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的配偶英年早逝》 第1章 “可有婚配”“我丧偶” 尸山血海的乱葬岗中腐臭冲天。 不多时上空不断盘旋着的乌鸦不断的试探一般靠近一具尸体。 起起伏伏,直到一只像是胆大落在了尸体裸露出的胸口上。 倒勾的鸟喙堪堪触碰到皮肤,就被瞬间弹开,只落的三两根黑色的羽毛。 原本应当是死去的男人如同诈尸一般的坐起,伸手极快的捻起要落到地上的羽毛,在手中把玩。 “无非一个宗主职位,想要直接给你就罢,我倒正想着怎么脱身,你倒是先来救人于火热了。” 羽毛被随手扎在杂乱的头发上,看上去像是个发了疯的流浪汉。 此人正是几年前威名远扬的江湖第一程项。 程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简直就是衣不蔽体! 想必是李纯临走时放心不下轰碎了他的衣服二次验真他死没死。 虽说他一直以来都是随性洒脱,但是也没有洒脱到裸奔的地步。 乱葬岗中尸魂遍野,腐尸腐肉遍地。 程项踱步走向一具穿着还算是完整的尸体。 大致的观摩一下,还算是没有腐烂,便蹲在尸体前伸出魔爪。 触碰到衣服的瞬间,又紧急的把手缩了回来,合十默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冒犯你不好意思啊,老兄要是气不过大可来找我报仇,在下神赐宗主李纯,北山上的神赐,木子李千万不要找错。” 说完便迅速的将尸体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反穿在自己身上,尺寸并不合身,破破烂烂甚至看不出是大了还是小了。 程项自嘲一笑,架起步子纵身一跃,快到似乎成了残影,月光映射下好不威风。 只是没来得及威风多久,心脏像是被尖刀刺入一般骤痛,程项脑中空白断崖似的截断垂直摔了下来。 心中一凛,迅速摆好姿势落地。 砸在地上,程项猛吐一口血,深黑色的血溅在石头上:“这个李纯也真是舍得,花大价钱请了鬼针手,十二煞鬼针好狠,针还淬了毒?”程项看着乌黑的血不经还是有些头疼。 十二煞鬼针,乃是鬼针手的成名杀招,极其考验精准度和抗压力,需要在一瞬间将十二根针瞬间精准无误的封死十二血脉,使人瞬间丧失行动能力·,不出半刻钟乃死亡。 程项是故意中招,针扎进来时靠着内功瞬间移动了穴位,又靠着他独自琢磨出的一套假死骗过了李纯。 只是没想到这天煞玩意还往里头淬了毒! 倒是心狠手辣生怕他死不了,还整上毒了。 他可以死的干净利落,但是不能被毒折磨致死。 摸不清是什么毒,但是应该是不算致命,就怕是废了一身的武功也是亏。 试着运转体内气功,又是一阵剧痛,一口污血从口中吐出。 看来确实是想要废他武功了。 习武之人身体强于其人,程项把自己的穴位封住,便靠着一双腿走出乱葬岗。 正是大暑,即使在深夜也是热浪逼人,烤的漫山遍野的尸体腐肉散发出的气味萦绕在程项鼻腔。 程项捏着鼻子作呕,想着倒不如当时就死了算了! 气味实在是可怕,逼的程项只好加快脚步,妄是拖着步子也走了一夜才走出乱葬岗。 出了乱葬岗,便有一片湖。不知为何湖中的荷花每每都开的尤其旺盛,本应是个游赏的圣地,奈何在这乱葬岗周边,也到是没什么人稀罕了。 程项在乱葬岗里走了一夜,鼻子都好像要被熏坏了似的,身上也是尤其的入味。 到了湖边,程项借着水中倒影看见了自己易容后的脸,可以说是丑的惊天动地:“纯孙子,嫉妒老子长的比你帅,死了还不能让我顺顺当当的安息!” 一串下来早已是筋疲力尽,懒得在纠结易容的丑陋,四下无人瘫在河边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烈阳高照,太阳光刺的眼皮生疼,程项挣扎起身,身上的尸臭很是膈应。 暑气逼人,程项被折磨的没脾气了,跳进了湖中想着也得去去味。 湖水冰凉,被恶臭和酷暑折磨了一晚上的程项像是找到了一丝氧气,潜进了水底。 游到了湖中央时有些没了气,想着催动内力恢复一下,顿时由内而外针刺的痛楚袭来。 程项便失了神,四肢百骸瞬间没了力气,仰头看着刺眼的阳光照透水面刺道他的瞳孔,想着可能就命丧于此了。 至少在死前没有神赐的前缀,也算是值了。 就在程项想着就怎么咽气算了时,头顶上忽然出现了一团阴影。 有船? 有船! 天不亡我!人在濒临前的求生欲是无限强大的,尤其是程项这种活够了,但是还舍不得死。 程项咬着腮帮子挥手向着船游去,看着眼前的阴影越来越大,离着船越来越近。 船被向上游动的水波推的一晃一晃的,终于,在程项彻底没气时挥出手,携带着水珠“啪!”的一声拍在了船上。 耳边隐约的听见有少女的喊叫声:“啊啊啊有水鬼啊啊,主人有水鬼啊,都说了不要来乱葬岗附近啊!” 少女的声音惊慌失措,程项也顾不得道歉了,另一只手也攀上了船,撑起身子,整个人濒死的瘫倒在船头。 此时程项身上破皮烂缕的衣服上挂着水草,杂乱如稻草一般的头发上嵌着鸟毛,还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尸臭味的。 耳边传来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主人!主人!他是不是鬼啊!我害怕啊主人,那我把他推下去吗....” 少女你好狠的心啊,程项心里想着,但是他甚至没有力气睁开眼皮,倘若真的要把他推下去,好像也无济于事。 “莫要慌,不是鬼,一个溺水的人罢了,就是此人忒丑了点”一个嗓音温润的男声响起,大概就是这少女的主人了。 听着这主人倒是没有把他推下去的意思,程项倒是松了口气,就是后面一句忒丑是什么意思啊!本人丰神俊朗好不好。 再怎么说程项也是习武多年,哪怕再怎么狼狈落魄倒也不至于呛口水就起不来了。 躺在船头上缓了一会回了力气就睁开眼翻身将肺里的水咳了出来。 口中的湖水混合着血丝吐了出来,吐干净后抬头看向船里的主仆二人。 男人一头墨发如瀑披在肩头。皮肤雪白甚至有些病态,眉眼温润,清秀淡雅的长相确是身着红艳色,非但不显得张扬,反倒更衬得五官明艳。 还未等他开口,那男人率先掀开折扇道:“习武之人?” 对长的好看的人程项摆不出差脸色,哪怕是要累死了还是抬手抹了把嘴牵扯出一抹笑容:“公子好眼力啊。” 公子有点嫌弃他,手中折扇朝着他挥了一下,掀起一道携带着清香苦涩的风,吹得程项心烦意乱·:“莫要对我笑,阁下的样貌有些瘆人,吓着我家随从了。” 说罢,他身后的姑娘又朝着身后缩了缩。 程项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真实的触感,原本没有那么恨李纯的,现在很恨了。 “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是既然阴差阳错救了你一命,那也不好说把你再推下水,将你送于岸上,就此别过吧”那公子皱着眉头满脸不愿的瞅着程项,像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春翘,去架船,靠岸。” 春翘便是那姑娘,下了命令后就从船舱内挪了出来,程项很是贴心的往船边挪,不挪还好,一挪船身遍向一边倾倒。 春翘抓着船头边缘稳住身形没好气道:“你干嘛啊!” “咚”的一声响在船舱里。外头的俩人连忙朝里望。 见里头那公子身子倾向一侧。大概是头磕到了“嘶”了一声。 抬扇道:“莫要慌张,划船。” 春翘只好瞪了一眼程项继续划船。 程项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坐在船头,但是嘴却不是很老实。毕竟在神赐确实难见一会会如此容貌的人。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芳年多少?可有婚配?” 一旁划船的春翘都听不下去了,獠牙刚露出来,便被主子一扇子挡了回去。 公子的嗓音温润,语气自得听不出什么情绪:“且不说我一点都不想告诉你我的名讳,礼节来说问别人名字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吗?至于年芳、配婚,我若说我今年年芳九九,婚配?我丧偶你信吗?” 妄是程项脑子再不好使也能听出来是句调侃,一旁划船的春翘已经“噗嗤”一声笑出声了。等着看程项如何尴尬时,便听见那人道。 “那公子莫不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啊,九九寿不过须臾二九,至于晚年丧偶,毕竟天上神仙都是光辉圣洁怕不是不进红尘。” 里头的公子听了只是耸肩一笑:“我若是天上神仙,你莫不是血海魔物了?不必油嘴滑舌讨我的巧。” 船离湖边不远没一时就靠了边。程项盘腿坐在船头没有动身,里头的人什么都没说,便起身下船。 要下船得要到船头,艳红的衣摆不免的蹭到程项,一股草药香划过他的鼻尖又转瞬即逝的消散。 程项似乎有些痴迷着香味,还追着鼻子闻了一下公子上了岸留程项一人在船身。 看着鲜红的背影传来一道声音:“时周。” 也不管人有没有听见就自顾自的走了。程项当然是听见了,想交换名字但又有所顾忌,只好回喊道:“程飞雁,在下程飞雁望再见。” 第2章 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看着主仆二人一红一白的背影走远,程项从船头站起身随手从湖中够了个荷叶遮阳。 迈开腿到岸上,身上的破布衣滴着水,程项随手拧了一下。 感受到体内穴位隐隐的发麻便又是抬手迅速的点了几个穴,口中呕出一口血来。 就不再回头往城里走。 湖的不远处有散集,程项便是朝着散集走去,感受过病症的发作,程项已经初步猜测到了中的是什么毒了。 既然是封住体内功力,又没有立刻的毒发身亡,那便是慢药。 发作时血脉发麻宛如针扎,又是死针手下的毒,若是寻常也不过是什么散筋脉,配上两副草药熬制,配上他一身功力逼出也就解开了。 怕就怕在李纯下了大手笔,寻来了散魂断骨。光是听名字都是不好惹的主。 虽是慢性药却又极其烈三日内不解便是浑身筋骨发麻,七日内不解便是随着内力反扑冲击筋脉,功力越是强悍冲击便是越强,直到一身武功全然废去,药效自尽。 程项头疼,若是真的中了此毒那到当真是生不如死了,武功使不出,还得忍受日夜筋脉被冲击。 边走边想边走到了散市前,摊子一个挨着一个错落的摆放。 人始终是没有城内的多,但是也算是看的过去,想着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寻几味药先来压制,剩下的不过是看天命了。 身上的尸臭没有那么好洗掉,整个人灰头土面,有一种丐帮都看不上的错落感。 散市上的人没有什么所谓的看不起这一说法,都是些迫于生存拼尽全力了。 一般家中种什么卖什么,什么种类稀少同样价格公道。 但即使是价格再公道,程项也是身无分文,走向一个简陋的摊子前。 一个老伯。头顶遮阳草帽,手上穿着大褂坐在摊子前,程项开口套近乎道:“大伯,您这草药都怎么卖的啊。” 但是老伯很明显不想让他套着个近乎,清了清嗓子,拿着手上的扇子朝着前怼了怼:“不识字吗?还是说是个文盲?板子上不写着嘛!” 程项有些尴尬,只好退后看了看摊前的板子。 粗糙破旧的烂木板上是石头划出来的痕迹,写着草药的价钱·。 懒得看,反正不管多少钱他都给不起,便直起身对着老伯道:“大伯,若我说我是神赐第二代掌门,只不过是被奸人所害才落了个如此地步,你今日赠予我些药材,我来日便让你大富大贵可好。” 谁曾想那老伯还真露出惊奇的神色握着扇子道:“当真如此,那么厉害?” 程项高深莫测的点点头。 “你个混球玩意,莫当老子的脑子里是面糊团团,你是神赐掌门,我还是时家少爷呢!”说着将草扇拍在本就脆弱的摊位上发出。 “诶诶诶,停停停老伯你先别急嘛,你这左腿啊是不是在阴雨天就总容易胀痛酸硬呢?”程项撑着破板子挑了挑眉毛指着老伯的腿。 “老毛病了吧,日后去个小医馆扎个针就好了。” 老伯一愣,一脸震惊的看着程项,还没等说什么就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 “刘伯莫说玩笑话,他是不是神赐掌门我不知,但我倒还真是时家少爷”声音从后方传来。 有些耳熟,刘伯拿着扇子的手一抖,两人同时往后探了一眼。 红衣翩翩,手持折扇,右后侧随着一个白衣少女。 霍,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是少爷啊!你不要误会啊,刚刚谁人说什么是神赐掌门,我一嘴快了,就说了瞎话嘛”刘伯连忙放下手中的折扇,踱步向着时周走去,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看下程项道:“谢谢道友啊,回头我就去。” 程项随意的摆摆手。 时周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两步:“都是小事,就是要你去寻的药材找到没有?” 刘伯见不追究,连忙两手一拍,回头走向破摊子:“寻是寻到了,就是不敢确认是不是您要寻的那一味。” 忙不迭弯腰从破烂摊子里取出一件药材摆在摊子上。 程项有些好奇,勾着脖子瞅了眼,桌上是一块蘑菇,灵芝的形状,绿紫的颜色,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 别人看可能只当是不能食用的野生菌罢了,但偏偏瞧它的是程项,程项在神赐多年,什么奇珍异宝他没见过,就是没亲眼见过也是在古籍上读过。 在这破烂小摊上摆着的正是,九灵玉芝!不过是有些熟透了。 时周抬了抬头,春翘了然掠过时周走向摊前低头仔细的瞧着那蘑菇,好似躺在桌上的不是蘑菇,而是朵娇艳欲滴惹人喜爱的艳丽花朵。 春翘看着蘑菇砸吧砸吧了几下嘴,回头对着时周道:“是到是是,但是,不是我们要用的。” 刘伯听了摇了摇头,准备把那蘑菇收起来时,时周开口道:“某要急着收起,既然是味药材也是价值连城了,我可先收着。” 刘伯立刻流出欣喜神色,眉毛都快飞到九霄之外了,龇着大牙就忙把蘑菇好生包装恭敬的放在了春翘手中。 春翘叹了口气,还手接过蘑菇腾出一只手取出荷包递给刘伯。 程项看着春翘手里的蘑菇叹了口气,不知道鬼针手下的是什么药,这九灵玉芝是中和万物药材的调和剂,有了此味药必定是事半功倍。 但是程项不指望从时周手中拿,毕竟从两人见面起 ,那红衣公子压根就没有给过他程项一个眼神,倒是身旁的春翘时不时的打量他一眼。 程项是一个能欣赏美的人,但不是爱舔着脸的人,美人不待见他,那他自然不是上赶着求侮辱,侃侃绕过两人朝着另一个摊子走去。 刚迈出一步,体内的血脉就一阵麻痹,不得已脚步都乱了一拍,体内的药物发作不是最致命的,致命的是身后难以言喻的目光。 三人十分好奇的看着自称“神赐掌门”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程项的面子十分挂不住,顺着摔去的方向是个摊子。 程项为了缓解尴尬,自顾自的撑着摊子假意挑选起来。 是个书摊?这种地方竟然会卖书?程项定睛一看,摊子上了了几本不过,瞬间将视线聚焦在其中一本书上。 封面上赫然写着《醉仙李知寻二三事》 还是个卖江湖野事的! 《五毒许蝎蛇的婚恋史》《西门掌门与长白女修的爱恨情仇》等等·· 其中最为明显的,也是出现次数最多的,竟然是他!他程项。 摊子上的书不多,除来了了几本江湖名人的杂事,剩余的几十余本,全是他程项! 光看封面上的书名,他程项都已经变成了一个流连花丛、轻浮浪荡的纨绔风流的负心汉了! 原本有些麻痹的血脉被一时气血上头,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书摊上的老板见他吐血,连忙将他扶起到一旁。 强忍气愤看了眼著名 ‘尘蒙’ 还是个笔名! 脑子被轰炸过了一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飞雁兄,怎么吐血了啊” 程项没反应,下一刻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连忙抬头到:“没事,看见了些污秽之物,一时气血攻心不碍事。” 时周默默走到摊子前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些江湖野闻,大胆了些,怎么就是污秽之物了?莫不是飞雁兄看见自己在这其中了?” 飞雁兄有苦说不出,忍着血脉的麻痹道:“并非并非,我等无名小辈哪能有着名气,不过···是看见自己偶像罢了。” 真是疯了,虽说是江湖有名之人,但到了他面前不过无名之辈论武功是论名气亦是。 “飞雁兄的偶像?是哪位啊”时周随口一问,程项昧良心一答:“程项。” “哼—”一声轻笑传到程项耳中。 听着心里十分的不得劲:“你笑什么,程项怎么你了?”话刚出口,程项就后悔了,和他有什么好争的! 时周甩开扇子摆了:“莫要误会,我也很心悦他罢了,江湖传言程项丰神俊朗,英姿飒爽一年轻少年郎,鄙人有幸见过一回,实在是符合我的审美,不过那少年大侠两年前就不再露面了,实在遗憾啊。” 一通彩虹屁吹得程项心花荡漾,被美人这样称赞心里都要放烟花了,但是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是嘛,我也这样觉得的。” 遗憾啊公子,你的偶像就在你面前,但是春不逢时了啊。 “你我也算是同道之人,见你在寻草药,既然如此那也算是有缘”说罢朝着身后的人招招手:“春翘过来,把玉芝给他吧。” 春翘撇了撇嘴:“主人,你确定吗?虽说这玉灵熟过了,但是药效也不会消减太多,单独服用也能缓解燃眉之急!” 时周看了眼她,抬手用扇子轻敲了一下春翘的脑袋:“让你给就给,墨叽什么?” 春翘缩了下脑袋,把玉芝递给了程项,程项双手接过,回想着刚刚的对话:“敢问公子是要下什么药?什么病症需要着玉芝,不妨说说指不定我有办法。” 春翘撅了撅嘴:“你一个从水里爬上来的水鬼,难不成还回悬壶不?” 时周没脾气了,开口道:“且试无妨。” 刚把手从红袍子里伸出来,五指修长,就是白的不见血色,程项见状,刚准备把手搭上。 还没触碰到时周的手腕,就见那惨白的手迅速般的收回,程项不解,抬头见时周一脸为难的表情。 “不如飞雁兄先去沐浴一番?若是无处可去,可先去我府上,我实在是有些···嫌弃你。” 程项的手还悬在半空不上不下,此话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毕竟他现在全身上下都弥漫着河水的腥味气和陈旧尸体的腐臭味。 飘香十里。 “那就劳烦了”有人收留总比流浪荒野要好得多。 春翘在一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悄悄的在时周耳边低语,声音十分的小,一般人到是真不一定能听见,但是很明显,程项不是一般人。 “主人?你是认真的吗?看着他也不像是会悬壶救人的样子啊!” 时周开扇掩嘴:“我自有判断。” 程项心中轻笑,所谓悬壶济人,不过是刚被捡回来时身子极差日日夜夜被灌药,身子养好后宗主怕操之过急动武会损伤静脉损害筋骨,便让他先行学医,谁想天赋过人短短一年便诊疗把脉配药样样精通。 知道神赐的医师都无师可传,程项便自找古籍深究,直到身子彻底养好开始习武,要不说是根骨惊奇,习武不出五年就是打遍神坛无敌手,就出江湖闯荡了几年,留下了无数风光事件。 直到掌门去世时才退出江湖,回到了神赐。 如今虽武功被锁,但是单论药理悬壶,这世上也没有几个能敌他。 于是程项抬手携着尸臭味道:“旁不敢说,若是悬壶,世间少有敌手。” “···” 第3章 我可能死不了,你就不一定了 时周只是平静的把着扇子在鼻尖扇啊扇,扇啊扇。 偏头一阵干咳,艰难道:“神医请回府沐浴吧。” 程项见他这副夸张的样子很是难以理解,于是抬起手将袖子抵在鼻腔下深吸一口。 “呕!!”理解了:“沐浴!” 说是回他的时府上,但是此地显然不是时周的住处,宅子不小在郊外,但是几乎没有人住过的痕迹,里头到是有两个年纪挺大的下人,不过一看就是享清福的。 两个老婆婆在阴凉下谈笑,见时周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少爷今儿怎么想起来这里住了?” 时周笑了笑,抬手道:“有客人,不是很方便去府里,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烧些热水准备给客人沐浴。” 两个老奴没有多磨叽,但是见到了程项的样貌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另个老奴窃窃私语道:“少爷这是怎么了,带了个水鬼回来?” 另个老奴用力的怼了她一下道:“少说两句,我早晚被你这张破嘴害死!” 程项看着两人的动作没有说话,没过多久就被领去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被扔进了时周房里。 程项站在门口,关上门,动静引起了时周的注意,时周半倚在床榻上,鲜红的外袍褪去,留下层叠的白色里衣,病怏怏的半磕着眼眸抬起看了程项一眼。 有皱起眉头的撇开,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还没等程项开口问怎么了,时周就道:“本以为你是一路蹉跎,果真我是真没有看错眼,飞雁兄你是真的很丑很丑!” ··· 程项恨不得立马撕开脸上这层皮,神赐的易容技术是顶顶尖的,除了特定的手法,否则很难将画皮撕下。 程项叹了口气:“如何呢?我又不是故意长成这样的,但是我长得再丑也不妨碍我的医术高超,你要实在嫌弃,就把你两个眼珠子闭上眼!” 时周认命了,一只手掩面遮住眼睛,一只手自然的垂放在床边,俨然一副赴死的模样。 也罢了,程项捋了捋衣袖向前到时周的面前,搭上时周的脉搏。 时间静默绵长,屋内安静无声,只有衣服轻微摩擦的稀疏。 程项感受着脉搏,不禁默默皱起眉头,不敢相信的又确认了一遍才松开手,退后道。 “时公子的仇家十分狠毒啊,也舍得下花钱啊,那么金贵的药一用就是十年啊。” 榻上的人收回手把自己撑起坐在床上,有些惊奇到:“我倒是小看你了,本以为你只是一个乡野庸医,倒真没想到你是真有几分本事。” 程项面无表情的欣然接受了夸奖,平静道:“你知道便好。” 床榻上的人盘腿坐好:“但是你光是知道也没用,被下了十年的断神迷,你可有解?若是没法子,也不过是一副空壳子神医罢了。” 程项抖了抖宽袖,不甚在意:“有解?你当这十年断神迷是什么枸杞当归吗?猜你这药是儿时被下,发现了后就搜寻各种灵丹妙药去压制,现在怕是要压不住了。” 时周叹了口气:“猜的对。年三岁时就被下药,年十三发现了,从此往后出门在外最离不开的就是药罐子。” 饶是见过了再多江湖恩怨情仇的程项听见了三岁时就被下药也不由震惊:“令尊与谁有血海深仇?” 时周轻笑了一声:“飞雁兄虽我不知为何与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问了。” 说罢便抬手拎起一旁的红袍披在身上,准备朝着门外走去。 程项侧身,为他让出一条道路,见人快要走到门外时,开口道:“十年的断神迷怕是神仙来了也难保。” “飞雁兄莫要再提我伤心事了”门口红色的声音顿了顿,抬手搭在门把上。 “若我说我能想办法让你续命呢?至少能保你五年性命。” 搭上门把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时周转过身,翩翩红衣随之飘动。 抬头注视着程项的眼睛:“你与旁的神医倒是诚实些···五年时间,倒是也够了,不过能一口说出十年断神迷的人,世间也是少有啊。” 程项低头笑笑:“哪有哪有,都是多年的经验罢了。” 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注视着那双眼睛,如同墨黑的死水,毫无生气,只有纯粹的黑。 “说罢,怎么续我五年性命”时周走向他身边,搬了个凳子坐下。 “既然你十三岁就开始服用药物来进行压制,那就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具备了极强的抗药性了,再往后服用什么灵丹妙药都是徒劳了。” “废话。” “啧。”程项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平生最讨厌说话被打断,但这一看又对上了那双黝黑的眼眸,也就不计较了。 “针灸,封锁你的主血脉,尽量让毒药封锁住,同理血脉不通畅也会影响你的身体,但能保你五年性命”程项说着猛的撑着桌面吐了口污血。 吓的时周往后缩了一下:“飞雁兄,你在这江湖上?仇人也不少啊。” 程项一边吐血,一边摆手:“小事,我反正死不了,但是你就不一定了。” “你不是医师吗?怎么还会生那么重的病啊”时周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地上的血迹。 程项不语,随手抹了把嘴:“你也说了,江湖仇人多,再说了医者不自医,我一介草民,难免被害。” 时周看了一眼没再多说:“你说的针灸,什么时候开始。” “家被抄了,身上什么都没有,需要的银针,药材,都得你准备,要不然我也不必向一个卖药老伯讨要个把草药。”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惊喜”程项摆了摆袖子,起身:“银针一套,春玲、紫木、香丁···各十克···先去备好,剩下的药材我会纸笔立好与你,一命一价,作为报酬,我暂且在你这宅子里暂住几日。”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砰”一声的关上房门。 只留下时周一人在房里,关门声刚消下,又传来一声闷响。 时周脑仁疼,坐在凳子上缓不过神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起身打开房门。 门口倒着一个人,程项就死了死的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门口。 ··· 时周小心点蹲下身,避开血迹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飞雁兄?还活着吗?飞雁兄?你不是说你死不了吗?你别死了啊。” 抬手探向鼻息,发现还有气。 “春翘!快去传令赵大夫!” 不多时程项在睁开眼,就见床边围了一圈的人。 两个老奴、春翘、一个大夫,还有后头的时周。 小小的一个床榻上围了一圈的人。 “这位大侠啊,你中的可是什么毒啊!为何如此奇幻”赵大夫还握着他的手腕探着脉。 程项有点想笑,便开口:“你不是大夫吗?什么毒你看不出来?” 赵大夫不吱声了,程项也没有再为难大夫,活动了两下肩膀就下了床榻道:“放心,我反正死不了。” 欲往外走,身前便被一把折扇挡住了去路。 个人风格太过于突出了,明显到程项不需要抬头看,就知道是谁:“时公子你有你不能说的秘密,同样我一介草民也有我不可告知的过往。” 说完抬起头,看着时周的眼睛沉沉开口:“时公子,你的眼睛很好看,让人一眼万年。” 话落便走出了屋子,留下屋里一片混乱。 屋里的人像是被短暂的定住了一秒,随后就是一场暴动。 两个老奴叽叽喳喳的抱怨着赵医生的医术不精,春翘嘴里像是连环炮火一般的。 “主人你别理他!他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不要因为他伤了肝气!主人!!!”见时周一动不动,春翘有些急了。 上手晃了晃时周的肩膀接着安慰道:“主人你回回神啊!实在不行我现在就把他赶出去!保证让你再也看不见他。” 时周被吵得有些不耐烦了,一扇子敲在了春翘的头上:“我没有生气,不必赶他,他既然有法子救我,也就不必在意一两句调侃了。” 此话一出,两个老奴也不抱怨了,大夫也不装死了,春翘也不晃悠时周了,异口同声道:“真假!” 时周被吵得难过,皱了皱眉头,将扇子打开遮住半张脸:“莫非我要用我的性命开玩笑?” “若真当如此。那神医可有吩咐什么!”春翘已经自动将地痞流氓换成了神医了。 “片刻后他会列出药材和事项,你们去寻便可。” 于是除了医术不精的赵大夫回去医馆,其余三人蹲在程项房门口等着药方。 自以为动作很轻影响不了程项,殊不知程项在屋里连门口的几人蹲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时周见着三人蹲在门口,一时觉得老脸都被丢尽了,径直走向前,不顾三人阻拦推开了程项的房门。 对着门口的三人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大可直接去问,没必要听墙角。” 大门被推开,程项和门口蹲着的三人面面相觑,三人脸上挂着尴尬,程项倒是很没心没肺的笑着。 “怎么,这就来取药方了?” 三人自知理亏,连忙道:“神医息怒啊,不用管我们。” 说完三人灰溜溜的就跑了,留下时周和程项两人,程项笑意未减,看着时周:“怎么时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不问你中什么毒,只问可否有解毒之法,需要什么药材你可一并写来,我派人去寻”时周斟酌着用词说道。 倒是出乎了程项意料:“时公子好生贴心,程某当不知如何感谢是好了?” 时周没有接茬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你若真有着本事,有何要求尽管提出,但若是没有也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程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说来也是神奇,向来讨厌被人威胁,但是每每到了他面前到是没那么来火。 美色误人事!一定是这样。 “那时公子大可放心了,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原本我不打算要什么报酬,但是天上没有白来的好事,我不收点东西怕是你也不会放心。” 时周平静的看着他,展开扇子在胸前扇了扇:“只要是时某可办到的,尽管提来。” “公子大气,不过我暂时没想到要什么,不妨等我将你先保五年命后再说”程项看着面前的人难得的流露出难为之色,觉得有些好玩。 为难不因为别的,五年之后若是答应了,两人也没法断了关系,时周原打算治好后就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一但答应了这个要求,便不可能一刀两断的切干净。 程项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确实没想好要什么,但是见了时周一犹豫,倒是反应了回来,他没有和人纠缠的兴趣,刚想纠正自己的话,就听见时周认命的声音。 “我答应你便是了。” 听上去一股子逼良从妓的感觉,程项心里苦笑一声,也懒得在纠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