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外》 第1章 京圈公主 晚上九点整,海城国际机场T1航站楼的到达大厅依旧人声鼎沸。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着航班信息,广播里甜美的女声用中英双语播报着登机提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咖啡和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混合气味。 连念拖着一个28寸的银色行李箱,从国际到达的通道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下颌。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 她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四处张望,只是径直朝着出口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在嘈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刚走出航站楼的旋转门,一股湿冷的夜风便扑面而来,带着海城特有的、混合着海水与城市气息的味道。连念下意识地裹紧了大衣。 就在这时,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巴赫S级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行到她面前,稳稳停下。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司机老陈那张熟悉而恭敬的脸。 “小姐。”老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身边才有的沉稳。 连念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与老陈之间无需过多言语,这位从她小时候就开始为连家工作的司机,早已熟悉她所有的习惯。 老陈立刻下车,动作利落地接过连念手中的行李箱拉杆,将它放入后备箱。随后,他绕到另一侧,为连念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连念弯腰坐了进去。车内的空间宽敞舒适,暖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柔软的真皮座椅包裹着她,让她紧绷了一路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车子平稳地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连念睁开眼,侧头看向窗外。熟悉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霓虹闪烁,高楼林立,像一头沉默而庞大的钢铁巨兽。这里是她的故乡,却又让她感到陌生。九年了,海城的变化很大,但有些东西,似乎又从未改变。 她伸出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只有一条来自父亲连舟珩的微信消息,时间显示在半小时前。 发信人备注是“幼稚鬼”。 消息内容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炫耀和期待: “我的公主到哪了?” 连念看着那行字,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她在心里无奈地想:还是那么幼稚。 她慢吞吞地回复,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三个字: “快了,在车上。” 发送完毕,她便直接关掉了手机屏幕,将它扔在一旁。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连舟珩,这位在海城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人物,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模样。可在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面前,却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用各种方式来表达他的爱和占有欲。 想到这里,连念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温暖,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她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但这种过于沉重的爱,有时也会让她感到窒息。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朝着城市另一端的富人区驶去。连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光影,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九年了,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回到这个埋葬了她整个青春,也埋葬了那个叫司逐的少年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次回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平静的生活,还是一场无法避免的重逢? 连念闭上眼,将脸埋进柔软的羊绒围巾里。 无论是什么,她都准备好了。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外。 连念刚推开车门,司机已将行李从后备箱取出,安静地立在一旁。她接过拉杆,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疲惫感又添了几分。 往里走了没几步,连念的脚步顿住。 果然如她所想,庭院半路上的回廊挂满了彩灯,暖黄的光串缠绕着廊柱,一路延伸到敞开的大门,在夜色里亮得有些张扬。 她望着这熟悉的、带着父亲专属风格的迎接方式,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这个连舟珩,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喜欢用这种直白又幼稚的方式表达他的在意。 连念定了定神,抬手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又清了清因长途飞行而有些干涩的嗓子,努力压下眼底的疲惫,换上一副鲜活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拉着行李箱,快步朝着那亮着暖光的大门跑去,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里响起:“爸爸!” 清脆的喊声刚落,一道高大的身影便从敞开的大门里快步走了出来。连舟珩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和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冷峻模样。 “我的宝贝女儿!可算回来了!”他几步走到连念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连念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的雪茄和雪松混合的味道。这味道,曾是她童年最安心的港湾。 “爸,我快被你勒死了。”连念拍了拍他的背,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的嗔怪。 连舟珩这才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仔细地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瘦了,也黑了点。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哪有,我吃得好睡得好。”连念笑着反驳,心里却有些发酸。在国外的日子,哪里有家里这般无忧无虑。 “还嘴硬。”连舟珩点了点她的额头,随即大手一挥,“快进来,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西湖醋鱼,都快凉了。” 说着,他便自然地接过连念手中的行李箱拉杆,像小时候一样,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连念任由他牵着,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心里一阵温热。这个在外人面前说一不二的男人,却永远把最柔软的一面留给了她。 穿过挂满彩灯的回廊,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扑面而来。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菜肴,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几个佣人站在一旁,恭敬地问好:“小姐好。” 连念笑着点头回应。 “快坐,饿坏了吧?”连舟珩拉着她在餐桌旁坐下,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暖暖胃。” 连念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她低头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间唤醒了味蕾,眼眶却有些发热。 “爸,你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的。”连念小声说。 “我的女儿回国,怎么能是大阵仗?这叫理所当然。”连舟珩语气骄傲,“对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爸爸带你去参加一个酒会,认识一些新朋友。” 连念握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社交场合,但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父亲这是想让她尽快融入海城的圈子,为她铺路。这份沉甸甸的爱,她无法拒绝。 吃完饭,连舟珩让佣人带连念去她的房间。 “还是你以前住的那间,我让他们一直打扫着,什么都没动。”连舟珩说。 连念跟着佣人上了楼,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 房间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粉色的公主床,书桌上还放着她当年没看完的书,墙上贴着她喜欢的乐队海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连念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庭院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眼神渐渐变得悠远。 九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只是,这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如今却让她感到有些陌生。尤其是在想到那个名字的时候。 司逐,你现在,还好吗? 连念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她回来了,就意味着,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连念换了一身柔软的棉质家居服,往床上一躺,整个人都陷进了蓬松的被褥里。被套是上好的精梳棉,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触感细腻得不像话。 她趴在床上,脸颊贴着微凉的床单,心里满是感慨。父亲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哪怕她已经成年,在他眼里依旧是那个需要被呵护的小公主。 转头间,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相框上。那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父母紧紧地搂在中间,笑得没心没肺。母亲依偎在父亲身边,笑容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连念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拿起相框,指尖轻轻拂过母亲的脸庞。 为什么父亲会对她这么好? 这个问题,她从小就问过自己无数次。直到后来,她才从家里的老佣人那里得知了真相。 那是在她母亲弥留之际,病床上的女人气若游丝,紧紧抓着连舟珩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求……你……了,一定要对……念念好一点啊……” 就是这一句话,成了连舟珩一生的承诺。他听了一辈子,也记了一辈子。所以,他把所有的爱和愧疚,都倾注在了女儿身上,发誓要护她一生无忧。 连念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她将相框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妈妈,你看,爸爸真的没有食言。他把我照顾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只是,这份沉重的爱,有时也会让她感到喘不过气。她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就像当年,她选择出国,选择逃离,何尝不是为了挣脱这份过于沉重的保护? 连念轻轻叹了口气,将相框放回原处。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身影。 连念努力将司逐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可越是刻意遗忘,那些尘封的记忆就越是清晰。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心里无奈地想:司逐,要让我怎么忘呢?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孟冰冰发来的语音消息。孟冰冰是她高中时的朋友,也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性格活泼外向,消息向来灵通。 连念点开语音,对面立刻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显然不止孟冰冰一个人。 “听说连小姐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女生声音率先响起,带着几分调侃。 “京圈公主啊,终于回来了!”一个男生的声音接了上来,语气里满是熟稔。 “是啊是啊,回来都不跟咱兄弟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另一个男生附和道。 “别说了,别说了!”孟冰冰的声音压过了其他人,“找个时间咱聚聚,给念姐接风洗尘!” 连念听着对面乱糟糟的声音,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样子,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这个圈子,永远都是这样,消息传得比什么都快。 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了两个字:“行呗。”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扔回床头。她知道,这场聚会是躲不过去的。而她也隐隐有种预感,这场聚会,或许会让她再次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连念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连念是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的。 她睁开眼,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脑袋还有些昏沉,昨晚回复完孟冰冰的消息后,她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大概是这几年睡得最安稳、也最早的一觉。 意识回笼,她下意识地摸向床头,指尖触到一个温热的玻璃杯。 是一杯蜂蜜水,杯壁还带着暖意。 连念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是父亲连舟珩的手笔。他总是这样,无论前一晚多忙,第二天早上总会亲自为她准备一杯蜂蜜水,说是能养胃安神。这个习惯,从她小时候一直延续到现在。 她坐起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胃,也驱散了最后一丝困意。 放下杯子,她拿起手机解锁。果然,昨晚回复的“行呗”下面,又多了好几条孟冰冰他们发来的语音。 “念姐威武!就等你这句话了!” “我看看时间……就定在后天晚上吧?地点选在云顶,怎么样?” “没问题!我这就去订包间!” 连念听着他们雀跃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柔软的拖鞋走出房间。楼下传来隐约的饭菜香气,她顺着楼梯往下走,刚到餐厅门口,佣人张妈便迎了上来。 “小姐醒了?快来吃早饭吧。”张妈笑着说,“连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特意交代我们,一定要让您好好吃早饭。” 连念点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桌上摆着清淡的粥、小笼包、煎蛋和几样爽口的小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拿起勺子,慢慢喝着粥,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后天的聚会,会遇到哪些人?会不会……听到关于司逐的消息? 连念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纷乱的念头赶走。她刚回来,应该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平静,而不是被过去的人和事所困扰。 吃完早饭,连念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一些回国后的琐事。她打算在海城找一份工作,而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做那个被父亲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连家大小姐”。 她想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只是,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尤其是当那个名字,已经刻进了骨髓里。 连念吃过早饭,便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偌大的客厅装修奢华,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暖意,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哪怕几年没回,也没有半分陌生感,自然也就没了四处打量的兴致。 她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忽然顿住——变化最大的,当属家门那边的花园。 记忆里,那里曾是一片简单的草坪,如今却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色彩斑斓,错落有致。花丛间还立着小小的科普牌,标注着每种花的名字和习性,细致得有些过分。 “爸爸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种花了?”连念喃喃自语,起身走了过去。 花园里除了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其余地方全被鲜花覆盖。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朵盛放的月季,正看得出神,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负责浇花的李妈,手里提着一个洒水壶。“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这花都是爸爸种的?”连念问。 李妈笑着点头:“是啊,这都是连先生特意让人打理的,说是江夫人一定会喜欢。” 江夫人……连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是母亲的名字。原来,这些花不是种给她的,而是父亲为了纪念母亲特意栽种的。 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连念站起身,看向李妈手里的洒水壶:“我来吧。” 李妈连忙摆手:“怎么能让您动手呢,这都是我们的活。” “没事,我想试试。”连念笑着接过洒水壶,指尖触到微凉的壶身,“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李妈见她坚持,便不再推辞,站在一旁看着。阳光洒在连念身上,她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朵花浇水,动作轻柔,眉眼间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李妈看着她的侧脸,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像了,无论是眉眼,还是这份温柔的模样,都跟江夫人年轻时一模一样。 李妈看着连念温柔浇花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欣慰,可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飘了出来。 连念耳尖一动,抬头看她:“李妈,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李妈连忙摆手,见连念眼神里带着疑惑,便索性拿起一旁的小铲子,一边帮花松土,一边慢慢说道,“就是最近听家里人闲聊,说起了生意上的事。” 连念手里的洒水壶顿了顿,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不是咱们连氏集团,是另一家,叫司氏集团。”李妈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八卦,“听说之前司老爷子盲目投资,把公司折腾得够呛,资金链都快断了,最后实在撑不住,就把烂摊子丢给了他儿子。现在那年轻小伙子正焦头烂额地收拾呢,听说跟咱们连氏还有点业务上的往来,连先生最近也在头疼这事。” “司氏集团?”连念的眉头瞬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我爸爸的公司有受影响吗?” “那倒没有,连先生有分寸,只是有些合作项目暂时停了,得等司氏那边稳定下来再说。”李妈摇摇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司家公子也真是不容易,年纪轻轻就要扛这么大的压力。” 连念握着洒水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司氏集团……司姓……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海城这么大,姓司的家族不在少数,总不能这么巧就是他吧。 就算……就算真的是司逐,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个高中时就顶着年级第一光环、逻辑清晰得像台精密仪器的学霸,就算接手了烂摊子,凭他的脑子,也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勉强笑了笑,继续低头浇花,只是动作间,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又浇了几朵,连念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又或许是阳光太晒。她放下洒水壶,对李妈说:“我先回去休息,有点累。” 李妈连忙点头:“好的,小姐,您慢走。” 连念转身离开花园,脚步有些虚浮。回到房间,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仅仅是一个相似的姓氏,就能让她如此心神不宁。 司逐,你到底在哪里?你还好吗? 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连念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算了,何必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脑海里,却一遍遍回放着高中时的画面,回放着那个夏天,那个梧桐树下的少年。 有些记忆,终究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么也抹不掉。 第2章 偷偷帮助 云顶的夜被鎏金灯火裹得滚烫,连念踩着细高跟踏入大堂,一袭酒红色丝绒长裙曳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冷。推开预定的包厢门时,喧闹声瞬间涌了出来——水晶灯折射着细碎的光,长桌上摆着个缀满翻糖玫瑰的三层蛋糕,奶油香气混着酒香漫在空气里。 “念姐可算来了!”孟冰冰最先起身,踩着亮片短裙快步迎上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回海城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吭声,还是我托人打听才知道你回来了。” 连念无奈地扶了扶额角,指尖掠过鬓边的碎发:“你们消息倒是灵通。” 沙发角落的男人闻声站起来,身形挺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语气带着几分张扬:“那可不,这事包在我身上,还能有漏网之鱼?” 连念抬眼望去,是叶折。他这话一出,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孟冰冰也跟着笑,伸手推了他一把:“就你能,快别贫了,念姐刚回来,赶紧让人家坐。” 孟冰冰说着,就招呼着服务生又开了几瓶饮品,五颜六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出细碎的光。 连念看着眼前这群吵吵闹闹的朋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心里却悄悄掠过一丝隐忧——不知道今晚这场热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散。 “念姐,这杯我敬你!欢迎回家!”叶折率先端起杯子,眼神亮晶晶的,“这几年在国外可把我们想坏了。” 连念笑着举起杯,轻轻碰了一下:“谢谢,也谢谢你们还记得我。” “说什么傻话呢!”孟冰冰嗔怪道,“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了,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连念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夜景上,轻声说:“不走了,打算在海城定居。” “太好了!”包厢里瞬间炸开了锅。 “那以后我们就能经常聚了!” “念姐,你可得给我们讲讲国外的趣事!” “光坐着聊天多无聊,来玩游戏!”叶折说着,把空酒瓶往桌上一放,“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认罚,不许耍赖啊!” “谁怕谁!”孟冰冰第一个举手,“赶紧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某人出糗了!” 酒瓶在众人的注视下旋转起来,最终稳稳停在孟冰冰面前。 叶折立刻凑过去,坏笑着挑眉:“冰冰,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孟冰冰梗着脖子,一脸“我不怕”的模样。 “行,够胆!”叶折拍了下手,“那你给不在场的异性朋友打个电话,说‘我刚梦到你了,梦里你对我可好了’,必须让对方接满十秒才算赢!” “啊?这也太羞耻了吧!”孟冰冰脸瞬间红了,却还是咬牙拿起手机,“打就打!” 电话接通后,她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小声说:“喂……我刚睡醒,梦到你了……梦里你还帮我抢演唱会门票呢……” “那当然!”孟冰冰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他还问我是不是想他了,笑死我了!” 一阵哄笑过后,游戏继续。这次酒瓶转了两圈,缓缓指向了连念。 “念姐,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叶折撑着桌子,笑着追问。 连念指尖搭在杯沿,轻轻晃了晃:“真心话。” “那我问了啊,”段珩往前凑了凑,“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 这话刚落,旁边的女生立刻摆手:“咱们念姐能有啥遗憾?京圈公主,要什么没有啊。”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应和,包厢里又漫开轻松的笑。 谁料叶折忽然“哦”了一声,拍了下大腿:“哎,我想起来了——念姐高中不是跟一个男的谈过吗?这算不算遗憾?” 喧闹瞬间淡下去。连念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眼底漫开一层浅淡的雾,几秒后轻轻点了头:“大概吧。” 空气彻底静了。孟冰冰咬了咬唇,小声叹:“再有钱有什么用啊,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连念却抬了抬眼,指尖掠过杯口的水珠,语气轻得像落雪:“是我提的。” 所有人都愣了。段珩最先反应过来,皱着眉问:“我记得你那时候挺爱他的啊,怎么舍得提分手?” 连念没说话,只是又晃了晃杯子,冰凉的液体沾湿了指尖。她摆了摆手,示意别再问,其他人也识趣地闭了嘴,包厢里只剩下水晶灯折射的细碎光影,裹着一丝说不清的闷。 叶折看气氛沉下去,赶紧打圆场:“害,以前的事儿就翻篇了!你那前任是不是叫司逐来着?现在混得挺像样,司氏集团的少东家嘛——虽说公司现在有点难,但他有实力,听说还跟沈家那姑娘快结婚了。” “对!”段珩跟着接话,“他爸也是够狠,公司都快撑不住了还扔给他儿子,这回司逐怕是有的忙了。” 这话像根针,猛地扎进连念耳朵里。她握着杯子的手骤然收紧,指尖泛白——“司逐”两个字撞得她心口发疼,“结婚”和“沈家姑娘”更是像团雾,裹得她呼吸都慢了半拍。 “还真是……”她在心里喃喃,眼底的光一点点散了。 “沈家那个姑娘?”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连念整个人就僵住了。周遭的喧闹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朋友们的声音、水晶杯碰撞的轻响,全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盯着杯里晃荡的液体,视线渐渐失焦,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一片空茫里。 段珩挑了挑眉,笑着接话,“话说他这婚礼,咱们这帮少爷小姐谁打算去啊?” 叶折率先笑起来,往沙发上一靠:“那肯定得去啊,都是老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旁边的女生也跟着点头:“就是,再怎么说以前也都认识,不去反而显得生分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应和着,笑声又轻轻漫开,只有连念还坐在原地,指尖攥着冰凉的杯壁,连呼吸都轻得像不敢惊扰什么。 连念终于抬了抬眼,声音轻得像落絮:“沈家那个姑娘是谁?” 她确实没听说过沈家还有这么个女儿。 叶折立刻来了兴致,往前探了探身:“就是沈家的小女儿,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也就刚回海城两三年。当时司氏集团还没这么难,两家就定了这门亲——结果现在公司这状况,沈家那姑娘倒是真爱,死活不愿意退婚,这是要搞纯爱啊。” 他说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笑。 连念没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眼底的情绪淡得辨不清。 段珩忽然凑过来,撞了撞她的胳膊:“那咱们念小姐呢?前任的婚礼,去不去凑个热闹?” 连念垂眸,指尖蹭过杯沿的水珠,轻轻叹:“不感兴趣。” 孟冰冰却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子,语气带着点急:“去啊!为什么不去?就算是你提的分手,咱们大大方方去,让他看看你现在过得多好。” 连念心里轻轻晃了晃——她哪是想让司逐看自己过得好,只是希望彼此各安天涯罢了。 她忽然站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包:“我先走了。” 包厢里的喧闹猛地顿了半拍,叶折抬眼:“这么快?要不要我送你啊念姐?” 连念摆摆手,指尖掠过鬓边的碎发,语气淡得像晚风:“不用,你们接着玩。” 说完,她转身推开门,高跟鞋踩过走廊的地毯,把身后的喧闹一点点关在了门里。 连念站在云顶门外的台阶上,晚风吹得她酒意散了大半。 酒红色的丝绒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鬓边的碎发贴在微凉的脸颊上。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自己发烫的耳根。 抬头望去,海城的夜空被霓虹染得有些模糊,远处高楼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过,车灯在她脸上短暂地晃了一下,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她轻轻念出那个名字,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司逐……”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包厢里的喧闹和甜腻的蛋糕香,但此刻,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个曾经在高中操场上牵过她的手、在晚自习后送她回家的少年,如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连念深吸一口气,晚风吹进肺里,带着一丝凉意。她转身,踩着细高跟,一步步走进夜色深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连念坐上出租车后座,报了地址后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司机平稳地汇入车流,车载电台里低低地播放着晚间新闻,夹杂着偶尔的广告,却显得有些遥远。她身上还残留着包厢里的酒气和甜腻的蛋糕香,被晚风一吹,又清醒了几分。 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霓虹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高楼大厦的轮廓被灯光勾勒得格外清晰,广告牌上的文字和图案一闪而过,像一场流动的默片。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在车窗上划出两道明亮的光痕,转瞬即逝。街道两旁的树木只剩下模糊的黑影,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逝的一切,心里却异常平静。那些关于司逐的回忆,那些遗憾和不甘,似乎都被这夜色和晚风悄悄抚平了。 车子穿过繁华的市中心,驶向安静的住宅区。窗外的灯光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姑娘,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连念点点头,付了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眼前是一栋气派的欧式别墅,庭院里的景观灯亮着,映出修剪整齐的绿植。晚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她裹紧了身上的披肩,一步步走向大门。 连念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混着她身上未散的酒气,瞬间让她头晕目眩。她扶着玄关的鞋柜,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客厅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昏暗。她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连舟珩竟然不在家。 “想必又是公司的事吧。”她低声自语,心里却没什么波澜。父亲常年被工作缠身,父女俩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 她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懒得再想任何事,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上旋转楼梯。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她径直走到床边,连衣服都没换,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柔软的被褥包裹着她,却压不住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 司逐的名字,又一次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轻轻叹了口气。 “结婚了啊……”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清晨,连念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浑身的骨头都透着酸痛,昨晚她虽然累得倒头就睡,却只眯了十几分钟就醒了。脑子里乱糟糟的,索性起来洗了个澡,又把房间整理了一遍,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她换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下楼时却意外地发现连舟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醒了?”连舟珩抬眼看她,“听佣人说你昨天喝酒了。” 连念点点头,走到桌边拿起蜂蜜水喝了一口,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宿醉的干涩。“我已经不小了,应该可以喝的吧。” 连舟珩笑了笑,起身走到她身边:“当然可以,但是要适当,别跟人硬灌。” “知道了。”连念应了一声。 “我等会儿要去公司。”连舟珩说。 连念心里一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连舟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为什么呀?在家待着不好吗?还是零花钱不够用了?” “不是。”连念摇摇头,“就想去看看。我都二十多了,总不能一直在家待着,也该有份自己的工作了。” 连舟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带着宠溺:“傻孩子,我的钱够你用一辈子了,不用这么辛苦。” “爸爸。”连念轻轻叫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坚持。 连舟珩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妥协:“行吧。赶紧去换身得体的衣服,顺便把早饭吃了,我们一起走。” “好!”连念瞬间欣喜若狂,转身就往楼上跑。 看着女儿轻快的背影,连舟珩无奈地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欣慰。 连念坐上父亲的黑色轿车,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有些期待。 车子平稳地穿梭在海城繁华的街道上,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从小就听父亲提起过连氏集团,知道那是海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却从未真正走进过。 “紧张吗?”连舟珩看她一直盯着窗外,笑着问。 连念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 “没事,就当去逛逛。”连舟珩拍了拍她的手,“以后要是不想待在家里,随时可以来公司帮我。” 车子很快驶入市中心的核心商务区,最终停在一栋气势恢宏的摩天大楼前。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连氏集团”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到了。”连舟珩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为她打开车门。 连念深吸一口气,走下车,抬头仰望着眼前的高楼,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她知道,从今天起,她或许要开始学着承担一些东西了。 连念跟着父亲走进连氏集团的大堂,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来往的员工都穿着整齐的西装革履,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 “连总好!” “连总早!” 一路上,不断有员工停下脚步打招呼,眼神里满是敬畏。连舟珩微微点头示意,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专属电梯。 连念跟在他身后,心里有些不自在。她很少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出现,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电梯直达顶层,走出电梯门,便是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秘书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他们过来,立刻迎了上去:“连总,您来了。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还有几份需要您签字的文件。” 连舟珩接过文件,递给连念一份:“你先看看这个,了解一下公司最近的项目。” 连念接过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文件上全是专业的术语和数据,她看得有些吃力,但还是努力地理解着每一个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连舟珩说。 秘书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连总,这是司氏集团送来的合作方案,他们希望能和我们合作一个新项目。” “司氏集团?”连念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 连舟珩接过方案,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司氏现在的状况,还敢谈合作?” 他抬头看向连念,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便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连念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份合作方案上,心里乱成一团麻。司氏集团……司逐……他们终究还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产生交集吗? 连舟珩见她脸色发白,指尖还微微发颤,便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温声道:“脸色这么差,去旁边沙发上歇会儿,别硬撑。” 连念点点头,依言走到沙发边坐下,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可脑子里却像炸开了锅,全是刚才那几个字——司氏集团。 都成这样了,还敢来找连氏合作?她想起叶折昨晚说的话,司氏快撑不住了,他爸把烂摊子全扔给了司逐。可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份合作方案,是他做的吗?就凭他,还能挽回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公司? 她又想起从前,连氏和司氏也曾有过合作。那时候司氏还是海城响当当的企业,可后来司父急功近利,项目上乱搞一气,最后差点把两家公司都拖下水。从那以后,父亲就再也没和司氏打过交道。 如今司逐主动找上门,想必是走投无路了。可他凭什么觉得,连氏会再给他一次机会?还是说,他真的有了什么把握? 连念越想心里越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可那些关于司逐的回忆,还有他要结婚的消息,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连舟珩拿起那份合作方案,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敲了敲,忽然抬头问秘书:“沈氏集团呢?他有没有去找过?” 秘书立刻恭敬地回答:“回连总,目前来看,司氏只向我们递了合作意向,暂时没有听说他们接触过沈氏。” 连舟珩皱了皱眉,低声自语:“倒是奇怪了……沈家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家,这种时候不找沈家求助,反而来找我们?” 靠在沙发上的连念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心又猛地一沉。她睁开眼,看向父亲手里的文件,眼神复杂。 是啊,沈家是他的未婚妻家,论理说,司氏有难,沈家理应出手相助。可他偏偏找了连氏——找了这个曾经被他们坑过、又和他有过一段过往的连家。 他到底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还是……另有所图? 连念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的靠垫,心里乱得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这次合作会让他们再次产生交集,害怕那些早已被她埋在心底的情绪,会因为这次重逢而再次翻涌。 连舟珩将方案翻到最后一页,目光落在落款处“司逐”两个字上,指尖停顿片刻,语气带着几分审视:“司氏现在的负债率已经超过警戒线,核心项目停摆三个月,他们拿什么跟我们合作?” 秘书连忙补充:“听说司逐接手后,砍掉了三个亏损项目,还引入了一位海外归国的财务总监,最近两个月现金流稍微稳住了,但缺口依旧很大。” “稳住?”连舟珩冷笑一声,将方案扔在桌上,“司父当年就是靠拆东墙补西墙撑场面,最后把自己玩进去了。司逐这小子,怕是想重蹈覆辙——找我们合作,无非是想借连氏的资金和渠道,填他们的窟窿。” 靠在沙发上的连念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她知道父亲说得没错,司氏如今就是个烂摊子,谁碰谁倒霉。可听到“司逐砍掉亏损项目”“引入财务总监”时,她又忍不住想起高中时那个做事认真、眼神清亮的少年。 他真的变了吗?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连反驳都不敢的男生,而是能独当一面、试图挽救濒临破产的公司的司氏少东家? 秘书离开后,连舟珩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连念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份被父亲扔在桌上的合作方案上,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爸,其实……可以再给司氏一次机会的。” 连舟珩抬眼看她,没说话。 连念继续说:“我知道他们以前做得不对,现在情况也不好。但万一……万一司逐这次真的赌成功了呢?万一司氏能重新站起来,对我们连氏来说,也多了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不是吗?” 连舟珩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你倒是替他想得周到。” 连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不是替他,我是觉得,商场上没必要把路走得太绝。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连舟珩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他点了点头:“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等三天后司逐来了,我亲自跟他谈谈。” 听到父亲松口,连念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底也染上了一丝光亮。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司逐,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她在心里默默说。敢让我赌输,那我就真的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