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后,我发现热心竹马是咸鱼》 第1章 重生 “啪——” 闹钟尖锐的铃声被按断,姜知年皱着眉,眼皮黏得像涂了胶水,死活不愿睁开。 “都死透了,还不让人睡个懒觉?”她嘟囔着,话音刚落,猛地睁开眼,噌地坐直了身子。 死了怎么还会有意识?怎么还能感受到阳光刺眼? 窗外的晨光晃得她脑子一片空白,索性又躺了回去:“算了,先歇会儿再想。”可刚要坠入迷糊,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 “哎哎哎!谁偷了我的骨头!汪汪汪!纯粹就是混蛋!汪汪汪!” “啥玩意儿啊?”姜知年皱紧眉。 “肯定是小黑!它总偷偷跟踪我!汪汪汪!找它把骨头还回来!” 烦躁地抓过枕头捂住耳朵,混沌的意识却渐渐回笼。她撑着床头坐起身,摸过手机点开前置摄像头,看清屏幕里那张带着婴儿肥、一脸睡懵的脸,忍不住吐槽:“咦,真丑。” 按下息屏,目光扫过房间熟悉的摆设,最后落在一床粉嫩的床单上,陷入沉思。 好消息:确定重生了,看这模样,是回到了读书的时候。 坏消息:分不清是苦兮兮的高中还是自由的大学,而且很明显,全自动保姆机器人是没了。 掀开被子穿鞋下床,姜知年揉了揉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重生还带副作用?怎么总觉得吵哄哄的?” 她走到角落的书包旁,一鼓作气拉开拉链,翻出作业本翻开——一秒,两秒,三秒。 “不是吧!高中作业!” 哀嚎一声,把作业塞回书包,伸着懒腰走向窗边。那奇怪的声音似乎就是从这儿传来的,越走近越清晰:“该死的小黑,居然不承认!汪汪汪!” 姜知年探头往下望,只见邻居家的哈士奇正在楼下转悠,时不时用鼻子嗅来嗅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汪汪汪,等我找到了,看它怎么抵赖……咦?气味明明就在这儿啊,怎么没有?” 目光往哈士奇身后一挪,果然瞥见一只鬼鬼祟祟的大黑狗,正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心里的小九九被听得一清二楚:“这黑白大傻子,谁偷了骨头还藏原地啊?哈哈哈,早被我吃进肚子里了!” “啧啧啧,”姜知年摇摇头,“这哈士奇这辈子都别想找到骨头了。” “姜知年!你怎么还没起床!”门外传来母亲陈丽的叫喊声。 “哎,起来了起来了!”姜知年连忙开门出去,小声嘟囔,“明明没多久前还在医院紧急抢救,现在又要被妈妈血脉压制了。” 她是出车祸死的,送往医院时姜知年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果然没过多久姜知年就撑不住了。她自认为当了三十年咸鱼,没结婚没生子,却过得舒心自在。 “不过……好像确定了一件事,这重生,可能还带了点礼物。” 穿着高一时买的卡通睡衣,姜知年大大咧咧坐在餐桌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丽,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标准笑容”:“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妈妈是真年轻,四十出头,保养得宜,妥妥的美丽中年妇女。” 陈丽端着菜转过身,被女儿这莫名其妙的笑容看得发愣:“这孩子怎么了?笑这么…——杵在这儿干嘛?饭都不知道自己盛……” 话没想完,姜知年已经起身去盛了两碗饭,端到桌上。 “得嘞,懂了,重生还送读心术呢!”姜知年心里喜滋滋的。刚才明明看着陈丽没张嘴,却把她的吐槽听得一清二楚。 在家躺了会儿,姜知年决定出去转转——十几年前的小区长啥样,她都快忘了。 下楼梯时腿脚的顺畅让让前世上班后这病那病缠身的她忍不住感慨:“年轻就是好啊!”可刚走出单元门,被太阳晒了一秒钟,立刻退了回去。 “其实今天不出去也挺好。”她点点头自言自语,“这大夏天的,出去不得晒成咸鱼干?回家躺会儿再说!” 刚转身往楼梯口走,就撞见提着垃圾袋下楼的陈丽。两人大眼瞪小眼两秒,姜知年装作若无其事想溜过去,却被一声“唉”叫住了。 犹豫着要不要装没听见,就听陈丽说:“年年,出都出来了,帮我买点菜带回去,我得去上班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进她手里。 捏着钱,咸鱼属性瞬间爆发:先买菜再回家躺,还是先歇够了再去? 最终,姜知年撑着防晒伞,慢悠悠往超市走去:“先苦后甜吧。” 左手提着蔬菜,右手举着一根烤肠,姜知年觉得人生圆满了。上辈子工作后肠胃不好,忌口多年,现在咬一口满是科技与狠活的麻辣淀粉肠,幸福的泪水直接从嘴角流了出来:“啊,这简直是国宴级待遇!” 淀粉肠还剩一半,姜知年眯起眼,看见前方一只黑白相间的哈士奇摇着尾巴朝她跑来,心里的欢呼雀跃听得明明白白:“汪汪汪!好吃的!啊啊啊好吃的我来了!” 下一秒,哈士奇屁股一撅,后腿发力,以标准得能去参加奥运的姿势朝她冲来。 姜知年淡定地几口吃完淀粉肠,恰好卡在哈士奇离她十米远的时候,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抱歉呀,馋狗狗,你再快一点就能吃到啦。姐姐先走咯~” 说罢悠哉游哉往家走,留哈士奇在原地犯傻。 为啥不分给它?拜托,这高油高盐还裹满辣椒面的玩意儿,给狗吃才是害它好吧! 路过篮球场,打球的喧闹声扑面而来,但姜知年只觉得热:“这么大太阳,谁有心思看年轻小伙散发荷尔蒙啊?下次吧,今儿个本宫没兴致……” 话音刚落,一只篮球轱辘轱辘滚到了脚边。 “呃,现在的小孩技术也不咋地嘛,球都滚出场了。”姜知年弯腰准备捡起,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 “姜知年,别碰。” 略带急促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小跑声混着夏日的热风掠过耳畔。一双干净的球鞋先映入眼帘,抬头,就撞进了一张清俊的少年脸庞。 “球是脏的,我来就好。”少年走近,声音清澈。 姜知年识趣地后退两步,打量着眼前的大男孩。太久远了,她偷偷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谁。 “不得不说,景航现在是真嫩啊,这满满的青春气息,比我这十七岁的‘成年人’强多了。”姜知年不自觉点点头。 景航,她的竹马,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品行好,聪明又勤奋,刷过的卷子卖废品都要搬好几趟。和她这条咸鱼不一样,景航一辈子勤勤恳恳,事业一路高歌猛进。 “就是后来没怎么联系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姜知年呢喃。关于景航的消息,大多是母亲告诉她的。母亲去世后,她按部就班的上班、周末宅家,直至车祸那天。关于景航,后来到真不这么了解了。 两人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母亲以前还开过玩笑说订过娃娃亲,被她嘲笑封建后就没再提。姜知年觉得,让母亲真正放弃的,大概是因为她和景航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她成绩平平,马马虎虎考了个一本,工作后得过且过;而景航是全校第一考进名校,未来一片光明。 不过最值得姜知年炫耀的是,她从来没喜欢过景航。理由很简单:“喜欢他这样的人多累啊!当年毕业时多少女生为他哭花了化了三小时的妆,啧啧,想让我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去为他茶不思饭不想?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聪明人都应该知道,校园顶级人物怎么会看上长相平凡、身材微胖、成绩一般的我?有那功夫犯花痴,不如琢磨怎么摸鱼不被发现。” 景航捡起球抬头,就看见姜知年脸上不屑一顾的表情,他拧拧眉头,心里疑惑:“姜知年怎么了?快开学把她逼疯了?怎么笑这么奇怪?呵,算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把作业给她看。” “啧啧啧,这单纯小伙儿,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姜知年心里嗤笑,可笑着笑着,脸色就垮了,“等等……作业不给我看?作业不给谁看?啥不给我看?我还要写作业?社畜牛马重生回少女时代,第一件麻烦事是写作业?喂,警察叔叔吗?这里有不明设定虐待动物!” 她可是清清楚楚听见景航想“快开学了”,再想起早上翻书包时,作业本上没写几个字,瞬间欲哭无泪。 景航看着她,刚才还爱搭不理,怎么一转眼脸色就变得……呃,像便秘了一样? 若是此刻有人能听见姜知年的心声,怕是要被她的哀嚎吵聋:“苍天啊!上帝啊!观世音菩啊!救救孩子吧!现在的我简单得像个单细胞生物,让我写作业,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姜知年正想着要不要再争取争取,说不定景航是个软耳朵呢!结果上辈子的画面像照片一样在脑海里一张张翻开,连贯成了姜知年半夜点灯夜补作业图,姜知年销毁作业被发现图和姜知年丢脸半年图。 不行,虽说死都死过一回了,但是本宫的脸面比天大 ,再经历一次,我真的会因此英年早逝的! “小航航~”姜知年笑眯眯的开口。 “想都别想,我是不会给你看的”景航摇头,语气坚定的像是要入党。 切,每次你都这么说,姜知年无语的撇撇嘴,但是事实是上辈子景航的确从这次后就再也没有给她看过作业了!但话又说回来,她也没说这次要他直接把作业给她看啊! “no,no,no,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姜知年伸出一根食指,慢悠悠地左右晃了晃,那弧度带着点随意:“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问你要作业抄了?你这是诽谤知道不,你在诽谤我哦!” “那你…” “教我,”姜知年抢先答到:“你教我怎么做,不用告诉我答案,告诉我方法和思路就行” 说完姜知年眨眨眼,努力装出一副很可爱的样子:“这没挑战你原则吧?” “她眼睛抽筋了,怎么面相都扭曲了” 听见景航的这句心声姜知年是真的抽筋了,嘴角抽筋了:“装可爱真是为难面瘫社畜了。” 姜知年这边正抱怨着,就听见了一声“好”。 第2章 补作业 听见景航松口答应,姜知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还没等她吸几口“劫后余生”的新鲜空气,又一道心声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景航捡个球怎么还不回来?有那么好聊?”姜知年抬眼望向球场,只见个小麦色皮肤、身形壮实的男生正拧着水瓶喝水,目光却死死锁着这边,心里急得冒火,“就等他回来逆风翻盘呢……不行,得去催催。” 得,看这肤色和对景航的熟稔劲儿,姜知年立马猜出是张鹏——体育特长生,特长是跑步,跟篮球半毛钱关系没有。上辈子她和这哥们缘分深到离谱,不仅同校念了大学,工作后租的房子都恰好在对门!最绝的是张鹏几十年如一日的晨练作息,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一起上班时她像刚诈尸的僵尸,他却神采奕奕,活脱脱一个行走的闹钟。 唉,陈年旧事先搁置,眼下当务之急是——溜! “那啥,不打扰你打球了,你继续呀,下午抽空教教我就行。”姜知年身子已经转了四十五度,手摆得飞快,“我先走啦!” 她没多逗留,急匆匆往家赶:“这大太阳,站那儿全靠顽强意志力撑着,再待下去要化成人干了!” 一进家门,姜知年赶紧掏出书包里皱巴巴的放假通知,扫了一眼差点哀嚎出声:“哇塞,还有三天就开学了?”她翻着大半本空白的作业,对着空气吐槽:“十七岁的姜知年,你是真不给自己留后路啊!”有上辈子半夜补作业、被老师当众点名批评的惨痛教训在前,这次她暗下决心,作业说什么也得好好完成。 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姜知年静下心冥想十秒,属于十七岁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连带着高一高二的知识点也一并浮现——会不会另说,至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她无奈地把“咸鱼计划”往后推了推,简单翻了翻课本,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没办法,三旬牛马的作息还没调过来呢!”姜知年迷迷糊糊爬上床,倒头就睡。 没睡多久,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把她吵醒。姜知年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松了口气:“还好没流口水。”连忙接起电话。 “喂……” “姜知年,我快到你家楼下了。”景航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又干脆。 “哦哦哦,你直接上来吧,我已经醒啦!” 敲门声响起时,姜知年利索地开了门,拎了双拖鞋放在景航脚边:“进来呀,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景航在沙发上坐下,姜知年指了指桌上午睡前摆好的作业和课本,无精打采地说:“我准备好了,开始吧。”话音刚落,一个哈欠就忍不住涌了上来。 说实话,这话她自己都不信。没想到景航竟贴心地接话:“没关系,要是还困的话……” “再去睡会儿!再去睡会儿!景航你快说这话啊!”姜知年瞬间来了精神,满眼期待地盯着他,心里的小人疯狂蹦跶。 “……可以用冷水洗把脸,等你清醒了再学也不迟。”景航慢悠悠补完后半句,语气平淡无波。 啧,幻想破灭。姜知年头一次这么希望景航也能听见自己的心声。她无奈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清醒得能直接参加高考,咱直接开始!” 景航点点头,翻开作业,看着大片空白,嘴角微微一抽,咬牙切齿道:“你确定都不会?确定都要讲?” 姜知年瞥了眼作业,转头对着景航,笑眯眯地用力点头,眼神真挚得像在发誓。 景航指着其中一道交集并集的基础题,语气温柔得前所未有:“这个呢?一点都不会吗?” 她正想无脑点头,就听见景航的心声炸开:“敢点头就死定了!要是这题还不会求,就等着我向数学老师匿名举报吧!让你上课不听讲!” 姜知年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摆手:“会!会!怎么可能不会呢?”她拍着胸脯,豪气十足地表示自己搞定没问题,“其实就是想请景老师来家里喝口茶,纯纯担心你打球累着了!”完全忘了是自己上赶着麻烦人家来补课的。 “景老师您歇着,我先自己做,碰到不会的再请您伸金手指指点一二~” 别说,写作业最难的从来不是“写”,而是“说服自己拿起笔”。姜知年写了几道题后竟真的入了状态,顺着记忆里的知识点往下推导,甚至越写越上头,连时间都忘了。景航偶尔瞥过来,见她没摸鱼,心里还暗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真在写作业。” 不知不觉过了好几个小时,除了几道函数难题请教了景航,剩下的大部分作业她都独立完成了。景航讲题时思路清晰,还会下意识在心里补充“这里要注意定义域”“辅助线这么画更简单”,姜知年借着读心术,听得明明白白,比上辈子抄作业踏实多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已经开了灯。姜知年瞧着还剩十几页,合上本子,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劳逸结合嘛!一口吃不成胖子。”她起身想去喝水,才发现景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少年熟睡的模样清俊干净,睫毛纤长,呼吸均匀,短袖卷得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腹,透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姜知年瞥一眼淡定的低头喝了口水,心里嘀咕:“这小孩,睡觉也不知道盖点东西,就不怕着凉?” 她走过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喂,景航,醒醒,月亮都要晒屁股了。”景航皱了皱眉,揉了揉眼睛,眼神还有些迷糊。“醒啦?醒了就赶紧回家,待会儿天黑了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景航迷迷糊糊地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男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呀。”姜知年一本正经地回答,憋着想笑。 呵,景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抽筋了,懒得跟她争辩,起身往门口走。 “等等!”姜知年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酸奶追过去,“拿着这个,下午麻烦你啦,谢啦景老师~” “嗯。”景航接过酸奶放在鞋柜上,弯腰换鞋,“谢谢。” 姜知年懒洋洋地开了门:“慢走不送~对了,明天不用麻烦你跑一趟了,剩下十几页我争取一天搞定,有难题的话□□上联系你,OK吗?” “嗯。”景航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送走景航,姜知年看了看时间,估摸着陈丽也该下班了。她给陈丽发了条微信:“妈,怎么今天这么晚还没回来?”见没回复,又打了个电话,可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姜知年心里咯噔一下,抓起薄外套和钥匙,匆匆出了门。 一路上,她发了无数条消息、打了无数个电话,全都石沉大海。 街道早已热闹起来,商贩的吆喝声、路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可姜知年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上辈子的孤独感突然涌上心头:母亲生前总劝她谈场恋爱找个伴,她嫌烦从没放在心上。可母亲走得那样突然,刚过五十岁生日就因急性心肌梗死离世,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因为快递延迟,母亲到死都没能收到。姜知年记得,那天她一反常态地发疯似的投诉快递公司,可无数个独自度过的夜晚,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怪的从来只有自己——怪自己没能提前准备礼物,只在生日前几天匆匆挑选,更怪自己从未察觉母亲患有心脏病,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的身体。 “汪汪汪!”一阵狗吠声拉回了她的思绪,也让她稍稍冷静。 “妈上辈子是回了家的,但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姜知年努力回忆,上辈子的今天,她早早睡了,连晚饭都没吃。第二天起床,母亲罕见地没早起做早餐,只给了她钱让她出去吃,还说自己有点累,歇两天再上班。 “不对劲。”母亲向来嫌弃外面的食物不干净,上辈子却反常地让她出去吃,而且从那天起,母亲确实歇了两天。那些上辈子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都变成了让她惶恐的根源。 妈,你到底在哪? 就在这时,一对夫妻的对话传入耳中,伴随着他们的心声一同钻进脑海。 “哎,前面那家饭店好像有人晕倒了……”男人说着,心里暗自嘀咕“希望人没事”。 “啊?严不严重啊?”女人追问,眼神里满是担忧。 “不清楚,听说是饭店的服务员,突然就晕倒了,把老板都吓一跳。后来人慢慢缓过来了,但老板不放心,硬是要送医院检查……” 姜知年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她冲上去抓住男人的胳膊,急切地问:“请问是哪家饭馆?晕倒的服务员叫什么?送哪个医院了?” 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见她只是个着急的学生,才慢慢说:“就是前面的熙凤饭店,人好像已经送市医院了。服务员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没等男人说完,姜知年匆匆道了声谢,就失魂落魄地往市医院方向跑。 “熙凤饭店……服务员……”她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这些条件,母亲全符合。母亲为了给她攒大学学费,偷偷在饭店兼职做服务员,这事她也是上辈子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姜知年冲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目的地后,车厢里陷入死寂。她双手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一遍遍在心里祈祷:不是她,千万不要是她的妈妈。眼泪早已不受控制地蓄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司机瞧着这小姑娘脸色发白、眼神慌乱,心里犯嘀咕:“这孩子咋回事?看着怪可怜的。”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小姑娘,去医院是自己看病吗?” “不是,找人。”姜知年的声音暗哑得厉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司机以为她嗓子不舒服,便没再多问,脚下轻轻踩了油门,加快了车速。 到了市医院,姜知年一路小跑冲到前台打听,得知那位晕倒的病人正在输液室输液,她道了声谢,便急匆匆地往输液室赶。 身后传来护士的低语,姜知年如今已经能清晰分辨心声和说话声,她听清了护士的心声:“那病人打了好几份工,身体劳累过度,下午又没吃好,低血糖犯了才晕倒的。现在的人啊,为了挣钱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打了好几份工……劳累过度……低血糖……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姜知年的心上。她走到输液室门口,反而没了勇气进去,只能透过透明的门帘,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 输液室里人来人往,吵闹不堪,可她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角落里那个孤单的身影——女人靠在冰冷的铁质椅子上,闭着眼睛,眉头微蹙,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周围的嘈杂声、孩子的哭泣声,都没能惊扰她。 你该有多累啊? 妈—— 第3章 初见真相 姜知年在门外踟蹰片刻,终究还是掀帘走了进去。她轻手轻脚挨到母亲陈丽身边坐下,动作放得极缓——陈丽依旧眼帘低垂,可姜知年听得清清楚楚,她平静表象下藏着翻涌的疲惫与焦虑,像根绷到极致的弦。 她太累了。自父亲车祸离世后,这个家便全靠她一人撑着,从不敢有半分停歇;她也苦了,满心的委屈和压力从不说出口。这些事,前世的姜知年到死都未曾察觉——她们母女俩,从来都不擅长倾诉心底的情感。 “饭店的工作,经这么一折腾,还保得住吗?”母亲低低的担忧声钻进耳朵,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姜知年心头一紧。父亲车祸的赔偿款呢?那些钱到底去了哪里?前世,母亲就是因为不愿把这笔钱借给贪婪的亲戚,被骂了一辈子“自私刻薄”。可若是拿出这笔钱,母亲何至于打几份工这般辛苦?她想不明白。 忽然,护士的心声猛地闯进脑海——“打了好几份工,劳累过度加低血糖才倒下”。而上辈子,母亲正是死于急性心肌梗死。 姜知年指尖发颤地掏出手机,一字一顿敲下搜索框:劳累过度容易导致什么疾病? 看到答案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手机屏幕骤然变黑,可那段文字却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挥之不去:长期劳累会导致交感神经持续兴奋,血压居高不下;同时加重心脏负荷,加速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中老年后冠心病、心肌梗死的风险显著升高。 “心肌梗死……急性心肌梗死……”姜知年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里满是涩然。 “原来早有迹可循……”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姜知年,你可真能睡啊……上辈子孤独半生,可不就是活该吗?” 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落。她忽然懂了,自己为何能重活一世,也懂了这读心术真正的意义——不是为了窥探**,而是为了让她看破伪装啊! 细微的抽泣声终究惊动了身旁的人。陈丽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语气里藏着难掩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一道清晰的心声传来:“年年会不会知道了?” 姜知年吸了吸鼻子,嗓音还有些沙哑:“妈,我好像感冒了,来医院看看,路过输液室看见你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母亲手背上的吊瓶上,“你生什么病了?” 陈丽思忖片刻,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感冒了,打几针就好。” 姜知年站起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不想再听母亲的掩饰,可转念一想,若是换了自己,大抵也会选择独自扛着吧。她愿意装作不知情,但绝做不到对母亲的病情的视若无睹。 “那我让医生多开几盒感冒药。”她嗓子依旧发哑,转身朝门口走去,“等你吊瓶打完,我们一起回去。” 慢慢走出输液室,姜知年找了个无人的窗口,望着窗外的夜景。晶莹的泪水融进夜色里,无声无息。她以为上辈子几十年的孤独早已让自己麻木,可此刻才发现,若是再要经历一次与母亲的过早离别,她依旧承受不起那份残忍。 夜色渐深,没人知道,在这片静默里,姜知年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回到输液室时,陈丽的吊瓶已所剩无几。瞧见她回来,陈丽眉宇间的焦急藏都藏不住,心声紧随而至:“她不会去问医生我的情况了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姜知年抬手看了看表,不过十来分钟,可对满心紧张的人来说,却也的确足够漫长。她重新在母亲身边坐下,语气自然地抱怨:“妈,买药的时候人太多了……哎,怎么大晚上还有这么多人看病啊?” 陈丽明显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能是天热容易生病吧……年年,吊瓶快完了。” “我去叫护士。”姜知年立刻起身。 离开医院时,她特意回头望了一眼这栋灯火通明的建筑,在心里默念:“希望妈再也不用来这里了。” 回家的路上,姜知年特意找了许多话题,从小时候的糗事聊到学业上的烦恼,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她才适时抛出了想问的话。 “妈,啥能让你高兴啊?是数不清的钱,还是……帅气的男朋友?”姜知年故意开着玩笑。 果然,这话换来了母亲佯装愤怒的揪耳朵:“胡说八道什么呢?” “哎呀哎呀,你说说嘛!”她故意撒娇。 “你要是非要问,”陈丽无奈地笑了,眼底却藏着温柔,“那你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再谈一场顺顺利利的恋爱,妈就能轻松点了。” 姜知年夸张地张大了嘴巴:“算了算了,这也太难了,我不问了。” 可这话,却被她悄悄记在了心底——原来,她最大的心愿,从来都不是自己过得好,而是我过得好。 陈丽看着她耍赖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 “阿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好巧啊,您这是…刚从医院回来?” 姜知年回头,看见景航提着一袋水果,走在不远处。她心里刚冒出一句“他怎么知道的”,就听见了对方的心声:“陈阿姨身上怎么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不会是生病了吧?” 得,差点忘了,这家伙鼻子比狗还灵! “哎呀,原来是小景啊!”陈丽笑着回应,“阿姨是刚从医院回来,一点小感冒——你怎么现在才往家走?” 景航举起手里的水果袋:“帮爸妈买点橘子,买多了——阿姨,您要不要来点?”说着就打开袋子,往外拿了几个。 “不用不用,你这孩子,太客气了。”陈丽连忙推辞。 “阿姨没关系的,这么多放着也会坏,您别跟我客气。”景航不由分说,往陈丽的包里塞了好几个。 “你这孩子……可真孝顺。”陈丽忍不住感慨。 切,装模作样。姜知年在心里吐槽:要不是听见了你的心声,我哪知道你是跟你爸打赌输了,才被指使着去买橘子的?还说什么买多了,分明是想给你爸找不痛快,报他弄坏你拼了大半个月拼图的仇!现在还在心里念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真是个中二少年,把我妈当枪使呢! 算了,只要我妈高兴就行。姜知年挽住陈丽的胳膊,催促道:“妈,不早了,咱回家吃饭吧,我饿了,记得冰箱里还有饺子呢……” “阿姨还没吃饭吗?”景航立刻接话,“上我家吃吧,刚好我妈好久没跟您聚聚了。”说完就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这多不好意思啊……”陈丽有些迟疑。 “阿姨,我妈说特别欢迎您,早就想跟您聊聊了。”景航挂了电话,热情地接过陈丽的包,“快走吧,别客气。” “那……就打扰小景了。” “不打扰,我们都欢迎您。”景航笑得一脸温柔,标准的“三好学生”模样。 呵,这个腹黑男!姜知年快气炸了:谁不知道你爸最喜欢吃橘子啊?你分明是怕就带这么几个回去被你爸收拾,才拉我妈当盾牌呢! 她只觉得自己气得都要冒烟了,心里的吐槽就没停过…… “姜知年——”陈丽回头喊她。 “来了!”姜知年气呼呼地跟上。 …… “年年来啦?快进来快进来!”景航的妈妈方慧热情地招呼着,拉着陈丽的手往里请。景父景辉也站在一旁笑着招呼:“快坐,菜刚做好,就等你们了。”说话间,眼睛看似无意地瞥了眼景航手里的水果袋。 景航冲父亲笑了笑,景辉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爸,给,橘子。”景辉接过袋子掂了掂,眉头一拧,正要开口,景航已经抢先说道:“爸,我分了几个给陈阿姨,您不会介意吧?”说着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景辉捏了捏儿子的肩膀,脸上挤出豪迈的笑容:“怎么会呢!好儿子,做得对。” 噗嗤——姜知年在心里偷笑。她看得清清楚楚,景父捏完肩膀后,景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心里还在默念:“爸下手也太狠了!幸亏小爷我身强体壮,不然得青一块紫一块。” 而景辉的心声也同步传来:“臭小子,要不是看在陈阿姨的面子上,你早就哭着求饶了。” 啧,不愧是父子,这斗嘴的默契真是绝了! 嘴里嚼着菜,姜知年的思绪却飘远了:这世上,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读心术? 她眼珠子一转,悄悄转头看向旁边埋头吃饭的景航,在心里默念:“丑八怪,傻狗,笨蛋!” 嗯?没反应?看他那一脸淡定扒饭的样子,难道是表面强装镇定,心里早已泪流满面了? 等了好一会儿,景航终于抬头夹菜。姜知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得,这家伙满面春光,一看就被米饭滋养得极好,完全没受影响。排除。 接着,姜知年又悄悄对桌上所有人都做了试探,无一例外,全都没反应。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她听见了景航的吐槽:“姜知年神经病吧?盯着我妈瞪眼睛干嘛?不爱吃就不吃啊。” 得,还被误会了。做人可真难! 下一秒,姜知年端起旁边的橙汁,迅速调整表情,露出奶奶说过最讨喜的八颗牙:“感谢方阿姨做的这桌菜,我真的是……太喜欢了!刚刚一直看着方阿姨,完全被您的厨艺和气质迷倒了。来,我以橙汁代酒,敬您一杯,谢谢阿姨!”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桌上安静得落针可闻——呃,姜知年私下里觉得,这安静得跟停尸间似的,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啪——”景航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妈,我去换双筷子。”他说完,几乎是飞速逃离了“战场”。即便走得快,姜知年还是清晰地听见了他心里的那句:“神经病,太尬了,脚趾头都要抠出迪士尼乐园了!” 啧,这也神经病,那也神经病,这臭小子咋这么难伺候……姜知年的吐槽还没结束,就感觉到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紧接着,母亲的心声传来,满是无奈:“祖宗啊,闭嘴吧,脸都被你丢尽了……早知道不让你跟来蹭饭了!” 呃,姜知年放弃抵抗了。得,爱咋咋地吧。不就是社死吗?多来几次…呃,我就习惯了。 “年年,你喜欢就好……”方慧努力组织着语言,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要是喜欢,以后常来,方阿姨随时欢迎你。”姜知年能感觉到,她在心里翻遍了新华字典,才憋出这么句话,还暗自庆幸“这孩子没毛病,就是有点社牛过头”。 姜知年点了点头,这顿饭的后半程,就在她的“社死现场”中匆匆结束了。 “慢走啊,以后常来玩。”方慧和景辉在门口送别。 景航在心里补充:“姜知年病好之前,还是别来了。” 门关上后,景航的父母都去厨房收拾了,他却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姜知年的耳边,又飘来他的心声:“她刚刚…是不是在瞪我?” 第4章 开学 在家恋恋不舍地过完最后几天假期,开学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姜知年按掉尖锐的闹钟,打了个哈欠起身穿衣。今天是高三开学第一天,自从决心这辈子要让母亲过得舒心些,她这几天一直按上学的强度宅家写作业、复习,真到了开学这天,反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妈,我走了。”匆匆喝完一碗粥,姜知年顺手拿了个鸡蛋往门口走。陈丽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辞了一份工,如今工作强度大减,整个人的状态也红润了不少。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抬头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姜知年蹲下身系好鞋带,抓起玄关的鸡蛋推门而出。下楼时,果然撞见了景航——那家伙嘴里叼着根不知哪儿捡的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靠在单元门上,手里拎着书包,正懒洋洋地看着她。 “喂,你不嫌脏啊?这门多少年没擦过了,你搁这儿当人形抹布呢!” 景航直起身,神色依旧散漫,没搭理她的调侃,径直迈开步子往前走。 “真烦,张鹏打游戏也太菜了,熬到十一二点居然没赢几局……”景航的心声毫无预兆地飘进耳朵,姜知年愣了一秒。 她刻意落后景航半步,没打算加快脚步。头顶却传来他的声音:“你腿受伤了?今天怎么走这么慢?”耳边还同步播放着他声情并茂的吐槽,“姜知年,你该不会腿瘸了吧?以前恨不得甩我十万八千里,现在怎么回事,学起淑女了?不用你的小短腿cos风火轮了?” 呵呵,景航,真是个表里不一的狗男人。姜知年嘴角微抽,脚下加速超过他:“走快点,要迟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景航挑了挑眉,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她并排走在了一起。 到了学校,姜知年望着这座红色教学楼,心里轻叹了口气——还是回到了这座红色座“监狱”啊,真是命运多舛啊。还没来得及多感慨,耳朵先热了起来,全是周遭同学的心声在吵。 “唉,怎么又开学了?我记得没多久前才放假啊!”听见这句话姜知年下意识点头附和。 “完了完了,昨天补作业补到睡着,今天班头不会要检查吧?”她瞥了眼心声的主人李子航,只见他一脸忧心忡忡,被人撞到都魂不守舍。姜知年在心里默默道:“祝你好运。” 这时,一道心声让她着实意外:“开学……我怎么就高三了呢?” 循声望去,景航正盯着高三教学楼出神。 “欸你看,景航怎么一直盯着教学楼啊?”一个女生撞了撞身旁的朋友。 “傻啊,他看的根本不是楼!你看他站的位置,是不是正对着考试排名表?肯定是在看自己的名次呢。”女生指了指墙上的高二期末联考排名表,“喏,他不一直是第一嘛,估计是想激励自己高三再创辉煌。” 两个女生的声音渐渐远去,姜知年听完嘴角抽了抽,缓缓吐出一个字:“牛!”正想调侃几句这位“古希腊掌管装X的神”,却见景航的嘴角也在抽搐,耳边传来他的暗骂:“靠,拜托别给我加这么厚的滤镜!压力很大的好吗?” 姜知年嗤笑一声,走过去凉凉道:“景学神今年也要再接再厉哦。”说完潇洒转身,只留景航在原地脸色更黑了几分。 教室里的喧嚣突然静了下来,不用猜,肯定是班主任王翔来了——而且是一脸严肃地来了。 “不用我多说了吧?都是快成年的人了,该分清轻重。高三了,心该收一收了。另外,九月中旬有收心考,都给我认真对待,谁假期没好好复习,一考就知道。” 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片哀嚎。 “哭什么哭!放假前就跟你们说过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假期作业就是我特意为这次考试定制的,好好写了就没问题。”王翔说完,还颇为得意地扬了扬头。 可台下的学生们却纷纷心虚地低下了头,教室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王翔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你们……哎呀!”他铁青着脸站在讲台上,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同桌肖晓用手捂着嘴,用气音叫她:“姜知年,你作业写了吗?”说着把自己的作业本往她这边推了推,“没写的话我可以……” “写了。”姜知年淡淡回应。 肖晓的动作僵了一下,又把本子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写了好久,正确率肯定没问题,还找景航对过答案,差不多的。你要不要看看?说不定能改出不少错呢!” 她还在说着,姜知年却皱起了眉,无意识间,笔尖在草稿本上划出一道长痕,末尾甚至划破了纸张。 不对劲,肖晓的话里总透着点奇怪。 “……找到错误赶紧改过来啊。” “怎么改?”姜知年突然开口,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就……像以前一样啊,你以前不都这么做的吗?”肖晓的声音莫名卡顿了一下。 像以前一样?姜知年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上辈子,她向来是直接照抄肖晓的作业,而肖晓从来不会拒绝,到后来甚至会主动把作业递过来让她“借鉴”。 “不用了,我对自己的答案有信心,谢谢你。”姜知年转过头继续复习薄弱科目,没看见肖晓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攥紧的拳头,只听见她小声说:“啊……这样啊,那好吧。” 十七岁的姜知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三十岁姜知年再清楚不过:没有人会理所应当对自己这么“好”,对方必定有所图。她轻轻叹了口气,上辈子的自己,竟还以为捡了多大的便宜。 前排的动静引来了身后的目光,姜知年余光瞥见班主任王翔站在教室门口,那神情竟像是在怀疑人生?她没多想,微微转身寻找那道视线,恰好撞进景航眼里。他挑了挑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自习课讲小话呢?”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左手随意地在桌上轻敲,右手转着中性笔,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和周围紧张备考的氛围格格不入。 呵,倒是对收心考胸有成竹。姜知年注意到他同桌李子航正奋笔疾书,时不时皱眉停顿,心里的烦躁几乎要震耳欲聋:“完了完了,怎么都忘了!收心考要完蛋了!” 感受到姜知年的忽视,景航不悦地加重了敲桌的力道。 “你疯了?大家都在备考,你制造噪音扰民呢!”姜知年夸张地比着口型。 景航愣了一下,转得飞快的笔“啪”地掉在桌上,幸好他反应快,一把接住。姜知年转回身子继续复习,趁间隙花了二十秒唾弃自己的不专心。不过身后的视线确实消失了,景航故意弄出的动静也没了,教室重新恢复寂静。 开学第一天,老师们都清楚讲新课效果不佳,便不约而同地选择讲解假期作业。白天过得飞快,晚餐后,姜知年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满脑子还在琢磨下午物理老师讲的那道题:“那两个木块之间到底有没有弹力?当时老师是怎么受力分析的?已知它们都受摩擦力、支持力、重力……”她想得入了神。 “砰——” 一声巨响突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带起的风,让路边的野草都晃了好一阵。 姜知年瞬间心跳加速,脑子里的物理题跑得无影无踪。她急促地喘了口气,抚平被抓皱的衣角,带着几分怒意抬头找“真凶”。 晚餐高峰期人多,她特意选了小路回教学楼。小路旁是被绿色铁丝网围起来的篮球场,里面传来男生们的喧闹声,吵吵嚷嚷的。 她看见一个篮球正从围栏边慢慢滚向球场中心,耳边随即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奔跑声,还有男生略带粗重的呼吸声。 “对不起,对不起!学姐,我们打球太投入了。”一个穿蓝色校服的男生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满是歉意,“学姐,你没受伤吧?” 姜知年确实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摆了摆手:“没事。”说完便转身离开。 只是刚才的解题思路彻底断了,姜知年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余光瞥见一抹白色一闪而过,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绕过去看看——反正这条路也能回教室。 走近了才发现,紫藤树下的长椅上,有人懒洋洋地靠着,一顶鸭舌帽随意盖在眼睛上,腿上卧着一只漂亮的黑猫。男生长腿随意伸展,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咪,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椅面,猫咪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眯眼蜷在他怀里。 呵,看这大爷做派,就知道是景航。 难怪这家伙总卡点进教室,原来是沉迷“猫色”无法自拔。 “喂。”姜知年伸手拿走他的帽子,景航下意识眯了眯眼,懒洋洋地开口:“干嘛?” “不回去备战收心考?” 景航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疑惑:“结局有悬念吗?” 姜知年无语地撇撇嘴,心里腹诽:又被你装到了。 “那你教教我,有道题想不明白。” 景航把小猫放到地上,按住它想再次爬上来的动作,慢悠悠起身,拍了拍白色校服上沾着的黑色猫毛,长腿一迈,朝楼梯走去。 “你干嘛?”姜知年在身后追问。 “讲题啊,不然你把题背下来了?”他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她是不是蠢……” “对啊,题目是:已知两个木块……”姜知年快步追上他,和他并排而行,一边走一边复述题干。 她清楚地看见景航的脚步顿了顿,整个人僵了一瞬,连心声都暂停了三秒,随后才炸开一句:“她是不是蠢……靠,真背下来了?” 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有些得意,催促道:“草稿纸不是还在教室?快点跟上,别磨蹭...” 第5章 准备 回到教室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景航没多耽搁,拿起粉笔在草稿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木块模型,三下五除二就把受力分析讲得条理分明,末了还精准点出姜知年的核心疏漏:“所以它们之间根本不存在弹力,只是单纯地挨在一起而已……你试试先整体分析受力,再拆分局部,逻辑一下子就通了。” 姜知年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低头在草稿纸上重新推演。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演算都格外谨慎。景航的结论在题目给定的条件下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破绽。她无意识地用笔尖挠了挠额角,心里仍有一丝不甘——那道题她卡了好久,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逻辑?不死心之下,她又假设弹力存在,重新列方程推导,密密麻麻的公式写满了半张草稿纸。最后,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一厘米处,迟迟没有落下。答案早已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前后矛盾,弹力确实不存在。 原来真的是她想复杂了。姜知年轻轻吐了口气,心里既有被点通的释然,又有几分懊恼自己的钻牛角尖。抬头时,恰好撞见景航正和旁边的女生说笑,少年眉眼舒展,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只是淡淡瞥过来一眼,那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坦荡。 “我承认你是对的。”姜知年望着他,说得心服口服。景航懒懒地点了下头,刚要转回去继续聊天,却被她接下来的话绊住了脚步。“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法的?还有,什么情况下适合这样分析,什么情况下又不适用?”她的表情依旧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唯有眼神里带着几分执拗的诚恳,让景航准备转身的动作顿住,一时有些发愣。 夏日傍晚罕见的温风悄悄溜进教室,带着几分草木的清新,轻轻拂过姜知年的发梢。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脸颊不知何时泛起一层薄红,或许是被风拂得,又或许是问出这个问题时的几分着急。她的眼睛始终望着景航,澄澈明亮,像盛满了星光,静静等待着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景航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困惑,又有些理所当然,“就是理所应当就这么想了。至于适用情况,我也说不上来,全凭感觉。”他说得含糊,却并非敷衍。从小到大,无论是数理化还是其他科目,难题于他而言似乎都有着天然的解题逻辑,他从不需要刻意琢磨“为什么这么做”,只需要顺着思路往下走就能得出答案。更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大多数人听完解题步骤,点头表示听懂,便会回到座位上照搬解法,从没人深究过背后的逻辑与边界。所以,姜知年的问题,他是真的答不上来。 “哦,这样啊。”姜知年轻轻点头,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默默低下头,重新将目光落回草稿纸。她心里清楚,景航这样的人,或许从来不需要经历“总结规律”的过程,天赋就是他最好的底气。但她不行,她没有那样的天赋,只能靠一点点摸索、一点点积累,把零散的知识点串成网。她试着自己总结这种受力分析的通性,笔尖在纸上写写画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弯腰在桌肚里翻找起来。书包里的书本、试卷被她翻得窸窸窣窣响,好在晚读还没开始,教室里不算安静,这细微的声响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景航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随意抽出一本习题册翻开,笔尖落下,行云流水般写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就是在这儿啊,我记得那道暑假作业里的题,明明就在这一页的!”姜知年掏出尘封已久的暑假作业,指尖有些急切地翻动着页码,碎碎念的声音很轻,只是说给自己听。可话音刚落,一道带着几分不耐与疑惑的心声便不由分说地闯入了她的脑海:“她找什么呢?脸都憋红了,难道刚才那道题还没弄懂?有这么难吗?真是笨得可以。” 是肖晓的声音。姜知年垂了垂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没有说话,只是翻找的动作更快了些。她觉察出肖晓对自己不以为然,从前只当是朋友间的小摩擦,如今听见这直白的嫌弃,心里还是掠过一丝淡淡的涩意。 找到了!当那道熟悉的题目映入眼帘时,姜知年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兴奋,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颤。她急忙将暑假作业和眼前的习题册并列放在桌上,逐字逐句地对比着两道题的题干,笔尖在关键条件上圈圈画画。 “原来是这样!”一刻钟后,姜知年猛地抬起头,眼里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那笑容算不上灿烂,却格外真切,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轻松与喜悦。 学习,曾是前世的姜知年最畏惧的事情。那时的她,基础薄弱,越学越吃力,越吃力就越排斥,陷入了恶性循环。她看着身边的同学轻松取得好成绩,而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徘徊在下游,那种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本能地想要逃避,所以前世的她,一直平庸无奇,甚至有些糟糕。 可今生不同了,她有了改变的动力。当她靠着自己的思考,一点点拆解难题,一点点总结规律,最终领悟出不同题型背后的共通逻辑时,一种陌生却无比愉悦的情绪席卷了全身。那是一种努力得到回报的满足感,是突破自我的成就感,是从前从未体验过的、源自学习本身的快乐。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让她惊奇不已——原来学习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当你真正沉浸其中,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时,会收获如此珍贵的喜悦。 而这种感觉,景航大概永远都不会懂。姜知年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少年,他正低头写着习题,神情淡然,仿佛这些难题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习惯了站在顶峰,习惯了轻松拿下第一名,习惯了毫无悬念的优越。他从未体会过那种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的焦虑,也从未感受过多次试错后终于找到正确方向的惊喜,更不会明白从谷底一点点向上攀爬的艰辛与畅快。他太聪明了,人生之路太过顺遂,顺遂到错过了许多珍贵的情绪体验。 “太可怜了,景航真的太可怜了。”姜知年在心里默默补充着,笔下飞快地写着题型总结,将两种受力分析的适用场景、解题步骤一一梳理清楚。她又满意地看了眼刚才从暑假作业上裁下来的题目,小心翼翼地用胶水将它和眼前的习题贴在一起,做成简易的错题卡。“他有太多情绪都没机会体验,这样的人生……一点也不完整,一点也不幸福。” 而这边的景航,对姜知年的所思所想一无所知。他只是翻了几页习题册,便觉得有些无聊,心里暗自腹诽:“变来变去都是一个套路,一点新意都没有……切。”少年人的骄傲与天赋,让他无法理解普通人在学习中所经历的挣扎与快乐。 …… 死气沉沉的晚读终于结束,姜知年放下课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续一个多小时的大声朗读,让她感到疲惫不堪,嗓子也变得沙哑干涩,像是有沙子在摩擦。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翻开晚读前没来得及写完的物理题,右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推导着关键步骤,左手则下意识地在桌肚里摸索着水杯。 找到了!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杯身,姜知年心里一喜,拧开杯盖便喝了一大口。然而,当冰凉的水突然大量涌入干燥炙热的喉咙时,她毫无预兆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嗽声急促而剧烈,在安静得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瞬间吸引了周围几道目光。 姜知年咳得脸颊通红,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慌忙用手捂住嘴巴,想抑制住咳嗽的冲动,却只是徒劳。喉咙里的痒意越来越强烈,她下意识地想再喝口水压一压,可刚喝进去一口,咳嗽反而更厉害了。渐渐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眼前的字迹都变得朦胧不清。 就在她狼狈不堪、低头咳嗽时,一只手轻轻拿走了她手中的水杯。姜知年愣了一下,透过泪眼模糊的视线,只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她还没反应过来是谁,一道尖利刻薄的心声便猛地闯入脑海:“她烦不烦啊?一直咳一直咳,还让不让人写作业了?自己是个吊车尾,还想妨碍别人学习,真贱!” 是肖晓!姜知年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那声“真贱”像一根毒刺,扎得她心口生疼。她此刻正离后门只有四步之远,听到这心声后,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秒,随即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冲出了教室,直奔走廊尽头的厕所。 在只有自己的狭小空间里,姜知年终于松开了捂住嘴的手,任由咳嗽畅快地宣泄出来。比起在教室里压抑的、不顺畅的咳嗽,这样毫无顾忌的释放反而让她舒服了些。咳嗽渐渐平息后,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她看着镜子里眼眶通红、脸色苍白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委屈与酸涩。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句恶意的吐槽而已。她对自己说,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情绪。整理好情绪后,姜知年沉默地回到了教室,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才的咳嗽、刚才听到的咒骂都从未发生过。她重新拿起笔,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题目上,笔尖再次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移动起来。 “叮——”笔尾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金属水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姜知年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水杯竟然已经被放回了原位。她刚才冲出去的时候,明明把水杯放在了走廊的窗台上。 姜知年拿起水杯,入手沉甸甸的,显然是装满了水。她拧开杯盖,阵阵温热的白雾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带着淡淡的水汽,氤氲了她的视线。她盯着白雾愣了片刻,心里掠过一丝疑惑——是谁帮她接了水?还是温的? 下一秒,她便暗骂自己走神,现在是学习的时间,不该浪费精力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但那股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她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暖意。“肖晓,谁把水杯放这儿的?”她侧过头,语气平静地问同桌。 肖晓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下一秒,她脸上便堆起了友善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热情:“是景航呀!姜知年,你看他多热心,对同学都这么友好。” 第6章 坚定 景航?姜知年有些意外,心里的疑惑更甚。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接水?是刚才看到她咳嗽得厉害,顺手为之吗?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多问,转过头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刚好缓解了刚才的干涩与痒意,舒服得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她重新拿起笔,继续推演题目,将肖晓接下来源源不断的、带着嫉妒与不甘的心声彻底过滤在外——“凭什么景航会帮她接水?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肯定是故意在景航面前装可怜,真会装!”——就像刚才忽略那句恶毒的咒骂一样。 自始至终,她没再看肖晓一眼。现在的她,心里只有学习,只有那个想要变强、想要证明自己的目标,其他的人和事,都不值得她分心。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校园里瞬间被喧闹取代。同学们争先恐后地涌出教室,走廊里、楼梯上满是欢声笑语,有人讨论着要去校门口的小吃摊吃夜宵,有人商量着回家打游戏,还有人在互相询问着作业答案。 姜知年写完数学卷子的倒数第三题,停下了笔。教室里未散的喧嚣渐渐传入耳中,打断了她专注的思绪。她知道,那份沉浸在学习中的专注暂时被打破了。“还是算了吧,时间不早了。”她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开始收拾东西,“最后两道题难度不小,凭我的实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出来的,不如明天再琢磨。” “姜知年!你准备走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知年转头,看见肖晓还没离开,她和自己一样,多留了几分钟整理东西。“嗯。”姜知年应了一声,起身背起沉重的书包,准备离开。 “那我和你一起走呀,咱俩刚好顺路一段。”肖晓连忙拿起自己的包,快步追上姜知年,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她的动作看起来格外自然,语气也带着几分熟稔的亲昵,但姜知年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在偷偷往后排瞟——景航的座位就在那里,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不用看了,他今天要去书店,不会和我一起回去。”姜知年轻轻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要是想等他一起走,今天恐怕要失望了。” 肖晓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犹豫了一下,才勉强笑了笑:“那就和你一起走嘛,我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跟他走也没什么意思。” 姜知年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心里清楚,肖晓的话里没有一句是真的。 离开校园后,周围的人群渐渐稀少,路灯在柏油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偶尔有几个夜跑的年轻人匆匆经过,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夏日的夜晚依旧燥热,没有一丝风,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姜知年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粘腻腻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身旁的肖晓还在心不在焉地往后张望,目光频频投向不远处的一条街道——那里有一家连锁书店,是景航常去的地方。 “他不去这家。”姜知年看了她一眼,说得斩钉截铁。她知道景航的习惯,他更喜欢去市中心那家更大的书店,那里的教辅资料更全。 身后慢吞吞的脚步声骤然停下,肖晓猛地停下脚步,脸上的伪装再也挂不住,语气带着几分恼意和质问:“你怎么不早说?” 紧接着,她的心声便毫无保留地涌入姜知年的脑海:“你是不是故意的?早就知道他不去这家,故意不告诉我,就是不想让我碰见他,你安的什么心?” 姜知年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莫名,却让肖晓心里一阵发虚。“你不是说,本来就想和我一起走的吗?”她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望着肖晓,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让肖晓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肖晓有些慌乱地辩解着,眼神闪烁不定,“你知道的,我喜欢他那么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他偶遇,你为什么要破坏?而且……”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埋怨起来,带着几分理直气壮,“你当初明明答应过要帮我的,说会支持我追他,现在你怎么言而无信?” 姜知年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风带着几分燥热,却吹不散她心里的寒凉。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天晚读时听到的那句咒骂,还有此刻肖晓心里那些尖酸刻薄的抱怨——原来,她一直以来珍视的“友谊”,在对方眼里,不过是用来利用的工具。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哀,为曾经那个愚蠢天真、一味付出的自己。 “肖晓,我不会再帮你追他了。”姜知年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为什么?”肖晓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愤怒,“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为什么突然反悔?” “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姜知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初你找我帮忙,让我帮你创造和景航接触的机会,我一开始是拒绝的。是你说,会帮我辅导功课,弥补我落下的知识点,我才犹豫着答应了。可你所谓的辅导,是什么样的?我遇到不懂的题目问你,你总说自己忙,要么敷衍几句,要么就直接把你的作业塞给我,让我抄完了事。” “你可以选择不抄啊!”肖晓立刻提高了音量,语气显得格外理直气壮,“我又没逼你,是你自己要抄的,现在反过来怪我?”她心里的想法更是尖酸刻薄:“抄了我的作业还在这儿装什么好学?考试次次都是吊车尾,能进实验班肯定是花钱买的关系户,现在倒想起来学习了,真会装清高!” “可我当时基础太差,连课本上的基本概念都一知半解,你是我身边唯一愿意“帮”我的人。”姜知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眼底掠过一丝自嘲,“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把你的作业看懂、抄会,就能慢慢跟上进度,却没想到,那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给我的是现成的答案,却从来不肯花一分钟,跟我讲讲解题的思路和逻辑。我问你公式怎么推导,你说没必要知道;我问你题型怎么分类,你说记着答案就行。”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些难熬的日子,语气里满是怅然:“我承认,当初的自己愚蠢得无可救药,把你的敷衍当成善意,把你的利用当成帮助。可现在我明白了,学习从来没有捷径可走,抄来的答案换不来真正的知识,虚假的友谊也撑不起长久的陪伴。” 姜知年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肖晓,一字一句道:“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等价交换——我帮你追景航,你辅导我功课。现在,我要终止这场交易。” “我确实尽我所能帮过你,”她平静地补充,“我帮你打听他的喜好,帮你创造过好几次偶遇的机会,这些你都不能否认。至于你所谓的‘辅导’,虽然从头到尾都毫无用处,甚至耽误了我的进度,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说罢,姜知年不再看肖晓错愕的脸,转身便要离开。 “你站住!”肖晓气急败坏地喊道,心里的恶意再也藏不住,汹涌地涌入姜知年的脑海,“贱人,你装什么装!还尽你所能帮我?你明明一天到晚都在劝我放弃,说什么不值得,还好意思说自己尽力了?真不要脸!” “现在知道着急学习了?早干什么去了?高三才醒悟,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你以为你能追得上谁?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还有,你以为谁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实验班的?分班考那点破成绩,连普通班都够不上,还不是靠花钱买关系?一个关系户,还想学人家当学霸,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最恶毒的那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姜知年的心脏:“你爸不是早就死了吗?我看你分班的钱,还有你现在花的钱,都是用你爸的赔偿款吧?哈哈哈,这么看来,你爸死得还挺值啊!至少给你换来了进实验班的机会!” “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了,姜知年的脚步瞬间变得沉重无比,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又酸又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冲动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她心里嘶吼着,让她恨不得立刻转身,狠狠给肖晓一巴掌,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她想撕碎肖晓虚伪的面具,想让她为自己的恶毒付出代价。 可成年人的理智,像一道坚固的枷锁,死死地束缚着她。她清楚地知道,不能这么做。一旦动手,不管肖晓说了什么,在外人眼里,都是她这个“吊车尾关系户”恼羞成怒、欺负同学。到时候,她不仅要面临学校的处分,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可能被调出实验班。 更何况,打了她又能怎么样?肖晓的恶毒藏在心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听得见。她的拳头只能带来一时的痛快,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打乱自己的学习计划,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得逞。 姜知年深吸一口气,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也终于压下了那股汹涌的冲动。 这一天,她走得格外懦弱,格外狼狈。身后肖晓的心声还在不断传来,那些嘲讽、那些诅咒,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她一路沉默地往前走,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爸,”她在心里默念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好像……变成了没用的大人。”从前的她,受了委屈只会哭闹、只会反抗,可现在,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克制,学会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 可爸,你知道吗?我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口咽不下去的气。肖晓的话像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前世的我有多失败,现在的我有多不被人看好。 但也正是这口气,也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我想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不是吊车尾,不是关系户,我能靠自己的努力,在实验班站稳脚跟,能考上理想的大学,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我想活得很好,比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好,比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好。我想让你为我骄傲,想让你知道,你的女儿没有辜负你,没有白来这一世。 姜知年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脚步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夜晚的风依旧燥热,但她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她抬头望向远方的星空,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她前行的路。剩下的一年,她不会再浪费时间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她会拼尽全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奔跑。 那些嘲笑和诅咒,终将成为她前进的动力。她会用成绩,用实力,给所有看不起她的人,一个最响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