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Alpha一起待产》
1. 惊喜
1
江鸣恩活了二十二年,家庭美满,生活富足,健康长大,他自认是一个幸福又快乐的Alpha。
他很少遇见过烦恼,哪怕有,也能被他轻松化解。
可是今天,他的确是感受到了手足无措的彷徨,真的碰上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天大难题,一跟母后说起,轻则挨鞭子、重则逐出家门的那种。
他好像……一不小心弄出了“人命”。
江鸣恩头皮发麻,几欲疯癫。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精神也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疲惫,他的脚步跟着摇晃了两下,腿脚发软,最后颇为无助地在沙发上坐下。拿着测孕仪的手颤抖个不停,活像得了帕金森。
江鸣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再吐气,而后颤颤巍巍地摸出兜里的手机,哒哒哒打字,开始搜索。
“测孕仪如何显示算怀孕?”
“测孕仪准吗?”
“孕夫有哪些注意事项?”
“避孕药为何会失效?”
“意外怀孕该怎么办?”
“无痛人流对身体伤害大吗?”
“Alpha生小孩,有多大几率会难产?”
“两个Alpha在一起,能有美好的未来吗?”
……
他刚刚工作一年而已,一个母胎solo整整二十二年的纯洁Alpha,恋爱经验为零,人生头一次做出一件出格的事情,竟然……一炮中弹了!
这个世界太过残酷了。
他当真要当场晕过去,希望一觉醒来,这一切只是梦一场。
江鸣恩沉默着倒了一杯热水,捧着杯子,一口又一口,缓慢而小心地喝。
杯子温热,传到手心,却暖不到他心底。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喜欢的漂亮哥哥,正想认真地发展关系,还没来得及展开追求……
那天晚上,江鸣恩糊里糊涂地喝了很多酒,拉着人往酒店猛冲。到了包间,酒意上涌,理智全无,一时间色胆包天,占了人家的清白。
而且,他完全想不起来那些重要的细节——
自己事后到底有没有吃药?
他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伤害到对方了吗?
留,还是不留?
江鸣恩抿紧唇角,骨肉相连,他压根做不出来伤害小生命的事情。
可是严格守礼的家教,令他无法忍受“未婚先孕”这个事实,也绝对不可能过得了……他家掌管生杀大权的母亲大人那一关。
不管怎么样,总得让肚里这小混球的另一个爹知晓吧?
江鸣恩叹了一口气,步伐沉重,将丢在厕所门口的测孕仪捡回来,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两手十根手指紧扣在一起,焦虑而忐忑地等待。
短短几秒钟,他像是在等待着一场严酷的审判。
他非常害怕,对面会发来一句冷酷无情的“打掉吧”。
网卡了半天,屏幕上出现的小圆圈不停地转悠着,突然一顿,江鸣恩的心跳也快停了。
直到界面上显示出“成功发送”几个字,心里的大石头尚未落下来,对面也刚好弹过来一张照片——
方一点开,江鸣恩当即眼前一黑!
尽管坐在沙发上,他也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即将崩塌。
照片上面显示出来的仪器,他眼熟得很,跟他刚刚发过去的……一模一样。
他……
与他一夜荒唐的心动嘉宾竟然也有了!
这他妈是王炸吧?是吧?
江鸣恩的灵魂深处都在止不住颤抖,冷汗直流,脑子里不断跳跃、浮现出两个字:
完蛋。
他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
2
江鸣恩勉强维持住镇定,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小声且底气非常不足地报告了一件事情。
“老妈,我……怀孕了,而且我那个Alpha对象也怀上了……这种逆天的运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这就是现实——我准备生下来。”
江母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她一直教育江鸣恩“身为一个Alpha,一定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此时她的声音听上去平平淡淡,其中却隐含了怒火。
“你是一个成年人了,别的话,我也不必多说。既然你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就必须将责任承担到底。”
江母撂下电话前,江鸣恩还听见她说,“跟人家结婚吧,江家没有‘干完混蛋事儿,转头拍拍屁股走人’的孬种。”
两天之后。
江鸣恩看着手里的两个小红本,心情异常复杂,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至今一场恋爱没谈过,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严恺邺扯证了。
——严恺邺是江鸣恩的相亲对象,肚子里那崽儿的爹,也是他同一所大学、不同学院的学长。
长相、性格、待人处事的风格……样样都在江鸣恩心动的点上狂戳不停。
那家伙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爱情,但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你我一块待一段时间——
“就算‘爱情’来得晚点,也能培养出‘革命情谊’吧?为了给小朋友们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
“我们结婚吧。”
江鸣恩嘴上不说出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转头就成为了已婚人士。
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心潮起伏难平。结婚到底不是一件小事情,江鸣恩依旧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不一样的关系。
身体的自由权没了,从前想吃啥吃啥的权利被彻底剥夺,现在就连人生的“自由”都一并消失了——
他所有的日常生活……将会充满另一个人的身影。
蓝星的规矩是可以离婚,只不过步骤繁多、较为麻烦,因而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会建议大家审慎考虑,切莫冲动行事。
标记能用激光强制抹去,但是身体会受到一些不可逆转的伤害……这属于是下下策了。
江鸣恩陷入了沉思——要不就试试呗?
整整二十二年自由单身,没想到一朝快乐就搞出一件难解的大事来。
他太难了。
3
和别人同居,江鸣恩以往从未体验过,三四分别扭是难免的,但更多的是新奇。
只可惜,快乐的日子,总是很难拥有。
如今有一人“强行”加入他的私人空间,并且对他的生活习惯予以点评,甚至不允许他做某些事。
比如,求欢。
正值青年,一个血气方刚的Alpha本就受不了伴侣的信息素。一丁点儿小小的刺激,也能在一瞬间,被放大无数倍,成为可以燃烬一整片森林的火苗。
此时此刻,江鸣恩显然已经精|虫上脑,把严恺邺压在沙发上磨蹭。
他眼睛都急红了,嘴里恳求着说道:“小邺,小邺……给我,给我好不好?邺哥哥……我真不行了……”
严恺邺被他浓郁的薄荷香信息素整得有些心神不宁,但理智尚在,他还是坚持着推了推身上的人,“别闹,三个月内禁房事。”
江鸣恩头脑发胀,浑身上下的气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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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不停,简直快要抓狂。
关键时刻,伴侣在侧,谁他妈还能把持得住啊?!
“我不管,我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七情六欲,人之常情!”
严恺邺额头青筋直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手上的力道半点没收敛,一把将江鸣恩反按住,眸光清冷,说出来的话更是带了一股寒意。
“你挺厉害啊?肚里的孩子,不要了是吧?”
江鸣恩被他的话一吓,瞬间停止了扑腾,身上的冷汗“歘拉”一下就冒了出来。半晌才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尽管肚里这球是意外而来,但到底是亲生骨肉——肯定不会说“当真不在意”,也绝无可能说丢就丢的。
见人冷静了不少,严恺邺的脸色也缓了下来。
一抬手,把江鸣恩搂住怀里,严恺邺侧头在眼前的腺体上轻咬、舔吻。
Alpha好闻勾人的烟草香信息素包裹住江鸣恩,柔柔地安抚,平复他过快的心跳。
然而下一秒,江鸣恩再次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他对象握住了他的命脉,坏心眼地用拇指一摁,声音幽幽地说道:
“看你忍得这么难受,你的邺哥哥,决定帮你……排忧解难。”
4
“婚房”——他们现在住的这套复式公寓,是两个人一起出资买的。
三房两厅,一厨两卫,还有一个露天阳台。
江鸣恩对此感到很满意,心情自然也相当好,时不时就双手背在身后,跟个养生的老大爷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可惜肚里的那球不愿让他太过舒坦,才一个多月,就很能折腾他亲爸。
江鸣恩近来饮食不振,孕吐严重,吃什么吐什么。食物在嘴里过了个味,就立马着急得往回流一样。
他时常刚吃饱,过了一会儿就吐空了胃,到最后,总是难受得趴在马桶边,直呕胆汁。
“别说生产那会儿多疼了,估计我还到不了那时候呢……我想想看啊,我现在就已经要羽化登仙啦,哈哈。”
他四肢无力地伸展开来,软软地瘫在床上,跟身侧那人开玩笑。
江鸣恩不想让对方太过担心自己,可惜Alpha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根本没有半点说服力。
严恺邺面带忧色,心疼得不行。
同样是怀孕,自己这一个多月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吃嘛嘛香,完全没觉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哪知道江鸣恩正好和他相反,痛苦如影随形,体重不增反减,消瘦了很多——原先脸上还有肉,这会儿都寻不见了。
Alpha的身体素质一向良好,哪怕受了伤也不碍事,愈合能力更是快得惊人,两三天就能恢复好。唯有“孕子”这一道,遭的罪无从抵消。
严恺邺垂下眼帘,动作轻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抿紧唇角,颇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如果我陪你一起受罪,你会不会舒服一点?”
江鸣恩正失神,眼神迷离,放空自我,突然听到严恺邺的话,顿时一愣。继而温和一笑,他捉了那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问问这小子,他舍得他爹疼吗?”
“……”
严恺邺默然,手指微动。
“我也不舍得。”
江鸣恩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脸上看不出半点痛苦的神色来。
过了一会儿,江鸣恩又凑过去亲了严恺邺一口,亲昵地与他贴着脸,轻笑,“别担心啦,小邺同学。给你生个大胖小子,是我心甘情愿的。”
所以也不怕疼。
2. 孕吐
5
江鸣恩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严恺邺的。
有时候心动就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改变,并且延续到之后的生活里,很难精确到每分每秒。
不过每天都面对着这么一个合他胃口的人,朝夕相处之间,很难不萌生喜爱之情。
也许确实存在生理上离不开对方的原因在,只不过更重要的是,他经常会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严恺邺身上——
这不是江鸣恩能控制得住的,眼神会自动追着人跑。
于是他就越能发现严恺邺身上的闪光点,对方偶尔显露出的小表情,做出的小动作,也让江鸣恩暗自发笑,在心中大呼可爱。
以至于到后来,演变成他工作的时候,余光里若是找寻不到严恺邺的身影,便会心慌意乱,各种负面情绪碾压而来,让他没法专注于一件事。
只有赖在严恺邺身边,鼻尖是熟悉的烟草香信息素,紧密相靠的肢体接触,才能令他快速地安下心来。
渐渐地,越看这人,越是喜欢。感觉满意了,眼神更是会不由自主地,时刻追着他跑。
真可谓是良性循环。
其实事事总有因果,他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不是思考“哪家医院做人流手术对身体伤害最小”,而是想让严恺邺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事情——
这或许就是他踏进沼泽的第一步,之后的沦陷也成为了必然。
从前江鸣恩总不信命,如今却忍不住感慨——
这老天爷的眼光还真他妈好,替他挑选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他们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分离的伴侣,死死爱住对方就完事儿了。
6
肚子里多了一个崽儿,有时候什么事情都没干,光是坐着就饿了。
Alpha的食量本就不小,一旦饿起来,更是能大吃特吃一顿。
江鸣恩今天莫名想吃清蒸鲈鱼,于是便缠着严恺邺下厨——这人很有大厨天赋,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也能让人吃得停不下来,不去当厨师真可惜了。
不过没关系,别人享不到的福,他一人独享!
想想就觉得贼爽。
“……你确定?”严恺邺戴着眼镜窝在沙发里看报纸,现下抬起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江鸣恩看,声音里带了些许警告的意思,“鲈鱼很腥的,待会儿你身体会受不住。”
然而江鸣恩是听不见这些劝告的,渴求的念头一起,他光是回忆一番鱼肉的鲜美,就忍不住口齿生津,陡然间食欲升腾——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渴望进食的感觉了,每天吐,胖子都能给吐虚脱了。
“我想吃嘛,特别想。”
江鸣恩一双鹿眼亮晶晶的,轻眨一下,好似水波荡漾开来。
“……”
江鸣恩长得相当好看,五官精致,没有攻击性,是很讨喜的那种长相。
只要他一笑起来,令人心头都泛着软,恨不得满足他的所有要求,摘星揽月给他。一旦卖乖,杀伤力更是翻倍。
没等他再求,严恺邺就受不住似的站起身来,将报纸往边上一甩,向厨房走去。
哪个Alpha,能顶得住自家伴侣充满希冀的眼神啊?就算他是个怀了孕的Alpha,也不例外。
没过多久,严恺邺端着成品走出厨房,招呼坐在客厅里的大馋猫,“行了,快来吧。”
江鸣恩的心情显然是好得不行,嘴里哼着小调,脚步很是轻快地往餐桌走去,伸头一看,桌面上摆着他想念多时的清蒸鲈鱼。
唇边的笑容倏然放大开来,他笑眯了眼睛。
“Iwantit,Igotit.Iwantit,Igotit.Iwantit,Igotit……”
我想要的,我得到了。
他男人,是真的对他很好。
对严恺邺的爱,又增添了一分,已然突破上限了。
江鸣恩愉悦地吃完了午餐,挺着吃撑的肚子,懒洋洋地背靠椅子,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没有消失过,他笑嘻嘻地冲坐在对面的严恺邺比心。
“老公,爱你哟!”
严恺邺这会儿在喝清汤,听见了江鸣恩的声音,才撑着下巴看他。
只一眼,就被江鸣恩可爱的模样逗乐,也跟着笑起来,回应对方一个飞吻。
这中华汉字的魅力啊——谁知道他是在喊他“老公”,还是在自称呢。
半小时过去,江鸣恩感受到了平时没有的轻松快乐,晃晃悠悠走到阳台去,吹着微风,几乎要仰天大笑三声。
他正准备张狂地向全世界宣布:“‘孕吐’彻底离我而去,以后我可以随便吃了!”
可是老天爷,偏生与他作对,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如愿——
一个字未说,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让江鸣恩脸上的微笑一滞。他哀嚎一声,转身就往洗手间冲去。
这“不看路也能找到方向”的熟练程度,令他倍感难受与悲苦。
当江鸣恩再次趴在马桶边上,吐得昏天地暗,就差两眼一抹黑、原地晕过去的时候,才用充满血与泪的亲身经历,明白了一个人间真理:
他男人的话,真得听!不听要人命!
……吃鱼什么的,他再也不敢了。
7
江鸣恩申请休了一年的产假,老板给的待遇极好,还是带薪休假。
他每天瘫在家里,抛开偶尔的孕吐现象,除了吃,就是睡,惬意得不得了。有事没事,就看看自己账户里的钱。
这钱呐,跟天上飞下来,刚巧砸他头上似的。不干活,也能越积越多。
江鸣恩便禁不住琢磨着,该怎么花才好。
他就觉着吧——
这婚呢,已经结了,夫夫俩举案齐眉,生活挺美满的。
这房呢,也有了,还挺大的,躺地上打滚,都滚不到头。
现在只差这出行代步工具,以后跑医院产检,自家没有一辆,确实是不太方便。
他独自思量半天,也没挑选出什么车型最合适,于是决定跟严恺邺商量着办:“小邺,你说我们买个什么样的车……会比较好呢?”
严恺邺被江鸣恩一揽,也不扭捏,顺势倒进他怀里,埋在他肚子边上,头也不抬地说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适合孕妇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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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啊。”
“这不是废话吗?我俩不适合坐的车买来干嘛?当摆设呢。”
江鸣恩爱怜地摸摸枕在自己腿上的大脑袋,有些担心自家男人是不是已经开始步入“一孕傻三年”的阶段了。
这可怎么办啊?
像他,本来也没多聪明,傻了就傻了吧。
可是他家的Alpha不一样啊,严恺邺是靠脑子吃饭的!
况且再过不了多久,这个小家就要添上两位新成员了!
万一以后脑子不好使了,赚不到什么钱了,养活不了他们一家可怎么办啊!
……
不得不说,江鸣恩思维一旦发散开来,想得真有点多,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有工作的人,薪资还不低——包养严恺邺,也不在话下。
严恺邺拍开头上作乱的手,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提了个中肯的建议:“飞艇可以自动驾驶,而且很宽敞,适合小朋友乘坐,我们买个五人座的……应该就差不多了。”
“那不成啊!自动驾驶?哪还有开车的乐趣了!我是怀孕,又不是残疾,难道还不能自己开个车吗!这也太惨了吧……”
这一听,江鸣恩又嚷嚷开了,委委屈屈地反驳。
严恺邺微蹙眉头,强忍着泼他冷水的冲动,是真想来一句:“等你肚子大了,安全带往上一勒,就真成你自己说的‘羽化登仙’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自己注意着点儿呢!”
严恺邺严重怀疑,江鸣恩就是专门来挑刺儿的。
恃宠而骄,踩着高压线疯狂舞蹈——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不确定,而不想要的,倒是拒绝得很快。
对视片刻,严恺邺依旧是拿他没办法,只能是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反问:“那你说怎么办吧。”
江鸣恩心里早就有了打算,此刻合掌一笑,猛地站起身来,“肯定要亲自去店里面看看啊!”
严恺邺被江鸣恩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向上一窜,重心一歪,差点往地上栽去。
心头的惊恐还没来得及生出,哪知身子陡然一轻,紧接着悬空——他被江鸣恩托着膝窝和后背,抱了起来。
“……”
这姿势有点……
严恺邺面上一红,有些羞赧地推推江鸣恩,想让对方把他放下来。
结果手却有了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听他本人的话,径直勾上了江鸣恩的脖颈。
搂得紧紧的。
江鸣恩偏过头来一看,正好捕捉到怀里人脸上,一闪而逝的懊恼表情,开心得朗声大笑。
严恺邺见他难得有好情绪,便按捺住害羞的情绪,不再挣扎,放松了身体,依靠在江鸣恩的怀里。
然而这人尚不罢休,嘴角悄然勾了个坏笑出来,左手向下一滑,稳稳地托住严恺邺的屁股。
江鸣恩不仅坏心眼地揉了揉,还偏偏要来上一句:“怕你坐久了,身体不舒服,特地帮你按摩一下!喜欢吗?你男人够贴心吧?哈哈哈哈哈……”
“……”
真是欠打。
严恺邺的眼刀一直扔到他俩上了滴滴飞车,也没有停下。
这人,真是惯不得!
3. 飞摩
8
滴滴飞车来得很及时,两人没有多等。
为了保证客人的安全,飞车并不是依靠系统指示自动驾驶的,而是有专车司机在把握方向,价钱也比无人车更加昂贵一些。
司机师傅是个胖乎乎的Beta,脸上洋溢着和善的笑意,像个乐呵呵的弥勒佛,令人增添了不少好感。
江鸣恩根本静不下来,两手来回比划,他兴致勃勃地跟司机说话:“司机师傅啊,我们去飞车4S店!麻烦您了!”
“哎知道了,哈哈哈不麻烦不麻烦,拿了钱就应该办好事情嘛!”
“这倒也是!”
江鸣恩被关在家里久了,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次。
此时他左看右看,活像个百八十年没出过门的老太太,对街上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就差站起来,手舞足蹈了。
严恺邺坐在江鸣恩的边上,兀自瞪了他一会儿,见对方压根没收到自己的讯号,颇有些不忍直视地收回目光。
司机看了一眼红灯,还有一分半钟,踩下刹车,然后主动跟江鸣恩搭话:“你跟你的Alpha一起去买车啊?我看你住在澜宏新区,小伙子的家庭经济条件很不错嘛!”
“是啊!”江鸣恩一听就觉得是在夸他,一边点头,一边又不好意思把功劳全揽了去,嘻嘻哈哈地挠头,“因为我老公厉害呗,会赚钱咯!”
司机似乎有些不太认可他理所应当的态度,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就算你是个Omega,也一定要有一颗上进的心,不能就此放任自己,当一株依附旁人的菟丝花啊!”
被完全标记过的Alpha和Omega在气味上,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信息素散发出淡淡的味道,若有似无,失去了原先勾人的效果。若是单从外表和气质的角度,来确认性别,确实有很大可能,会被旁人错认。
江鸣恩没想到这种“小误会”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呆愣住了,傻傻地应道:“……哈?”
一分多钟过得很快,红灯转成绿灯,司机师傅发动了车子。
他这会儿说话,倒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你啊!不能什么事情都靠你男人吧!他不仅要赚钱养家,还得貌美如花,你说他苦不苦?”
“……”
江鸣恩已经进入了失语状态,一脸“啊你在说啥?我他妈听不懂”的表情。
严恺邺觉得江鸣恩这样的表情,实在是难得一见,当即毫不犹豫地摸出手机,快速拍了一张照片,才缓缓地替他解释了一句:
“司机师傅,他不是Omega,他是我的Alpha。”
闻言,司机师傅更是震惊了,本来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但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用力地瞪了江鸣恩一眼。
那眼神里藏着千言万语一般,仿佛在说:
“我的天,你是废物吗?你一个Alpha,竟然要靠一个柔弱的Omega来养!真是太丢脸了!”
“……”
江鸣恩读懂了他眼里的话,表情更是苦涩起来。
孩子心里苦,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
9
江鸣恩方一踏进飞车店,就没了声儿。他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倒不是因为“公共场合禁止大声喧哗”这个规矩,而是货架上展示出来的样车,琳琅满目,让他看得眼花缭乱,这才没有空发表“独家言论”。
通过终端投屏器,还能了解到更多的新款车型——
外表好看,却不太实用的。
酷炫拉风,然而极其耗电的。
性价比较高,可惜外表异常丑陋的。
……
江鸣恩几乎看呆了去,手指在触控器上滑动着。一页翻过去,他仔细想了想,又重新翻了回来。
这个不错,那个还行……
不断重复着“翻过来,翻过去”的操作,他始终难以定下最后的目标。
严恺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江鸣恩的动作,莫名觉得他又搞笑,又可爱,带着点儿天真的傻气,是很招人疼的那种——
即便告诉别人,这个青年马上就要为人父,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
明明他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
上周,江鸣恩主动跟他说,要学习一下育儿经验,包括胎教、早教……各种方面的内容。
一副好学求知的样子,嘴里说的话,却很不着调。
“谁都是第一次做人嘛,不会就得学咯!你看我,照顾人的经验,就只有自我照顾而已。
“对待那么小一只的宝宝,他们听不懂大人说话,无法沟通,只会用哭泣来表达情绪,我真的就没办法了呀……
“要不再把他们变小点,揣在兜里,不管去哪都时时带着?哈哈哈哈这么一想,好像也不错吧?
“糟糕,崽崽们这会儿还没出生呢,我已经不想离开他们,外出上班了!”
如此回想一通,严恺邺心里一片柔软,血液裹挟着烫呼呼的妥帖,一块儿冲进他心房里。
他隐隐预感到,自己对江鸣恩,会越来越没有办法。明明是一种摇来晃去、踩不到实地的不安定感,他却并不觉得糟糕。
于是脑海中,有个小人适时跳了出来,蹦蹦跳跳地嚷嚷道:“所以!你可以再宠他一点啊!他想买什么车,都依他便是了!”
严恺邺默默颔首,显然颇为认可这个观点。
“老公!”
江鸣恩站在另外那头,忽地大呼一声。
严恺邺抬头,冲他招了招手,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朝夕相处好一段时间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人的小套路。
日常相处的时候,江鸣恩喜欢叫他“小邺”,显得很亲昵,没有一点距离感。
调情、勾人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不带羞的,一口一个“邺哥哥”,甜得要人命。
然而当江鸣恩有求于人的时候,“老公”这一个单薄的、仅仅用来表明身份的词语,总是能被他喊出山路十八弯的黏糊感来——
当然也有那么几次,主动喊“老公”,是为了给严恺邺增面儿。
严恺邺暗笑,也清楚江鸣恩究竟想干些什么了——
大概是一眼挑中了某辆代步工具,现在就等着他过去,点头同意。
毕竟是一家出行的保障,严恺邺必然是要认真筛选的。
江鸣恩一喜,立马以光速蹭了过来,很是哥俩好地搭住严恺邺的肩膀。
刻意放软了的声线有些糯糯的,听上去相当乖巧——几乎让人忘记他那,“混世魔王”的本色。
“老公,我看中了一辆小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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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非自动驾驶的那种,对,是要人亲自驾驶,但是问题不大。
“外观相当不错,性能也很好,价格呢,属于中等价位——刚好在我的预算之内,这个你不用担心……所以我想问,你同不同意我买这个车呢?”
江鸣恩既然已经把严恺邺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每逢重大事件需要决策之时,他就会主动来征求一下自家男人的意见。
严恺邺的眼皮子忽而一跳,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
他听到江鸣恩这番漫长且细致的言辞,乍一听,很是让人放心。然而转念一想,又暗自生出“此事不简单,估计不太妙”的感觉来。
严恺邺陡然清醒过来,心想自己一个不留神,差点被对方蒙混过去。
他当即神情一肃,不容拒绝地说道:“你选中的车,是哪一款?新上市的吗?给我看看。”
“……”
江鸣恩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强行维持住了好几秒钟的镇定。他想假装没听到这些问句,想直接揭过这件事。
如果可以,真想先斩后奏,直接购买啊。
“……小鸣?”
平日里,严恺邺甚少这样喊他,因此每一回,都让江鸣恩心惊肉跳。
江鸣恩哪里还能继续抵抗,迅速妥协了:“好吧好吧,给你看就是了,但是……你看完,可一定不能生气啊?”
严恺邺依旧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没说话。他抿紧唇角,目光灼灼地盯着江鸣恩,颇具威慑力。
“喏,”江鸣恩轻咳一声,走回到投屏器旁边去,重新调出之前打了勾的车辆图片,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这辆……我没说假话,它是真的很好看啊,各方面的设计都是一流的。”
屏幕上的“车型简介”,是这样显示的。
“你看,它那矫健的身躯,起伏的线条,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动人!
“它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一旦出击,一次毙命——噢,只要你选择了这辆‘飞摩’,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旁人看不起!
“它,会使你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你会在第一时间,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它,会让你成为某一条街上,最耀眼的存在,最靓的仔……”
自从画面一出现,严恺邺的脸上就失去了原来的笑意。他的脸色迅速暗沉下来,眼中酝酿着风暴。
一个孕夫,不仅想要自己开车,还偏偏选的是摩托?
如果是普通的飞车,严恺邺倒是还能接受。毕竟还有铁皮,包裹在人脆弱的肉|体之外,比光溜溜的飞摩要安全得多。
“肉包铁”的危险性,自然用不着旁人多说,严恺邺本以为江鸣恩是明白的。
结果没想到……这人为了酷炫,为了一时的爽快——难道就这样,致自己的安全于不顾?
……行,真行,真不愧是个“孩子”。
严恺邺脸色发青,方才心头满溢的柔情霎时冰封,碎裂成块。他站起身来,就准备直接离开。
在“买车”这件事情上,安全才是重点,他绝不退让半步。
江鸣恩一惊,赶紧冲过来,想要抱住严恺邺,却被对方一个闪身错开了。他又立刻摆上自己的招牌笑脸,试图让他男人心软。
然而严恺邺只是瞥他一眼,眼中没了温度,漠然转身。
“别笑,我不吃这套。”
4. 吵架
10
严恺邺显然是真的动了怒气,今天的事情,绝对无法轻易翻篇。
任由江鸣恩跟在后面,千方百计地挽留,他也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江鸣恩第一时间就追了出来,他不敢跑太快,怕动了胎气,几乎是用小碎步撵着过来的,别说有多滑稽了。
“老……严恺邺!你再走一步试试!不就是买个车吗?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你、你是不是非要家庭破裂了才满意!啊?!”
他非常着急,话没过脑子就直接说出来了,几近口不择言。
“家庭破裂”化作了一柄利剑,刺在严恺邺的身上。他转回身来,眼中泛着冷意,显然怒气值达到了极点。
“你的身体,我,还有我们这个小家……在你眼里,就一点都不重要是么?‘家庭’二字,居然能成为你威胁我的筹码?如今能脱口而出,心里是想过多少次了?呵呵……江鸣恩,你太让我心寒了。”
说罢,严恺邺脚步不停,毫不留恋地走到路边,抬手招来一辆飞的,坐上车便直接离开了。
“小邺,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你听我解释!我……哎!”
严恺邺走得太快,徒留江鸣恩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悲愤跺脚。
飞车4S店的推销人员不放过每一个增加销售额的机会,也跟在江鸣恩后头,一块儿出来了。
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柑橘清香的Omega,信息素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释放。
空气中浓烈且刺鼻的味道,此刻正疯狂刺激着,心情异常烦躁、缺乏伴侣安抚的孕夫Alpha。
对于江鸣恩来说,除开他家男人严恺邺的烟草味信息素,其余的味道,也只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小O自以为信息素有效,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仿佛看见了金钱在冲他招手。捏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展示器,小O坚持不懈地推销店内新车,示意江鸣恩看过来。
“您好,您刚刚看好的这辆飞摩呢,它的销量非常高!很多人来我们店里咨询过,甚至有订购的意向。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如果您不抓紧时间,把它买下来的话,没过多久,这款车就会被其他人抢购一空了!
“先生,您看您是全额付款,还是分期付款呢?我们支持两种方式……”
江鸣恩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仰头望着再也看不见踪影的飞车,难过萦绕在心头,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偏偏有人没有半点眼力见,完全不懂得看人脸色,在他耳朵边上,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
“付款?兄弟,你眼睛瞎了吗?一个做销售的,就这点眼力?你难道没看见,我伴侣刚刚因为这破车跟我闹矛盾?我买回去,就等于明摆着在说:‘我俩离婚吧!’去去去,离我远点,我不买了!这破车,谁爱谁抢去吧!”
江鸣恩眉头紧锁,阴沉着脸转回头,语速极快地说道。
“先生,先生,您确定您不再看看了?就算不买这款飞摩,我们还有别的车型推出嘛,总有一款是你们需要的!毕竟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吧?哎?您这就走了?先生!……
“……哇操,买不起就别来啊!装什么阔太太?结果现在又消费不起?真是笑死人了,到底谁给你的脸啊!嘁!败我生意,断我钱财,真是晦气!”
小O真情实感地喊了大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也没能得到客户的回应。
车卖不出去,这个月的奖金估计又得泡汤了。他心里也很是不满,忍不住掐着腰骂了两句,才转身回到店里。
江鸣恩的全副心思几乎是跟着严恺邺一并回了家,这会儿根本没功夫再搭理这个路人甲Omega。他走到街边四下张望着,企图拦车。
不知是老天爷不愿意给他面子,还是因为他今日的运气实在不好。
江鸣恩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有一辆空的飞车经过,手机上的叫车软件却还得排队半小时。
半小时,再加上浪费在路上的时间,这他妈怎么等得起啊?别说黄花菜,他们的爱情都快凉了。
“……哎,刚刚就不应该跟我邺哥哥置气的呀,我这张破嘴真是——这下好了,像个孤儿一样,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难受得一批!”
江鸣恩无聊到自言自语,站得久了,小腿肚子就有点不舒服,他只好来回踱步。
现在一个人待着,江鸣恩渐渐地冷静下来。他回忆起之前挑选的那辆飞摩,自我审视了一番,又更是后悔。
方才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口无遮拦地,说出了伤人又伤己的话,搞得眼下尴尬万分。
江鸣恩低头看了看手机,他给严恺邺拨过去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就这么硬生生地放在那里,等着系统自动挂断。
严恺邺明显是还在气头上,不愿意原谅他。
如今是想认错,也没有机会了……
江鸣恩继续左看右看,空的车一辆没有。他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干脆在这等俩小时算了”的准备,没想到突然有一辆私家飞车减速,最后在他眼前停了下来。
“……”
江鸣恩一脸蒙圈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边的司机却主动把车窗摇了下来,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江鸣恩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江鸣恩瞧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于是迟疑地开口,“请问您是……”
“您好,您是江鸣恩江先生吧?”司机开口问道。
“是,我是。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江鸣恩两手贴在一起搓了几下,他不敢相信这天会掉下馅饼。
“噢,是这样的。”
司机一边打量他,一边用手机摄像头对着他的脸扫描了一遍,嘴上解释道。
“嗯,系统识别无误……您的丈夫严先生,帮您叫了一辆滴滴飞车。他还特地嘱咐过我,要认真确认一下,乘客是否真的是他的妻子,否则不允许上车。”
听见“您的丈夫严先生”几个字,江鸣恩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赶紧点点头,在上车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敲了敲略显酸软的后背。
他坐在后座上,紧张地拉住了安全带,试探性地问道:
“哎司机师傅啊,我问你一下,我丈夫他……就是严先生,他现在的心情如何?我是说看起来,他还在生气吗?我要是给他打个电话过去,应该不会被挂断吧?”
司机师傅技术高超,一心三用——掌控方向盘,用手机回复客人严先生,还得回应车上乘客江鸣恩的话。
“严先生说,我仔细看看啊——他刚给我发消息了,说的应该是你的事情。哎哟,还是一条语音啊,我用系统转换成文字吧……”
“不用不用!您直接把手机借给我吧!我自己听!”
江鸣恩一听司机这话便知道,他家男人只是单纯地不想跟自己联系,刻意忽略掉了他打过去的全部电话,并不是手机开了拦截。
“也行。”司机没有意见,抽出支架上的手机,往后排递了过来。
江鸣恩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在屏幕上轻轻一戳,凑近听筒——
耳边传来他家男人熟悉且好听的声音,吐字清晰。严恺邺跟陌生人讲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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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线平稳、毫无波澜,显得异常疏离。
“司机师傅,你就跟他说,别东问西问的。等他想明白了错误,回家再当面跟我说,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听着听着,江鸣恩就沉迷其中。他从来不知道,严恺邺跟人道谢,也这么好听。连续听了三四遍,司机在前头催了,他才把手机还了回去。
“他发了什么,让你听这么久?”司机从镜子里瞥他一眼,有些好奇地问。
江鸣恩轻轻拍了拍脸,想要拍散其上的热度,佯装淡然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我做错了事,他让我回家再认错,仅此而已。”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爱闹些小脾气。你转念一想,也没啥好担心的,毕竟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司机师傅过来人似的一笑,利落地一打方向盘,飞车慢慢降落下来,稳稳当当地停在澜宏新区门口。
“目的地到了,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11
江鸣恩用指纹解锁了房门,正要推开之时,门就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
严恺邺站在屋里,沉默地看着他,脸色依旧算不上好。
——是“阴天”。
场面静止片刻,还是江鸣恩先开了口。他在玄关处踢掉鞋子,迈了几步走进去。从前面抱住严恺邺,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小邺,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我不该选择飞摩的——太过危险,我不该如此漠视自身安全,也是对肚里宝宝的一种不负责任。
“我更不应该把‘家庭破裂’这种话挂在嘴边,充当威胁你的筹码,将我们的关系视为儿戏……
“我确实是太冲动了,脑子一热,做事情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会是怎样……”
江鸣恩紧紧地揽着爱人不放,完全不敢撒开手,慢慢地蹭到沙发旁边坐下。
严恺邺怕会压到他的肚子,想起身坐到他旁边去。然而没想到,江鸣恩仍然不肯放手,两手死死地圈在腰上。
无奈之下,严恺邺只好选了个折中方案,坐在了江鸣恩的腿上。
不敢将全身重量都压上去,他一只手伸到江鸣恩的脑袋后面,用力撑在沙发靠背上。
江鸣恩将脸埋进人肩窝里,闷闷地说话,莫名有一股委屈劲儿。
“我太恃宠而骄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刚刚在路边站了好久,吹着冷风,也一直在反思自己的错误……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像这些大事,都会乖乖听你的……所以,所以……邺哥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严恺邺始终闭着嘴,没说话。在江鸣恩的角度,也看不见爱人的表情。他顿了顿,眉眼低垂,只好继续往下说。
“我不会说什么‘你如果爱我,就必须原谅我’这种道德绑架式的话,我就是想诚恳地认个错,表个决心。
“你想惩罚我,当然是可以的,必须可以!那个,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小邺——
“我爱你,你知道的。”
话音落下,江鸣恩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听到爱人的声音。
他将脸颊往里埋了点儿,试图忍住眼中的涩意,下巴却被人捏着抬了起来。
严恺邺低头看着他,眼神中的锋芒尽显,再一看,仿佛带上了火花。
这人的声音也是哑的,“最后一句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江鸣恩无措又迷茫地张口,“我爱……”
严恺邺不再言语,猛地亲了下去。
5. 和好
12
这个吻既绵长又激烈,两人明显都动了情,憋着股劲儿互相啃咬,眼睛像狼看猎物一样锁住对方,谁也不曾退让半步。
Alpha强势的掌控欲和征服欲,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严恺邺一手撑在江鸣恩脑后,将人困得死死的,圈出了一块独属于他们的领域,暗中仍是注意着,不会压到对方的肚子。
江鸣恩却正好相反,不管不顾的劲头一起来,差点红了眼睛。他一手环住身上人的脖颈,另一手放在严恺邺的后背上,大力按向自己。
他是不管不顾地,几乎是恶狠狠地咬住严恺邺的喉结。
如今这把火熊熊燃烧起来,几欲燎原,更不可能是对方一句单薄无力的“先停下来!冷静点!”便可以熄灭的。
“房、房|事不和……容易滋生夫夫之间的矛盾……”江鸣恩喘着粗气,腰背一使劲,翻身而上,两手撑在严恺邺脸颊边上,“已经四个月了……”
他疯狂暗示:前三个月已过,已经可以行|房了。
严恺邺哪会读不出他的意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抬手捏住江鸣恩的领口,“江鸣恩,请问你是急色鬼投胎吗?还是一身臭汗的鬼……先去洗澡,否则免谈!”
江鸣恩微微张着嘴,脸上写满了问号,简直无法理解严恺邺这股子冷静,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嗯?这人是吃素的吗?看着也不像啊?
都这会儿了,关键时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怎么非要按部就班呢?
……不应该啊。
江鸣恩忍了又忍,脸上的表情几变,还是没忍住使用了激将法,放肆地挑衅道::“严恺邺!你是不是男人!”
“?”
严恺邺挑眉,男人的尊严忽然遭受到伴侣的质疑,他又如何能按下这口气?“不得不”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拖着江鸣恩往浴室走的脚步一拐,不容半点抗拒地将对方按上了塌。
严恺邺微微一笑,笑得人后背发凉,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不祥”的预感来,他的温柔中带着火星子。
“哼,江鸣恩,你现在就好好体会一番,我是不是男人吧!”
……
待到云雨初歇,两人懒洋洋地仰躺在床上,眼皮子几欲闭合,完全不想动弹。
你推我,我推你,都想让对方起床去做饭。
“小邺,随便煮点小米粥、青菜汤之类的吧,清淡点,吃着也不会反胃——毕竟‘大鱼大肉’什么的,我们刚刚吃完。”
江鸣恩转头,碰了碰身边人,大手一挥,主动点菜。
严恺邺斜睨江鸣恩一眼,明摆着不想动,他伸长了手臂过去,捏住这人的脸蛋,反问道:“你怎么不去?”
江鸣恩也不反抗,任由严恺邺把自己的脸颊当成面团一样,捏圆搓扁。
他只是舒展了四肢,悠闲地回应:“我刚刚出力了啊,累住了。”
“什么意思?难道我没出力?”严恺邺笑着反问道,换了江鸣恩另一边的脸蛋,继续捏着。
这手感还挺好,滑嫩又柔软,他一时间停不下来。
“……”
闻言,江鸣恩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两厢僵持之下,既不愿率先妥协,又的确是饿狠了,最后他们选择了妥协式的方案,呼唤智能机器人去做饭。
这种解决方式最是有效,机器人只会执行命令,并不会反抗,完全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互相推脱”环节。
13
吃完饭、洗过澡后,两人没事儿干,又往床上躺,像一对无所事事的咸鱼夫夫。
一个拿着平板,在看时政新闻,另一个脑袋枕在胳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人生。
躺着柔软的床垫,身边是爱的人——这种什么也不用操心,纯粹放空自我的日子太过舒坦,但也有些无聊。
毕竟孕夫不能总是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每天都得定时、定点,出门活动活动。
江鸣恩盯着天花板愣神,思考最近家里有没有缺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去一趟商场……
然而现在的科技如此发达,足不出户就能买到想要的东西——直接网上点单,由机器人派送到家门口。既方便,又实惠。
思来想去许久,江鸣恩也没有一个好的主意——今天出门去了趟飞车4S店,是因为他觉得网上浏览,还不如自己去亲手触摸、感受车体……
他的目光飘飘忽忽,最后落到了严恺邺的手上。这人正在打字,江鸣恩坐起身来,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原来严恺邺并没有在做报表,而是在逛网上商城。
江鸣恩靠得更近了一点,“你要买东西?”
“嗯。”严恺邺轻轻地应了一声,手指滑动间,选了一家睡衣店铺。
“家里的睡衣,还有好几套新的啊,怎么又买?”江鸣恩用一种“你变了,你怎么能乱花钱”的眼神,看着严恺邺,坚定地说道,“就算咱家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严恺邺也不出声反驳,只是将手中的平板一转,上面的几个网页显示:
【即将为人之母,心里倍感忐忑?那就抓紧时间,选购这款“孕妈心理疏导仪器”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本产品针对准妈妈的焦虑心理,进行有效地排解,让你可以安心体验一把——母性泛滥的感觉!】
【原先的衣服太紧、太粗糙,穿在身上不舒服?本店专注孕妈服装,整整二十年!老字号驰名商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过的顾客,都说好!多买多送,折扣叠加!】
【肚子里的小孩太过闹腾,导致孕妈夜间翻来覆去、睡不好觉?那你就找对人了!不要再犹豫了,请选择本店这一款“胎教音乐播放器”,乐曲温和,有催眠的作用,能让你的孩子舒舒服服睡一觉,对母体也有帮助——你好,我好,大家好!】
【什么?害怕产检抽血?不必太过担忧,本店推出了解决方案,各位孕妈千万别错过这件产品——血压控制仪!方便你我他,幸福千万家!精准地记录母体各项指标的变化,制定调节的方法!当然,该抽的血,还是得抽。】
……
还有很多大同小异的店铺宣传,受众人群,基本上都是即将迎来小孩的家庭。
“我是想搜一下适合孕夫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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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衣,没想到……”严恺邺抿了抿唇角,一个个关闭跳出来的店铺推荐,出言解释道,“不过有些宽松的衣物,家里没有,确实得买。”
江鸣恩看着这些夸上天际的推销语,想买的冲动一点没有,多的是对这些产品的忧虑和不信任。
——衣服总是得穿在身上的,网上购买又摸不到实物。单单靠着店家一张嘴,不管怎么想,都相当不切实际。倘若使用廉价粗布制作成衣,某个孕妇发霉,就这么过敏了,可不是几个差评就能弥补的。
——胎教音乐播放器这玩意儿,听上去就很鸡肋了。归根结底是电子产品,多少都有点辐射。如果仅仅只有播放音乐的功能,当然是不够的,现在谁家没有几台平板、音响?哪个不能胎教?需要再买个“摆件”吗?
——怀孕之后,产检本就是保证胎儿稳定生长的必备步骤,孕妇的焦虑情绪更说不上失态,实属正常情绪波动。现在,居然有这种取巧的仪器问世……万一给孕妇整得出问题了,买家找谁说理去?
“这些东西……也太不靠谱了吧?”江鸣恩适时发表自己的看法,脑子突然间灵光一闪,当即敲定了明天的出街计划,他笑嘻嘻地开口道,“老公……我有一个想法……”
某两个字一说出口,严恺邺就警惕地盯住他,眼神带着试探,“你又有什么事儿?”
我暂时不想听。
这个“又”字用得非常传神、恰当,每天都要防着自家伴侣作妖,就很心累。
14
“江鸣恩同志,你不是一直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孕夫’身份吗?说是不想让人给予‘特殊对待’来着?什么排队谦让、公共飞车上让座之类的……这可是你的原话啊,不是我胡编乱造的。”
直到踏进商场的那一刻,严恺邺才真的相信,他们这一趟出行,是单纯为了买东西。
他真是怕了江鸣恩一个心血来潮,猝不及防地来上一句:“明天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这种类似的疯言疯语听多了,容易麻痹人的神经,影响人的判断力。
就比如现在,严恺邺已经看不懂江鸣恩拉着自己直奔婴儿服装区,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就买小孩儿的衣服?那也太早了吧!自家孩砸是什么性别……目前都没确定好吗!
严恺邺叹了一口气,着实摸不着头脑,非常罕见地在心里吐槽道。
江鸣恩能出门溜达,显然心情很好,心态也放宽了,压根不担心会有“被旁人误认成Omega”这种“有辱尊严”的事情发生。
“孕夫这个事儿嘛……”他冲严恺邺俏皮地眨眨眼睛,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一个‘甜美小O’怀孕,难道是一件稀罕事儿吗?倒是你哦!”
“什么?”严恺邺不得其解,下意识接了一句。
“你一看就是一个钢铁直A啊!居然!”江鸣恩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严恺邺已然显怀的肚子,洋洋得意地说道,“——有了!这不就从侧面说明了,你的伴侣,我!非常地……威武雄壮啊!”
他说完,还骄傲地挺了挺胸。
严恺邺:“……?”
他就不该没话找话!
6. 小家
15
走到婴儿专区,里面来来往往的是一对对夫妻,准爸爸、准妈妈,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新成员的向往和欢迎。
毕竟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也让小家庭变得更加完满。
江鸣恩在“给小孩儿买衣服”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多半还是出于新奇。
他忽然挣开了严恺邺牵他的手,快走几步,一头扎进童装的海洋。
江鸣恩兴致高昂,一副“撒开蹄子就是浪”的模样——仿佛他才是小孩儿本人,正跃跃欲试地给自己挑新衣服。
严恺邺站在店门口,面对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童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踟蹰片刻,还是选择了走进去,在角落里寻了个小沙发坐下。
他对自家即将出现的“现状”,感到无比担忧——
一窝仨小孩,凑堆抢玩具。
万一突然打起来了,他应该去帮谁比较好……?
严恺邺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
时间缓缓流逝,可惜沉迷于逛街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过了很久,江鸣恩还在逛,东看看西看看,从头走到尾,眼花缭乱,哪哪都觉得很不错,怎么也挑不够。
严恺邺撑着脸看他,来来回回,至少走了上千步。
他有些担心江鸣恩站得久了,会感觉不舒服,索性走到那人身边去,再牵着他,一块儿回到休息区。
两人寻了个双人沙发坐下。
“你这会儿就知道小孩什么性别了吗?”严恺邺问说,将自己的水杯递过去。
“不知道啊。”
江鸣恩捧着水杯喝水,两腮微微鼓起,喉头滚动几下,就像一只进食中的仓鼠,看起来又萌又乖。
他喝完水,又“咔嚓咔嚓”地开始吃饼干。这会儿停下了脚步,才感受到腿酸心累。
孕夫如今不止一个人在消耗,随意活动两下,就很容易饿。两人的小衣兜成了哆啦A梦的小口袋,装着各种零嘴、几块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江鸣恩用手肘碰了碰严恺邺,然后将饼干袋子递过去,“小邺,你不吃吗?”
严恺邺摇摇头,他刚才一直坐在这儿,没怎么消耗体力,也不觉得疲惫。此时只是静静地看着江鸣恩,等待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
少顷,江鸣恩咽下了最后一口饼干,拍掉了手上的碎屑,又仰头灌了一口水,才慢悠悠地解释说:
“性别什么的,根本不要紧啊,完全不是重点。不管是哪种颜色、款式的衣服,其实都可以买上几件,等小朋友自己挑选,咱家又不缺那么点儿钱,对吧?
“再说了,谁规定男孩儿一定得喜欢蓝色、黑色、灰色,女孩儿就会喜欢粉嫩、可爱的颜色了?这些所谓的‘约定俗成’,都很没有道理啊!
“有些小女孩,生来就不喜欢芭比娃娃、小玩偶,比如我老妈——她从小就喜欢玩乐高、拼图,对换装游戏毫无兴趣。而男孩子,他们就必须玩赛车、变形金刚吗?
“凭什么要我们大人来决定,哪种衣物、玩具适合小孩儿呢?实在是太蛮|横|独|裁了吧?”
听完这一番话,严恺邺有些惊讶,转头看向江鸣恩。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心性”占上风的人,会考虑到这么多。
“咳咳,就拿我自己来举例哦——”
江鸣恩一边说话,眼睛四下转悠着,而后抬起手来,指了一下某个在游乐园里,玩滑滑梯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漂亮又精神,像个小公主。
“我小时候呢,最喜欢的颜色是大红色!而且,那时的我,很想拥有一条好看的大红裙子,所以我时常会羡慕隔壁那个,年长我几岁的姐姐,她就有红裙子——
“因为我觉得很好看、张扬,很夺人眼球。不论在哪,都能成为全场的焦点。”
严恺邺沉默地听着,表情逐渐沉了下来,似乎已经猜到了故事的走向。
他侧头瞥了一眼江鸣恩身上淡粉色的衬衫,忽然想夸一句:“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
心里这么想,他也就这么说了。
“谢谢邺哥哥。”
江鸣恩先是一愣,很快便笑了起来,没有人会不喜欢爱人夸自己。
他悄悄地挪动了下,靠过去,亲了一下严恺邺的脸颊。
“……”
严恺邺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勾唇。
“……但是,穿红裙子什么的,顶多在梦里实现一下——我家长不同意,特别是我老妈。更何况,我还是个Alpha。
“他们总是说:‘你是个男孩子,怎么能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丢人!Alpha必须要阳刚,不可以是娘娘腔!’
“如果是现在的我,肯定会当场反驳回去:‘为什么男孩子就不能穿大红色的衣服和裙子?你们能说出个因为所以来吗?就算说了,我就一定要接受吗?在穿衣这件事情上,到底要如何选择,难道不是一个人的自由吗?’
“可是我那时候太小了,根本不懂跟他们讲道理,只是茫茫然地听从指示,慢慢就觉得:‘噢,男孩子就是应该这样,应该那样。’”
江鸣恩坐回去自己的位置,两手握紧杯子,片刻后又松开,缓缓地说:“所以啊,我是想给我们的孩子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让他们自己挑——喜欢哪件衣服,就穿哪件……包括在其他方面的很多事情上,也是这样。”
严恺邺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带着安抚的意味,轻声说:“你喜欢大红裙子的话,可以大胆提出来,我全部都给你买啊。”
“……”这话说的,他好像是什么祸国妖姬。
江鸣恩突然萌生出些许后知后觉的害羞,用力地瞪了严恺邺一眼。
“我,二十二岁的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我就是举个例子啊,举个‘栗子’!好吗?再说了,我现在怀孕,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穿裙子?你疯了吗?严先生,你千万不要想太多!”
严恺邺没再出声反驳他,只是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暗暗生出了一个小计划——
私下里执行,绝对不让江鸣恩发现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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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的严先生亲口说了:“想买什么就买,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江鸣恩得了人撑腰,彻底嚣张了一回。
他环绕四周一圈,走哪指哪,嘴里还跟着说: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粉色的那套,还有黄色的,蓝色、灰色……别犹豫,我说的是全部!没错,通通给我包起来。”
活像一个纨绔少爷出街,没掺杂半点虚假成分,本色出演得非常到位。
站在他身后的严恺邺:“……”
这家伙玩的好一手狐假虎威。
“先生,这些婴儿套装、日常用品、磨牙玩具……所有的加起来,一共是三万八千五百四十蓝星币。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呢?”
收银小姐手上忙碌个不停,又连续按了好几下收银机,指了指打包台上面,好几个包装好的箱子。
“会有送货人员在一日之内,送到您家!他们是仿生机器人,先生记得到点给他们开门哦——不然他们会在门口,等上一天一夜的!”
江鸣恩点点头,压根不把这金额当回事儿,很是霸气地说道:“嗯,刷卡。”
然后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出身后的人,他大拇指一比,“他付钱。”
收银小姐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副“别说了,我都懂”的戏谑表情。她双手接过严恺邺递来的卡,眼神偷瞄这位“壕气万丈”的客人——
见人神色不变,波澜不惊,仿佛“一万”和“一百”在他眼里,全无分别,皆是粪土。
收银小姐忍不住在心里,赞叹道:看来这年头,想找个好老公嫁了,也不容易……要看命啊!
把卡还回去,收银小姐再次冲江鸣恩一笑,“先生,好福气呀!欢迎您下次光临!以后小宝宝的衣服,一岁到十八岁……都能在我们店里定做哦!款式、版型也可以独家设计的!”
江鸣恩配合似的一眨眼睛,“你们店太棒了,必须安排!”
顺着婴儿专区再往前走,是一家家孕妈服装专卖店。
橱窗里的模特,穿着颜色鲜艳的,或无比宽松,或稍显修身的雪纺孕妇裙。
江鸣恩本是目光一扫而过,行动却快过脑子,脚步一下子钉在了原地。
“……”
他两手轻轻放在玻璃上,上下抚摸。
严恺邺不用看表情,便知道江鸣恩在想些什么。
抬臂抓住他的手,严恺邺拉着人就往店里走。
“这么多漂亮的睡裙啊……哇,看起来挺美的诶?要不要老公给你买?”
严恺邺笑着调侃江鸣恩,心里却着实期待着,能亲眼看到对方穿裙子的样子。
江鸣恩回握住他的手,不甘示弱地一挑眉毛,提出了条件,“没问题啊!你穿,我就穿,这买卖划算吧?”
“……”
严恺邺猛然沉默。
他身为一个铁骨铮铮的Alpha——二十四年了,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风格的服饰。
他也未曾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需要做出类似的抉择。
7. 晕血
17
沉默了许久,严恺邺仔细想了想:睡裙嘛,平时也不需要穿出门。只在家里,穿给爱人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于是严恺邺一咬牙,狠狠地下定决心道:“……可以。”
江鸣恩得逞了,一勾唇角,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说定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他用小指头勾住严恺邺的,又用力地摁了一下对方的大拇指,进行“盖章”。
严恺邺见大局已定,与其闷闷不乐,不如好好享受其中的乐趣。
他反拽着江鸣恩,走到纺纱蚕丝布料区,抬手一指某一款大红色的布料,询问道:“这个颜色,你喜不喜欢?多做几套吧?”
江鸣恩将脑袋往严恺邺的肩膀上一搁,嘟起嘴来,轻轻啄了一下这人的耳尖,腻腻歪歪地说道:“都行,邺哥哥眼光真好。”
其实他刚进店里的时候,就被这颜色吸引住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懂他。
“那行,你喜欢就好。”严恺邺挺满意地颔首,招来服务员,郑重地说,“就用这个布料,做个……嗯,五套睡裙吧,花纹、样式都不要重复。”
服务员上前一步,恭敬地应声:“好的,先生。花纹保证是本店的全新设计哦,绝对不会跟别人家的衣服相撞!”
江鸣恩倏然一愣:“???”
不是说好裙子只穿一次的吗?
咋还连续一周不重样了?
这?怎么跟他想象得不大一样啊?
难道是他走错片场了?
……
严恺邺回过头来,看了江鸣恩一眼,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闷,“怎么了?‘甜美小O’为他帅气多金的老公,多穿几次裙子都不愿意的吗?唉,有点难过了。”
说罢,他佯装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江鸣恩被这人的自夸给“恶心”住,不过自己创的梗,黑锅也得自己背。
他嗫嚅半晌,才小声地说:“行、行吧,我同意了……好了好了,整一个小委屈的表情干嘛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来着!嘿,你不准扁嘴巴,给我笑!”
他两手举起,快速地掐住了严恺邺的脸颊。
严恺邺轻哼一声,顺势凑了过来,亲在江鸣恩的唇上,又轻得不能再轻地咬了一口。
“早这么乖不好吗?”
18
与“正经严肃、万事万物无所畏惧的外表”完全不同的是,严恺邺晕血。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救命啊!就算我从窗外跳下去,就算吃药没用,发高烧而死,我也绝对不要打针啊啊啊!求求了,放过我吧?”星人。
最令严恺邺恐惧的是,怀孕四个月的孕夫不得不产检,产检不得不抽血,而抽血,又不得不使用粗粗的针管。
严恺邺感觉自己距离原地去世,只有那么一点点——小小迈上一步,就可以达到的距离。
泰恐怖辽。
他学着江鸣恩平日里看鬼片时,吐槽的语气,在心里抱怨道。
方一踏进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令严恺邺感到万分不适。
其他的项目三下五除二搞定,最后只剩下……
千拖万拖,可惜时间冷漠至极,完全不受严恺邺一人掌控,“最终危难时刻”还是一样会来临。
前面的孕妇们都抽完血了,她们脸上的表情镇定依旧,不见半分惊慌,按着胳膊上的止血片,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休息。
下一个就是严恺邺。
“……”
要抽三大管的血。
想吐。
一瞥见那些玻璃管里的红色液体,针管尚未扎进去——
严恺邺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还附带着生理性的眼泪,无可避免地犯恶心。
“……”
想吐。
非常想吐。
严恺邺面色苍白,薄唇毫无血色。
他默默地,从前排移动到江鸣恩身后,无力地将脸颊,贴在伴侣的背上。
江鸣恩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过身来,将人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严恺邺的后背,一连声问道:
“我的天,你的脸色怎么差成这样?是不是晕血?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呢?宝贝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们先不抽了吧?去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实在不行的话,今天就算了……”
严恺邺任由江鸣恩抱着自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好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位太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先生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您先抽血可以吗?给您添麻烦了。”
江鸣恩回头,冲排在自己后面的孕妇道了个歉,然后扶着严恺邺坐到候诊区。
Alpha温和地释放出薄荷香信息素,柔柔地包裹住他的爱人,用尽全力安抚对方,告诉他: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叫他不必再害怕。
一口又一口,灌了好几杯热水下去,又坐着歇了好一会儿,严恺邺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点。
他腿上的肌肉,此刻依旧是发酸发软。
严恺邺抿紧唇角,强行坐直了身子,明显还处在恐惧之中,却低声说道:“小鸣,你、你先去抽……吧,我没事了,不用一直陪着我。”
“这怎么行!你在说什么呢!”
江鸣恩剑眉一竖,立马反驳,再次把严恺邺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严先生,我当然会陪着你啊!要是我半道跑掉,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那不就是纯种渣A本人了?”
江鸣恩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比起肚里的胎儿,我更担心你。’
可是他温柔的眼神,早已将他的真实想法,表达了出来。
“……”
严恺邺沉默了片刻,疲惫不堪地笑了一下,虚弱地缩进江鸣恩的怀抱。
然而这么一直等下去,并非是个好办法。
就算别的项目检查完了,指标都正常,并不意味着——
“抽血”这一项,就能跳过了。
19
渐渐地,别的孕妇抽血完毕,一一离开。
候诊区这边,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严恺邺的脸色依旧难看得紧,但他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推了推江鸣恩。
如果不是如今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江鸣恩真想把爱人打横抱起来,揣在怀里,走到哪都带着。
“好吧——那我先去……那什么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好吗?”
江鸣恩现在都不敢明白地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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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血”这两个字,生怕会再次刺激到,自家心理状态异常脆弱的Alpha。
“嗯。”严恺邺轻声应道,在江鸣恩手心勾了一下,然后放开了他的手。
江鸣恩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护士前面,也不坐下,就这么袖子一撸,再一伸手臂,示意快点完事儿。
护士觉得有些好笑,手脚利落地抽完了三管血。
短短的两分钟内,江鸣恩的头就没有转正过。
他冲着严恺邺的方向,又是噘嘴,又是飞吻的……
好一通示爱,忙活个不停。
“行了行了,抽个血而已,要不要这么你侬我侬?”护士一边打趣道,一边拔出针管,给江鸣恩的手臂贴了个止血贴。
“谢啦。”
江鸣恩找护士借了一个眼罩,立马转回身,快步走到候诊区。
严恺邺两只眼睛都被遮住了,看不见,恐惧便减弱了些许。
然而,尖锐即将刺进皮肤所带来的强烈恐惧感,依旧无法抹去。坐在板凳上,他的身体仍然在不受控制地微颤着。
江鸣恩心疼坏了,把人用力摁进怀里,手一下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
护士冲江鸣恩使了个眼色,针管毫不留情地刺破皮肤的同时——
不打一声招呼,江鸣恩猛地俯下身来,咬破严恺邺后脖子的腺体。
“……?”
这太过突然了,严恺邺猛地一抖。
手臂上的痛感已然觉察不到,只有一股子电流,从他的脖颈处,噼里啪啦带着火花向前冲来,冲破毛细血管,冲进大脑皮层,最后彻底冲散了……他的恐惧。
——他被人拥抱住了。
浓厚的爱意,藏在信息素里面,肆意张扬,耀武扬威。飘散在空气当中,到处都是。
它凶猛地扑面而来,避无可避。不到一秒钟,薄荷味的信息素就席卷了严恺邺的全身,他完全能明确自己的存在。
就在此时。就在这里。就在爱人的怀抱里。
严恺邺心跳如雷,害怕、担心、畏惧……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
‘快点,回抱他。’
江鸣恩松了嘴上的力道,轻而又轻地亲吻严恺邺的腺体,舔舐细微的伤口。
“搞定啦!”
护士为严恺邺贴上止血贴,至于针管是什么时候拔出去的……他不知道,这显然已经无关紧要。
严恺邺用另一只手扯下眼罩,徒然之间,萌生出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身体却已经不听他的话——
先脑子一步,他转过身去,死命地抱住了江鸣恩。
因为太过使劲,臂弯的伤口有些发痛,却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两人微凸的肚子紧紧贴在一起,堵得厉害,可是谁也不愿意退开,哪怕一步也不行。
严恺邺忽而想道:全世界都不重要了,真的。
‘只有在这里,我才是活着的。’
他深深地埋进江鸣恩的肩窝里。
肩头的衣服悄无声息地湿了,江鸣恩感觉得到,但他假装什么也不知,只是轻柔地说:
“别担心啦……小邺,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他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没有半点后悔。
——确认无疑了,严恺邺就是他的软肋,唯一的弱点。
8. 亲昵
20
这悠悠哉哉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还不用操心工作,是个人都能原地胖成猪……
更何况,孕夫还得摄入双倍的营养。
“拥抱”对于每个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件小事,再普通不过了。
可如今,对于挺着大肚子的两人来说,却是件大事。需得慎之又慎,小心、小心、再小心。
江鸣恩认为,拥抱是爱侣之间保持亲昵的方式之一,还可以带来安全感,好处多多。
有事没事拥抱一下,用肢体语言来表达“我爱你”,刷新一下亲密度。
在他看来,比任何嘴上空谈,都来得实际。
所以江鸣恩时常逮着机会,就想跟严恺邺搂搂抱抱,然而总是被对方摆手反对。
“我想抱抱你。”
江鸣恩黏黏糊糊地说着,身子也跟着靠了过来。
“不,你不想。”
严恺邺直言拒绝,如同往常一样克制,轻轻将“求抱抱”的伴侣推开。
江鸣恩扁扁嘴,苦着脸地盯住他,委屈几乎化为了实质,水流一样,顺着眼波淌过来。
严恺邺被这人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得没办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是妥协似的向前走了两步。
他胳膊尚未抬起来,走势已经被阻挡了。
“……”
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
江鸣恩拧眉,忽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了自己肚子一下,他低头一看——
严恺邺的孕肚跟他的碰在一起,面对面打了个“招呼”。
很显然,想要再进一步,是绝对无法实现的。
“所以说,不是我不想抱抱你啊……再委屈也没用,俩崽儿不答应呢。”
严恺邺其实是想笑的,这人马上要当爸了,依旧这么天真得可爱。
抬手摸了摸江鸣恩的脑袋,严恺邺主动凑过去含住他的唇瓣,轻轻地啄吻着,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对方。
孕夫的焦虑情绪无法消除,越到后期,越会积攒,人慢慢地变得软弱,就越发需要伴侣——
严恺邺深有体会,自然也能明白江鸣恩心里的烦闷。
“按照你的理论,‘亲吻’还比‘拥抱’更高一级呢……这样,能不能提高亲密度?”
江鸣恩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扫先前的沮丧。
他当然不肯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立马追了过来,“哼,只亲一下?那怎么够!”
江鸣恩拉着严恺邺走回房间里,将人往床上按,自己则是走到另一侧,就这么斜着一倒,和爱人头对着头。
方向相反的对视很是新奇,互看对方,都像是在倒立。
“这个姿势……怎么样?”
江鸣恩瞪大了眼睛,笑着说。
严恺邺忍笑,没说话。
机会难得,他当真有点想看看——当江鸣恩“头发反向垂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现在倒着躺在一块儿,刚好可以手动操作。
他大手一伸,一把揉乱了江鸣恩乌黑的发,又用手指将其扒拉下来,露出这人光洁的额头。
“你这样……好像……”严恺邺盯着看了一会儿,下一秒便噗嗤一声笑出来,“头发因为静电作用全部炸起来了,真的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
“?”
江鸣恩眼睁睁地看着严恺邺,从兜里摸出手机,快速对着他,拍了一张照——
一张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相当滑稽、搞笑的照片。
然后下一瞬,他看见严恺邺将其设为了朋友圈背景。
江鸣恩被他老公的骚操作整蒙了,直言疑惑:“……喂,我原来那张‘帅哥靓照’,难道不好吗?”
“挺好的啊,只是用得久了,总得换点新鲜的吧?”
严恺邺放肆地偷笑,无比灵活地躲过江鸣恩试图抢手机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生而为人,必须承认——就算是帅哥吧,也有……的一面啊,哈哈哈。”
被强行公开丑照的江鸣恩:???
21
常言道:“生男生女不重要,只要亲生就是宝。”
可江鸣恩心里,更偏向于生个小姑娘——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到时候就给自家小公主,买上一房间的小裙裙,换装打扮什么的,多方便呀?
通通安排起来!
他从来没跟严恺邺说起过这事儿,生怕这人觉得他“重女轻男”,然而没想到——
江鸣恩意识到严恺邺的不对,是在午睡起来以后。
同居这么久以来,他当然知道这人对“时间”,有着极严格的规划。
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该起床,怀了孕的严恺邺也不需要闹钟,仍然能做到准时准点。
可是今天……
江鸣恩注视着躺在床上,睡得很是香甜的严恺邺,禁不住蹙起了眉头。
这人早上出了趟门,回来吃过饭后,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一点醒过来的倾向都没有。
严恺邺之前还挺严肃地说过:“午睡一般不能超过两小时,否则,一定会影响到夜晚的睡眠质量。”
“滴滴,滴滴,滴滴——”
液晶闹钟响了三声,现在是下午三点钟。
严恺邺已经睡了……整整三小时了。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
江鸣恩今天,午睡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放在以往,严恺邺都会比自己醒得早。
他本想着爱人兴许是累了,多休息一会儿也好。
然而现在,严恺邺的情况,越发像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江鸣恩自然是有些急了,当机立断,把人轻轻晃醒。
“怎……你……”过了一会儿,严恺邺才睁开一双迷蒙的眼,意识稍显模糊。他显然不太明白,自家媳妇突然把他叫醒是为了什么,“你怎么不睡了?现在不是还……”
一个“早”字尚未说完,他一转头,看到了闹钟,话音戛然而止。
江鸣恩的表情是少有的凝重,沉声说道:“小邺,你已经睡了三个小时。”
“我……”严恺邺有些惊愕地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才缓慢地开口说道,“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吧……所以今天有点疲惫了。”
“不可能。”
江鸣恩立刻打断了严恺邺的话,完全不给他编理由的时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你昨天几点睡的?这个答案,你自己心里清楚,而我也知晓。明明是睡饱了的,当然不可能会昏睡这么久,以前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严恺邺,你今天上午去哪了?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竟然让你疲惫成这样?我们是‘躺同一个被窝’的关系,你休想骗我!”
“……”
严恺邺半坐起身来,抱着被子,保持沉默。
一连串说了好多话,江鸣恩撑着腰也站了许久,有些腰酸了。于是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床边坐下,拉住严恺邺的一只手。
如果不是深刻了解,自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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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是什么样的人,江鸣恩可能真的会误以为——伴侣动了什么歪心思,一个不留神,看上路边的野花了。
两手紧紧攥了下被子,严恺邺眼见实在是瞒不过去了,只好主动坦诚。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吗?”
此话一出,江鸣恩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严恺邺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了图册,再点开一张检查报告的截图。
然后,他将手机递了过来。
“哎,那什么……我就是去医院做了个‘胎儿性别检测’,医生也说对人体没影响啊?仪器用的是超声波,还是别的什么波来着?我也不太了解……大概是我走来走去、做检查、取报告的,真的有些累到了吧?”
江鸣恩接过了手机,目光凝在屏幕上面。
半晌,他连指尖都开始发颤,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心情很复杂,这其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他一向是公平公正的,不可能因为“性别”,就对自家孩子区别对待。
更何况,小朋友还是严恺邺为他生的,他开心到要发狂。哪怕是宠上天了,也不为过——
江鸣恩顿了顿,其实心里也明白,对方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我吧,隐隐感觉到肚子里这个……是个小姑娘。我没法解释清楚,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吧,才想着去证实一下,结果还真是——当然了,就算检查出来是小子,我也一样爱啊。”
严恺邺说完,打了个手势,比划了下。
“名字,我之前就想好了,男孩女孩都有。现在嘛,我正式介绍一下……”
不知为何,江鸣恩有些紧张起来。
他的肚子倏然抽了抽,貌似是肚皮被踢了一下。里面的娃动了动,就像是在回应爹地严恺邺的话。
严恺邺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垂落的目光里,流露出了疼爱。
“她叫,江之妍。”
22
“江之妍……江之严……”
江鸣恩一怔,继而呢喃道。愣愣地重复了好几遍,又发了一会儿呆。
过了好半天,他才有些好奇地问:“那我们家小子,叫什么呢?”
“名字的话,先行保密——不过……你怎么就知道,肚子里的就是男娃娃了?”严恺邺瞥了他一眼,慢慢悠悠地说,“不要搞特殊待遇好吧。”
“……”江鸣恩被伴侣的话堵了一下,直觉这人就是还没想好,所以临时找了个借口,还说是为了保持神秘……
然而他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就只能干瞪眼,盯着严恺邺直瞧。
“瞪我干什么?”严恺邺没有赖床的习惯,今天下午也确实是睡得太久,骨头都酥软了,不动不行。
他一边说话,一边拎起被子抖了抖,笑说:“再看收费噢。”
“我的人,我为什么不能看?哼,收费就收费咯,瞧不起谁呢?我赚的钱,完全够我每、时、每、刻、都在看你!”
江鸣恩刻意重读了“每时每刻”四个字,目光跟着严恺邺一块儿跑。真心觉得,自家男人实在是太帅了。
即便是怀孕后,身材走样了,依旧魅力十足……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叫人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睛。
瞧那腿,那肩背,那胳膊——真是不看白不看好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要不怎么说,多看看美的人、事、物,有益身心健康呢……
9. 取名
23
放在往日里,三两下就能叠好的被子,如今,反而得费上不少功夫。
严恺邺弯着腰,将豆腐块似的被子在枕头边上放好,手还在床垫上撑了一下,借力才能直起身子。
江鸣恩在旁边看得很心疼,伸手扶了一把。
可惜他自己的身体同样重得很,压根使不上劲儿。一股软绵绵的力道,勉强也算是助力了。
严恺邺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牵着人走出了房间。
“拧着眉做什么?你这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会儿又有什么忧心事了?”
严恺邺斟酌了下措辞,温声问道。
江鸣恩抿了抿唇角,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着,生孩子也太他妈辛苦了吧!咱以后再也不生了,好不好?”
他们走的速度并不算快,短短一段距离,足足用上了两分半钟。
严恺邺和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故意打趣,逗人玩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啊。着急想那么远干嘛呢?我们家马上就要多上两个小娃娃了,你心里还不知足吗?”
“哎不是,我不是不知足啊——重点是,重要的是,一天天下来,看你越发疲惫的样子,我……不知道咋说,就是吧,我不希望这样,心里头,揪得很难受。”
江鸣恩仍然跟严恺邺拉着手,他嘴上说着吞吞吐吐的话,又忍不住将脑袋,侧到另一边去。
此刻,他有些羞于直视爱人。即将要说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很是矫情,可还是要说出来,要直率地沟通,不能闷在心里。
“就像今天,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了!生怕你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实际上,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你,也并不是想说你做得不对、不好……啊,我太不会说话了,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咳咳,我不想你因为我,受苦受累……就是这个意思。”
“心疼我吗?傻瓜,你怎么不心疼一下你自己呢?都是怀孕,谁比谁轻松啊?”
喉头一哽,严恺邺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他当然明白江鸣恩的意思,不过这人……好像只能看到事情的一半——
刚怀孕那会儿,这人的孕吐反应特别严重。不管吃什么,没过多久,都会吐得死去活来。
严恺邺简直不想再回忆了,也不愿意提自己当时,在旁边干看着,束手无策的心情,有多么难受了。
他恨不得代替江鸣恩,承受痛苦。
人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遭受折磨之时,负面的情绪,似乎能在一瞬间叠加翻倍。
可是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反而只留下一个念头:
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并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还不用上班,白领工资,多爽啊……不用心疼我的。”
论说理,江鸣恩根本敌不过自家男人,但他还是强行梗着脖子,“据理力争”,说到最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说真的,他从来不会认为,“为严恺邺生孩子”,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实际上,恰恰相反——
孩子的成长,与父体息息相关。江鸣恩时常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崽儿正在和自己互动,他的心头,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涌上来一股满足感。
——让他充满了力量,疲惫都能在一瞬间被清空。确实是心甘情愿的事情,冷暖自知,就更没有抱怨的必要了。
“我保证,不会再把自己给累到的,你放心吧。”严恺邺以一句话利落地作结,不与江鸣恩继续“争论”。
他们本就是因为“爱”,才会这般怜惜对方,免不了操心这个,担忧那个。
这种“忙碌”的状态,今后也将一直延续下去,显而易见地,不值得费神去纠结个谁对谁错。
江鸣恩张了张嘴,还有什么话想说,严恺邺很是懂他,巧妙又不经意地,将讨论重点,转移到新的话题上面。
“你要不要……给两个小崽子取小名?”
“诶?”
江鸣恩眼睛一亮,顿时就来了精神,握了握拳头,很是兴致勃勃地说道。
“对吼,小名又不限性别,只要顺口就行了!那我仔细想想啊,嗯……就叫花生?还是毛豆?要不……布丁?芋圆?珍珠?——掌上明珠诶!你觉得咋样?”
严恺邺挑眉,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实话实说:“……我觉得不咋样。”
这小名一经确定,可是得跟着小孩儿一辈子的。
严恺邺突然有些担心,未来的某天,某人会被自家的两个小朋友包围着,当场开一个吐槽、批|斗大会。
控诉的主题是:“为什么我的小名这么的……爸爸,你的小嘴巴就这么馋吗?”
24
新的任务来了,说做就做,江鸣恩一点都不想耽搁。
——他的目标抬高了,不止是小名……大名也一并安排上!
为了给肚子里的小宝贝,取一个妥当、合适,又不显庸俗的名字,江鸣恩翻了整整一天的字典——
各种文言文字典,成语字典,美词美句词典……甚至,连英文字典都来了。
工作用的电脑此刻失去了价值,被江鸣恩随手安置到了书架上——以免占用书桌过多的位置,叫他放不开手脚。
江鸣恩戴着一副粗框眼镜,手边还放了一个本子,手里捏着一支铅笔,时不时写写划划。
一张白皙又俊帅的脸,被眼镜挡去大半,显得眸光澄澈,看起来很是稚嫩,活脱脱一个在读学生的样子。
就算有人说江鸣恩刚刚成年,怕是也没人会反驳。
严恺邺看了一会儿报表和今日热点新闻,便停了手边的活儿,拖了个懒人沙发过来,放松了身子,只专注地注视着心上人。
他家这位江先生,今天靓得很,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边,自成一幅美景,直叫人移不开眼睛。
“真是……捡到宝了。”严恺邺低声呢喃着。
这一天天过的……别提有多美了。
有时候觉得,生活枯燥、乏味至极。一个人待着,仿佛少了点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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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哪都不得劲儿,不管做什么,都兴趣缺缺。
严恺邺以前很少能感觉到独处的愉悦,虽说没有外人打扰,可以专注手头的事情,可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落寞与孤寂。
成了家之后,他越发珍惜和江鸣恩待在一起的日子,更能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朝夕陪伴”,何为“人生得意时”。
——就像是现在,不用做别的事情,只是单纯地看着江鸣恩,心就满了。
里头装了一个可爱的小人,有了这位江先生“入住”之后,再无趣的生活,也慢慢变得充实起来。
小日子过成了彩色的。
大学时期,严恺邺曾因为过度无聊,加入摄影社。
一开始只为了打发时间,可是渐渐地,平日里出游时习惯了随手拍,用镜头来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闲时翻一翻,也别有一番趣味。
自从怀孕之后,他的身体不便,出行活动的确是少了很多。大部分的时间里,身边的“模特”,就只有江鸣恩一个人。
于是,严恺邺便从“职业风景摄影师”,变成了“江鸣恩专属摄影师”。
相册有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他家小鸣的照片,256G的内存似乎马上就能占尽,根本用不够。
江鸣恩今天的造型很独特,严恺邺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会儿用心为孩子取名的小鸣,更令他着迷。
“小鸣。”
哪想到江鸣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然忘我,压根没听见严恺邺在喊他。
严恺邺当真是无奈了,禁不住心下疑惑:
取名有这么难吗?明明很简单、轻松啊?同样都是理科生,“差距”这不就来了吗……
严恺邺忍不住猜想,江鸣恩在高中时代,也许正是那种最令语文老师头疼的学生。
“江鸣恩啊。”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能得到回应。
严恺邺忽然有些后悔,前两天就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这家伙——
肚里那只小崽子,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名字他都想好了,还有备选方案,真的不用担心……
哎,真是!
严恺邺捞过放在地毯上的手机,打开相机,正对着书桌前的江鸣恩,他决定来招狠的。
他学着全网热播的恋爱剧,里面那位女主角的说话方式。
“老公啊……能不能回头看看,你孤苦无依的妻子一眼?这小孩都还没出生呢,你就已经变得不爱搭理我了。唉,家庭地位骤降啊,我也太苦了吧……真是莫得老公疼爱,我就是地里一棵无助的小白菜……”
声音分明微弱,但依旧威力十足。
江鸣恩被严恺邺这几句话,惊得浑身一抖,惊诧地转过头来,同一时间,严恺邺按下了快门。
“咔嚓。”
“咔嚓。”
“咔嚓。”
……
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刻,脸上写着“这个世界魔幻了,我老公大概是疯了”几个字的江鸣恩。
不知到底是几连拍,总之,严恺邺的相册变得更拥挤了。
10. 苦恼
25
这天,依旧闲来无事,夫夫俩又依偎在一块,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前任相关”,总是情侣之间禁忌话题中排名第一,在送分和送命之间,反复、来回横跳。
就连正经如严恺邺,也对这个话题,感到好奇。
他这人一向直来直往,心里怎么想,嘴上便自然而然地问了:“小鸣,你之前谈过几个朋友?”
此“朋友”,即是恋爱对象。
江鸣恩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说零个,你信吗?”
他没有半点羞赧、踯躅之色,在碰上严恺邺以前,自己确实是清清白白的童子A。不怕问,更不怕被问。
整一个纯洁的白纸,上面唯一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严先生。
“我信啊,为什么不信?”严恺邺语气平淡,神色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和江鸣恩十指相扣的手动了动,甚至还顽皮地揪了一下对方的皮肤。
“你这……”
江鸣恩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没读懂自家Alpha此刻的情绪到底是好,还是坏。
网上有许多评论,经常都在吐槽自家伴侣的“口是心非”,江鸣恩对其中一条热评,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
“男人似乎是最喜欢,‘说一套做一套’的动物。你看有几个男人敢当着别人的面,在电影院里抹眼泪?无论内心多么汹涌澎湃,表面上依然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而自家Alpha现在的表现,倒是有点类似于……吃醋?似乎也不太对,又像是在庆幸着什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得意?
江鸣恩摸不着头脑,实在是读不懂。
他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两下,也没整明白,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回答完了,那么我可以反问你吗?”
严恺邺原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此时颇为意外地看了江鸣恩一眼,惊讶于他的小心翼翼,不过还是坦诚地回应。
“当然。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鸣恩其实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毕竟他“探查情报”的经验值为零。
严恺邺之前谈没谈过,谈过几个,有过怎样的或悲伤或喜悦的经历……说真的,江鸣恩并不是很在意。
他不是心大,而是由衷地认为,这些事情之所以成为了“往事”,不就是因为都“过去”了吗?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难不成还能拿来当作“翻旧账”的筹码?你刺我一刀,我捅你一剑的那种?
除了给自己和爱人,增添数不尽的负面情绪之外,没有半点好的效果。
江鸣恩看得很透彻,事事无所谓,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情场上身经百战的风流公子,来去自如的那种。
可事实上却是,他在认识严恺邺之前的二十二年里,没谈过一次恋爱——
别说拥抱、亲嘴了,就连甜美小O的嫩手……都没有摸过。
他家霸气侧漏的老妈,在部队里位高权重的铁血猛A,曾经断言他,“命里缺O”——
果不其然,姜还是老的辣,一说一个准,他最后跟一个Alpha在一起了。
这谁能想得到?江鸣恩自己也想不到。
放在之前,若有人跟他说:“你命中注定的爱人跟你一个属性,你爱他爱到,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来送给他。不仅如此,你还会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
听见这种话,江鸣恩绝对会第一时间一巴掌甩过去——
是不是有病啊?
难道希望他被某人*吗?
能不能盼点好?
一言不合就给人按头“同型恋”,是不是太狠了点?
……
然而如今,真香。
出身军人家庭,母亲是退役的特种兵,父亲曾是仪仗方队的门面。
江鸣恩别的没遗传到,一身傲骨,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要让他屈于人下,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更别说为了一人十月怀胎……
过了不知多久,江鸣恩的思绪突然就跑偏了,某些片段在他眼前浮现。
……发生意外事件的当天,他当时主动躺下,也不是出于多高尚的原因,而是因为Alpha的好胜心——
对方都能做到,我又为什么不能?他能,我当然也能啊!
片段式的画面唐突地跳出来,持续播放着小电影。
江鸣恩倏然间福至心灵,无声地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来。
“小邺,不管我问什么,你都会老实回答吗?”江鸣恩轻轻地跟严恺邺碰了一下脑袋,亲昵的动作里,埋藏着些许的坏,“是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哦。”
严恺邺登时眉头一跳,忽然感觉到了些许不祥的预感。
可他自己答应在前,总不能临门一脚又反悔,犹豫了片刻,他颔首,“嗯,问吧。”
江鸣恩不打腹稿,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他直截了当地,射出一箭,直直地戳在严恺邺本就不算厚的脸皮上,一字一句化为沉重的打击。
“你当时啊,就是我们相亲的那个晚上,你……这么一个优秀又骄傲的Alpha,怎么会愿意,躺平任我|太阳呢?你在想些什么啊?我很好奇。”
“什……什么?”
严恺邺迟疑地发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带了点儿颤抖。
他本来底气满满,想回一句:“我也谈过零个朋友。”
不是盘问前任局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变成了一针见血扎心局?
这个问题,要让他怎么说?
……
严恺邺都疯了。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弹出来的想法是:“宝贝,你的技术真的差到了极点,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严恺邺陷入了回忆。
26
“小邺啊,你什么时候……能带女朋友回家,给妈看看啊?”
“实在不行的话,男朋友也是可以的啦!我和你爸爸最是开明!”
“你看看,你现在都二十二岁了,差不多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
“哎哟,不是我嫉妒……好吧,我的确有些小羡慕!
“你瞧瞧隔壁的小张阿姨有多幸福,本就是儿女双全的人生赢家,孩子们早已各自成家了,根本不用她操心的!这一抱,还俩孙子呢!”
“哎不是妈妈催你,不过这事儿吧——你确实也得放在心上了,记住了没啊?”
“我说你啊,千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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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爹当年一样!追我也不明着来,我以前,还一度以为是被什么变态盯上,吓都吓个半死了……”
“如果不是你爹好一波骚操作,你至少能提前五年出生呢!说不准,还能再给你安排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这世事难料啊——”
……
严恺邺在二十二岁的时候,自以为风华正茂,事业蒸蒸日上,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
“被催婚”大军中的一员。
工作之余,他还得跟好些个陌生人一起吃饭,聊天,逛街……分批次进行,一个不成,下一个选手接着顶上,堪称是“无缝衔接””。
严恺邺被亲妈强迫着,开启一段又一段鸡同鸭讲的谈话,艰难又委屈地,陪人逛街。
哪怕他心里再不愿意,表面功夫也得做到位,还不能一甩袖子直接走——否则,丢的还是他老妈的脸,回家准得被撕成碎片。
相亲,毁人类啊。
严恺邺用实力证明“单身可贵”,实图用各种“失败”,来拜托这些无尽的痛苦,让家里的那位太后,不再继续做“牵红线”的工作。
每天都苦不堪言,以往每周的周末,严恺邺总会雷打不动地回家看父母。
然而在他被逼着相亲好几回之后,竟然萌生了退意,甚至染上了畏惧心理。
一踏进家门,客厅的桌子上准会铺满花花绿绿的照片,他看上一眼,转头就想离开。
别说是挑儿媳妇了,就说是选美都不为过。
严恺邺真心觉得,自家老妈就是太闲了,平日里没事儿干,看到哪家有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就想把他往人家的家里推。
眼见自己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老妈也不罢休,反而另辟蹊径——
女孩子不行,那就男孩子;Omega不行,那就Beta,再不行就Alpha。
只要不抛弃、不放弃,生活一定有奇迹!
严母干劲十足。
明明可以用电子终端来采集信息,她非要将“选手”的照片,一一打印出来。
一边挑选照片,分门别类地放好,严母的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道:
“这一家居然有两个大姑娘,嗯,不错!难怪他们家的妈妈很积极主动!”
“那一家有两个小子——哇,长得很帅嘛!虽然比我们小邺还差了点儿……”
“哦哟,龙凤胎!可以可以,我觉得OK……”
“……”
就这样收集了一堆又一堆,不知严母是从哪里寻来的“适婚人选”,洗出来的照片全部叠一块,都能装满一个箩筐了。
严恺邺委实是搞不明白她又看男孩,又看女孩到底是什么意思,便颇为认真地问了句:
“老妈,你是不是特想甩掉‘严恺邺’这个大包袱,好跟老爸过二人世界去?”
哪知老妈并不反驳,甚至于连一点安慰都不准备给予,转而拍了拍他的肩,欣慰地笑了。
“嗨呀,小邺,你也算有自知之明嘛……我和你爹辛苦了大半辈子,早想出去外面溜达溜达了。你的婚姻大事,算是我们最后一件重要的任务啊!要是娶不进来的话,你就嫁过去呗!反正,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笑容逐渐消失的严恺邺:“……”
他已经想离家出走了,这不是骗人的。
11. 动心
27
其实严恺邺最后会在人群中,挑中江鸣恩,这并不让人意外。
江鸣恩本就生得好看。
一双眼睛黑亮无比,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像是在说话,还是含情脉脉的那种。一旦他笑起来,唇角向上扬起,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更是如同一个夺人眼球的小太阳。
哪怕只是一张淡薄至极的、很容易给人留下刻板印象的照片,也能让原本对“相亲”这件事极其反感的严恺邺,眼前一亮。
恍惚间,严恺邺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了念头:‘倘若相亲对象是这个男孩,似乎……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坦诚点吧,人本就是视觉动物——
不要怪别人以貌取人,毕竟内心太远,而脸就在眼前。没有人愿意,更没义务,通过邋遢的外表,去了解某人所谓善良的内心。
严恺邺一直这么认为,并不觉得“看脸”是一件肤浅的事情。
说到底,相亲不过是将两个人的各种“条件”,通通摆上了台面,任人比较,再进行挑选。
所以,当两周一度的“挑选大会”来临,在老妈带着殷切期待的注视下,严恺邺一指点中了江鸣恩的照片。
据老妈说,这是她朋友的朋友的姐妹的好兄弟家的儿子,还是个独苗Alpha。
“你确定他们家愿意让独子来相亲?更别说,他还是个Alpha……难道他家长不怕‘后继无人’吗?老妈,我说你啊,可千万别为了把我‘送’出去,去干一些盗取他人隐私信息的事儿,这样不妥。”
严恺邺收回手,放松了身体,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他一手支着下巴,陷入沉思,心底显然装满了惊讶。看照片的第一眼,基本上,谁都会以为,这么帅气、漂亮,还白嫩嫩的男孩是个Omega。
原来是个迷人的Alpha。
严恺邺想。
“窥探别人隐私?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好吗?你把你的母亲大人想成什么人了?相亲这件事,肯定得双方的家长都同意才行啊!”
老妈直截了当地白了严恺邺一眼,对于他不信任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她打开手机,重新看了看好友发来的信息。
“这个男孩儿,现在好像还在读大学呢?是大三还是大四来着?哎哟瞧着我记性,我有点忘了。
“听我朋友的朋友的姐妹说,她的好兄弟是个妻管严。哇,跟你爹是一样一样的,哈哈哈……
“他那当兵的老婆曾经说过,自家的儿子这辈子,绝对不可能跟Omega在一块。所以,他就觉得,要是给儿子安排个Alpha,相亲的成功率也许会更大。
“不过吧,我也不知道这情报,到底是真是假……毕竟我们之间,隔了好几个人,消息传播的过程中,也有可能传错、传漏。”
严恺邺默然无语,坐在沙发上,仿佛成了一尊静立的雕像。
听这话,这位母亲,好像巴不得儿子孤独终老一样,还真是跟自家“迫不及待想着嫁儿子”的老妈互补……
估计她们还挺有话聊。
严母仔细地审视着桌面上的照片,半晌,她单独把江鸣恩的那张照片挑了出来,一巴掌拍进严恺邺怀里。
“这个男孩儿的确长得挺好看,小邺,他是不是你理想型啊?哈哈哈哈哈……咳咳,你要是能避开我们这些做父母的,私下里把人搞定了,那也算你有本事咯!”
严恺邺轻轻地捏起照片,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目光描摹过男孩儿的脸庞。最后他小心而妥当地,将其放进自己的衣兜。
这么耀眼的人,若是能攥进手里,该多有趣。
“我等他毕业。”严恺邺说。
28
严恺邺万万没有想到,只看一眼就感兴趣的男孩儿,会是自己的学弟——虽然,他们不是一个院系的。
在学校里看见他,是严恺邺返校看望老师的时候。
原来自己比他大啊……
不过也是,那颗小太阳,看上去就挺嫩的。
隔着半个球场,严恺邺依然能清楚地看见,那个活力四射的男孩。
他正奋力地奔跑着,迅捷、勇猛,时而冲着队友摇臂呐喊,失意对方传球给他。
严恺邺站在场边,专注地看着这场比赛。
就算对手一时占了上风,男孩儿也能很快扭转局势,一个飞铲,利落又干脆地抢了球来,继而带着球跑向自己……这边的球门。
青春真好。
严恺邺按下摄像机快门的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地想道。
他本是专注拍摄风景,只偶尔会拍到行色匆匆的路人。这还是第一回,他想认真地捕捉一个人的身影。
以一个人为中心,其他的一切全部虚化。
看了好一会儿,严恺邺才想起来,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他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而传来了一声惊呼,没等他有所反应——剧烈的痛感,猛地从后背,向四周蔓延开来。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精准又沉重地砸到了他的背上。
时间仿佛静止,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严恺邺紧皱眉头,手指微颤,差点抓不住手中的相机。
他无力地“嘶”了一声,身后那阵呼声,才像是刺破了一层无形的隔音罩,一瞬间穿透了他的耳膜。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了,是一道清亮的声音。
“小心!!!”
“我的天啊,这位同学,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砸到你是我的错,我会送你去医院的!”
后背实在是太疼,严恺邺一时间走不动路,下一瞬便被人揽住了肩背。
他极其讨厌陌生人的触碰,正想直接拒绝对方的搀扶,一侧头却刚好看见那人的正脸——
和自己皮夹里的那张照片,一样好看……不,应该说是更好看,更加生动、鲜活。
照片不会动,只是被定格的某个时刻而已,可眼前之人……
男孩背着光,额边的汗珠落下,被阳光一照,亮得刺人眼球。
剧烈运动过后的脸颊,微微泛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闯了祸,因而笑得有些赧然和羞愧——
但依旧不闪不避地看过来,他的目光似乎还在说:
“你不用担心,我是肯定不会逃走的!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
严恺邺先是愣了愣,而后被男孩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蓬勃朝气打动。他忍不住笑起来,却惹得男孩越发尴尬。
“你……这位同学,你笑什么啊?”
紧靠过来的健壮身体温热,严恺邺几乎要被男孩的热度给灼伤——严恺邺原本计划着,去校医室涂个药随意了事。这会儿因为这个“肇事者”的出现,他一下子改变了主意。
“不是嘲笑你,只是我在想一件事情——现在的学弟,怎么都这么……”
严恺邺挑眉,故意使坏般地停顿。
男孩果然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追问:“什么啊?同学,别卖关子了,你的话不要只说一半啊!”
严恺邺垂眼,把手中的相机收进相机包里,心里暗自庆幸着:‘幸好没摔坏。’
又过了十来秒钟,他才不紧不慢地回应心急的男孩:
“……这么‘不懂规矩’。意外伤了学长之后,也愣头愣脑的,不懂得出言安慰一下。唉,真是令人倍感伤心啊……”
男孩是学院足球队的主力,今天举行了一场挺重要的学院争霸赛,关系到学院之间的比拼,并不是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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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玩的友谊赛。
他着急回去踢球,却又良心不安地,没办法将伤患直接丢在路边不管。犹豫了片刻,只好半搂半抱地拖着人,一起快步往操场外面走。
“学长,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的头都大了好几圈了,实在是太对不起你!
“刚刚的那一球,我光想着进门了,没注意到周围的人,使的劲儿过大……以前,我很少会踢出界的,今天这个失误,唉,真的对不起……
“总之,我会承担一切责任,不会逃避问题,请你放心!我都不知道你是学长,所以才叫你‘同学’,我还以为是同届的学生呢!
“我们今天举办了学院杯,我还想着,给我们院拿个奖杯回来,反正——哎,就算没我在,他们也不至于就这么输了吧?否则,真他喵的是废物石锤了!
“……”
男孩急出了一头汗,没功夫拿出纸巾来擦,只能胡乱地抓起球衣往脸上乱糊一通,嘴上还嘚啵嘚啵个不停。
严恺邺的眸光一闪,方才那一瞬间,他似乎是看到了男孩儿的腹肌,线条分明……
难得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还是他前两天,刚巧“盯上”的妙人。
一时间,严恺邺心情飞扬,眉目舒展,疼痛顿时就减少了大半。
“你话这么多,嘴皮子还挺厉害的。小学弟你啊,怎么不考虑一下,去加入校辩论队?我记得我们学校的辩论队,是拿过国家奖项的啊……”
男孩抬手,拦了一辆校园巴士,交代好师傅去学校正门,这才扶着严恺邺坐下。
终于得了空挡喘口气儿,他热得不行,用手徒劳地扇风。
“之前的确想过,我们辅导员也推荐我去来着,还说我能carry全场——
“可惜啊,辩论队的活动太多了!跟我的足球训练时间起冲突,我不得不放弃一个咯。
“等我踢不动球了,大概可以去试试用嘴皮子打仗哈哈哈,感觉应该是挺不错的……”
男孩说完话,然后转过头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严恺邺——
年轻人总是不会收敛自己,看人也不知道回避着点,直白地盯住人猛瞧。
严恺邺的脸色稍有些不自然,倘若不是他毕业之后,面皮子锻炼到位,估计还能被这小学弟的目光扫射逼退。
“我叫江鸣恩!江河湖海的江,口鸟鸣,恩是知恩图报的恩,今年读大三……学长,你是哪个学院的啊?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你?你长得这么英俊帅气,我居然没有半点印象,真是太奇怪了,不应该啊——”
江鸣恩皱着一张帅脸,拼命回忆着来到这个大学之后的日子里,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
严恺邺忍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想伸出手来,捏捏这个男孩的脸。
真是太可爱了,接着,又听见对方说——
“噢对!你是休学了吗?出去创业了哇?好厉害!学长,你看起来就很牛逼的样子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合适……
“嗯,总的来说,就是一股子精英范儿!穿西装、打领带、穿皮鞋,才最适合你哇!虽然你今天穿运动装,也很好看……”
被人真情实感地夸赞一通,简直不要太舒爽。
严恺邺禁不住嘴角带笑,学着对方的语气说话:“没有休学哇,我已经毕业一多年了诶。”
江鸣恩一听,顿时张圆了嘴,整出来了一个“O”形:“什么?你比我大三岁?原来已经这么老了吗?我没看不出来诶!真的哇,二十三了?你没骗我吗?”
笑容突然僵硬的严恺邺:“……”
不,不是,今年的生日还没过,所以我才二十二……
张口闭口老老老的,难道就不能说成熟吗?
臭小子!
12. 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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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后续呢?哇塞!小邺,你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故事听到这里,江鸣恩更是兴奋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兴致勃勃地追问。
严恺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腹诽道:‘拍腿就拍腿吧,非要拉着我的手一块拍,是几个意思呢……’
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失败了,僵持片刻,也只好作罢。
虽然,真相与对方说的还有些许差别,但是能哄他开心,又有什么不可以?
于是,严恺邺顺势接着江鸣恩的话,往后说:
“是啊,谁叫你这么讨人喜欢呢?——幸好我抓住了机会,趁热打铁,将你泡到手了……我那时候就觉得啊,我简直是世界首富本人。”
因为拥有了最珍贵的宝贝。
没有人,会不喜欢心上人夸自己。
江鸣恩被严恺邺这么一说,眯着眼睛笑起来,已经高兴得没边了。
他顿时就恨不得,扑到严恺邺的身上去,和对方“大战”个三百回合,没到筋疲力竭的地步,绝不停下的那种。
可是下一秒,江鸣恩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被遗忘的重点,一拍手掌。
“不对啊!我提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正面回答呢!好哇,一招‘避重就轻’使得这么6!小邺,你是不是就想哄得我,直接忘记了追问?”
严恺邺沉默了下,本以为一通真情表白,就能顺利绕过令人难以启齿的问题……然而万万没想到,却依旧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此处的“命运”,指代江鸣恩本人。
“你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
严恺邺僵硬地说道,试图做最后一点挣扎。
“什么原因啊?你不说得明白点,我怎么会知道……”江鸣恩一边说,一边转开了视线,不去和严恺邺对视,生怕自己会心软。
这回,他显然是不准备放过严恺邺了。
毕竟,这人窘迫的样子,实在是难得一见。不趁此机会,顺杆爬上,调戏一波,岂不是亏大发了?
“……”
严恺邺差点想溜走,可惜被江鸣恩的长腿,拦截了“退路”。
他叹了一口气,抬手抓了抓头发,硬着头皮开口道:
“你问的那个问题,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啊。你当时都喝醉了,我讲话,你又听不进去。我总不能,跟一个醉鬼斤斤计较吧?就是凑巧地发生了一件‘小意外’罢了……
“而且那天,本来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相亲见面会,谁能想到,最后会发展成……你我都一清二楚啊。
“小鸣同学,我回答完了,现在能换个问题了吗?”
室内的温度,明明刚刚好,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地,变得烧人起来。
严恺邺忽然觉得,身上穿的不是薄款居家服,而是加绒大棉袄,闷得额头都涔出了细汗。
江鸣恩哪有不清楚的事儿,心里门儿清,此时偏偏要拆对方的台。他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语气略带哀伤。
“崽啊,你听听你爹说的是什么话……噢!没什么‘特别’,而且‘普普通通’?我都快要听不下去了!
“我被人夺了身子,你刚巧在这天,住进我的肚里——是何等的大事啊!居然被你爹说得……这么平平淡淡的?
“唉,我们爷俩儿也太惨了吧,是卑微仔乘以二吗——”
严恺邺着实无奈,清楚地知道江鸣恩戏瘾上来了,忍不住想演一段,但他还是害怕,小崽子当真听懂了,“……有你这么胎教的啊?”
江鸣恩不为所动,神色哀戚,继续喊着给小朋友新取的小名,“球球,你说我跟你爹待一块儿这么久,也算是老夫老夫吧?睡也不知道睡了多少……”
“回”字还没说完,严恺邺就伸手捂住了江鸣恩的嘴。
要不是另一只手还被紧紧地某人牵着,严恺邺都想用两只手,一起捂住自己的耳朵,隔绝掉魔音入耳。
“江鸣恩,你是想造反吗?”
此时此刻,严恺邺深刻地体会到了,言语的无力。
他只想赶紧卸货,再把这人按到榻上去,里里外外、面面俱到地好好收拾一顿才行。
江鸣恩转头看他,一扫方才的悲情,眼睛亮着光,发动猛烈攻势来诱惑他。
一亲嘴边的手,又紧紧地贴着不动了,江鸣恩含含糊糊道:“我这么乖……怎么会呢?”
严恺邺被这人呼出的热气,弄得手心都湿了,保持沉默:“……”
江鸣恩就是吃定了他不会反驳,缓慢而坚定地靠过来,用力地按着严恺邺的手,不给他半点抽走的机会,一字一句道:“孩子他爹,我真的……不乖吗?”
末了,江鸣恩垂下眼皮子,伸出一点儿舌尖,舔了舔严恺邺的手心。
“……”
空气仿佛静止了,随后凝实。
这一瞬间,严恺邺如同与美杜莎女王对视过,彻底变成了一座雕像。他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被摄了心魂一样。
他在江鸣恩面前,从来没赢过。
严恺邺喃喃自语,几近讨饶:“你能不能別勾我了……”
30
严恺邺言而有信,一直等到男孩儿毕业,才开始安排完美的相亲宴。
每一个细节都能体现出,严恺邺的认真。
花了整整一周时间,去挑选地点,确认菜单,精心布置……严恺邺甚至还做了行程计划表——然而最后只实现了一项,“上高速”。
不过并不值得可惜,这一项行程,还带来了上天赠与的礼物,恩赐成双。
说实话,严恺邺没有当面问过江鸣恩,喜欢吃些什么,仅仅是通过他的朋友圈来了解的。
——这小家伙极其喜欢吃肉,无肉不欢,有肉就好。
也难怪……体力好。
严恺邺清清楚楚地记得,一年半前,唯一一次在学校里遇见——
他意外负伤后,男孩的确是言而有信的,把自己送到最近的医院。除了去缴费、拿药之外,几乎是寸步不离他,黏得紧紧的。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呢?小伤而已,而且还在背上,我可以自己走路。”
严恺邺简直哭笑不得,从候诊大厅,再到诊室,加起来也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这人非要搀扶着他,动作稳当,神情严肃。
舒服是挺舒服的,可是……热也是真热啊。
严恺邺垂下视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揽在自己腰际的手臂。
江鸣恩听到他说话,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罕见地露出腼腆的笑容。一个小小的梨涡隐约显现出来,只有左边脸颊有。
严恺邺的第一反应是,这笑真好看,这梨涡能不能戳一下?接着才是惊讶于,一个大大咧咧的阳光男孩,竟然还会有这么……
害羞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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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害羞。
严恺邺自我审视了一番,认真地下了个结论,男孩显然还没有产生那方面的想法……
顶多就是一种小孩儿做错了事情,悄咪咪地想要弥补错误,却被大人直接指出后,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小小羞赧。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再帮帮你,多出点力气,让你……可以轻松一点。”江鸣恩抿紧唇角,磕磕绊绊地解释说。
严恺邺当然没辙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难不成他还能狠心地,将人一把推开?
其实,他也舍不得。能多腻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这些事情,对于严恺邺来说,都是相当珍贵的回忆,是要刻进大脑皮层里,永远铭记的。
下楼梯的时候,严恺邺是被江鸣恩背下楼的。
一开始严恺邺根本不答应,这什么破要求?
他……他以后还敢来这家医院吗?
一个外伤而已,涂点药就成了。他腿又没事儿,确实不至于连个楼梯都下不了。
结果江鸣恩又来了,用他最有力的武器,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直勾勾地,盯住了某位“伤患”。
“……”
明明很正常的一个眼神,能看出一抹水光,严恺邺真是奇了怪了,最后只能将问题归结于自身。
——是真的拿这个大男孩没办法。
严恺邺决定自闭一会儿,护士小姐和其他病人带着善意与同情的注视,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
堂堂Alpha的尊严往哪搁?
唉……
最令他忍受不了的,还是几个小姑娘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忍不住的,那一声声毫不掩饰的惊呼:
“哇!这对小情侣也太甜了吧!”
“要不要这么虐狗?一步都不舍得让他多走呀?”
“绝了,今天居然搞到真的了!”
“诶嘿嘿,挺般配的嘛!长长久久呀!”
“……”
然后她们笑嘻嘻地边讨论,边走远了。
偏偏江鸣恩这二傻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笑着跟人家点头示意,一副非常认同的样子。
“……”
严恺邺还被他背在背上,不忍直视地埋起脑袋。
这人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吗就点头?!
真是……真是太可爱了吧。
严恺邺已经不想抬起头了。
他甚至在想,怎么用最不痛的方式把腿摔断,好与这个大男孩儿多多亲近。
要不就从十级台阶上跳下来吧,扭一下脚也差不多……
正认真思索着,严恺邺忽而被人往上颠了两下。
“漂亮哥哥,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啊?”
严恺邺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正羞囧于男孩的手和自己的……相贴,他想先从对方的背上下来,一听到声音便是一愣,待听清之后,更是呆住了。
“你……喊我什么?”
江鸣恩稳稳地背着他,一点儿都不累,手也不带晃的,男孩的目光不闪不避,直直地看过来。
“漂亮哥哥。”
严恺邺心跳倏地有点快,他微微支起上身,生怕暴露了什么。
“我可以不可以……拥有你的微信?”
江鸣恩笑着说,低头一抿,小梨涡又偷偷地跑出来了。
13. 醉鬼
31
江鸣恩喝醉了。
他酒量特别差,说三杯倒都算抬举他。
酒品……压根就没有酒品。
他一向心里很有逼数,轻易不和人喝酒。
江鸣恩默默地反思着。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对面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一看向他,再轻声细语地一哄:“葡萄酒喝过没?不会苦的,尝尝吗?”
他当即就跟个被狐狸精迷了心智的……
哎不能这样说,总之就是一杯接一杯,完全不带怕的。
那架势,光瞅着,还以为是游走各个酒局,却依旧来去自如的老手。
扛不住,就是想喝,漂亮哥哥说什么都对,就是想听他的——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江鸣恩本人亲自来劝,也没用。
其实江鸣恩压根就忘了,对方只说了那一句话,尝过味就行,没想逼他多喝,后面全是他自顾自地续杯。
自以为千杯不醉,感情到位。
今晚和他一块儿吃饭的这个哥哥,名叫严恺邺,是他的相亲对象,还是他的学长,上次……好吧,一年多前,还被他的球砸伤了。
江鸣恩突然有点想笑。
——命运真的太神奇了。
一开始家里让他出来见见人,说他“工作有了”,情感方面也不能落后,所以要和人吃个饭的时候,他心里很是抗拒。
江鸣恩的确是没经历过相亲,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凭什么让他跟一个陌生人,以谈恋爱为前提吃饭?光是想想,都觉得膈应到不能再膈应……
然而在当家人,他妈妈的眼神威慑下,江鸣恩只能苦哈哈地点头同意了,临走前留下一句:“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他自我审视一番,感觉特有风度,也很有原则。
江鸣恩算盘打得好好的,来这儿就是为了饱餐一顿,反正在哪吃不是吃?结果没想到,相亲对象另他这么……意外。
不对,应该说是喜出望外。
这是什么别样的羁绊?
江鸣恩坐在床边,这会儿的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糊,他胡乱想着很多东西。
严恺邺拍照特别好看,拿过青年摄影最高奖项。校网展览区经常会展示出他拍的照片,滚屏播放的那种。两年前拍的照片,到现在都还挂着。
可惜自己迷上那些照片的时候,是大三。而这个摄影技术高超的学长,也早就已经毕业了。
江鸣恩有时候也会感到遗憾——
为什么他就晚生了一年呢?
可是人永远都不会满足。
就算早生一年了,他还是会想:为什么不能跟学长,出生在同一年?
……对啊,为什么啊?
实在是想不明白。
江鸣恩其实很喜欢摄影,奈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上万的相机搁他手里,跟小孩玩具没两样,简直是暴殄天物。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崇拜摄影师,羡慕他们拥有把一切波澜壮阔都框进镜头的本事。
他第一次看到严恺邺拍的照片,还是在大学官方表白墙上:
【求告知这位大神的联系方式呀![图片][图片][图片]】
按理来说,投稿人一般都会发表白对象的照片,大部分都是模糊不清的偷拍,再配上一堆抒情文字,求个人信息什么的。
江鸣恩还是第一次看到,配图是风景照。
不过平心而论,拍得确实很好……
他鬼使神差地点进去,查看原图,并且保存。第二天,他忍不住再次进入表白墙的主页,仔细看评论。
这届的网友果然给力,有条评论介绍完摄影大神是“XX届金融系毕业的学长严恺邺”之后,还顺便给校摄影社打了个广告。
江鸣恩认真地记下了学长的名字,再一看“毕业”二字,登时眼前一黑。
他本来还挺想加入的,最好是能揪学长本人,亲自指导一下自己那三脚猫功夫的,可惜没机会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江鸣恩有些困了。
今天晚上吃得很饱,牛排煎得刚刚好,外酥里内,他一连吃了两份。最后肚子里的空隙,是被红酒给填满的。
都说“秀色可餐”,这句话当真半点不假。
和长得好看的人一起吃一顿烛光晚餐,别提有多享受——养眼就不说了,心里还美得一批。
严恺邺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自带禁欲气息,看过来的眼神隔着镜片,本该是饱含距离感,落在江鸣恩眼里……却仿佛带上了钩子。
勾得人忍不住想靠近。
对,再靠近一点……
江鸣恩忽然被泛着冷意的皮肤刺激到了,差点原地窜起来。他费劲地睁开一双醉眼,连眨四五下,眼前依旧模模糊糊。
头微微往后仰去,他才勉强看清了身前的人,是严恺邺。
还是刚洗完澡,只穿了件黑色浴袍在身上的严恺邺。
江鸣恩瞪大眼睛,整个人吓傻了,酒登时就清醒了一半。
他……他刚刚对人家做了什么?
一点礼貌都没有,扯开对方的浴袍就算了,还恬不知耻地把脸都贴在人腹肌上,以此达到降温的效果……
这到底是算什么?哪里很凉,贴哪里?
江鸣恩脑子里一阵嗡鸣,发现自己还跟个树袋熊似的抱着人不放,怔愣两秒,赶紧撒开了手。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拉开距离后,反而感觉少了点什么。
江鸣恩有点热,一热,思考能力就慢慢地丧失了。
他胆大包天。心里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再过分点,应该也……没差吧?
反正……
反正……他妈的想个鬼啊,冲就完事儿了!
漂亮哥哥这么优秀,也非常地吸引人,优质股不赶紧抓在手里,要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江鸣恩想“明白”了,一下子站起身来,手臂伸长一勾,揽住严恺邺脖颈。他毫不客气,埋头就啃,抵着人一步步后退。
大概是仅剩的醉意给了他莫大的勇气,眼见严恺邺没反抗,江鸣恩一个使劲,抱着人往边上倒。
陷在软软的床垫里,残存的理智“叮”了一声,他突然想起来:
妈的!遭了!
今天晚上……还没洗澡!
32
严恺邺对天发誓,自己今天真的什么都没想干。
就是想当个正人君子,把人妥善送到家……
个屁啊。
——他根本预料不到,一个看起来就是海量本量的男孩,醉倒了,竟然是这副模样。
只不过三杯……不,准确来说是两杯半。最后剩下的半杯酒,是严恺邺看对面那人面色通红,神色迷茫,强行拦下来的。
偏偏那人还一脸自信满满,拍着胸脯保证:
“你给我,我很稳的,绝对不会……坠!”
平翘舌都分不清。
严恺邺已经有点麻木了,根本不打算跟一个醉鬼讲道理。
他结个账的功夫而已,男孩就默不作声地喝大了,局面隐隐偏离原始轨道,濒临失控。
扶着人走出餐厅,夜风毫不留情,打个卷儿就往人脸上盖,呼呼的跟扇人巴掌一个样。
严恺邺喝了大半瓶的红酒,可意识还算清醒,他明白大晚上酒驾是压根不可能的事情。
飞车不比陆车安全,开在半空中,云啊雾啊一个看不清,坠车都算是轻的,危险系数翻番。为了安全起见,他准备找个代驾,先送江鸣恩回家。
“小家伙,你家在哪?”严恺邺站在避风的檐下,一手把人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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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另一手摸出手机,联系代驾。
单手操作显然并不轻松,醉鬼一点都不配合。
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孩站都站不稳,还时不时伸胳膊动腿,挣动两下,严恺邺得使出十分力道才能把人按好,不至于让他出溜到地上。
严恺邺怕他听不清,还特意凑到江鸣恩耳边,认真地询问道:“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江鸣恩懒洋洋地斜睨他一眼,没出声,听见了也像是没听见。男孩不知哪根筋搭错,自己站稳了,还跺两下脚,拽着严恺邺的手臂就往外走。
“?”
严恺邺怕他光顾着猛冲不看路,只好快走几步,跟上他。
江鸣恩完全处在“油盐不进”的状态下,只能听他的,不然还能怎么办?
跟着跟着,就到了酒店门口,还是五星级金碧辉煌的那种。
江鸣恩不管不顾地拽着他进了门,冷风顿时被阻隔。
他面上的紧绷,倒是消散了不少,又恢复了先前的朦胧状态,被抽了筋似的,赖在严恺邺身上,不动弹了。
严恺邺:“……”
这会儿进了酒店,再转头回去,实在是太傻逼了。
严恺邺无奈之下,只好拉着人,开了一间顶配双人房。
放江鸣恩一个人坐在床边,让他自个儿醒醒酒也好。
没想到醒着醒着,就出事儿了。
33
严恺邺一向能吃苦,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忍不过去的。
然而活了将近二十四年,他发现还真有凭借毅力忍不了的事儿!
“你他妈……能不能轻点?”
他头一回爆粗口,以往有再大的不满,都只是在心里吐槽一下,没说出来,这回真是让他……
严恺邺好歹也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Alpha强健的体魄,更是让他跟人茬架的时候,从没输过——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有的事情,就是得用拳头说话才行。
比如,此时此刻。
严恺邺一个翻身,Alpha全身的血都烧起来了,酥酥麻麻,某个部位也确实痛得不行。
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后悔……
刚才就不该一时心软,让这破小孩抢了先机!
什么心上人啊、心动嘉宾的光环,通通不顶用!一没技术,二没方法的,就应该老实点!
“你给我滚下去!”
严恺邺用言语进行最后的警告,对方再不听的话,除了举起拳头,没别的路可走。
两个Alpha在这种与尊严有关,领土划分的事情上就是得打一架才能解决问题,否则谁也不服谁。
没有章法的横冲直撞,让江鸣恩感到舒爽,头皮发麻,意识悉数回笼。这个时候,他没想起来是自己唐突在先,反而悟到了何为“公平起见,你来我往”。
他被严恺邺死死压着,先前的侵略性、攻击性在一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眼皮子一耷拉下来,看起来乖得不行。
严恺邺心头一跳,他向来吃软不吃硬,男孩儿这副乖巧的样子,弄得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想着人是自己选的,顶不住也得顶,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下一秒,他就听江鸣恩大声说——
“漂亮哥哥,到你啦!真的很舒服,你试试吗?”
言语直白,语气坦荡,一点也不知羞。
江鸣恩睁大了眼睛看他,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当真舒展了手脚,平躺着不动了。
闻言,严恺邺左眼皮右眼皮一起跳,搞不清是跳财,还是跳灾。他只来得及惩罚性地掐住江鸣恩的脸颊,恨恨道:
“本来还想着放你一马算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再不退让,猛地低头,咬住了江鸣恩的腺体,又凶又温柔。
14. 难题
34
如何照顾孩子。
如何照顾好孩子。
如何用最合适的方式来照顾好孩子。
……可谓是世纪难题。
严恺邺没什么经验,仅有的跟小孩相处的经历,还是过年的时候,各个亲戚家的一窝小朋友聚在一块。
当他们扯着嗓子叫喊,说着“`^#*%&……”,不知道哪个星球的语言,猛地一下把整箱玩具倒在地板上,丢得到处都是,几乎让人无处落脚的时候。
严恺邺只需要从兜里掏出一叠红包,抬手一晃,不紧不慢地说道:“咳,只给……懂事的小朋友。”
下一秒,全场都安静了:“……”
地板不乱也不脏了,玩具该收的收,还有小朋友拿着小扫把,乖乖地过来扫地。
一个红包递到手里,再顽皮的孩子也能当场安静如鸡,乖巧听话到令所有长辈都满意——即便只是一个短暂的假象。
科技发达了,“现金”已经甚少出现在,人们的生活当中。
因而红包里装的,并不是现金,而是一张张装着几百蓝星币的小磁卡,或者是一堆某某玩具厂特别订制玩具的抵用券,再或者是某某蛋糕店一年的新品免费尝的奖券……
总之都是小朋友们最想要的东西。
屡试不爽的绝招,有效地避开了所有熊孩子的打扰。
所以,严恺邺对于“奶孩子”这件事,知之甚少,他也确实……没有信心能做好。
不过没有关系,江鸣恩好像做得比他还糟糕,大不了两个新手一起从头学起。
“带孩子?怕啥,我也不会啊!我?嗯……我就是那种,过年领红包的一窝小朋友中的一员啊。”
江鸣恩听他说完,俏皮地眨眨眼,语气轻快地往下说。
“很多叔叔、阿姨、姑姑、姑丈,都是很久才见一次面,又不知道我平时的‘真面目’……过年嘛,就是要喜庆一点!我当时就穿着个小红袄,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图画书、连环画什么的,他们都说我乖得不行呢!”
“……”
严恺邺逐渐面露忧色,明显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
江鸣恩不甚在意地拍拍手,“而且,小朋友过年不就是等着领红包吗?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嘛!”
很显然,他在几年前,就是熊孩子大军的领军人物。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严恺邺:“……”
凉了呀。
35
严恺邺最终决定,买几本育儿指南,亲自筛选过后才下单。
终端上,有很多专门为新手父母开设的育儿知识在线课堂,各式各样都有,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选择,还能和老师沟通互动,调整学习计划的那种,高级得很。
江鸣恩手指滑动,看得是眼花缭乱,当即兴致勃勃地提出建议:“我们买几期课试试吧?两个人一起听一起学,多划算。”
严恺邺的目光,从纸质书上,转移到他手中的电子设备上,又瞧了眼这人直挺挺的大肚子。即便什么话都没说,此刻却无声胜有声。
江鸣恩:“……”好吧,听你的。
他将终端甩到一边,隔绝辐射,顺手拿过一本草央国柯林·库柏写的《新手爸爸育儿指南》,翻开目录。
“……本书完整地收录了,一位资深奶爸抚育宝宝的实战经验和幸福体验。手把手教你,如何快速掌握换尿布、洗澡、穿衣、喂食以及紧急情况和疾病的处理……”
这些知识,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从没照顾过小孩儿的江鸣恩,犹如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未领略过的风景,此时就像一张长画卷,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过去的二十二年里,他本色出演了一个无忧无虑的阳光小孩。
家庭美满幸福,衣食无忧。
父母首先教他做一个好人,再次,就是尽量成为一个快乐且充满正能量的人,别的方面便没有要求了。
哪怕时间过去了很久,江鸣恩却依旧记得——
小时候打碎刚买不久的花瓶,或者打翻新鲜出炉的蛋糕,第一秒钟收获的,不是责骂和批评,不是“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笨手笨脚的东西!”这种,能一箭刺穿小孩幼小心灵的话。
江鸣恩清楚地记得,爸爸会用大手轻抚自己头顶,问他:“小鸣,你看,碎了的瓷片是不是像一幅美丽的画?”
扫除了那些会扎破手指的小碎片,爸爸手把手地教他,大块的瓷片就是最好的拼图材料。
江鸣恩也想得起来,往常略显严厉的妈妈,拿了个塑料叉子过来,放进他的手里,带着鼓励地说:
“今天,我们一起做个游戏吧,掉在地上的蛋糕,也可以用来盖房子哦!”
盖完房子,妈妈会拉着他一起,把地板打扫干净。
他的世界至始至终,都是缤纷多彩的。
如今,江鸣恩在他即将二十三岁的时候,拥有了一个机会,将这份绚烂传递下去的机会。
江鸣恩一手翻书,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慢慢摸着。
他的确不懂什么才叫“合格”的父母,也没有半点经验可言,只是……
他也想给马上要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朋友们,打造一个筑梦的乐园,就像他的父母,曾经做过的那样。
36
严恺邺分神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惊诧于江鸣恩认真的态度,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他的男孩,终于长成了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了。
定了定神,他继续专注地看书。
手里这本书,是口木国的一位作家松田道雄写的。书中自始至终都在致力于,减轻新手妈妈的育儿焦虑,同时言语之间表现出来的,是对母亲在育儿方面的辛苦付出,满满的尊重和理解。
严恺邺自认为,他是一个又要当妈又要当爸的角色,怀胎十月是场拉锯战,挣钱养家又一点儿都不轻松。
不过也还好,藏在双重体验后面的愉悦,也是加倍的。
严恺邺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然是在他记事之后了——也有可能在他刚出生不久之时,“脆弱”一度是他的代名词。
他其实,非常害怕照顾不好小朋友,光是一想,就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闭上眼睛,想象这一画面。
软软的,抱在怀里只有一小团的小崽儿,极大程度唤醒了他的怜爱之心。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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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又想到,这么小的小孩,对于病菌的免疫力,应该不高吧?
如果生了病,要怎么办?
严恺邺有些焦躁地翻了翻书页,哗啦啦地翻,眼睛一目十行,又猛地一下顿住——“孩子在1周岁以前,最常见的疾病和症状”。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不说十拿九稳,最起码在面对小孩子的不正常情况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书中还一直反复强调的一点,就是妈妈不要把时间都花在给孩子做辅食、打扫卫生等家务事上,一定要尽可能多地花时间陪孩子去户外活动,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陪伴”。
严恺邺又学到了一招。
光顾着赚钱是没有用的,要陪着小朋友一块成长才有价值。
严恺邺沉下心思考,精神方面的富足,远比物质方面的优越来得重要。
有些人用温馨愉快的童年来治愈一生,而有些人,却要用整整一辈子,来修补残破不堪的童年。
所以他由衷地希望,自己家的两个小宝贝,可以一直快乐到老。
在茫然无措的时候,前人的经验指导就显得尤为重要,方法、妙招之类的东西,之所以能流传下来,正是因为它们有效。
严恺邺正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时间回一趟家,找自家老妈取取经。
念头一出,严恺邺手机就响了。
血浓于水的亲人之间,真的存在“心灵感应”吗?
这一问题,一直以来只能用“玄学”来解释。
严恺邺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两句,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自家老妈无疑了。
“喂?”
这一声,引起了江鸣恩的注意,他转过头来看,用嘴型进行无声的询问:“怎么了?”
严恺邺轻轻地捏了捏,他放在书本上的手,直接回答道:“我老妈。”
江鸣恩点点头,显然一下午的育儿学习让他突然间……挺想老爸老妈的。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的不容易,但如此切身体会,还是第一次。
养儿简单,育儿难啊!
严母听到了他们的互动声,在电话那头问道:
“小邺啊,和小鸣一起回来吃个饭不?把亲家公、亲家母一并请来,我们一大家子聚一聚吧。”
严恺邺惊了一下,暗道:老妈莫不是有读心术?
“老妈,怎么突然要聚啊?你想我了?”
严母翻了个严恺邺看不到的白眼,心里想念,嘴上却仍然嘴硬地说道:“嫁出去的儿子,就是泼出去的水!我想什么想,有什么好想的,哼。”
闻言,严恺邺忍不住笑了起来,瞥了一眼江鸣恩,冲他无声地说:“老妈问,要不要回家。”
江鸣恩哪有不应允的,这会儿忙不迭地点头,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去,“回回回,当然回。”
“那你问问,小鸣他……”严母继续询问道。
“他说回。”严恺邺快速地打断了自家老妈的话,抢先她一步说,“老妈,儿子想您了。”
严母本想再多说些什么,倏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哑然道:“……好,妈煮了你们爱吃的,等下回来再说。”
15. 父母
37
两人坐着自动驾驶的飞车,回到家里。
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并非即将为人父母的成年人,而是仍在长辈膝下承欢的孩童,先前满满的焦虑和不安,通通在这一瞬间消散了——
“老爸,老妈。”
“爸,妈。”
江鸣恩被迎上来的江母拉住手,挺着大肚子确实不便,自家老妈很是贴心地扶住了他的腰背。记忆中时而严厉、时而温柔的母亲,此时眉目间流露着满满的柔和,很是慈爱地看着他。
岁月在她的眼尾点下痕迹,却依旧难掩她年轻时的风华。
江鸣恩靠近她,才陡然发现,自己……已经比母亲高很多了,以前都没察觉到。
心头倏地一酸,他抬手揽住母亲的肩背,喊道:“妈——”
江母被他凑在耳边的呼喊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喊什么喊,我还没聋呢。”
江鸣恩只是嘻嘻一笑,并不还嘴。
那边的严母老神在在地端坐着,压根不打算过去迎接严恺邺,远远地冲儿子一招手,“你母后今天乏了,就不起身接你了哈。”
严恺邺也冲她挥了挥手,回身关上大门,对自家老妈知根知底,平日里不逮着时机怼他两句,那才叫奇怪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江鸣恩身边坐下。
两人对视一眼,严恺邺接收到了对方的讯号,清了清嗓子,侧过身去,冲着坐在一块的严母、江母说道:
“老妈,妈妈,我和小鸣想问问,就是……带小孩需要注意点什么呢?”
严母一开始饶有兴致地点头,听到儿子有问题要问,摆出了一副“你随便问,问啥都行,什么都难不倒你家母亲大人”的架势,结果刚听完他的话,神情顿时一肃,目光却带着躲闪。
她轻咳一声,答不上来,只好转头看向江母,“亲家母,你有什么想法?”
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强势Alpha沉默了,她端起茶几上的杯子轻抿一口,也跟着轻咳一声,试图掩饰住尴尬,“咳咳——那个啊……我当时生完小鸣,一等身体恢复完,我就回特种部队了……所以,所以……孩子他爸!”
与自家妻子,仅仅隔着一个小过道的江父听见自己被点名,快速“哎”了一声。
江母大手一挥,豪气万丈,一锤定音,“你来回答他俩的问题!”
严母被她的新思路震住,合掌一拍,很是惊喜地接着说道:
“就是!我们家孩子他爹,就是我的代言人,咳……小邺,小鸣,要是你们有什么地方有疑惑了,或者需要帮忙的,找他就行了,哪还用得着我亲自出马?”
江父:“……”
严父:“……”
我们气管炎一族,究竟做错了什么?
严恺邺:“……”
江鸣恩:“……”
好像见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目瞪狗呆.jpg
38
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不过在严家没有这个规矩,饭桌这个地方,就是适合用来交流感情的。
平日里没有太多的机会,让一家人聚在一起。大家各忙各的,不住在一个屋子里,就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此刻,好不容易,才能在一张圆桌上会面,当然得好好利用了。
严母嘴上总是说着“谁会想你啊”“我想谁都不会想你”之类的话,实际上,她比谁都关心,严恺邺的身体健康和心理状况。
她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有些犹豫,又怕问出来之后,自家儿子没面子。
“小邺啊,你……”
严恺邺正好就坐在她的对面,自然将老妈的踯躅之态尽收眼底。
他三两下清空了碗里的饭,搁下自己的筷子,拿起公筷给严母夹了一大把的青菜,又伸长了手臂,夹了一把放进江母的碗里。
“老妈别发呆了,先吃饭,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说啦……妈妈也吃点菜吧,对身体好。”
江母显然对这个儿婿很满意,笑眯眯地点头,还抽空瞪了一眼亲生儿子。
江鸣恩刚刚吃下了一块红烧肉,满嘴红油,正好抬头跟母亲大人对视,大眼瞪小眼:“……”
无辜小白兔.jpg
严恺邺在旁边都看笑了,干脆直接拿勺子给他打肉,快空的碗里,立马变得满满当当。
江鸣恩转过头,冲严恺邺眨了眨眼睛,还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老公。”
严恺邺干咳一声,转而给两位父亲大人打汤。
他饭量不算大,吃饭也快,只不过大家都还在吃,提前离席也不好。
江父和妻子一样,军人出身,经历了万千重锤炼磨砺,身上却依然有着褪不去的书卷气。平日里,他只要稍微收敛点气场,看起来就像个斯斯文文的教书匠。
他也很喜欢严恺邺这个小辈。
比起自家天性跳脱,拿绳子也绑不住的毛猴类Alpha江鸣恩,他更愿意跟成熟稳重的小邺聊几句——
就算他想跟亲儿子聊聊天,儿子也总是想拉着他玩这玩那,踢球也行,参观博物馆也可,就是得走动,死活静不下来。
“小邺,待会儿有事吗?”江父忽然出声问道。
严恺邺一愣,随后赶紧应声:“没呢,怎么了爸?”
他正要收拾自己的和江鸣恩的碗筷,但被长辈率先拦了下来,家里有智能机器人,哪里还用得着快生产的孕夫忙里忙外。
江父几步走到严恺邺的身边来,毫不留情地拨开了某个大脑袋,江鸣恩试图偷听的计划直接失败。
哥俩好地搭住严恺邺的肩膀,江父温和地说:“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那里有几本我亲手写的日记,专治……”
严恺邺配合地微微弯腰,将耳朵凑近了,认真聆听。
江父悄然一瞥又偷偷摸摸靠过来的大脑袋,故意放大了音量。
“专治江鸣恩各种不服,对症下药,保准药到病除——这臭小子,小邺啊,你可千万不能惯着他!某人就跟个气球似的,稍微充点气,立刻就能飞上天去,和太阳肩并肩了!”
被亲爹疯狂嫌弃的江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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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是儿时顽皮……了点,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39
严恺邺不发一言,只是乐呵呵地瞧了江鸣恩一眼。
抬手摸了摸江鸣恩的头发,带着百分之一的安抚,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的幸灾乐祸。
被气晕了不知道多少回的江父一副“铁石心肠”,完全是刀枪不入的状态,他拉着严恺邺的手,拍了拍。
“这臭小子有些臭毛病吧,可能是新出现的,以前没有记录过……不过小邺你别担心,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们一块儿探讨一下,怎么治他才合适。”
“……”
江鸣恩整个人精神恍惚,悲愤欲绝,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当即站起来,快走几步绕到对面去,选择扑入了严母的怀抱,委委屈屈地说道:“妈妈,严恺邺他欺负我!”
严母很给面子,力挺他,“成!我等会儿就帮你收拾他!”
晚餐结束后,严母直接拉着严恺邺进了书房,江鸣恩以为他要挨训了,远远地投来一个饱含嘲笑意味的眼神。
严恺邺面色镇定,还冲江鸣恩飞了个吻,慢慢悠悠地跟在严母后面。
“你跟小鸣两个人彼此照顾,还……方便吗?”
老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严恺邺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什……什么?”
“就是问你们俩大肚子的孕夫,平时生活起居有没有不方便!真是,非得你妈说这么明白嘛?”
严母回头瞪了他一眼,踯躅了片刻,接着往下说道。
“或者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回来住一段时间呢?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阿姨,很多事情都可以……帮衬着点,你觉得呢?”
严恺邺原先以为,老妈顶多是简单地交代几句孕夫注意事项,或者让他们有空多回来走走之类的话,却没想到老妈直接……
在老妈面前,试图装啥事都没有,是蒙混不过关的。
于是,严恺邺只好实话实说了。
“有时候,确实是不太方便。不过都是小问题啊,也是我们必须面对、学习的,还没有到需要老爸老妈照顾的地步。而且,打扰你俩二人世界多不好啊,等会我爸把我收拾收拾,直接踹出门去——”
“……”
严母难得泛滥一回的母爱,全被她亲儿子一番破坏气氛的话整没了,登时又变回之前那副,又爱又“恨”的状态,冲严恺邺随意一摆手,很是嫌弃。
“别说了,看你二十多年,早就看腻了!没事儿别来了哈,还得给你做饭……”
她说完,转身就准备出去。
严恺邺知道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一番话都是出于长辈的关心,一如往常一样没有反驳。
只是他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单手搂了一下身高还不到自己肩膀的母亲,小声道,“谢谢妈妈。”
记忆中无比强大、能撑起一片天的母亲,如今变得柔弱不堪……
严恺邺默默地收回手,假装没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泪滴。
严母没再回头,也没送他们,出了书房的门,再一拐就上了楼。
16. 卸货
40
不好叨扰父母太久,两人见天色已晚,便坐着爱车回家。
江鸣恩和严恺邺在离开的时候,各自提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其实也不是买不到,但总归是父母的一片好意,万万不能推却——
比如,江父给的“专治江鸣恩”日记本,严恺邺就妥善地收好了,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背包的暗格里,层层保护起来。
江鸣恩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方才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严恺邺当然不依他,甚至还故意地将包调换了一个位置,放在自己右手边,和江鸣恩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这是岳丈赠与的“宝典”,哪是一般人能随便看的?
江鸣恩闻言,顿时语塞,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一般人?”
严恺邺:“……”
哦哟,他一不小心,居然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妈妈把你喊进书房里面,是说了什么吗?”江鸣恩赠送了严恺邺两个白眼,不再同他斤斤计较,又转了个话题,“她真收拾你了?”
看来这家伙,是巴不得看他被亲妈狠狠收拾一顿啊……
严恺邺低叹一声,而后解释道:
“没说什么大事,她就是怕我俩快到预产期了,平日里生活不方便,问我要不要回家住几天。
“我当然拒绝了,家里有智能机器人,也没什么事需要亲力亲为……生个孩子而已。
“就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让他们操心吗?没必要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我是这么想的。”
严恺邺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他拉过江鸣恩的手,牵住晃了晃。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很是无辜地眨眼,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试图“萌”混过关。
江鸣恩的心里已经被他萌出血,面上却仿若毫无波动,甚至冷冰冰地来了一句:“这招早过时了,不顶用。”
说完,又忍不住似的,悄悄地瞄了严恺邺一眼。
糟糕,好想给他拍照……
最好是再搞个萌萌的熊猫特效之类的……
“那就拍呗。”严恺邺一口答应,含笑打趣道,“今日老板心情好,做个小活动,想拍随便拍,一律不收费!怎么样?”
江鸣恩:“……”
这嘴上没个门把的,究竟是被谁传染了?
毕竟盛情难却,江鸣恩摸出手机,利落地打开了拍照的app,慢慢挪到严恺邺旁边,跟他的手臂紧密相贴,而后举起了手——
“哎,等等。”
“?”
江鸣恩疑惑地转头,下一瞬就被人一口亲在唇上。
严恺邺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另一手覆在江鸣恩举着手机的手上,用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快速按下了快门。
画面定格得刚刚好。
“傻瓜,拍照要这样拍才好看……懂吗?”
42
说来确实是挺随意的——
江鸣恩给肚子里的崽取的大名,是在一次抢电视的活动中,意外得来。
这项活动不定时发生,频率相当之高,基本上一周就会出现两三次。
他们由之前的“拳头说话,决一胜负”,逐渐转变为“有理说理,文明先行”。
严恺邺正在看新闻,察觉到某人的靠近,无比敏捷地,一手护住遥控,警惕道:“想干嘛?你说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想看球赛!”江鸣恩缓慢又坚定地凑近严恺邺,双手合十摇了摇,“今天是实时转播,很重要的……我想看,求求了!”
眼睛里浓烈的渴求,几乎快要冒出来了。
严恺邺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他甚少见到对方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已经默默地让步了,只是嘴上忍不住,想逗江鸣恩两句:
“给你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呢,需要多说两句好听的才行。”
“求求你啦,好不好?这次先让我看了球赛,下次、下次我一定不跟你争了好不?嗯……下下次也不争!这周、啊不,这一整个月都不跟你抢了!求求了,求求亲爱的老公,给我个机会好嘛……”
江鸣恩整个人都靠在严恺邺的身上,此时抱着对方的一只胳膊,一拉一拽摇摇晃晃的。他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脸上也适时摆上了小可怜式的表情,攻势异常凶猛。
严恺邺抿唇后退,举手认输,不再挣扎,乖乖地递出遥控器。
这会儿江鸣恩的目的达成了,却忽然不动了。他紧拧眉头,正认真思索着什么。
“你干嘛又不看了?”
严恺邺着实搞不懂这人的操作,伸手戳了戳江鸣恩的脸颊。
江鸣恩猛地挺直了腰背,盘起了两条长腿,神情异常严肃,指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语气庄重:“我给这崽儿想到名了!”
严恺邺听他这么说,也正色回应:“嗯,叫什么呢?”
江鸣恩一握拳头,容光焕发,“球球!”
“……???”
请问,您有事儿吗?
严恺邺已经提前看到,江鸣恩被小人拽着衣袖质问的场面了。
仿佛听见了爱人心里吐槽的话,江鸣恩轻咳一声,似乎有些小尴尬。
他用遥控器打开体育频道,此刻球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江鸣恩的眼神一放上去,顿时就挪不开了。
“当然,‘球球’是小名了,宝贝的大名叫做……严之玹。”
电视里,传来观众们惊天的呐喊声。
严恺邺没听清他的话,重新问了一遍,“严什么?”
江鸣恩将视线放到场中的球员身上,一心两用地开口说道:“我之前……仔细看过字典了,想了好久才定下来的呢!‘玹’有三个意思——玉的色晕;似玉的美石;光环、光晕。”
“然后呢?”严恺邺又问。
江鸣恩垂下手来,轻缓而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希望他为人谦逊,又积极努力。”
43
临近生产,这两天就要办理入院手续了。
江鸣恩起了个大早,慢慢吞吞地换衣服。
——宅在家里的这几天,睡衣就没有换下来过。
孕夫装实际上千篇一律,版型单一。翻来看去,除了颜色不一样,其他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差别。
江鸣恩换了一件天蓝色的宽松衬衣,给严恺邺拿了一件深蓝色的同款,抖开来,随手盖在了他的脸上。
“小小懒猪快起床了,嘿!”
“嗯……”
严恺邺声音沙哑地应道,抬手将衣服扒拉下来,好半天才睁开了惺忪的双眼,迷茫地看过来。
江鸣恩冲他一努嘴,催促道:“赶紧的,速速更衣。”
这人早醒了,这会儿装睡呢,还以为人不知、人不觉。
收腰的运动裤还挺勒,江鸣恩准备过会儿再换。他不再搭理床上的大懒虫,转身进了浴室洗漱。
严恺邺懒洋洋地舒展四肢,感觉自己的本体就是柔软的床垫,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儿劲。别说换衣服了,他连起身都不想起。
躺着,多舒服。
待到江鸣恩收拾干净出来,发现这人还瘫在那里不动,额角一抽,强忍住撸起袖子、抽人屁股的冲动。
“……”
江鸣恩一扬手,毫不留情地掀了严恺邺身上的被子,紧接着,冷漠无比地没收了枕头。
他又走到窗台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不用钱似的倾泻下来,直直照射在严恺邺脸上,亮得刺人眼球。
“老婆——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严恺邺依旧直挺挺地躺着,肚子太大,一时间还翻不了身,只好软绵绵地嘀咕一句。
江鸣恩对他简直没招可使,几乎都要心软放过他,转念一想,医院好不容易才预约上的检查,又重新铁了心道:
“喊老公也没用,江之妍已经该出来了!你不急,她急!”
严恺邺被人摸肚子,摸得快要睡着了,一听自家女儿的名字,登时便清醒过来,“……对吼。”
江鸣恩怕他一个用力过猛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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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很是体贴地扶了他一把,颇为无奈地感叹道:“你真是我大爷,还得给你伺候到位。”
“大清早呢,别说些带颜色的话,什么‘伺候’不‘伺候’的……球球要是听见了,被学去就不好了。”
严恺邺伸手,轻碰了一下江鸣恩的肚子,远程cue了一下某位还没出世的小朋友。
明明他说话的意思,根本就不是……
江鸣恩立马拍开严恺邺的手,被这人气得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沉默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突然间觉察到了严恺邺的不同寻常,江鸣恩涩然地发问:“小邺,你……是不是紧张?”
严恺邺正在脱上衣,从领口处,露出两只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神采飞扬。
此时生动的眼弯起来,正冲着江鸣恩笑,声音隔着一层布料,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当然没有啊,我是在激动。”
44
各项指标经过检查之后,全部在正常的范围之内。于是两人安心地,在医院里的加大号总统级病房里,住了两天。
直到被推进了能量舱里,江鸣恩仍有些愣愣的,没能反应过来。
他第一时间就瞪大了眼睛,傻呆呆地看着上方黑洞洞的仪器,抬起手来,却什么都看不见。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幽闭的空间,令人萌生出无尽的紧张与恐惧。
江鸣恩控制不住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喊了一声:“严恺邺!”
下一秒,旁边就传来幽幽的一声:“我在——”。
不但没安抚到江鸣恩,反而让他吓了一大跳。
“……”江鸣恩转过头一看,彻底傻了,“你……怎么跟我进了一个仓?”
“我哪知道呢——”
严恺邺就躺在江鸣恩的身侧,触手可及的位置。刚刚注射了麻药,他四肢酸软,浑身乏力。语调被拖得很长,声音听起来也很是没精神。
“小鸣同学,你怎么都没发现我啊?反应太迟钝了吧?能量仓不挺大的么?又不拥挤……你怕什么呢?”
“我知道不挤,可是很黑啊……”江鸣恩小声地说,他伸长了手臂,想要抓住自己的爱人,“你……我看不到你……”
严恺邺配合地牵住他,用力握紧了,温柔地安抚他:“没事儿,之后都不松开了,我一直在。”
“嗯。”
从外面传来仪器的“嘀嘀”声,医生手指翻飞,正在控制板上来回操作,时刻注意、监控他们身体各项指标的变化。
能量仓内外两侧的轰鸣声不断,一道道看不见的激光打在他们身上,甚至令他们的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里面塞了一个大钟,狂敲不止。
可江鸣恩突然就不怕了。
这种“不论做什么,爱人都会一直陪着自己”的感觉,特别踏实,安全感环绕在江鸣恩的周身。
就算跌倒了,也有人在身后接住他。就算闯再难的关,也完全不在话下。
说到底,谁不是第一次做人?
江鸣恩还是第一次生孩子,除了些许的胆怯之外,还有几分没由来的……
对……就是好奇。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严恺邺侧头,虽然看不见人,但是耳边的笑声是实打实的,疑惑地发问:“你笑什么?”
“我只是忽然间觉得,今天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啊,值得用一辈子去纪念的那种——我这二十三年,过得也太充实了吧!小邺,能遇见你,和你组成一个温暖的家庭……我太幸运了。”
江鸣恩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握拳,又松开。面前的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什么东西都抓不住的虚无,可是他眼下的喜悦,也是无论如何都遮挡不住的。
“还有啊,我要不要先跟他们俩说一句:‘欢迎来到人间哇?’”
严恺邺被江鸣恩逗笑,握着他的手也跟着一松,再一个翻转,变成了十指相扣,学着对方的语气,轻松说道:“就说,欢迎光临哇!”
然后下一个瞬间,他们双双失去了意识。
17. 晕车
45
一段颇为珍贵的亲身经历,告诉江鸣恩——
生孩子,根本就不痛。
难道是因为……能量舱太过牛逼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鸣恩一度认为,生产的过程还挺短暂的。
“你是猪吗?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江母狠狠地捏住他的脸颊,不见半点柔情,“有这么累吗?连孩子都不愿意看两眼再睡?”
“……噢对。”
江鸣恩一拍脑门,当即就要坐起身来看孩子,又被江母强硬地按住肩膀,重新躺下了。
真不愧是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强势Alpha,压制亲儿子也一套一套的。
估计是麻药的药效还没过,江鸣恩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进行无谓的“抗争”,反正都必输无疑。
“我崽呢?”与老妈大眼瞪小眼半天,他只好另寻了个话题问。
江母有些惊恐地看他一眼,瞪大了一双杏眼,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江鸣恩的额头,试了试他的体温。
她生怕儿子生产完就傻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说不定自家儿子得傻九年才会好。
“妈!你干嘛!”江鸣恩无奈地推开她的手,见她不回应,自以为体贴地换了个问题,“我崽不在,我媳妇儿总该在了吧?”
江母:“……”
笑容瞬间消失.gif
就在一位母亲即将崩溃之际,有人推开了病房门。
穿着一身病号服的严恺邺走了进来,生产过后的男人不见虚弱,精神饱满,挺拔依旧,帅气逼人。
如今初为人父,严恺邺的身上,反而还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散发出的信息素也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柔和、温暖。
男人挺着大肚子的时候,令人心生爱怜,保护欲蹭蹭蹭地往上涨。现在卸了货之后,随便走上两步,都让江鸣恩……腿软。
不对,是软上加软,直接失去抗争能力的那种。
“妈妈,您守着小鸣,一夜没睡了。他这会儿醒了,您赶快回家休息一下吧。”严恺邺走到病床旁,弯下腰和江母平视,轻声说。
江母微微笑起来,顿时就不崩溃了,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母亲看儿婿,越看越满意。
她站起来,拍了拍严恺邺的肩膀,“那行,我去买点粥来,等你们吃过之后,我再回去,小邺你也记得要赶紧歇息。”
语气是江鸣恩从未见过的温柔。
在床上瘫着、无人问津的江鸣恩:“……”
请问,到底……谁是江妈妈的亲儿子来着?
严恺邺回身送他一个笑眼,送江母出了病房,而后几步回到江鸣恩身边躺下。
江鸣恩这才恍然醒悟,病床……是双人床,难怪这么大!
捕捉到他充满疑惑的眼神,严恺邺笑得肚子都疼了,直白地发出嘲笑的声音:“江鸣恩小兄弟,难道你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枕头吗?真傻了不成?”
江鸣恩僵硬地转头,眼里满是悲伤,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抗拒之情,“别说了——再说,就成真了!”
“还有,我在门外,听见你问妈妈的话了——”严恺邺试图憋笑,忍了忍还是没能成功,旋即放肆地笑出了声,“两个小朋友在……”
严恺邺抬手一指自己身侧的两个小床,江之妍和严之玹都在呼呼大睡,睡得香甜无比,完全没被房里的动静惊扰。
原先有一个崽放在江鸣恩那侧。
可惜因为这人昏睡不醒,小朋友醒了,见没人搭理就哭,严恺邺只好把小宝贝移到自己这边来。
“……严恺邺,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用了十秒钟来确认真相,江鸣恩自我放弃式地一个转身,像一只毛毛虫一样,挪到了床铺的最边上。
严恺邺醒得早,年轻Alpha的恢复能力也很强,创口痊愈了大半。医生配置的营养液猛灌了好几瓶,身体不说恢复十成十,也至少有六七成了。
他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地把江鸣恩捞了回来,轻而易举地圈进怀里,耍赖道:“那没事,我跟你说也行。”
江鸣恩不是真的赌气,只是……被自己蠢哭了而已。
既然没有招架之力,就不再挣扎。他干脆地转了个身,跟严恺邺面对面,呼吸交融在一起。
“我差点忘记说了——谢谢你,媳妇儿,让你挨疼了。”
“谢谢老婆,辛苦了。”严恺邺也说。
46
“突突突,我载着我的爱,驰骋在这片海,就算你不来,我也永远在等待……”
江鸣恩放声歌唱自己的原创曲目,潇洒风流、自成一派。
飞摩的车尾也跟着应和:“突突突……”
严恺邺坐在他身后,没戴头盔,整个人被迎面的狂风教育得晕晕乎乎。
呼,啪——
一阵呼声,就是一个巴掌,太他妈疼了。
两个年轻力壮的Alpha,产后恢复得很好。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当即就把两个小娃娃丢给家里的爷爷奶奶带,溜出门就是一通放飞自我。
可是这也太放飞了,人真要飞了……
严恺邺快被吹傻了,一巴掌拍到江鸣恩屁股上,恶狠狠地发出警告声:“江鸣恩,防风罩能不能打开?再这么飞下去……嘶——你真的就要失去我了!”
风真的很大,打着卷儿呼啸而过。
江鸣恩就算没戴头盔,也一样听不清。他一边询问着,还不愿意停下歌唱,“我载着我的爱……你说啥?再说一遍?……驰骋在这片海……”
“我说!”
严恺邺的理智已经消失了大半,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人是我选的,想换也换不了,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挣扎了半天,才强行遏制住把人一脚踹下飞摩的念头。
“让你打开防风罩!听!见!没!”
这话,几乎是凑在江鸣恩耳边喊出来的,对方总算是get到他的意思了,赶紧按下握把旁边的一个巨大蓝色按钮。
只听“歘拉”一声,一个隐形圆罩出现在头顶,逐步扩大,最后包裹住一整辆飞摩。
风,总算是被阻隔了。
堪称劫后余生的严恺邺:“……”
呵呵,不离婚可以,不家暴不行!
严恺邺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生出……
恨不得时光倒流一样的后悔,肠子都悔青的那种后悔。
他真的不应该,被江鸣恩可怜巴巴的样子蒙骗。
不应该在对方请求自己,同意购买上次那辆引起家庭矛盾的飞摩时,说了一句豪气万丈的话:“随便什么都行,想买就买!”
办了出院的江鸣恩,如同一只被囚困许久的飞鸟。一朝解脱,又蹦又跳,叉着腰,仰天大吼一声:“老子终于他妈的自由了!”
就差直接振翅而飞。
严恺邺见江鸣恩高兴,心里也倍感舒畅。一个不留神,就失了理智,盲目消费。
至于最后的苦果,严恺邺只能独自承受,混着眼泪吞下去,带着微笑活下去。
……哪里有卖后悔药?想买十斤。
当事人严恺邺,脆弱不堪地举手发言:“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47
严恺邺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晕车,自以为身体素质极高。不说水火不侵,但是想要挑战一下“极限运动”的话,大概也不成问题。
然而,在坐过江鸣恩开的飞摩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
一败涂地。
想吐。
飞摩一路飞驰,风驰电掣地狂飙在没有红绿灯的空中车道。新秀司机江鸣恩身心舒畅,恨不得与车合为一体,一块儿飞翔。
许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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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鸣恩将飞摩停在一家咖啡厅外,由衷地感叹道:“哇塞,舒服!”
辛辛苦苦的十个月,行走不便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怎一个“爽”字了得!
然而下了车的严恺邺,却脚步虚浮,神情恍惚,离“我叫什么?我在哪儿?我身边的男人他是谁?”这种境地也不远了。
偏生“肇事者”江鸣恩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兀自揽着自家爱人,另一手四下挥舞着,像在指点江山一样,兴致勃勃地说道:
“今天的天气太好了吧,风也吹得人好舒服啊!太他妈刺激了!这种生活,我实在是太爱了!小邺,你觉得嘞?”
严恺邺精神涣散,声音软绵绵的,气若游丝:“我觉得……不行。”
他腿都有点泛软,幸好被人揽着,才不至于栽倒在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信息素,江鸣恩闻着,甚是喜欢,贴着身边人蹭了蹭,黏黏糊糊地来一句:“小邺,你今天好香啊。”
“……”
严恺邺只来得及抬头,斜他一眼,接着就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
江鸣恩被严恺邺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先是自我反省了一下,刚才的话是不是恶心到自家男人了,而后才发现了不对劲,慌里慌张地扶住他。
“小邺!你——”
严恺邺喘着粗气,额上直冒冷汗,想说一句“没事,别担心了”都没有力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干脆丢开无用的脸皮,索性整个人挂到江鸣恩身上去,气息微弱到不行:“……抱。”
江鸣恩哪还有不允的,忙不迭地,将爱人捞进自己的怀里,侧头亲了严恺邺一口,又与他脸贴着脸,满是温和与亲昵。
“我们进去店里面,好好歇会儿吧?小邺,你是不是晕车了?”
严恺邺用力地埋着脑袋,不愿意说话。他现在晕晕乎乎的,脑子反应迟钝,也没办法思考。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股淡淡的薄荷香另他心安。
旁边……
味道更浓了……
严恺邺紧紧地靠过去,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突然间一口咬住了眼前修长的脖颈。
“嘶——”江鸣恩未曾防备,登时闷哼出声。
旋即,薄荷香的信息素炸裂开来,一瞬间充斥了严恺邺的鼻腔。
柔柔的信息素,如同春风一样,抚过他紧绷又脆弱的神经。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被安安稳稳地包裹起来。
很温柔,溢满了妻子的爱。
“……老婆。”严恺邺略微动了动脑袋,缓慢地喊了一声。
“嗯,我在啊。”江鸣恩自始至终没挣动过半分,他一直纵容着对方的所有行为。
确实就这么一口而已,一点都不疼。
更何况,被自己的Alpha咬后颈,他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一种满足感,被人深深需要的感觉,另他分外着迷。
……甚至,多来几口也没事。
江鸣恩默默地想道。
严恺邺垂眸看着江鸣恩的脖颈,自己方才用力过猛,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有了深深的牙印,此刻微微泛红。
他面上一臊,在其上安抚地啄吻着,声音明显还透着虚弱,可字句仍坚定,“谢谢老婆。”
江鸣恩有些无语,在严恺邺的腰间,轻轻捏了一把,不客气地说道:“谢个屁,再说一个‘谢’字,我就收拾你。”
伴侣信息素,给了严恺邺极大的抚慰。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晕车的后遗症好像没比晕血好到哪去,他整个人依旧是蒙的,嘴里口不择言地说道:
“回去……回去再收拾。”
江鸣恩一抖,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火光划过。
此时就算抱着人,他也能健步如飞,“小邺,这可是你说的啊……走,我们马上回家。”
18. 姐弟
48
严恺邺从来不知道,饿了许久的男人,一旦放肆起来,竟然会是这幅“饿鬼投胎”的面孔。
虽然他自己也是如此,与江鸣恩面对面,就像在照镜子,谁也不比谁冷静。
饿鬼横行霸道,美味近在眼前。
然而,当严恺邺亲身经历了一遍过后,疲惫算不上,犯懒倒是真的了。
他懒洋洋地瘫倒,动也不想动。接下来,至少能坚持吃素一周……不,三天吧。
“晕车”,其实算不上大毛病,也很好治,离了车休息会儿便好。
毕竟,Alpha堪称顶级的身体素质,绝对不是盖的。严恺邺并非是对车过敏,只是一时间受不住侵袭的狂风,以及速度过快的疾驰、颠簸。
生理上的犯恶心、想吐算不了什么,主要还是心理上的不适,和晕血同理。
回到家里这片舒适区,又有人鞍前马后地贴心照顾着,严恺邺很快便生龙活虎,恢复精神。
正好有红烧肉主动送至嘴边,焉有不吃的道理,不吃不是真男人。
江鸣恩想他想得紧,本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孕事硬生生掐断了几个月的快活,现在束缚一松,这哪还能顶得住。
黏人,撒泼,恳求,强压……无所不用其极。
说到底也不必整出这么多花样,单是江鸣恩那眼神一软,就像带着水光一般,严恺邺登时就缴械投降,再也无力挣扎。
严恺邺主动屈服,抬手抱住了江鸣恩。
你来我往,两人都大汗淋漓。爽快,舒坦,惬意,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快乐。
“君子坦蛋|蛋——”
江鸣恩跨|坐在严恺邺身上,两手撑在对方结实紧致的腹肌上面。他呼呼地喘,气息仿佛带着钩子,嘴上说着调笑的话。
还没到中场休息的时间,此时更得分秒必争。
严恺邺的额角渗出了汗珠,不接江鸣恩的话茬,找准机会翻身而上,冷静出声:“你接着贫……我看你挺累的了,那就换我来。”
江鸣恩来不及抵抗,被人使劲按在下面动弹不得,这会儿只能干瞪眼,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好啊,严恺邺你居然还留了一手,哼!”
手边的脸蛋都在发烫,还又软又嫩,Q弹似果冻,手感好到不行。
严恺邺捏了一下江鸣恩的脸颊,仍然觉得不过瘾,干脆用拇指和食指圈出一块肥嘟嘟的肉来,另一手在上边戳了戳。
“叮咚——”严恺邺又戳了两下,装作正在按门铃。
“……累了,闭门谢客。”江鸣恩冷漠回应道。
他吃了一顿半饱不饿,正要尽兴,好好发挥一场,反被严恺邺抓住漏洞,安排得明明白白。
眼见大局已定,江鸣恩索性放弃了努力,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不给半点面子地奚落道:“严恺邺同志,您的动作,能不能干脆利落点儿啊……我肚子饿了,想吃饭了,我们速战速决,好吧?”
下一秒,严恺邺的指尖从江鸣恩的脸颊滑下……他微勾唇角,笑得很坏。
“瞪大眼睛看清楚——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乖,老公爱你。”
49
江鸣恩从来不知道,给小孩喂奶,是一件这么……恐怖的事。
理论很简单,实践很困难。
不就是喂个奶吗?有什么难的?一开始的江鸣恩,镇定自若,显然不把这些小小挑战放在眼里。
然而,当他第五次将小朋友从自己的胸口挪开之后,江鸣恩彻底陷入了对人生、对自我的怀疑之中,无法自拔。
光是想象一番,的确很容易,就这样、这样,再那样。可是做起来……难得一批。
江鸣恩坐在地上,茫然无措间,甚至忍不住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没有奶水?
于是,他问了他家男人,得到的回答是:“Alpha受孕率其实很低,大概在1%-3%之间,基本上不存在产奶的功能,所以……对,没错,谁能想到我们运气能这么好?”
究竟在得意什么,这答案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江鸣恩冲严恺邺微微一笑,不想再理他,背过身去,又给自家妈妈拨了个电话。意料之中的没接通,通话自动转接到爸爸的手机上。
爷俩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隔着屏幕,两厢沉默。
“爸,那个,我想说……”江鸣恩斟酌半晌,终于开口。
可惜江父不愿意给予他这个机会,在他说完话之前,抢先说道:“不知道,不了解,不明白,再见。”
然后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江鸣恩满头问号,举着手机一头雾水。
他怎么好像……听到了妈妈在那头,大吼了一句:“笨蛋,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光着你不冷啊!”
妈妈不是一向对爸爸挺温柔的吗……难道是他这些天忧思过度,所以才产生幻听了?
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得不到结果,江鸣恩便选择抛之脑后。
说实话,两个小朋友并不难哄,只要吃饱喝足了,就能安安心心地睡着,天大的事也和他们无关,只剩下拿着两个空奶瓶的江鸣恩焦虑不安。
他走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心头却控制不住地涌上一股愧疚。
客厅里,严恺邺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余光里瞥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招呼人坐到身边来。
江鸣恩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眉头紧锁,紧贴着严恺邺坐下了。
“怎么了?囡囡和球球不都挺乖的吗?”严恺邺问道。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抬起手来,试图抚平江鸣恩眉间的沟壑。
“确实是挺乖的啊,不哭不闹的,”江鸣恩放下奶瓶,将脑袋靠到严恺邺的肩上,颓然道,“可别人家的小孩儿都能喝到爸爸妈妈的奶,我们却只能让他们喝牛奶、羊奶……”
他再次想到了,俩小宝贝不停往他胸前凑的场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是个Alpha……倘若他是个Omega,或者Beta就好了。
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
严恺邺沉默了一会儿,侧头去看江鸣恩的表情,登时便觉不妙,生怕这人钻了牛角尖。
他干脆用双手捧住江鸣恩的脸,和对方额头相抵。
严恺邺用眼神锁定了江鸣恩,不让这人闪躲半分。表情似乎是恶狠狠的,可声音听起来却异常温和,像和风细雨。
“在想什么呢?你以为Omega生的小孩,就一定有奶喝吗?”
“森莫……意思?”江鸣恩脸上的肉被严恺邺挤作一团,含糊不清地追问。
他满脸疑惑,不由自主地噘嘴,这个小动作正好方便了严恺邺逮住机会,凑上去猛亲一口。
“你是不是在懊恼自己是个Alpha,而不是Omega?”严恺邺用大拇指轻抚江鸣恩的脸颊,极尽温柔。
江鸣恩微窘,有些不好意思承认,但转念一想,他在爱人面前,还有何必要遮掩?因此点了点头,承认道:“是啊……刚刚我就是这么想的,心里感觉乱乱的……”
“嗯,说起来……我老妈就是个Omega啊,可我小时候喝的依旧是奶粉。这么一比较,我岂不是更惨?”
严恺邺先前还处在哄人的状态,这会儿就已经开始委委屈屈地,诉说自己的故事,神色哀戚。
“我喝的是奶粉诶!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有毒添加剂……你仔细想想,我能长成一个优秀又聪明又有担当的……”
长篇大论才起了个头,江鸣恩的一声惊呼,马上打断了严恺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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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夸,“什么?妈是Omega吗?我还以为她跟我妈妈一样,是个Alpha呢!哇真好,那她一定对你很温柔!”
本来想用小故事哄人一波,顺便得到一番安慰的严恺邺:“……”
这是重点?
50
自从得知了,身体底子不大好的Omega,也有可能没奶水供给孩子喝之后,江鸣恩顿时就没功夫自怨自艾了。他准备了一堆的补品,就要亲自给严母送过去。
当然最后没能去成,他被严恺邺拦了下来。
“你以为我老妈缺补品吗?等会儿有空的话,跟她视频一下聊聊天就行了。
“我估计呢,她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两个小朋友,而不是你……
“老爸这么多年的努力可不是白费的,把老妈照顾得相当不错,你身体早养好啦,别担心。”
话虽如此,江鸣恩还是不太放心。没能亲自跑一趟,只能把一堆适合他们的补品通通邮寄过去,倒也是孝心一片。
他的年假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悠哉的日子更是不多,得抓紧时间,全方位地陪伴两个小崽儿。
江鸣恩生产的时候全程昏睡,没有任何相关记忆……后来听医生说,江之妍比严之玹早两分钟出生,所以是姐姐。
估摸着就是急性子,小姑娘很是活跃,动来动去,静不下来,才两个月就能灵活地翻身了。
严恺邺担心小床不够她施展,干脆在他们的大床周围,围了一圈保护的床罩,将两个小孩儿都放上去。
相比之下,弟弟就懒很多。只有每次到吃饭的时间,才会比较积极——
严之玹会睁大了眼睛,摇晃着小胖爪,等待投喂,其他时间里……都在睡觉。
一个皮猴,一个睡神,也不知道像谁。
又是空闲的一下午,江鸣恩蹲在床边上,举着严恺邺的相机,给刚刚睡醒的自家闺女录像。他嘴里念念有词,小声地为江之妍配音。
“本公主醒了!来人伺候!”
他还自己接话。
“哎,爸爸来啦。”
江鸣恩捞过床头柜上的奶瓶,给江之妍喂水,小姑娘咕噜噜喝水,乖得不行。待放好奶瓶,他又切换到第三视角,继续说。
“瞧我们家这位绝世可爱的小公主,她!正抬起圆乎乎的小脑袋,两颗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她!伸长了嫩藕一般的小手臂,对,公主殿下在伸懒腰……”
一旁呼呼大睡的严之玹突然翻了个身,强势入镜。江鸣恩也不偏心,转了镜头,对准他拍。
“再看看我们家这位英俊帅气的小王子,他在睡梦中,还吧唧着小嘴——这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哇,还在偷笑,看起来是对吃的很满意,应该是爹地做的吼!谁叫爸爸厨艺不行呢……”
失去了爸爸的关注,江之妍显然很不满意。她尚且不懂怎么爬起来,只能慢慢悠悠地伸臂、蹬腿,先变成侧躺,再撅起小屁股,用劲一翻——
以此循环,连翻三圈。
江之妍有点累了,爸爸怎么还不看她?她小小的脑袋瓜,还没办法理解这些深奥的问题,只是下意识地,想靠过去。
她不服气,再次使劲一翻——
“啪。”
诶?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哇——”
严之玹骤然吃痛,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举着相机正跟拍的江鸣恩吓了一大跳,赶紧将视线从镜头后移开——
然后就看到,自家女儿又翻了个身过去,再次踹了她亲弟弟一脚。
而相机,则是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
江鸣恩忽然觉得场面有些……
这一脚,仿佛落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19. 陪伴
51
江之妍学会的第一个词语,不是“爹地”,也不是“爸爸”,而是……“嘀嘀”。
所以众人都以为,小姑娘一定会是一个好姐姐,凡事都让着弟弟、不争也不抢的那种。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恰恰相反。
小姑娘脾气很大,一犯倔,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真是不知道像爹地,还是像爸爸。
最后得出了结论,谁也不像,属于“新型品种”——因为他俩都拿她没办法。
老实来说,并不是不讲道理的无理取闹,她纯粹就是想欺负弟弟而已。
只要有弟弟在,她寸步不让,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简直毛猴本猴。
同样的玩具,她要抢。
同款的睡衣,也要抢先挑选颜色。
其他各种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水杯、小书包、吃饭用的碗筷勺子……
若是严之玹先选好了,江之妍还会突然间改变主意,把自己的那份丢开不要了,专门跟弟弟抢。
严之玹也不气恼,不紧不慢地放开挑好的东西,拿起另外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在让着淘气的姐姐。
而江之妍偏偏要跟他对着干,又在第一时间凑过去,准备夺过来。
围观了全程,并且操碎了心的两个老父亲:
“……”
“……”
此题,无解。
有了上回“翻身踹弟弟”的例子在,江鸣恩直接把江之妍拎起来,放到了另一边去,跟弟弟严之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以免发生“斗殴事件”。
严恺邺更是干脆,适时在他俩中间,摆上了一个巨大的抱枕,江之妍一时半会儿翻不过去的那种。
楚河汉界,分得明明白白。
严之玹的爱好不多,一个是睡觉,另一个就是吃面线糊。
小男孩儿性子温温吞吞的,做事慢慢悠悠,拥有自己的节奏。
他手里握着小勺,吃饭也总是不紧不慢地吃,每回都刚好卡在“冷掉”的边缘吃完。
旁边早就吃饱,又闲着没事的江之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总觉得弟弟的动作太慢了。
江之妍一拍宝宝椅附带的小桌子,倾身过去,就准备去拿严之玹手里的碗。
她脖子上挂着凯蒂猫的围兜,上面还沾着不少米粒和汤汁,幅度很大地这么一晃悠——基本上,全部蹭到严之玹的衣袖上,自己倒是干净了。
严之玹瞪着大眼睛,见姐姐来势汹汹,想躲已是来不及了。他尝试着,把碗放到餐桌上,两手捧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可惜,江之妍不给他这个机会,扬起手来一挥,直接把碗扣翻在地上。
“……”
小男孩愣了愣,两只小胖爪无意识地握了握,沉默了半天,才发现什么都没有了——碗没了,面线糊也没了。
眼泪还未落下,严之玹已经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
“呜呜呜……”忍了又忍,严之玹还是哭了。
一向宠女儿的江鸣恩,这次也不再放纵江之妍。他紧紧地抓住小姑娘的手,惩罚性地拍了两下她的手心。
紧接着,江鸣恩摆正了她的身体,面对严之玹的方向,口吻异常严肃,不容拒绝:
“江之妍,马上跟弟弟道歉!如果他不愿意原谅你的话,你今天晚上,就没饭吃。”
严之玹眨着大眼睛,眼角还挂着泪滴。他一边看姐姐,一边又忍不住低头,往地上瞅两眼。
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弟弟哭了,江之妍顿时发觉到,自己闯了大祸,一下子就呆住了。
小眼神不敢再放肆地乱转,她偷偷瞧一眼爸爸,又看看暗自神伤的弟弟,嘴里小声地说:“嘀嘀!吃……”
江鸣恩见她有话说,于是便按捺火气,耐心问她:“囡囡,你想让弟弟吃什么?”
“吃……糊……”
小姑娘原先那股嚣张的气势消失得一干二净,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她揪住了自己的围兜,在边缘处捏了捏,语速极慢。
“他!慢……”
江鸣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往下问道:“囡囡,所以,你是不是觉得,弟弟吃得太慢了,想要帮助他呢?”
江之妍还是紧紧地抓着围兜不放,垂下小脑袋,弱弱地应声:“帮……”
本以为是一场恶作剧,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帮忙。
江鸣恩的火气立马散了大半,帮江之妍取下了围兜,又拧了毛巾,轻轻地给她擦脸。
“可是,你把弟弟的面线糊打翻了,让他不开心了。囡囡,因为你做错了事情,所以要跟他认真地道歉,知道吗?”
江之妍把视线从弟弟身上挪开,盯着爸爸看了好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而后,江鸣恩转过身抱起儿子,温柔地给他擦掉眼泪,亲了亲小朋友的脸颊,哄道:
“我们家球球,今天的表现很好,非常乖……面线糊没了,宝贝儿也不用伤心,等会儿让爹地给你重新煮一碗来,好不好?”
严之玹想了想,抬起手来,抱住了爸爸的脖子,乖乖地说了一句:“好……”
正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的严恺邺抬手,敲了敲江之妍的儿童椅,这会儿出声了,“囡囡,看着爹地。”
闻言,江之妍垂头看向他。
严恺邺把碗筷放进洗水池,又洗了抹布擦地,一边擦,一边说:“囡囡,你出于好心,想帮助弟弟,本来是没有错的,但是呢……”
他洗完手,坐到江之妍身边,微微俯身,和她平视,继续说道:
“……弟弟喜欢慢慢地吃,他有自己的习惯,所以你不能用‘你的方式’去干预他,不能直接去拿他的碗,明白了吗?”
江之妍认真地聆听,在自家爹百般包容的目光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不,起……”
女儿乖巧认错,严恺邺很是满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颇为慈爱地说道:“自己去跟弟弟说。”
江之妍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爹,擦……不,起……”
意思是,让爹地擦地板,给爹地添麻烦了,很对不起。
“好,知道了,爹地原谅你啦。”
女儿这么懂事,严恺邺当然不可能会生她的气。
低头亲了亲江之妍的脸颊,严恺邺将人抱出了婴儿椅,然后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跟严之玹挨着坐在一块儿。
“爹地去给弟弟煮面线糊。囡囡,该说些什么话,你要主动说哦。”
严之玹小小的一只陷在沙发里,这会儿正拿着拨浪鼓在玩,完全没在意旁边发生了什么。他专心致志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家姐姐。
江鸣恩坐在旁边,看得好笑,轻轻拍了拍手掌,温柔地提醒他:“球球,看看是谁来了?”
闻言,严之玹便转过头去。待看见江之妍以后,他马上惊喜地摇晃着手,拨浪鼓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全然不记得,某位亲姐刚刚干过什么好事,只是甜甜地喊:“节节……”
江之妍猛地一个飞扑过去,抱住了严之玹,“嘀嘀……”
稍微拉开点儿距离,她用两只手捧起严之玹的小脸,还轻轻地在上面捏了两下,语气认真至极:“不,起……”
江之妍没用多大劲儿,严之玹一点儿也不疼,反而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他抓住姐姐的手,盯着“小馒头”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捏起来,就往嘴里塞。
“节节,次!……”
严之玹奶声奶气地说。
52
两个小朋友四岁零三个月的时候,刚好是江鸣恩和严恺邺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两人本想商量着,搞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可无奈小朋友还小。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整成火灾。
于是,这项完美的计划被毫不留情地放弃了。
“今天怎么说也是个重要的纪念日,穿大红色的衣服,不算过分吧?”严恺邺站在衣柜旁,随手翻了翻衣服,漫不经心地问。
江鸣恩正在换床单,显然不知道前方有个巨坑,在等着他往里跳,下意识地附和道:“大红色多喜庆啊!我觉得挺好的。”
“嗯……”严恺邺深沉地应声,从衣柜深处,翻出来几件红色的衣服,笑得很是不怀好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天晚上,就直接穿上吧。”
严恺邺回身关好了衣柜,扬手把衣服往床上一丢,飘起来的衣摆,一下子晃花了江鸣恩的眼睛。
他凝神一看,这哪是什么衣服,分明……
分明就是某个大坏蛋以前,给他买的那几条红色的纺纱睡裙!
不是买了很久吗?
怎么还没被丢掉?
难道这是新买的?
这人蓄谋已久了?
……
江鸣恩眼前一黑,顿觉人生灰暗。
耳边只留下了,严恺邺充满笑意的声音,其中饱含的戏谑与期待,通通不加任何掩饰,直白得要命,“怎么样?还不错吧?”
“不……不错,确实是很……不错。”
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江鸣恩皮笑肉不笑地回看严恺邺,提出了一个条件。
“我穿可以,你也别想跑掉!”
严恺邺脸上得意的表情,登时一僵,笑容缓慢地消失,他先一步移开了目光,转移话题道:“咳咳,我们先……吃饭吧。”
饭后点心是两个小孩儿都喜欢的蛋糕,特意挑选了他们最爱看的动画人物,再用巧克力和草莓酱加以点缀,精致得让人有些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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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切开。
严之玹两手扒在餐桌边上,带着恳求地说:“好看,可不可以别切呢——”
坐在他邻座的江之妍,很不给面子地拆台,语气有些不耐烦,“那你别吃。”
她说完,当机立断地拿起塑料小刀,切了三块蛋糕下来,分给爹地和爸爸,还有自己,唯独没给严之玹。
严之玹目光一闪,似是带了泪珠。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亲姐。
“……”
江之妍抿了抿唇角,深感无奈。
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只要严之玹一摆出小可怜儿样,她就拿他没办法了。沉默半晌,江之妍只好切了一块更大的蛋糕,放进了严之玹的碟子里。
蛋糕的甜度刚刚好,奶油香而不腻,一家人迅速解决。给两个小朋友洗完澡,又一一哄睡,已是晚上十点。
今天的活动,算不上有多特别。只不过,“重头戏”理所因当要放在最后边。
都是老夫老夫了,朝夕相处五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除了最开始,打开睡裙仔细端详的时候,有些羞赧。可想通之后,江鸣恩也很干脆,没有半点的扭捏之态。
换好以后,他站在镜子前愣神,雾气迷蒙的镜面之中,一抹红色显得极其亮眼。
江鸣恩突然间有点热,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在浴室里待会儿,等体感温度退了点再出去,就听外面有人在喊他。
“喂——怎么换个裙、子、要这么久啊?小鸣,你是不是不、行、啊——”
严恺邺懒洋洋地拖长了音调,故意重读了“裙子”“不行”两个词语,还嫌不够似的,又敲门催促。
叩叩叩,毫不客气,有些欠打。
江鸣恩被对方这么一激,气血上涌,哪还能忍?当即往外踏了一步,猛地一把拉开门——
下一瞬,却正好和严恺邺面对面,鼻尖与鼻尖的距离,还不到十厘米。
彼此呼出的热气,通通融合在一起,打在对方脸上,莫名生出一股子痒来。
严恺邺往后撤了一步,目光刚划过江鸣恩的脸颊,尚未至脖颈,便顿住了——
他被眼前的景色震住,彻底失去了言语功能和思考能力。调笑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
江鸣恩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单纯因为害臊。
刚刚洗浴过后,他的眼睛也仿佛带着水波、泛着湿意,直直看过来的时候,不像利剑,反而似一条软鞭,用力抽在严恺邺的心头。
不痛,但是……很痒。
一条样式简单的红色吊带裙,而已。
严恺邺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过如此,也就那样,冷静点……然而,陡然加重的呼吸,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的脑袋都开始发涨。
江鸣恩一眼看出男人的窘迫,显然不准备放过。
他微微仰起头,细长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红色的衬托下更显诱人,红白之间色彩的交锋,将这股诱|惑放大了无数倍。
“……”
严恺邺怔愣在原地,四肢僵硬,像是被人摄魂夺魄了去。
他的眼神里带着火,一簇簇幽深、狂热的火。
穿小裙子这事儿,本是夫夫之间的小情趣,穿过便罢了,严恺邺压根没打算,揪着这一茬不放。
结果没想到,江鸣恩会给他带来如斯惊喜。
这会儿,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江鸣恩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往里缩了缩肩膀,一字锁骨突出且漂亮。他的指尖,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向下凹陷的锁骨窝上,再往上轻轻一勾。
尺码略小的红色裙子,穿在身上有点勒,绷出一道道分明的肌肉线条。裙摆不长,才到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露出了两条修长紧实的腿。
江鸣恩一哂,总觉得不伦不类的,怪异得很。不过,爱人喜欢看……那就,勉为其难地忍了吧。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都踩在严恺邺的心尖。
江鸣恩走近了严恺邺,轻声问道:“我美吗?”
严恺邺瞪着眼,一眨不眨。他的声音沙哑,忍不住抬臂,搂上了江鸣恩的腰肢,吐字异常艰难:
“非常——我是说,你,今天,非常美……”
江鸣恩低笑一声,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跟着往前迈了几步,逼得严恺邺连连后退,直至退到床边,退无可退。
“……”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与燥热。
严恺邺毫不设防,被人轻轻一推,便直挺挺地向下倒去。
江鸣恩勾唇一笑,顺势压上来,摸了摸严恺邺的脸颊,又俯下|身去,亲吻他。
“嫁给我,你不亏。”
严恺邺听见身上的人这么说,也笑,“是啊,因为我捡到宝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