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社恐惹的祸》 第1章 第 1 章 《都是社恐惹的祸》 陆宣清Lulu/文 2025.11.17 -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荒诞的事。 比如，熬最深的夜，用最贵的眼霜； 吃最油的宵夜，泡最养生的枸杞。 还比如，本以为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就是尽情放松，结果池橙籽同学，却要出门卖橙子。 - 八月的午后，连空气都带着黏腻的热。 池橙籽跟在父亲身后，超市的冷气也吹不散她心底那点因为人多而产生的焦躁。 “哎，酱油放哪儿了？”池父挠了挠头，随即把目光投向身旁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女儿，“橙籽，你去那边问问导购员。” 池橙籽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去，穿着统一制服的导购员正微笑着向另一位顾客介绍商品。 她立刻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问个路而已。”池父不解。 池橙籽把头埋得更低了，脸颊开始发烫，仿佛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就是不敢，光是想到要主动和陌生人说话，心脏就像被攥紧了一样。 池父看着女儿几乎要红透的耳根，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我去问。你去那边称点板栗，总行了吧？” 池橙籽如蒙大赦，飞快地点点头，唯恐慢一秒钟，就要被父亲“发配”去问路。 回到家，池橙籽窝在沙发里，掰着橘子，一瓣一瓣塞进嘴里，看着电视里的综艺哈哈大笑。 厨房里，父母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你看她那样，问个路都不敢，以后出了社会可怎么办？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吭声。”是爸爸忧心忡忡的声音，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他在洗板栗。 妈妈正在切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她性格就这样了，从小就这样，还能怎么变？你逼她也没用。” “就是得逼一逼！不然连和陌生人说话都不敢，以后出了社会怎么办。”池父语气坚决。 板栗的香味渐渐飘满客厅。 池父一边剥着热乎乎的板栗，一边习惯性地刷着短视频。 忽然，他手指一顿，手机里传来一个稚嫩又响亮的声音：“卖冰棍啦，好吃的冰棍！” 屏幕上，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抱着个小箱子，正大方地向路人兜售冰棍，笑容灿烂。 池父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看向正偷偷摸摸想溜回房间的池橙籽：“橙籽，过来！” 池橙籽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看，”池父把手机屏幕怼到她面前，“人家这么小的娃娃都能上街卖东西，你也去，爸爸给你出资，亏了算我的，赚了都归你，就当出去壮壮胆！” 刚从房间出来的池妈妈闻言，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行。总比天天窝在家里强。” 池橙籽脸皱成了一团：“不要吧……那都是小孩玩的，我都多大了……” “这跟年龄没关系，锻炼脸皮厚度嘛，”池父大手一挥，“不去也行，这个暑假没生活费了。要是去的话，每天除了你卖东西赚的，爸爸额外补贴一百块！” 威逼加上利诱。 在父母“混合双打”式的攻势下，池橙籽苦着一张脸，妥协了。 “卖什么啊？也卖冰棍吗？” “随你卖什么，别人卖冰棍，你就卖橘子呗，咱家橘子多！”池父很是随意地定了下来。 池橙籽的舅舅开了百家果园，全种的橘子，光是送来池家的橘子就有上百斤。 池橙籽心里哀嚎：真烦，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在池父“全副武装，注意安全”的叮嘱和池母“卖不完就早点回来”的关怀中，池橙籽戴着遮阳帽、口罩、黑框眼镜，几乎把整张脸都藏了起来，提着一小箱精心挑选的、金灿灿的橘子，视死如归地出了门。 胸前还别着一个微型摄像机——这是池父的要求，美其名曰“记录成长瞬间”，实则大概率是为了满足他的“监工”欲。 她选择了家附近的一个市民公园。暑假的公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可池橙籽只觉得手足无措。 她抱着小箱子，在树荫下溜达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嬉笑打闹的孩子、悠闲散步的老人、依偎甜蜜的情侣…… 感觉谁都像潜在的客户，又感觉谁都不会搭理她。 找小孩子？ 小孩子没钱。 找老人家？ 她怕说不清楚。 找情侣？ 哎呀妈呀，太尴尬了…… 找叔叔阿姨？ nonono，她不是很敢接触那种几十岁的群体。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湖边草坪上一群正在野餐的年轻人身上。 几个男生，几个女生，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说说笑笑，气氛轻松。 或许……同龄人会好说话一点？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做了足足五分钟的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像个移动缓慢的小蘑菇，一点点挪了过去。 她瞄准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看起来挺和善的女生，用尽毕生勇气，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 “……你……你们要橘子吗？” 女生正笑着和旁边人说话，没听清，转过头友善地问：“啊？你说什么？” 池橙籽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幸好有口罩挡着。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更大的声音，窘迫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就是……嗯，那个你们……”池橙籽红着脸，打算小声再重复一遍。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慵懒，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男声悠悠响起： “人家问你，吃不吃橘子。” 池橙籽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坐在女生斜后方的一个男生，他姿态放松地靠在野餐垫的靠枕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额前碎发微垂，鼻梁很高，下颌线清晰利落。 他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就很像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睛很好看，像夏日午后被阳光晒得微融的琥珀。 帅得很突出。 被他这么一看，池橙籽更慌了，匆匆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此时那个女孩和善冲女主笑了笑：“不用啦，我们有吃的了。” 池橙籽更尴尬了，她小声嗫嚅：“哦，那好吧……你们已经有吃的了…” 说完，准备转身逃跑。 没想到那个帅得突出的男生却轻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他的朋友们扬了扬下巴： “行了，人家‘初中生’创业，都不容易，支持一下呗。” 他特意在“初中生”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池橙籽：“？” 她感觉自己像被一道无形的雷劈中了，就这么僵在原地。 初！中！生？！ 她明明刚高考完！虽然她个子是不高，今天穿得也比较休闲，还戴着眼镜口罩…… 但也不至于像初中生吧！ ……算了。 她在心里默默流泪。 被误会就被误会吧，能卖出去就行。 她的尊严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 这时，那个男生已经掏出了手机，看着她：“你那一箱，多少钱？” 池橙籽脑子还有点懵，报了个数：“全、全买的话，大概30……给你打个折，15吧。” 男生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即将付款界面亮给她看。 ——他转了三十。 “不用打折了，‘初中生’。”他语气里的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些。 池橙籽愣愣地看着那三十元入账提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慌忙把一箱子橘子放到他们野餐垫的角落，像只受惊的兔子，含糊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现场，连箱子都忘了拿。 回到家，面对父母“首战告捷”的夸赞，池橙籽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抱着抱枕来回翻滚，感觉那份尴尬已经浸透了四肢百骸。 她掏出手机，点开和闺蜜的聊天框，开始疯狂输出吐槽。 【籽籽今天也很困：啊啊啊啊啊社死了！彻底社死了！[崩溃大哭.jpg]】 【籽籽今天也很困：我就不该听我爸的去卖什么橘子！】 【籽籽今天也很困：你都不知道有多尴尬……我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籽籽今天也很困：最后还好有个男生，心肠挺好，把我一整箱橘子都买走了……】 闺蜜回复得很快：【宇宙第一美少女：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搞笑！疯了吧你爸爸让你出去卖橘子哈哈哈！展开说说！怎么个好法？帅吗？】 【籽籽今天也很困：帅是挺帅的……但是！他居然以为我是初中生！还说我是“初中生创业”！我看起来那么幼稚吗？！[怒摔]】 【籽籽今天也很困：照片？我当时尴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了，哪还敢拍照啊！】 【宇宙第一美少女：哈哈哈哈哈哈初中生！对不起但是真的很好笑！所以只卖今天一天吗？】 池橙籽发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包。 【籽籽今天也很困：我爸说，至少锻炼半个月……[微笑][再见]】 闺蜜发来一连串无情的“哈哈哈”刷屏。 池橙籽叹了口气，点开自己的□□空间，怀着悲壮的心情，发了一条动态： 「社死的一天。QAQ」 配图是她出门前，拍的那一箱黄澄澄的橘子。 随便看看吧，一个社恐小灵感[摆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天，在池父“再接再厉”的鼓励和额外一百块的诱惑下，池橙籽再次全副武装，提着一个新的在家里找的小箱子踏入了同一个公园。 有了昨天“成功”的经验，她今天稍微鼓起了那么一点点勇气，尝试着主动向不同的人开口。 “您……需要橘子吗？”声音细弱，对着一位散步的老奶奶。老奶奶摆摆手，笑眯眯地走开了。 “请问……吃橘子吗？”目标是一位看着手机坐在长椅上的年轻男人。男人头也没抬，冷淡地回了句：“不用。” 一次又一次，询问，被拒，再询问，再被拒。 “谢谢，不用。” “我们带了水果。” “不好意思啊。” 每被拒绝一次，池橙籽就觉得自己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泄掉一分。 那顶宽大的遮阳帽和口罩之下，原本因为出门而稍微提起的精神气，逐渐被沮丧和尴尬取代。 原来昨天能卖出去，真的全靠那个“好心的大帅哥”的怜悯，而不是她有什么销售天赋。 自信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她耷拉着脑袋，抱着仿佛越来越沉的小箱子，慢吞吞地挪到湖边人少的一处树荫下。 算了，卖不出去，自己吃掉算了，总不能提回去。 她摘下口罩和帽子，深深吸了一口湖边带着水汽的新鲜空气，然后开始默默地剥橘子。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侧脸线条，皮肤白皙，鼻尖翘挺，带着点闷闷不乐的委屈神情，倒是比昨天模样生动漂亮了不少。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橘子，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一条活泼的柯基犬，正悠闲地遛弯。 季扬确实没第一时间认出她。直到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印着一朵醒目向日葵的T恤——和昨天一样。 哦，是那个“初中生创业”卖橘子的。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嗯，摘了口罩帽子，长得还挺顺眼，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小学生的稚气。 就是个子……确实小了点，估计不到一米六？ 他初三的妹妹都快一米六了。 这女生居然看起来不是初中生？！ 季扬心里难得地掠过一丝惊讶，牵着狗绳，打算像路过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默默从她身后走过。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过时，女孩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大概是按了免提，闺蜜响亮又带着八卦气息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籽籽！今天战况如何？又遇到昨天那个好心的大帅哥了吗？” 池橙籽立刻苦着脸，对着手机哀嚎：“别提了！压根卖不出去！问了好多人，一个买的都没有……唉，果然遇不到昨天那个好心的大帅哥了……救命，为什么卖橘子这么难啊……”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沮丧，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好心大帅哥”的依赖：“我爸非要我出来卖橘子克服社恐，我真是服了……好困难……” 季扬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 克服社恐？原来如此。 他牵了牵嘴角，觉得有点好笑，只不过没再停留。 他牵着还在好奇张望的柯基，悠哉游哉地继续他的遛狗大业，把那个坐在湖边、对着闺蜜吐槽的小可怜身影抛在了身后。 十几分钟后，季扬绕了小半圈公园，正准备从另一条路回家。 却没想到，在一个拐角处，他再次和她“狭路相逢”。 池橙籽已经重新戴好了她的“盔甲”——帽子和口罩，正抱着一个显眼的小箱子，有些茫然地站在不远处。 当她的目光扫过来，落在他身上时，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星星，倏地亮了。 季扬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看向他，有些怯生生地问：“你……你好！你……你今天还吃橘子吗？” 季扬：“……” 他看着眼前这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快买吧快买吧我就指望你了”的恳求。 他沉默了几秒，脑海里闪过她刚才坐在湖边，沮丧地吐槽“卖不出去”和“克服社恐好困难”的样子。 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多少？”他听见自己没什么情绪地问。 “和昨天一样，收你十五，一半价……”池橙籽立刻报数，生怕他反悔。 季扬没说什么，再次认命般地掏出手机，扫了她急忙亮出的收款码。 “付款成功——三十元！” 听到提示音，池橙籽脸上的笑意几乎要从口罩边缘溢出来。 她飞快地把怀里的小箱子塞到他手里力道之猛让季扬下意识接住，然后像生怕他退货一样，扔下一句“谢谢！” 再次一溜烟，跑得比他那条柯基撒欢时还快，瞬间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季扬站在原地，左手牵着狗绳，右手抱着一个沉甸甸的、装满橘子的小箱子，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再次陷入了一阵无言的空茫。 “……” 所以，他这是……被当成了固定的、人傻钱多的……橘子回收站？ 这个公园他下次再也不来了。 · 池橙籽一路心跳加速地跑回家，脸颊红扑扑的，全是因为尴尬。 “我卖完了。”一进门，她觉得整个人被掏空。 池父池母果然非常满意，又是一通表扬。 “看吧！我就说我女儿行的！” “不错不错，继续坚持！胆子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池橙籽压根高兴不起来。 她只觉得尴尬得要命。 晚上，她再次和闺蜜连线，语气雀跃地分享今天的“战绩”。 “……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又遇到那个大帅哥了，他又把我的橘子全买啦！” 闺蜜在电话那头尖叫：“啊啊啊！这是什么缘分！此等绝世好心又帅气的帅哥，你居然不趁机要个联系方式？！微信！□□！电话号码！随便要一个啊！” 池橙籽被闺蜜的激动吓了一跳，随即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怂：“这……这哪敢啊……说不定人家有女朋友了呢？再说了，就算加了微信，我……我也不敢和他说话呀！” 能成功把橘子卖给他，已经是她社恐生涯中里程碑式的胜利了。 要联系方式？ 主动聊天？ 那简直是地狱难度的挑战，她想都不敢想。 她满足于现在这样，能偶尔遇到他， 然后把橘子卖出去，这就很好，很好了。 第3章 第 3 章 清早，池橙籽抱着她那箱橘子，再次走进了公园。 阳光依旧明媚，游人依旧如织，可她的心情却比前两天更加沉重。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带着点依赖性地，用目光在熟悉的地方搜寻那个高大的身影。 没有。 湖边没有，草坪没有，林荫道也没有。 那个“好心的大帅哥”，今天没有出现。 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像被戳破的泡泡，“啪”地一下，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措和恐慌。 没有了那个固定的“买家”，她该怎么办？ 她硬着头皮，开始了继续“推销”。 “阿姨……要、要橘子吗？”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摆摆手的大妈甚至没停下舞剑的动作。 “小朋友，喜欢吃橘子吗？”她试图对带着孩子的家长挤出微笑。孩子好奇地看着她，家长却礼貌而疏离地拒绝：“谢谢，我们不吃。” “姐姐，买点橘子吧……”她几乎是在哀求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年轻女孩。女孩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橘子过敏。” 一次又一次。 拒绝的理由五花八门，但结果都一样——没有人愿意买她的橘子。 每被拒绝一次，池橙籽就感觉脸上的热度升高一分，尴尬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觉得自己像个移动的小蘑菇，所有路过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嘲笑。 那些婉拒的话语在她听来都像是无声的指责：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橘子都卖不出去。 她抱着箱子，躲在了一处巨大的景观石后面，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喘息。 箱子里的橘子一个没少。 她真没用。 连橘子都卖不出去。 她靠着石头滑坐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 真的好难。 比做最难的数学题还难。 和人打交道，怎么就这么难？ 她的心里，浮现出一种巨大的沮丧和自我厌弃感。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提起箱子，走向停在一旁的自行车。 而后把箱子固定在车后座，她骑上车，慢慢地往家蹬。 骑着骑着，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 一开始只是无声地流泪，后来大概是觉得路上没人认识她，压抑的委屈和尴尬彻底决堤，她一边蹬着车，一边开始抽泣，眼泪模糊了视线，只好停下来，用手背胡乱地擦着。 全是因为尴尬哭的。 被拒绝的尴尬，无所适从的尴尬，还有对自己这份无法克服的怯懦的愤怒和尴尬。 回到家，池父池母满怀期待地迎上来。“怎么样橙籽？今天卖完了吗？” 池橙籽低着头，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闷闷的：“……没有。一个都没卖出去。” 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和浑身散发的低落气息，池母心疼地搂住她：“没事没事，卖不出去就算了，咱不去了啊，不要哭。” 池父也叹了口气，原本指望锻炼女儿，没想到给她带来这么大压力：“是啊，不想去就不去了。性格的事，急不来，是爸爸太心急了。” “真的好尴尬……”池橙籽把脸埋在妈妈怀里，带着哭腔闷声说，“问别人，别人都不要……那种感觉……唉，还不如把我杀了！真的好难卖……” 总之她死活不肯再出去卖橘子了。 这一次的失败，将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点虚假信心，彻底击溃了。 晚上，她蜷缩在沙发上，和闺蜜打电话，声音里充满了自我怀疑。 “怎么办……我知道自己性格有缺陷，社恐，可是……我真的克服不了。一和陌生人说话，我就脑子空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闺蜜在那头安静地听她倾诉完，然后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说：“没事，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去，” “啊？还卖橘子啊？我不去……” “不卖橘子！”闺蜜打断她，“我们换一种方式。我陪着你，我们去完成一个更简单的任务。” “什么任务？” “你就随机找三个人问路，就问‘农业银行在哪个方向’。不管对方回不回答，指不指路，只要你问出口了，就算今天克服成功！怎么样？” 池橙籽愣住了：“问路？这……这纯属骚扰路人吧？多奇怪啊……” “怎么可能，”闺蜜语气夸张，“问路多正常啊，路人其实都挺好心的，我们这是在锻炼你和陌生人开口说话的胆量，又不图他们什么，就从最简单、压力最小的交流开始！” 在闺蜜的再三鼓励和“我陪你一起”的承诺下，池橙籽心里动摇了几分。 好像……是比卖橘子容易一点？ 至少不用想着让别人掏钱。 第二天清晨，池橙籽被闺蜜拉着，来到了家附近的一个商业广场。 看着人来人往、步履匆匆的路人，池橙籽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开始急速消退。 她和闺蜜站在广场的一个角落。 “快去，找个面善的问！”闺蜜用手肘碰她。 池橙籽脚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啊……这……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傻子？”她紧张地绞着手指，“万一他们反问我，‘你不会自己用手机导航吗？’那我怎么办？又万一他们根本不理我，直接走掉，那怎么办？那得多尴尬啊……” 她脑子里瞬间涌出无数个“万一”，每一个都足以让她社死当场。 “哎呀，就是你想太多，你太内耗了，”闺蜜恨铁不成钢，“你看我的！” 说完，闺蜜大步走向一位刚从商场里出来的、提着购物袋的阿姨，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阿姨您好！请问一下，建华路怎么走呀？” 那位阿姨停下脚步，很热心地给闺蜜指了方向，两人还简短地聊了两句。 闺蜜完成任务，得意洋洋地跑回来：“看，就这么简单，人家根本没多想，快去，改变你自己！” 池橙籽看着闺蜜轻松完成的样子，深呼吸了无数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正靠在广场花坛边低头玩小天才手表的女生。 那女生好像比她要小一点。 看起来挺温柔的。 就是她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迈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腿，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终于，她站到了男生面前，距离不到一米。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声音发颤，几乎是用气声问道：“那个……请、请问……农业银行……在、在哪个方向？” 女孩似乎被打扰了，抬起头。 她冲女主笑了笑：“你等等，我也不知道耶，我问问我哥。” “啊……”怎么还有她哥的事！ 池橙籽现在有种想掉头跑的冲动了。 那女孩朝不远处喊了一声：“哥，过来！这个姐姐问农业银行怎么走！” 池橙籽也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身形挺拔，看起来不算太有攻击性。 那男生越靠近，池橙籽越觉得那男生的侧影有点眼熟。 没几秒，男生走过来，停在池橙籽面前。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四目相对。 池橙籽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不会这么巧合吧，救命了。 眼前这张脸，慵懒的神情，熟悉的五官……不就是那个连续买了她两天橘子、让她以为不会再出现的——“好心的大帅哥”吗！ 池橙籽现在的脚已经开始不停扣地。 季扬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眼神慌乱、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的女生，也明显愣了一下。 他认出了她。 季扬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他并没有立刻指路，而是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调，缓缓开口： “怎么，”他看着她，语气平淡却让她心跳漏拍，“今天不卖橘子，改行问路了？” “呵呵……没事了……谢谢！”池橙籽都不敢再继续待着，转身跑了。 季扬：“？” 季澜怡控诉：“哥！你怎么把人吓跑了！” 季扬：“……” 池橙籽一路狂奔回闺蜜身边，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怎么样怎么样？成功了吗？”闺蜜期待地凑上来。 “成、成功什么呀……”池橙籽喘着气，声音都在发颤，一把抓住闺蜜的胳膊，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完了完了，我问一个小妹妹问路，结果把他给问出来了，怎么又是他啊！” “他？哪个他？”闺蜜先是疑惑，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大，“不会吧？你之前说过的那个买橘子的帅哥？！” 池橙籽猛点头，抬起脸，表情都快哭了：“就是他，他还问我‘今天不卖橘子，改行问路了？’……啊啊啊我没脸见人了！我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他！” 闺蜜看着她这副羞愤欲绝的样子，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忍住，拍了拍她的背：“这……这说明你们有缘分啊，多巧！” “巧什么呀，这是尴尬，是社死！”池橙籽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自我否定：“算了算了，我还是放弃吧。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和陌生人说话……克服社恐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闺蜜宁宁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们回去吧，没关系的，慢慢来嘛。” 池橙籽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她发了新动态。 ［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改变的话，真的太困难了。］ 第4章 第 4 章 池橙籽知道自己有问题。 回望高中三年，她就是班级里的小透明。 课堂发言永远与她无关，集体活动她总是缩在最后，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只有埋头在书本里。 那时她觉得没什么，反正只要成绩还能看，就能安然度过。 可如今高考结束，她也即将迎来大学生活，她还能继续这样躲下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你得改变，籽籽，”宁宁盘腿坐在她床上，用力拍着枕头，“大学可不是高中，你再当小透明，会错过一切的！” 池橙籽抱着膝盖，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可是怎么改？我一想到要主动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就觉得喘不上气。” “一点点来嘛，”宁宁眼睛一转，“先从网上开始怎么样？隔着屏幕，总没那么可怕吧？” “网上？” “对啊！从兴趣开始。像我，打游戏认识了一堆朋友。你呢？你喜欢什么？” 池橙籽认真想了想，有些沮丧：“我好像……只会钩织。” 那些五彩的毛线在她手中能变成可爱的小玩偶、杯垫、小包包。 “钩织也很好啊！”宁宁来了精神，“你可以试试在小红书或者抖音发你的作品，或者‘出物’，就是免费送一些你做的小东西，同城自提或者付邮送都行，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加人微信，练习聊天了。” 这个提议，让池橙籽心里微微一动。 隔着屏幕，似乎真的比面对面容易一点点？ 她心动了。 说干就干。 她精心拍摄了几个自己最满意的钩织小物——胖乎乎的云朵、戴着帽子的小兔子，配上舒缓的音乐，发在了小红书上，简介里写着：【同城付邮送，就当交个朋友呀~】 等待是忐忑的。 零星有几个点赞和收藏，偶尔有一条询问的私信，都能让她心跳加速，反复斟酌措辞才敢回复。 送个小玩具，联系聊天，说不定还能交到朋友。 还挺划算的。 其中一个留言ID是“可爱小怡”：【姐姐，你钩的小兔子好可爱！我们可以同城，能加你微信吗？我想要一只！】 池橙籽深吸一口气，回复：【可以啊。】然后把自己的微信号发了过去。 很快，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出现。 头像是一只咧着嘴笑的萨摩耶，微信名很简单：Fun。 这是“可爱小怡”的微信？ 怎么给她的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池橙籽犹豫着通过，发过去第一条消息：【你是可爱小怡？】 Fun：【我是她哥。她过几天中考，手机被没收了，我帮她拿。】 原来是这样。 池橙籽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紧张：【我这里有现货，怎么给你？】 Fun：【你大概在哪个位置？不远的话我过去当面取？】 当面？！ 池橙籽手指一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连忙打字：【当面？别了吧……】 Fun：【？为什么？】 池橙籽闭了闭眼，豁出去般坦白：【我社恐……】 屏幕那头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才回复：【行吧。那你定个地方，放那儿，我过去拿。】 这个方案可以接受。 池橙籽想了想，约定在离家不远的一个社区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下面。 第二天，池橙籽再次全副武装——帽子、口罩，抱着那个装着钩织小兔子的透明小袋子，做贼一样溜达到图书馆附近。 她左右张望，确认没人注意，迅速蹲下，将袋子塞进长椅底下，然后立刻起身，准备撤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是Fun发来的消息：【糟糕，我看见你了。】 池橙籽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他看见了？他怎么认出她的？！ 她手指颤抖地回复：【你怎么认识我？！】 Fun：【我知道你，社恐的橘子同学。】 池橙籽更懵了：【？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Fun：【我不知道啊。】 池橙籽又急又羞：【算了，你先别过来，我放好我就走了！】 Fun：【真这么社恐？】 池橙籽：【嗯。】 她再也不敢停留，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跑回家，心脏砰砰直跳，比跑了八百米还累。 季扬从图书馆旁边的树荫下走出来，看着那个瞬间跑远、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的背影，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走到长椅边，弯腰拿出那个精致的小袋子，里面橘色的小兔子憨态可掬，针脚细密，能看出花了很大心思。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向日葵头像，转了账过去。 回到家惊魂未定的池橙籽看到了转账提示，立刻点了退还：【说好免费的。】 Fun：【这么难才钩织一只，你做慈善啊？】 池橙籽：【不是。我想交朋友来着。】 这次轮到对面发来一个问号。 池橙籽脸颊发烫，但还是解释道：【在网络上交朋友，缓解社恐。】 Fun：【你网上聊天挺自然的。】 池橙籽看着这句话，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她慢慢打字：【不一样。其实……我现在隔着屏幕跟你聊天也会紧张。】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带着点无人能懂的沮丧：【你应该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Fun：【确实体会不到。】 紧接着，下一条消息跳出来：【因为我是社牛。】 池橙籽：“……” 她看着那行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沉默了几秒，一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 这一次，对方的回复很快，简单直接，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子里炸开。 Fun：【我买过你的橘子。】 池橙籽瞪大了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那行字。 怎么又是他！ 那个在公园里买了她两箱橘子、在广场上被她问路撞见的“好心大帅哥”！ 她手指飞舞，一连串的“啊啊啊”发了过去，充分表达了内心的崩溃和震惊：【怎么又是你！】 屏幕那头，季扬似乎能听到她羞愤的尖叫，唇角不自觉勾起，慢条斯理地回复：【你这么激动？这么小的小县城，遇到不是很正常。】 池橙籽看着这句话，整个人瘫倒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是啊，小县城太小了。 小到她无处可逃。 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缘分！ 哦不，是孽缘！ 这天晚上，池橙籽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煎锅上的虾，每一面都烤得通红。 实在想不通，怎么又是他。 那个买橘子的“好心大帅哥”，那个问她“改行问路了？”的尴尬源头，现在居然成了微信列表里一个叫“Fun”的、顶着小狗头像的人。 世界为什么可以这么小，小县城的人口流动性都去哪里了。 宁宁在电话那头兴奋得尖叫：“这是什么天选缘分，卖橘子能遇见，问路能遇见，连网上随机送个钩织小兔子都能撞到他妹妹头上，籽籽，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你克服社恐啊！” “帮什么帮……”池橙籽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这分明是老天爷在玩我，我现在看到他，不，光是看到他的微信头像，我就开始脚趾抠地了。” 那种无所适从的尴尬，仿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这说明你们有缘，而且你看，他网上跟你聊天不是挺正常的嘛？还给你转钱，人品不错哦。”宁宁努力寻找着积极面。 池橙籽点开和“Fun”的聊天框，看着那句“你这么激动？这么小的小县城，遇到不是很正常”，还有那个透着点无奈和好笑的“你做慈善啊？”，心里乱糟糟的。 他好像……确实没有恶意。甚至，有点过于友善了。 可她就是没办法坦然面对。 线下遇到只想逃跑，线上聊天，虽然隔着屏幕，但知道对方是谁后，那种紧张感也挥之不去。 知道对方是熟人，她就会不太自然起来，打字的手指都是僵硬的，反复删改，生怕说错一个字。 池橙籽想来想去，给宁宁发了短信：【你说我会不会是精神病？】 宁宁：【？】 池橙籽：【我连和陌生人的基本沟通都做不到，感觉我不是正常人。】 宁宁：【你不要这么想自己啊！你只是单纯不会交流，而且……你跟我现在关系不挺好的吗？不要怀疑自己QAQ，慢慢改变就好啦。】 池橙籽叹了一口气：【但愿吧呜呜。（流泪小狗jpg.）】 第5章 第 5 章 付邮送钩织玩偶交朋友的计划，实行了几天后，效果甚微。 池橙籽发现，大部分人只是奔着免费的东西来的。热情地跟她聊上几句，一旦确定了领取方式，要么拿到东西后就直接删除了她，要么就静静地躺在列表里，再也不会主动说话。而她，也绝不是那个会主动开启话题的人。 几天下来，她送出去了七八个精心钩织的小玩偶，毛线和时间成本搭进去不少，微信列表里的确多了几个人，但是朋友，却一个也没交到。 池橙籽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面前一排剩下的、可爱却无人问津的钩织小物，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沮丧和苦恼。 她只是想交个朋友，想练习和人正常交流，怎么就这么难呢？ 又过了两天，那个顶着小狗头像的对话框突然跳了出来。 季扬：【你还有钩织玩偶吗？】 池橙籽心里咯噔一下。 池橙籽：【有。怎么了？】 季扬：【我妹中考完了，看到那个小兔子很喜欢。她几个朋友也想要，可以花钱买。】 原来是客户。池橙籽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有呀。要几个？】 季扬：【三个吧，你看着做，可爱的就行。】 季扬：【还是老样子送？】 池橙籽：【嗯。我放那个地方，你等我走了再来拿。】 屏幕那头的季扬似乎有些无奈。 季扬：【笑，为什么这么怕我？我也不吓人。】 池橙籽看着这句话，认真想了想，指尖在屏幕上敲打：【也不是怕你。就是……我的心理作用吧。而且，半生不熟的人比不认识的人更让我觉得别扭。】 那种既不是完全陌生可以无视，又没熟悉到可以坦然相处的状态，最是磨人。 季扬：【行。】 第二天，池橙籽用漂亮的包装袋仔细装好三个不同样式的钩织玩偶，照例全副武装，溜达到社区图书馆附近的长椅。 她左右看看，迅速弯腰将袋子塞进椅下，刚直起身准备撤离，变故陡生！ 一辆逆行的自行车毫无预兆地从侧面冲过来，她躲闪不及，被车把手重重一带，“砰”地一声摔在地上，膝盖和手肘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骑车的也是个女生，自己也摔得不轻，但立刻爬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我赔你钱！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池橙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吓懵了。她甚至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明明被撞的是她，她却下意识想逃跑。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连连摆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没事没事！不用！” 说完，不等对方再开口，她忍着痛，一瘸一拐却又速度极快地跑走了，留下那个女生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池橙籽一直跑到拐进自家小区，确认周围再也没人，才敢停下来，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气。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她撩起裤腿，看到膝盖擦破了一大片，正渗着血丝。委屈、疼痛、尴尬、对自己这种反应的气恼……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恰好被提前到来、等在远处树荫下的季扬看了个正着。 他看着她被撞倒，看着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爬起来就跑，看着那个肇事者一脸错愕。他下意识想上前，脚步却在她跑远后顿住了。 他拿出手机，发信息给她。 季扬：【你没事吧？】 正偷偷抹眼泪的池橙籽看到消息，心里一紧：【什么？】 季扬：【我看见了。你被人撞了，还摔了。】 “啊啊啊！”池橙籽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又是一连串的崩溃输出：【啊啊啊！你能不能失忆！】 季扬：【好像不能。我记忆很好。】 池橙籽把手机摁灭，不想说话了。为什么每次最狼狈的样子都会被他看到！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亮了。 季扬：【~你还好吗？不严重吧？】 那个波浪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池橙籽吸了吸鼻子，回复：【小擦伤而已。】 季扬：【是别人撞你，你跑什么？】 池橙籽：【也没受太重的伤，不用人赔。】 季扬：【我知道原因。】 季扬：【你社恐。】 池橙籽：“……”被他用这么平淡的语气点破，她只觉得更加无地自容。 季扬：【你这社恐得有点严重啊。】 这句话像一根小针，轻轻扎在了她最在意的地方。池橙籽又羞又恼，破罐子破摔地打字：【……要不我们互删吧。】 季扬：【？为什么？撞你的又不是我。】 池橙籽：【……太丢脸，太尴尬了。】 季扬：【我其实没觉得有什么。】 池橙籽抿着嘴，没有再回复。他当然觉得没什么，他是社牛，他理解不了她那种恨不能当场钻进地缝里的窘迫。 过了一会儿，季扬像是无事发生般换了个话题。 季扬：【多少钱？我拿到了。】 池橙籽：【不用。】 季扬：【真做慈善啊？你不收钱，这我可不敢拿了。】 池橙籽叹了口气：【随便给吧。】 下一秒，转账提示跳出——三百元。 池橙籽瞪大了眼睛：【？不用这么多。】 季扬：【手工无价。】 池橙籽：【一百五。不然你还是退货吧。】 这次季扬没再坚持，重新转了一百五。池橙籽领取了这笔，然后把那三百原路退了回去。 交易完成，对话本该结束。可几分钟后，季扬的消息又来了。 季扬：【你叫什么名字？】 池橙籽瞬间警惕：【你干嘛！】 季扬：【你不是要交朋友？我这不是现成的？】 池橙籽一噎。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但，你知道我太多“黑料”了，我看见你就尴尬。】 季扬：【？怎么就黑料了？能否细说？】 池橙籽：【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心理有问题。】 池橙籽：【我很容易尴尬。】 季扬：【看出来了。】 池橙籽再次闭嘴，拒绝交流。 季扬却不依不饶，又把问题抛了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问得没办法，池橙籽自暴自弃地打字：【池橙籽。】 季扬：【真名假名？】 季扬：【别忽悠我，我有高中文凭。】 池橙籽又好气又好笑：【真的！】 屏幕那头，季扬看着这个名字，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这么……可爱的名字。 季扬：【我，季扬。】 池橙籽：【哦哦。】 对话再次冷场。 季扬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交朋友”进行到底。 季扬：【你多大？】 池橙籽：【有点**了吧……】 季扬：【这个问题其实还行吧。】 季扬：【那我先说，我十八，你呢？】 池橙籽：【鹅额，我也是。】 季扬：【真的假的？】 池橙籽想起初遇的“耻辱”，忍不住强调：【反正不是初中生！】 季扬：【哈哈，你是因为这个觉得社死，把它列为你的“黑料”之一啊？】 池橙籽：【……嗯。】 季扬：【你在网上和现实不一样。】 池橙籽：【毕竟是网上。其实我现在聊天手也是抖的。】 她说的实话，每一个问题都让她神经紧绷。 季扬：【你也是刚高考结束？】 池橙籽：【昂。】 季扬：【准备填什么学校？】 池橙籽的警惕雷达再次响起：【啊？这有点**了吧…】 季扬：【你边界感好强。】 池橙籽：【这是褒义贬义？】 季扬：【中性词吧。所以很难交朋友。】 季扬：【我问的明明都是很正常的问题。】 很正常吗？池橙籽看着他的话，心里有些迷茫，又有些不服气。她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带着点被冒犯的小小抗议： 池橙籽：【这真的正常吗？我们才见过几面，你就打听我的年龄名字，还要打听我的学校！】 第6章 第 6 章 季扬：【不问清楚这些怎么交朋友？】 池橙籽抿了抿唇，试图解释自己的逻辑： 池橙籽：【我觉得……是熟悉起来才能问这些。】 季扬：【那我不能理解了。】 池橙籽看着这行字，心里泛起一丝无力感。看吧，他就不能理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索性再次闭上了嘴，像只遇到危险就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对话框安静了几分钟。 就在池橙籽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季扬的消息又跳了出来，带着点无奈的指控： 季扬：【你怎么突然聊天聊着聊着消失了？】 池橙籽脸颊微热，有点不好意思： 池橙籽：【我不知道回复什么。】 池橙籽：【我不太会聊天。】 这次，季扬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季扬：【行吧。那等你熟悉了再回复我。】 他放弃了追问。 在池橙籽以为对话就要结束的时候，他的信息又来了。 季扬：【我准备报粤海大学，你呢？】 粤海大学？！ 池橙籽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手指不受控制地一连串敲击： 池橙籽：【啊？啊？啊？啊？啊？】 季扬：【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橙籽的心脏砰砰直跳，也顾不上什么边界感了，脱口而出： 池橙籽：【你高考多少分？】 问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还觉得问学校是**，现在却直接问了更具体的分数……她正想找补，季扬的回复已经来了，带着明显的揶揄： 季扬：【池橙籽，你自己看看你这个问题难道不**？】 池橙籽顿时面红耳赤，连忙解释： 池橙籽：【这个。。主要是……我也想报粤海大学来着，所以我觉得我们分数应该差不多……】 屏幕那头的季扬看着这句解释，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又急又窘的样子，忍不住学着她刚才的语气： 季扬：【啊？啊？啊？啊？】 池橙籽：“……”又被调侃了。她捏着手机，决定再次沉默以对。 好在季扬没再继续逗她，报出了分数： 季扬：【我606。】 池橙籽心想不是吧，分数这么接近。 池橙籽：【我比你高两分。】 季扬：【文科理科？】 池橙籽：【理科。】 季扬：【你准备填什么专业？说不定我们在同个学院。】 话题又绕回到了专业上。但这一次，因为有了“可能同校”这个前提，池橙籽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她老实地回答： 池橙籽：【电子信息工程。】 季扬：【你报工科啊？】 池橙籽：【昂。】 季扬：【厉害了。】 被他这么一夸，池橙籽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反问： 池橙籽：【你准备报什么？】 季扬：【物理。】 池橙籽：【哦。】 对话到这里，似乎自然而然地结束了。两人都没再继续找话题。 - 两天后，高考志愿填报系统正式开放。 池橙籽坐在电脑前，深吸一口气，在第一志愿的院校栏郑重地填上了“粤海大学”，专业则选择了早已决定好的“电子信息工程”。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角，季扬也坐在电脑前。他的分数够得上粤海大学的物理系，几乎是稳进的。他的鼠标光标在“物理”专业上停留了许久。 脑海里闪过女孩低着头慌张逃跑的背影，而后鬼使神差地—— 他手指动了动，移动鼠标，在物理专业之后，添加了一个新的志愿——电子信息工程。 朋友凑过来看了一眼，惊讶道：“季扬，你学这个？不学物理了？这跟你之前想的不太一样啊。” 季扬靠在椅背上，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也差不多吧。” “差多了好吧！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朋友不解。 季扬看着屏幕上那个新添加的专业名称，自己也觉得有点冲动，但他只是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学啥，物理出来以后当老师，也挺一般。” 朋友竖起大拇指：“666，有魄力。不过我告诉你，大学学工科，累死你，相当于又读四年高三。” 季扬无所谓地笑笑，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电子信息工程”那几个字上，轻声说： “那就累吧。” 录取结果出来的那天，池橙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微信，是季扬发来的一张截图。 图片上是粤海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录取通知。 下面跟着一行字： 季扬：【厉害了，估计是缘分吧，居然也录了我。学校见。】 池橙籽盯着那张截图，眼睛眨了又眨，确认自己没看错。她几乎是立刻打字回复： 池橙籽：【？？？你不是填的物理吗！】 季扬：【改了。】 改了？就这么轻描淡写？池橙籽脑子里一团乱麻，一种莫名的压力感席卷而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恳求地发出消息： 池橙籽：【在学校看见我，能不能不要和我打招呼。】 季扬：【如果打招呼你会被吓飞吗？】 池橙籽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然后更加认真地回复： 池橙籽：【也许吧。如果打招呼当天我觉得自己很丑或者当天衣服不好看，我会把它又列为“黑料”之一。】 这次轮到季扬那边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发来三个字： 季扬：【哇塞，你……】 池橙籽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尤其是这种时候，她急切地追问： 池橙籽：【我怎么了？你不要说话说一半！】 季扬：【你很好玩。】 好玩？池橙籽蹙起眉头，分辨着这个词的含义。 池橙籽：【褒义贬义？】 季扬：【褒义。】 池橙籽：【真的假的！】 她有点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想去相信。就在她开始下意识地分析这两个字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含义时，季扬的消息又来了，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心思： 季扬：【你是不是又要准备内耗了？】 池橙籽：“……”被他看穿了。她发过去一串省略号，代表默认。 对话框安静了两分钟。就在池橙籽以为这次谈话真的结束时，季扬的消息再次亮起，带着一种难得的、清晰的郑重： 季扬：【其实是可爱的意思。】 池橙籽看着最后那行字，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滚烫。 她猛地按熄手机屏幕，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完了。她想。大学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第7章 第 7 章 大学生活开始了。 粤海的夏天格外漫长和炎热。 池橙籽拖着行李箱走进分配的四人宿舍时，里面已经有两个室友了。 没有预想中的热情寒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疏离。 先到的两个女孩各自坐在书桌前，头戴耳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连她进门都只是抬了下眼皮，算是打过招呼。 池橙籽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用立刻进行社交，真好。 她默默地找到自己的床位，开始整理。最后一个室友进来时，情况也大同小异。 开学第一天，宿舍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作声和偶尔的消息提示音。 四个人刚开始都不太熟悉，各忙各的互不干扰。 池橙籽对这种状态适应良好，甚至觉得安全。 然而，这份安全感在接到晚上班级班会通知时，瞬间瓦解。 “自我介绍和竞选班委……”池橙籽看着班群里的通知，眼前一黑，感觉刚吃下去的晚饭都堵在了喉咙口。 为什么大学了还要有这种环节？她宁愿回去做十套理综卷子！ 晚上，踏进灯火通明的教室，池橙籽就觉得呼吸不畅。 她找了个靠后、靠近后门的角落位置缩起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季扬：【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后背绷得跟块钢板似的。】 池橙籽心里一惊，下意识想回头，又硬生生忍住。 池橙籽：【你怎么看到我了？】 季扬：【你回头就能看到我了。】 池橙籽：【那还是算了。】 季扬：【为什么？】 池橙籽：【我回头看你，这会很诡异吧。】 季扬：【为什么？】 池橙籽有点抓狂：【就是很诡异！】 季扬笑了：【没人会注意你回头看我。】 他猜到了她别扭的原因。 池橙籽：【那我也不要。】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抗拒，季扬换了个话题：【你是因为自我介绍紧张？】 池橙籽蔫蔫地回复：【昂。】 季扬：【上去说几句就下来了，你就把下面的人当大白菜？】 池橙籽：【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呀。（哭丧脸.jpg）】 季扬：【我学号在你前面，到时候你看我，我说几句就下来了，台下没啥人会注意的。】 池橙籽忍不住腹诽，信你才怪。她手指飞快地打字：【放屁。】 季扬：【哇塞，你居然会说脏话。】 池橙籽：【你对脏话有什么误解。】 季扬：【因为我觉得你是连“放屁”两个字不会说的人。】 池橙籽抿了抿唇：【因为你不了解我。】 对话框那头没了回复。 池橙籽正疑惑，就听到讲台上的辅导员叫到了季扬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见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从容地站起身，几步跨上讲台。 他甚至连站定的姿势都透着一股松弛感。 “我叫季扬，粤海本地人。”声音清朗，语速平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对着台下微微颔首，算是结束， 在一片略显错愕的安静中，步履轻松地走了下来，全程不超过半分钟。 池橙籽看得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手机又震了。 季扬：【（小狗探头.jpg）我说完了。】 池橙籽：【……还能这样呢？】 季扬：【不行吗？就走个过程而已，没必要那么在意和紧张。】 池橙籽看着自己备忘录里那个写了删、删了写，足足憋了两百字的自我介绍草稿，心情复杂。 池橙籽：【我还打了自我介绍的草稿……】 季扬：【给我看看？】 池橙籽：【不。】 池橙籽：【跟你对比，显得我太认真了，所以我要改。】 季扬：【也不用吧，每个人有自己的风格。】 池橙籽：【显得我矫情。】 季扬：【真好奇，你到底写了啥。】 池橙籽：【不会告诉你的。】 她手忙脚乱地删减草稿，决定只保留最核心的信息。 当听到自己名字时，池橙籽的心脏几乎要停跳。 她同手同脚地走上讲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大、大家好，我叫池橙籽。”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根本不敢看台下，视线飘忽地盯着教室后方的墙壁，“我……喜欢钩织……谢谢。” 磕磕绊绊地说完，她几乎是逃下了讲台，坐回座位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完了，肯定糟糕透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季扬的消息。 季扬：【这不说挺好的？】 被他这么一夸，池橙籽心里那点沮丧和尴尬奇异地被冲淡了些，甚至泛起一丝隐秘的甜。但她习惯性地自我否定。 池橙籽：【不好，我刚明明声音都在抖。】 季扬：【我懂了，你是内耗型人格吧？】 池橙籽怔了怔：【昂，可能吧……】 季扬：【我以前也内耗过。】 池橙籽难以置信：【不信，啥时候？】 季扬：【初中。】 池橙籽更好奇了：【为啥？你这样的人也内耗？】 季扬：【我啥样的人了？】 池橙籽看着台上正在慷慨陈词竞选班长的同学，低下头打字：【我不想说。】 季扬：【哈？说话说一半什么意思。】 池橙籽嘴角微微扬起：【我怕我说了你会高兴三天三夜。】 季扬乐了：【（笑cry.jpg）但我曾经也会内耗啊，我初中的时候很胖，当时就很内耗，也很内向，也有点社恐吧。】 池橙籽看着这行字，很难将“胖”、“内向”、“社恐”这些词和现在的他联系起来。 她下意识地解读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然后才内耗？】 季扬立刻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紧接着，他补充道：【准确来说，是你不自信。】 池橙籽反驳：【那还是因为不优秀啊！】 季扬：【你哪里不优秀了？】 池橙籽没回，顺手丢了一个“暗中观察”的疑惑动图过去。 季扬立刻戳破她：【发表情包什么意思，等我夸你？】 池橙籽的脸“唰”地红了，有种小心思被当场抓包的羞窘。她锁上屏幕，假装没看见。 过了十几秒，手机又顽强地震动起来。 季扬：【你怎么又消失了。】 池橙籽磨蹭着回了个微笑的符号【：）】 季扬的消息紧随而至，意识到她估计又内耗了，夸了她一下：【能考上粤海大学，你的成绩就不差，而且你长得也挺好看的。】 被人夸了，谁都会开心的。 现在的池橙籽就很开心。 池橙籽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 池橙籽：【我其实也没逼你夸我，你不用勉强。】 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季扬：【我真心的。】 第8章 第 8 章 自我介绍结束，班会还在继续，竞选班委的环节开始了。 各种“高中曾任班长”、“获得XX奖项”的履历在台上纷飞，池橙籽把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 手机又震了一下。 季扬：【真不打算竞选个什么？】 池橙籽：【杀了我吧。】 季扬：【生活委员？劳动委员？】 池橙籽：【你看我像能管别人的样子吗？我连自己都管不好。（微笑）】 季扬：【那我上了？】 池橙籽猛地抬头，看向讲台方向，正好听到季扬清晰平稳的声音响起：“我想竞选体育委员。” 他站在讲台上，姿态放松，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但那股天生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劲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他没罗列太多光辉历史，只说了一句“高中带队拿过市篮球赛亚军，希望大家给个机会，以后一起打球”，底下就响起了一阵善意的起哄和掌声。 池橙籽看着他在台上发光的样子，再对比一下自己刚才在台上声音发抖、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心里那种“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下来了，消息紧随而至。 季扬：【怎么样？】 池橙籽：【什么怎么样？】 季扬：【我刚刚，帅不帅？】 池橙籽的脸“噌”地又热了。这人……怎么这么自恋！但偏偏，她无法否认。 池橙籽：【一般般吧。（撇嘴）】 季扬：【口是心非。】 池橙籽决定不接这个话茬，转移话题：【你之前说的，初中内耗，是真的？】 季扬：【骗你干嘛。那时候胖，也不爱说话，存在感很低。】 池橙籽很难把眼前这个在台上游刃有余、牵条狗都像在拍偶像剧的男生，和“胖”、“内向”、“存在感低”联系起来。 池橙籽：【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季扬：【打球，长高了，瘦了，慢慢就自信了点。主要是自己想通了，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反正大家其实都很忙，没空一直盯着你。】 池橙籽看着这行字，心里默默反驳：说得轻巧。“别太在意”这四个字，对有些人来说是解脱，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做不到的魔咒。 班会结束，人群开始涌动。 池橙籽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立刻缩到角落，想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离开。 季扬被几个刚刚认识的同学围着，似乎在讨论打球的事情。 他个子高，在人群中很显眼。池橙籽偷偷瞄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瞥过来的目光。 他冲她极快地眨了下眼，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池橙籽心头一跳，立刻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看到了，他居然在人群里精准地找到了她，还……还对她使眼色。 这感觉太奇怪了。 像是两人之间有一个共享的秘密，让她既窘迫，又有一丝隐秘的、无法言说的雀跃。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池橙籽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教室。夜晚的校园带着初秋的凉意，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手机亮了。 季扬：【不竞选班委，社团参加吗？】 池橙籽看着屏幕上的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拒绝。 池橙籽：【算了吧，不想参加。】 季扬的消息回得很快，一针见血：【没兴趣还是不敢参加？】 被他精准戳中心事，池橙籽有些懊恼，却又无法反驳，只好含糊其辞：【一半一半吧。】 季扬：【你选一个社团，我陪你一起进。到时候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这总行了？】 池橙籽愣住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池橙籽：【啊？你为啥要这样？】 季扬回复得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戏谑：【帮橘子同学克服社恐。】 这个理由让池橙籽心头莫名地软了一下，但长久以来的边界感和不自信让她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好意。 池橙籽：【可是……我们还不熟，你干嘛帮我？】 季扬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包，接着是：【我的天，我们这还叫‘不熟’啊？】 池橙籽认真地想了想，从卖橘子到问路，再到钩织玩偶和线上聊天，他们之间的交集确实不算少。但“熟”这个概念，在她心里有更高的标准。 池橙籽：【我们关系很熟悉了吗？】 季扬：【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池橙籽看着这两个字，心跳漏了一拍。他……是这么定义他们的关系的吗？ 她下意识地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季扬的回答理直气壮：【第二次找你买钩织的时候啊。】 池橙籽简直无法理解他的逻辑：【你对“朋友”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季扬似乎放弃了与她争辩这个定义，换了一种方式：【行吧，那你就把我当陌生人，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想帮你。】 这近乎无赖的逻辑让池橙籽哑口无言，只能发出一串无意义的音节：【额啊……】 就在这时，季扬突然换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你MBTI是啥？】 池橙籽被这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听过，但没测过，不想测试。】 季扬：【那我猜你是ISFJ。】 池橙籽蹙起眉头：【为什么猜是这个？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一个简单的MBTI定义不了这么多人吧。】 季扬从善如流：【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他紧接着发来的下一句，却带着十足的笃定和调侃：【那我再猜一下，你待会儿回宿舍会不会偷偷测你的MBTI？】 池橙籽心头一跳，有种被看穿的心虚，强撑着回复：【不会。】 季扬只回了三个字，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猜你会。】 池橙籽回到宿舍时，另外三个室友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模式，各自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默默地洗漱完毕，爬上床铺，拉上了床帘，营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 夜晚的宿舍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键盘敲击声和翻书声。 池橙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最终还是点开题库测试了。 测试结果出来了——isfj。 季扬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第9章 第 9 章 池橙籽的大学生活依旧非常平静透明，没有参加班委，也没有参加社团。 她按时上课，永远选择后排靠窗的位置；认真记笔记，笔记记得比高中还工整；下课就背着书包回宿舍，要么钩织，要么看书。 她没有参加任何班委竞选，社团招新的传单在她手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被整齐地叠好塞进了书架最底层。 宁宁在电话里哀其不幸：“籽籽！你的大学生活不能这么过啊！” 池橙籽抱着膝盖，对着手机小声辩解：“可是把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避免了无数可能发生的、令人手脚冰凉的社交瞬间。 透明有透明的好处，安全没烦恼。 只不过让她难受的是，该死的学校居然有小组作业！ 《电子工程实践基础》的老师在台上宣布本学期将有一个占分30%的小组项目——制作一个简单的焊锡作品时，池橙籽感觉眼前一黑。 又是小组合作，为什么大学里要有这么多小组作业，明明有的事一个人也是能干的，而且效率还更高…… 下课后，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熟络的人们迅速抱团，剩下几个像池橙籽一样落单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她旁边坐着的是宿舍里那个同样比较内向的女生，叫周晓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茫然和焦虑。 “我们……怎么办？”周晓雨小声问。 池橙籽绞着手指，感觉熟悉的尴尬和恐慌又开始蔓延。 主动去问那些已经组好队的？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觉得窒息。 就在她觉得自己和周晓雨可能要成为被老师随机分配的“孤儿”时，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走到了她们桌旁，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池橙籽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季扬那双带着点懒散笑意的眼睛。 “池橙籽”他声音不高，恰好能穿透周围的嘈杂，“我们组还差两个人，来不来？” 那一刻，池橙籽觉得他的声音简直如同天籁。 她几乎是立刻点头，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颤：“来！” 周晓雨也连忙跟着点头。 季扬看着池橙籽那副恨不得把“感激”两个字刻在脑门上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行，那我拉你们进群。” 操作完后，他像是随口一提，看着她：“这下，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池橙籽正沉浸在找到组织的放松里，闻言，脑子没转过弯，下意识地、老实地回答：“啊？额……也不算吧？” 季扬：“？”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眉头微挑，看着眼前这个过河就拆桥的“小没良心”。 池橙籽说完也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妥，脸颊开始升温，但话已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低下头，假装看手机。 季扬看着她迅速泛红的耳尖，最终无奈地失笑，摇了摇头，没再逼问，只是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捂脸苦笑.jpg】的表情包。 紧随其后是一条消息：【没事，慢慢熟悉吧。】 池橙籽看着那个表情包和这句话，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又泛起一丝微妙的愧疚感。 但但但……真不算朋友吧！ 小组群里很快活跃起来，讨论谁当组长。 结果毫无悬念，几乎全票通过由季扬担任。 季扬也没推辞，利落地安排了第一次小组活动的时间地点——周末去工程训练基地。 周末，基地里弥漫着松香和金属的味道。 季扬作为组长，确实尽职尽责，他先给大家讲解了一遍焊锡的基本原理、工具使用和注意事项，然后示范了一个标准的焊点。 “都看清楚了吗？自己动手试试，有问题问我。” 组员们纷纷拿起电烙铁开始尝试。池橙籽和周晓雨凑在一个工位上，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刚才季扬的步骤，戴上护目镜，小心翼翼地拿起烙铁，蘸取了一点松香，然后加热焊锡丝…… 动作虽然慢，却异常稳定精准。 当她把第一个焊点完成时，自己都愣了一下。 焊点圆润饱满，光泽度好，完全不像第一次动手的新手。 “哇，橙籽，你焊得真好！”旁边的周晓雨小声惊叹。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季扬，他走过来，低头看了看池橙锡板上的焊点，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你之前练过？”他挑眉问道。 池橙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口罩下的脸微微发烫，摇了摇头，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没。” 季扬看着她，语气带着点真诚的赞许：“那你还挺有天分。比那边几个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的强多了。” 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几个焊得歪七扭八的男生。 被他这么直白地夸奖，池橙籽更不好意思了，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看着她这副和在微信上偶尔会“放屁”、“怼人”截然不同的乖顺模样，季扬忍不住轻笑出声，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不是，你这跟网上差距也太大了。” 池橙籽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底，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窘迫。 她心跳漏了一拍，声音细若蚊蚋地反驳：“哪、有？” “怎么没有，”季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你这要是网上跟我说话，我刚才问你练没练过，你估计会回我‘关你屁事’。” 池橙籽：“……” 她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又羞又恼，干脆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研究手里的电路板，不再理他。 季扬瞥见她从发丝间露出的、已经红透的耳廓，知道不能再逗了。 他见好就收，嘴角噙着那抹未散的笑意，转身去指导其他还在跟焊锡“搏斗”的组员了。 池橙籽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才悄悄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耳朵，心里有点懊恼。 怎么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他怎么总能看穿她。 第10章 第 10 章 池橙籽同学觉得，她真的要彻底对大学生活祛魅了。 最让她崩溃和受不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小组作业。 没几天，连马原课都有小组作业了——小组拍摄实践视频，主题是“关于粤江治理的市民看法调研”。 需要出去采访陌生人。 看到通知的瞬间，池橙籽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太变态了！ 这比焊锡恐怖一万倍！ 焊锡至少面对的是没有生命的电路板，而这次，是要主动去和无数个陌生人打交道，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呼吸不畅，手脚冰凉。 下课后，周晓雨这次和其他人组了队，池橙籽都不知道找谁。 没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 季扬：【马原组队，来我们组？】 又是他。 池橙籽看着那个熟悉的小狗头像，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种混合着庆幸和不好意思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总是这样，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下一条消息紧随而至。 季扬：【你负责拍摄，我们负责出镜和采访，怎么样？】 这个分工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只需要躲在镜头后面，不用开口，太完美了。 所以，池橙籽几乎是秒回。 池橙籽：【可以啊！】 季扬：【行，那明天早上八点，校南门口集合。】 池橙籽：【好。】 对话干脆利落地结束。 池橙籽握着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池橙籽提前十分钟到了南门口。 组里加上她一共五个人，除了季扬，另外两男一女她都不认识。 她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没有主动和任何人打招呼，包括季扬。 季扬正在和那几个组员说话，安排着大致流程，目光扫过她时，并没有刻意过来搭话，只是微不可察地冲她点了点头。 大巴车来了，众人依次上车。 池橙籽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车子启动没多久，熟悉的眩晕感和恶心感就泛了上来。 她从小就晕车，尤其是这种走走停停的市区公交。 她闭上眼，努力压抑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脸色渐渐有些发白。 “你晕车？” 旁边突然传来压低的声音。 池橙籽睁开眼，发现季扬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面换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她有些窘迫，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早说，”季扬看着她发白的脸色，眉头微蹙，“早知道可以提前买晕车药。” 池橙籽摇了摇头，声音虚弱：“……也没事，忍忍就到了。” 季扬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旁边的车窗推开了一些，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粤江边的一个开放公园，池橙籽几乎是第一个冲下车的。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她才感觉活过来一点，蹲在路边，抱着膝盖缓神，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过了一会儿，一瓶水和一袋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是季扬。 他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和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几颗橙黄色的糖果和独立包装的话梅。 “含着，会好受点。”他语气平常，听不出太多情绪。 池橙籽愣愣地接过，低声道：“谢谢。” 季扬转身对已经聚过来的其他组员说：“稍等几分钟，让她缓一下。” 组里一个和季扬关系不错的男生，叫赵磊，看着这一幕，偷偷用手肘撞了一下季扬，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扬哥，啥情况？喜欢人家啊？” 季扬侧头瞥了他一眼，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反问道，声音不大不小：“你不觉得她挺可爱的？” 赵磊立刻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夸张表情，嘿嘿笑了两声。 池橙籽没听见，她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橘子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似乎真的冲淡了一些胃里的不适。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好多了，站起身，小声说：“我好了，可以开始了。” 拍摄工作正式展开。 季扬和另外两个男生负责主动拦截路人进行采访，另一个女生负责记录，池橙籽则举着手机，负责拍摄。 她看着季扬他们落落大方地走向形形色色的路人，被拒绝了就笑笑说声“打扰了”，遇到愿意交谈的便侃侃而问，那种自然和自信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e人的世界吗？ 她举着手机，连透过镜头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都觉得心跳加速，不敢长时间对准。 她主要把镜头聚焦在季扬身上。 他采访一位晨练的老爷爷时，态度谦和，引导着话题，侧脸在晨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拍完一段，季扬走过来，“给我看看效果。” 他靠得很近， 带着刚运动过的微微热气。 池橙籽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小步，与他拉开距离。 季扬脚步顿住，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很直接地问：“不是，你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池橙籽的脸“唰”地又红了，支支吾吾：“……没什么。” 季扬瞥了一眼她迅速染上绯红的脸颊，没再追问，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点评道：“拍得还行，手挺稳。”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她。 池橙籽接过手机，心里还在为刚才自己过激的反应感到尴尬。 很快，微信提示音响起。 季扬：【嫌弃我？】 池橙籽：【不是。】 季扬：【那是？】 池橙籽咬着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 池橙籽：【反射，条件反射。】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 季扬：【哦，懂了。】 他没再追问，收起手机，转身继续投入拍摄工作，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了不少，收集到了足够的素材。 回程的大巴上，池橙籽心有余悸，特意选了个更靠前、通风更好的位置。 她刚坐下，放好背包，季扬就从她座位旁经过。 他脚步没停，只是随手将一个小盒子塞进了她手里，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递了张纸巾。 池橙籽垂眸一看，掌心躺着一盒崭新的晕车药。 她愕然抬头，只看到他走向后排的高挑背影。 他……什么时候买的？ 拍完素材回到学校，剩下的就是剪辑和文案工作。 季扬在小组群里分配任务，池橙籽负责撰写视频的解说文案，其他人分别负责剪辑、配音和收集补充资料。 晚上，池橙籽正对着电脑文档绞尽脑汁地构思文案，手机特别提示音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季扬。 季扬：【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吗？】 又是这个问题。 池橙籽：【算半个吧。】 季扬：【那我们对对方的情感永远不同步。】 池橙籽一愣。 池橙籽：【朋友和半个朋友也差不太多。】 季扬：【那如果不只是朋友呢？】 池橙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僵在屏幕上。 池橙籽：【啊？】 季扬也学她：【啊。】 池橙籽：【你什么意思啊。】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 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两条消息接连弹了出来。 季扬：【你今天应该看出来了吧。】 季扬：【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啪嗒”一声，手机从池橙籽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桌面上，屏幕朝下。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那行字在眼前反复闪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喜欢她？ 怎么会？ 她慌慌张张地捡起手机，屏幕完好无损，那两行字依旧清晰地停留在对话框里。 她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打了又删，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最终，她选择了最擅长、也最鸵鸟的方式——直接消失，锁上屏幕，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消息。 可是，消息可以无视，心跳却无法平息。 那天晚上，池橙籽成功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季扬的脸，他递过来橘子糖和晕车药时的手，他发来的那两行暧昧的文字……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脸颊烫了一夜，心也乱了一夜。 疯了吧，季扬居然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