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影)玫瑰的枪声》 第1章 1 你今天回来好迟。 雨大的可怕,天完全黑了。 借着灯光你看到阿珍在门口的遮雨棚下面焦急的走来走去,她看到你,眼睛里浮现出如释负重的神采,继而就是生气。 她一把将你扯进来,脱下你的雨披在门口抖水,溅在地上哗啦啦一片。 再摸一下你的脸,冰块一样。 阿珍眉头皱起来:“叫你今天请假早点回来你又不听,看你明天要不要感冒——还笑,快擦毛巾啊。” 毛巾盖在你脑袋上,你不敢笑了,但是心里还想着今天多赚了两百块,两百块哎,一直想找机会说,可是再看一眼阿珍的脸色,你意识到现在时机不够好。 雨衣不停的滴水,好在阿珍腿长手长,几步跨过去就把雨披挂了上去。 你坐着乖乖擦毛巾,阿珍又端出来一碗红姜汤:“刀仔奶奶熬的,快喝,喝完了去洗个澡烫烫身哦。” 你刚努力把一个喷嚏憋回去,不敢被她发现端倪,忙不迭捧着碗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去,热量从胃里发散开来。 “谢谢阿珍。” 你知道她总是关心你,你满心感激。 阿珍只比你大一岁,可是就像妈咪一样照顾着你。 等到冲完澡,皮都烫得红红的,你吹好头发就钻到被窝里和阿珍手臂挨手臂的靠在一起,这感觉好幸福,好像小时候。 阿珍侧过头就像妈咪那样关心询问你:“今天都顺利么,没有人刁难你吧?” “没有的,你放心吧,老板很照顾我的,”你看到她这会儿神情舒缓,立刻高兴的说起今天遇到好心人多赚两百块的事:“那个人好好哦,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撒了的,他还非要补偿我的衣服钱。” 阿珍凑过来:“那个人是不是很帅?”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怎么会接受他的钱?”阿珍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的脸一下子烫起来。 “才不是!”你反驳,可是脑子里又晃过那张俊俏的脸,你竟然莫名的有些心虚:“真的不是。” 你平复心情,解释:“因为那是你借给我的衣服啊,对不起。” 阿珍皱着眉假装生气:“都说是旧衣服给你当工作服穿。” “我知道,”你欢快的说:“主要是因为你快过生日了啊,我就想着给你买件更好的,还想给刀仔奶奶买一副耳环……他真的非赔给我不可,推来推去影响生意,所以老板让我拿着了。” 但到底有点心虚,你小声说:“你觉得这样子不好的话,下次我看到他就去还给他。” “干什么要还?”阿珍用手指点了一下你鼻尖:“既然老板都让你收了,说明他确实是个好人,应该不会用这个做借口来骚扰你。说好喽,我要漂亮的新衣服。” 你立刻笑了:“那等我下周一休息,我们去逛街。” “好哦,”阿珍笑眯眯的看着你,过会儿又叹气:“要是刀仔能像你这么听我话就好了,我也不用为他那么提心吊胆。” 你一听就知道了:“刀仔又去赌钱了?怪不得回来没见到他和乌鸦。” “是啊,你不知道,我上次陪他去看别人赌,结果碰上那个班场老大砍人的手指,好吓人,我真的怕有一天小刀会那样。” 她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忧郁,你偷偷瘪嘴,在你看来陈小刀就是个烂赌鬼,成天不干正事就想着赌钱发财,除了长得帅会哄女人之外看不到优点,他一点也配不上阿珍。 可是阿珍偏偏那么喜欢他,为了他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书都没念完。 你有千言万语想说,可那都不是你该说的话,眼下你只能安慰:“不会的,刀仔那么聪明,势头不好他一定会遛跑的。” 阿珍摇头苦笑:“他要是聪明,就不会去赌了。” 知道这样,那为什么不放弃他呢? 终于你忍不住贴过去,小声问:“那你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想家?” 阿珍没说话。 你于是鼓足勇气:“我觉得——” 阿珍打断了你,她对你笑了,眼睛里亮晶晶的,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重复着对你讲:“我真的很喜欢他,宝光,我跟他在一起总是开心的。” 你在心里轻轻叹气,同样的话如果反复说,效果就好像催眠一样。 你看着阿珍,她其实什么都知道,赌鬼都不会改,只会变本加厉,她会重复这样日复一日的忧郁和担心,直到陈小刀缺胳膊少腿无法再赌,直到她终于肯放弃。 你不愿意再伤阿珍的心,只能在心底发誓明天开始要更加努力的赚钱,等存够了出去租房子的钱就离开这里,给刀仔补上这段时间的租金,然后把阿珍带走。 喜欢帅哥不是坏事,这里帅哥那么多,等阿珍见多了帅哥,也许就不会沉迷这么一个陈小刀了。 你安慰一会儿阿珍,阿珍就把你按下去催你睡觉:“不说了不说了,你明天还要去打工。” 她摸摸你的脸,给了你一个笑容。 那么好那么好的阿珍。 你一定要帮到她。 怀着这样的念头,你躺下了。 灯熄了,外头雨还在下,屋子里听不见别的声音,阿珍翻了个身,你也缩进被子里。 香皂和发膏残留的味道香喷喷的环绕在空气里,很让人舒心,你上了一天的班,确实困了,然而一闭上眼睛,冷不丁又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真的长好英俊,应该大不了你几岁,头发黑黑的,眼睛黑黑的,眉毛黑黑的,还穿着那样一身黑漆漆的皮衣,偏偏嘴巴却很红润,那样子,好漂亮。简直就和阿珍差不多好看。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笑,样子很有些冷峻,可是看着你的眼神好专注,好亲切,就好像认识你很久似的…… 说不清的奇特感觉。 他说他叫,阿忠? 你的脸又莫名其妙的发烫了,就像他扶你起来的时候那样。 差点睡过头。 下了一夜的雨,隔天一大早太阳就出来了,你出门恰好撞见了灰溜溜跑回来的陈小刀和乌鸦,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肯定输钱了。 你真怕陈小刀哪天把祖宅输掉让奶奶也跟着一起睡大街。 看到刀仔和乌鸦哭丧着脸跟你打招呼,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阿珍还在睡,她昨晚大概没怎么睡着……你们小声点,锅里有粥喝。” 刀仔脸上带着大大的黑眼圈,颓丧的朝你点头,看得你更加生气。赚钱这么辛苦,输钱了知道肉痛,为什么还要去?阿珍那么好,为什么不珍惜? 怪不得说黄赌毒害死人,沾上一点就害人害己,只要不死就绝不会回头。 你骑上车,一路用力踩。 努力啊,万一刀仔真的把祖宅输掉了,你至少可以收留陈奶奶。 努力!努力!努力……真的没力气了。 还好你打工的地方并不算太远。 说起来也是很巧,你打工的这家披萨店刚好就是在你到香江以后开业的,所以你运气特别好的找到这份工。 老板人很和善,总笑嘻嘻的,他对你没什么要求,还一下子就开了称得上丰厚的工资。 真是个好人。 似乎来到香江以后很多事情都变顺了,就像阿珍说的那样,这个繁华的城市确实有旺到你。为什么妈妈以前会讨厌香江,还说不许你来呢? “宝光啊,来这么早?”老板打着哈欠来开门。 “对啊,今天天气好好,应该有好多客人的。” 你想要立刻投入工作,碰上好老板并不容易。 你的工作内容是收银和做账,来的路上你就想好了,要乘着还没有客人过来的这段时间,先查记一下今天的采买数据。 “不用那么着急啦,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我最了解,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的,她只要被吵醒一定要骂人的。”老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招呼你说:“有早饭你吃不吃?好丰盛的。” 你摇头,告诉他你已经吃过早饭:“送货的小哥什么时候来?我想跟他对下帐。” “你说小哥啊,来啦,你看”老板笑着指了指门口:“来得好快。” 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 一呆。 送货的小哥……居然是阿忠?! 第2章 2 你整个人都傻了,问老板:“是他?” 老板说:“对啊昨天才决定的。” 他满面堆笑,仿佛话里有话,但你没顾得上,因为阿忠已经推开玻璃门进来了。 很奇妙的,这时候你觉得对方的一举一动就像慢镜头一样在你眼睛里播放。 一步两步三步…… “七叔。”他说。 老板还是笑呵呵的:“小忠来啦。你们年轻人可以多聊聊。” 现在他的目光落到你身上了。 “你好,”他对你说:“我是昨天那个撞到你的人,我叫阿忠,你还记得我么?” “是我撞到了你。”你说:“你好,我叫邱宝光。” 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消失得很快,然后他垂下眼睛,又变的面无表情。 一时间店里变得很安静。 老板说:“哎呀阿忠,别总是闷头闷脑的啦,这样不行,年轻人应该有很多话讲的。” 他倒是很听话,立刻抬头看向你,似乎在等你说些什么。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你,那目光让你有点无措,随即目光扫过刚才打印的报表,立刻松了口气,拿起来跟他核对。 阿忠确实是个很认真的人,他低头一条条的跟你核对,可是现在你脑袋里装了很多疑惑,比如,他叫老板七叔,好像很熟悉,可是昨天明明还是普通客人的样子,而且他一看就是个不缺钱的人,为什么要来这家西餐店里打工? 他连打工都穿着一身皮衣啊。 你偷偷往他脸上看,他敏锐的很,一下子就捉住了你的目光朝你看过来,你吓了一跳。 阿忠眼神带着点询问的意味:“是我哪里出错了么?” 被抓包了很恐慌。也巧这时候突然一股呛人的烟味从身侧飘过来,你对这味道敏感,一阵咳嗽从喉咙里爆发出来,你边摇头边捂嘴。 阿忠立刻抬头对着站在旁边抽烟的老板说:“七叔,把烟丢掉。” 那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了。 这让你意外又惶恐,你连忙抬头看向老板,期望他不要感到被冒犯,然后你就看到老板手忙脚乱的用皮鞋踩着烟蒂:“哎呀戒烟了戒烟了,对不起啊宝光,我以后都不会抽了。” 老板的态度让你有点坐立难安,你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好硬着头皮说:“老板,报表全部对好了。” “这么快,辛苦了。”老板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你:“其他东西都放一放,放一放,今天你们有别的任务。” 老板说的任务是让你和阿忠出去挑选好看的餐具,说是:“因为你们年轻人的看法比较新。” 你非常的不知所措:“可是我完全不懂西餐……” “阿忠很懂啊。” “可以让其他人和阿忠一起去。” 老板看着你,好像有些苦恼:“怎么,难道你不喜欢他?那可难办喽。” 你一口气哽住了。 真尴尬,老板的话真让你尴尬。 阿忠就在你们边上,你完全不敢看他的脸。 耳朵又开始发烫了,你庆幸头发遮住了耳朵:“这样的话店里人手会不会不够?” “不重要啦,你一点不要担心。”老板摆着手:“玩开心点,看中的让小忠付就好啦。” 老板的随性让你毫无招架之力,你甚至觉得他在赶你们走。 你最终还是和阿忠一起坐上了车。 在车后座这种狭小封闭的环境里,鼻子里都能闻到对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说不上来却知道很贵的味道。 你拘谨的坐着。 “你想吃点东西么?” 阿忠打破了沉默。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棒棒糖和巧克力,在你惊讶的注视下,又从皮衣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一袋洋芋片。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他看着你说:“你愿意告诉我么?” 他的睫毛好长,静静看着人的时候,有一种让人无法逃避的专注。 可是,他为什么要突然这样郑重其事的问你爱吃什么? “我不吃零食。”你笑了笑,低下头,没有接他手上的东西。 “我记住了。”他这样说。转而跃向下一个问题:“那你喜欢什么菜式?爱喝什么?” 你有些疑惑,甚至说不安。 这让你想起从前一个疯狂纠缠你的人,那是你不小的心理阴影。 但是,阿忠看着你的眼神并不像存在那种意思,他只是专注。 他的眼睛里始终是你的影子。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阿珍的提醒在你耳边浮现,你反过来问他:“你呢?” 他怔了下,竟然很老实的回答你:“甜的和辣的菜,都不吃。喝的东西除了咖啡和酒,其他都可以。” 听上去他的生活挺健康的。 而他一板一眼的交代,一边说一边看着你的眼睛,就好像你的问题有多么重要似的,态度完全不轻佻,你只觉得他庄重的过了头,像是在对待一份需要被好好完成的重要任务。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你稍微放松了一点,阿忠又问你:“来香江之后的生活还适应么?” 他为什么会知道你不是香江人?你在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迟疑了一下,你还是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香江人?” “七叔说的。”依旧很平静,很自然。 “你跟老板很熟悉?” “是很熟。” “是亲戚?” “不,我够不上。” 不是亲戚就不是亲戚,为什么要加一句够不上?阿忠的样子很诚恳,你觉得再问下去就有点不礼貌了。 可是他对你的事实在过于好奇。 “七叔说你在找房子,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好么?” “不是,只是不想麻烦别人。” “有遇到什么麻烦么?” “当然没有。” 你现在有一种很割裂的感觉。 阿忠看上去不该是这种多话又多事的人啊。 一个人不该在第二次见面的情况下问你那么多私人问题,他的态度和话语都让人费解,你有点警惕,再次反问他:“那你呢,你看起来并不缺钱,为什么要来这家店打工?” 有一点惊讶在他眼睛里闪过去,阿忠坐正了些,依旧回答的很顺畅:“家里安排我这样做,我很高兴,没理由拒绝。” “你很高兴?” “是的,”他看着你说。 他的眼睛和头发、和皮衣一样黑,黑的很吸人,盯着看的时候会有一两秒的眩晕。 长得好看的不一定都是好人,一张好看的脸太容易欺骗人。 你让自己的视线别过多停留:“你难道喜欢工作?” 他说:“这份工作很特别,我为它准备了很久,还是担心自己会做不好。” 他说的那么慎重其事,可这就只是一份西餐店打工的工作…… 也许因为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所以才会对平凡的工作和平凡的你这样感兴趣吧。 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可是心情真的变得很差,你故意问他问题,想叫他知难而退,然而这个阿忠,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简直要怀疑他是很少和人交流,所以缺少分寸感。 你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样的人。 最初的好感还停留在那里,你有点忧心忡忡。 这时候车停了。前面的司机先下了车,跑过来帮你拉开车门。 你不知道在香江打车还有这种服务,实在受宠若惊,赶紧下车说谢谢,然而司机朝你非常标准的鞠了一躬,在你慌忙试图也朝他鞠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回车上去了。 你觉得这个司机有种特别的气质,以致于三秒后才反应过来,看向阿忠。 阿忠也已经下了车,他绕过来走到你身边站定,还是那副没什么情绪却态度庄重的样子,微微垂着头,对你说:“我们到了,请跟我来。” 第3章 3 你真的觉得一切都怪怪的。 凡是你多看一眼的东西阿忠都立刻买下来。不知不觉你们身边围了许多售货员,一个个笑得跟花儿一样,你完全能理解,因为阿忠刷卡付钱的姿态比他的样子还要帅,仿佛那不是钱,而是跟他没关系的一堆数字。 可你就不行了,他刷一下,你就心慌一下。而他每刷一下,那些店员店主男男女女随之落在你身上的目光,不论包含什么情绪,也叫你谢敬不敏。 “够了够了,”你拽着他,试图制止他这种带给你许多压力的行为:“这种东西也能放进西餐厅里么?” “当然可以,”他倒也顺从你的力道,跟着你摆脱人群,然而依旧用那种无比肯定的语气来肯定你:“你的眼光非常好。” 说实话,长这么大,除了妈妈从来没人这样坚定的支持你,所以之前他用这套说辞来刷卡的时候真的把你糊弄过去了,你甚至还为此有些得意洋洋,想着说不定自己真的有那种审美天赋。 可是,如果你真觉得在西餐店里摆放三米高的佛像没问题的话,那你就是白痴了。 他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了?”你一直往前走,阿忠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靠近一些问你:“你不开心么?” 他的声音有些轻,像是带着些许试探,这时候你真的觉得他在讨好你。 你无法解释他的奇怪行为。 “没有啊,”你说:“我只是觉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是有些害怕,因为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又实在不愿意揣测一个帮助过你的人。 你不想和他这样待下去了。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他提议。 “不了,回去还有事。”你拒绝。 也许你拒绝的有点生硬,阿忠没再说话了。 他沉默的跟在你身后,才注意到,他好像一直都是刻意保持着在你身后一点点的距离,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这是哪一种礼仪,你也不知道,但是你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的后脑勺,那感觉好不自在。 本来觉得今天差不多就这样了,结果刚从商场电梯下到三楼,你就听到一阵乱哄哄的尖叫声。 还没等你分辨出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本来跟在你后面的阿忠一把将你向后拉,你完全没防备,后背撞到他怀里。 阿忠把你扣的很紧,他用一条手臂牢牢地锁住了你,错愕中你下意识想要挣扎,他的呼吸喷洒在你耳畔:“有人在商场里持枪抢劫。你跟紧我。” 你整个人僵住,脊背发麻,脑袋里嗡嗡作响。 抢劫。持枪。 是黑手党么,你是听说过香江有这些危险的暴力分子。阿珍一直让你别乱跑别走到他们的地盘。 人群像飞鸟,惊叫着四下乱跑,你听到有人大声的喝骂,随即枪声响起,下意识你往那里看,可是阿忠捂住了你的眼睛。 “抱歉出了这样的事。”他向你道歉,你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你道歉。 但是他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了,并不是害怕或者紧张之类的情绪,你直觉他在生气。 “阿忠?”你看不见,所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随即你被他翻了个面,从背靠着他变成面对着他,依旧很近,你的鼻子直接贴着他的皮衣。 太近了,你不敢抬头,感觉抬头就会碰到他的下巴了。 阿忠极快的拉开皮衣,竟然直接把你罩了进去,这下你的脸贴着他暖烘烘的里衣,闻到他身上的皮革、香水和肥皂混杂的味道,以及触感……意识到你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贴着他的胸膛,你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你不敢讲话,也完全不敢动。 “别担心,不会有事。”这下他的声音直接通过他的胸腔传达给你:“只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他的手就压在你的脑袋上,你的脸完全贴着他的身体,连眼睛也睁不开。 心跳的格外厉害,感觉这一刻他带给你的压力已经超越了外边那些拿枪的劫匪。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回去你都不敢跟阿珍说。 你在他的皮衣下机械的跟着他,他移动你就移动,他停下你就停下,他的心跳始终是平稳的,而你像在打鼓。 他带你移动的速度时快时慢,快的时候比较糟,你的鼻子会撞到他因动作而肌肉绷紧的胸膛上,那会很痛。 比那更糟糕的是,你耳边时不时听见[砰砰砰——]的声音,让你头皮发麻。 枪的声音。你很确信。 哪怕你只在电影院里听见过。 又是[砰砰——] 这回离的很近,阿忠带着你移动的速度更快了,你感觉要摔倒,什么也看不见的感觉很慌,所以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 [砰砰——] 他安抚的声音紧随其后:“别怕,没事了。我们很快就出去了。” 阿忠没事就好。 第三次了,他帮你第三次了。 盖住你的皮衣被拉开,一下子外面的空气倒显得有些冷了,你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他,赶紧缩手,抬头,就看见阿忠满眼关切的看着你。 差点就碰到了,你忙不迭往后退几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装作左右看看的样子:“已经……那些人,是结束了么?” 你们已经从商场里出来了。 听见你的话,阿忠低头笑了下,明明是很好脾气的人,笑容却总是转瞬即逝的。 “是的,”他看着你的眼睛:“他们都结束了。” 他眼睛里留着一点笑意。 你被他这样看着,根本没留意他说什么话,不由就想起来刚才贴在他怀里的样子,天呐,简直不能再想了。 脸又开始发烫,你胡乱的左右看看,正巧看到一群黑西装的人从商场里跑出来,又快又齐整,他们几乎不约而同朝你这边看过来,又似乎是因为发现你在看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过视线,朝几辆黑色的车子快步走去。 这些人的气质也好特殊,有点像之前那位司机。 这样一群人,你心里特别好奇他们刚才在商场里是做什么的,还想多看几眼。 阿忠侧着身子挡住了你。 你一下子回过神。面对他的时候你还是紧张:“你……”你下意识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你注意到阿忠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我……”他说:“我以前见过这样的事,香江……有很多黑手党。” 你觉得你可能让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 于是你换了个话题:“你刚才有看到人受伤么?” 他似乎有点意外:“抱歉,我没注意。” “当时场面乱糟糟的那么吓人,没注意到这个很正常的。” 他实在太喜欢道歉了,你自责自己说了句蠢话。 “你没事我也没事,真是万幸了,这些黑手党真是可恨。”你叹口气,不免有些愤恨起来:“那些商户肯定损失很大,希望能有些补偿。” 阿忠静静看着你。他沉静着不说话的时候,样子有些冷峻,甚至不近人情。 但现在你知道他很好心了。 “太谢谢你了,”你感激他,他的眼睛睁大了些,就像是对你的道谢很意外。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不值一提呢?你说:“谢谢你刚才一直保护我啊,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有多害怕。” “那是我该做的。”阿忠说。 他竟然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况且这是我的错,”他皱起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竟然吓到你。抱歉。” 他竟然跟你道歉。你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 “怎么会!”你急忙说:“都说是没想到了,这种突发状况怎么会是你的错。” 他还是皱着眉。 你忍不住说:“你简直是人好过头了吧。”你确信之前都是误解了,他这个人根本就是责任心过重。 阿忠有点迷茫的看着你。 看来先前你对他的抗拒他是一点没发现。 “好啦,”你对他笑起来,想要跳过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快到中午了,你不是说想要吃饭么?我刚刚被吓了一跳,现在肚子也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再回店里,好不好?” 他很顺从:“好。” 你再说:“那我要请客,报答你一下。” 他果然不肯:“那怎么行。” 你说:“拜托听我的。” 他果然再次顺从:“好的。” 他的眼睛黑亮亮的。你觉得自己终于有点摸清和他的相处方式了。 阿忠没有在讨好你,只是因为性格的缘故下意识听从你,就像他那么听从家里的安排,对一份西餐店打工的工作都那么认真准备。而他之前对你过分热情,也是基于想要了解未来同事的前提下跟你好好相处,只不过方式有些笨拙而已。 总而言之,阿忠是个很好的人,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不该怀疑这一点的。 说不定他真的没和人正常相处过,也不怎么主动去交朋友,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单纯可爱的有钱人? 也对,用[单纯可爱的有钱人]去看他,就很容易理解他啦。 你选了阿珍以前带你来吃过的餐馆,店面不大但很干净。 你记得车上的时候阿忠说他不吃辣也不吃甜,这家店的口味他应该不会讨厌。 阿忠帮你拉开椅子。 等你坐下以后他才入座。 这个行为让你有点紧张,又觉得有点开心。 感觉好体贴。 “刚才的事,”坐下以后,他问你:“你很害怕么?” 他还在担心你。 “不怕了。”其实你还是有点腿软的,毕竟第一次遇上那种事。但你察觉他情绪不好,就宽慰他:“我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听见一点声音,很快就结束了。” 他看上去放松了许多,眉头松展开来:“你很冷静,这很好。” 莫名其妙被他夸了一下,你有点哭笑不得。 现在,轮到你主动跟他聊天了。 “我想问你哦,先说一下,如果你不想回答就说不回答,”你说。 他点点头,非常认真的看向你。 你尽可能语气温柔的问:“你是不是没交过几个朋友?” 他愣了下:“我有兄弟。” 你心说果然如此啊:“兄弟是兄弟,和朋友不一样啊,兄弟是不用去选择的,但是朋友是要你自己去选的。” 他一动不动望着你,眨了下眼睛。很慢,因为你正在注视他,所以睫毛颤动的样子你也清晰可见。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可爱。 你忍不住笑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你的头发有点像超人。” “超人?”他盯着你,眉梢轻挑。 “美漫里一个角色,可帅了。”你有点害羞:“我很喜欢那个漫画。” “我知道。”他说。 你疑惑的看他。 阿忠的目光很温和:“我之前在书店看见过你,我知道你喜欢看书。” “啊?”这让你感到意外:“原来昨天不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啊。” “抱歉。”他立刻说,眉目里带着点紧张。 真让你意外,就算刚才商场里那种事都没让他这么紧张啊。 他是担心你怀疑他居心不良么。 “没关系的啊,你不要老是道歉。香江就那么大,遇到其实挺正常的,我也觉得我们挺有缘。” 你已经决定不去怀疑他揣测他了,只是觉得有点难为情:“我喜欢看书,会在不忙的时候去书店转转。” “以你的年纪,应该在念书的。” 他说的真挚,你只觉得耳朵发烫,声音低了下去:“以前有念过。” “后来为什么不念了?” 妈妈生病以后就没念了。 “这个不回答。”你说。 “好。”阿忠又轻声问:“那你还想继续念么?” “我妈说人要向前看的。”你说:“我早就不去想这件事啦。” 这会儿你们点的菜已经上来了。 你帮他拿筷子:“尝一尝,我很喜欢这家的。” “谢谢,”他吃了一口酥肉,抬头看向你,眼睛真的亮起来了:“很好吃。” “我好高兴。” 他好像有些疑惑:“因为我觉得好吃?” “当然啊,”你越发好奇他以前是什么生活环境:“朋友能喜欢我推荐的东西,我当然会很高兴。” 他又愣愣的了:“朋友?” 你有点无奈:“朋友啊,自己选的想要去主动接触的人,难道我不是你选的么?” 这回他似乎理解了。 他看着你。 餐馆的灯光映在他眼睛里。 “是的。”他说。 你笑了:“所以我们是朋友了。” 服务员来换茶水,你抬头说谢谢,阿忠看了看你,垂下眼睛。 第4章 4 虽然有波折,但总体来说今天还算是顺利,结果下班回去差点把你气死。 是陈刀仔啊,他和乌鸦整天除了赌钱就无所事事,无聊的在外面做了个机关陷阱,结果真的就害到了过路人。 你听完阿珍带着哭腔的话,一进去就看见那个倒霉人紧闭双眼躺在那、头上脸上都是血的样子,简直吓死人。 你勉强镇静下来:“他头都破了,流了那么多血……这么严重你们还不送到医院去?会死人的!” 急的拿出手机要按,乌鸦还拦着不让你喊救护车:“别啊宝光,陷阱是我们弄的,送去医院不就麻烦大了!” 你生气他们做了坏事害了别人还一心只想着保全自己:“那怎么办,看他死?他衣服看起来就很贵,家里人不会不在乎,如果他死在这,警察照样查得过来!到时候更完蛋!” “喂你不要乌鸦嘴啊,”陈小刀搂着阿珍站在旁边,一脸心虚,嘴却很硬:“等一会儿奶奶洗完澡出来,她知道好多偏方的,你看这个人这么大块头,很壮的,不会有事的。” 你不想理他,但也不想他和乌鸦有什么麻烦,你仔细看了看床上的人,万幸他还活着,呼吸也平稳。 你叫阿珍:“阿珍你不是学过护理么,你过来看一下,有没有我们可以做的。” 沾满血的毛巾丢进盆里,搓了又搓也还是不干净,这让你想起许多不好的事。 阿珍以前是护理专业的,学过缝伤口,你不知道大晚上的刀仔从哪里搞来了工具,阿珍真的给这人缝上了创口。 纱布裹上去,里面敷了小刀奶奶特制的香灰膏药,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这个人的脑袋没有变得更糟糕。 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胸口缓缓起伏,看上去还算安稳。 你想着明天正好周一,跟老板说好了休息,今天晚上要不就别睡了,守着看看,万一他晚上有点什么。 “哇,发财了发财了,”旁边又是刀仔和乌鸦吵吵嚷嚷的声音:“这么多钱!” 他们本来是想找找这个人的身份证之类的东西,结果从这人的衣服里找出来一卷钞票,立刻就兴奋起来要分钱。 那副无赖样子把阿珍气的跳起来,一把抢过来说要保管。 把他们赶走之后,阿珍一脸疲惫的拖着椅子坐到你身边。 “你刚才好厉害啊。”你看她没精神,像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就拍拍她手臂:“阿珍,你真的很适合做护士呢。” 说这话的时候你突然想起来白天的时侯阿忠问你像不像继续念书。 你当然想,想的狠,所以才总是会为阿珍感到可惜。 阿珍对你笑了笑:“刀仔总是胡闹,我没什么主意,幸亏有你在。” 阿珍皮肤细白,一点憔悴都让人看着不忍。你们两个今天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你不想再拿商场里的事来惹她担惊受怕:“明天周一啦,我们可以去逛商场,买新衣服。” 她听后眼睛果然亮了亮,随即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倒霉伤患:“那他怎么办,把他丢给刀仔和乌鸦?你知道他们两个不行的。” 唉…… 你们一起对着床上的人发起了呆,阿珍让你先去睡,你也没推辞,站起来:“那我先去洗个澡,你来守上半夜,下半夜就换我来。” 下半夜的时候,阿珍打着哈欠来叫你,你赶紧爬起来让她睡,然后披着衣服下楼去守着。 这种看守病人的感觉也熟悉。 在你小时候妈妈就生病了,你怕她在你睡着的时候哪里不舒服,就精神绷着,这样一个晚上能醒好多次。 其实那时候是怕睡着的时候妈妈死了。 你倒了一杯水放在边上,因为知道这个人醒过来一定会口渴。 他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夜里有点凉,你裹了裹身上的外衣,顺手也把这人的毯子往上拽了拽。 这里是前厅,很小,不必开灯,头顶神龛红红的蜡烛光就够用了。 刀仔奶奶的卧室就在几步开外,你们在这里守着这个人,她就特意敞着门睡。 你仔细看了看这个人洗去血污之后的样子,长得高高大大的,三十出头的样子,气质上就是那种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你不免替刀仔乌鸦担心起来,希望他醒来以后不要太计较。 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你注意到他手指动了动,你立刻站起来离远些,有些紧张的盯紧了他。 他猛的坐了起来。 然后就直挺挺的坐着,也不动,也不讲话。神龛的蜡烛红光罩着他,你瞧着心里就有点害怕。 “你好?”你不敢靠近他,小声对他说话:“感觉怎么样,口渴的话水杯就在你手边……” 结果他就像是一头闻到猎物的兽,朝你扑了过来—— 在你惊恐至极的目光中抱住了你的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被吓得大叫。 屋子里陆陆续续全部亮起了灯,木头楼梯被踩的噔噔响。阿珍忧心忡忡的喊:“宝光?你怎么了!” 这人抱着你的腿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松开。陈小刀过来拖他,踢他,他不反抗,也不肯松手,一边哀哀惨叫,一边把你抱的更紧。 像小孩子。 你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刀仔,不要打他了,他好像不太正常。” “废话,”刀仔又踢他一脚:“这人耍流氓啊。”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阿珍也拦着刀仔,到你边上对那大个子又哄又劝,试图让他放开你:“他在害怕,你看他精神神态都跟小孩一样,应该是脑袋摔出了问题,说不定是失忆症啊。” 总之乱糟糟的忙活一通,好说歹说才让他松开你。 你们终于确认这个倒霉的大个子真的失忆了,甚至许多行为就像个小孩子,阿珍说这是回退反应。 好在他看起来生龙活虎的。 由于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家人也全部忘干净,所以作为罪魁祸首,你们也只好暂且收留他。 说来奇怪,他很黏你,阿珍说他受伤之后第一眼看到你,可能有点雏鸟情节。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用小孩子的神态前后脚的跟着你,指着脑袋上缠着的绷带满脸委屈的跟你说:“疼啊。疼。” 你上厕所他都要在门外头转圈圈。 真是可怜。 他的家人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他身上带的钱包里除了那卷钞票就只有几片朱古力,他对朱古力的态度很是热衷,你们看他那么爱吃朱古力,就暂时叫他朱古力了。 即便是大脑退化成小孩子,朱古力也还是成年人的体格,他昨晚扑你那一下让你心有余悸,你不愿意他总这么跟着你。 可是不让他跟,他就到处闹,不知怎么搞的,把小刀的夜壶打翻了,弄得浑身臭烘烘。 乌鸦帮他洗澡。你们几个就在外头发愁。 “明天我要去上班的。”你说。 “没关系,”阿珍说:“我和刀仔会看住他。” 刀仔说:“大不了把他捆起来嘛。” 事情本来就是陈小刀搞出来的,连累的你和阿珍今天不能出去逛街,他还一脸不情愿不耐烦。 阿珍让朱古力自己保管自己的钱,你真有点怕到时候全被刀仔骗走拿去赌了。 搓完澡的朱古力又傻笑着凑到你边上,你给你换了新的绷带,甩甩手让他去别的地方玩,他就撇起嘴指着脑袋蹲在你面前说疼。 刀仔在旁边笑:“哇,宝光,你有这么大的儿子啊。” 你瞪他一眼。拍拍朱古力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只有真的疼才可以喊,不可以骗我,懂么?” 朱古力笑嘻嘻的歪头:“懂。” 别看朱古力变成这样,刀仔好几次故意耍他,他都没上当。 他机敏的很,知道刀仔最听阿珍的话,如果刀仔说要打他,他就叫着珍姐珍姐,在那里假哭。 刀仔拿他没办法,骗不到钱又不乐意陪傻子玩,就招呼乌鸦出去了。 不知道又到哪里赌去了。你看看他们的背影,又瞧瞧看一眼阿珍,没言语。 阿珍去厨房帮奶奶做饭,你就开始收拾房间,朱古力前后脚的跟着你,除此之外他也不捣乱,你就随便他了。 楼上的桌上地上全是散乱的扑克牌,一看就是刀仔乌鸦随手丢的,你刚想去弄,朱古力抢先一步把牌抓在手里。 他看上去对扑克牌特别感兴趣。 “不要拿,那个东西不好。”你疑心他失忆前是不是有不好的习性,伸手问他要:“来,拿给我。” 他看你一眼,有点不乐意,但是还算听话,把纸牌乖乖放在你手上。 “赌钱是不好的,知道么?”犹豫着,你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 他看起来有点高兴了:“知道!赌钱不好。” 虽然看起来有点傻,但是比陈刀仔他们顺眼多了。 你对他笑了笑,再叮嘱他:“离刀仔和乌鸦都远点哦,他们好狡猾好贪心的,你一定要看好自己的东西,不要被人拿走了。” 他再点头,笑眯眯的。 这个大个子的小孩子挺讨人喜欢。尤其他这样笑起来,英朗的五官一下子柔化了,还蛮可爱的。 其实人都是视觉动物,你也不例外,如果这是一个围着你傻笑的猥琐大叔,你一定没法这样快的接受他。 你再去收桌上地上散落的纸牌,朱古力已经弄懂了你想要做什么,手那么一挥一抚,所有的纸牌都神奇的贴在他手上了。 好神奇。 就像小时候看过的魔术。 “你记起来什么了么?”你问他。 他还是摇摇头,对自己丢掉的记忆完全不关心,叼着朱古力朝你炫耀似的笑,手里的纸牌刷刷飞舞着,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心,最后摞的规规整整,被他放进了你的手里。 然后他期待的看着你,用单纯的、小孩子的眼睛。 “好厉害。”你说。 他于是更得意起来,摇头晃脑:“当然啦,我最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