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飞鸟我是妖》 第1章 如梦入梦 林蔚然不想活了,跳楼变成鸟飞起来了;跳江变成鱼游走了;在家里上吊,脚一蹬变成猫掉下来了。 他没见过这么扯淡的事,怀疑自己没睡醒在做梦,想把自己打醒,结果一拳打在太阳穴上,倒把自己打死了。 —— 林蔚然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水中呼吸,再一看,发现眼前世界仿佛都开了鱼眼特效。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又变成鱼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没跳江了啊? 没时间细想,前方瀑布汹涌,摔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拼尽全力逆流而上。 躲过瀑布的席卷,又挣脱捕鱼人的渔网,游了三天三夜。经历多日逃亡,林蔚然此刻的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大,全然忘了自己曾经想死。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自己不光变成了鱼,还穿越到了古代?! 他不是把自己打死了吗?怎么又穿越了? 几天没进食,他没力气细想,只能寄希望像之前一样,跳江变成鱼但一上岸就能变回来。 于是他挑了一处平静的水流,疯狂往岸上蹦哒。 结果上岸后非但没有变成人,还被岸边的一位村民发现,顺手一抓,当即准备剃了鱼鳞烤来吃。 鱼鳞被剥的疼痛让他欲哭无泪,他怎么这么倒霉?! 想死死不掉,好不容易不想死了又要被人吃了,他可不想死在人嘴里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白衣公子出现,以“锦鲤为通灵的神物不能吃”为由制止了那人,抓鱼的人似乎对这人很尊敬,行礼道谢离开了。 林蔚然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变成了一条鲤鱼,他劫后余生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决定抱大腿。 他一跃跳入白衣公子怀中。 公子莞尔一笑,先在林蔚然的鱼背上一点,灵力流转,先前鱼鳞被剃的伤口立即愈合了。他又伸出手凭空化出一只装了水的陶罐,将林蔚然放入。 林蔚然看了他这凭空化物的本事,瞬间觉得自己真是明智,大腿抱对了。 白衣公子将罐子系于腰间,缓步向别处走去,直到走至一处山涧,倾身将罐中的鱼放生。 林蔚然顿时慌了,现在他在野外的存活率为零啊。 眼见那人要走,林蔚然想叫住他,本来没抱希望自己在水里还能说话,没想到这一叫真让他叫出声来。 “恩公别走!” 白衣公子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恩公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我愿留在恩公身边报恩,还请恩公收留!”林蔚然边说边疯狂摇尾巴。 白衣公子听完,竟然真的将他留下了。 林蔚然重新回到他腰间的罐子里,道:“多谢恩公!我叫林蔚然,敢问恩公名讳?” “我?”他顿了顿,答:“我姓江名问词,还未曾有长辈赐字。” 林蔚然了然,随即便问起他最关心的事:“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人人都像恩公这样会法术吗?” 江问词微微蹙眉,“你不知道?你是最近才开灵智的吗?” 林蔚然怕多说多错,便附和道:“对啊,方才恩公搭救后我顿感眼前清明,瞬间就开窍了。” 江问词垂眸沉思良久,“抱歉,是我坏了你的因果。” 林蔚然不知他何出此言,但立刻说:“怎么会?还是多亏了恩公搭救,否则我就要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被人吃了!我虽然曾经不想活了,但也不想是这个死法。”说完在罐子里灵活地游了一圈。 江问词见状释然一笑。 纵然在林蔚然的鱼眼看来这表情有些滑稽,但他通过鱼眼大概能判断出江问词应是一派飘然世外高人模样。 林蔚然乘胜问道:“那恩公可以为我解答吗?”说完眨了眨鱼眼。 江问词笑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国家名为昭宁国,如今幼皇登基,摄政王掌权。” 此刻二人正处于昭宁边陲之地的一座小城,名叫曲水城。这里贫瘠且常受边境外敌侵扰,百姓生活困苦,食不果腹。 “并且最近方圆十里河水混沌,树木枯萎,百姓粮食匮乏,所以好不容易看见条鱼,便抓起来就吃。”江问词边走边道。 林蔚然暗道自己在这关头变成鱼真是倒血霉了,不过幸好遇上了江问词。 林蔚然好奇那个抓鱼人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方才要吃我的人似乎叫你小神仙?那恩公是神仙吗?” 他笑着摇头:“我不过会些术法罢了。这世间万物皆有灵,凡有根骨者可以汲取灵力修炼,得道者可以飞升,能成功的人凤毛麟角,我不在其中。” 林蔚然了然。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间小院,江问词将他安置在院中的水池。 “这是我住的地方,这池中只有你一条水生动物,所以你不必害怕。” 林蔚然终于放松下来,本来还想再和江问词说说话,但多日大起大落,累得他倒头就睡过去。 第二日,林蔚然是被一阵吵嚷声吓醒的,以为自己又要被吃了。睁眼一看,见水池旁的空地围了一群人,正拉着江问词七嘴八舌。 林蔚然一听才知,原来昨天那个抓鱼人回家后一传十十传百,谣言越传越离谱,如今大家都道昨天小神仙在江边发现了一条“通神的鱼”。 百姓欣喜若狂,以为上天派神仙来拯救大家了。 有人问,小神仙见到能通神的鱼是不是马上就要飞升了?有人问,能通神的鱼是不是能给曲水村带来福报。有人哭嚎,自己的儿子又被妖怪害死了...... 众人一阵吵嚷,江问词一一答过,只道那鱼已经自行离开了,说完送众人离开。 人渐渐散去,一位小姑娘突然扑上来跪在江问词面前,焦急道:“神仙,求求你救救我爹娘。” 江问词将她扶起来,“小姑娘你先起来,别着急慢慢说,你爹娘怎么了?” 她约莫十岁左右,一脸焦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今天早上我一醒来就看见爹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口……胸口全是血......求求你救救他们好吗?他们一定是被妖怪害的......”她哭着语无伦次。 江问词沉思片刻,“你别急,我随你去看看。” 说罢让她稍等一会儿,他折返院内,照旧将林蔚然放进腰间罐内,两人一鱼一起前往。 林蔚然没听见小姑娘的哭诉,问道:“我们要去哪啊?” 江问词耐心解释道。 这位小姑娘名唤许念念,家住曲水城西,她还有一哥哥,已失踪月余。不曾想今日她爹娘又出事了,更是雪上加霜。 林蔚然听完心中悲伤,他与小姑娘同病相怜。 当初他就是因为父母双亡,经受不了打击才一时想不开想自杀。 “小姑娘,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林蔚然道。 许念念发现是鱼在说话,吓了一跳,“妖…妖怪?!” 江问词:“你别怕,他是锦鲤,能给人带来福报的。” 许念念勉强镇定下来,一心念着爹娘,快步将二人带到家中。 江问词进门查看,见许念念爹娘惨状果然如她所说。他查看脉搏后,遗憾地向许念念摇摇头,“抱歉,我们来晚了。” 许念念顿时泪如雨下,双膝跪地苦苦哀求江问词救她爹娘。 江问词:“抱歉,我不会医术,无能为力。” 林蔚然心里难受,当初爸爸重病离世,妈妈心如死灰不幸车祸身亡,世界上突然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再也没有亲人了。如今这个小姑娘也面临这等境地,他悲从中来,恳求江问词:“恩公,我们帮帮她吧。” 江问词垂眸看了眼罐中的林蔚然,回道:“好。” 将小姑娘安顿在邻居大婶家后,江问词开始查看床上两具尸体。 他们并排平躺,面容安详。胸口心脏处有不规则伤口,除此之外无外伤。二人皆皮肤青白,嘴唇无血色。身上尸斑颜色浅,肌肉松弛。 林蔚然视野受限,在罐子里急得团团转,“怎么样?是妖怪干的吗?” “有可能。”江问词低头看他一眼,见他在罐中急的连连摆尾,不免失笑。 手中掐诀,顿时罐中的水凝成一团,竟然带着林蔚然飞起来。 林蔚然又惊又喜,连连欢呼,“哇!恩公你好厉害!” 视野顿时开阔,林蔚然一扭头看见尸体胸口血淋淋的洞,吓了一跳,镇定下来又问道:“能判断是什么妖怪干的吗?” 江问词摇头,看着床上两具尸体道:“作恶者从前方贯穿受害者心脏,按理说尸体应会面容狰狞,但他们却面容安详。” 他指着床褥上的血迹:“而且你看,若是用锐器快速穿透心脏并拔出,血液会喷射而出,若是贯穿后锐器留在体内,或者创口并非完全通畅,血液会从创口处大量涌出,在身体周围形成较大的血泊。” 林蔚然在尸体周围游荡,迅速明白了他的疑惑,“但这周遭既没有喷射状血迹,也没有血泊,说明……” 江问词接道:“说明心脏血被人取走了……” 林蔚然瞬间不寒而栗,他立刻联想到一些专喝人心头血的妖怪。 他刚好飞到尸体伤口附近,越看越觉得那不规则伤口像是某种尖嘴动物的嘴扎进去造成的……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林蔚然的想象。紧接着一人闯进屋子,他抬眼一看发现正是方才江问词安顿许念念的邻居。 妇人冲到江问词面前,颤抖着哭嚎:“妖怪!妖怪!念念被妖怪抓走了!” 一抬眼看见飞在空中的鱼,吓得她又颤抖着指着林蔚然,“妖怪!妖怪!” 第2章 风起林中 江问词将林蔚然收进罐中,道:“他是锦鲤,是能带来福报的鱼。” 妇人勉强接受,又想起许念念,焦急道:“江神仙你快去救救念念,刚才不知怎的我突然晕过去了,一睁眼念念就不见了,一定是被妖怪抓走了!哎呦这可怜的孩子,先没了哥哥又没了爹娘,现在自己又……” 江问词连忙掐诀,双手翻飞间,光芒一闪,消失在原地。 一人一鱼跟着追踪符追出城外十里,许念念的气息在一处密林间失去了踪迹。 江问词又试了几次还是无果。 此地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待反应过来时,两人身处其中竟窥不到一丝天光。 江问词道:“此地灵气充沛,妖物众多,各种气息鱼目混杂,找不到了。” “那念念不会已经被妖怪吃了吧?”林蔚然愧疚自己帮不上一点忙。 江问词摇头,“应当不会,妖物若是想灭口方才直接杀掉就行,没必要掳走,所以许念念应当对他还有用” 两人又搜寻良久,直到夜幕降临,依旧一无所获。 回到家中后,林蔚然躺在罐中满是沮丧。 江问词边给他投喂鱼粮边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明天接着查,会有线索的。” 林蔚然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道谢后猛吃一口,结果下一秒就吐出来,“呕,这是什么?” 江问词不解,“鱼粮啊?” 林蔚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本不是真正的鱼所以吃不惯,他有些尴尬的笑笑,“有没有人类食物啊,我吃不惯这个。你也没吃饭吧?你不饿吗?” “我已辟谷,不需吃饭。” “啊,要是我也能修炼就好了,今天也不至于什么都帮不上。” “你可以试试。” “真的吗?”林蔚然一听自己也能修炼,立刻大喜过望。 “当然。”江问词点头,刚要开口,转念又道:“你叫我师父我就教你。” 林蔚然哪有不肯,立刻连声道:“师父师父,求您收我为徒。” 江问词笑,“好徒儿,你记住口诀,试着吸收周围灵气。” “天地玄黄,气入丹田,吐故纳新,周行不止。” 林蔚然初次尝试发现毫无变化,他不信邪连试几次,突然发现似乎周身发热,他喜出望外,立刻乘胜追击。 直到天光大亮,林蔚然运行最后一个周天,下一秒连带着罐中水一齐飞起来,他欢喜地飞去找江问词,“师父你看!我会飞了!” 一冲进屏风后,突然撞上江问词的胸膛,水团碎开,林蔚然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江问词笑了笑把林蔚然捡起来,放入重新注满水的罐中,顺便捏诀弄干净了衣服上的水渍。 林蔚然缓过来后兴奋地对江问词说:“师父你看见了吗?我成功了!” “看见了,你很有天赋,若日后勤加修炼,或许有望练出人形。” 一听到自己还能变成人,林蔚然心花怒放,“师父你真是个大好人!”说完当即就要继续修炼,转念又想到许念念,“对了,我们快去找念念吧!” 江问词点头,将罐子系到腰间,迈步走出院子。 刚打开门,立刻涌进来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哭诉。 林蔚然被吵的头都快炸了,听了半天才理清发生了什么。 原来一夜之间城中竟然又有许多人惨死,死状和许念念的父母一般无二。 林蔚然心中骇然,还没想出对策,人群中就有人质疑江问词腰间的鱼罐,“昨天不是说鱼已经离开了吗?” 江问词垂眸看了眼林蔚然,面不改色道:“这不是昨天那条。” 林蔚然佩服他谎话张口就来。 那人还有遗虑,被周围人哭诉的声音打断。 江问词简单安抚一二,称会尽力找出凶手,待人群终于散去,二人迅速隐入巷子。 林蔚然啧啧称奇:“以前城中有人被妖怪所害,都是这样围在你家门口吗?看来我师父真是菩萨心肠大好人,不仅救了我,还保护城中百姓……” 江问词打断他,“不是,他们此前从未这样。” 林蔚然问道:“因为此前从未有过妖怪伤人的事吗?” 江问词摇头:“世间有人有神就有妖,伤人的却不一定全是妖,何况人各有命,此前我从未帮过他们。” 林蔚然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他们为什么叫你神仙?难道不是因为你常帮助他们捉妖的缘故吗?” 江问词边走边道:“大概是因为以前我行踪不定,他们才暗自里错把对神仙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直到那天我说你能通灵,他们才来一探究竟。” “那以往城中有妖怪作恶的话.…..” 江问词摇头不语,林蔚然心有遗虑,但没再问出口。 两人来到昨天许念念被掳走的婶子家中。 面容和善的妇人一见他们连声问:“念念找到了吗?” 江问词摇头,“婶子,你家中就你一人吗?” 妇人叹道:“是啊,年前我儿不幸砍柴身亡,家中就剩我一个老不中用的,多亏鸿儿时常照拂,否则我早就在冬天冻死了。” “鸿儿?” “哦,就是念念的哥哥许鸿。唉,他们家也是苦命的,鸿儿前段时间也被妖怪抓走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江问词盘坐在屋中央,周身灵气涌动,林蔚然飞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心里若有所思。 他本以为江问词是一个济世救人的活神仙,那么他救他就是随手一件善事,可如果他不是,那他为什么要救他?这和林蔚然想的有点不一样啊.…..这恩情怎么还啊? 思索间,江问词已探查完毕,站起身来对林蔚然说:“这屋内有残存的花粉气息。” “花粉?难道昨天妖怪就是用花粉将婶子迷晕的?” 旁边的婶子立刻道:“这么一说好像真是,昨天我闻到一阵花香,还对念念说春天的花开了,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江问词点头,“走,我们去昨天的密林。” 林蔚然飞身回到江问词腰间,一人一鱼化成一股烟消失在原地。 外面天光明媚,此处却树林阴翳,阳光自缝隙扎入其中,变成一缕缕光柱。 两人一前一后在其中缓慢前进,身影隐隐绰绰,没留下一片影子。 直到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男人停下脚步,光斑落在他脸上,看不清情绪。 “哥,我想回家。” “师父你老家在哪啊?”林蔚然被这树林的氛围弄得有些害怕,忍不住说点话调节气氛。 “老家?”这里灌木丛生,江问词走的颇为艰难。 “哦,就是家乡的意思,你祖籍就在曲水城吗?” “不是,我祖籍...在京都。” “师父你还是首都人啊?那你怎么来这了?你家人呢?”林蔚然边说边睁大眼睛警惕四周,直到和半人高的蛇对视,又吓得连忙闭上眼睛。 “我家人已逝。” “啊,抱歉。”林蔚然没想到又是一个与他同病相连的人,正想安慰他,就见江问词突然噤声,顺道给他的罐子扔了道屏罩,然后飞速向前闪去。 林蔚然正想问为什么要把罐子罩起来,下一秒就明白了。江问词速度飞快,罐子里翻江倒海,这下他虽然不会被水甩出去了,但会被甩吐。 等江问词终于停下脚步,他被漩涡甩了数圈才停下来,他刚准备从罐中飞起来看到哪了,就被江问词按住。 “先别出来。” 林蔚然索性趴在罐口顺着江问词的视线望去,见地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脚印。 “这里人迹罕至,难道是念念?可这旁边这个大脚印是谁的?难道念念被人救走了?”林蔚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旁边会说话的草吓了一跳。 是真正意义上的会说话的草,“不是被救走了,那小姑娘就是被那个男人带来的。”这草的声音雌雄莫辨,乍一听吓人一跳。 林蔚然惊魂未定,就听江问词又说:“看来昨天许念念就是被他掳走的。” 林蔚然:“男人?会不会是妖怪变的?” 草:“放屁,是人还是妖我活了一千年能分不清吗?” “你这草妖说话怎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林蔚然实在不习惯和一株草对话。 草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唉,水里游的就是矫情。” “水里游的?”林蔚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水里游的,“什么?什么叫矫情?你个草知道矫情什么意思吗?” “你个鱼......” “行了,继续带路吧。”江问词出声打断一草一鱼。 林蔚然没听明白,“带路?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在带路吗?草还会跑?还跑那么快?!” “什么叫这个东西?......” “行了,走吧。”江问词话音刚落,掌心燃出一团火,草/兄吓得连忙土遁。 江问词飞身跟上的同时还不忘重新给林蔚然扔道防护罩。 林蔚然眼一闭,尾一摆,彻底晃晕过去。 再度醒来时,江问词正停在一棵参天大树前。 草/兄晃着叶子指着这棵树说:“呐,这就是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再往前是梵乌国地界我不能去,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草/妖还分国界啊?不对,我刚才就应该问了,草竟然还能修成妖?!”林蔚然涨见识了。 草/兄懒得搭理他,向江问词道:“我的恩算还完了吗?” “嗯。” 草/兄两片叶子摆成作揖的样子向江问词行礼道别,临走前还不忘给林蔚然啐一口草沫子。 林蔚然在江问词的腰间,待的地方高自然不怕,那些草沫子全喷在江问词的衣摆上了。 林蔚然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个乖,“嘻嘻,师父你看他全弄你衣服上了。” 江问词愣了一秒才低头看了眼衣摆,随手捏诀就弄干净了。 “无妨。” 一人一鱼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树,方才还有些许光亮的林间此刻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林蔚然不禁感叹,“好大的树啊,这得长了一万年了吧?”说完想到刚才的草妖,反应过来要是长了一万年这树应该也成妖了。 “障眼法。” 林蔚然听他这样说顿时放心了。 直到江问词破开障眼法,他才意识到简直大错特错。 迷雾散去,面前的树展露真容,一棵比刚才更大的庞然大物横亘眼前,宛如一座山挡住去路。 方才以为的大树树干竟只是从地底随处凸起的树根,而这样的树根遍布目之所及。 原来这片密林之所以密不透光,是因为这棵巨树庞大的树冠遮盖了整座山头。 这障眼法竟然是为了让这树看起来更小?! 第3章 血祭飞升 “这不是参天大树,而是参天巨树啊!” 林蔚然鱼眼中的世界本就扭曲,这下一抬头眼中只有粗壮的树干,严重阻挡了视线。 “师父,看得我又要晕了。” 江问词勾唇浅笑,“那你就晕着吧。” “诶师父,刚才那草说念念是被一个男人掳走的,那他会不会就是杀害念念父母的凶手啊?所以城中那些人不是被妖杀?” 江问词:“进去就知道了。” “进...进去?进哪?”林蔚然的鱼眼里只有一片棕色的树干。 江问词挥手让林蔚然飞起来,这下他终于看见面前的树干上有一个巨大的树洞。 里面没有一丝光亮,黑乎乎一片怪渗人的。 林蔚然有些怵,“师父,要不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放风。” 江问词手一挥让林蔚然回到罐中,笑道:“走吧,你待在外面一阵风都能把你吹飞了。” 二人进入洞口的瞬间,身后一人一鱼站过的地方闪过一道光剑,片刻后隐入土中消失不见。 许念念口干舌燥,一路上比人高的灌木丛生,各种从未见过的动物擦肩而过,她又累又怕,拽着哥哥的衣摆艰难前行。 “哥,我好渴,我们歇一会儿好吗。” 许鸿猛地转过来狠狠盯着她,“不能歇!”他双目充血,表情狰狞可怖。 许念念吓了一跳,她觉得她哥变了,昨天莫名其妙迷晕她将她带到这里,还总是说些奇怪的话。 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哥,你知道爹娘死了吗?” 许鸿的表情愈发难看。 “城西的那个神仙说是妖怪害得,要是哥你早点回来就好了……” “闭嘴!别提那个破神仙!”许鸿突然死死捏住她肩膀,怒目圆睁,全然不复曾经翩翩公子模样。 “哥…你怎么了,我好害怕。”许念念吓得嚎啕大哭。 看见许念念哭,许鸿抽搐的面部终于恢复正常,连忙松开手将许念念抱在怀里,“对不起念念,是哥太着急了,你再坚持一会儿,等哥成功了就好了……” 许念念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拽着许鸿的衣摆往前走。 她不知道哥哥要带她去哪,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师父,好黑啊,你能不能点个火,就像刚才吓唬草/兄那样。” 林蔚然等了半天没等来回话,疑惑地在罐中游来游去。 他们一进树洞就陷入一片黑暗,江问词却迟迟没有用法术照明,起初以为他是在顾忌什么,此刻他出声询问才终于察觉到不对。 好安静,连脚步声也没有……可他待在罐中明明感觉江问词一直在行走。 林蔚然顿时起了身起皮疙瘩,“师父?江问词?”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像是长条形的东西从上空爬过。 林蔚然冷汗直流,他什么自保手段都没有,昨天晚上练了一晚上才只学会飞,该怎么办啊!? 他边轻声呼唤江问词,边试探性飞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光亮。 结果刚一起飞就撞到什么东西跌回罐子里。 罐口有东西?! 他顿时头皮发麻,又要死了吗?他想起当初自杀的自己,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想不开?! 正当他悔恨之时,破空声突然响起。 利剑斩断树藤,光明重现。 林蔚然一抬头看见红色火光从罐口漏进来,接着是江问词的脸。 “你没事吧?”江问词嗓音沙哑。 林蔚然连忙飞出来扫视周围,四周竟然全是密密麻麻不断游走的树藤。 “原来刚才是树藤缠着罐子,难怪我感觉罐子一直在动,还以为你在行走。”林蔚然说完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江问词的脸上脖子上竟然全是勒痕。 “师父!你没事吧?” 江问词嗓音沙哑:“没事,刚才我就在你旁边,听见你唤我了,奈何树藤缠的太紧无法回答。” “师父你快别说话了,我看看。” 他飞到勒痕旁边仔细一看,江问词脖子上的伤痕最重,若是再晚几秒后果不敢想象。 林蔚然后怕,却见江问词抬手示意无碍,随后闭眼默算,片刻后睁眼道:“我们已经进来半柱香的时间了。” 林蔚然很惊讶,“可是我明明感觉我们刚踏入洞口。” “应当是那花粉的缘故。”江问词道。 “花粉?我没闻到花的气味啊?” “那花粉无色无味,或许我们在洞外就已经中招了。”江问词边说边抬手封住了两人的嗅觉。 现在有了光亮,二人抬头观察四周,发现刚才进来的洞口已经消失不见,此处密闭狭小,脚下头顶全是不断游走的树藤。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里越来越小了?” 方才还能供江问词挥剑的空间,此刻转个身都难。 江问词点头,将林蔚然牢牢系在腰间,边给罐子扔下一道防护罩边道:“抓好了!” 林蔚然还没问出口,就见方才还行动缓慢的树藤猛然收紧,似要将二人绞杀其中。 江问词当机立断,朝着一处猛然挥去,剑光乍现,牢固的藤墙却只被砍出一道缺口。 摇晃中,林蔚然眼尖看见一处树藤行动缓慢,立刻喊道:“师父!那里!” 江问词却不为所动,手中剑影眼花缭乱,蓄势斩下第二道剑光。 只见这次树藤应声而断,裂口处竟喷出红色鲜血来。 林蔚然看的目瞪口呆,幸好江问词闪身一躲,才使衣服幸免于难。 周围树藤好像泄气的气球般瘪了,脚下一阵松动,江问词稳住身形随着树藤缓缓下落。 下落间,江问词道:“方才你指的地方是他故意留的陷阱,若是一剑砍去,顷刻间周围的树藤会立刻暴起将我们绞杀。” “原来如此,那师父你是如何判定真正的破绽是那处的?” “树妖靠树藤来辨认方位,他诱导人攻击他的薄弱处,以此断定敌人方位,所以我方才砍的是反方向。他依靠树根汲取灵力,是他的命脉所在,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树根。”江问词沉声道。 说话间,江问词下落到底部。 他燃起掌中焰,二人抬头一看,发现刚才下落的地方复被树藤遮盖住,这又是一间与刚才相差无几的密闭空间。 “该不会待会儿又开始缩小了吧?”林蔚然打量四周。 “你看下面。”江问词垂眸看着地面。 林蔚然从罐中飞起来一看,“泥土?我们回到地面了?” 江问词再度变出剑来,向头顶挥剑一砍。 裂开的树藤缝隙中掉出一堆泥土。 “不是回到地面,是来到地底了。” “难道这就是树妖的树根?那我们找到命脉了?”林蔚然怕不会这么顺利。 江问词收剑蹙眉沉思,“不会如此顺利,这是一只万年树妖,困住人的方法不会这么简单。” 见江问词的剑能凭空出现有又消失,林蔚然羡慕的心痒痒,“师父,你的剑好威风呀!竟然能凭空变幻。” 江问词一愣,看了眼手心并未多言,“我的剑叫赤羽。” “哇噻,这名字和师父你很搭嘛。” 江问词扫了眼他谄媚的模样,笑道:“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性格。” 林蔚然绕着他飞了一圈,笑嘻嘻地说:“那师父你喜欢我这种性格嘛?” 江问词收回目光,边向再次摆动的树藤挥剑边道:“有话直说。” 林蔚然回到罐子里,“等我修出人型了,师父能不能也送我一把剑啊?”他以前就想有一把剑,挥动间刀光剑影,实在是威风。 江问词蓄力向一个方位砍去,树藤应声而断,鲜血再次喷涌而出。他闪身躲开,答道:“我的剑是由我的灵根淬炼而成,若你只想要普通的剑当然没问题,若你想要本命剑,得看你日后修为了。” “好吧。” 说话间,江问词连斩几处群魔乱舞的树藤,待他们走到另一处空间,树藤突然静息不动了。 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树藤突然张开一个口子,仿佛开闸泄洪般一大股液体汹涌而来。 江问词眼疾手快给二人丢了个灵力罩,但没来得及收进来的衣摆还是染上一大片液体。 他们定睛一看,发现汹涌的液体竟然是血水?! 二人都一脸凝重,林蔚然喃喃道:“方才我还以为树藤被砍后流出的血是树妖的,但现在树藤主动涌出……” 他们都想到被杀害的人被取走了的心脏血…… 此刻顾不得想别的,虽然灵力罩能将二人暂时与血水隔绝,但很快就将他们完全淹没。 水压越来越大,屏障坚持不了多久。 江问词催动灵力试图推动血水向前走,但收效甚微。 正当他准备破罐子破摔解开灵力罩的时候,破空声呼啸而来,身旁的树藤被人从外面一刀斩开,血水顿时倾泻而出。 二人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血水渐渐流尽,一人立于裂口之外,昏暗的火焰重新摆动,逐渐显露来者面容。 一身红衣,手持长刀,血滴自刀尖滑落。眸光微垂,浑身浸满血水但不显丝毫狼狈。再一细看,从衣摆边缘未沾染血水的地方突然发现,她竟身着一袭蓝衣,只不过被血水染成红衣猎猎。 林蔚然率先开口,“多谢姑娘相救。” 雨星月莞尔一笑,“不客气。” 江问词作揖道谢后问道:“冒昧发问,不知姑娘为何出现在此。” 雨星月并未回答,只是低头闻了闻自己浑身黏腻的血腥味,十分难以忍受。 江问词主动施法替她去除了血迹。 雨星月顿时粲然一笑,“多谢上仙,我叫雨星月,敢问上仙法名。” 江问词道:“我并非仙人,只是一闲散修士。” 雨星月歪头一笑:“若是闲散修士怎能一柱香功夫就到达万年树妖的根部,我可是费了三天时间。” 林蔚然闻言一惊,听这人的意思,他师父竟然如此厉害。 雨星月接着道:“但是我又很奇怪,上仙既然如此厉害,为何刚才竟被困于此。明明在上面一剑就能破开数丈树藤直达地底,此刻凭你的速度照样能在血水涌来之时挥出一剑,为什么假装被困了这么久?” 雨星月眯了眯眼,目光落在林蔚然身上,“让我猜猜,莫非是为了试探这位鱼、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