和恶心。 “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秦遇冷冷地继续道:“或许更多的咨询次数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彼此的需求。” “我们的时间到了。”秦遇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冲着那位此刻戾气冲天、满脸烦闷的女孩快速且冷静地说出了这句提示词。 “知道了。”女孩走了。 这是秦遇最讨厌的客户,也可以说是来访者。 …… 此时的秦遇感受一点也不好。 她迫切地希望见到某个让她魂牵梦挂的人。 …… “有点饿。”秦遇冲身边正在陪她一起逛街的蓝烁微微出声道。 “是这样的,我们吃西餐吧。”上次见面还挺招人喜爱的蓝烁医生,此刻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不知为何却笼罩着一层阴影,眉头更是有一团化不开的阴云。 即使是这样,人家依旧还是陪自己出来了。所以就不要难为人家还给自己预约餐厅之类的了。这么想着,秦遇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小女孩。 “西餐太贵了。”秦遇这么说道,她有点怀念曾经那个来自已经灭绝了的东方大国、只剩两口的酸辣粉了,“吃过酸辣粉吗?” “没有。”医生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吃,我知道哪里有。”秦遇拉起蓝烁冰凉的手。 太多新的案子要处理了,秦遇这么想着。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次了。 所以她这次一定要好好犒劳自己。 …… 几分钟的时间,秦遇已经带着看起来很年轻的蓝医生进了一家明显被重修组装过许多遍的西餐厅里。 …… 医生在乖乖吃那一份属于她的七分熟牛扒。 秦遇在吃着一份芝士拌牛肉面。 她们谁都没有出声。 …… “我去他丫的,”手机通话那头,“我跟你说,齐幽绝对是个丑八怪。齐氏集团没一个好的,全都是畜生。” “欸欸欸,别这样。”秦遇无奈扶额,“你别一开麦就对着我一通输出啊。我都不了解你说的那个什么齐氏集团,还有齐幽。欸,不对。齐氏集团我知道一点点,就专门搞AI的那伙人,对吧?” “这不是重点!你知道吧,我原本最讨厌联姻什么的了。但是,当我第三次跟那个齐氏的那个叫齐渊的家伙相处了之后,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喜欢她了。可是就在我们双方要达成协议联姻的时候,齐氏那边突然冒出个叫齐幽的家伙,别问我,我暂时也只知道他的名字,连男的还是女的都不知道。” “然后都不等我了解清楚她,他们就达成了协议,替换掉原本的齐渊,让我和齐幽联姻!?说是为了什么大局着想!?我请问呢!?”通话那头的高分贝嗓音一直到现在就没有低下来过,而且还有着越来越高的趋势。 秦遇根本不敢出洗手间,不敢外放,不敢出声,不敢挂,更不敢再次拿近耳边,只能当一个合格的沉默者。 “齐幽这个畜生,他以为他是谁呀?谁要跟一个几乎不露面的阴湿鬼见面啊?还结婚?嘤嘤嘤,遇遇,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已经损失了七个亿了!我就这么小一个集团,亏空了怎么办呐!” “停停停停停。”这就不得不出声了,“你是过得太好了吧?张氏大小姐,张氏大千金。你堂堂一个千金,又不是大少爷,操什么心?大概率又不会是你继承遗产,你操心集团的事干什么?享受当下,懂吗?叫我来帮你,神经,我能帮你什么?嫁就嫁呗,谁怕谁?对吧?呵呵” “秦遇,”张大小姐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我要和你绝交。” “可以的。”秦遇一秒都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 “不好意思。”秦遇一回到餐桌上就道了声歉。 “没事。”一向淡雅的蓝医生不出所料地这样回答道。 …… 她总忍不住去琢磨那双眼睛。 …… 像浸在夜海里的琉璃,深蓝底色里浮着细碎的光,像浪尖偶尔翻起的星子,明明灭灭的。你以为看清了那点亮,想伸手去接,指尖触到的却只是一片温凉的雾 —— 就像她偶尔抬眼时掠过的神色,刚要记清,就已隐回那片深水里。 …… “再见。” “再会。” 秦遇有点失神地瞧着那人离去的背影。 方才并肩走时,衣料带过的风里,混着点说不清的气息,像远岛的植物晒过太阳,又沾了点海水的咸。不浓烈,却让人心里轻轻发颤,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呼吸,轻轻往下沉,落向海心那枚月亮似的。 …… 潮水这会儿漫过脚背,凉丝丝的。她望着远处模糊的海岸线,忽然觉得那人就像这傍晚的海,一半浸在渐浓的暮色里,一半又被最后一点天光映着亮。 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想再站一会儿,哪怕只是看着那片起伏的浪,也舍不得挪开目光。周围的人声、风声、浪声都淡了,眼里心里,好像只剩那片忽明忽暗的蓝。 …… 秦遇感觉自己在蓝烁面前好像变了个人。 在这个仅仅见过三次面的人面前。 “我最近真的有点不正常了,”秦遇在心里苦笑着,“也许我也该去看看心理咨询师了。” …… 咨询室里。 中年男人正在缓缓沏茶,脸上有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慈爱。 “终于知道来见见师兄了?”男人笑道。 “呃,”秦遇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师兄。” “嗯……”师兄一如秦遇记忆中的那样,说话语气无比地轻柔,“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啊。伟大的心理师秦遇。” “是这样,我遇到了一个人。”秦遇没有理会他这个问题,“她人很好,我第一次就感觉出来了,然后,我们也经常见面……” “你确定有经常见面吗?”师兄打断了她的自述。 “……有,梦里见过好几次,自从见了第二次之后。”秦遇无奈扶额,“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莫名其妙的,现在。” “Ok,”师兄嘬起了茶,“正常人都知道,梦里的不算。” “……那我们不谈她了,”秦遇暂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了一个不熟的人的事实,“我最近遇到了一个来访者,才见了三次,就感觉我没有办法搞定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没有在说同一个人吧?”师兄狐疑的眼神让她莫名想躲。 “没有,”秦遇想象了一下蓝烁去看咨询师的场景,不由得笑出了声,“她这么性子冷淡的人,怎么会去看心理咨询师呢?我觉得不会。” “有意思,”师兄没有理会她的走神,“男的女的?” “女的,”秦遇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是她的行为举止都像个男的。” “残疾人还是健康人?”师兄沉吟道。 秦遇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 “你对残疾人的理解是什么?秦遇。”师兄把壶里的茶全喝完了,开始重新沏。 “身体残缺。”秦遇语气确定地回答。 “不是这样的,”师兄继续道,“有的人原本心的那个位置,是空的,那也是残疾人。” “是的。”秦遇附和道:“我觉得她不算是空心人,只是压抑住了表现自己而已。” 师兄没有再说话了,他在细细地品味热茶的滋味。 秦遇莫名想哭,但她还是没有哭出来。 “你跟我说过,”师兄缓缓道:“你喜欢恋爱的滋味。可是为什么自从你弟弟……” “别说了,”秦遇豆大的泪水滴落了下来,“最近我真的累了……” “那就休息。” “我困,但是我已经睡了很多觉了。”秦遇泪眼朦胧,“最近有好多患者,他们都生病了,我又要维护他们的尊严,又要……” 她已经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她感觉师兄那原本就充满慈爱的眼神,此刻显得愈发地柔和。 …… 秦遇醒了。 床头的台灯还亮着,暖光落在摊开的心理咨询笔记上,纸页上写着:[来访者:机械义肢,翠绿色眼眸,口头禅‘我不在乎’]。 她抬手抹了把脸,指腹沾着未干的湿意 —— 原来梦里和师兄对话时掉的眼泪,是真的流到了枕头上,连枕套都洇出了一小片浅痕。 “又做这种梦。” 秦遇撑着身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随手抓过手机按亮屏幕,凌晨三点半。 相册里自动弹出下午和蓝烁在海边的合照,是她趁对方看海时偷偷拍的,照片里蓝烁的侧脸浸在暮色里,那双像夜海琉璃的眼睛只露出一些,却还是看得秦遇心头软了软。 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想发句 “睡了吗”,又觉得太晚,最后只点开聊天记录往上翻 —— 上次蓝烁说 “下次可以一起找酸辣粉” 的消息,还停留在对话框最下面。 秦遇扯了扯嘴角,把手机扔回枕头边,目光又落回笔记上那行 “心空也是残疾。”,师兄的话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来。 “心空……那蓝烁呢?” 秦遇这么想着,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 外面的路灯还亮着,树影在地上晃得像海浪。 她想起蓝烁吃饭时总是安安静静的,基本上都不主动说话,连笑都很少 —— 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人家是医生,说不定只是工作累了,哪里需要她一个心理师瞎琢磨。 桌角的来访者资料还没收拾,最上面那张是黑发少女的登记卡,照片里的女孩没什么表情,机械义肢的银蓝色纹路在镜头下很明显。秦遇拿起来翻了翻,看到 “紧急联系人” 那一栏是空的,心里又沉了沉 —— 这孩子每次来都一个人,走的时候戾气冲天,却从没人来接。 “到底在藏什么呢?” 秦遇对着资料叹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边,突然想起下午和蓝烁分开时,对方递来的那袋薄荷糖,说是 “提神用”,现在还放在外套口袋里。她起身拿过外套,掏出糖来,淡绿色的糖纸在暖光下晃了晃,莫名就和少女说的 “喜欢绿色” 连到了一起,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秦遇手一抖,糖差点掉在地上。以为是蓝烁发来的,慌忙拿起来看,结果是张大小姐的好友申请,备注写着 “别拒!我请你吃酸辣粉还不行吗?”。她盯着屏幕撅了撅嘴,手指还是不带一丝犹豫地点了拒绝选项。 上次挂电话时说要绝交,现在又拿酸辣粉当诱饵,这位大小姐的招数还是这么老套。 秦遇把手机扔回桌子上,刚想躺回去,目光却落在了书桌的不起眼的角落处——一条粉色的发绳上。 这是她之前在家族中最喜欢的少年给她编的,上面的向日葵挂饰早就丢了,只剩光秃秃的绳结。 她拉开抽屉把发绳拿出来,指尖绕着绳结转了两圈,喉咙又发紧了。即使是成年女性穿的那种粉色,她也早就穿腻了。 可是秦灿走后,衣柜里她买的其他衣服基本上就没有穿过。 “最近都没怎么想起你了,对不起呀。” 秦遇对着发绳小声嘀咕,把发绳塞回抽屉,转身躺回床上。黑暗里,她摸出那颗薄荷糖拆开放进嘴里,淡淡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秦遇闭上眼睛,心里头突然间有点发空 —— 明天要是能再次见到蓝烁就好了,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吃碗粉,也比总是在微信上聊天好 …… 天快亮的时候,秦遇终于睡熟了。手机屏幕又亮了一次,是蓝烁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今天还要出来吗?我依旧放假。” 第6章 6.意料之外 秦遇是被浪声拍醒的。 不是惊醒,是像从一场绵长的午觉里自然转醒 —— 眼皮还沉着,耳边的浪声却先一步钻进脑子里,带着某种熨帖的熟悉,让她没立刻睁眼,反倒先松了松紧绷的肩。 直到咸风裹着细沙蹭过脸颊,她才慢悠悠坐起身,指尖按进沙滩的刹那,忽然顿住。 这沙子的触感不对。 细得像磨过的米粉,晒透了的温度刚好漫过指腹,连攥在手里往下漏的速度,都和某个想不起来的午后一模一样。她猛地抬眼,视线扫过前方的海,心脏骤然缩了一下。 海是极深的蓝,但仔细看还是能看见水底细碎的白贝壳,浪头卷上来时,会把贝壳推到岸边,堆成一道窄窄的白边。 这个画面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记忆的缝 —— 她好像站在过同一个位置,也是这样低头看着,看一只小寄居蟹从贝壳堆里爬出来,顺着她的鞋边溜进海里。 她下意识往脚边看,帆布鞋边果然沾着几枚碎贝壳,和记忆里那只寄居蟹躲的壳,纹路分毫不差。 “不可能……” 秦遇喃喃着起身,往海边走了两步。潮水漫过脚踝时,冰凉里裹着一丝暖意,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甚至能想起,上次站在这里时,风也是这样吹的 —— 先掠过耳尖,再卷着领口往怀里钻,带着点海草的腥气,却不讨厌。 她抬头往远处望,海平线和天连在一起,没有船,没有岛,只有一只海鸥慢悠悠地飞。可就是这空荡的画面,让她鼻尖发紧 —— 她记得这个角度,记得这片没有云的天,记得浪头拍在礁石上时,会溅起多高的水花。 好像去年,又好像更久以前,她曾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看太阳从海面沉下去,把海水染成橘红色。 秦遇蹲下身,指尖在沙里划了划,触到一块冰凉的东西 —— 是半枚海螺壳,壳上的花纹一圈圈绕着,上边还有个小缺口。 就在她对着这半枚海螺壳恍惚时,风又吹了过来,带着浪声,带着沙粒,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熟悉。 她再次望向了这片海,忽然不慌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她清楚地知道,她来过这里。 不是在梦里,不是在照片里,是真真切切地,站在过这片沙滩上,听过同样的浪声,摸过同样的沙子。 她彻底地闭上了眼,身体也倒了下去。 ……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时间。” 还未睁开眼时,秦遇就感觉仿佛身体被一阵暖光包围,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一点点。一睁开眼,秦遇就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师兄。 “还好吗?”师兄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已经没事了。”秦遇为了不让师兄担心,浅笑了一下。 “喝点茶。”师兄将已经泡好了的茶递了过去。 …… “嗯……居然是甜茶。你换口味了?”刚尝了一口,秦遇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根本不是师兄平时喜欢喝的绿茶,而是甜丝丝的甜茶。 “是啊,这不是顾及着你嘛。”师兄喝下了手中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完全咽下去后,感觉到舌根都在微微发甜。 …… 秦遇从杯中嗅到了一丝鱼腥草的味道,瞬间就想到了阿烁。那个从来都是优雅自持的女人,身上其实也总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鱼腥味。可是还是和这个有区别,她身上带有的那一丝就是最纯粹的来自海洋鱼类的气息,微微发腥,还有一丝丝的甜意。 “我想阿烁了。” 过了一会儿,见谁都没说话,秦遇主动这么说道。事实上她也确实想了。她很爱阿烁,她自己心里门清。 “你居然被一个女人迷成这样。”见秦遇脸上都微微露出了一丝醉意,师兄也是无语了。 “她很好看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精致至极的脸,秦遇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跟着燥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秦遇行了叩指礼后,起身准备要离开了。她眼神暗示了一下想被陪送,见师兄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她冷哼一声,只好自己打了辆车回家去了。 …… “最近我都在看心理咨询,因为一个女人。”秦遇苦笑着看着眼前的穿着紫色毛衣的一位差不多二三十来岁的女人,这样无奈地表达了自己这段时间都不能咨询的事实。 “那我不管啊,你必须给我想办法。要不然就赔钱。”却没想到这位年轻女人直接开骂,一边骂还一边凑近。 她无语极了,只能拼命躲闪,见躲闪不过还是被抓住了胳膊,她气得牙痒痒地道,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最近都有贴告示,说明过我最近不能咨询的事实,你如果再想要强行靠近我,休怪我找保安把你抓走了哈。我们这里是有保安的。” “那又怎么样?”紫衣女人睁着无辜的大眼说道。她的声音轻柔而略带挑衅,仿佛在挑战着面前的一切。 秦遇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是对紫衣女人的无奈。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你总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感吗?” 紫衣女人轻轻一笑,仿佛对秦遇的指责毫不在意。 “责任感?”她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品味它的味道, “我只知道,生活本就不该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人生苦短,为何不随心所欲地活着呢?” “就像我喜欢你,”紫衣女子见秦遇没有立即答复,就自顾自地继续道,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这么做,只是想引起你的关注,谁让你要往心里去的?你要是真的不在乎我做什么,现在又怎么会这么烦躁?” “好吧。”秦遇柔柔地道:“是我错了。”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般越来越沉重,眼皮更是自动合上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昏地转,接着归于了稳定。 …… 紫衣女人轻轻一笑,完全可以做到不在意秦遇的感受,更加挑衅地凑近了一些。 秦遇感到一阵无力,她知道眼前的紫衣女人总是这样,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然而,她心中却明白,这个女人内心深处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挣扎。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自己逼入绝境。”秦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她知道强硬的态度只会让紫衣女人更加抵触。 紫衣女人却只是耸了耸肩,仿佛对秦遇的关心毫不在意。 “绝境?那又怎样?至少我活得真实。” 秦遇叹了口气,她知道紫衣女人的倔强背后,隐藏着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现实的无奈。她曾经试图帮助她,但紫衣女人总是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帮助。 “你真的觉得这样活着很幸福吗?”秦遇忍不住问道,她希望紫衣女人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 紫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 “幸福?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被任何人束缚。” 秦遇知道,紫衣女人的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恐惧,她害怕被束缚,害怕失去自由。然而,她也明白,只有面对内心的恐惧,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你真的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秦遇轻声问道,她希望紫衣女人能够明白,逃避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紫衣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秦遇,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秦遇知道,她的话已经触动了紫衣女人的内心,但要让她真正面对自己的问题,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直到你愿意面对自己的那一天。”秦遇坚定地说道,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帮助到紫衣女人。 紫衣女人微微一笑,仿佛对秦遇的承诺感到一丝温暖。然而,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起身,准备离开。 秦遇看着紫衣女人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她知道,这是一场漫长的等待,但她愿意为了紫衣女人,一直坚持下去。 “对了,”在即将彻底离开的时候,紫衣女人又忽然停下了,见到秦遇属于是已经忍耐到极点了的表情,紫衣女人感到了一阵委屈,但还是强忍着难受说道, “有人找你,就在咨询室外。她让我快要离开的时候转达她很想你,而且也觉得自己该做一场和你单独的心理咨询了。我只是转达哈,你别多想。” 还有来访者?她没收到除了这个女人之外的任何其他骚扰信息啊,还很想她。秦遇除了蓝烁之外,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就只有张培了。而蓝烁给人的感觉是根本不可能有心理疾病或者说心理方面的困扰的。难道真是张培?秦遇这么想着,然后就道, “让她进来吧,如果你方便转达的话。” “好。”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温暖的房间里。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清凉。女人双手合十,祈祷见到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张培。 她闭上了眼,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短暂美好时光。阿烁的脸总是特别温柔,那一丝淡淡的、她独有的薄荷清香和鱼腥味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沉醉。不知道她是不是传说中的人鱼呢?明知道不可能是,她却依旧开始控制不住地浪漫地幻想了。 门开了。她也随着门缓缓睁开了眼,随着而来的就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刚才还在怀念这股味道。可真当熟悉的味道飘了进来,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了眼前时,她还是忍不住颤声道: “你来了。” 第7章 7.爱意 “嗯。” 勉强扎起了剪短了的头发的蓝烁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更是为她添了几分邪魅。反正怎样都好看,秦遇这么想着,嘴角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为什么来咨询?” “我想搞清楚我的身世,但是又搞不清楚。因为我实际上根本不是个人。” 怎么还骂自己呢?秦遇瞪大了双眼,不由得嗔怒了一下。 对,你确实不是人,你是魅魔。 所以她说的没错,也没有骂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尝试将状态立刻调整过来。 “你怎么了?” 那双又大又亮的深蓝色凤眸就这么温柔地看着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这样的情感呢。秦遇不由得又入迷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在了这一刻。 …… “啊。啊?”秦遇无语了,她怎么现在连自己走神了都不能立马意识得到?老天呐,到底是谁给谁做催眠和咨询啊。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在秦遇复杂而又充满关切的眼神下,蓝烁的那一双丹凤眼显得越发地迷人,她的五官本来就精致,在这种情况下更显得像古希腊雕塑一样唯美,简直让秦遇离不开视线。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不过也是,你这种人应该也没空也没理由要来找我一个小小心理师的麻烦。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帮助你?需要催眠什么的你可以直接说,我会听取你的建议的。”秦遇柔声道。 蓝烁突然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催眠..."她低声重复这个词,尾音像被掐断在喉咙里。窗外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在她的侧脸上划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刻痕,下颌线绷得很紧。 几秒钟的沉默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树脂,几乎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艰难爬行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尖锐地刺破了之前的迷茫,直直钉在秦遇脸上。 "不。"这个单字像冰锥一样砸在地板上,硬邦邦的,"我不要被窥探。"她毫无预兆地站起来,动作带着一种被逼到角落的困兽才有的僵硬和警惕,高大的身影瞬间让这间原本还算宽敞的咨询室显得逼仄。 椅脚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锐响。 她背过身去,肩膀的线条在单薄衣料下绷得笔直,目光死死锁住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答案,又或者只是不想让秦遇捕捉到她脸上任何一丝可能泄露的情绪。 空气里只剩下她压抑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片刻,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声音嘶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医生。好像我是什么...碎掉的瓷器。" “好的。” 蓝烁被秦遇突然间的关切眼神给惊了一下, 随后就恢复了平稳,“不过,我觉得你可能还是要了解一下我的问题。毕竟我来的时候,是带着需要被改善或者说是解决的问题来的。” “好的。” “就是最近有一群人找上了我,非要说我是她们家族最合适的继承人,但是我又不想接受。可是我对我自己的身世又不了解,不知道怎么拒绝她们。” 蓝烁的指尖无意识划过西裤侧缝线,布料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她们……”她顿了顿,似乎在舌尖掂量某个词的分量,“那些所谓的家族成员,总在深夜出现。像一群认定了巢穴的夜鸟,执着得令人厌烦。” 秦遇的目光落在蓝烁微微起伏的肩膀上,那身昂贵的蓝色西装此刻像一副过于挺括的铠甲。 “她们找到你,总该有些依据?”她放轻声音,笔尖悬停在记录本上方,没有落下。 “依据?”蓝烁短促地笑了一声,侧过脸,窗外的天光在她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道冷峻的阴影。“她们说我的眼睛,像极了某个被锁在家族画像里、早该化成灰的老家伙。” 她转回头,深蓝色的凤眸直视秦遇,瞳孔深处仿佛有幽微的火焰跳动了一下,又迅速熄灭,“更可笑的是,她们能闻出我身上的味道。一种……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秦遇捕捉到那个“闻”字,握着笔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她想起蓝烁刚才那句“我根本不是个人”。空气里似乎真的浮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清冽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像月光下的雪地。 “所以,你拒绝,是因为无法认同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秦遇尝试引导,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滑过蓝烁线条优美的下颌——那里绷紧的肌肉刚刚放松了一瞬。 蓝烁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书架旁,指尖拂过一排烫金书脊,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疏离。“身份?”她的声音低下去,几乎成了自语,“我只是不想被拖进一个早已腐朽发臭的泥潭里。她们看我的眼神……”她猛地收住话头,指节再次用力抵住厚重的硬皮书封面,指腹下的烫金字微微凹陷,“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祭品。” 咨询室里只剩下书页被指甲刮擦的细微声响。秦遇屏住呼吸,在那片刻意制造的寂静里,她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沉重地撞在蓝烁那句未尽的、带着寒意的话上。 “你不答应就好了。不过啊,我也确实有点好奇,这群人没找上你之前,你是怎么生活的,你也是在什么家族里长大的吗?你是哪里人?” 等秦遇后悔问了这么多问题的时候,蓝烁已经想好答案了,“我没有什么家族归属,我是自己把自己拉扯大的,靠画画。我画的画可以换挺多钱的。”蓝烁淡淡地道。 “那现在找上你的这个家族估计是来找麻烦的。”秦遇皱眉道。 “可能是吧,”蓝烁突然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她,“我一直以来都在找一个人,为了找她,我费了千辛万苦。” 秦遇虽然不明白找人和家族认同感什么的有什么关系,但是出于职业操守,她还是选择了理解和认可她。 她点了点头,也用十分认真的眼神看着她,用十分柔和的声音说道,“所以,你最后找到她了吗?” “……”蓝烁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就是沉默了。在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她轻轻开口说道,“找到了。” 秦遇只感觉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秦遇紧绷的肩线终于不着痕迹地放松下来,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杯壁上摩挲了一下。 窗外,午后的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斜斜地落进屋里,在她脚边投下一小片晃动的暖意。 她微微侧过脸,目光投向远处某个虚无的点,嘴角似乎想牵起一个弧度,最终却只是抿了抿。空气里弥漫着短暂的沉默,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轻飘感。 她抬手,想整理一下袖口,动作却在中途停住,仿佛那点微不足道的褶皱,此刻已不值得分神。 “所以呢?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这样静静地陪着我就好了。” 秦遇被她这个给人的感觉有些古怪的请求给震惊到了,她先是顿了顿,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才慢悠悠地道:“行吧。” 蓝烁见她这么久才答应,认为她肯定是不愿意,只不过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才答应下来的,“你没必要牵强,我可以接受你拒绝我的请求的。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好,起码让我很喜欢,所以不管怎么样……” 她声音低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目光垂落在地面上,“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提过吧。你能这样考虑我的感受,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抬起头,努力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嘴角却显得有些僵硬,眼神里那份小心翼翼的明亮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点温和的坚持, “真的,没关系。你愿意坦诚,比勉强答应更值得珍惜。” 秦遇见她这样,也是确定了心中所想,“你也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又深呼吸了一下,在蓝烁柔和又带有一丝期待的目光中,坚定而柔和地开口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爱人之间的那种喜欢。我一直不跟你说,是因为我……” 她又停住了,然后在蓝烁疑惑而又单纯的眼神下,缓缓开口继续道,“……害怕你拒绝。现在看来,我不会被拒绝了。” 蓝烁澄澈的凤眸中,透露出无法形容的期待,“那我们现在是情侣了?” “你愿意吗?”仅仅只是表个白,却跟求婚现场似的,就是只是没有钻戒。秦遇刚这么想着,就见蓝烁掏出了个闪闪发亮的钻戒。她张大了嘴,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了。 蓝烁见她这样,也不敢贸然给她戴上。于是她决定只是放在她的手心上,她也就真这么做了。 蓝烁做完后,原本有些黯淡了的眼神再次恢复光亮。她也不敢一直盯着秦遇,只能将充满了希冀的眼神投射到地上 秦遇的鞋尖映入她低垂的视线里,深色的布料沾着一点仓库角落特有的浮尘。 她的呼吸很轻,胸腔里却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急促地敲打,像是要挣脱束缚。 窗外的天光似乎亮了些许,穿过高而窄的窗户,斜斜地投下一道朦胧的光带,恰好落在 她微微颤抖的指尖附近,映得那点微弱的暖意格外清晰。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生怕一丝过重的鼻息都会泄露心底翻涌的期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扇影,随着每一次小心翼翼的眨眼而轻轻颤动。 周遭的空气又再次仿佛凝滞了,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的机器低鸣,衬得这角落的寂静愈发深重。 她能感觉到秦遇的视线似乎在她低垂的发顶停留了一瞬,那重量让她几乎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轻轻掐着掌心,只敢让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视野里那一小片、她站立位置前的地面方寸之间,直到余光终于捕捉到她鞋尖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方向——那细微的动作,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心湖里猛地漾开了一圈无声的涟漪。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终于敢极慢、极轻地向上移动了一寸,怯生生地落在了她深色裤脚的边缘褶皱上,仿佛那里就是她此刻唯一能安放所有不安与期盼的锚点。 “呼——”结束了这一系列试探之后,秦遇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她露出一抹充满了温情的微笑,对着看起来像是呆傻了的蓝烁道,“我知道我要怎么做了。回去等通知,阿烁。” 第8章 8.钱?最不缺的就是钱 上次咖啡馆会面后,秦遇总在某个失神的瞬间,猝不及防地想起蓝烁。想起她说话时温和却笃定的语气,像浸了温水的棉絮,软乎乎却带着韧劲;想起她眼底藏不住的澄澈,干净得像没被污染过的深海,望进去就能让人沉下心;更想起她谈及“忠诚”二字时,那种近乎执拗的认真——指尖下意识攥紧,眼神亮得惊人,仿佛那是她毕生信奉的准则。就是这些细碎的片段,像温水煮蛙般,一点点消融秦遇的心防,让她彻底栽进名为蓝烁的漩涡里,连挣扎都显得心甘情愿。 她指尖在手机屏上蹭来蹭去,聊天框里的文字删了又删。从“有空一起吃个饭吗?”到“最近发现一家超赞的小店,要不要一起去?”,再到“周末没事的话,出来逛逛?”,最后只剩一句干巴巴的“周末有空吗?”,光标在末尾闪了半天,她却迟迟不敢按下发送键。老实说,她早就不满足于眼下这种“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拉扯——每次见面时小心翼翼的靠近,分别后翻来覆去的回味,微信里删删改改的聊天记录,这些都像挠在心头的猫爪,让她渴望能再靠近一点,近到能看清蓝烁眼底所有藏着的情绪,近到能让彼此的关系再也分不开。 可每次冒出这个念头,理智又会及时拉她回来——蓝烁太过神秘,像雾里的花,美得让人着迷,却也脆弱得经不起惊扰,她怕自己再往前一步,就会打破这份难得的平衡。 “试一次,就一次。”秦遇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按下发送键,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叮”地一声震动起来,蓝烁的回复简洁又干脆:“可以,你定时间地点。”秦遇盯着屏幕上那五个字,嘴角忍不住上扬,脸颊烫得像揣了个小火炉。 开心过后,她又犯了愁——单独和蓝烁相处,她怕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索性点开和张培的聊天框,飞快敲下一行字:“周末陪我见个人,帮我壮胆!”张培是她最好的朋友,向来懂她的小心思,秒回了个“懂了,这就来当电灯泡!”,还加了个坏笑的表情。 周六傍晚,夕阳把整条街道染成暖橙色,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桂花香。秦遇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巷口,没多久就看见蓝烁迎面走来——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夕阳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原本略带疏离的轮廓。“等很久了吗?”蓝烁走到她面前,语气依旧温和,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有,我也刚到。”秦遇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摆手。 两人并肩往巷子里走,刚到烧烤摊前,就看见张培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张培看到那烟熏火燎的摊位,当场愣住,夸张地往后退了半步:“秦遇,你说的‘吃点好的’,就是这?我还以为你要带我们去西餐厅呢!”“不然呢?”秦遇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角落的三人座,拿起菜单翻得认真,“这家‘老杨烧烤’超正宗,我经常来吃,烤五花和烤翅一绝。”蓝烁坐在她对面,双手轻轻放在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纹路,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目光总不经意地落在秦遇脸上,像春日里轻轻拂过的风,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张培撇撇嘴,也拿起菜单假装研究:“行吧,算我陪你俩接地气。”她顿了顿,故意抬高声音,带着点玩笑的语气,“不过先说好了,我吃烧烤只吃自己烤的,外面这些烤串,就算饿晕我也不碰一口。”这话正巧被路过的老板听见——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脾气火爆,手里的烤串签子“啪”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瞪着张培:“小姑娘,说话别太冲!不喜欢吃就走,我这儿不缺你这一位顾客!” “老板,我不是那意思!”张培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会惹恼老板,连忙摆手解释,“我就是随口说说,没有嫌弃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随口说说?合着是我小心眼了?”老板火气更盛,撸起袖子,语气也冲了起来,“赶紧走,别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秦遇想上前打圆场,可老板已经拿起旁边的空啤酒瓶,扬手就朝她们扔了过来。她下意识地闭眼,心里咯噔一下,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睁眼一看,就看见蓝烁已经站在她身前,单手稳稳接住了啤酒瓶,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连头发都没怎么晃动。 “别动手。”蓝烁转过身,将啤酒瓶轻轻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原本怒气冲冲的老板都愣了一下。张培见状,凑到秦遇耳边,压低声音打趣:“可以啊,你家蓝医生不仅温柔,身手还这么好,藏得够深啊。”“别瞎说!我们只是朋友。”秦遇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下意识地往蓝烁那边瞥了一眼,生怕被她听见。“现在是朋友,以后说不定就不是了。”张培笑得狡黠,还冲蓝烁那边努了努嘴。 蓝烁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只是看着依旧怒气冲冲的老板,眉头微蹙,似乎不太明白人类为什么会这么容易生气。她抬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指尖捏出一颗拇指大的奶白色珍珠,递到老板面前:“这个,赔你的瓶子,够吗?”那颗珍珠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晕,像凝固的月光,细腻的纹路在光线下隐约可见,在场的几个食客都看直了眼。秦遇更是惊得站起身,伸手去拦:“蓝烁,你干什么?快收起来!” “不够吗?”蓝烁歪了歪头,眼底满是困惑,似乎不明白秦遇为什么这么紧张,“我还有粉的、紫的,甚至带金边的,都可以给你。”她说着,另一只手轻轻一抬,掌心又多了几颗颜色各异的珍珠——粉色的娇嫩,紫色的神秘,带金边的璀璨,一颗颗都流光溢彩,看得人眼花缭乱。秦遇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上前,一把夺过蓝烁手里的珍珠,紧紧攥在手心,拉着她就往外跑:“我们走!” 蓝烁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手腕都被攥得有点疼,满脸茫然地回头看了眼烧烤摊:“她怎么了?不喜欢这些吗?”她转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张培,把掌心剩下的几颗珍珠递过去,“那这些给你,好不好?”张培看着那些足以在市面上掀起风浪的珍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接过一颗最小的,攥得手心发烫:“够了够了,太多我受不起。”她看着秦遇拉着蓝烁跑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珍珠,只觉得头皮发麻——蓝烁到底是什么人?这些珍珠一看就价值连城,她却像拿普通石头一样随手递人。 秦遇拉着蓝烁一路狂奔,鞋底碾过路面的碎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直到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她才松开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晚风刮在脸上,带着些许凉意,才让她发烫的脸颊稍微降温。她摊开手心,那颗奶白色的珍珠依旧泛着柔和的光晕,指尖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心里却翻江倒海,乱得像一团麻。 蓝烁的样子太奇怪了,那些珍珠绝不是普通物件,她抬手就能变出来,动作自然得像从口袋里拿糖。还有刚才挡啤酒瓶的身手,快得根本不像普通人能做到的。一个荒诞又惊悚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蓝烁或许根本不是“人”。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指尖都开始发颤。她想起蓝烁总说自己“喜欢水”,每次路过湖边都要驻足很久;想起她偶尔会盯着鱼缸发呆,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的眷恋;想起上次一起吃饭时,她指尖不小心沾到水,指尖边缘似乎泛出淡淡的水光,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了?”蓝烁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语气里带着担忧,“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别生气。”秦遇猛地抬头,对上蓝烁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满是纯粹的困惑和担忧,心里的慌乱瞬间被愧疚取代。不管蓝烁是什么身份,她都没有伤害自己,反而一直在包容自己的小心思,刚才还下意识地护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把珍珠小心翼翼地放回蓝烁手里:“没什么,只是那些东西太贵重了,以后别随便给别人,会惹麻烦的。” 蓝烁接过珍珠,更困惑了,指尖捏着珍珠转了转:“贵重?这只是我们那儿很普通的装饰品啊,海边到处都是,小孩子都拿来玩,用完就扔的。”秦遇的心又是一震,刚想追问“你们那儿”到底是哪儿,就听见巷口传来张培的喊声:“秦遇!蓝烁!你们在哪儿?快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走出小巷,就看见张培攥着那颗小珍珠,神色慌张地跑过来,额头上还冒着汗:“快走吧,刚才那老板打电话叫人了,说要找我们算账,好像还报警了!” 蓝烁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算账?我已经赔他东西了,而且比那个瓶子贵多了。”“祖宗,你那‘东西’太吓人了!”张培拉着两人就往另一条巷子里跑,脚步都有些踉跄,“那珍珠在咱们这儿能换一套房!你随便拿出来,不引起轰动才怪!老板肯定以为你拿假珠子糊弄他,或者觉得我们是故意挑衅!”“换一套房?”蓝烁停下脚步,满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可是我们那儿,海边的沙滩上到处都是啊,我住的洞穴里堆了好多,小孩子都拿来串成手链玩,断了就扔。” 张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扶着墙咳嗽了两声:“海边到处都是?你家在哪儿啊?难不成你住在珠穆朗玛峰上?”蓝烁指了指远处的大海,夕阳下,海面泛着金色的波光:“就在那片海里,我有很多洞穴,都是和其他人鱼打架赢来的,里面还有会发光的小鱼,晚上的时候,整个洞穴都亮堂堂的,可好看了。”秦遇和张培同时愣住,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吹过巷口的呜咽声。张培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人鱼?就是传说中一半人一半鱼的那种?” 蓝烁点点头,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语气认真:“不过我能变成人,这样就能在陆地上待着了,也能和你们一起玩。”秦遇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原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可震惊过后,心里更多的是心疼——蓝烁带着一身的天真来到陆地,不懂人间的规则,不知道自己随手拿出的“装饰品”有多贵重,还差点因为这些东西惹上大麻烦。 张培也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哭笑不得地看着蓝烁:“我的姑奶奶,你这身份也太劲爆了!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得把你抓去研究?”她顿了顿,连忙拉着两人继续跑,“别愣着了!先找地方躲起来!要是被警察或者记者找到,咱们都得完蛋!”蓝烁虽然不懂“完蛋”是什么意思,但看着两人慌张的样子,还是乖乖跟着跑,只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大海,眼底带着一丝眷恋。 秦遇跑在后面,看着蓝烁的背影,她的长发随着跑动轻轻晃动,裙摆扫过墙角的青苔,留下淡淡的痕迹。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蓝烁是人鱼还是普通人,不管她来自哪里,自己都要护着她,绝不能让她受伤害。 跑了大概十几分钟,三人钻进一条更窄的小巷,这里光线昏暗,两边是斑驳的砖墙,偶尔有野猫从墙角窜过,发出轻微的声响。张培扶着墙大口喘气,回头看了眼巷口,确认没人跟过来,才松了口气:“先……先在这儿躲躲,等风头过了再说。”蓝烁点点头,示意巷子深处:“往里面走,有个出口,能到海边,我的洞穴就在附近。”她轻盈地走在前面,脚步很轻,发梢拂过砖墙,悄无声息,像一只灵活的猫。 张培攥着口袋里的珍珠,跟在后面,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这趟洞穴之行,怕是凶多吉少,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藏好自己和蓝烁,再寻机会联系秦遇的朋友,想想后续该怎么办。秦遇走在最后,看着蓝烁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麻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好蓝烁,但她知道,从蓝烁挡在她身前接住啤酒瓶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放不下这个来自深海的、带着天真和神秘的女孩了。 巷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远处隐约能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带着咸湿的气息。蓝烁停下脚步,转身对两人说:“前面就是出口了,出去就能看到海边,我的洞穴很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秦遇和张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她们都要一起面对。 第9章 9.洞穴秘语 张培拽住蓝烁的手腕,指尖触到她微凉细腻的皮肤,那触感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丝绸,滑腻又带着点清冽,才惊觉自己力道太急,怕捏疼了她,连忙松了松劲,放缓语气:“不是不让你拿,是外面的人太复杂,人心隔肚皮,知道你有这么多珍珠,只会变着法儿缠上你,轻则骗走珍珠,重则说不定还会对你不利。” 她晃了晃手里那颗鸽蛋大小的小珍珠,珍珠在洞壁蓝绿光晕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乳白光泽,“你看这颗,在我们这儿,足够让一个普通人不用上班,安稳过一辈子了,谁见了不眼红?” 蓝烁歪着头琢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印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洞壁的蓝绿光晕在她脸上流转,投下细碎的阴影,衬得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剔透。 “可……珍珠就是珍珠啊,”她语气里满是不解,像个懵懂的孩子,“就像海边的贝壳,弯腰就能捡到,捡都捡不完。”她话锋微顿,垂眸看了眼掌心,没提族群半句,只含糊带过,“我那儿还有不少,红的、粉的、带金边的都有,只是,你估计也不会太需要这些玩意儿,所以没必要随便拿出来。” 张培被问得一噎,看着她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人间的贪婪与**——在蓝烁眼里随处可见的“石头”,在人类世界却是能引发争抢的珍宝。 她只能含糊点头:“差不多吧,总之你记住,别在外面随便变珍珠,也别跟人说你的私事,言多必失,小心被人抓住把柄。” 她说着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信号格依旧是空的,连紧急呼叫都发不出去,急得在洞穴里踱来踱去,高跟鞋踩在细腻的白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秦遇到底去哪儿了?我发了好几条微信都没回,她是人类,根本没法靠任何气息找过来,这破地方又没信号,咱们俩岂不是被困在这儿了?万一秦历那疯子找过来,可怎么办?” 蓝烁看着她焦躁的样子,起身走到潭边弯腰,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几道细微的涟漪散开,几条通体透明的发光小鱼突然跃出水面,尾鳍带起的水珠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她掌心,竟瞬间化作一颗极小的珍珠,只有指甲盖大小,泛着淡淡的银光。 “这个你收好,”她把小珍珠递过去,指尖递出的瞬间,又飞快地缩了缩,“我能通过它知道秦遇大概方向,刚才感觉到她往城西老码头去了,好像很着急,但她肯定找不到这儿——人类对这些没感应。”她没说珍珠之间气息相通,只模糊用“知道方向”带过,眼底藏着几分谨慎,毕竟人心难测,她虽不懂岸上的规矩,却也知道不能把自己的底牌全露出来。 张培心里咯噔一下,城西老码头?那地方早就废弃了,偏僻得很,夜里更是漆黑一片,连路灯都没有,秦遇一个人去那儿干什么?难道是去找她们?可她根本不知道洞穴的位置啊! 张培越想越慌,刚要说话,就见蓝烁忽然扶住潭边的岩石,眉头微蹙,脸色虽依旧白皙,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凝重——并非难受,只是岸上待久了,本能地想贴近水源,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她指尖泛起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就收了回去,裙摆下摆隐约闪过的鳞片光泽也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快到张培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张培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想扶她,又怕唐突了,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才落下,轻轻搭在她胳膊上,见她脸色没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 蓝烁摇摇头,指尖划过潭水,冰凉的触感让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没事,只是有点闷。”她没提自己族群强盛的事,只轻描淡写带过,“我从小就耐得住岸上的日子,不用担心里缺水缺氧,你别担心。” 张培听得咋舌,想起烧烤摊那会儿,老板扔出的盘子和竹签,蓝烁抬手就挡了下来,动作快得像残影,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难怪你这么厉害,烧烤摊那会儿挡东西快得很,我都没看清你怎么动的手。”她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追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本事啊?比如练过武术之类的?” 蓝烁弯唇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没正面回答,只指尖轻点水面,几条发光小鱼立刻围了过来,亲昵地蹭着她的指尖:“只是反应快点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可能是天生的吧。” 她眼神暗了暗,望着潭水深处,语气里带了点怅然:“就是不懂岸上人的心思,海里向来直来直去,赢了就占地盘,输了就乖乖退走,哪有这么多弯弯绕,也不会有人藏着坏心思抢别人的东西。” 张培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无奈:“所以才要小心,秦遇就是怕你太单纯,被人算计,才那么紧张,刚才跑开也是为了护着你,怕你被秦历盯上。” 蓝烁点点头,望着潭水轻声呢喃:“我上岸是想看看人间,之前听人说,岸上有很多温暖的东西,像阳光晒在沙滩上一样舒服。” 她转头看向张培,眼里带着细碎的微光,像盛着星星,“秦遇身上就有这种感觉,很舒服,跟她待在一起,就像待在温暖的浅海区域,不冷也不闷。” 她没说“祖母”,也没提“海里”,只模糊带过,留了大半心思,毕竟她和张培认识也没多久,不能什么都往外说。 张培心口一软,越发觉得她就像一堆松软的白色棉花,干净得让人不忍心玷污。她刚要接话,蓝烁忽然脸色微变,指尖轻轻贴在潭水面上,没再泛出蓝光,只侧耳听了听,低声道:“有陌生人靠近,脚步声很重,还带着金属碰撞的响声——大概率是秦遇的哥哥秦历,他好像在找什么,嘴里还念叨着珍珠。” 她没说自己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只说是靠水声震动判断,藏起了人鱼的本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张培瞬间绷紧神经,后背的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攥紧手里的小珍珠,指节都泛了白,声音都有点发颤:“糟了!秦历真找过来了!他肯定只是怀疑你不一般,没确认你的身份,咱们得躲着!这洞穴除了通海的出口,还有别的路吗?秦遇还没来,咱们不能被他撞见,不然就全完了!” 蓝烁眼神一凝,转头指了指洞穴深处,那里光线更暗,只能隐约看到一道狭窄的缝隙:“那边有个窄道,能绕到巷尾,只是太窄了,只能容一个人过,我先带你走,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等秦遇——我知道她大概方向,总能碰面。” 她没说自己能精准定位秦遇的位置,留了后手,也免得张培过于依赖她,暴露更多秘密。 两人刚要往深处走,洞口就传来藤蔓被粗暴拨开的声响,伴随着秦历带着急切与狂热的笑意传来:“这附近有深海珍珠的气息,错不了!肯定有人藏在这儿!小遇不在没关系,找到藏珍珠的人,总能问出线索,说不定就能找到人鱼了!” 张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拉着蓝烁的手就往洞穴深处跑,脚步慌乱得差点绊倒,嘴里还压低声音急道:“快走!别回头!秦历还只是怀疑,绝不能让他撞见你,否则他肯定会缠上你不放!” 蓝烁被她拉着,脚步轻快地跟着,长发在身后飞扬,眼神却愈发坚定——她虽不懂岸上的纷争,却也知道,不能被那个叫秦历的人找到。 两人钻进窄道,窄道果然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湿漉漉的,长满了苔藓,蹭得衣服都湿了。 张培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动静太大被秦历听到,蓝烁跟在后面,指尖轻轻划过墙壁,留下一道极淡的水痕,那水痕很快消失,却在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屏障,能暂时掩盖她们的气息。 秦历闯进洞穴,手里拿着一把手电筒,光束在洞穴里扫来扫去,落在潭水和白沙上,最后停在潭边那片被踩乱的沙子上,眼神愈发狂热:“果然有人来过!”他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沙子,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有淡淡的海水味,还有珍珠的气息,肯定是那个藏珍珠的人!” 他说着站起身,手电筒的光束往洞穴深处照去,看到了那道窄道,眉头皱了皱,“居然有密道?” 他刚要往窄道走,忽然听到潭水传来一阵异动,几条发光小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他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愣了愣。他转头看向潭水,眼神里满是贪婪:“这鱼也不一般,居然能发光,说不定也和人鱼有关!”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却没注意到水面下悄然升起的一道水纹,那水纹瞬间缠住他的手腕,又猛地松开,秦历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手电筒都掉在了地上,光束歪向一边,照在洞壁上,忽明忽暗。 蓝烁在窄道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指尖轻轻动了动——这点小手段,还不足以伤到人,只能暂时拖延时间。她转头对张培低声道:“快走,我拖延不了多久。” 张培点点头,加快脚步往前挪,心里却对蓝烁多了几分敬佩,也多了几分好奇——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两人好不容易走出窄道,外面是一条偏僻的巷尾,漆黑一片,只有远处路口的路灯透过来一点微光。 张培松了口气,扶着墙大口喘气:“终于出来了!秦历应该暂时不会追过来。”蓝烁站在她身边,抬头望了望夜空,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又很快坚定下来:“我送你到前面的路口,你打车先回去,我得回去等秦遇,她一个人在老码头,不安全。” 张培连忙摇头:“不行!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秦历还在洞穴里!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 蓝烁摇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不用,你在这儿反而会拖累我,我有办法自保。你先回去,等我找到秦遇,会联系你——拿着那颗小珍珠,有危险的话,捏碎它,我能感应到。”她没说自己能立刻赶过来,只给了张培一个安心的承诺,也留了退路。 张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点点头,攥紧手里的小珍珠:“那你小心点,找到秦遇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蓝烁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巷子里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像融入了夜色里的精灵。张培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秦遇找不到洞穴,蓝烁要回去面对秦历,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而洞穴里,秦历捡起手电筒,骂骂咧咧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光束再次扫向窄道,眼神里满是不甘:“跑了?没关系,只要有珍珠的气息,我总能找到你们!”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仪器,仪器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点,“这深海珍珠的能量很特殊,我早就装了追踪器,就算你们跑了,我也能顺着能量找到你们!” 他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拿着仪器,一步步往窄道走去——他坚信,只要找到那个藏珍珠的人,就能找到他梦寐以求的人鱼。 蓝烁回到窄道口,听到秦历的话,眼神一沉,指尖在墙壁上轻轻一点,一道细微的水痕蔓延开来,遮住了她们残留的气息,也干扰了仪器的信号。 她知道,这只能暂时管用,想要彻底摆脱秦历,还得找到秦遇。 她悄无声息地退到洞穴深处,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屏息凝神,等待着秦遇的消息,也准备着应对秦历的搜寻——她虽单纯,却不傻,该有的防备,一点都不会少。 第10章 10.暗踪追影 蓝烁藏在洞穴深处的钟乳石后,指尖轻贴地面,潮湿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将外界的动静清晰传递——秦历的脚步声在窄道里拖沓作响,伴随BL-07追踪仪的电流滋滋声,像毒蛇吐信般令人心悸。她蜷起手指,潭水悄然泛起涟漪,几条尾鳍带红纹的银鳞鱼顺着水流游到岩石下,尾鳍扫过她的脚踝,带来微凉的慰藉,钟乳石上的水珠“嘀嗒”滴落在水面,打破片刻沉寂。 秦历举着手电筒,光束在洞穴里乱晃,追踪仪屏幕上的光点忽明忽暗,气得他咬牙骂道:“该死的!这破仪器又出问题!”他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地面,试图寻找脚印,却只看到一片被水流抹平的白沙,“这女人倒挺谨慎,居然还会清理痕迹!”他不甘心地往洞穴深处走,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扫过钟乳石边缘,蓝烁下意识屏住呼吸,长发垂落遮住脸颊,指尖泛出的微光瞬间隐去,耳畔只剩自己急促的心跳。 就在秦历即将靠近钟乳石时,潭水突然剧烈翻涌,一条半米长、尾鳍带红纹的银鳞鱼跃出水面,重重砸在他脚边,鳞片反射着寒光。秦历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骂道:“哪来的野鱼!”他抬脚想踹,银鳞鱼却猛地弹起,溅了他一身水花,随后“扑通”一声钻回潭水,消失不见。蓝烁趁他分神,悄然后退,贴着洞壁往通海的出口挪去——她得留条后路,不能被堵死,洞壁上的苔藓被她指尖蹭过,留下淡淡的湿痕。 与此同时,城西老码头的废弃仓库里,秦遇正焦躁地转圈。她从公寓跑出来后,打了辆车直奔老码头,可这里漆黑一片,只有远处轮船的灯光偶尔闪过,锈迹斑斑的铁架被海风刮得“吱呀”作响,根本看不到张培和蓝烁的身影。“张培到底在哪?发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秦遇掏出手机,屏幕依旧显示无信号,她气得把手机塞进兜里,沿着仓库外墙往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与远处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突然,她听到仓库另一侧传来说话声,压低声音凑近,隐约听到“历哥”“珍珠”“洞穴”几个词。秦遇心里一紧,贴着墙根悄悄探头——只见两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正站在路灯下抽烟,手里拿着BL-07追踪仪,屏幕上闪烁着光点。“历哥说那珍珠有能量,顺着信号找就能找到藏珍珠的人,咱们在这守着,别让目标跑了。”其中一个男人弹了弹烟灰,语气漫不经心。 秦遇的心沉到谷底——是秦历的手下!看来秦历不仅自己找,还派了人守在老码头,肯定是猜到蓝烁可能会往这边来。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大珍珠,掌心冰凉,突然想起秦历说这珍珠能指引方向,难道秦历就是靠这个追踪蓝烁的?她不敢多待,转身想绕开,却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碎石,“咔嚓”一声脆响。两个男人立刻警觉,转头看来:“谁在那?”秦遇撒腿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站住!别跑!”她拼命往前冲,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抓住,得赶紧找到张培和蓝烁,提醒她们秦历有追踪器! 洞穴里,秦历折腾了半天,依旧没找到蓝烁的踪迹,气得把BL-07追踪仪摔在地上:“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他喘着粗气,目光落在潭水上,想起刚才那条尾鳍带红纹的银鳞鱼,眼神又狂热起来,“这鱼也不一般,说不定和人鱼有关,看来这洞穴确实不简单!”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你们往城西老码头的洞穴方向搜,仔细点,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蓝烁躲在通海出口的阴影里,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急——秦历要调人过来了,再等下去就危险了。她看了眼漆黑的海水,又想起秦遇还在老码头,咬了咬牙,指尖轻点水面,一条尾鳍带红纹的银鳞鱼跃出水面,她俯身对鱼低语几句,银鳞鱼点点头,钻回水里,顺着水道游向老码头。她要让银鳞鱼给秦遇报信,告诉她秦历有追踪器,让她赶紧躲起来。做完这些,蓝烁转身往窄道走——她得去巷尾看看,张培是不是安全,也得想办法毁掉秦历的追踪器,不然就算逃到哪,都会被找到。 秦遇一路狂奔,终于甩掉了秦历的手下,躲在一个废弃的集装箱后面大口喘气。就在这时,她看到一条尾鳍带红纹的银鳞鱼从海里游出来,跃到她面前,尾鳍拍打着地面,像是在示意她什么。秦遇愣住了——这鱼怎么这么奇怪?还会主动靠近人?她从未见过蓝烁身边有这样的鱼,更不知道有发光小鱼会听命于蓝烁,只觉得这银鳞鱼的举动透着诡异的灵性。 她犹豫着蹲下身,试探着问:“你……是来帮我的?”银鳞鱼点点头,又往仓库方向摆了摆尾,随后用头轻轻蹭了蹭她口袋里装珍珠的位置,还猛地摆了摆尾,像是在警示什么。秦遇瞬间明白——蓝烁肯定是遇到危险了,这鱼是来给她报信的,而珍珠,多半有问题!秦历说不定就是靠这颗珍珠追踪的!她赶紧掏出珍珠,攥在手里犹豫片刻,又塞进贴身口袋——现在还不能丢,说不定能反过来利用,引开秦历的注意力。 她站起身,跟着银鳞鱼往仓库深处走,心里既紧张又坚定——不管这鱼是什么来历,只要能找到蓝烁,她就不能退缩。这次,她一定要护着蓝烁,不能让秦历伤害她。而远处,秦历的手下正顺着BL-07追踪仪的信号,一步步往洞穴方向逼近,一场暗藏杀机的追逐,才刚刚开始。 银鳞鱼在前方引路,尾鳍扫过地面留下细碎水痕,秦遇紧随其后,高跟鞋踩在码头碎石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弦上。夜色浓稠如墨,远处轮船的鸣笛声偶尔划破寂静,却衬得周遭愈发阴森——废弃仓库的铁架锈迹斑斑,海风卷着咸腥气灌进衣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跟着银鳞鱼拐过一道坍塌的围墙,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茂密的藤蔓,藤蔓缝隙里透出微弱的湿润气息,与码头的咸腥截然不同。秦遇正疑惑,银鳞鱼突然停下,用头蹭了蹭她的裤腿,随后钻进藤蔓深处。她心领神会,拨开藤蔓弯腰钻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竟是个半人高的洞穴入口,洞口边缘爬满滑腻的苔藓,往里望去黑黝黝的,隐约能听见钟乳石滴水和水流的声音。 “蓝烁和张培,难道在里面?”秦遇攥紧口袋里的珍珠,指尖被硌得生疼,她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往里走。洞穴内豁然开朗,蓝绿色的光晕从洞壁矿石上漫出,照亮了中央的水潭和细腻白沙,而不远处的钟乳石旁,两道身影正僵持着——正是蓝烁和秦历! 秦历背对着洞口,手里举着一把手电筒,光束死死钉在蓝烁身上,语气里满是狂热的逼迫:“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深海珍珠从哪来的?老实交代,或许我还能放你一马!”他另一只手里攥着BL-07追踪仪,屏幕上的光点此刻亮得刺眼,显然正锁定着蓝烁的方向。 蓝烁站在水潭边,后背贴着冰凉的岩壁,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她没说话,指尖悄悄贴近水面,潭水泛起极淡的涟漪,几条尾鳍带红纹的银鳞鱼在她脚边聚拢,却被她用眼神示意着退开——她不想轻易暴露能力,更不想与秦历正面冲突,只盼着能拖延到秦遇安全离开。 “怎么不说话?”秦历往前逼近一步,手电筒的光扫过蓝烁的脸,看清她眼底的警惕与疏离,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你和那珍珠绝不是普通关系,甚至……和传说中的人鱼有关,对不对?”他说到“人鱼”二字时,声音都在发颤,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蓝烁眉头微蹙,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潭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珍珠是我偶然捡到的,你若想要,我可以给你,别再纠缠。”她故意示弱,只想尽快打发走秦历,可秦历早已被执念冲昏头脑,哪里肯信。 “捡的?”秦历嗤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BL-07追踪仪,“这珍珠的能量独一无二,岂是随便能捡到的?你今天不把实话招来,就别想离开这里!”他说着就要上前抓蓝烁的手腕,动作粗暴而急切。 “住手!”一声厉喝从洞口传来,秦历猛地回头,看到站在光影里的秦遇,愣住了:“小遇?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遇快步走到蓝烁身边,挡在她身前,目光死死盯着秦历,语气冰冷:“哥,你别太过分!蓝烁是我的朋友,你不能伤害她!”她能感觉到身后蓝烁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像是在示意她别冲动,可她此刻满心都是护着蓝烁的念头,根本顾不上其他。 秦历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朋友?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手里的珍珠根本不是凡物,她和人鱼有关!小遇,你别被她骗了,帮哥抓住她,咱们就能解开人鱼的秘密!” “我不许你伤害她!”秦遇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哥,你醒醒吧!人鱼只是传说,就算是真的,也不该被你这样逼迫!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些?”她看着秦历眼里的狂热,心里又痛又急——那是她从小依赖的哥哥,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 蓝烁从秦遇身后走出半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随后看向秦历,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坚定:“我再说一次,珍珠可以给你,我也可以离开这里,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但你不能伤害秦遇。”她知道秦历最在乎秦遇,想用这个作为筹码。 秦历却冷笑:“离开?你以为你走得了吗?只要珍珠还在,我就能一直找到你!今天,你必须跟我走,把人鱼的秘密说出来!”他说着就要挥手召唤手下,显然是早有准备。 秦遇心里一紧,突然想起口袋里的珍珠,灵机一动,掏出珍珠高高举起:“哥,你要的是这个吧?它在我这儿!”她故意晃了晃珍珠,BL-07追踪仪屏幕上的光点瞬间转向她,亮得更加刺眼。 秦历的注意力果然被珍珠吸引,眼神死死盯着秦遇手里的珍珠,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小遇,把珍珠给我!别闹,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你先放蓝烁走!”秦遇往后退了一步,将珍珠攥紧,“你放她走,我就把珍珠给你,而且我保证,不会再联系她!”她心里赌的是秦历对珍珠的执念,更赌的是他对自己的兄妹情。 秦历犹豫了,一边是梦寐以求的珍珠和人鱼秘密,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妹妹,他脸色变幻不定,手指攥得发白。洞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钟乳石滴水、潭水轻轻流淌的声音,还有BL-07追踪仪发出的滋滋声,格外刺耳。 蓝烁看着秦遇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动容,她悄悄抬手,指尖泛出极淡的蓝光,潭水开始悄然翻涌——她在准备后手,若是秦历不肯妥协,她就只能强行带着秦遇离开了。 秦历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被执念战胜,眼神一狠:“小遇,别怪哥!”他突然往前一扑,不是冲珍珠,而是想先控制住蓝烁!他知道蓝烁才是关键,只要抓住她,珍珠和秘密都能到手。 “小心!”秦遇惊呼一声,想推开蓝烁,却已经来不及。就在秦历的手即将碰到蓝烁时,潭水突然暴涨,几条尾鳍带红纹的银鳞鱼跃出水面,组成一道屏障挡在蓝烁身前,秦历被撞得后退半步,摔在白沙上。 蓝烁趁机拉住秦遇的手,往通海出口跑去:“快走!”秦历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嘶吼着追上去:“拦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洞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他的手下赶来了。 秦遇回头看了一眼秦历狰狞的脸,心里一阵刺痛,却还是跟着蓝烁往前跑——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只有先离开这里,才能想办法解决后续的麻烦。 而身后,秦历的嘶吼声、手下的脚步声,还有BL-07追踪仪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追着她们,不肯罢休。 第11章 11.催眠师的暗礁 咸腥海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通海出口的礁石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如蛰伏的巨兽暗藏锋芒。蓝烁攥着秦遇的手疾奔,指尖蓝光微闪,浪涛应声分向两侧,露出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湿滑小径,海水顺着礁石缝隙缓缓回流,在脚下汇成细碎水洼。 秦遇高跟鞋早已断裂,鞋跟歪扭地挂在脚踝,赤脚踩在礁石上,尖锐的碎石划破脚掌,血珠渗出,与海水交融成淡红痕迹。刺痛混着海风的凛冽,让她忍不住打了个踉跄,却死死咬着唇没出声——她清楚此刻任何示弱都可能拖慢脚步,秦历的追兵已近在咫尺,绝不能拖蓝烁后腿。 “快!上船!”蓝烁扬声示意,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不远处的暗礁后,一艘小型摩托艇正随着浪涛轻晃,艇身覆着层薄薄海草,正是她提前藏好的后路,引擎早已检查完毕,随时能启动。 秦历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手下的呼喊:“历哥!她们往海边跑了!”追踪仪器的滋滋声穿透浪声,像附骨之疽般黏着不放,那声音里的狂热与偏执,让秦遇后背发凉。 蓝烁拉着秦遇跃上汽艇,指尖刚触到引擎开关,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秦历的两名手下竟抄近路绕到了前方,手里举着铁棍,铁棍顶端还沾着碎石,眼神凶狠地堵在礁石口,像两头拦路的恶犬。“想跑?没那么容易!”其中一人狞笑着上前,铁棍挥出带起呼啸风声,直逼蓝烁面门。 秦遇下意识挡在蓝烁身前,却被蓝烁轻轻推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保护意味。只见蓝烁俯身贴向艇身,掌心按在海面,浪涛骤然掀起半米高,几条银鳞鱼裹挟着水花猛冲而出,鱼身坚硬如铁,狠狠撞在两名手下膝盖上。两人惨叫着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礁石上发出闷响,铁棍脱手滚落,顺着礁石斜坡滑进海里,溅起一圈涟漪。 蓝烁趁机发动引擎,摩托艇“嗡”地一声窜了出去,尾浪拍打着礁石,溅起漫天碎沫,打在追兵身上,留下点点湿痕。秦历追到岸边时,只看到摩托艇的尾灯逐渐汇入夜色,像颗流星坠入黑暗,气得他狠狠踹向礁石,指节攥得发白,骨节泛青:“给我追!调快艇过来!就算追到海里,也得把她们抓回来!”他盯着仪器屏幕上依旧亮着的光点,眼底翻涌着不甘与狂热——珍珠还在秦遇手里,蓝烁这名人鱼也没跑远,这场关于能量与秘密的追逐,远没结束。 摩托艇在浪尖颠簸,如一片柳叶在狂风中飘摇。秦遇蜷缩在艇尾,低头看着流血的脚掌,伤口在海水浸泡下刺痛加剧,忽然感觉掌心一暖——蓝烁递来一块干净的布条,指尖带着人鱼特有的微凉温度:“先包扎一下,别感染了。”布条上还带着淡淡的海盐气息,是蓝烁提前备好的应急物资。 秦遇抬头,撞进蓝烁沉静的眼眸,那双眸子里映着漫天星子,竟比海面更璀璨,细碎的光在眼底流转,安抚着她慌乱的心。她接过布条,指尖微颤:“谢谢你,蓝烁。还有……对不起,我哥他……”话未说完,已带着哽咽。 “不关你的事。”蓝烁打断她,目光望向远处模糊的海岸线,那里在夜色中只剩一道淡淡的轮廓,“他执念太深,被珍珠的能量冲昏了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想办法毁掉那个追踪仪器。”她顿了顿,补充道,“张培那边我已经让银鳞鱼传了信,她会在预定地点等我们,暂时安全。”张培是蓝烁多年好友,精通野外生存与应急防护,是可靠的助力。 秦遇点点头,低头认真包扎伤口,指尖触到贴身口袋里的珍珠,那莹白的珠子隔着布料传来温润触感,忽然想起什么:“蓝烁,这珍珠……真的和人鱼有关吗?”她曾听闻深海珍珠藏着人鱼秘辛,却从未证实。 蓝烁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沉默片刻,轻声道:“它来自深海秘境,藏着人鱼族的特殊能量,秦历想要的,从来不是珍珠本身,而是能量背后的长生秘密。”她没明说人鱼族的具体关联,却也没否认,有些真相,还不到告知秦遇的时候。 摩托艇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终于靠泊在一处荒芜的小码头——这里是城西外海的无人岛,常年只有渔民偶尔停靠补给,码头的木板早已腐朽,踩上去吱呀作响。蓝烁扶着秦遇下艇,刚踏上沙滩,就看到不远处的椰子树下站着一道身影,正是张培,她背着硕大的背包,手里握着望远镜,正警惕地观察海面。 “蓝烁!秦遇!你们没事吧?”张培快步迎上来,看到秦遇流血的脚掌,眉头紧锁,急忙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我接到鱼的消息就赶来了,秦历的人没跟来吧?”急救包里物资齐全,消毒水、绷带、止痛药一应俱全。 “暂时甩掉了,但仪器还在追踪。”蓝烁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脚印后,沉声道,“我们得尽快处理掉珍珠里的追踪信号,不然迟早会被找到。”秦遇掏出珍珠,那枚莹白的珠子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却不知为何,此刻竟透着几分诡异,光晕边缘隐隐有细微的红光闪烁,像是被植入了某种追踪装置。 就在这时,张培突然指向海面:“不好!有快艇过来了!”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两道刺眼的光束刺破夜色,如利剑般劈开黑暗,正快速向小码头逼近——秦历的人,还是追来了,引擎声越来越响,震得空气都在颤抖。蓝烁脸色一沉,立刻做出决断:“张培,你带秦遇躲进岛上的山洞,我去引开他们!”那山洞是她上次探查时发现的,隐蔽性极强,入口被藤蔓遮挡,不易被发现。 “不行!太危险了!”秦遇立刻反对,攥着蓝烁的手不肯松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要走一起走!”她不能让蓝烁独自涉险。 蓝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随即用力掰开她的手:“相信我,我熟悉这片海域,能脱身。你们待在山洞里别出来,等我回来。”话音未落,已转身跃上汽艇,引擎轰鸣中,摩托艇再次冲向海面,故意朝着与山洞相反的方向驶去,尾浪拖出长长的水痕,吸引追兵注意。 秦历的快艇果然被吸引,调转方向追了上去,引擎声渐渐远去。张培拉着秦遇钻进山洞,洞内潮湿昏暗,只有壁缝透进零星月光,照亮满地碎石与苔藓。秦遇贴着冰冷的洞壁,听着远处海面传来的引擎声,心揪得紧紧的:“蓝烁她……不会有事吧?”声音里满是担忧。 张培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放心,蓝烁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她在海里的本事,没人能比。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不让她分心。”说着,她从背包里拿出绳索与石块,快速在洞口布置简易预警装置,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发出声响。 而海面上,蓝烁驾驶着摩托艇在浪涛中灵活穿梭,如一条游鱼般辗转腾挪。秦历的快艇紧追不舍,子弹时不时擦着艇身飞过,激起阵阵水花,打湿了蓝烁的衣角。蓝烁眼神一凛,突然调转方向,朝着一片礁石区冲去——那里暗礁密布,犬牙交错,大型快艇根本无法靠近,稍有不慎就会撞得粉身碎骨。秦历看着越来越近的礁石,气得嘶吼:“疯女人!你想同归于尽吗?”他深知蓝烁的水性,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决绝。 蓝烁却忽然笑了,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指尖蓝光暴涨,身下的浪涛瞬间掀起巨浪,高达数米的浪墙如屏障般挡住追兵。摩托艇借着浪势一跃而起,竟直接越过礁石区,落在了另一侧的平静海面,溅起的水花如珍珠散落。秦历的快艇来不及刹车,狠狠撞在礁石上,“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浓烟滚滚,在海面上弥漫开来。 蓝烁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火海,没有停留,调转艇头,朝着无人岛的方向返回——她得尽快回去,和秦遇、张培汇合,彻底解决珍珠的隐患,拖延越久,变数越多。夜色依旧浓稠,但海面上的火光与引擎声渐渐平息,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场关于珍珠与秘密的追逐,是否真的能就此落幕。 山洞里,秦遇紧握着珍珠,掌心传来温润触感,目光望向海面,满心都是蓝烁的身影,祈祷着她能平安归来;而返程的摩托艇上,蓝烁望着远处的小岛,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蓝光——她知道,秦历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较量,才刚刚进入真正的关键。 摩托艇靠岸时,秦遇已在码头入口等候,指尖捏着枚小巧的银质催眠针——那是她藏在急救包夹层的备用工具,针身淬着微量镇静剂,配合催眠暗示足以让成年人短暂失神。她曾在大学辅修过心理学,催眠术虽不精通,却能应对普通成年人。 见蓝烁跃下艇,她快步迎上前,目光扫过对方沾着水花的衣角,语速沉稳:“张培已在山洞布好简易防护,用藤蔓与石块封锁了次要入口,我刚才通过岩壁回声判断,秦历的残余手下大概有三人,正沿岛西侧搜索,脚步声杂乱,落脚沉重,情绪大概率处于焦躁状态。” 蓝烁微怔,没想到秦遇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秦遇已牵起她的手往山洞走,掌心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焦躁是催眠的最佳突破口,他们现在对秦历的命令既恐惧又抵触,怕任务失败受罚,又怨怼秦历让他们冒生命危险,只要找到情绪最不稳定的那个,就能顺藤摸瓜瓦解整个小队。”她边走边拆解急救包,取出酒精棉片仔细擦拭秦遇流血的脚掌,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你脚踝有轻微扭伤,我先帮你固定,用弹性绷带缠紧,待会儿行动时别受力,避免加重伤势。” 刚进山洞,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沉重而杂乱,越来越近。张培紧张地攥紧石头,掌心沁出冷汗,秦遇却冲她比了个“噤声”手势,指尖抵在唇上,压低声音:“听脚步频率,最前面那个呼吸急促、步幅忽大忽小,落地时重心不稳,是核心突破口,他的心理防线最薄弱。” 她迅速将催眠针藏进袖口,扯了扯蓝烁的衣袖,眼神坚定:“你帮我吸引另外两人注意力,用银鳞鱼制造动静,我来搞定他,速战速决。”话音未落,三名黑衣手下已闯进来,手电筒光束直指三人,光线刺眼,照得人睁不开眼。 秦遇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刻意放柔,带着微妙的韵律感,如晚风拂过湖面:“你们追了这么久,不累吗?从市区到海边,再到这座荒岛,脚程不停,神经紧绷,听听自己的呼吸,是不是越来越沉?胸口是不是发闷?”她眼神专注地锁住最前面那人,指尖悄悄抬起,做了个缓慢下压的手势,“放松,想象脚下是柔软的沙滩,海风正吹过你的额头,带着咸湿的气息,很舒服,对不对?” “我不累……”那人嘴硬反驳,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开始涣散,困意如潮水般逐渐占据他的大脑,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沉。秦遇指尖下压的动作一顿,眸色微沉却转瞬恢复平和,声线依旧带着舒缓韵律:“你说不累,是真的身体不累,还是怕停下就会被秦历责罚?上次任务失败,他是怎么对你的?罚你在烈日下站了一下午,还扣了半个月佣金,对吧?” 她精准戳中对方软肋,目光牢牢锁住他瞳孔,语气带着共情:“别骗自己,你攥紧铁棍的手在抖,指节都泛白了,呼吸频率比同伴快三倍——这不是不累,是恐惧在撑着你,你早就想停下了,只是不敢。”那人脸色骤变,喉结滚动竟说不出反驳的话,眼神里的抗拒渐渐被迷茫取代。 秦遇趁机上前半步,指尖虚虚划过他眉心,动作轻柔:“闭眼三秒,想想你上次好好睡一觉是什么时候?不是在车里打盹,不是在仓库凑活,是踏实躺在自家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没有仪器滋滋声,没有秦历的嘶吼,没有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她语速放缓,配合银针悄悄抵在他后腰穴位,轻轻一按,“是不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对,放松,那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平静,睡一觉,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旁边两人刚要呵斥,秦遇突然转头,眼神陡然凌厉如冰锥,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们敢打断他?他要是醒不过来,没法回去复命,秦历只会算在你们头上——毕竟,他最恨有人坏他的事,不是吗?上次有人不小心弄坏了追踪器,他可是让那人直接滚蛋了,连工资都没给。” 这话精准踩中两人“怕背锅”的心理,他们举着铁棍的动作瞬间僵住,面面相觑不敢妄动,眼底闪过明显的忌惮。而被催眠的那人早已眼神涣散,身体晃了晃栽倒在地,发出轻微的闷响,睡得深沉。 秦遇顺势夺过他手里的铁棍,转身看向另外两人,声线又柔了下来,带着诱导:“他只是睡了,几个小时后就会醒。你们要是不想步他后尘,就把身上的追踪仪器留下,现在走——秦历找不到我们,仪器又坏了,只会以为是设备故障,不会怪到你们头上,反而能回去好好休息,何乐而不为?” 两人对视一眼,终究抵不过心底的恐惧,也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追逐,慌忙掏出身上的追踪仪器扔在地上,仪器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转身跌跌撞撞跑出山洞,脚步慌乱,生怕秦遇反悔。张培惊得合不拢嘴,半晌才回过神:“秦遇,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能行?” 秦遇已蹲下身检查仪器,指尖划过屏幕,仔细查看内部构造:“这些仪器有心理感应模块,秦历能通过它感知手下情绪波动,判断我们的位置。我刚才在催眠时顺便植入了‘信号紊乱’的暗示,他暂时会以为是设备故障,不会立刻追来,我们有三个小时的缓冲时间。”她抬头看向蓝烁,眼底闪着专业的光,“对付这种被恐惧支配的人,硬刚不如精准戳破心理防线——就算他一开始嘴硬,身体反应、微表情也骗不了人,找到软肋,就能一击即破。” 蓝烁望着她,眸色深沉,带着几分赞许:“你很聪明,也很勇敢。”她俯身捡起地上的追踪仪器,掌心蓝光闪过,仪器瞬间冒出黑烟,彻底报废,“现在,我们得趁这段时间,处理掉珍珠里的追踪器,然后找个更隐蔽的地方,秦历不会轻易放弃的。”张培也点头附和:“我知道岛上有个地下溶洞,入口极隐蔽,还能通到另一片海域,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 秦遇攥紧掌心的珍珠,感受着其中温润的能量,又望向洞口方向,仿佛能看到秦历暴怒的模样。这场因珍珠而起的纷争,牵扯了太多人,她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但此刻身边有蓝烁和张培,她心中多了几分底气——无论前路多险,她都不会再退缩,也不会再让身边的人陷入危险。夜色渐深,山洞里的三人各怀心思,却都有着共同的目标,而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快艇正悄然靠近,秦历的身影立在船头,眼神阴鸷,显然,这场博弈,远未结束。 第12章 12.银鳞映疤,执念如潮 秦遇指尖刚触到地上的追踪仪器,冰凉的金属外壳还带着海风的咸湿,屏幕突然诡异地闪烁起来——原本稳定跳动的红色光点骤然分裂成数道细碎的光斑,像被狂风打散的星子,在漆黑的屏幕上游窜不定,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 “不好,秦历启动了强制定位模式。”她指尖微微一颤,话音未落,仪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尖锐得像是要刺破耳膜,紧接着“滋啦”一声冒出缕缕黑烟,屏幕彻底暗下去,彻底成了一块无用的废铁。 蓝烁俯身捡起仪器残骸,指尖萦绕的淡蓝色光晕轻轻扫过焦黑的外壳,光晕触到破损的接口处时,微微凝滞了一瞬。“他在远程销毁设备,显然是怕我们破解信号源,留下追踪他的隐患。” 她抬眼看向秦遇,目光落在她掌心那枚莹白的珍珠上——此刻那珠子竟微微发烫,原本柔和的光晕里,隐隐浮起一道道细密如蛛网的纹路,像是有生命般在缓缓流动。“珍珠的能量被仪器的强信号激活了,再拖下去,就算没有这些追踪器,秦历也能顺着能量波动找到这里。” 张培站在一旁,紧紧攥着背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警惕地扫过洞口方向。“秦历之前的快艇毁了,但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已经调了更多人手过来。” 她的话音刚落,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浪涛声,不同于寻常海浪拍打礁石的清脆,那声音厚重而有节奏,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深海中搅动,带着震人心魄的威压,连山洞内壁都微微震颤起来,簌簌落下细碎的石屑。 蓝烁脸色微变,立刻拉着秦遇和张培躲到洞壁一处凹陷的石缝后,掌心蓝光骤然暴涨,贴向洞壁渗出的海水瞬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挡住了飞溅进来的浪花。 “是深海暗流,秦历应该是用了某种特制装置引动了海流,想把整个小岛围起来,断我们的后路。”她语速极快,目光扫过秦遇流血的脚掌,又看向张培,“你们顺着山洞往深处走,我之前探查过,里面有个隐蔽的出口,直通后山的礁石群,那里浪势平缓,不容易被发现。” “那你呢?”秦遇下意识攥住蓝烁的手,掌心的珍珠硌得两人指尖都发疼,她能清晰感受到蓝烁指尖微凉的温度,还有那隐隐透出的力量波动。 “我得留下来稳住海流,不然这处脆弱的山洞和整个小岛都会被汹涌的暗流冲垮。”蓝烁轻轻掰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泛着温润蓝光的鳞片,塞进她掌心——那鳞片约莫指甲盖大小,质地细腻,像是被月光浸润过,“这是银鳞母片,能暂时屏蔽珍珠的能量波动,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会感知到。” 她说完,转身就往洞口冲去,黑色的衣角被迎面而来的海风掀起,掠过秦遇掌心时,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微凉触感。 秦遇握紧掌心的银鳞母片,看着蓝烁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水雾中,立刻拉着张培往山洞深处跑。洞内愈发潮湿,壁缝里渗出的海水顺着岩石流淌,在地面汇成细细的水流,带着刺骨的咸凉,没过脚踝时,冰凉的触感让秦遇脚底的伤口微微刺痛,却也让她纷乱的心绪愈发清醒。 跑着跑着,掌心的珍珠突然剧烈发烫起来,像是揣了一块小火炭,原本收敛的光晕骤然暴涨,笼罩住她的整个手掌,细碎的低语声从珍珠里溢出,像是古老的秘语在耳畔萦绕,空灵而悠远,挥之不去。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抚过珍珠表面的纹路,那些细密的纹路竟像是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游走,最终在她掌心烙下一道冰凉的印记,像是一枚小巧的图腾。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连串零碎的画面——昏暗的古宅、雕花木盒里的珍珠、祖母临终前抚摸她头顶的手,还有自己幼时偶尔会冒出的敏锐听觉,能捕捉到远处细微的声响。 “这珍珠……好像在唤醒我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她喃喃自语,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指尖竟隐隐泛起极淡的粉色微光,转瞬即逝——那是她体内稀薄的猫妖血脉,自幼被祖母用秘术压制,鲜少显露。 “别愣着,快走!后面可能还有秦历的人!”张培的声音拉回了秦遇的思绪,她回头一看,身后的通道已经隐隐传来脚步声,连忙回过神,跟着张培钻进前方一道狭窄的石缝——那是通道的必经之路,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湿漉漉的岩石蹭得手臂发痒。 两人刚钻进石缝,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洞口方向的岩石突然崩塌,碎石滚落下来,彻底堵住了来路,只留下微弱的光线从石缝间透进来。 通道里的海水越来越深,渐渐没过小腿,冰凉的触感让秦遇脚底的伤口阵阵抽痛,她咬着牙跟上张培的脚步,脑海中那些零碎的记忆却愈发清晰。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光亮,两人艰难地走出通道,外面竟是一片隐蔽的礁石滩——这里远离主航道,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礁石,溅起细碎的浪花,与洞口处的汹涌截然不同,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海草清香。 秦遇刚松了口气,下意识抬头望向海面,目光瞬间被不远处的景象吸引——蓝烁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身形挺拔,掌心绽放出耀眼的蓝光,与海面反射的银光交织在一起,无数银鳞鱼围绕着她快速游动,组成一道密实的银色屏障,奋力抵挡着外侧汹涌的暗流。而在银色屏障之外,秦历正站在一艘更大的快艇上,快艇的甲板上还站着几名黑衣手下,他手里举着一个黑色的装置,装置顶端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显然就是引动海流的核心仪器。 “蓝烁!”秦遇忍不住低呼出声,掌心的银鳞母片突然发烫,她下意识捏碎了鳞片,一道柔和的蓝光瞬间笼罩住她和张培,珍珠的光晕也随之收敛,不再外泄能量。蓝烁似乎察觉到她的气息,转头望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对着她做了个“躲起来”的手势,示意她们不要暴露。 秦历也顺着蓝烁的目光,看到了礁石滩上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终于找到你们了!蓝烁,你以为凭这些不值钱的鱼就能拦住我?今天我不仅要拿到珍珠,还要把你们都留在这片海里!”他说着,狠狠按下装置上的红色按钮,装置顶端的红光骤然暴涨,海面瞬间掀起数米高的巨浪,像一堵黑色的墙,朝着礁石滩狠狠拍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秦遇瞳孔骤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就在巨浪即将落下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掌心那道冰凉的印记,体内稀薄的猫妖血脉竟莫名躁动,指尖泛起淡粉微光,一段晦涩的口诀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溢出——那是祖母生前教她的护身口诀,说是能在危急时刻唤醒潜藏的力量,她幼时只当戏言,此刻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奇迹发生了,那道汹涌的巨浪在靠近礁石滩的瞬间骤然停住,悬在半空中,紧接着化作漫天水雾洒落下来,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带着微凉的触感。 蓝烁眼中闪过浓浓的震惊,显然没想到秦遇会有这般力量,而快艇上的秦历更是难以置信,指着秦遇嘶吼道:“你怎么会这种秘术?这不可能!妈明明说过,只有家族血脉才能触碰珍珠,你怎么会……”他的嘶吼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眼底的疯狂之下,藏着深深的痛苦,说话间,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滴落在甲板上,与海水融为一体。 “妈临终前说过,珍珠里藏着家族的秘密,关乎我们秦家的命运,我不能让它落入外人手里!”秦历捂着胸口,咳得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抚上胸口的位置——那里的衣服下,藏着一道狰狞的旧疤,那是多年前,秦遇还小的时候,两人遇到劫匪,他为了护着秦遇,硬生生替她挡下了一刀,留下的永久印记。 秦遇看着他胸口的起伏,鼻尖突然发酸,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小时候,秦历总会把巷口小卖部最甜的糖果偷偷塞到她手里,自己只啃着最便宜的饼干;暴雨夜,他背着她蹚过齐膝的积水回家,后背永远是干爽温暖的;她受了委屈哭鼻子,他总会笨拙地替她擦眼泪,说“哥会保护你”。 可自从母亲病逝,他攥着母亲那句“守护好家族和珍珠”的遗言,像是变了一个人,渐渐变得偏执、暴躁,眼里只剩下珍珠和所谓的“家族使命”,再也不是那个温柔的哥哥了。 蓝烁很快回过神,掌心的蓝光愈发炽烈,沉声道:“秦历,执念只会毁了你自己。”话音未落,她抬手一挥,围绕在身边的银鳞鱼突然调转方向,化作一道道银色的箭,朝着秦历手中的黑色装置射去。 秦历慌忙躲闪,手里的装置却还是被一条银鳞鱼撞中,脱手坠入海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装置落水的瞬间,海面的红光消失,汹涌的暗流也渐渐平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秦历踉跄着扶住船舷,脸色苍白如纸,望着秦遇的眼神里满是复杂,有不甘,有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声音发颤:“小遇,跟我回家,哥不会害你,珍珠必须留在秦家,这是妈最后的心愿,也是我们的责任。” 他说话时,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小的相框晃了出来,相框是银色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里面是一张旧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秦历笑着搂住年幼的秦遇,两人都穿着浅色的衣服,母亲站在旁边,眉眼温柔,阳光洒在三人身上,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秦遇看着那张照片,喉咙发紧,攥紧掌心的珍珠,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哥,你早就不是为了家族,也不是为了妈,你只是被‘守护珍珠’的执念困住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妈要是看到,肯定会心疼的。” 她记得母亲临终前,明明说的是“好好照顾妹妹,好好生活”,只是秦历执念太深,硬生生把这句话曲解成了“守护珍珠”,走上了一条偏执的路。 蓝烁走到秦遇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他的装置毁了,暂时构不成威胁,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秦历望着两人转身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闭上了嘴,没有追上去。他缓缓抬手,摸向腰间的旧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母亲和秦遇的笑脸,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妈,我没护住珍珠,也没带小遇回家,我是不是很没用……”海风卷着他的话语,散在海面上,与浪花融为一体,带着无尽的落寞。 三人登上之前藏在礁石后的摩托艇,蓝烁发动引擎,摩托艇“嗡”地一声驶离礁石滩,朝着远处的微光驶去。秦遇坐在艇尾,回头望向那艘快艇,秦历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她指尖摩挲着掌心的珍珠,那颗珠子已经恢复了微凉的触感,光晕柔和,像是在安慰她。 蓝烁察觉到她的低落,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温暖而坚定:“人性本就复杂,秦历有他的执念,你也有你的选择,不必太过自责,我们得先顾好自己,才能想后续的办法。” 秦遇点点头,抬头望向夜空,星星点缀在漆黑的天幕上,明亮而璀璨,海面平静无波,摩托艇的尾浪划破海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她知道,这场关于珍珠的较量还未结束,秦历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体内稀薄的猫妖血脉与珍珠的关联也还未揭开,但此刻,握着蓝烁温暖的手,感受着珍珠的微凉,她的心里却莫名安定下来——无论前路有多艰难,她都不会再退缩。 摩托艇朝着微光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浓稠,却挡不住前行的脚步,而那枚珍珠背后,关于家族与稀薄妖血的秘密,才刚刚开始浮现。 第13章 13.血痕浸珠,执念成殇 摩托艇的尾浪刚劈开无人岛周边静谧的蔚蓝海域,细碎的浪花在艇身两侧翻涌成白练,远处海平面骤然破开三道刺目白光,探照灯的锋芒如淬了冰的利剑般刺破暮色,三艘漆黑夜泷阁快艇呈铁三角之势,引擎咆哮着划破海面疾驰而来,甲板上黑衣人的枪口泛着冷硬金属光泽,在渐沉的暮色里透着致命寒意——他们是早早就盯上珍珠能量的第三方势力,甚至比秦历更早布下追踪网,蛰伏在无人岛外围数日,就等秦遇和蓝烁离开孤岛,便伺机下手夺珠。 “坐稳!”蓝烁的话音刚落,指尖已猛地拧动艇舵,摩托艇瞬间调转方向,引擎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如脱缰野马般朝着右侧密布的暗礁区疯狂冲去。 那片暗礁群如蛰伏深海的巨兽,嶙峋礁石仅在海面上露出些许棱角,水下却暗藏着错综复杂的沟壑与尖锐岩峰,蓝烁试图借礁石的阻隔打乱追兵节奏,可夜泷阁的快艇速度快得惊人,引擎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敲在两人心头,子弹如密集雨点般射来,“噗噗”打在摩托艇甲板上,溅起细碎木屑与白色浪花,秦遇下意识蜷缩身体,双手死死抓着艇边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珍珠却突然滚烫发烫,一层柔和的莹白光晕瞬间笼罩住整艘摩托艇,子弹撞上光晕便失去力道,纷纷坠入海中,可这短暂的防护,也让珍珠的能量波动如火炬般在海面点亮,彻底暴露了她们的行踪,连远处盘旋的海鸟都被这股能量惊得四散飞逃。 “秦小姐,交出珍珠,饶你们不死!”夜泷阁头目嘶哑的嗓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狠戾,在海浪声中格外刺耳。话音刚落,一枚麻醉弹精准射中摩托艇引擎,“咔嚓”一声轻响,引擎瞬间熄火,轰鸣戛然而止,摩托艇失去动力,像一片无根落叶在海面随波漂流,任由海浪推着向暗礁区靠近,每一次颠簸都让两人的心揪紧一分,生怕下一秒就撞上锋利的礁石。 蓝烁眼神一凛,指尖迅速摸向艇内暗藏的短刀,刚将刀刃抽出半截,两名夜泷阁成员已踩着浪尖跳上甲板,锋利的匕首泛着寒光,直刺秦遇——他们早已通过情报摸清,珍珠就藏在秦遇手中。蓝烁瞳孔骤缩,毫不犹豫侧身挡在秦遇身前,“噗嗤”一声,匕首狠狠刺入她的左肩,鲜血瞬间浸透黑色衣衫,顺着衣摆滴落海面,泛起一朵朵暗红涟漪,如绽放的死亡之花。她强忍肩头剧痛,反手用短刀划向对方手臂,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甲板上,可她自己也因剧痛身形踉跄,险些栽倒在艇边,秦遇连忙伸手扶住她,指尖触到一片滚烫的湿滑,吓得声音都发颤:“蓝烁!” 秦遇惊呼着伸手扶住蓝烁,掌心的珍珠像是感应到她的慌乱,光晕骤然暴涨,温暖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全身,她下意识攥紧珍珠,只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体内翻涌,还未等她细想,身后突然传来快艇引擎的急促轰鸣——秦历竟驾着一艘小型快艇追了上来。他一眼瞥见甲板上的黑衣人,看到蓝烁肩头渗出的鲜血和秦遇苍白的脸,眼底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嘶吼着冲过来:“谁敢动我妹妹!” 他手中□□的枪口稳稳对准黑衣人,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穿透对方肩膀,鲜血溅在甲板上。这一枪也瞬间吸引了所有夜泷阁成员的注意力,头目狞笑着转头,目光落在秦历身上:“秦历,你倒是来得正好,省得我们费力去找!”随即厉声下令,“把他们都抓起来,珍珠和那名人鱼,我们全都要!” 秦历快步上前,将秦遇和蓝烁死死护在身后,胸口的旧疤因用力绷紧而隐隐作痛,那是多年前为守护珍珠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因怒火与担忧再次撕裂般疼,他咳着血嘶吼:“小遇,带着人鱼走!我来挡着!”抬手再想开枪,却因连日奔波体力不支,手臂微微颤抖,子弹打偏在礁石上,溅起火星。夜泷阁成员趁机上前,一根铁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他的后背,秦历踉跄着跪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却依旧伸臂死死护住身后两人,脊背挺得笔直,如屹立的青松,不肯退让半步,眼底的倔强与决绝,让秦遇看得鼻尖发酸。 蓝烁忍着肩头剧痛,掌心蓝光暴涨,海中无数银鳞鱼应声跃出,如锋利的银刃般疯狂攻击夜泷阁成员,咬得他们惨叫连连,甲板上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失足坠入海中,被银鳞鱼围咬得只剩哀嚎。秦遇看着秦历后背不断扩大的血痕,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顺着脸颊砸在珍珠上,她攥紧掌心的珍珠,只觉掌心灼热难耐,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全身,仿佛要冲破胸膛,海面骤然翻腾,巨浪应声掀起,高达数丈的浪墙如巍峨山峦般狠狠拍在夜泷阁的两艘快艇上,将其掀翻入海,落水的黑衣人在浪中挣扎呼救,很快便被汹涌的海浪吞没,只留下几片漂浮的残骸。 “快走!”秦历猛地推了秦遇一把,自己却因重心不稳,被夜泷阁头目趁机抓住,锋利的匕首瞬间抵住他的咽喉。“想走?留下珍珠!”头目狞笑着,匕首微微用力,秦历的脖颈瞬间渗出鲜血,顺着匕首滴落,染红了衣襟,那刺眼的红色,让秦遇的心像被剜了一样疼。 秦遇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掌心的珍珠光晕突然变得刺眼至极,那股潜藏的力量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形成一道无形的气浪,震得头目连连后退,胸口发闷险些栽倒。秦遇却因能量反噬,胸口剧痛难忍,嘴角溢出鲜血,顺着下巴滴落。蓝烁趁机拉着秦遇跳入海中,银鳞鱼立刻簇拥上来,形成一道银色屏障,驮着两人向远处游去。秦历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随即被夜泷阁成员死死按住,押上快艇,消失在茫茫暮色里,那艘快艇的影子越来越小,最终融入沉沉夜色,秦遇望着那个方向,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混入冰冷的海水里。 蓝烁带着秦遇游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抵达一艘隐蔽的渔船上——这是她之前为以防万一留下的退路,船体陈旧却还算稳固,船身覆着一层厚厚的海苔,藏在一片礁石群后,不易被发现。两人浑身湿透,海水混着鲜血往下淌,蓝烁左肩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半边手臂,秦遇的嘴角也挂着血痕,她紧紧抱着蓝烁,眼泪混着海水砸在对方肩头,声音带着哭腔:“蓝烁,秦历他……他被带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蓝烁虚弱地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指尖的微凉触感让秦遇稍稍平静,她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不会有事的,夜泷阁要的是珍珠和我,暂时不会伤害他,只会用他来要挟我们。”她目光落在秦遇掌心的珍珠上,看着秦遇指尖的血痕滴在珍珠上,竟瞬间被珍珠吸收,珍珠的光芒愈发温润,像是有了生命般轻轻搏动,“珍珠在吸收你的血,它在认主,这无关任何血脉,只因为你与它有着旁人无法替代的羁绊,可这也意味着,你再也摆脱不了珍珠带来的纷争,往后会有更多势力盯上你,你要做好准备。” 秦遇攥紧珍珠,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望着秦历被带走的方向,心如刀绞——她曾恨秦历的偏执,恨他总以“守护”为名强行介入自己的人生,恨他眼里只有珍珠和所谓的“家族使命”,可此刻看着他为救自己落入敌手,那份恨意早已被汹涌的担忧取代。这场因珍珠而起的纠葛,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缠在其中,终究让每个人都遍体鳞伤,她不知道这场无休止的纷争何时才能结束,只知道此刻必须救回秦历。 渔船上的旧油灯忽明忽暗,橘黄光晕勉强驱散舱内湿冷,映着两人苍白如纸的脸。蓝烁靠在舱壁上处理左肩伤口,她从储物箱里翻出碘酒和纱布,咬着牙将碘酒倒在伤口上,“嘶”的一声,额角瞬间渗满冷汗,牙关紧咬着没发出半点声响,指尖却因剧痛蜷成一团——那匕首刺得极深,牵动一下就疼得钻心,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却依旧挡不住渗出的鲜血。秦遇坐在一旁,掌心珍珠的温润触感是唯一慰藉,可眼底焦灼如潮,视线死死黏着秦历被带走的方向,心口像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她一遍遍摩挲着珍珠,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一丝力量。 “必须救秦历。”秦遇声音带哭腔却坚定,攥珍珠的指尖泛白,“夜泷阁抓他只为要挟我,我们不管,他迟早没命,我不能丢下他。” 蓝烁包扎动作一顿,抬眸凝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沉声道:“夜泷阁孤岛据点守卫森严,外围有电网,内部还布了压制珍珠能量的阵法,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西侧废弃码头是他们的薄弱点,但通道里满是陷阱,而且我们现在伤势严重,根本撑不住一场硬仗。”她从怀中摸出一张褶皱的海图,摊在甲板上,指尖点向一处用红笔标记的地方,“只能冒险从码头潜入,速战速决,不能恋战。” 秦遇俯身盯紧海图,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泪水被坚定取代:“今晚就行动,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带秦历走,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夜色浓得化不开,海面泛着细碎磷光,像是撒了一把碎钻。蓝烁驾着渔船缓缓驶入孤岛西侧的礁石缝,船体擦着礁石而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两人换了轻便的劲装,跳入冰凉的海水里,海水刺骨,瞬间浸透衣衫,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废弃码头游去。废弃码头的栈道早已腐朽,踩上去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锈迹斑斑的铁网后,守卫的手电筒光束来回扫动,光线所及之处,能看到地上散落的弹壳和破旧木箱。蓝烁从怀中摸出人鱼族特制的强光□□,用力掷向远处,“砰”的一声巨响,强光瞬间爆发,守卫们惊呼着转头,两人趁机钻过铁网,潜入狭窄潮湿的排水管道。 管道内壁长满滑腻的青苔,霉味与腥臭味混杂在一起,刺鼻难忍,秦遇额头屡屡撞在管道壁上,疼得咬牙却不敢出声,只能死死跟着蓝烁的脚步。终于抵达石牢外,蓝烁吹了一声口哨,海中的银鳞鱼立刻从通风口游进来,牵制住门口的守卫,她趁机冲上去,利落的手刀劈晕两人,秦遇颤抖着从守卫身上搜出钥匙,插进牢门的锁孔,转动钥匙:“哥!” 秦历垂着头,双手被铁链锁在墙上,铁链磨得手腕通红,闻声抬头,看清来人是秦遇,眼中先是震惊,随即怒火翻涌:“谁让你来的?这里危险,快走!有埋伏!”他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却只换来手腕一阵刺痛。 话音未落,夜泷阁头目已带着大批手下堵在牢门口,狞笑着出声:“秦小姐果然上钩,这下珍珠和人质都齐了,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蓝烁掌心蓝光暴涨,银鳞鱼瞬间组成一道银色屏障,挡住黑衣人的去路:“秦遇,你带秦历走,我来挡着!”话音刚落,她已冲了上去,短刀与黑衣人的武器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交鸣声。 秦历攥住秦遇的手,拉着她往排水管道跑:“你带着珍珠走!妈临终前让我护着你,不是让你冒险!”他的声音带着急切,后背的伤口因奔跑而再次撕裂,鲜血渗出衣衫。 “我不丢下你!要走一起走!”秦遇哭着摇头,掌心的珍珠骤然发烫,一股力量再次涌动。头目见状,抬手射出一枚麻醉针,秦历猛地转身护住她,针剂狠狠刺入他的肩头,他踉跄着倒地,意识逐渐模糊,却依旧攥着秦遇的手:“小遇……走……别管我……” 秦遇看着昏迷的秦历,眼泪狂落,珍珠光芒暴涨,她嘶吼着爆发无形气浪,震退身前的黑衣人,不少人被气浪掀倒在地,哀嚎不止。蓝烁趁机拉着秦遇,背起秦历冲向排水管道——身后子弹追着打,管道壁的石屑纷飞,秦遇后背被弹片划伤,鲜血瞬间浸透劲装,火辣辣地疼,蓝烁左肩的旧伤也彻底撕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海水里,泛起一圈圈暗红涟漪,银鳞鱼紧紧跟在她们身后,抵挡着追兵。 三人拼死冲出管道,跳上早已等候在岸边的渔船,蓝烁忍着剧痛发动引擎,渔船“嗡”的一声驶离孤岛,船尾溅起高高的浪花。追兵的快艇紧追不舍,子弹打在船尾,溅起阵阵浪花,秦遇抱着昏迷的秦历,后背伤口疼得钻心,却死死护住他,掌心的珍珠贴着秦历的伤口,温润的光晕缓缓缓解着他的痛苦,秦历眉头紧锁的脸渐渐舒展了些。 不知逃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淡淡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追兵终于消失在视野里。蓝烁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船驶向一处隐秘的海湾——那是她偶然发现的世外桃源,三面环山,一面靠海,湾内海水澄澈见底,能看到水底游动的小鱼和五彩的珊瑚,岸边开满不知名的野花,粉的、黄的、紫的,竞相绽放,林间鸟鸣清脆,偶尔有几只小鹿从林间跑过,低头啃食着青草,远离尘嚣与纷争。 靠岸后,秦遇踉跄着扶蓝烁下船,两人都浑身是伤,脚步虚浮,秦历依旧昏迷不醒。蓝烁在附近找了处避风的山洞,山洞不算大,却干燥整洁,洞口长满了藤蔓,遮掩着洞口。秦遇撕下衣襟,小心翼翼地包扎后背伤口,酒精触碰伤口的瞬间,疼得她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唇,没发出半点声音。她守在秦历身旁,看着他苍白的脸,又望向洞外明媚的景致,掌心的珍珠微微发烫——这场逃亡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可此刻置身这片净土,看着身边的人还在,心中竟生出一丝久违的安稳。 蓝烁靠在洞壁上,虚弱地开口:“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到,我们先养伤,等秦历醒了,再做打算。”她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干粮和水,递给秦遇,“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秦遇点头,接过干粮,却没什么胃口,指尖摩挲着珍珠,望着洞外漫天霞光,轻声道:“等伤好了,我们就留在这儿,再也不卷入那些纷争了,好不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憧憬,眼神里满是对平静生活的渴望。 蓝烁望着她,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好。” 海风带着花香飘进山洞,温柔拂过三人伤痕累累的身躯,洞内一片静谧,只有秦历平稳的呼吸声。这片世外桃源,成了他们暂时躲避风雨的港湾,只是没人知道,这份安宁能维持多久。 第14章 14.海湾少年与桃源暗战 洞外的霞光还未散尽,橘红与淡紫交织的光晕漫过洞口的礁石,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秦遇正低头用干净的布条给秦历擦拭脸颊,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心里忍不住揪了一下。 连日的逃亡让秦历本就苍白的脸更无血色,唇瓣干裂起皮,颈间还残留着被匕首划伤的浅痕,那道疤像一道狰狞的印记,时刻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 忽然,洞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踩着枯枝落叶,带着几分警惕的轻响,打破了洞内的静谧。秦遇猛地抬头,掌心下意识攥紧珍珠,莹白的光晕在指尖微不可察地闪烁。 只见一个身着粗布短衫的少年站在洞口,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个子不算太高,却身姿挺拔,皮肤是常年日晒雨淋出的健康蜜色,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眉眼间带着山野少年特有的利落与戒备。 他手里拎着半筐刚采的野果,红的山莓、紫的桑葚,还有些不知名的浆果沉甸甸地压在筐底,少年的目光扫过三人满身的伤痕与狼狈——秦遇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蓝烁左肩的纱布早已被染红大半,秦历昏迷在地气息微弱,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像被惊扰的小兽般绷紧了神经。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变声期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警惕,脚下下意识往洞口内侧挪了挪,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像是在防备着不速之客。 蓝烁强撑着从地上坐直身体,肩头的剧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掌心蓝光暗凝,却因伤势虚弱没能泛起多少光泽,只能勉强维持着镇定,沉声道:“我们是逃难来的,路上遇到劫匪,朋友重伤昏迷,能否借此处暂避几日?等他醒了,我们立刻就走,绝不叨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尽量保持平稳,目光坦诚地望着少年,希望能打消他的疑虑。 少年目光在秦历苍白的脸、秦遇后背渗血的衣衫和蓝烁肩头染红的纱布上转了一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筐里的野果,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利弊。良久,他才开口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外人不能随便留。要留下可以,但得干活——我住的木屋就在前面林子边,每天劈柴、挑水、采野果、修补渔网,你们俩得干双倍的活,我才管你们三餐和疗伤的草药。要是偷懒耍滑,或者敢耍什么花样,就别怪我不客气。”少年的语气依旧生硬,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执拗,却也透着一丝松动。 秦遇愣住了,刚想开口反驳——她们此刻满身是伤,哪有力气干双倍的活?可话到嘴边,看到秦历毫无生气的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蓝烁已抢先点头,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异常坚定:“成交。只要能让我们暂时落脚,照顾好他,再多活我们也干。”她知道,这是她们目前唯一的选择,这片海湾远离尘嚣,至少能暂时避开夜泷阁的追兵,秦历也需要安稳的环境疗伤。 少年不再多言,转身丢下一句“跟我来”,便提着野果往林子深处走去,步伐轻快利落,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中。秦遇搀扶着蓝烁,蓝烁则咬着牙背起昏迷的秦历,三人艰难地跟在少年身后。林间的草木长得十分茂盛,枝叶交错挡住了大半阳光,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却也容易打滑。秦遇扶着蓝烁,每走一步都觉得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浸湿了里衣。蓝烁的情况更糟,左肩的伤口被秦历的重量压得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扎,鲜血顺着纱布渗出,滴落在落叶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小印。 穿过一片开满野花的坡地,一间简陋却整洁的木屋映入眼帘。木屋是用粗壮的原木搭建的,屋顶铺着晒干的茅草,边缘用藤条捆得结实,屋前搭着一个简易的晒架,上面晾着几张渔网,墙角堆着半垛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屋后便是澄澈的海湾,海水蓝得像一块纯净的宝石,岸边散落着几颗光滑的鹅卵石,风景静谧得不像话,仿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少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陈设简单却干净——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杂物,还有一个小小的灶台,上面放着一口铁锅。“你们先把他放床上,”少年指了指木板床,又从墙角翻出一个布包,掏出几株干枯的草药递给蓝烁,“这是止血的,捣碎了敷在伤口上,门口有井,水是干净的。”说完,他便提着野果走进里间,关上了门,留下三人在外间。 接下来的日子,秦遇和蓝烁彻底陷入了“高强度劳作”的循环。天刚蒙蒙亮,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少年便会准时敲响房门,丢给她们一把沉重的斧头和两只水桶,语气生硬:“早饭前劈完这堆柴,把水缸灌满,不然没饭吃。”说完便转身去海边查看渔网,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秦遇力气小,握住斧头时都觉得吃力,挥动起来更是费劲。劈柴时虎口震得发麻,手臂酸痛难忍,半天劈好的柴还不够少年半个时辰的量,只能咬着牙一遍遍挥动斧头,掌心很快磨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水泡破了又磨出新的,疼得她钻心,可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秦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蓝烁左肩旧伤未愈,却还要承担挑水的重活,扁担压在肩头,伤口反复撕裂,鲜血浸透纱布,顺着衣衫往下淌,她却只是咬着牙,趁少年不注意时,用他给的草药草草捣碎敷上,转头又继续挑着水桶往井边走,一趟又一趟,直到水缸被灌满,肩头的疼痛早已麻木。 采野果时,少年只指个大致方向,便靠在树下晒太阳,或者坐在礁石上发呆,秦遇和蓝烁得钻进茂密的灌木丛,避开带刺的枝桠,弯腰捡拾散落的野果,有时还得爬上低矮的果树,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来。有一次,秦遇爬上一棵野果树摘果子,脚下一滑险些坠落,幸好蓝烁及时伸手拉住她,可蓝烁却因用力过猛,左肩伤口再次撕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衣衫。秦遇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蓝烁却只是摆摆手,低声说:“没事,继续摘吧,不然晚饭又没着落。” 修补渔网更是细致活,少年丢给她们一团粗糙的麻线和几张破渔网,自己则坐在屋前打磨木柴,秦遇和蓝烁得凑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补破损处。麻线又粗又硬,穿过渔网的破洞时格外费劲,指尖被勒出一道道血痕,眼睛熬得通红,酸涩难忍,可少年要求极高,渔网不能留一丝缝隙,只要发现一点瑕疵,就会冷着脸让她们重新缝补,常常熬到半夜才能完工。 少年对她们的劳作成果要求严苛到近乎苛刻,劈柴要劈得粗细均匀,长短一致;挑水要把水缸灌得满满当当,不能洒出半点;野果不能有半点磕碰,更不能有腐烂的;渔网缝补得要平整,不能有松动的线头。稍有差池,他便会冷着脸指责:“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想留在这儿蹭吃蹭住?真当我这儿是慈善堂?”秦遇偶尔忍不住反驳几句,说她们伤势未愈,实在难以达到他的要求,少年便会转身进屋,晚饭只给她们留下两个干涩的野果,任她们饿肚子。 蓝烁私下里拉着秦遇的手,低声劝她:“忍忍,等秦历醒了就好了,这里至少安全,比在外边被夜泷阁追杀强。少年看着苛刻,却没真的为难我们,给的草药也管用。”秦遇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秦历,攥紧了掌心的珍珠,珍珠的温润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稍稍抚平了她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她点点头,把眼泪憋回去,第二天依旧咬着牙扛起斧头——为了秦历,为了这份暂时的安宁,这点苦她能忍。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遇和蓝烁的手上、身上添了不少新伤,旧伤也反复发炎,可她们依旧咬牙坚持着。少年依旧每天催着她们干活,依旧对成果诸多挑剔,却悄悄给她们的草药加了量,有时还会多留几个野果在桌上,只是从不明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秦遇正蹲在溪边捶洗野菜,野菜是少年让她们采的,说是晚饭要做野菜汤。溪水冰凉,顺着指尖往上钻,后背的伤口被水浸得隐隐作痛,她却不敢停下,用力捶打着野菜,想快点洗完回去看看秦历。忽然,木屋方向传来少年的惊呼,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秦遇心头一紧,以为是秦历出了什么事,立刻丢下手里的野菜,顾不上擦干净手上的水,快步往木屋跑去。穿过林间小道,远远就看见木屋门口,秦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扶着门框虚弱地站着,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他微微喘着气,似乎还不太适应站立。少年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草药,脸上是难得的慌乱,平日里的戒备与苛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哥!”秦遇扑过去扶住秦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伸手想碰秦历的伤口,又怕弄疼他,动作小心翼翼的。 秦历虚弱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秦遇的手背,声音沙哑却温和:“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他的目光扫过秦遇布满伤痕的手,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蓝烁——蓝烁也赶了过来,左肩的纱布又被染红了,脸上满是疲惫,最后目光落在一旁局促不安的少年身上,低声道:“辛苦你们了,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她们。”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草药递过来,声音放软了些,不复往日的生硬:“这是治伤的,我特意多加了些补血的草药,喝了能快点好。”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脸颊微微泛红,“之前……之前让你们干那么多活,是怕你们是坏人。以后劈柴挑水我帮着来,你们……不用干双倍活了,好好养伤。” 秦遇愣住了,看着少年泛红的耳根和躲闪的目光,忽然明白,这个看似苛刻冷漠的少年,其实早就用自己的方式接纳了她们——那些疗伤的草药,总是刚好够她们用,药效也出奇的好;每天的野果,虽然要求严,却从未少过,有时还会有格外甜的浆果;夜里木屋的油灯,总会为她们多留一盏,直到她们缝补完渔网回去;甚至她们劈柴时,少年会悄悄把粗一点的木头挪到她们身边,挑水时会把水桶换成小一点的。只是他性子别扭,不肯直白地表达善意,只能用苛刻的要求来掩饰自己的心软。 蓝烁看着少年局促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轻声道:“谢谢你,少年。” 海风穿过林子,带着草木的清香和海水的咸湿,吹过三人带着伤痕却渐渐舒展的眉眼。秦历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喝着温热的草药,草药虽苦,心里却暖暖的。秦遇和蓝烁坐在一旁,看着少年蹲在屋前劈柴,斧头挥动的节奏沉稳而有力,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刁难。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地叫着,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这份带着烟火气的安宁,似乎比想象中更暖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少年果然兑现了承诺,不再让秦遇和蓝烁干双倍的活,反而主动分担了大部分重活。他劈柴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能堆起满满一垛;挑水时也不用她们动手,水缸永远是满的;采野果时会主动带路,还会爬上树帮她们摘高处的果子,叮嘱她们小心带刺的枝桠。秦历的身体渐渐好转,能慢慢走动了,有时会坐在门口帮着修补渔网,秦遇则在一旁帮忙递麻线,蓝烁身体恢复后,会去海边看看,偶尔用异能召唤几条鱼,改善一下伙食。 少年告诉她们,他叫阿树,从小就跟着爷爷在这片海湾生活,爷爷去世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他之所以对她们那么警惕,是因为几年前有陌生人闯入这里,偷走了爷爷留下的珍贵渔网,还破坏了海边的渔具,从那以后,他就不再轻易相信外人。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秦历坐在屋前晒太阳,秦遇在一旁给他剥野果,蓝烁则在修补渔网。阿树扛着斧头准备去劈柴,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海湾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有船的声音。” 几人立刻警惕起来,秦历扶着门框站起身,蓝烁也停下手里的活,掌心蓝光暗凝。阿树快步跑到海边的礁石上,往远处望去,只见海平面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正朝着海湾的方向驶来。“是艘快艇,”阿树沉声道,“这里很少有外人来,会不会是……找你们的?” 秦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掌心的珍珠微微发烫,她攥紧珍珠,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会不会是夜泷阁的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蓝烁脸色凝重:“可能是我们上次逃亡时留下了痕迹,他们顺着线索找来的。阿树,这里有没有隐蔽的地方可以躲一躲?” 阿树立刻道:“后山有个山洞,很隐蔽,一般人找不到,我带你们去!” 话音刚落,远处的快艇已经越来越近,引擎的轰鸣声清晰可闻。秦历沉声道:“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快到了。蓝烁,你带着小遇和阿树走,我来挡住他们。” “哥,我不走!”秦遇立刻反驳,“要走一起走!” “别任性!”秦历脸色严肃,“珍珠在你身上,他们的目标是你,你必须走!我来拖延时间,你们趁机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蓝烁也道:“秦历说得对,秦遇你带着珍珠走,这里交给我们。阿树,你带秦遇去山洞,我和秦历挡住他们。” 阿树急道:“不行,他们人多,你们俩根本挡不住!我跟你们一起!”他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眼神坚定。 快艇已经驶进海湾,甲板上的黑衣人清晰可见,正是夜泷阁的人。头目站在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岸边,很快就看到了木屋前的几人,狞笑出声:“秦历、秦遇,果然在这里!这次看你们往哪儿跑!” 秦历推了秦遇一把,厉声道:“快走!”蓝烁也趁机拉住秦遇,往后山方向跑去,阿树紧随其后。秦历则和蓝烁对视一眼,转身朝着快艇的方向冲去,蓝烁掌心蓝光暴涨,海中无数银鳞鱼应声跃出,朝着快艇扑去。 秦遇被阿树拉着往后山跑,耳边传来枪声和黑衣人的叫嚣声,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她回头望去,只见秦历和蓝烁正和黑衣人缠斗,秦历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格外单薄,蓝烁的蓝光在人群中闪烁,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哥!蓝烁!”秦遇哭喊着想要回去,却被阿树死死拉住。 “别回去!回去只会拖累他们!”阿树急声道,“山洞就在前面,我们先躲起来,再想办法救他们!” 秦遇看着远处缠斗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地掉,掌心的珍珠发烫,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翻涌。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逃走,秦历和蓝烁是为了保护她才留下来的,她不能让他们出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阿树脸色一变:“他们追上来了!” 秦遇猛地转身,攥紧掌心的珍珠,莹白的光晕瞬间暴涨,一股无形的气浪爆发出来,朝着追来的黑衣人席卷而去。黑衣人被气浪震得连连后退,秦遇趁机拉着阿树往山洞跑去,身后的枪声不断响起,子弹擦着耳边飞过。 终于跑到山洞,阿树立刻拉着秦遇躲进去,用石头堵住洞口。山洞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枪声。秦遇靠在石壁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掌心的珍珠微微闪烁,像是在安慰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秦遇立刻推开石头,冲了出去,阿树紧随其后。只见海湾边一片狼藉,快艇翻倒在岸边,黑衣人的尸体散落各处,秦历和蓝烁靠在礁石上,身上都添了新伤,却依旧站着,看到秦遇平安无事,两人都松了口气。 “哥!蓝烁!”秦遇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们。 阿树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复杂,他忽然道:“你们……不是普通人吧?” 秦历和蓝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秦历轻声道:“我们确实桃源微光里的烟火与暗涌 洞外的霞光还未散尽,橘红与淡紫交织的光晕漫过洞口的礁石,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秦遇正低头用干净的布条给秦历擦拭脸颊,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心里忍不住揪了一下。连日的逃亡让秦历本就苍白的脸更无血色,唇瓣干裂起皮,颈间还残留着被匕首划伤的浅痕,那道疤像一道狰狞的印记,时刻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 忽然,洞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踩着枯枝落叶,带着几分警惕的轻响,打破了洞内的静谧。秦遇猛地抬头,掌心下意识攥紧珍珠,莹白的光晕在指尖微不可察地闪烁。只见一个身着粗布短衫的少年站在洞口,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个子不算太高,却身姿挺拔,皮肤是常年日晒雨淋出的健康蜜色,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眉眼间带着山野少年特有的利落与戒备。他手里拎着半筐刚采的野果,红的山莓、紫的桑葚,还有些不知名的浆果沉甸甸地压在筐底,少年的目光扫过三人满身的伤痕与狼狈——秦遇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蓝烁左肩的纱布早已被染红大半,秦历昏迷在地气息微弱,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像被惊扰的小兽般绷紧了神经。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变声期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警惕,脚下下意识往洞口内侧挪了挪,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像是在防备着不速之客。 蓝烁强撑着从地上坐直身体,肩头的剧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掌心蓝光暗凝,却因伤势虚弱没能泛起多少光泽,只能勉强维持着镇定,沉声道:“我们是逃难来的,路上遇到劫匪,朋友重伤昏迷,能否借此处暂避几日?等他醒了,我们立刻就走,绝不叨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尽量保持平稳,目光坦诚地望着少年,希望能打消他的疑虑。 少年目光在秦历苍白的脸、秦遇后背渗血的衣衫和蓝烁肩头染红的纱布上转了一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筐里的野果,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利弊。良久,他才开口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外人不能随便留。要留下可以,但得干活——我住的木屋就在前面林子边,每天劈柴、挑水、采野果、修补渔网,你们俩得干双倍的活,我才管你们三餐和疗伤的草药。要是偷懒耍滑,或者敢耍什么花样,就别怪我不客气。”少年的语气依旧生硬,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执拗,却也透着一丝松动。 秦遇愣住了,刚想开口反驳——她们此刻满身是伤,哪有力气干双倍的活?可话到嘴边,看到秦历毫无生气的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蓝烁已抢先点头,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异常坚定:“成交。只要能让我们暂时落脚,照顾好他,再多活我们也干。”她知道,这是她们目前唯一的选择,这片海湾远离尘嚣,至少能暂时避开夜泷阁的追兵,秦历也需要安稳的环境疗伤。 少年不再多言,转身丢下一句“跟我来”,便提着野果往林子深处走去,步伐轻快利落,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中。秦遇搀扶着蓝烁,蓝烁则咬着牙背起昏迷的秦历,三人艰难地跟在少年身后。林间的草木长得十分茂盛,枝叶交错挡住了大半阳光,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却也容易打滑。秦遇扶着蓝烁,每走一步都觉得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浸湿了里衣。蓝烁的情况更糟,左肩的伤口被秦历的重量压得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扎,鲜血顺着纱布渗出,滴落在落叶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小印。 穿过一片开满野花的坡地,一间简陋却整洁的木屋映入眼帘。木屋是用粗壮的原木搭建的,屋顶铺着晒干的茅草,边缘用藤条捆得结实,屋前搭着一个简易的晒架,上面晾着几张渔网,墙角堆着半垛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屋后便是澄澈的海湾,海水蓝得像一块纯净的宝石,岸边散落着几颗光滑的鹅卵石,风景静谧得不像话,仿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少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陈设简单却干净——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杂物,还有一个小小的灶台,上面放着一口铁锅。“你们先把他放床上,”少年指了指木板床,又从墙角翻出一个布包,掏出几株干枯的草药递给蓝烁,“这是止血的,捣碎了敷在伤口上,门口有井,水是干净的。”说完,他便提着野果走进里间,关上了门,留下三人在外间。 接下来的日子,秦遇和蓝烁彻底陷入了“高强度劳作”的循环。天刚蒙蒙亮,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少年便会准时敲响房门,丢给她们一把沉重的斧头和两只水桶,语气生硬:“早饭前劈完这堆柴,把水缸灌满,不然没饭吃。”说完便转身去海边查看渔网,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秦遇力气小,握住斧头时都觉得吃力,挥动起来更是费劲。劈柴时虎口震得发麻,手臂酸痛难忍,半天劈好的柴还不够少年半个时辰的量,只能咬着牙一遍遍挥动斧头,掌心很快磨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水泡破了又磨出新的,疼得她钻心,可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秦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蓝烁左肩旧伤未愈,却还要承担挑水的重活,扁担压在肩头,伤口反复撕裂,鲜血浸透纱布,顺着衣衫往下淌,她却只是咬着牙,趁少年不注意时,用他给的草药草草捣碎敷上,转头又继续挑着水桶往井边走,一趟又一趟,直到水缸被灌满,肩头的疼痛早已麻木。 采野果时,少年只指个大致方向,便靠在树下晒太阳,或者坐在礁石上发呆,秦遇和蓝烁得钻进茂密的灌木丛,避开带刺的枝桠,弯腰捡拾散落的野果,有时还得爬上低矮的果树,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来。有一次,秦遇爬上一棵野果树摘果子,脚下一滑险些坠落,幸好蓝烁及时伸手拉住她,可蓝烁却因用力过猛,左肩伤口再次撕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衣衫。秦遇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蓝烁却只是摆摆手,低声说:“没事,继续摘吧,不然晚饭又没着落。” 修补渔网更是细致活,少年丢给她们一团粗糙的麻线和几张破渔网,自己则坐在屋前打磨木柴,秦遇和蓝烁得凑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补破损处。麻线又粗又硬,穿过渔网的破洞时格外费劲,指尖被勒出一道道血痕,眼睛熬得通红,酸涩难忍,可少年要求极高,渔网不能留一丝缝隙,只要发现一点瑕疵,就会冷着脸让她们重新缝补,常常熬到半夜才能完工。 少年对她们的劳作成果要求严苛到近乎苛刻,劈柴要劈得粗细均匀,长短一致;挑水要把水缸灌得满满当当,不能洒出半点;野果不能有半点磕碰,更不能有腐烂的;渔网缝补得要平整,不能有松动的线头。稍有差池,他便会冷着脸指责:“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想留在这儿蹭吃蹭住?真当我这儿是慈善堂?”秦遇偶尔忍不住反驳几句,说她们伤势未愈,实在难以达到他的要求,少年便会转身进屋,晚饭只给她们留下两个干涩的野果,任她们饿肚子。 蓝烁私下里拉着秦遇的手,低声劝她:“忍忍,等秦历醒了就好了,这里至少安全,比在外边被夜泷阁追杀强。少年看着苛刻,却没真的为难我们,给的草药也管用。”秦遇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秦历,攥紧了掌心的珍珠,珍珠的温润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稍稍抚平了她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她点点头,把眼泪憋回去,第二天依旧咬着牙扛起斧头——为了秦历,为了这份暂时的安宁,这点苦她能忍。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遇和蓝烁的手上、身上添了不少新伤,旧伤也反复发炎,可她们依旧咬牙坚持着。少年依旧每天催着她们干活,依旧对成果诸多挑剔,却悄悄给她们的草药加了量,有时还会多留几个野果在桌上,只是从不明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秦遇正蹲在溪边捶洗野菜,野菜是少年让她们采的,说是晚饭要做野菜汤。溪水冰凉,顺着指尖往上钻,后背的伤口被水浸得隐隐作痛,她却不敢停下,用力捶打着野菜,想快点洗完回去看看秦历。忽然,木屋方向传来少年的惊呼,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秦遇心头一紧,以为是秦历出了什么事,立刻丢下手里的野菜,顾不上擦干净手上的水,快步往木屋跑去。穿过林间小道,远远就看见木屋门口,秦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扶着门框虚弱地站着,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他微微喘着气,似乎还不太适应站立。少年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草药,脸上是难得的慌乱,平日里的戒备与苛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哥!”秦遇扑过去扶住秦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伸手想碰秦历的伤口,又怕弄疼他,动作小心翼翼的。 秦历虚弱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秦遇的手背,声音沙哑却温和:“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他的目光扫过秦遇布满伤痕的手,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蓝烁——蓝烁也赶了过来,左肩的纱布又被染红了,脸上满是疲惫,最后目光落在一旁局促不安的少年身上,低声道:“辛苦你们了,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她们。”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草药递过来,声音放软了些,不复往日的生硬:“这是治伤的,我特意多加了些补血的草药,喝了能快点好。”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脸颊微微泛红,“之前……之前让你们干那么多活,是怕你们是坏人。以后劈柴挑水我帮着来,你们……不用干双倍活了,好好养伤。” 秦遇愣住了,看着少年泛红的耳根和躲闪的目光,忽然明白,这个看似苛刻冷漠的少年,其实早就用自己的方式接纳了她们——那些疗伤的草药,总是刚好够她们用,药效也出奇的好;每天的野果,虽然要求严,却从未少过,有时还会有格外甜的浆果;夜里木屋的油灯,总会为她们多留一盏,直到她们缝补完渔网回去;甚至她们劈柴时,少年会悄悄把粗一点的木头挪到她们身边,挑水时会把水桶换成小一点的。只是他性子别扭,不肯直白地表达善意,只能用苛刻的要求来掩饰自己的心软。 蓝烁看着少年局促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轻声道:“谢谢你,少年。” 海风穿过林子,带着草木的清香和海水的咸湿,吹过三人带着伤痕却渐渐舒展的眉眼。秦历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喝着温热的草药,草药虽苦,心里却暖暖的。秦遇和蓝烁坐在一旁,看着少年蹲在屋前劈柴,斧头挥动的节奏沉稳而有力,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刁难。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地叫着,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这份带着烟火气的安宁,似乎比想象中更暖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少年果然兑现了承诺,不再让秦遇和蓝烁干双倍的活,反而主动分担了大部分重活。他劈柴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能堆起满满一垛;挑水时也不用她们动手,水缸永远是满的;采野果时会主动带路,还会爬上树帮她们摘高处的果子,叮嘱她们小心带刺的枝桠。秦历的身体渐渐好转,能慢慢走动了,有时会坐在门口帮着修补渔网,秦遇则在一旁帮忙递麻线,蓝烁身体恢复后,会去海边看看,偶尔用异能召唤几条鱼,改善一下伙食。 少年告诉她们,他叫阿树,从小就跟着爷爷在这片海湾生活,爷爷去世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他之所以对她们那么警惕,是因为几年前有陌生人闯入这里,偷走了爷爷留下的珍贵渔网,还破坏了海边的渔具,从那以后,他就不再轻易相信外人。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秦历坐在屋前晒太阳,秦遇在一旁给他剥野果,蓝烁则在修补渔网。阿树扛着斧头准备去劈柴,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海湾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有船的声音。” 几人立刻警惕起来,秦历扶着门框站起身,蓝烁也停下手里的活,掌心蓝光暗凝。阿树快步跑到海边的礁石上,往远处望去,只见海平面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正朝着海湾的方向驶来。“是艘快艇,”阿树沉声道,“这里很少有外人来,会不会是……找你们的?” 秦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掌心的珍珠微微发烫,她攥紧珍珠,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会不会是夜泷阁的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蓝烁脸色凝重:“可能是我们上次逃亡时留下了痕迹,他们顺着线索找来的。阿树,这里有没有隐蔽的地方可以躲一躲?” 阿树立刻道:“后山有个山洞,很隐蔽,一般人找不到,我带你们去!” 话音刚落,远处的快艇已经越来越近,引擎的轰鸣声清晰可闻。秦历沉声道:“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快到了。蓝烁,你带着小遇和阿树走,我来挡住他们。” “哥,我不走!”秦遇立刻反驳,“要走一起走!” “别任性!”秦历脸色严肃,“珍珠在你身上,他们的目标是你,你必须走!我来拖延时间,你们趁机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蓝烁也道:“秦历说得对,秦遇你带着珍珠走,这里交给我们。阿树,你带秦遇去山洞,我和秦历挡住他们。” 阿树急道:“不行,他们人多,你们俩根本挡不住!我跟你们一起!”他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眼神坚定。 快艇已经驶进海湾,甲板上的黑衣人清晰可见,正是夜泷阁的人。头目站在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岸边,很快就看到了木屋前的几人,狞笑出声:“秦历、秦遇,果然在这里!这次看你们往哪儿跑!” 秦历推了秦遇一把,厉声道:“快走!”蓝烁也趁机拉住秦遇,往后山方向跑去,阿树紧随其后。秦历则和蓝烁对视一眼,转身朝着快艇的方向冲去,蓝烁掌心蓝光暴涨,海中无数银鳞鱼应声跃出,朝着快艇扑去。 秦遇被阿树拉着往后山跑,耳边传来枪声和黑衣人的叫嚣声,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她回头望去,只见秦历和蓝烁正和黑衣人缠斗,秦历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格外单薄,蓝烁的蓝光在人群中闪烁,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哥!蓝烁!”秦遇哭喊着想要回去,却被阿树死死拉住。 “别回去!回去只会拖累他们!”阿树急声道,“山洞就在前面,我们先躲起来,再想办法救他们!” 秦遇看着远处缠斗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地掉,掌心的珍珠发烫,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翻涌。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逃走,秦历和蓝烁是为了保护她才留下来的,她不能让他们出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阿树脸色一变:“他们追上来了!” 秦遇猛地转身,攥紧掌心的珍珠,莹白的光晕瞬间暴涨,一股无形的气浪爆发出来,朝着追来的黑衣人席卷而去。黑衣人被气浪震得连连后退,秦遇趁机拉着阿树往山洞跑去,身后的枪声不断响起,子弹擦着耳边飞过。 终于跑到山洞,阿树立刻拉着秦遇躲进去,用石头堵住洞口。山洞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枪声。秦遇靠在石壁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掌心的珍珠微微闪烁,像是在安慰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秦遇立刻推开石头,冲了出去,阿树紧随其后。只见海湾边一片狼藉,快艇翻倒在岸边,黑衣人的尸体散落各处,秦历和蓝烁靠在礁石上,身上都添了新伤,却依旧站着,看到秦遇平安无事,两人都松了口气。 “哥!蓝烁!”秦遇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们。 阿树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复杂,他忽然道:“你们……不是普通人吧?” 秦历和蓝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秦历轻声道:“我们确实身负秘密,也正因如此,才被夜泷阁追杀。连累你卷入危险,抱歉。” 第15章 15.人鱼猎捕 阿树攥着秦遇掉落的衣角站在岸边,指尖反复摩挲着布料上残留的草木清香,直到渔船缩成海平面上的星点,被暮色渐渐吞噬,才沉重地转身往木屋走。 刚踏进门,一股陌生的腥气扑面而来,三名黑衣人正翻箱倒柜地搜着他的杂物,为首者指尖捏着秦遇留下的草药包,指腹蹭过沾着血迹的纱布,狞笑出声:“人往南逃了,带了渔船,定是去了那座无人岛。 通知阁主,目标人鱼蓝烁,不惜一切代价捕获!”阿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攥紧背后的柴刀就想冲出去,却被身后突然袭来的力道死死按住,冰冷的枪口抵住太阳穴,金属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子里——夜泷阁根本没走远,之前的撤离不过是故意放秦遇三人离开,好顺藤摸瓜找到更有价值的人鱼。 渔船上,秦遇正小心翼翼地帮蓝烁更换肩头纱布,碘伏浸透的棉签刚触到结痂的伤口,蓝烁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秦历掌舵的手猛地顿了顿,船桨在水面划出一道凌乱的涟漪,他沉声道:“夜泷阁这次追得蹊跷,之前拼尽全力要抢珍珠,如今却像是故意放我们走,这里面定有猫腻。”蓝烁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指尖死死攥着船舷,指节泛白:“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珍珠,是我。能无限制造珍珠的人鱼,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活宝库’。” 秦遇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什么意思?珍珠不是有限的吗?”蓝烁望着翻涌的海面,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们人鱼族雌性,成年后能凭意念凝结珍珠,只要生命力不竭,珍珠就能源源不断地生成。夜泷阁抓我,不是要一两颗珍珠,是想把我关在特制的囚笼里,当成永远产珍珠的工具,一辈子都不得自由。”秦历眼神骤然凌厉,掌紧船桨的手青筋暴起:“有我在,绝不让他们得逞,拼了命也会护着你。” 三天后,渔船终于抵达无人岛,蓝烁刚踏上松软的沙滩,尾椎处的人鱼感知就疯狂预警——沙滩上散落着几枚新鲜的鞋印,尺寸偏大,绝非她们三人所有。秦历立刻示意两人躲在礁石后,自己猫着腰摸过去查看,只见丛林边缘的树干上,刻着夜泷阁特有的黑色鱼纹标记,墨迹还未干透,显然是刚留下的。“他们提前到了,”秦历压低声音折返,语气凝重,“这里不安全,往岛中心的密林走,那里植被密,容易隐蔽。” 三人钻进丛林,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成密网,遮得阳光只剩细碎光斑。蓝烁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人鱼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她能清晰察觉到暗处有几道视线如针般紧盯,后背早已沁满冷汗。秦遇攥着阿树送的贝壳挂件,冰凉的贝壳贴着掌心,稍稍缓解了些许恐慌,她轻声安慰:“蓝烁,你别怕,我和我哥会护着你,不会让你被抓走的。”蓝烁摇头苦笑,声音里满是绝望:“没用的,夜泷阁豢养了专门追踪人鱼的‘猎鱼人’,他们能靠海水里残留的人鱼气息锁定我的位置,我们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清脆的枝叶响动,秦历立刻将两人护在身后,短刀出鞘,寒光凛冽:“出来!”四名黑衣人从树后现身,为首者肩上扛着一张特制渔网,网丝泛着诡异的银光,他冷笑一声:“秦历,识相点交出人鱼,饶你们不死。这‘锁灵网’专克人鱼异能,蓝烁小姐,别白费力气了。” 蓝烁掌心蓝光微闪,想召唤银鳞鱼御敌,却只召来寥寥几条,刚靠近黑衣人就被网丝上的电流击得僵直,翻着肚皮落在地上。秦历见状,挥刀冲上去,却被对方侧身躲过,紧接着腹部就挨了一脚,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短刀脱手飞出。黑衣人趁机扑向蓝烁,秦遇急中生智,扑过去死死抱住对方的腿,却被狠狠推倒在地,额头撞在石头上,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脸颊往下淌。 “快走!”秦历嘶吼着扑上去,死死抱住黑衣人的腿,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里。蓝烁含泪看了眼满脸是血的秦遇,又望了眼被按住的秦历,咬碎银牙转身往丛林深处跑——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抓,否则秦历兄妹的牺牲就白费了。秦遇爬起来想追,却被另一名黑衣人死死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蓝烁的身影消失在密林的阴影里,眼泪混着鲜血往下淌。 蓝烁拼命奔跑,肩头的伤口被扯裂,鲜血浸透纱布,顺着衣摆滴落,在落叶上留下暗红印记。她不敢停,直到冲进一片沼泽地,泥水漫过脚踝,才敢扶着树干停下喘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夜泷阁抓不到她,定会拿秦历兄妹要挟,甚至下杀手。正想找块干燥的土坡藏起来,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转身,掌心蓝光暗凝,却见是个穿粗布衣衫的老人,手里提着竹篮,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神浑浊却透着温和:“孩子,别怕,我不是坏人。” 蓝烁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老人放下竹篮,从里面拿出一小把草药,递过去:“我叫老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夜泷阁的人在找你,对吧?他们要抓你,是因为你能造珍珠。”蓝烁浑身一震,愣住了,老人叹了口气:“我年轻时跑船,见过人鱼,知道你们的秘密。跟我来,我有地方能藏你,他们找不到。” 蓝烁犹豫片刻,看着老人真诚的眼神,最终还是跟了上去。穿过茂密的灌木丛,一间简陋的木屋出现在眼前,老人推开地板上的暗门,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这里有个地下暗室,通风干燥,还铺着干草,你先躲在这里。”蓝烁跟着走进暗室,果然如老人所说,虽狭小却整洁。老人递过干粮和水:“我每天给你送吃的,夜泷阁的人搜不到这儿。”蓝烁攥住老人的手,声音哽咽:“我朋友还在外面,他们会被抓的,我不能丢下他们。”老人摇头,语气沉重:“现在出去,只会一起被抓。等风声过了,我帮你找他们。” 另一边,秦历和秦遇被绑在山洞里,粗麻绳勒得手腕生疼,磨出了血痕。黑衣人坐在一旁抽烟,为首者把玩着秦历掉落的短刀,冷笑一声:“给你三天时间,找到蓝烁带回来,不然就给你妹妹收尸。”秦历看着秦遇额角还在渗血的伤口,眼底满是怒火,却只能咬牙答应:“我会找到她,但你们不准伤害我妹妹。”被放出山洞后,秦历趁黑衣人不注意,悄悄给秦遇塞了把碎瓷片,压低声音:“找机会解开绳子,往西北方向跑,那里有沼泽,他们追不上。我去找蓝烁,会想办法救你。”秦遇含泪点头,攥紧碎瓷片,目送秦历消失在丛林里。 秦历按着记忆里蓝烁逃跑的方向搜寻,边走边留意四周的痕迹,却在一片竹林里撞见了老舟。老舟打量他片刻,见他腰间的伤口还在渗血,又看他焦急的神色,开口道:“你是找那个人鱼姑娘?跟我来。”秦历警惕地盯着他,手悄悄摸向身后的石头,老舟看穿他的心思,叹了口气:“我要是想害你,就不会在这里等你了。”秦历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直到见到地下暗室里的蓝烁,才松了口气。“夜泷阁用我妹妹要挟我,”秦历急声道,“我们得想办法救她。”蓝烁眼眶泛红,满脸愧疚:“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你们,我跟你回去,换秦遇出来。”老舟沉声道:“不行,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夜泷阁在岛上布了天罗地网,硬拼不行。我有办法引开他们,你们趁机救秦小姐,然后从西边的密道走,那里直通海边,有我藏的小船。” 深夜,老舟点燃了木屋旁的干草堆,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醒目。山洞里的黑衣人果然被吸引,纷纷往木屋方向跑,嘴里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放的火?”秦历和蓝烁趁机潜入山洞,蓝烁用尖锐的指甲划开秦遇的绳子,三人刚想跑,就见夜泷阁头目带着人堵在洞口,眼神阴鸷:“想走?把人鱼留下!” 危急时刻,老舟提着油灯冲过来,将油泼在地上点燃,火焰瞬间蔓延开来,挡住了黑衣人的路:“快走!”头目气急败坏,抬手一枪,子弹打穿了老舟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老人却依旧死死挡在洞口,嘶吼着:“快走!”秦历含泪拉着秦遇和蓝烁往密道跑,身后传来老舟的惨叫,蓝烁眼泪掉下来,却被秦历拽着不敢回头——他们知道,停下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老人的牺牲不能白费。 密道尽头是海边,一艘小小的渔船果然藏在礁石后。蓝烁刚跳上船,就感觉小腿一麻,低头见是枚麻醉针,意识瞬间模糊。秦历见状,立刻将她推上船,对秦遇吼道:“划走!我挡住他们!”秦遇含泪摇桨,小船缓缓驶离岸边,她回头望去,只见秦历被黑衣人团团围住,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淹没在人群里。 蓝烁在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船舱里,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勒得生疼。秦遇正一边摇桨一边哭,眼泪砸在船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对不起,”蓝烁声音沙哑,满是愧疚,“都是我的错,连累了秦历,连累了老舟。”秦遇摇头,擦了擦眼泪:“我们是朋友,该一起面对。阿树说往南走有座渔村,我们先去那里躲躲,养好伤再想办法救我哥。” 小船在海上漂了两天,终于抵达渔村。刚靠岸,就见阿树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身上还带着伤:“你们可算来了!夜泷阁发了通缉令,到处找人鱼,说抓住她赏黄金万两,好多人都在找你们!”蓝烁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这场针对人鱼的捕猎,才刚刚开始。 渔村的渔民大多淳朴,收留了她们,给她们提供了一间简陋的小屋。可日子久了,难免有人动了贪念,眼神渐渐变得异样。 夜里,秦遇被窗外的脚步声吵醒,透过窗户的缝隙,见几个渔民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商量:“把人鱼交出去,就能得万两黄金,我们一辈子都不愁了,还管她们是什么人?”秦遇心里一惊,立刻叫醒蓝烁:“我们得走,有人想把你交出去换钱。 ”两人刚想跑,门就被踹开,几个渔民拿着绳子冲进来,眼里满是贪婪:“别跑!交出人鱼!” 蓝烁拉着秦遇往后门跑,刚出门就见阿树拿着柴刀冲过来,挥舞着柴刀拦住渔民:“不准伤害她们!这些钱是害人的!”秦遇趁机拉着蓝烁往海边跑,身后传来阿树的惨叫,蓝烁咬着牙不敢回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只要她还是人鱼,身边的人就永远不得安宁,她就是个灾星。 两人跳上小船,刚划出去不远,就见夜泷阁的快艇疾驰而来,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海面的宁静。头目站在船头,狞笑出声:“蓝烁小姐,跑不掉的。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受点罪,不然有你好受的。”蓝烁望着秦遇,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决绝:“你先跑,我引开他们。”不等秦遇反应,蓝烁就跳进海里,鱼尾在月光下闪过一道银光,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游去。 秦遇哭喊着要跳下去,却被快艇驶过的浪花掀翻小船,整个人掉进冰冷的海水里。她在海里挣扎,看着蓝烁被特制的渔网困住,看着快艇渐渐驶远,掌心的贝壳挂件硌得生疼,那是阿树送她的平安符。她终于明白,最危险的从来不是珍珠,是蓝烁这个人鱼本身,是她能无限产珠的能力。 而她,必须变强,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才能把蓝烁救回来,才能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捕猎。海风吹过,带着咸湿的气息,秦遇攥紧贝壳挂件,眼里闪过从未有过的坚定。 第16章 16.破邪刀与蓝鳞约 冰冷的海水裹挟着咸涩灌入鼻腔,秦遇在浪涛中拼命挣扎,指尖死死攥着那枚贝壳挂件,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的钝痛剧烈。她眼睁睁看着夜泷阁的快艇拖着被困在锁灵网中的蓝烁,引擎轰鸣声渐远,蓝烁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里,有不舍,有决绝,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那是宁愿自己落入魔爪,也不愿再拖累旁人的悲壮。 浪花一次次将秦遇拍向海面,她呛得撕心裂肺,意识在窒息的边缘反复拉扯,脑海里翻涌着连日来的碎片:秦历被黑衣人围堵时的决绝背影,老舟挡在洞口时喷涌的鲜血,阿树为护她们而发出的惨叫,还有蓝烁说“只要生命力不竭,珍珠就能源源不断”时的颤抖嗓音。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让她在刺骨的海水中,竟生出一股滚烫的恨意与不甘。 “不能……就这么算了……”秦遇咬碎银牙,凭借着仅存的意识,拼命向岸边游去。指尖触到松软的沙滩时,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浑身湿透,额角的旧伤又开始渗血,与海水、泥沙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她趴在沙滩上干呕许久,抬起头时,眼里已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只剩一片燃着火焰的坚定。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遇猛地回头,握紧了掌心的贝壳挂件,以为是夜泷阁的追兵,却见阿树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身上的粗布衣衫沾满血迹,手臂上还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显然是从渔民手里挣脱出来的。 “秦遇!你没事吧?”阿树冲到她身边,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扶她,却又怕碰疼她的伤口,“蓝烁她……” 提到蓝烁,秦遇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她摇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被抓走了……阿树,我们必须救她,还有我哥,还有老舟……” 阿树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饼子,还有一小瓶草药:“这是我藏起来的吃的,草药能止血。夜泷阁的人还在附近搜,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当初秦遇掉落衣角的草木清香,此刻却沾满了尘土与血迹,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两人互相搀扶着,钻进了渔村后方的山林。这里植被茂密,藤蔓缠绕,阿树从小在海边长大,对这片山林熟门熟路,带着秦遇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落脚。山洞不大,却干燥避风,阿树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照着两人疲惫的脸庞。 秦遇撕下衣角,蘸着阿树递来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额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阿树坐在一旁,默默帮她捣着草药,动作笨拙却认真:“我爹以前是渔村的猎户,教过我一些止血的法子,还有追踪和躲藏的技巧。夜泷阁的人虽然厉害,但在山林里,他们未必比我们熟悉地形。” 秦遇抬眸看向他,阿树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却异常坚定:“我知道夜泷阁势力庞大,可蓝烁是我们的朋友,你哥和老舟也为了救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我们不能退缩。” 秦遇点点头,攥紧了手中的贝壳挂件:“你说得对,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会躲在别人身后。我要变强,要学会保护自己,还要救回他们。”她想起秦历教过她的基础刀法,想起蓝烁曾说过人鱼的眼泪能凝结成更坚硬的珍珠,或许,她能找到对抗夜泷阁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日,秦遇和阿树白天在山林里摸索,熟悉地形,收集草药,阿树教秦遇识别陷阱,追踪足迹,秦遇则试着回忆秦历的刀法,用一根粗壮的树枝当作武器,反复练习劈砍格挡。夜晚,两人就躲在山洞里,阿树会给秦遇讲渔村的故事,讲他爹曾经如何对抗闯入山林的猛兽,秦遇则会说起秦历和蓝烁,说起她们一起在渔船上的日子,话语里满是思念与期盼。 这天清晨,两人正在山林里采集野果,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夹杂着人的吆喝声。阿树立刻拉着秦遇躲到一棵大树后,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朝着渔村的方向行进,为首的正是夜泷阁的头目,他身边跟着几个黑衣人,手里牵着几条身形高大的猎犬,猎犬的鼻子在地上不停嗅着,显然是在追踪她们的踪迹。 “不好,他们带了猎犬,我们的气味会被发现的。”阿树压低声音,脸色凝重,“这片山林通往渔村只有一条路,我们得赶紧绕去另一边,不然会被他们堵住。” 秦遇点点头,两人刚想转身,却见头目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冷笑一声:“不用追了,我料定她们就在这山林里。传我命令,放火烧山,我就不信她们不出来!” 黑衣人立刻应道,从行囊里掏出煤油和火把,就要往草丛里扔。秦遇瞳孔骤缩,这片山林草木繁盛,一旦起火,她们根本无处可躲,还会连累整个渔村! “不行,不能让他们放火!”秦遇咬咬牙,猛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黑衣人砸去。阿树想拦都来不及,只能跟着冲出去,挥舞着随身携带的柴刀,大声喊道:“不准放火!你们这群畜生!” 头目见她们现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笑意:“果然在这里。抓住她们,重重有赏!” 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秦遇和阿树背靠背站着,秦遇握紧手中的树枝,阿树举起柴刀,两人虽然身形单薄,眼神却异常坚定。可黑衣人人数众多,又个个身手矫健,秦遇刚劈倒一个黑衣人,就被另一个人踹倒在地,树枝脱手飞出。阿树见状,立刻扑过去护住秦遇,柴刀狠狠砍向那名黑衣人,却被对方用武器挡住,手臂又添了一道新伤。 就在这危急时刻,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哨声,紧接着,一群手持弓箭的渔民从树后冲出,为首的正是渔村的村长,他怒喝一声:“夜泷阁的人,休要在我们的地盘撒野!” 秦遇和阿树都愣住了,村长叹了口气,道:“之前是我们糊涂,差点被黄金迷了心窍,多亏阿树的爹拼死提醒,我们才明白,夜泷阁这种恶势力,今日能抓人鱼,明日就能害我们全村人。我们渔村人虽然穷,却也有骨气,绝不能助纣为虐!” 原来,阿树的爹当年曾受过人鱼族的恩惠,知道人鱼并非异类,只是一群渴望自由的生灵。他察觉到村里有人动了贪念,又听闻夜泷阁要放火烧山,立刻召集了村里有良知的渔民,带着弓箭赶来相助。 黑衣人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一群渔民,一时有些慌乱。村长一声令下,渔民们纷纷放箭,箭矢如雨般射向黑衣人,虽然准头不佳,却也暂时阻挡了他们的攻势。 “该死!一群乡野村夫也敢挡我?”头目气急败坏,抬手一枪,子弹擦着村长的肩膀飞过,村长踉跄着后退一步,却依旧咬牙喊道:“大家别怕,跟他们拼了!” 秦遇趁机捡起地上的树枝,再次加入战局,阿树也忍着伤痛,挥舞着柴刀奋勇杀敌。混乱中,秦遇瞥见头目正举枪瞄准阿树,她心中一急,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将阿树推开,子弹却射中了她的手臂,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鲜血染红了衣袖。 “秦遇!”阿树惊呼一声,眼眶泛红,拼尽全力将身边的黑衣人砍倒,冲到秦遇身边护住她。 头目见状,冷笑一声,正想再次开枪,却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呐喊声,原来是附近城镇的猎户听闻渔村有难,赶来相助。夜泷阁的人见状,知道再斗下去讨不到好处,头目狠狠瞪了秦遇一眼,咬牙道:“撤!” 黑衣人立刻搀扶着受伤的同伴,狼狈地撤离了山林。 危机解除,村长立刻让人给秦遇和阿树处理伤口。秦遇的手臂被子弹擦伤,虽然流了不少血,却没有伤到骨头,阿树的伤口也得到了妥善处理。 村长看着秦遇,满脸愧疚:“秦姑娘,之前是我们不对,差点害了你们,还请你原谅。” 秦遇摇摇头,声音虚弱却温和:“村长言重了,你们能及时醒悟,出手相助,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休息了一夜,秦遇的伤势稍稍好转。她知道,夜泷阁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失利,只会让他们下次的追捕更加疯狂。她必须尽快找到救回蓝烁的办法,还要想办法联系上秦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 阿树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我认识一位隐居在深山里的老前辈,他以前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后来厌倦了江湖纷争,就躲到这里来了。或许他能帮我们想办法,还能教你一些真本事。” 秦遇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两人告别了村长和渔民,朝着深山出发。山路崎岖,秦遇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走得十分艰难,阿树一直默默搀扶着她,给她打气。 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夕阳西下时,抵达了老前辈隐居的木屋。木屋坐落在半山腰,周围种满了草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门口劈柴,神情淡然,身上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 阿树上前恭敬地行礼:“老前辈,晚辈阿树,有事想请您相助。” 老人抬起头,目光落在秦遇身上,瞥见她手臂上的伤口和眼中的坚定,淡淡开口:“是为了夜泷阁抓人鱼的事吧?进来再说。” 两人跟着老人走进木屋,老人给她们倒了杯热茶,道:“夜泷阁作恶多端,我早有耳闻。你们想救那人鱼,还要对抗夜泷阁,光有勇气不够,还得有实力。” 秦遇立刻站起身,对着老人深深一揖:“晚辈秦遇,恳请老前辈教我本事,我愿意吃苦,只要能救回我的朋友,能对抗夜泷阁!” 老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我就教你。但你要记住,习武之人,心存善念,方能走得长远。从明日起,我教你内功心法和刀法,能不能学成,就看你的毅力了。” 秦遇重重点头,眼中燃起熊熊斗志。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牢牢抓住。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遇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跟着老前辈修习内功,练习刀法。内功的修习枯燥又辛苦,每次运功都会浑身酸痛,刀法的练习更是让她的手臂伤痕累累,但她从未放弃过。阿树也在一旁陪着她,跟着老人学习一些基础的防身术,还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老前辈看着秦遇的进步,心中十分欣慰,偶尔也会给她讲一些江湖上的事,告诉她夜泷阁的势力分布和弱点:“夜泷阁阁主深居简出,武功高强,身边有四大护法,个个身手不凡。他们抓人鱼,除了想得到无尽的珍珠,或许还有更深的图谋,你日后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秦遇将老前辈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她知道,要对抗如此强大的对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但她有耐心,有毅力,更有一颗绝不退缩的心。 三个月后,秦遇的武功已有了很大的长进,内功小有所成,刀法也越发凌厉。老前辈递给她一把锋利的短刀:“这把刀叫‘破邪’,能斩断世间邪祟,你带着它,去做你该做的事吧。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迷失本心。” 秦遇接过短刀,对着老人深深一揖:“多谢老前辈,晚辈永世不忘您的教诲。” 她和阿树告别了老人,踏上了救回蓝烁的征程。临走前,老前辈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夜泷阁分舵的位置:“蓝烁大概率被关在那里,你们先去打探消息,切勿冲动行事。” 两人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避开了夜泷阁的巡逻队,终于抵达了分舵所在地——一座隐藏在山谷中的城堡。城堡戒备森严,门口有黑衣人日夜看守,四周还有高墙环绕,想要进去绝非易事。 秦遇和阿树躲在山谷外的草丛里,观察着城堡的布局:“城堡东侧的围墙相对较矮,而且那里是守卫的盲区,我们可以从那里翻墙进去。” 深夜,月色朦胧,秦遇和阿树趁着守卫换班的间隙,悄悄摸到东侧围墙下。秦遇运起内功,轻轻一跃,就翻上了围墙,阿树也跟着爬了上去。两人趴在围墙上,观察着里面的动静,只见城堡内灯火通明,巡逻的黑衣人来回走动,戒备十分森严。 “蓝烁应该被关在地牢里,我们先找地牢的位置。”秦遇压低声音,和阿树一起,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悄溜下围墙,朝着城堡深处摸去。 一路上,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黑衣人,凭借着高超的身手,顺利找到了地牢的入口。入口处有两个黑衣人看守,秦遇和阿树对视一眼,同时出手,秦遇手中的破邪刀寒光一闪,瞬间解决了一个黑衣人,阿树也趁机捂住另一个黑衣人的嘴,将他打晕过去。 两人迅速进入地牢,地牢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血腥味。她们沿着石阶往下走,两旁的牢房里关着不少人,大多是反抗夜泷阁的江湖人士。 “蓝烁!”秦遇终于在最里面的牢房里看到了蓝烁,她被关在一个特制的铁笼里,身上的鱼鳞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显然受了不少苦。 蓝烁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看到秦遇和阿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流下了眼泪:“秦遇,阿树,你们怎么来了?快走,这里危险!” “我们是来救你的!”秦遇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铁丝,想打开铁笼的锁,却发现这锁是特制的,根本打不开。 就在这时,地牢外传来了脚步声,阿树脸色一变:“不好,有人来了!” 秦遇心中一急,挥起破邪刀,狠狠砍向铁笼的栏杆,只听“当”的一声,栏杆被砍断了一道缺口。她正想继续砍,却见地牢门口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为首的正是之前追捕她们的头目。 “真是自投罗网!”头目冷笑一声,挥手示意黑衣人动手,“把她们都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过!” 秦遇立刻将蓝烁护在身后,手中的破邪刀紧握,眼神凌厉:“阿树,你带着蓝烁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阿树坚定地站在秦遇身边,举起了柴刀。 蓝烁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愧疚与感动:“是我连累了你们,这次,我不会再退缩了!”她说着,掌心蓝光闪烁,虽然因为被关押多日,力量大不如前,但还是召唤出了一群银鳞鱼,朝着黑衣人冲去。 银鳞鱼虽然不能对黑衣人造成致命伤害,却也暂时阻挡了他们的攻势。秦遇趁机挥刀砍向黑衣人,破邪刀果然名不虚传,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阿树也跟着奋勇杀敌,保护着蓝烁。 然而,黑衣人人数众多,秦遇等人渐渐体力不支。头目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从怀里掏出一把特制的匕首,朝着蓝烁冲去:“先抓住人鱼!” 秦遇见状,立刻扑过去挡住蓝烁,匕首狠狠刺中了她的后背,剧痛瞬间袭来,秦遇闷哼一声,鲜血染红了衣衫。 “秦遇!”蓝烁和阿树同时惊呼,眼中满是焦急。 秦遇咬紧牙关,转过身,手中的破邪刀狠狠劈向头目,头目没想到她受了重伤还能有如此威力,躲闪不及,被砍中了手臂,鲜血喷涌而出。 “撤!”头目又惊又怒,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立刻带着黑衣人撤离了地牢。 秦遇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阿树立刻扶住她,声音带着哭腔:“秦遇,你坚持住!” 蓝烁立刻用掌心的蓝光轻抚秦遇的伤口,人鱼的治愈能力虽然有限,却也能暂时缓解她的伤痛:“我们先离开这里,找地方疗伤。” 两人搀扶着秦遇,迅速离开了地牢,朝着城堡外跑去。一路上,秦遇靠在阿树身上,意识渐渐模糊,却死死攥着破邪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带着蓝烁安全离开。 终于,三人顺利逃出了城堡,躲进了附近的山林里。秦遇的伤势很重,一直昏迷不醒,蓝烁日夜守在她身边,用自己的力量为她疗伤,阿树则出去寻找草药和食物。 几天后,秦遇终于醒了过来,看到蓝烁和阿树关切的眼神,她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没事了,我们……安全了吗?” 蓝烁点点头,眼眶泛红:“安全了,多亏了你和阿树。秦遇,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说傻话,我们是朋友。”秦遇打断她,语气坚定,“夜泷阁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不能一直躲着,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他们,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秦遇话音未落,山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似夜泷阁黑衣人的沉猛,倒带着几分飘忽。蓝烁人鱼感知瞬间紧绷,掌心蓝光暗凝,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树影婆娑间,缓步走出个身着青衫的女子,腰间悬着枚玉佩,正是老前辈提过的江湖义士苏凝。 “秦姑娘不必紧张,我是来相助的。”苏凝声音清冽,目光扫过秦遇后背的伤口,递过一瓶伤药,“老前辈已传信江湖同道,夜泷阁豢养猎鱼人、囚困人鱼牟利的恶行已传遍武林,不少门派都愿出手相助。” 秦遇眼中燃起希望,接过伤药道谢:“多谢苏姑娘,只是夜泷阁势力庞大,我们仅凭几人之力,怕是难以撼动。” “并非几人,”苏凝唇角微扬,抬手吹了声哨,片刻后数十名身着各异服饰的江湖人从林中走出,“我们已探明,夜泷阁阁主为炼制‘鲛珠丹’,正将蓝烁姑娘的血与珍珠混合炼药,若不尽快阻止,蓝烁姑娘性命堪忧,而那丹药一旦炼成,阁主功力大增,后果不堪设想。” 蓝烁浑身一颤,想起被关押时每日被抽取的血液,脸色愈发苍白。秦遇攥紧破邪刀,眼中怒火熊熊:“我们现在就去夜泷阁总坛,救回蓝烁,毁了那丹药!” 众人即刻启程,苏凝沿途讲解夜泷阁总坛布局:“总坛设在黑岩岛,四面环海,唯有一处浅滩可登岛,且布满机关陷阱。我已安排人手从西侧吸引注意力,秦姑娘带蓝烁姑娘从东侧秘道潜入,直捣炼丹房。” 三日后,众人抵达黑岩岛附近,趁夜色登岛。秦遇带着蓝烁、阿树循着苏凝标记的秘道前行,通道狭窄潮湿,壁上爬满苔藓,蓝烁凭借人鱼对水流的感知,避开多处暗水陷阱。 “前面就是炼丹房了。”阿树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透出红光的石门。秦遇示意两人藏在石柱后,自己悄声摸近,见两名黑衣人守在门口,挥刀利落解决,推门而入——炼丹房内热气蒸腾,中央鼎炉火光熊熊,几名黑衣人正往炉中投放珍珠与血色药剂,阁主站在一旁,眼神狂热。 “住手!”秦遇大喝一声,破邪刀直劈阁主。阁主侧身躲过,冷笑出声:“来得正好,待我炼成丹药,你们都得成为我的药引!”说着挥掌袭来,掌风凌厉,秦遇只觉胸口发闷,勉强格挡,手臂一阵发麻。 蓝烁见状,掌心蓝光暴涨,召唤出数十条银鳞鱼,鱼群裹挟着水汽冲向鼎炉,瞬间浇灭炉火。阁主气急败坏,转身攻向蓝烁,阿树立刻扑上去阻拦,却被阁主一掌拍飞,重重撞在石壁上,呕出一口鲜血。 “阿树!”秦遇心中一急,招式愈发凌厉,却被阁主缠住难以脱身。蓝烁望着倒地的阿树,又看了眼摇摇欲坠的鼎炉,忽然眼中闪过决绝,纵身扑向鼎炉,鱼尾狠狠扫向炉身——“轰隆”一声,鼎炉倾倒,滚烫的药汁四溅,黑衣人惨叫连连。 阁主见状目眦欲裂:“找死!”掌风直取蓝烁要害,秦遇拼尽全力扑过去推开蓝烁,自己却被掌风击中,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破邪刀险些脱手。 就在这危急时刻,苏凝带着江湖人冲了进来:“夜泷阁阁主,你的死期到了!”众人团团围住阁主,刀剑齐出。阁主虽武功高强,却架不住人多势众,渐渐体力不支。蓝烁趁机凝聚全身力量,指尖凝结出一枚硕大的珍珠,狠狠砸向阁主心口,阁主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秦遇扶着石壁站起身,看向蓝烁,眼中满是欣慰。阿树也缓缓爬起,虽浑身是伤,却笑得灿烂。苏凝走上前,拱手道:“恭喜各位,夜泷阁已被瓦解,江湖终于清净了。” 蓝烁望着满地狼藉,轻声道:“多谢各位相助,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藏着掖着,人鱼族也不会再任人欺凌。” 几日后,众人送别江湖同道,秦遇、阿树陪着蓝烁回到无人岛。老舟的木屋已重建,秦历也被救出,虽受了伤,却无大碍。 夕阳下,四人坐在岸边,蓝烁指尖凝结出一串珍珠,递给秦遇和阿树:“这是我用真心凝结的珍珠,愿我们永远平安顺遂。” “对,愿我们往后的日子永远都平安顺遂!” 第17章 17.鳞纹锁幽潮 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雨丝,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无人岛的礁石上,溅起冷冽的水花,又顺着礁石的纹路缓缓滑落,在沙滩上汇成蜿蜒的细流。秦遇蹲在码头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破邪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蔓延至全身,稍稍压下了心底翻涌的焦躁。刀身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云层厚重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海平面上,一如她此刻沉郁的心境。 三日前,沈氏商会送来的物资船在半路失联,秦历带着阿树沿着航线搜寻了整整两日,只找回半截焦黑的船板,船板边缘刻着一道诡异的鳞纹——既不是夜泷阁标志性的玄纹,也不是青锋门、毒影门那些江湖宗门的暗号,那鳞纹细密缠绕,像是活物的鳞片,又带着人工雕琢的诡异弧度,在阴湿的空气里泛着淡淡的银光。 “还在想船的事?”蓝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赤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细腻的脚踝没入微凉的沙粒中,鱼尾在素色裙摆下轻轻摆动,带起细碎的水花。人鱼对危险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此刻她眼底萦绕着一层淡蓝微光,那是生命力与周遭恶意相互感应时才会浮现的征兆。 秦遇抬头,目光落在蓝烁泛着水光的眼眸上,轻轻点头:“那鳞纹太奇怪了,沈氏商会的船护卫不算弱,能把船毁得这么彻底,还只留下半截船板,绝非寻常海盗能做到。”她起身时,腕间蓝烁赠予的珍珠手链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原本莹润的光泽黯淡了几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都不是。”蓝烁走到她身边,掌心摊开,露出一小撮银灰色的鳞粉,那是她从船板上小心翼翼刮下的,“这东西遇水不化,遇血则凝,我试过用自己的血触碰,它竟主动吸附了一丝生命力,像是在……喂养什么。”她指尖微微颤抖,想起那鳞粉吸附血液时的诡异触感,心底便泛起一阵寒意。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阿树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喊:“秦遇姐!蓝烁姐!秦历哥在北边山洞发现了怪事——那里有一片礁石,上面刻满了和船板上一样的鳞纹,还有……还有几具渔民的尸体,尸体上没有伤口,却浑身干瘪,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 阿树身上的粗布衣衫沾着泥污和草屑,额角渗着冷汗,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神色慌张得像是见了鬼。秦遇和蓝烁心中一沉,对视一眼,立刻跟着阿树朝着北边山洞赶去。 北边山洞地处无人岛的荒僻角落,平日里鲜有人来,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几乎与周遭的植被融为一体。拨开藤蔓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海边潮湿温润的空气截然不同,带着一股腐朽的甜腥,像是混杂了腐烂的海草和干涸的血迹。洞内光线昏暗,只有顶部的几个狭小气孔透进微弱的天光,照亮了礁石上密密麻麻的鳞纹,那些鳞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银光,如同无数只蛰伏的眼睛,死死盯着闯入者。 几具渔民尸体蜷缩在角落,身体僵硬地扭曲着,皮肤紧贴着骨骼,像是被抽空了所有血肉的木偶,双眼圆睁,瞳孔涣散,里面残留着极致的恐惧,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秦历正蹲在尸体旁仔细查看,指尖捏着一枚沾着鳞粉的石子,神色凝重得近乎铁青。 “哥,怎么样?”秦遇轻声问道,生怕惊扰了这洞内诡异的寂静。 秦历抬头,指尖的石子在掌心碾了碾,鳞粉簌簌落下:“尸体没有任何外伤,经脉也没有被震断的痕迹,但体内的生命力被抽干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残留都没有。这种手法和夜泷阁炼制鲛珠丹不同,鲛珠丹是抽取人鱼的珍珠之力,而这种术法,是直接掠夺活人的生命力。”他指向礁石上的鳞纹,“这些鳞纹是阵眼,有人在这里布了聚灵阵,专门吸食活人的生命力来滋养某种东西。” “吸食生命力做什么?”阿树忍不住后退一步,声音发颤,目光躲闪着不敢再看那些尸体,“难道也是为了炼制丹药?” 蓝烁缓缓走上前,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礁石上的鳞纹,指尖刚一接触,那些鳞纹便骤然亮起银光,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传来,像是要将她体内的生命力硬生生抽走。她慌忙缩回手,指尖已泛起淡淡的青灰,那层淡蓝微光也黯淡了几分。“这阵法……与我的生命力相呼应,它在主动寻找人鱼,像是在寻找最优质的养料。”她语气带着一丝恐惧,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阴邪的力量,仿佛来自深渊,带着吞噬一切的恶意。 秦遇握紧破邪刀,刀柄传来的凉意让她稍稍镇定,刀身突然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与洞内的鳞纹产生某种共鸣,又像是在抗拒着那股阴邪的力量。“夜泷阁的人不可能有这种手段,青锋门和毒影门也只懂刀剑毒术,玩不来这种诡异的阵法。”她看向秦历,“哥,你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见过这种鳞纹吗?” 秦历缓缓摇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从未见过。但这阵法布置精妙,暗含五行运转之道,绝非寻常旁门左道能做到,背后一定有更厉害的势力在操盘。夜泷阁、青锋门或许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暗处。” 当晚,无人岛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呼啸着席卷整个岛屿,海浪疯狂地拍打着礁石,发出雷鸣般的巨响。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照亮了海面的惊涛骇浪,也照亮了秦遇骤然惊醒的脸。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心脏狂跳不止——方才的梦境里,全是那些浑身干瘪的尸体,还有礁石上泛着银光的鳞纹,它们像活物一样爬满她的身体,吸食着她的生命力。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异动,不是风声,也不是海浪声,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丝线摩擦的声音。秦遇立刻抓起枕边的破邪刀,冲出木屋。只见海边的珍珠手链突然光芒大作,原本黯淡的珍珠此刻亮得刺眼,光芒直指西北方向——那里正是沈氏商会物资船失联的海域。 蓝烁也已被惊醒,她站在海边,鱼尾在海水中翻腾,神色焦灼:“有东西靠近了,带着很强的黑暗气息,还有……很多人的惨叫声!”她的声音被狂风裹挟着,有些断断续续,却透着难掩的恐慌。 秦遇立刻叫醒秦历和阿树,四人来不及多想,迅速解开岸边的小船,奋力划着桨冲进雨幕。海浪汹涌,小船在波峰浪谷间剧烈颠簸,像是随时会被打翻,冰冷的雨水夹杂着海水,打在脸上生疼。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的瞬间,秦遇瞥见远处海面上漂浮着数十个黑影,那些黑影在海浪中起起伏伏,像是被丝线操控的木偶。 等小船靠近一些,秦遇才看清,那些黑影竟是些浑身干瘪的渔民尸体,和山洞里发现的一模一样!他们的手腕上都刻着那道诡异的鳞纹,四肢僵硬地摆动着,正朝着无人岛的方向漂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们。 “是尸傀!”秦历脸色骤变,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有人用鳞纹控制尸体,想趁机潜入岛上,我们必须拦住他们!” 蓝烁掌心蓝光暴涨,口中默念着古老的咒语,瞬间召唤出大批银鳞鱼,那些银鳞鱼在海水中迅速集结,如同一道银色的箭雨,冲向那些尸傀。银鳞鱼的牙齿锋利无比,一口咬断了操控尸傀的无形丝线,失去操控的尸傀瞬间失去动力,直直地沉入海底。但更多的尸傀源源不断地从海面浮现,像是无穷无尽,背后的操控者似乎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操控者!”秦遇挥刀斩断一根迎面而来的丝线——那丝线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上面还沾着淡淡的鳞粉。她目光在黑暗中搜寻,试图找到丝线的源头。突然,她瞥见西北方向的海面上,有一艘黑色的快船,船身被黑雾笼罩,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船上挂着一面黑旗,旗面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团缭绕的黑雾,诡异至极。 “在那里!”秦遇指向快船,声音因用力而有些沙哑,“阿树,撑船过去!” 阿树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摇动船桨,小船在汹涌的海浪中艰难地朝着快船靠近。快船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立刻掉头逃窜,船速快得惊人,显然是经过特殊改造的。秦历眼疾手快,甩出腰间的钩锁,精准地缠住了快船的船尾,阿树趁机发力,小船瞬间被拽得靠近了快船。 秦遇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快船的甲板上,破邪刀寒光一闪,朝着甲板上的黑衣人劈去。可刀刃砍在黑衣人身上,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血肉触感,反而像是砍在了木头身上。她定睛一看,那些黑衣人竟也是尸傀,只是比渔民尸傀更灵活,身上的鳞纹也更密集,双眼泛着死寂的白光,手中握着锋利的弯刀,疯狂地朝着她砍来。 蓝烁和秦历也先后登上快船,三人背靠背站着,合力斩杀尸傀。秦历的长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能劈倒一个尸傀;蓝烁则不断召唤银鳞鱼,干扰尸傀的动作;秦遇的破邪刀锋利无比,刀身的震颤似乎能克制尸傀身上的鳞纹,那些尸傀一旦被破邪刀砍中,身上的鳞纹便会瞬间失去光泽,尸体也会迅速腐朽。 一路斩杀着尸傀,三人终于冲到了船舱门口。舱门紧闭,上面也刻满了鳞纹,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秦遇一脚踹开舱门,一股更浓郁的甜腥气扑面而来,只见舱内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身形消瘦,脸上戴着一枚青铜面具,面具上刻满了与船板、礁石上一模一样的鳞纹,只是更复杂、更诡异,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黑袍人手中正拿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鳞珠,那鳞珠通体银白,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鳞纹,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无数根细如发丝的丝线从鳞珠中延伸出来,穿过船舱的缝隙,连接着海面上的尸傀。听到舱门被踹开的声音,黑袍人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们不该来的。”黑袍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腔调,手中的鳞珠微微转动,舱外的尸傀突然变得更加狂暴,“人鱼的生命力,是最好的养料,有了它,我的鳞珠就能大成,到时候,整个江湖都将匍匐在我脚下。” “夜泷阁的阁主是你伤的?青锋门和毒影门也是你挑唆的?”秦遇步步紧逼,破邪刀直指黑袍人,刀刃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她终于明白,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巧合,夜泷阁抓蓝烁,青锋门、毒影门相助,甚至沈氏商会的物资船失联,都是眼前这个人在背后操纵。 黑袍人轻笑一声,笑声低沉而诡异,像是从地底传来:“夜泷阁那群蠢货,只知道抢人鱼炼药,却不知真正的力量藏在鳞纹里。青锋门、毒影门?不过是我用来吸引注意力的棋子,等我拿到人鱼,他们也会成为鳞珠的养料,就像这些渔民一样。”他抬手一挥,舱外传来几声惨叫,显然是守护小船的阿树遇到了麻烦。 蓝烁浑身一颤,脑海中闪过被夜泷阁抓捕时的画面,那些黑衣人眼中的贪婪,还有老舟喷涌的鲜血,阿树的惨叫,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窥伺。“之前抓走我的黑衣人,还有放火烧山的夜泷阁头目,都是你的人?你一直在背后操纵一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却是愤怒。 “聪明。”黑袍人手中的鳞珠光芒大涨,舱内的鳞纹也随之亮起,无数根丝线从鳞珠中射出,直取蓝烁,“可惜,太晚了。”那些丝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像是要将蓝烁缠绕起来,抽取她的生命力。 秦遇立刻挡在蓝烁身前,破邪刀挥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斩断了迎面而来的丝线。刀身与鳞珠散发的银光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火花四溅。秦历趁机挥刀砍向黑袍人,却被他身边突然出现的两个尸傀拦住,那两个尸傀显然是高手所化,招式凌厉,秦历一时竟难以脱身。 舱外传来阿树的呼喊声,夹杂着打斗声,秦遇心中一急,招式便乱了几分。黑袍人抓住破绽,指尖弹出一根丝线,缠住了秦遇的手腕,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丝线传来,试图抽取她的生命力。秦遇只觉得浑身一麻,手中的破邪刀险些脱手,她咬紧牙关,运转体内的内功,奋力抵抗着那股吸力。 蓝烁见状,掌心蓝光暴涨,凝结出一枚硕大的珍珠,那珍珠比以往任何一颗都要晶莹剔透,蕴含着她大半的生命力。她猛地将珍珠砸向黑袍人手中的鳞珠,珍珠与鳞珠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鳞珠光芒瞬间黯淡,黑袍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面具也裂开了一道缝隙。 “找死!”黑袍人怒吼一声,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皮肤,皮肤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鳞纹,双眼是诡异的银灰色,像是某种深海生物。他纵身扑向蓝烁,指尖长出利爪般的锋芒,带着腥臭的气息。 秦遇拼尽全力,挣脱丝线的束缚,将破邪刀狠狠刺入黑袍人的后背。黑袍人惨叫一声,转身一掌拍在秦遇胸口,秦遇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船舱壁上,头晕目眩。蓝烁趁机凝聚全身剩余的力量,指尖的蓝光化作一道尖锐的光束,刺穿了黑袍人的胸口。 黑袍人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身上的鳞纹迅速失去光泽,手中的鳞珠滚落,摔在甲板上碎裂开来,化作无数银灰色的粉末。鳞珠碎裂的瞬间,海面上的尸傀纷纷失去动力,沉入海底,舱内的鳞纹也渐渐褪去了银光,恢复了暗沉的本色。黑袍人倒在甲板上,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终化为一堆灰烬,只留下那枚破碎的青铜面具。 秦历连忙冲到秦遇身边,扶起她,神色焦急:“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秦遇擦掉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枚破碎的青铜面具上:“他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你看面具内侧。”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青铜面具内侧,刻着一道更复杂的图腾,那图腾像是一只展开双翼的怪鸟,鸟的眼睛是两枚交织的鳞纹,透着诡异的气息。 蓝烁捡起面具碎片,指尖触碰着图腾,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这图腾……来自深海的禁忌之地,传说那里藏着古老的邪恶力量,被人鱼族列为禁地,一旦被唤醒,不仅会吞噬所有生灵的生命力,还会引发海啸,毁灭沿海所有的岛屿和城镇。” 暴雨渐渐停歇,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穿透云层,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四人驾着快船返回无人岛,甲板上的血迹被海水冲刷干净,唯有那枚破碎的青铜面具,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秦遇握紧手中的破邪刀,心中明白,这场围绕人鱼的阴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黑袍人只是一颗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暗处窥伺,那深海禁忌之地的秘密,青铜面具上的图腾,还有那些诡异的鳞纹,都像是一个个未解的谜团,缠绕在他们心头。下一场危机,或许已在悄然临近,而他们,必须在真相被掩盖之前,揭开所有的谜底。 第18章 18.指尖温凉,情不敢扬 潮落时码头积了层软沙,踩上去陷半指,带着海水退去后残留的微凉。秦遇蹲在那块磨得发亮的粗磨石前蹭刀,破邪刀身贴着石面,蹭出均匀的沙沙响,刃口在暮色里泛着冷冽的光,映得她垂着的眼睫都带了点锋利。她后背的伤还没利索,蹲久了腰腹发紧,却只是时不时抬手捶一下,指尖攥着刀柄的力道没松——上次快船一战,刀身磕了个小豁口,不磨利了,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像某些悄悄冒头的心思,不压下去,总怕乱了分寸。 “磨半小时了,刀再磨就薄成纸片了,先吃点野莓。”蓝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嗔怪,光着的脚踩过沙堆,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走到秦遇身后时,轻轻踢了踢她的鞋跟。秦遇回头,见她手里拎着半串刚摘的野莓,红得透亮,几颗熟透的果子坠着汁珠,指尖也染了淡淡的红,脚趾缝里沾着细沙,被暮色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秦遇皱眉,伸手就把她手里的野莓夺了过来,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指腹,像被细针扎了下,下意识顿了顿,又很快挑了颗最红的递到她嘴边:“酸吗?”蓝烁张嘴接住,果肉咬破的瞬间,酸意直冲鼻尖,她忍不住眯起眼,眼角泛了点红,秦遇看着,忽然低笑出声,自己也捏了颗丢进嘴里,酸得舌尖发麻,却又忍不住再拿一颗。指尖不经意间又蹭到她手背,两人同时一顿,秦遇像触电般立刻收回手,低头盯着磨刀石,继续蹭刀,动作快了几分,耳尖却悄悄发烫,连呼吸都乱了半拍。蓝烁也没再说话,只是蹲在旁边,一颗一颗慢慢吃着野莓,指尖攥着野莓枝,力道不自觉加重。 “你后背的伤,今天没换药吧?跟我来。”蓝烁率先打破沉默,起身往木屋走,脚步刻意放得快了些,像是在避开什么。秦遇看着她光着脚踩在沙地上的背影,尾巴偶尔从裙摆下露出来,扫过地面带起细沙,只好拎着刀跟上,脚步刻意放慢,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心里却乱糟糟的——方才指尖相触的温度,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木屋简陋却收拾得干净,蓝烁从床底拖出药箱,里面的草药都是她前日去岛上后山采的,捣得细细的,拌着人鱼泪珠熬成的药膏,装在陶碗里,泛着淡淡的清苦。“坐好,别乱动。”蓝烁让秦遇坐在床沿,伸手去解她后背的衣扣,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皮肤,秦遇身子猛地一僵,蓝烁的动作也顿了顿,像被烫到般收回手,片刻后才重新伸出手,指尖带着刻意的疏离,飞快地解开衣扣,低头专注地涂药,不敢抬头看她的后背。 “伤口还红着,昨天是不是又用力了?”蓝烁的声音有点闷,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破损的皮肤,药膏微凉,敷在伤处却带着点莫名的灼热。秦遇低声应了句:“就磨了磨刀。”耳尖烫得厉害,后背的皮肤因为她的触碰紧绷着,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她死死攥着衣角,生怕自己忍不住有什么逾矩的动作。缠完纱布,秦遇回头,见她额角沾着点药粉,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拂掉,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蓝烁就像被针扎到般猛地偏头躲开,起身往门口走,声音带着点仓促:“好了,别再瞎折腾,记得按时换药。”秦遇看着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的背影,攥了攥空荡荡的指尖,心里像被潮水漫过,涩涩的,只好低头继续攥着刀柄,试图用冰凉的触感压下心底的躁动。 木屋后头的空地上,秦历正劈柴劈得欢,斧头落下时带着风,“咚”的一声闷响,木柴应声裂成两半,溅起细碎的木屑。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淌着汗,顺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滑,落在地上洇出小水渍,心里却有些烦躁——方才看到秦遇和蓝烁之间那点微妙的氛围,他忽然想起自己对张培的心思,总怕越界,却又忍不住靠近。 张培端着个陶碗从屋里出来,碗里是凉好的绿豆汤,走到他脚边放下,踢了踢他的裤腿:“歇会儿,喝口汤,看你热的,汗都快流成河了。”秦历直起身,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沾了些木屑,随手抹在裤腿上,拿起碗仰头灌了大半,绿豆的清润混着淡淡的甜,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完全解了心底的燥热。“你煮的?没放太多糖吧?”他抹了把嘴,看向张培,见她站在那儿,发梢沾着点碎叶,应该是刚从后山采草药回来,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却又刻意板着脸。 张培瞪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拿碗:“就你事多,不爱喝别喝,我自己喝。”秦历下意识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指腹不经意间蹭过她腕间的疤痕——那是上次为了救他,被尸傀的弯刀划到的,至今还留着浅浅的印子,带着点粗糙的触感。张培像被烫到般猛地挣开他的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语气也冷了几分:“下次自己煮,我才懒得管你。”秦历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刻意疏离的眼神,喉结动了动,没再上前,只是把碗往她那边推了推:“喝吧,我不渴了。”说完转身拿起斧头,继续劈柴,力道却重了些,像是在发泄心里的烦闷。 夜里起了微风,带着海水的咸湿,吹得木屋的窗纸轻轻响。秦遇翻来覆去睡不着,后背的伤隐隐作痛,心里更乱,满是青铜面具上的图腾,还有蓝烁方才仓促的背影。她披了件外衣起身,推开门走出去,夜雾淡淡的,笼罩着整个小岛,远处的海面泛着粼粼的光,潮声此起彼伏,像温柔的絮语,却更扰人心绪。 走到码头时,她看见蓝烁坐在那块最大的礁石上,尾巴垂在水里,轻轻拍打着水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在月光下闪着光,背影透着点孤单。秦遇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刻意拉开了一拳的距离,没说话,只是陪着她一起看海。礁石有点凉,她往旁边挪了挪,想离她近点,却又怕吓到她,只好停住动作。“你也睡不着?”蓝烁侧头看她,眼底映着月光,像盛了碎星,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秦遇“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颗硬糖,是上次去镇上买的,一直放在口袋里忘了吃,她剥了糖纸,递到蓝烁手里:“上次镇上买的,甜的,你尝尝。” 蓝烁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飞快地收回手,把糖放进嘴里,甜味慢慢漫开,驱散了嘴里残留的野莓酸,却没暖了心底的微凉。她往秦遇身边挪了挪,肩膀刚碰到一起,就像察觉什么般立刻往旁边缩了缩,拉开半尺距离,目光重新投向海面,声音轻轻的:“谢谢你。”秦遇指尖捏着糖纸,捏得发皱,轻声道:“别怕,有我在。”蓝烁点头,却没再靠近,只是望着海面,糖在嘴里化开,甜意里藏着点涩,像此刻的心情,想靠近,又怕越界,只能远远看着。 屋里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纸照出来,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张培坐在桌边翻找药箱,里面的草药种类繁多,她得仔细分类整理,有些草药性子烈,混在一起容易失效,她想靠忙碌驱散心里的烦躁——方才秦历的触碰,还有他眼底的温柔,都让她心慌,怕自己忍不住沦陷,更怕越界后,连现在的相处都维持不了。 秦历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根草,轻轻晃着,目光落在她身上,没说话,就那么看着,看她蹙眉的样子,看她低头写字时翘起的嘴角,心里软乎乎的,却又不敢靠近。“明天我去镇上,给你带那家老字号的糖糕,你上次说好吃的那家。”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张培头也没抬,整理药包的动作没停,语气平淡:“不用,带两卷纱布就行,上次的不够用了。”她怕自己一抬头,就会对上他的眼神,怕自己忍不住心软。 秦历走进屋,想帮她整理草药,指尖刚碰到药包,张培就侧身躲开,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语气也带着点疏离:“我自己来,你出去吧,这里挤。”秦历僵在原地,指尖悬在半空,片刻后才缓缓收回手,低声道:“好,有事叫我。”转身出门时,脚步沉了些,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张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落,指尖戳着药包,发起呆来。 后半夜风渐渐大了些,潮声也变得响亮,带着点凉意。秦遇和蓝烁从礁石上下来,往木屋走,蓝烁光着脚,不小心踩在碎石子上,疼得她轻轻蹙眉,脚步顿了顿。秦遇立刻停下脚步,蹲下身:“上来,我背你。”蓝烁连忙摆手,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带着点慌乱:“不用,我自己能走,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说着踉跄了两步,硬是撑着往前走。秦遇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伸手想扶她,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胳膊,蓝烁就像察觉到般,加快脚步往前跑,赤着的脚踩在沙地上,留下慌乱的脚印,尾巴也甩得快了些,像是在逃离。秦遇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收回手,默默跟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没再试图靠近,心里却像被海水浸着,凉丝丝的。 回到木屋时,秦历和张培也没睡,正坐在桌边看地图,上面画着岛上的地形和沿海的航线,还有蓝烁凭着记忆画的深海禁地大致位置。“回来了?”秦历抬头,看向她们,见两人之间刻意拉开的距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没多问。张培起身,端了两杯温水过来,递到她们手里,目光避开秦历的视线,轻声道:“喝点水,夜里凉。”蓝烁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坐在桌边,刻意选了离秦遇稍远的位置;秦遇也没靠近,坐在另一边,低头喝水,屋里的气氛有点沉闷。 “我记得祖父说过,深海禁地的入口在一处珊瑚礁群里,周围有暗流,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蓝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指尖点在地图上的珊瑚礁区域,目光专注,像是在刻意转移注意力。“那我们得准备充分,下次出海,得找个熟悉航线的人带路。”秦历沉声道,指尖也点在地图上,余光却忍不住瞟向张培。秦遇点头:“我去联系沈氏商会,他们常年跑海运,应该有人熟悉那片海域。”张培也附和:“我再多准备些草药和解毒剂,万一遇到危险也能应对。” 四人围坐在桌边,灯光昏黄,没人再说话,只有潮声在屋外回响。秦遇坐在蓝烁身边,手臂不经意间碰到她,立刻像触电般往旁边挪了挪;秦历想靠近张培看地图,张培察觉到后,悄悄往另一边缩了缩,拉开距离。那些悄悄萌生的心意,都被小心翼翼藏在分寸里,生怕越界半步,就会被彼此推开,连现在这样平静的相处都失去。 天快亮时,困意终于袭来,秦遇靠着椅子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蓝烁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心里软了软,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想替她盖上,指尖刚碰到她的衣角,就像想起什么般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半步,转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晨光,指尖攥得发白——她怕,怕这一点点的温柔,都会打破彼此的平衡,最后只能渐行渐远。 另一边,秦历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张培,头枕着手臂,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心里泛起心疼,起身拿起旁边的薄毯,犹豫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放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没敢替她盖上,转身走出木屋,靠在门框上看着天边的晨光,眼底满是无奈——他懂她的疏离,也懂自己的分寸,有些心动,只能藏着,一旦越界,就只能隔离在彼此的世界之外。 晨光渐渐漫过海面,照亮了整个小岛,潮声依旧,带着点微凉的清醒。秦遇醒来时,看见身边的外衣,愣了愣,转头看向蓝烁,见她正低头看着地图,神色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秦历也走进屋,看着张培已经醒了,正拿着薄毯叠着,动作缓慢,没看他。四人站在屋里,目光交汇又飞快避开,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都被藏在分寸的壳里,像潮声般绵长,却始终不敢越过那道无形的边界,怕一旦触碰,就会碎得彻底。 第19章 19.潮声未歇,故人已远 晨光把木屋的窗棂染成暖金色时,秦遇已经磨好了刀。破邪刀的刃口亮得能映出人影,冷冽的光在木纹间流转,她却没像往常那样收刀入鞘,只是反复摩挲着刀柄上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纹路,目光不自觉飘向坐在角落整理草药的蓝烁。 木屋的空气里混着草药的清苦与淡淡的海腥气,蓝烁正垂着眼分拣晒干的鱼腥草,指尖纤细,沾着细碎的草屑,偶尔抬手拂去落在肩头的草叶,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她那条银蓝色的尾巴平铺在地面,鳞片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偶尔轻轻扫过木板,带起一缕极淡的、属于深海的咸湿气息。 秦遇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想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想问她今天要不要尝尝镇上买来的硬糖,想问她后山的野莓是不是还像上次那样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语气太近,会惊得蓝烁像上次礁石边那样猛地躲开;怕自己眼神太沉,会泄露心底藏不住的、远超“朋友”的心思。 礁石边指尖相触时的触电般缩回,换药时彼此僵硬的呼吸,还有夜里并肩看海时刻意拉开的一拳距离,都像刻在心上的戒尺,一遍遍提醒着她不可越界。秦遇给自己划了条无形的边界,战战兢兢地守着,只敢以最克制的姿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心里其实盘算过无数次,想先试着靠近:从并肩同行的伙伴,慢慢变成无话不谈的挚友,再鼓起勇气问一句能不能更进一步,哪怕只是让彼此的距离再近半分也好。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那份怕被拒绝、怕连现在的相处都维持不了的怯懦堵了回去,最终只化作沉默里的一声轻叹。 “今天要去后山采些止血草,你要不要一起?”蓝烁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尾尖轻轻勾了勾地面的草叶,像在试探什么。秦遇心头一跳,像被晨光烫了下,几乎是立刻点头,又怕显得太过急切,慌忙补充道:“我刚好没事,顺便能帮你拎药篮,路上也能照应——后山树枝密,万一有蛇虫,我能挡着。” 蓝烁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没多说什么,只是拎起墙角的空药篮,率先往门外走。晨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暖边,秦遇看着她的背影,攥了攥手里的破邪刀,快步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后山的草木长得格外茂密,晨露还挂在叶片上,晶莹剔透,踩上去湿漉漉的,很快沾湿了裤脚,带来微凉的触感。秦遇跟在蓝烁身后,目光却总忍不住黏在她的背影上:看她弯腰摘草药时露出的纤细腰线,看她被树枝勾住裙摆时慌忙拉扯、耳尖泛红的样子,看她指尖捏起草叶时专注的眉眼,连带着沾在她发间的草屑,都觉得格外真切。好几次前方有横生的树枝挡路,秦遇伸手想替她拨开,指尖都抬到半空,又硬生生收回——她怕越界,怕这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会被自己的唐突打破;更怕一步错,连现在这样能光明正大陪着她、看着她的资格都失去。 蓝烁似乎察觉到她的拘谨,脚步忽然一顿,转身看向她,眼底带着点说不清的怅然,像被晨雾笼罩的海面:“秦遇,我给你三次机会。” 秦遇愣了愣,握着药篮提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什么机会?” “向我提要求,或者下命令,不管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蓝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尾巴在身后缓缓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草叶,“就三次,用完为止。” 秦遇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像被重物砸中,莫名觉得这话里裹着离别的意味,像潮水退去前的最后一次涌动,带着说不清的预兆。她张了张嘴,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想让她多留些日子,等深海禁地的事了结再走;想约她下次一起去镇上逛市集,尝尝那家老字号的糖糕,看看街头的杂耍;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把彼此的关系再拉近一点,不用做恋人,哪怕只是比朋友更亲近些也好。可这些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被怯懦堵了回去,变成了最稳妥、也最疏远的一句:“路上小心些,别再光着脚踩碎石,容易划伤。后山有不少尖锐的石子,你光着脚走太危险。” 蓝烁眼底的光暗了暗,像被乌云遮住的晨光,没再多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尾尖也不再勾着草叶,只是垂在身侧,轻轻晃动着,带着点说不清的失落。秦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泛起涩意,想说些什么弥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跟着,手里的药篮仿佛重了许多。 两人一路沉默着采完止血草,回程时,蓝烁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一丛开得正盛的野蔷薇说:“这花能入药,也能晒干了泡茶,味道不错。”秦遇立刻点头:“我来摘,你站远点,别被刺扎到。”她放下药篮,小心翼翼地拨开蔷薇的刺,把带着晨露的花瓣摘下来,放进药篮的角落,动作轻柔,生怕弄坏了花瓣。蓝烁站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只是偶尔伸手替他拂去落在肩头的草屑,指尖碰到他衣服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空气里的晨露气息,变得有些微妙。 第二次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秦遇受沈氏商会所托,去处理沿海一带骚扰商船的海盗余孽。对方人多势众,虽都是些乌合之众,却也费了些功夫。等她解决完事情回来时,已是黄昏,浑身沾着风尘与淡淡的血腥味,后背的旧伤因为赶路颠簸和激烈打斗又裂开了些,渗出血迹,慢慢染透了里衣,带来一阵阵灼痛。 秦遇没惊动任何人,悄悄回到木屋,咬着牙想自己换药。她背对着镜子,笨拙地解开衣扣,药膏蹭得满手都是,伤口的疼痛让她额头冒出汗珠,动作越发狼狈。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海腥气。 “别动。”蓝烁拿着药箱走过来,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带着药膏的微凉,“这次的要求,让我帮你换药。” 秦遇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术,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她怕靠得太近,自己急促的心跳会出卖心思;怕肌肤相触的温度,会让她失控越过那条自设的边界;更怕蓝烁会察觉到她心底那些见不得光的悸动。可看着蓝烁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与认真,拒绝的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变成了顺从的一个字:“好。” 蓝烁的动作很轻,避开伤口的力道恰到好处。她先用餐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然后舀出一点混着人鱼泪珠的药膏,均匀地涂在伤口上。药膏的清苦混着淡淡的甘凉,慢慢抚平了伤口的灼痛,秦遇能清晰感觉到她的指尖偶尔擦过自己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划过,顺着脊椎蔓延到心脏,让她心跳失序,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连头都不敢回,只能盯着地面的木板,感受着身后蓝烁的呼吸,还有那缕若有若无的海腥气。 她还在守着那条自设的边界,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再等等,等合适的时机,等彼此更熟悉些,再试着靠近。可这份克制,却让她觉得胸口发闷,像被潮水堵住了呼吸。 换完药,蓝烁拿起干净的纱布,轻轻缠在她的后背,动作仔细,最后在腰间打了个整齐的结。她收拾着药箱,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到秦遇耳里:“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秦遇坐在床沿,后背还残留着药膏的微凉和蓝烁指尖的温度,喉结滚动了数次,心里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她想说,下次换药还想让你帮忙;想说,今晚能不能再一起去海边走走;想说,我其实不想只做你的朋友。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安全、也最让自己遗憾的答案:“别一个人去海边,夜里风大,也容易着凉。深海的雾气重,万一迷路就不好了。” 蓝烁的动作顿了顿,背影僵了一瞬,没回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再也寻不到踪迹。她拎着药箱,脚步轻轻的,走出了木屋,门被带上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却像重锤般砸在秦遇心上。 秦遇坐在床沿,久久没动,后背的伤口不再疼痛,心里却泛起密密麻麻的涩意。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错过了机会,可那份深入骨髓的怯懦,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那天晚上,潮声格外响亮,拍打着礁石,彻夜未歇,像在诉说着什么。秦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蓝烁的身影——她分拣草药时的专注,她被野莓酸到时眯起的眼睛,她指尖的微凉,还有她眼底那抹说不清的怅然。她心里盘算着下一步,一遍遍地在脑海里演练:等深海禁地的事了结,就找个机会跟蓝烁坦白心意,不用太刻意,就选一个像今晚这样潮声绵长的夜晚,带她去海边,先给她递一颗甜糖,再慢慢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她甚至想好了,如果蓝烁点头,她就把破邪刀放在一边,好好抱抱她;如果蓝烁犹豫,她就慢慢等,等到她愿意为止。她还想带蓝烁去镇上逛遍所有街巷,去吃她爱吃的糖糕,去看海边的日出日落,把所有她没体验过的人间烟火,都一一带到她面前。 可天快亮时,她被一阵极轻的船桨声惊醒。那声音很淡,却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让她心头猛地一慌。秦遇几乎是滚下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就冲出了木屋。 晨曦微露,海面泛着淡淡的金光,码头上停着一艘小小的渔船,蓝烁的身影正站在船头,银蓝色的尾巴在晨光里闪着淡淡的光,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似乎装着她常用的草药和几件衣物。她的头发被晨风吹起,拂过脸颊,神色平静,像要奔赴一场早已注定的旅程。 “蓝烁!”秦遇快步跑过去,赤着的脚踩在微凉的软沙上,沙子陷进半指,带着海水退去后的余温,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与颤抖,“你要去哪?为什么不告诉我?” 蓝烁转过身,眼底平静无波,像不起波澜的深海,没有不舍,也没有留恋,只有一片沉寂:“我该走了。三次机会你都用了,没提过一句留我的话。” 秦遇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潮水淹没,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像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想说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她愿不愿意更进一步,想说自己不是不想留,是想慢慢来,想把一切都准备好,想说她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告白,想说她其实很怕她走。可最终,只憋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话:“我……我以为我们还有时间。” “时间不等人,我也等不了了。”蓝烁的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扎在秦遇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秦遇,你心里的边界,比深海的暗流还难跨越。我等过你,可你始终不敢过来。” 渔船慢慢驶离码头,蓝烁站在船头,没有回头,银蓝色的尾巴轻轻垂在船边,偶尔碰到海水,溅起细碎的水花。秦遇站在软沙上,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海平面,与晨光融为一体,她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指尖空荡荡的,带着微凉的风,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不会真的走了吧?”秦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迟疑。他和张培不知何时也醒了,站在木屋门口,看着码头的方向,眼底满是无奈。 秦遇猛地回过神,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焦灼,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逃避现实:“不可能,她不会弃我而去的。她只是去海边转转,很快就会回来的。”她转身就往木屋跑,赤着的脚被碎石子硌得生疼,却浑然不觉,抓起墙角的破邪刀和早已收拾好的背包,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又开始渗血,染红了刚缠好的纱布,带来阵阵灼痛,可她完全顾不上,只是一个劲地往外冲:“深海禁地那边有不少觊觎人鱼一族的势力,他们早就想抓人鱼取珠,她一个人太危险!我必须找到她,不能让她出事!” 秦历和张培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无奈。张培轻轻叹了口气:“秦遇她……终究是没明白。” “蓝烁的实力本就远超普通人类想象,那些宵小之辈根本伤不了她。”秦历的声音带着点怅然,“她能在深海里自由穿梭,能凭一己之力驱散暗流,甚至能与巨浪抗衡,那些觊觎她的势力,在她面前不过是蝼蚁。反倒是我们这些同伴,才是束缚她的枷锁,让她不得不顾及,不得不收敛锋芒。” 可此刻没人能拦住秦遇,她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攥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眼底满是失而复得的急切与恐慌,脚步不停往码头跑去,只想快点追上那个被自己的怯懦推开的人。她甚至没来得及找一艘像样的船,只是随便解开了一艘系在岸边的小渔船,抓起船桨就往蓝烁消失的方向划去。 船桨划破海面,激起层层涟漪,晨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却照不进秦遇心里的慌乱。她站在船头,望着蓝烁消失的方向,心里又慌又悔,像被潮水反复冲刷着。她悔自己的怯懦,悔自己的犹豫不决,悔自己一次次错过机会,悔自己没早点问出那句“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如果当初她能勇敢一点,能跨过那条自设的边界,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是不是就能把她留在身边? 海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咸湿的气息,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她完全不在乎。她只知道,她必须找到蓝烁,必须把心里的话告诉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 船身在海面上颠簸着,秦遇奋力划着船桨,手臂酸痛,却丝毫不敢停歇。她望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蓝烁,你等等我,这次我一定勇敢,一定不会再让你走了。 现在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20章 20.渡海寻鳞 秦遇的船在海上漂了七日。 破邪刀被她别在腰间,刀柄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潮,原本光滑的木纹吸饱了盐分与水汽,变得有些黏腻,就像她此刻堵在心口的情绪,挥之不去。后背的旧伤在海上的潮湿与颠簸中时好时坏,渗血的纱布早已黏在衣衫上,每一次划桨的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疼得她牙关打颤,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却远不及心口的空落来得剧烈。那空落像深海里的漩涡,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力气,只剩执念支撑着她不肯停歇。 她沿着蓝烁离去的方向,逢岛便登,遇港就问。每到一处渔村,她都会攥着那颗蓝烁曾戴过的、边角磨圆的贝壳挂件,挨家挨户地打听:“见过一条银蓝色尾巴的人鱼吗?她长得很白,眼睛像海水一样清透。”可每一次满怀希望地开口,都换来摇头与沉默。渔民们要么是满脸茫然,要么是面露惧色,摆摆手说“人鱼是海神的使者,哪能随便见到”,更有甚者,会压低声音劝她:“姑娘,别找了,深海里的东西,碰不得,容易惹祸上身。”那些“没见过”的回答,像冰冷的海水般一遍遍浇在她心上,凉得刺骨,却浇不灭她眼底的执拗。 有一次,在一个偏远的渔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渔民看着她手里的贝壳挂件,忽然叹了口气:“这贝壳,是深海珊瑚礁里才有的品种。前几日,我确实见过一艘奇怪的船,船身漆黑,没有挂任何旗号,夜里在海上偷偷摸摸地行驶,好像在搜寻什么。我远远看着,似乎看到船舷边闪过一道银蓝色的光,快得像幻觉。” 秦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抓住老渔民的手急切地问:“那船往哪个方向去了?您能再想想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老渔民被她抓得生疼,抽回手揉了揉,回忆道:“往南边去了,朝着深海禁地的方向。那船速度很快,船尾有三个黑色的漩涡标记,看着就不像善类。” 深海禁地。秦遇默念着这四个字,眼底闪过一丝焦灼。她知道那地方凶险万分,暗流涌动,礁石密布,还有传说中能吞噬船只的巨大漩涡,寻常渔船根本不敢靠近。可蓝烁会不会在那里?那个老渔民看到的银蓝色光芒,会不会就是蓝烁的尾巴? 她谢过老渔民,买了些干粮和淡水,便匆匆回到船上,调转船头朝着南边驶去。夜里泊船时,她会坐在船板上,把贝壳挂件贴在胸口,听着海浪拍船的声音,一遍遍回想和蓝烁相处的点滴。想起后山采草药时,蓝烁指尖拂过她肩头草屑的微凉;想起换药时,蓝烁轻柔的呼吸落在她后背的温热;想起三次机会,她都说了些多么笨拙又疏远的话。每想一次,悔恨就加重一分,像海浪般反复冲刷着她的心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第八日午后,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风浪。乌云像被墨染过似的,迅速压得极低,天地间一片昏暗,狂风呼啸着卷起巨浪,狠狠拍打着船舷,溅起的水花像冰粒一样砸在脸上,生疼。那艘小小的渔船在浪涛中像片无根的浮萍,被抛上又落下,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秦遇死死攥着船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酸胀感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她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颊上,视线被雨水模糊,却仍不肯放弃,拼尽全力稳住船身,嘴里一遍遍默念着:“蓝烁,再等等我,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呼救声,被浪涛裹挟着,时断时续,却格外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有人吗?救命!有没有人能救救我们!” 秦遇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调转船头。她知道此刻回身救人,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可那呼救声里的绝望,像极了当初被困在锁灵网中的蓝烁,让她无法置之不理。“坚持住!我来了!”秦遇大喊一声,声音被狂风撕裂,却还是朝着呼救声的方向奋力划去。 风浪越来越大,船身颠簸得愈发厉害,她好几次被浪头拍倒在船板上,额头磕在坚硬的木板上,瞬间起了个红肿的包,血珠顺着眉骨往下流,混着雨水和海水,模糊了视线。她只是抹了把脸,随手撕下衣角擦掉血迹,继续奋力划桨。手臂早已酸麻不堪,每一次挥动船桨都像是在撬动千斤巨石,可她不敢停,生怕晚一秒,那两个人就会被巨浪卷走。 终于,在一片翻腾的浪花中,她看到了一艘倾覆的商船。船身已经断裂成两截,桅杆歪斜地插在海里,甲板上的货物散落一地,被浪涛冲得七零八落。两名男子正抱着一块断裂的船板,在浪涛中苦苦挣扎,他们的衣衫早已被撕碎,浑身湿透,脸上满是狼狈,嘴唇冻得发紫,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 “抓住船桨!”秦遇将船划得更近,伸出船桨递向两人。其中一名身材高壮的男子率先反应过来,他脸上满是胡茬,眼神却异常坚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船桨,借着秦遇的拉力,艰难地爬上了小渔船。他刚站稳,就对着秦遇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充满感激:“多谢姑娘相救!大恩不言谢!我叫杨磊,这是我师弟江砚,我们是赶去南边送货的,没想到遇上了风暴,还遭了海盗劫船。” 秦遇点点头,来不及多说,又伸手去拉另一名清瘦些的男子。那男子便是江砚,他看起来比杨磊年轻几岁,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上船时力气不支,险些摔倒。秦遇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感觉到他衣衫下的伤口,滚烫的血正顺着皮肤往下流,隔着湿透的布料,都能感受到那份灼人的温度。 “你受伤了?”秦遇皱眉,立刻扶着江砚让他坐下,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草药和纱布。这些草药还是蓝烁当初为她准备的,止血消炎的效果极好,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如今刚好派上用场。“先坐下,我帮你处理伤口,不然血会流尽的。” 杨磊和江砚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江砚虚弱地笑了笑,低声道:“多谢姑娘,若不是你,我们今日怕是必死无疑了。我们遇上的不只是风暴,还有一伙海盗。他们装备精良,下手狠辣,商船被劫,船员们大多遇难,只剩我们俩侥幸抱着船板逃了出来,没想到又遇上了风暴。” 秦遇动作一顿,海盗?她想起之前受沈氏商会所托,处理的那些沿海海盗余孽,那些人心狠手辣,为了钱财不择手段,没想到这深海航线也如此不太平。她心头泛起一丝警惕,目光扫过两人湿透的衣衫和狼狈的模样,见他们眼底并无恶意,才继续帮江砚包扎伤口:“这一带海盗猖獗,你们运送的是什么货,怎么敢单独走这条航线?” “我们是做药材生意的,这批货是南边药庄急需的药材,耽误不得。”杨磊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秦遇腰间的破邪刀上,那刀在昏暗的天色下依旧泛着冷冽的光,一看就不是凡品。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身手却如此了得,还敢在这种天气出海,不知是要去往何处?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姑娘尽管开口。” 提到目的地,秦遇眼底闪过一丝黯淡,指尖摩挲着怀里的贝壳挂件,轻声道:“我在找一个人,一条银蓝色尾巴的人鱼。她是我的朋友,前几日乘船离开了,我要找到她。” “人鱼?”杨磊和江砚都愣住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江砚迟疑道:“姑娘,人鱼不是传说中的生物吗?我只在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人鱼隐居在深海禁地,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担忧,“我们出发前,曾在沿海的渔村休整,听当地的渔民说,最近有一伙神秘势力在深海一带活动,行踪诡秘,手段极其残忍,好像就是在抓捕人鱼。” 秦遇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指尖的贝壳挂件几乎要被她捏碎。她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的是真的?他们是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特征?” “具体是什么人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的船都是黑色的,船尾有三个黑色漩涡标记,行动极其隐秘,只在夜间出没。”杨磊补充道,“听说他们抓人鱼,是为了取人鱼珠炼药,传闻人鱼珠能让人功力大增,甚至长生不老。那些渔民还说,已经有好几片海域出现了人鱼的血迹,怕是有不少人鱼遭了他们的毒手。” 秦遇脑海里瞬间闪过蓝烁离去时的背影,还有她那句“时间不等人,我也等不了了”。原来蓝烁早就知道有人在抓捕人鱼,所以才急于离开?她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危险,甚至可能已经被那伙神秘势力盯上了?而自己却因为那该死的怯懦,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连她的去向都不知道,连她可能面临的危险都一无所知。 巨大的悔恨与恐慌瞬间席卷了秦遇,她猛地站起身,望着茫茫大海,眼底满是焦灼与决绝。风浪还在继续,狂风吹得她头发凌乱,衣袂翻飞,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纱布,带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疼。可她心里的风浪,却比眼前的海面更加汹涌,那股悔恨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两位,”秦遇转头看向杨磊和江砚,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我救你们,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 杨磊立刻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兄弟俩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定当尽力而为!” “我需要一艘更大、更坚固的船,还有足够的淡水、干粮和药品。”秦遇的声音在狂风中依旧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我要去深海禁地,我必须找到她。无论她在哪里,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要找到她。” 杨磊和江砚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深海禁地的凶险,他们早有耳闻,那里不仅有变幻莫测的暗流、能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还有锋利的暗礁和未知的海洋生物,更别提那伙神秘的抓捕势力,此去无疑是九死一生。可看着秦遇眼底的坚定与绝望,想起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们,杨磊最终咬牙点头:“好!我们帮你!我认识一个沿海的船老大,姓赵,他常年跑深海航线,有一艘能抵御风暴的大船,也熟悉深海的暗礁和航线。我们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不过姑娘,深海禁地太过危险,你真的要冒这个险吗?” “我不怕。”秦遇打断他,声音轻却有力,像淬了火的钢铁,“以前我怕越界,怕被拒绝,怕失去现有的一切,所以一味退缩,错过了最重要的人。我给了自己无数个‘再等等’的理由,却没想到,有些人,有些事,根本等不起。”她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破邪刀,刀身的冷冽让她瞬间清醒,“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次,我不会再怯懦,不会再犹豫,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找到她,告诉她我心里的话。那些没说出口的挽留,那些藏在心底的心意,我必须亲自告诉她。” 杨磊看着秦遇眼底的执拗,不再劝说,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出发。赵老大的渔港离这里不算太远,顺着洋流走,大概半日就能到。” 风浪渐渐小了些,乌云也开始慢慢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一缕缕金色的光,落在海面上,泛着微弱的光。秦遇重新拿起船桨,手臂依旧酸痛,后背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可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动摇。杨磊在一旁帮忙划桨,江砚靠在船板上休息,补充体力。小渔船在海面上缓缓前行,朝着渔港的方向驶去。 途中,江砚看着秦遇沉默的侧脸,忍不住问道:“姑娘,那位人鱼姑娘,对你很重要吧?” 秦遇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轻声道:“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前我不懂珍惜,总想着慢慢来,却没想到,转身就是离别。”她望着远方的海平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欠她三次机会,欠她一句挽留,欠她一个答案。这次,我一定要还给她。” 杨磊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她划桨。他能看懂秦遇眼底的悔恨与坚定,那种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勇气,让他心生敬佩。 船身依旧颠簸,可秦遇的心却比之前平静了许多。她知道前路有多少危险,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蓝烁,甚至不知道蓝烁是否还愿意见她。可她知道,她必须去,必须为自己的怯懦赎罪,必须为那份藏在心底、从未说出口的心意,拼尽全力。 海面之上,乌云渐渐散去,阳光越来越盛,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秦遇望着远方,心里默默念着蓝烁的名字:蓝烁,再等等我,这一次,我一定跨越所有边界,冲破所有阻碍,走到你身边,再也不放手。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陪伴你,守护你。 第21章 21.只为一遇(1) 大船驶入深海第三日,海面彻底换了模样。 沿岸的粼粼波光早已消失,海水变成了墨蓝色,深不见底,阳光落下来,只能穿透表层浅浅一尺,再往下便是浓得化不开的昏暗。赵老大经验老道,掌舵的手稳如磐石,嘴里却不停念叨:“姑娘,前面就是禁地边缘了,暗流越来越急,暗礁也多,得慢着些走。” 秦遇站在船舷边,目光紧盯着海面。她将蓝烁的贝壳挂件用细绳系在手腕上,随着船身颠簸轻轻晃动,冰凉的触感让她始终保持清醒。后背的伤口在平稳航行中好了些,可一遇上风浪牵扯,依旧会传来尖锐的疼,她却像浑然不觉,只一瞬不瞬地留意着海面的动静——黑色漩涡标记的船、银蓝色的光、任何可能与蓝烁相关的痕迹。 “姑娘,夜里行船危险,你去歇会儿吧,有我们盯着。”杨磊端来一碗热汤,见秦遇眼底的红血丝,忍不住劝道。江砚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此刻正帮着老舟检查渔具,也跟着点头:“深海夜里有雾,清晰度极低,就算盯着也难有发现,不如养足精神。” 秦遇接过热汤,却没喝,只是放在一旁晾着:“我不困。”她知道,每多耽误一刻,蓝烁就多一分危险。那伙神秘势力既然能在沿海渔港留下踪迹,想必在禁地周边布下了不少眼线,她必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松懈。 入夜后,雾气果然如期而至。 起初只是薄薄一层,像轻纱般笼罩在海面上,渐渐的,雾气越来越浓,白蒙蒙一片,将大船彻底包裹其中。能见度不足丈许,连船头的灯笼都只能发出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身前几步路。海浪声变得沉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深海特有的压抑感。 赵老大关掉了船尾的灯笼,压低声音道:“雾大是好事,能藏船,可也是坏事,容易撞礁,还可能撞上那些人的巡逻船。”他转动舵盘,大船在雾中缓缓前行,船底偶尔擦过暗礁,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秦遇抽出腰间的破邪刀,刀身在昏暗里泛着冷冽的寒光。她走到船头,借着微弱的光观察着海面,耳朵紧紧贴着船板——在海上漂了八日,她早已练就了敏锐的听觉,能从海浪的声音中分辨出暗流的方向,甚至能捕捉到远处船只航行的动静。 忽然,她眉头一皱,抬手示意赵老大停船。 “怎么了?”秦历压低声音问,所有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有船声。”秦遇的声音极轻,“不止一艘,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速度很快。” 赵老大脸色一变,立刻松开舵盘,侧耳倾听。片刻后,他脸色凝重地点头:“是他们!巡逻船的引擎声,我听过!至少三艘,应该是在分片搜捕。” 雾气更浓了,那船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人的吆喝声,隐约能听到“仔细搜”“别放过任何角落”的字眼,声音粗犷,带着一股戾气。 “快,落帆!”赵老大低喝一声,杨磊和江砚立刻扑过去,手脚麻利地降下船帆。“把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遮起来!”秦遇补充道,顺手将破邪刀的刀鞘转向内侧,避免刀光暴露位置。 大船失去了动力,在雾中缓缓漂浮,像一截不起眼的浮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发出微弱的声响。 秦遇趴在船板上,耳朵紧贴着冰冷的木板,仔细分辨着船声的方向。三艘巡逻船呈三角之势,正在朝着他们所在的区域逼近,引擎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船桨划水的声音——他们在雾中放慢了速度,显然是在仔细搜寻。 “左边那艘离得最近,大概还有半里地。”秦遇低声道,目光扫过周围的海面,“赵老大,这片海域的暗流是不是朝着东南方向?” 赵老大点头:“是,这片有个隐形暗流带,流速快,能把船往禁地深处带,就是暗礁多,容易触礁。” “我们进暗流带。”秦遇当机立断,“他们的巡逻船体积大,不敢进暗流带,怕触礁,我们的船小,灵活,能躲进去。” “可太危险了!”赵老大犹豫道,“暗流带里的水流乱,暗礁都是暗的,看不见,一个不小心就船毁人亡。” “留在这儿,就是被他们发现,也是死路一条。”秦遇的眼神异常坚定,“相信我,我能判断暗礁的位置。”这些天在海上,她早已摸清了不同海域海浪的规律,暗礁附近的海浪会有细微的变化,只要仔细分辨,就能避开。 赵老大看着秦遇眼底的决绝,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船声,咬牙点头:“好!听你的!”他重新握住舵盘,凭借多年的经验,在雾中辨别着方向。 秦遇站在船头,破邪刀握在手中,刀尖轻轻点着船板。她闭着眼,全神贯注地倾听海浪的声音,每一次海浪拍打船身,每一次水流划过船底,都在她脑海中勾勒出海底的地形。 “左偏三尺!”她忽然开口,赵老大立刻转动舵盘,大船堪堪避开一块隐藏在水下的暗礁,船底擦过礁石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得众人一身冷汗。 “右打满!前面有暗流分支!” “慢一点,前面三丈处有暗礁群,顺着右侧的水流走!” 秦遇的声音冷静而果断,每一次指令都精准无误。大船在她的指引下,像一条灵活的鱼,在错综复杂的暗流带中穿梭。雾气依旧浓重,可她仿佛能看穿浓雾,看穿深海,准确地避开一个又一个致命的暗礁。 杨磊和江砚紧紧抓着船舷,手心全是冷汗。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巡逻船的声音就在不远处,那些人的吆喝声、船桨划水声,甚至偶尔传来的枪栓拉动声,都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发现。 “妈的,那艘船跑哪儿去了?雾太大了,什么都看不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应该是巡逻船的头目。 “老大,会不会是进了暗流带?”另一个声音问道。 “放屁!谁敢进那鬼地方?找死吗?”头目骂道,“继续搜!仔细点!教主说了,必须找到那条银蓝色尾巴的人鱼,谁要是坏了大事,老子扒了他的皮!” 秦遇的心猛地一沉——教主?看来这伙神秘势力背后还有更大的头目。而他们明确要找的,就是蓝烁! 她握紧了破邪刀,指节泛白。还好她选择了独自行动,若是带着秦历他们,此刻恐怕早已乱了阵脚。 巡逻船的声音在附近盘旋了许久,渐渐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船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船板上,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呼……吓死我了。”杨磊抹了把脸,声音还在发颤,“姑娘,你可太厉害了,要是没有你,我们这会儿怕是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江砚也点头,看向秦遇的眼神里满是敬佩:“你怎么能这么精准地判断暗礁的位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秦遇没有解释,只是望向巡逻船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冽。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进入深海禁地,意味着会遇到更多这样的巡逻船,甚至可能直接撞上那伙人的主力船。 “赵老大,我们现在在哪儿?”秦遇问道。 赵老大拿出罗盘,看了看,又探头望了望雾中的海面:“已经进入禁地深处了,前面不远就是珊瑚礁群,那地方礁石多,洞穴也多,是人鱼最可能藏身的地方。不过,那也是他们重点搜捕的区域,我们得更小心。” 秦遇点点头,手腕上的贝壳挂件轻轻晃动,像是在呼应着什么。她能感觉到,自己离蓝烁越来越近了,那种强烈的感应,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雾气渐渐散去一些,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穿透薄雾,洒在海面上,照亮了远处一片连绵起伏的珊瑚礁群。那些珊瑚礁形态各异,有的像参天大树,有的像盛开的花朵,在海水中摇曳,五彩斑斓,异常美丽。可在这份美丽之下,却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放慢速度,靠近珊瑚礁群。”秦遇吩咐道,“尽量贴着礁石走,避开开阔水域。” 大船缓缓朝着珊瑚礁群驶去,船身渐渐被珊瑚礁遮挡,变得隐蔽起来。秦遇站在船头,目光在珊瑚礁群中仔细搜寻,希望能看到那抹熟悉的银蓝色。 忽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珊瑚礁后面,有一道微弱的银蓝色光芒闪过,快得像幻觉。 “停船!”秦遇立刻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老大赶紧停下船,众人顺着秦遇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姑娘?”杨磊疑惑地问。 “我看到了……银蓝色的光。”秦遇的声音有些激动,她握紧了手腕上的贝壳挂件,“是蓝烁!一定是她!” 就在这时,珊瑚礁群的另一侧,忽然传来了船只行驶的声音,比之前的巡逻船更大,更沉稳。秦遇脸色一变,示意众人噤声。 她悄悄爬上船顶,探头望去,只见一艘巨大的黑色船只正朝着珊瑚礁群驶来,船尾赫然印着三个黑色的漩涡标记,比之前的巡逻船大了好几倍,船身两侧站满了手持武器的黑衣人,气势汹汹。 “是他们的主力船!”赵老大也看到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怎么会来这么快?” 秦遇的心沉到了谷底。主力船出现,意味着蓝烁很可能已经被他们发现,或者他们已经锁定了蓝烁的位置。 “赵老大,能不能把船藏到珊瑚礁的洞穴里?”秦遇急声道。 赵老大点点头:“前面有个隐蔽的洞穴,能藏下我们的船,就是入口太窄,不好进。” “我来指引你。”秦遇立刻道。 大船小心翼翼地朝着洞穴驶去,入口果然狭窄,仅容一艘船通过,两侧的珊瑚礁锋利无比,稍微一碰就可能划破船身。秦遇站在船头,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入口的水流和礁石位置,一次次发出精准的指令。 “左一点,再左一点!” “慢!右边有块突出的礁石!” “稳住,顺着水流进!” 在秦遇的指引下,赵老大稳稳地将船驶进了洞穴。洞穴内部出乎意料地宽敞,漆黑一片,只有洞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光。众人点亮灯笼,照亮了洞穴的内部,发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墙壁上长满了发光的海藻,发出柔和的蓝光,将洞穴映照得如梦似幻。 “太好了,这里够隐蔽,他们应该找不到。”杨磊松了口气。 秦遇却没有放松警惕,她走到洞穴深处,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主力船的声音越来越近,停在了珊瑚礁群附近,然后传来了黑衣人下船的声音,还有他们的吆喝声。 “仔细搜!每个洞穴都不要放过!教主说了,一定要抓到那条人鱼!” “老大,你说那条人鱼真的在这附近吗?” “肯定在!之前的巡逻船看到过银蓝色的光,就在这一带!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秦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那些黑衣人很快就会搜到这个洞穴。她转头看向杨磊和江砚:“你们留在船上,守住洞口,尽量不要出声。赵老大,麻烦你看好船。” “那你要去哪儿?”江砚急忙问道。 “我出去看看。”秦遇握紧了破邪刀,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蓝烁可能有危险,我必须去救她。” “不行!外面全是黑衣人,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杨磊立刻反对,“我们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量!” “不行。”秦遇摇头,“人多容易暴露,我一个人行动更灵活。你们留在这里,守住船,等我回来。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立刻离开这里,不要管我。” 她不等众人再说什么,转身朝着洞穴深处走去。那里有一个狭窄的通道,似乎能通往珊瑚礁的另一侧。她知道,自己这一出去,就是九死一生,可她别无选择。蓝烁就在附近,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蓝烁被那些人抓走。 秦遇顺着通道往里走,通道狭窄而潮湿,两侧的岩石冰冷刺骨。她握紧破邪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出口,隐藏在一块巨大的珊瑚礁后面,外面就是开阔的海域,也正是黑衣人搜寻的重点区域。 她悄悄探出头,看到数十个黑衣人正分散在珊瑚礁群中,手持长矛和弓箭,仔细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不远处的海面上,那艘巨大的黑色船只静静停泊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忽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挣扎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倔强:“放开我!你们这些坏人!” 是蓝烁! 秦遇的心瞬间揪紧,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一块巨大的珊瑚礁,珊瑚礁后面,隐约能看到一条银蓝色的尾巴在奋力挣扎,正是蓝烁! 蓝烁的手腕被绳索绑住,尾巴上似乎受了伤,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却依旧眼神坚定,不肯屈服。 “抓住她了!老大!我们抓住那条银蓝色尾巴的人鱼了!”一个黑衣人兴奋地大喊。 不远处的头目立刻跑了过来,看到蓝烁,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哈哈!太好了!教主一定会重赏我们!把她带回去!小心点,别伤了她,人鱼珠还在她身上呢!” 黑衣人伸手就要去抓蓝烁,秦遇再也忍不住,猛地从珊瑚礁后面冲了出去,破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朝着最前面的黑衣人砍去。 “谁敢动她!”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被秦遇一刀砍中肩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他黑衣人见状,立刻围了上来,长矛和弓箭纷纷朝着秦遇射来。 秦遇将蓝烁护在身后,破邪刀舞得密不透风,挡住了所有的攻击。刀身与长矛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珊瑚礁群中格外刺耳。 “秦遇?”蓝烁愣住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中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救你。”秦遇回头,给了蓝烁一个坚定的眼神,“别怕,有我在。”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蓝烁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看着她浑身浴血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眼眶瞬间红了。这些天,她一直被这伙人追捕,躲躲藏藏,受尽了惊吓,早已疲惫不堪。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秦遇了,没想到,秦遇竟然会冒着生命危险,闯入这凶险的深海禁地,来救她。 秦遇一边与黑衣人周旋,一边喊道:“蓝烁,你的绳子能解开吗?” 蓝烁摇摇头,手腕上的绳索是特制的,异常坚固:“解不开,这绳子太结实了。” 秦遇皱眉,余光瞥见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围了过来,情况越来越危急。她知道,不能恋战,必须尽快带着蓝烁离开。 “抓紧我!”秦遇大喊一声,一把抓住蓝烁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转身朝着洞穴的方向跑去。破邪刀在她手中翻飞,砍倒了几个阻拦的黑衣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别让她们跑了!快追!”头目大喊,带着黑衣人紧紧追了上来。 秦遇拉着蓝烁,在珊瑚礁群中穿梭。蓝烁的尾巴受了伤,在水中行动不便,秦遇便放慢了速度,一边护着她,一边躲避着黑衣人的追击。后背的旧伤因为剧烈运动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衣衫,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可她却不敢停下,只能咬紧牙关,奋力奔跑。 “秦遇,你受伤了!”蓝烁看到秦遇后背渗出的鲜血,心疼地喊道。 “我没事。”秦遇咬牙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到安全的地方了。”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朝着秦遇射来,速度极快,秦遇根本来不及躲避。蓝烁眼疾手快,猛地推开秦遇,那支箭正好射中了她的尾巴。 “蓝烁!”秦遇惊呼一声,看着蓝烁尾巴上渗出的鲜血,眼底瞬间燃起了怒火。 她转身,握紧破邪刀,朝着追来的黑衣人冲了过去。这一刻,她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冰冷,杀气腾腾。破邪刀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之势,砍向黑衣人。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黑衣人一个个倒在地上,不敢再上前。 头目看着秦遇凶狠的模样,也有些害怕,可想到教主的命令,又壮着胆子喊道:“上!都给我上!谁要是能杀了她,赏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再次朝着秦遇冲了过来。 秦遇冷笑一声,摆好架势,不退反进。把他们吓得下意识警惕了几分,生怕她有埋伏。 第22章 22.只为一遇(2) 海湾的夜格外寂静,只有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伴着船舱里微弱的灯火摇曳。蓝烁靠在船板上,尾巴上的伤口敷了草药,疼痛稍缓,却依旧难以安睡。秦遇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贝壳挂件,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的海面,丝毫不敢放松。 忽然,秦遇耳朵一动,隐约听到远处传来船只行驶的声音,不同于之前的巡逻船,这声音更轻、更密,像是有好几艘小船在悄悄靠近。她立刻起身,示意蓝烁噤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爬上船顶。 夜色浓稠,月光被乌云遮蔽,只能隐约看到几艘黑影般的小船正朝着海湾驶来,船头站着黑衣人,动作轻缓,显然是在暗中搜寻。秦遇心头一沉——这伙人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还换了轻便的小船,显然是摸透了海湾的地形,想要趁夜偷袭。 她快速回到船舱,压低声音道:“他们追来了,大概五艘小船,都是黑衣人。赵老大,能不能立刻开船?” 赵老大脸色一变,连忙跑到船头查看:“不行!海湾出口太窄,夜里开船容易触礁,而且他们已经堵住了出口,我们一出去就会被发现!” 杨磊和江砚也抄起了武器,神色凝重:“那就跟他们拼了!” “不行,硬拼我们占不到便宜。”秦遇立刻否决,她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黑影,脑海中快速盘算着。对方人多势众,且有备而来,硬拼只会两败俱伤,蓝烁还带着伤,根本经不起折腾。她的目光落在船舱里摇曳的灯火上,忽然有了主意——既然催眠术能放大恐惧,那这次,就用环境和光影,给他们布一个更逼真的“幻境”。 “赵老大,把所有灯火都灭了,再找几块破布,沾上油,做成简易的火把。”秦遇语速极快,“杨磊,你和江砚去船尾,等会儿听我指令,把火把扔到海里,注意别烧到自己。蓝烁,你待在船舱最里面,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众人虽不解,但见秦遇胸有成竹,便立刻照做。船舱里的灯火瞬间熄灭,陷入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小船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秦遇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这是她用来辅助催眠的工具,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她悄悄走到船舷边,屏住呼吸,等待黑衣人的小船靠近。当第一艘小船驶入海湾腹地,距离大船不足三丈时,秦遇忽然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低沉柔和,而是变得空灵飘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深海有路,归途无门……你们惊扰了海神的沉睡,终将付出代价。” 这声音带着催眠术特有的频率,配合着漆黑的夜色和海浪的回响,瞬间让第一艘小船上的黑衣人脸色一变。他们本就对深海禁地心存忌惮,此刻听到这诡异的声音,难免心头发毛。 秦遇趁机举起铜镜,对准远处天边偶尔闪过的微光,铜镜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快速扫过几名黑衣人的眼睛。这是“闪回暗示”,利用强光刺激让对方瞬间失神,再配合语言引导,更容易侵入意识。 “看那片海——”秦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凄厉,“是你们捕杀的人鱼,她们的魂魄被困在这里,日夜哭泣!” 杨磊和江砚立刻会意,将沾了油的破布火把点燃,朝着大船两侧的海面扔去。火把在海面上漂浮,火焰摇曳,映得海水泛着诡异的红光,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珊瑚碎枝,在火光下竟像是一个个蜷缩的人影,栩栩如生。 “是……是鬼魂!”一名黑衣人看到这景象,吓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刀都掉在了船上。他的恐惧极具传染性,其他黑衣人也纷纷低头看向海面,越看越觉得那些珊瑚碎枝像是冤死的人鱼,一时间人心惶惶。 秦遇趁热打铁,声音里添了一丝蛊惑:“你们的船在下沉……海水在变冷……人鱼的怨气正在缠绕你们的脚踝,要把你们拖进海底,永世不得超生!”她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轻轻敲击船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海水漫上船板的声音。 黑衣人的心理防线本就脆弱,被秦遇这么一引导,更是彻底崩溃。他们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冰冷的海水和缠绕的怨气,有人甚至开始疯狂地拍打自己的腿,想要摆脱那不存在的束缚。 “快……快掉头!离开这里!”第一艘小船的头目声音发颤,再也不敢停留,立刻下令掉头。其他几艘小船的黑衣人也被这诡异的景象和声音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调转船头,拼尽全力朝着海湾出口逃去,生怕慢一步就被“海神”和“人鱼鬼魂”索命。 看着那些小船狼狈逃窜的背影,秦遇终于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瘫坐在船板上。刚才那一番催眠引导,极其耗费心神,尤其是在漆黑的环境中,需要精准控制声音、光影和节奏,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察觉破绽。 “太厉害了!姑娘,你这一手简直神了!”杨磊跑过来,语气里满是敬佩,“那些黑衣人吓得魂都没了,估计再也不敢来了!” 秦遇摇了摇头,喘息着道:“不一定……他们只是暂时被吓退,等回过神来,还会再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前往禁地中心,找到那伙人的总坛,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赵老大也点了点头:“姑娘说得对,现在天快亮了,我们趁着天亮,赶紧穿过这片海湾,往禁地中心去。那里虽然危险,但地形复杂,更容易隐藏。”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赵老大升起船帆,借着清晨的海风,大船缓缓驶出海湾。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乌云散去,阳光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之前的诡异氛围一扫而空。 船舱里,蓝烁看着秦遇苍白的脸色,心疼地递过一碗水:“你刚才耗费了太多心神,快喝点水歇歇。” 秦遇接过水,一饮而尽,才感觉稍微缓过来一些。“还好,没什么大碍。”她看着蓝烁,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只要你安全就好。” 蓝烁脸颊微红,别过头去,轻声道:“你刚才用催眠术的时候,真的很吓人。我都差点以为,真的有海神和人鱼鬼魂。” 秦遇笑了笑:“这就是催眠术的关键,利用环境和对方的心理弱点,制造逼真的幻觉,让他们自己吓自己。那些黑衣人手上沾了太多人鱼的血,本身就心怀愧疚和恐惧,稍微引导一下,就能把这种情绪无限放大。” “原来如此。”蓝烁恍然大悟,“那你以后还能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们吗?” “很难。”秦遇摇了摇头,“催眠术对心智不坚、心怀恐惧的人效果最好,可一旦对方有了防备,或者有意志坚定的人带队,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刚才那伙人都是普通的黑衣人,下次如果遇到他们的核心成员,甚至那个‘教主’,这种方法可能就没用了。” 蓝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我们怎么办?那个教主肯定很厉害,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别担心。”秦遇握住蓝烁的手,眼神坚定,“我还有破邪刀,还有你。而且,我不信他们真的无懈可击。只要我们找到他们的弱点,就能找到破解之法。” 大船在海面上行驶了半日,渐渐靠近了深海禁地的中心区域。这里的海水变得更加深邃,呈墨黑色,阳光几乎无法穿透,周围的珊瑚礁也变得更加密集、高大,像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忽然,赵老大猛地停住船,脸色凝重地指向远处:“姑娘,你看那里!” 秦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海面上,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海底宫殿的轮廓,宫殿的顶部露出海面,由巨大的黑色礁石建造而成,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宫殿周围,停泊着数十艘黑色船只,船尾都印着三个黑色的漩涡标记,显然就是那伙神秘势力的总坛。 “那就是教主的海底宫殿。”蓝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听族里的长辈说过,那座宫殿是用无数人鱼的骸骨建造的,里面充满了怨气和邪气。” 秦遇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握紧了腰间的破邪刀。她能感受到,那座海底宫殿里,散发着强烈的邪恶气息,还有无数微弱的悲鸣,像是无数冤死的人鱼在哭泣。 “我们不能就这么闯进去。”杨磊皱着眉道,“外面有这么多船只守卫,我们一靠近就会被发现。” 秦遇点了点头,目光在海底宫殿周围扫视着,试图找到突破口。忽然,她注意到宫殿西侧的一处珊瑚礁群,那里的礁石异常密集,似乎有一条狭窄的水道通往宫殿下方。 “那里。”秦遇指向那处珊瑚礁群,“我们可以从那条水道绕到宫殿下方,偷偷潜入进去。” 赵老大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那条水道太窄了,而且水流湍急,里面还有很多暗礁,大船根本进不去。” “那就用小船。”秦遇立刻道,“赵老大,你带着杨磊和江砚,驾驶大船在附近隐蔽起来,接应我们。我和蓝烁乘坐小船,从水道潜入宫殿。” “不行!太危险了!”蓝烁立刻反对,“那座宫殿里全是黑衣人,还有那个神秘的教主,你和我两个人进去,简直是羊入虎口!”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秦遇摇头,语气坚定,“我有破邪刀,又会催眠术,你对海底环境熟悉,我们两个人行动更灵活。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转头看向赵老大三人:“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如果三天后我们还没回来,你们就立刻离开深海禁地,再也不要回来。” 赵老大还想劝说,可看到秦遇眼底的决绝,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能点了点头:“好!姑娘,你们一定要小心!我们会在这里一直等你们回来!” 杨磊和江砚也纷纷叮嘱秦遇和蓝烁注意安全,然后一起动手,将船上的小型救生艇放下海。 秦遇扶着蓝烁坐上救生艇,自己则拿起船桨,深吸一口气,朝着那条狭窄的水道划去。救生艇在密集的珊瑚礁中穿梭,水流湍急,秦遇凭借着之前积累的海域判断经验,小心翼翼地避开暗礁,朝着海底宫殿的方向靠近。 蓝烁坐在救生艇上,紧紧抓着船舷,尾巴轻轻摆动,帮着调整方向。她看着秦遇专注的侧脸,心里既担心又感动。这个曾经怯懦、不敢表达心意的人,此刻为了她,竟然愿意闯入如此凶险的地方,这份情谊,让她无比珍视。 “秦遇,”蓝烁轻声道,“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我想带你去看看我们人鱼族的故乡。那里有最美的珊瑚礁,最清澈的海水,还有很多善良的族人。” 秦遇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蓝烁,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蓝烁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当然。等我们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就带你去。” 秦遇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手上的力气也大了几分。她加快船桨的速度,救生艇像一条灵活的鱼,快速穿过狭窄的水道,渐渐靠近了海底宫殿的下方。 宫殿的底部有一个隐蔽的入口,被厚厚的海藻覆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蓝烁伸手拨开海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就是这里。”蓝烁低声道,“这个洞口通往宫殿的地牢,以前族里有长辈被抓,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秦遇点了点头,示意蓝烁先进去,自己则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钻进洞口。洞口内部漆黑一片,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人作呕。 两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往里走,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些发光的海藻,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牢。 地牢里关押着数十条人鱼,她们的尾巴都被铁链锁住,浑身是伤,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看到秦遇和蓝烁,她们都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是……是蓝烁公主!”一条年迈的人鱼认出了蓝烁,激动地喊道。 蓝烁看着地牢里的族人,眼眶瞬间红了:“长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被那些黑衣人抓来的。”年迈的人鱼叹了口气,“他们要取我们的人鱼珠,已经有很多族人……” 话没说完,地牢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黑衣人的交谈声。 “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是不是有犯人在闹事?” “去看看!教主说了,不能让这些人鱼出任何差错!” 秦遇和蓝烁立刻屏住呼吸,躲到了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秦遇握紧了破邪刀,眼神冰冷,同时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这次面对的是地牢守卫,人数不多,但意志比之前的黑衣人坚定,催眠术或许能起到作用,但必须一击即中。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掌心划过,再次集中精神,等待着黑衣人的靠近。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在这阴森的海底地牢中展开。 第23章 23.深海不寐,微光向生 教主的身影在火光中缓缓显现,黑袍曳地,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那黑气并非寻常邪气,而是凝结了无数生灵怨念的阴煞之气,触之如坠冰窖。秦遇握紧破邪刀,刀柄上的符文感受到邪气,竟自行发出微弱的金光,与教主的黑气遥遥相对,发出细碎的嗡鸣。 “最后一条人鱼……”教主的目光越过秦遇,落在地牢入口处,蓝烁正带着“族人”往密道撤离,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秦遇,你以为她带的是真的族人?” 秦遇心头一震,转头望去,只见蓝烁身边的人鱼们身形竟开始变得模糊,像是水汽凝结而成。蓝烁也察觉到了异常,她伸手去碰身边的长老,指尖却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那些“族人”在火光中渐渐消散,化作一缕缕青烟,只留下满地冰冷的水渍。 “怎么会……”蓝烁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并非什么人鱼公主,所谓的族人、故乡,都是她在孤独与恐惧中编织的幻象。早在十年前,人类的远洋捕捞船就踏遍了深海的每一个角落,渔网无情地搜刮着海域里的一切,她的亲人、同伴,要么死于渔网的拖拽,要么被人类捕获,抽取人鱼珠后抛尸大海。她是唯一的幸存者,躲在深海珊瑚礁的缝隙里,看着族群覆灭,看着家园变成废墟,久而久之,便在脑海中创造出了“还有族人存活”的幻境,以此支撑自己活下去。 地牢里的“人鱼”,不过是她潜意识里的执念与教主的邪气相互作用,形成的短暂幻象。此刻教主的威压破除了催眠术的残留影响,幻象也随之破灭。 “你早就知道?”秦遇转头看向教主,眼神冰冷。 “本座追寻人鱼踪迹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世上仅存最后一条人鱼。”教主缓步上前,黑气越来越浓,“人鱼珠能吸纳天地灵气,更能承载怨念,是炼制邪器的绝佳材料。本座布下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引你和她前来——秦遇,你的催眠术能放大情绪,正好可以帮本座逼出她体内最纯粹的怨念,让人鱼珠发挥最大的威力。” 刀疤脸和幸存的黑衣人围了上来,形成合围之势。秦遇将蓝烁护在身后,破邪刀金光暴涨:“你休想伤害她。” “伤害?”教主嗤笑一声,“是人类先伤害了她们。过度捕捞、污染海域、掠夺资源,你们人类为了利益,毁掉了多少生灵的家园?本座不过是在替天行道,用人类的贪婪,炼制最强大的邪器,让这个世界付出代价。” “以暴制暴不是替天行道,你只是在利用怨念满足自己的私欲!”秦遇厉声反驳,她想起蓝烁尾巴上的伤口,想起那些被捕获的人鱼的悲鸣,心中既有对人类贪婪的愤怒,也有对无辜生灵的怜悯,“真正该付出代价的,是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而不是整个世界。” “口舌之辩毫无意义。”教主抬手一挥,黑气化作数道利爪,朝着秦遇和蓝烁抓来,“既然你们不肯配合,那就别怪本座强行取珠!” 秦遇挥刀格挡,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震得她虎口发麻。她能感觉到教主的力量远超自己,破邪刀虽能克制邪气,但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难以持久。 蓝烁站在秦遇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幻象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与愤怒。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将她藏在珊瑚礁里的场景,想起了同伴们被渔网拖拽时的哀嚎,想起了这片曾经清澈富饶的海域,如今变得死气沉沉。她的尾巴在地面上重重一敲,深蓝色的鳞片泛起微光,体内的人鱼珠开始发烫,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觉醒。 “秦遇,让开。”蓝烁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她走到秦遇身边,尾巴轻轻缠住她的手腕,“谢谢你一直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保护这片海。” 人鱼珠的光芒越来越盛,蓝烁的周身泛起淡淡的蓝光,与秦遇破邪刀的金光相互辉映。教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很好!怨念越强烈,人鱼珠的力量就越强大!”他再次挥手,黑气凝聚成一把巨大的黑刀,朝着两人劈来。 “催眠术虽不能直接伤你,但可以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秦遇突然开口,声音不再飘忽,而是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她知道面对教主这样意志坚定的人,普通的催眠术无效,只能用“共情催眠”,引导他直面自己的执念。 她将破邪刀的金光与蓝烁的蓝光融合,形成一道柔和却坚定的光柱,光柱中浮现出无数画面——过度捕捞的渔船在海上肆虐,渔网里的人鱼挣扎哀嚎;被污染的海水里,鱼虾成片死亡,珊瑚礁渐渐白化;失去家园的海洋生灵,在黑暗中无助漂泊。这些画面不仅是蓝烁的记忆,也是这片海域真实发生过的悲剧,更是教主内心深处最初的隐痛。 教主的动作一顿,黑刀在空中微微颤抖。他并非天生邪恶,年轻时曾是一名海洋生物学家,亲眼目睹了人类对海洋的破坏,看着自己研究多年的物种一个个灭绝,心中的绝望与愤怒日积月累,最终被怨念吞噬,走上了极端的道路。 “你看到了吗?”秦遇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痛恨人类的贪婪,却用更残忍的方式报复,最终只会让更多无辜的生灵遭殃,让这片海彻底毁灭。” “住口!”教主嘶吼着,黑气暴涨,“如果不是人类先破坏一切,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的情绪剧烈波动,周身的黑气变得混乱,显然共情催眠起了作用,他的内心正在经历痛苦的挣扎。 蓝烁趁机上前,人鱼珠的蓝光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穿透黑气,落在教主身上。光点所到之处,黑气开始消散,露出教主苍白憔悴的面容。“我知道你的痛苦,”蓝烁的声音温柔却有力量,“我失去了所有亲人朋友,失去了家园,我比谁都痛恨那些破坏海洋的人。但报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仇恨延续。” 她抬手一挥,蓝光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画面——那是一片清澈的海域,珊瑚礁色彩斑斓,鱼虾成群,人鱼们在水中嬉戏,人类的船只不再是捕捞船,而是科考船和环保船,人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片海,与海洋生灵和平共处。“这才是我们想要的,对吗?” 教主看着那幅画面,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泪水。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理想,想起了第一次看到人鱼时的惊喜与震撼,想起了自己曾发誓要保护这片海洋的誓言。心中的怨念如同冰雪般消融,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散。 “我……做错了……”教主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沙哑,“我以为只有毁灭才能换来新生,却没想到……” 就在这时,刀疤脸突然怒吼一声:“教主!你不能被她们蛊惑!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挥刀朝着蓝烁砍来,显然不愿放弃即将到手的人鱼珠。 秦遇早有防备,破邪刀一挥,金光闪过,刀疤脸的钢刀被劈成两段,刀柄脱手而出。秦遇上前一步,刀柄重重砸在刀疤脸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昏死过去。其他黑衣人见状,吓得纷纷后退,不敢上前。 教主看着刀疤脸的下场,又看了看秦遇和蓝烁,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多谢你们……点醒我。”他抬手轻轻一挥,海底宫殿开始剧烈晃动,“这座用怨念建造的宫殿,早就该毁灭了。我会用最后的力量,净化这片海域的邪气,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他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那是生命之力燃烧的迹象。“蓝烁,你是最后一条人鱼,也是这片海洋的希望。请你……原谅人类的过错,给这个世界一个机会。” 蓝烁含泪点头:“我会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人类会真正懂得珍惜海洋,懂得与自然和平共处。” 教主笑了笑,转身朝着宫殿顶层走去。他的身影渐渐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光点所到之处,石壁上的邪气消散,血腥味和腐臭味被清新的海水气息取代。整座海底宫殿开始瓦解,化作无数碎片,沉入海底,最终消失不见。 秦遇拉着蓝烁,快速朝着密道跑去。身后的宫殿不断崩塌,碎石飞溅,但没有一块伤到她们——那是教主最后的保护。两人跑出密道,坐上早已等候在外面的救生艇,蓝烁挥动尾巴,催动救生艇快速离开。 当她们驶出狭窄的水道时,回头望去,海底宫殿的位置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海面,阳光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之前的阴森恐怖气息彻底消失,海水也变得清澈了许多。 赵老大带着杨磊和江砚驾驶着大船赶来,看到秦遇和蓝烁平安无事,顿时松了口气。“姑娘,蓝烁姑娘,你们没事太好了!” 秦遇和蓝烁登上大船,蓝烁看着远处的海面,眼中虽有悲伤,却更多了一份坚定。“秦遇,我想好了。”她转头看向秦遇,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我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也不能只想着复仇。我要留在这片海域,用我的力量守护它,同时也向人类传递保护海洋的重要性。” 秦遇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我会陪你一起。我可以用催眠术,让那些贪婪的渔民放下渔网,让那些污染环境的企业停止破坏,让更多人意识到海洋的重要性。” 杨磊和江砚也纷纷表示:“我们也留下来帮忙!以前我们只是为了生计出海,现在才知道,保护这片海,就是保护我们自己的家园!” 赵老大感慨道:“是啊,这些年人类对海洋的破坏太严重了,是时候该醒悟了。” 大船缓缓驶离深海禁地,朝着海岸线驶去。蓝烁站在船舷边,尾巴轻轻拨动海水,人鱼珠的蓝光融入海中,所到之处,海水变得更加清澈,死去的珊瑚礁开始泛起淡淡的生机,小鱼小虾也纷纷聚集过来,围绕着大船游动。 秦遇站在她身边,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保护海洋的道路漫长而艰难,还有很多贪婪的人需要被唤醒,还有很多破坏行为需要被制止,但只要她们坚持不懈,只要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总有一天,这片海洋会恢复往日的繁荣,蓝烁也不再是孤单一人。 蓝烁转头看向秦遇,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带着坚定的信念:“谢谢你,秦遇。是你让我明白,即使只剩下我一条人鱼,也不能放弃希望。” 秦遇笑了笑,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起守护这片海,一起等待春天的到来。” 大船在海面上航行,阳光温暖,海风轻柔。蓝烁的歌声在海面上响起,不再是悲伤的呜咽,而是充满希望的吟唱。歌声传遍整片海域,像是在向所有生灵宣告:黑暗已经过去,光明即将到来。 秦遇知道,这场战斗虽然结束了,但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她握紧蓝烁的手,看着远方的海岸线,心中充满了坚定。只要她们同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只要心中有希望,就一定能创造出美好的未来。而这片曾经被伤害的海洋,也终将在她们的守护下,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 第24章 24.沙软情长,海畔相知 海岸线的风带着咸湿的暖意,吹散了深海禁地的阴霾。秦遇和蓝烁跟着赵老大一行人,暂居在海边一个偏僻的渔村——这里远离城镇喧嚣,渔民们靠近海捕捞为生,对海洋心存敬畏,倒也不会对蓝烁的人鱼身份过多窥探。 蓝烁渐渐适应了岸上的生活,只是尾巴依旧需要定时浸泡海水。秦遇特意拜托赵老大改造了一间储物室,引来海水注满大缸,成了蓝烁专属的“小海域”。每日清晨,秦遇都会带着新鲜的海藻和鱼虾来看她,有时是安静地坐在缸边擦拭破邪刀,有时会给她讲渔村的趣事,偶尔还会哼起不成调的曲子,驱散她眉宇间残留的孤寂。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秦遇坐在缸边,指尖轻轻划过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蓝烁将上半身探出水面,深蓝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人鱼珠在胸口微微发烫,映得她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秦遇,”她轻声开口,声音比海浪还要轻柔,“你说,人类真的能改变吗?” 秦遇抬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藏着期待与不安。“会的。”她语气坚定,“就像村里的李伯,以前也总去远海捕捞,后来听了我们说的海洋污染和物种减少的事,现在只在近海撒网,还会主动清理海面上的垃圾。”她顿了顿,指尖不经意间碰到蓝烁的手背,两人同时一颤,却都没有收回手。 “可我还是怕……”蓝烁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怕好不容易恢复的海域,又会被贪婪的人破坏,我怕自己再次变得孤单。” 秦遇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易碎的珍宝。“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她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以前你独自守护这片海,往后有我,还有赵老大他们,我们一起。”她的指尖顺着发丝滑到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珠,“蓝烁,你不是孤单一人了。” 蓝烁猛地抬头,撞进秦遇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满是珍视与坚定。人鱼珠的光芒愈发柔和,她能感受到秦遇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透过皮肤,传到心脏,让她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鼓起勇气,轻轻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秦遇的脸颊,气息交织间,带着海水的清新与阳光的暖意。 秦遇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能闻到蓝烁身上独特的香气,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她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蓝烁,我……” “秦遇!蓝烁!”门外突然传来杨磊的呼喊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张培那边出事了!” 两人瞬间分开,脸颊都泛起红晕,蓝烁连忙缩回水里,只露出脑袋,秦遇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压下心头的悸动:“怎么了?” 杨磊推门进来,神色焦急:“张培去海边清理废弃渔网,不小心被礁石划伤了腿,流了好多血,现在还在海边呢!” 秦遇和蓝烁对视一眼,立刻跟着杨磊往海边跑去。远远就看到江砚正扶着张培坐在礁石上,他的裤腿被划破,小腿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礁石往下流,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张培!”秦遇快步上前,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草药和绷带,“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培脸色苍白,却还是笑了笑:“没事,就是没注意脚下。”他的目光落在蓝烁身上,看到她担忧的眼神,心头微微一动。自从深海禁地归来,张培就对这个温柔又坚韧的人鱼姑娘暗生情愫,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和过往的伤痛,一直不敢表露。 蓝烁看着他腿上的伤口,眉头紧锁。她尾巴轻轻一摆,潜入水中,片刻后浮出水面,手里拿着几片墨绿色的海草:“这是止血草,人鱼族的草药,止血效果很好。”她将海草递给秦遇,“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很快就能止住血。” 秦遇立刻动手,将海草捣碎,小心翼翼地敷在张培的伤口上。张培只觉得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他看着蓝烁忙碌的身影,眼神温柔:“谢谢你,蓝烁。” 蓝烁脸颊微红,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不用谢,你也是在保护海洋。” 江砚在一旁看得清楚,悄悄碰了碰杨磊的胳膊,挤了挤眼睛。杨磊会意,偷偷笑了起来——张培这小子,总算有机会和蓝烁拉近关系了。 处理好伤口,江砚扶着张培往村里走,秦遇和蓝烁跟在后面。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张培转头看向蓝烁,轻声道:“蓝烁,等我伤口好了,带你去看看村里的灯塔吧?晚上的时候,灯塔的光会照亮整片海面,可好看了。” 蓝烁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好啊。” 秦遇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转头看向海面,晚风拂起她的发丝,心中一片宁静。她知道,蓝烁需要朋友,需要有人陪在身边,而张培正直善良,对蓝烁又一片真心,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到渔村,赵老大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饭桌上,张培主动给蓝烁夹了一块鱼肉:“这是近海的青花鱼,没有污染,味道很鲜,你尝尝。” 蓝烁接过,轻声道谢,尝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吃。” 秦遇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她给蓝烁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对身体好。” 饭桌上的气氛温馨而融洽,赵老大讲着年轻时出海的奇遇,杨磊插科打诨,江砚偶尔补刀,张培则时不时看向蓝烁,眼神里满是温柔。蓝烁渐渐放开了心防,偶尔也会说几句人鱼族的趣事,引得大家连连惊叹。 晚饭后,秦遇陪着蓝烁回到储物室。蓝烁坐在水缸里,看着秦遇收拾草药,轻声道:“秦遇,你说张培他……” “他是个好人。”秦遇接过话头,转头看向她,“如果你愿意,不妨试着和他多接触接触。他对你很好,也真心想保护你和这片海。” 蓝烁垂下眼帘,脸颊微红:“可我……我是人鱼,和他不一样。” “不一样又怎么样?”秦遇走到缸边,蹲下身,“喜欢一个人,无关种族,无关过往,只关乎心意。你经历了太多苦难,值得被人好好爱着。”她顿了顿,声音温柔,“蓝烁,不要因为过去的伤痛,就封闭自己的内心。试着去接受别人的好意,或许你会发现,生活还有很多美好。” 蓝烁抬头,对上秦遇真诚的眼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的。” 秦遇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海边捡贝壳,听说退潮后,海边会有很多漂亮的贝壳。” “好。”蓝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阳光穿透乌云,温暖而耀眼。 秦遇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蓝烁正趴在缸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秦遇的心头泛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蓝烁正在慢慢走出阴影,而自己对她的感情,也早已超越了朋友。只是现在,她不想给蓝烁压力,只想陪着她,看着她幸福。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秦遇就带着蓝烁来到海边。退潮后的海滩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贝壳,阳光洒在上面,闪闪发光。蓝烁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奔跑在沙滩上,裙摆飞扬,尾巴偶尔露出水面,溅起一串串水花。 秦遇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忽然,蓝烁停下脚步,捡起一枚洁白的贝壳,转头看向秦遇:“秦遇,你看这个,像不像你腰间的贝壳挂件?” 秦遇走过去,接过贝壳,确实和自己的挂件很像。“很像。”她笑了笑,将贝壳递给蓝烁,“送给你。” 蓝烁接过贝壳,紧紧握在手里,脸颊微红:“谢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张培的声音:“秦遇!蓝烁!”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张培提着一个竹篮,快步走来,竹篮里装着新鲜的水果和点心。“我猜你们会来海边,特意带了吃的。”他将竹篮放在沙滩上,笑着看向蓝烁,“蓝烁,你捡了这么多贝壳,要不要我帮你串成手链?” “好啊!”蓝烁开心地答应下来。 三人坐在沙滩上,张培拿出绳子,认真地帮蓝烁串贝壳手链。秦遇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中一片平静。她知道,感情的种子已经在蓝烁和张培之间悄悄发芽,而自己对蓝烁的感情,也会化作最坚定的守护,陪着她走过往后的每一段旅程。 海风轻拂,潮声阵阵,像是在吟唱着温柔的恋歌。阳光下,三个身影依偎在沙滩上,贝壳的光芒与人鱼珠的蓝光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而这份在海边悄然滋生的感情,也将如同这片海洋一般,深邃而绵长,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