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雀》 第1章 漂泊的信天翁 即使分隔两地，两只信天翁最终会找到彼此。 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摄影棚，看来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说。 “什么？！你说今天约好拍摄的模特来不了了是吗？”听完男人拿出手机不断滑动，眉头紧锁。 “是啊，路哥，他刚打电话来说，什么，出于对自身发展的考量决定终止合作，赔偿款今天就会打过来的。”报信人点点头。 “哪怕早一天通知，我还能找找人。我这批货这两天就要上了，现在去哪找人。”路深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缓慢离开手机屏幕。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有个朋友可以推荐给你们，他也是模特。不过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时间，可能得让你们稍等一下，我先联系一下他。”一旁摆弄设备的摄影师似乎无意中听到两人对话。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联系他了。”路深感激地看着摄影师。 摄影师离开几分钟，回来时脸上带着笑容，“他说他一会儿就到，刚好今天没有工作。” 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路深看着这个身影觉得有些熟悉，只不过他认识的人没有这么高，也不会穿这样的衣服。模特平常也穿这么花哨吗？如果只是一身黑色西装的话还算正常，毕竟是工作装，但是为什么是全亮片款，好像要去Disco舞厅一样。 因为来人带着墨镜，摄影棚里灯光又暗，所以至今路深没能看清他的脸。 摄影师指向路深，那人就径直走到路深面前，站定。他比路深整整高了半个头，路深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好久不见。”他摘下墨镜，朝着路深微笑。 “曲文华……”原来即使过了十年，有些名字还是可以脱口而出，不需要去扒手机列表。 没有更多的寒暄，路深简单向他说明了今天的拍摄任务，两人仿佛只是互通姓名的陌生人。 路深站在一旁看着他得心应手的完成拍摄，十年前怎么也不敢想象的画面赫然就在眼前。 “辛苦了，报酬该怎么算？”拍摄结束，路深走到正在卸妆的曲文华身旁。 曲文华扭头看着他，“这么久没见，要不请我吃个饭怎么样？” “嗯，好。”两人似乎没有更多话要说了，摄影棚再次安静下来。 “我好了，走吧。我的车在门口停着。” 路深跟着曲文华来到路边，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有车，“你的车停哪儿了？不会违停被拖走了吧。” “没有，它不好端端的在这停着吗？”曲文华摁了一下手里的钥匙，一辆粉色小电驴欢快地回应了他。 曲文华将头盔递给路深，看见他那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你是穿着这身衣服，骑着这辆车来的吗？”路深多少有点佩服他的勇气了，录成视频发在网上应该能火。 “不然呢？”曲文华耸耸肩。 其实在看到那辆车时，路深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想，但他并不确定猜想是正确的。这一路上过来可以说是提心吊胆的，让他确定曲文华之前一定没怎么骑过电动车，两人没摔在半路，真是太幸运了。 “这是谁的电动车，赶紧还给别人吧。” 路深摘掉头盔的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好，我现在就还给她，”曲文华转身走进一家餐馆，“妈，我回来了，你的爱车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后厨走出来，“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拍完了，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阿姨好。”路深有礼貌地打招呼，这是他第一次见曲文华的母亲。 “好，孩子以后跟阿姨说话可以大点声，阿姨耳朵不太好，听不清。”曲妈妈温柔地说。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路深提高了音量。 “没事，不用道歉。阿姨好像在哪见过你？你跟曲子什么时候认识的？”曲妈妈觉得眼前的人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嗯嗯，他还没吃饭，妈，你让纪叔给他展示一下厨艺。”曲文华打断两人的对话，勉强算是回到正题上去。 “哎呦，还没吃饭啊，那你们先回房间等会儿，我现在就去把他叫醒。” 曲文华拉着路深快步穿过院子，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跟着曲文华进入房间，路深第一眼便看到曲文华床头柜上摆放的两人唯一的一张合照。 “你还留着呢，我还以为……”路深摩挲着两人的合照，照片中的两人都还稚气未脱，俨然一副少年模样。 “高考之后，你联系过我吗？”曲文华的语气变得认真又严肃。 “嗯，有，只不过没等到你的回复。”路深想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可是十年之间他始终没想明白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刻意的笑容显得十分苦涩。 “你愿意听我说说原因吗？”曲文华的语气诚恳，但因掺杂着些许害怕与期待而微微颤抖。 “好啊，你说吧。十年前我就说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的，毕竟我们是朋友。” 路深也走到沙发旁坐下，由于沙发有些小，两人的身体不得不挨在一起。 “其实高考之后，我也想给你发消息来着，但是我的手机不小心掉到火盆里了。当天我就去网吧可怎么也登不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家里出了点事，我也没办法离开去江峡找你。”曲文华知道自己说的话听起来就像是胡说，如果路深不信，那他也没有办法证明。 “原来是这样，上学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听你说，你是因为家里出事才转学到我们县的。一直没联系上你，我真的害怕你出事。毕竟你是我当时最好的朋友。”路深对曲文华说的话深信不疑，这也是曲文华愿意和他成为好朋友的重要原因之一。 只是路深不知道曲文华在上学的时候对他的感情早已超出朋友界限。而曲文华这个犟种，认准了什么，就绝对不会更改。 第2章 鹰与雀 盘旋于高空之上的幼鹰，时刻关注着树梢上雀儿的动向。可究竟谁会成为谁的盘中餐呢？ “爱能克服远距离，多远都要在一起。”熟悉的音乐声响起，这是两人高中时最喜欢的一首歌，午休经常带着耳机一起听。 “喂。”曲文华接通电话。 路深虽然听不太清内容，但也能听见电话那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先走了。我走之前跟小李说了，不信你可以问他。我等会儿就把衣服给送回去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哈，拜拜。” 路深听了这番话很快明白过来，曲文华不是今天没工作，而是把工作撂下，来帮自己拍摄的。 “说谎不好，你还是去亲自解释一下吧。万一你丢了工作，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和你一起去。” 曲文华可能不是很想去，他虽然点了点头，但开始左顾右盼。 “怎么了？”路深有些疑惑。 “我身上穿的衣服是秀场的，我得换下来，给他熨一下再带过去。”曲文华话没说完就开始脱衣服。 路深拿起曲文华脱掉的外套，“熨斗呢？我帮你熨。我毕竟是开服装店的，熨个衣服还是可以的。” 曲文华裤链都拉开了，忽然又转过身去，背对着路深。“谢谢你。” 看来还是十年没有联系，多少有些生疏了，路深记得高一的时候两个人还一起洗过澡。 虽然看不见正面，但背面还是一览无余。曲文华属实是自己看不见，就当别人也看不见。 “衣服都熨好了，有什么袋子可以用来装一下吗？” 曲文华翻了一下储物柜，递给路深。 “那我们现在去吧。”路深拎着装好的衣服站起身。 “可是你还没吃饭，吃完饭再去也行。”曲文华原想接过袋子，却不小心拉住了路深的手，随即快速收回。 路深摇头，“等会儿跟阿姨说一下，实在抱歉，比起吃饭你的工作更重要。下次我来吃饭的时候一定不会空手来的。” 曲文华闻言一声不吭，站起来就走。 “妈，你和纪叔吃吧，我们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我的车修好了吗？” “什么事儿，这么急，连饭都吃不了了。车修好了，还在老位置停着。我给你拿钥匙。”曲妈妈从后厨里出来，把钥匙递给曲文华。 “谢谢妈，也谢谢纪叔。” “阿姨，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下次我再来一定不会中途走的。”路深一脸歉疚。 “没关系，真是好孩子。”曲妈妈看着路深内心忽然感到一阵酸涩。 不远的停车场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 两个人曾讨论过最喜欢什么车，路深想了一下，“果然还是宝马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的起。” “我没有比较喜欢的车，不过你喜欢宝马，那我也喜欢。”曲文华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一副认真思考模样的路深。 “你真买宝马了？”路深真心为曲文华感到高兴，这证明他这些年应该过得还不错。 “哈哈，是啊，不过是分期付款。每个月都要还车贷的，所以不得不去上班啊。”曲文华终于看到了自己买这辆车时幻想的画面，原本他们应该一起考驾照，一起选车。 人一旦得到了一些，就总是想得到更多。 “你骑电动车不行，开车技术倒是挺好的。”路深原本还有点担心，但发现有点多余了。 ‘我骑电动车的技术这么差，抽空得练一练。’曲文华眉头皱起。 “你来了啊，身体怎么样了？”女人留着齐耳短发，身着黑色超短裤和无袖上衣，时尚感十足。 “南姐，对不起，其实今天我没生病，只是去救了一下急。”曲文华双手合十，但语气很平淡，顺手将衣服递上。 “你去救急，你给我捅了一个窟窿，我去找谁救急？”南姐接过衣服，脸色骤变。“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个月我不会给你安排工作，你就自力更生吧。”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十分雷厉风行。 “你看，那是曲文华吗？他不是请假了，怎么又来了。”一旁整理秀场衣服的人聊起天来。 “我听见南姐给他打电话要他只要人活着就滚回来。”戴帽子的女生还刻意模仿一下语气。 “你们说他旁边那人跟他什么关系？” “可能是朋友吧，不然还能是什么关系。” “你们哪个人见过他对朋友这么好，我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你们快看，他那是什么表情，好‘真诚’。” “见惯了他假笑，突然看见这么有感染力的笑容，我真觉得有点如梦似幻了。” 一直没说话的女生推了推眼镜，“他这绝对不是看朋友的眼神，反倒像鹰要捕食猎物那种锐利的眼神。” 这个观点得到了一致认可，她又接着说：“只可惜这只鹰羽翼未丰，所以他和这只雀儿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呢！” “这么好奇，不如我去帮你问问他们，怎么样？” 女生扭头发现同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散开了，难道南姐就这样一直站在自己旁边？“南姐,你好。” “我不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气人，我怎么会好？” “我现在就去工作。”女生拿着挂好的衣服急忙跑开。 “你刚才说让我去你店里工作一个月可不能反悔，不然我就得喝西北风了。”曲文华一边带着路深参观，一边反复确认路深是认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把地址发到你微信上，明天你直接去就行。”路深低头看了眼手机,两人来的路上已经加过微信。“你能送我回趟家吗？” “可以啊，怎么了？”曲文华拉着他往门口走。 “我妹的证件忘家里了，我得去给她送一下。” 两人站在平桃大学门口，引得很多路过的学生侧目。 “哥——”路银溪朝路深挥手。 “谢谢哥，我这要上交的，结果我给忘家里了。” “下次还是要仔细点,知道吗？”路深无奈，她这个丢三落四的习惯总是改不掉。 “其实大老远我就看见你了，你是曲哥吗？”路银溪盯着曲文华的脸。 “对，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曲文华用手稍微比了一下。 “没这么高，我当时才四岁多，现在我都快十八了。我跟你说，我想不记得你也难，我哥老在我耳朵边说你，你们都这么就不联系了，别说我哥忘不掉你，我也忘不掉。” “是吗？你哥都怎么说我的？”曲文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们俩饿了吧，别说话了，吃饭去吧。” “我不饿，我还要去送这个证件，你们去吧。记得在网上搜一下我们学校食堂哪一家饭好吃。”路银溪想起马上快到截止时间，于是随便交代两句就走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之前我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的是自选菜，你呢？”路深想到两人还说要一起吃大学食堂来着。 “我没上大学。”曲文华很平静的说出来，这让路深十分惊讶。 ‘高考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连大学都没上。’路深不想追问，因为这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 “没事，你现在依旧成为了一个很好的人。以后可以考成人自考本科嘛，遗憾总有办法弥补。”路深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曲文华点点头，‘其实我最遗憾的是与你失联的那十年。’ 第3章 农夫与蛇 这是曲文华工作以来，破天荒的没有卡点上班，而是提前了整整半个小时到。 曲妈妈在和面时，看到曲文华出门，还以为自己已经老眼昏花了。 不出所料，除了他以外，第一个到店的是路深。 “你怎么来这么早，不多睡会儿？我记得你之前每天都像睡不醒一样。”路深打了个哈欠。 “我现在感觉精神饱满，完全没有困意。第一天上班必须给老板留下好印象。”曲文华睁大眼睛，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 “哈哈哈哈哈。”路深的笑点一如既往的奇怪。 “你的眼睛本来就大，这样一睁显得有点可怕了。” “你谁啊？跟我们店长这么熟。”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两人背后。 ‘这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曲文华低头看着他，“我们是好朋友，还有我们即将成为同事。”这句话的重音特意放在了‘好’字上面。 “算了，店长这么优秀，你们一个两个肯定是老天派来考验我的真心的。” ‘一个是指我的话，那两个是指谁？’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既然以后就是同事，出于礼貌，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珏。” “我叫曲文华。” 路深扶额，“你们还要在门口站多久，快来帮忙。” “给，我妈让我给你带的。你昨天不是没吃上纪叔做的饭吗？这是他做的早餐。”曲文华把一个双层饭盒递给路深。 “你帮我跟纪叔说一声谢谢啊。”路深开心的说。 “你是不是不知道该干点啥，来帮我把这些衣服装一下，今天就要发走。”周珏指指库房里一大堆衣服。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店长既要开实体店，又要开网店吗？这样不是会更累吗，而且就你们俩怎么忙的过来。”曲文华看着面前这一大堆衣服，不敢想两个人之前怎么挺过来的。 “现在虽然鼓励实体经济发展，但毕竟开网店还是现在的大势所趋，只开实体店的话估计没多久就要倒闭。可是店长的初衷又是开实体店，就只能两个都开了。纠正一下，我们店不止我们两个。除了我和店长以外还有三个男生，三个女生，而我是这七个人当中跟店长关系最好的。”周珏两只手分别比了两个三的手势。 “那你刚才说的真心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我和店长之间友情的试金石，你不是还说你们是好朋友来着。” “你刚才要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就好了，吓死我了。” “？”周珏不懂他在说什么，明明自己的话说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啊。 “他们怎么还没来？”曲文华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有一个应该快到了，剩下三个是下午的班。还有一个去工厂看看最近要上的那批货的情况，估计今天是回不来了。” 除了刚才吓自己一跳，这个周珏人还不错，果然路深选人的眼光不会差。 曲文华打包的速度远不及周珏，没一会儿那边已经少了大半，而他这边还剩了大半。 路深刚走进仓库想看看两人打包的情况如何，一个人又急急忙忙地跑进仓库。 “路哥，那个人又退货，这已经是他这个月退的第二十五件衣服了。光邮费咱们都要损失上百了，再加上你本来也没在工厂价上加多少，这样下去不行。” “是吗？我看看。”路深接过手机，“曲子麻烦你去帮他倒杯水。” “好。” 曲文华将水递给这个气喘吁吁的人，他觉得这个人挺面熟的，上次好像在摄影棚也见过一面。 “你是上次那个救急的模特是吧，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曲文华开口，对方也已经认出来他。 “我是路深的高中同学曲文华，我最近没工作，来这工作一个月。” “原来是这样，你好，我是白似非。” 两人握了一下手。 路深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三人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怎么样，路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很熟悉，虽然最初我不这么觉得，但是随着他退货次数变多，从他的说话方式和标点符号的使用等等，很多方面我都觉得他像一个人。”白似非没说出他怀疑的人是谁，他在等路深也给出一个答案，以便于验证他的猜想。 “空口无凭，即使我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没有证据也不能证明是他做的。”路深现在最苦恼的就是无论他们怎么说，这个顾客都不放弃在他们店里买衣服，但凡他留一件也行，偏偏一件也不留。只要店铺上新，他就会买，买了没多久就退。 “我听你们这么说，感觉他应该在做服装测评博主或者穿搭博主之类的。你们有没有在网上找一找穿你们店衣服拍视频的人之类的。”曲文华敏锐的察觉到这种做法很像是要用这些衣服拍测评之类的视频，而不是用来日常穿的。毕竟模特也是要和衣服打交道，经常试穿很多衣服。 “这我们好像还真没想到，直接拍一下他退掉的衣服应该能找到吧？”路深看向曲文华的眼里充满了感动。 “前提是他别那你们给屏蔽了，直接用我的手机拍一下吧。”曲文华莫名有点上头了。 “是这个，账号名叫苦咖啡不苦的人，他的视频里全是我们店的衣服，是做穿搭博主的。他把咱们家的衣服说成盗版，把盗版的衣服说成正版。粉丝数6321，更可气的是评论区里很多人都相信咱们家是盗版。”白似非真想现在就揭穿这个人。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的账号了，千万不能轻举易动。”路深让白似非冷静一下。 “我认识这个苦咖啡不苦，虽然他的视频每个都挡脸了，但是之前他在这里做兼职的时候，我们加过好友。他这真是狼心狗肺，当代农夫与蛇。不行了，越说越气。”周珏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之前是他同意让这个苦咖啡在这里做兼职的，如今看来，真是引狼入室。 “你们既然都知道这个苦咖啡是谁，那把他约出来聊一下怎么样？”曲文华觉得三人需要拿定一个主意。 “行，我来约他。”周珏表示自己还有他的联系方式，找个理由把他约出来。 第4章 倒立的蝙蝠 如果看见倒立的蝙蝠，不要害怕，那是福到的好兆头。 “你们都别跟着我，我自己去就行。”周珏拒绝几人想陪他一起去的意思。“他只约了我一个，你们去的话，岂不是要暴露我们的目的。” 路深也赞同周珏的说法，只是简单叮嘱他几句。 “好久不见，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周珏按计划准备先跟他寒暄几句。 “你们知道是我干的了吧。”赵亭风直截了当，不留一点回旋余地。 “路哥对你不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周珏无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他面对面交流，便站在那里准备听他解释。 “如果他对我真的不错，那为什么不同意我毕业之后去他店里工作。呸，老子还不愿意去呢，他就是一个灾星，把父母都克死了不说。28了，没谈过女朋友，怕不是喜欢男的，恶心死了。” “首先，路深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是最恶心的。其次，无论谁和他在一起都会幸福的。之前店里总是丢衣服，路哥看了监控之后，只是让你走了，甚至连衣服都没要回来。早就应该报警把你给抓了，如果可以和平解决也就算了。就冲你的态度，这次必须报警。”周珏转身想走，脚还没迈出去。 “小心。” 周珏惊讶地转头，发现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接住了赵亭风的拳头。 “打人啦，打人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开始起哄。 “闭嘴，没看见现在什么情况吗？”赵亭风恶狠狠地瞪了起哄人一眼。 “那钱我可不退哦。”起哄人见状识相的跑了。 “你是谁，干嘛多管闲事？”对于这个打乱自己计划的人，赵亭风十分不满。 “路过而已，我已经报警了。” 三人一同被带到警局，警察在对事情的情况进行梳理之后，给予赵亭风口头警告，并让周珏和热心群众做完笔录后先行离开警局。 “多谢你了，这兔崽子居然敢动手，有空请你吃饭。”警局门口，周珏和对方互留联系方式之后，立刻打车回店里报告今天的情况。 “店长你还是太善良了，像他这种人你早就该把他送进去吃两天牢饭，他才有可能知道悔改。”周珏一口气讲完他和赵亭风如何从见面到警局以及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赵亭风那丑恶的嘴脸。 “等我今天晚上回去联系一下律师，你们先把要发走的这批货打包好，拿到快递那。”路深这次也觉得如果不将赵亭风告上法庭，对方是不会消停的。 “路哥，因为最近要上新秋款，你从早忙到晚，再加班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白似非觉得从他刚认识路深起，他总是很疲惫，却从来不肯休息。 “没事，我身体挺好的。三十而立，我才28而已。”路深让众人不用担心他的身体。 “你真没事吗？我帮你联系律师吧。”众人都散了后，曲文华走到路深身边。 “不用，再说你只是在这帮一个月的忙，马上就到时间了，不能耽误你的工作，浪费时间打官司。” 高中的时候，路深有事还会找他帮忙，虽然是小事，但是现在不被依赖的感觉让曲文华有些烦躁。 第二天晚上十点多，曲文华忽然接到路深的电话，说话人确是路银溪，“曲哥，你能来医院一趟吗？我哥他晕倒了。” 路银溪说话的语气很急切而且又有些颤抖，曲文华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直接开车赶到医院。 见到手术室外面的路银溪，曲文华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虽然他强装镇定，但头发凌乱的向后竖起，很明显是跑着过来的。 “曲哥，我哥他过得太辛苦了。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会不会比现在要轻松很多？”路银溪的话让曲文华意识到这几年路深一定举步维艰。 “不会，你哥他从来不会觉得家人是负累。他对我和店员都这么好，更何况你们之间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曲文华摸了摸她的头。 “自从我爸爸妈妈去世以后，奶奶也生病了。爷爷需要照顾奶奶没办法挣钱，而我才上小学，所以家里的重担都落在哥哥身上。哥哥不但要付上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每个月还要给我们寄生活费。我知道他大学期间都没交到什么朋友，因为他几乎所有的剩余时间都用来打工和学习了。”路银溪说话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最好的时光都浪费在我们身上了，甚至没谈过恋爱。你肯定好奇我哥他这么累还要同时开网店和实体店，原因是这个实体店的店面就是我爸妈出事那天刚谈下来的，签了十年的合同，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开实体店是我爸妈的心愿，他也替他们完成了。”路银溪有很多话想说。 “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哥来说不一样。你喜欢我哥吗？我希望你能给他幸福。” 曲文华虽然惊讶但也直接承认了对路深的喜欢。 “太好了，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倒立的蝙蝠，小时候第一次在屋里见到倒挂的蝙蝠吓了我一跳。但我哥说倒立的蝙蝠就是福到的意思，是好兆头。我现在知道那是安慰我的话，但还是觉得会有好事发生。” “对了，你说……”曲文华有话想问，手术室的门却在此刻打开，两人都着急地围了上去。 “医生，我哥还好吗？” “病人急性阑尾炎，手术很顺利。但他身体状况不太好，应该是平时休息太少导致的，必须要卧床休养几天。”医生摇头，这么年轻，身体状况怎么会这么差。 “哥，你醒了。”路银溪看到路深睁眼，凑了上去。 “银溪，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周末啊。”路深发现曲文华也在旁边趴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我周日晚上回家发现你晕倒，就把曲哥也叫来医院，你这次必须好好休息两天。我要上课没办法照顾你，只能拜托曲哥了。” 曲文华听到路深的声音一下子坐起来，“你醒了，要吃点什么？” “你确定是这个好食光咖啡厅是吧？我怎么没见到你说的人啊。”白似非怀疑自己被周珏给耍了。 “是啊。按理说你应该一眼就能看到他，他应该很突出，就是鹤立鸡群的感觉，你没看见吗？”周珏语气十分肯定。 “男他还是女她？”白似非觉得好像确实是有一个比较符合的人，不过性别不太符合。 “男他。” “什么？周珏你丫的。” “嘟嘟嘟……” “靠，还敢挂我电话，回去你完了。” 第5章 白猫与柴犬 一只“白猫”和一条“柴犬”的故事开端。 “你好，你是跟周珏约好的是吧。他来不了，托我跟你说一声。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白似非不想和不认识的男人在情人节这天单独吃午饭，这算什么？ “我们好像见过。” “好老套的话，怎么不说我们好像睡过呢？”白似非嘟囔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倒没有。” 白似非流露出关怀的眼神，同时也发现两人好像真的见过，“你是上次那个摄影师是吗？就是曲哥的朋友，帮了我们的忙。” “对，是我。昨天我就是听见那个人提到路深的名字才帮忙的。”男人很满意对方记起了自己。 “柴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他居然背刺店长。”白似非顺势坐到椅子上。 “你还记得我名字？” “你的名字很好记啊，玄不是黑色的意思吗？我又姓白，一下就记住了。” 后面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一个聚精会神的讲着赵亭风是如何狼心狗肺，另一个则反复回味对方夸自己的名字好听。 直到服务员打断两人，“先生，你们的蛋包饭和意面好了。” “你点好了，怎么不点喝的？你放心，周珏说了这顿饭回去他报销。”白似非计上心头。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要不你来点吧。我喝黑咖啡就行。”柴玄把菜单推过去。 “咱们不喝便宜的，刚好我心情不好，咱们就喝这个酒。”白似非指了指菜单上标价368一瓶的白兰地。 “这可是烈酒，还是算了吧。我酒量不太好，还是开车来的。”柴玄拒绝这个提议。 “哎呀，到时候叫代驾就行了。你一个男的酒量能有多差，总不能一杯倒吧。”白似非叫来服务员，示意要一瓶白兰地。 服务员送来的速度很快，柴玄恭敬不如从命，也陪白似非喝了一杯。 白似非没喝两杯就有些醉，而柴玄更是才喝一杯就趴下了。 白似非看着对面的人无奈地笑了，‘还真是一杯倒啊。’ “醒醒，你家住哪儿啊？我给你叫个代驾。” 柴玄迷迷糊糊地说：“广森小区四号楼一单元212。” 白似非有些不放心，只能跟着把他送到家门口，“你家密码是多少？” “20160412。”说完柴玄有些反胃想吐。 ‘好巧，日期跟我生日一样。’白似非认为只是凑巧，没多想。 “卧室在哪？”一进门，里面的布局像是宿舍一样，房间一个挨着一个。白似非看不出他平时睡觉的房间是哪个。 “左手边第一个。”白似非很感激柴玄姑且还能说话。 他将柴玄放到床上之后，正准备回家，胳膊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钳住，让他动弹不得。 “你能陪我聊会儿再走吗？”柴玄好像比刚才稍微清醒一点。 “行。”白似非的酒劲也上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聊着天，简直是知无不言。甚至柴玄把两人第一次在海边相遇的事情也全盘托出，白似非也讲了自己那酸涩的初恋以及其实他并不喜欢女生，只是为了躲避像赵亭风那种人的流言蜚语才装作喜欢女生。 “我的妈啊，头好痛。”白似非慢慢坐了起来，感觉身体也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屁股也痛，昨天晚上自己摔到屁股了吗？’白似非这样想着,掀开被子，发现一件衣服也没穿，意识到大事不妙。 ‘这种情况下我应该给他留点钱，然后再留张纸条夸他技术不错吗？’屁股不时传来的痛感时刻提醒着他，“不，我醒早了，应该他给我留点钱才对。还有他这技术太差了,谁这么命苦跟了他以后要倒大霉。” 柴玄醒来的时候房间只剩他自己，他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一张纸条，‘估计我们以后也没见面的机会了，昨天晚上纯属意外，我保证不会往外说你在海边遇到初恋的故事。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如果见到就当陌生人吧。’ 柴玄有些头大，昨天晚上的事，他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白似非好像因为流言蜚语被女生甩了，所以很难过。 故事完全没按照他设想的发展，两人应该从朋友做起，再一步步发展成恋人。现在连朋友都没得做，该怎么办才好？ 柴玄站起身准备刷牙，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衣服呢？’他跑到卫生间发现衣服全在浴室的浴缸里扔着。无意间撇了一眼镜子，身上的抓痕提醒着他昨天晚上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再笨的人也能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店长不在，我一个人要累死了。”周珏跑到白似非面前。 “你还说，我现在就想弄死你。”白似非咬牙切齿地说出每一个字。 “你昨天晚上问我要报销，我可是转给你了。你在咖啡厅吃的什么这么贵？”周珏昨晚就想问白似非，但是打电话没人接。 “我昨天还给你发消息了。” “对呀，你喝酒了是吗？” “没有，酒精害人，我从来不喝酒。昨天只是单纯睡的比较早。” 周珏不想跟一个酒还没醒的人掰扯，“今天要拍商品的详情图，你去负责吧。你现在这个状态也没办法接待客户。” “拍摄地址呢？” “就是你上次去的那个摄影棚。” ‘我上次去的摄影棚，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白似非这么想着，转眼就到了摄影棚。 “您好，我是今天的摄影师助手。”一个女生向白似非做自我介绍。 他自动省略了助手两个字，“你好，我是这家店的店员。” 两人正在确认一下今天要拍摄的商品数量，女生看了眼手机：“柴老师马上就到，您先等一会儿。” “你刚才说他姓什么？” “柴玄柴老师，上次也是他和我一起来拍的。他是我的大学老师来着，不到三十岁就在摄影圈名声大噪了。不过平常也会接些商摄，挣钱都不容易。”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女生对老师实力的认可。 ‘我觉得我才是真的不容易，现在走还来的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