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郁偏执狂盯上了》 第1章 第 1 章 姜橪穿过来已经一个星期了。 “姜橪,姜橪!”门被叩响,进来一名圆脸青年人,穿着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相似,姜橪猜他也是一名占星官。 “你可算醒了,早晨我喊你你说有些发晕,竟睡了这么久!师父叫我们过去呢。”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姜橪起来,“快走,一会儿迟到又得扫净房了。” 姜橪一边被他拉起来,一边叹着气说好。 一个星期前他在气象台做数据工作的时候犯了低血糖,再一醒来便穿越到了这个叫豊朝的朝代。 自己是这个朝代司天台的一名占星官,负责观测解读星象以及为皇帝占卜重要的大事。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刷满现任和继任皇帝的好感度,这个继任皇帝不必说,自然就是本朝的太子。 姜橪按部就班地生活了二十五年,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那个他脑海里的声音自称“系统”,告诉他还为他准备了本朝的天气预报供他完成任务。 豊朝现在观测天气还靠着人们的经验与占星官的知识,这个天气预报姜橪看了,不仅能查看豊朝每个州府的的天气预测,还有相关的天气图等图表辅助他参考,一个系统就顶了整个气象台的活。 姜橪跟着这个圆脸青年一路疾走,他嘴里念念叨叨:“我可是再也不想扫净房了……又臭又脏。” 姜橪他们住的地方离这个所谓的司天台还是有些距离,二人满头大汗地走了许久。 “当心,”走到一处门前时,正准备进门的宫人语气不善,边说边把一车干草推进去,“别惊扰了皇后娘娘!” 姜橪不由得视线越过门槛,打量了里面一番,果然气度非凡,数十个宫人井然有序,正在将这些干草与杂草运到角落里放好。 “这还是后门呢,”领他的青年人被呛了一下脸色也不好,“主子也不从这过,一群奴婢还耍起威风了。” 姜橪附和了一下,问:“这是皇后娘娘的行宫吗?” “是呀,你天天从这里过,不知道?这里就是景德宫。” 姜橪有点惭愧,他还真不知道。 刚穿过来时他每天都在寻找试图逃跑的法子,结果就像游戏里面的读档键一样,每次都能被不同的人找到带回司天台。他当然也无暇关注这些。 尝试几次未果以后姜橪老实了,系统也警告他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脱离,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姜橪想到它提的“天气系统”,对系统说:“你把天气预报调出来我看一眼。” 系统立即答道:“来了。” 随即姜橪脑子里就出现了豊朝的区域分块地图,他用意念点击名为“京城”的一小块区域,正值夏季,这段时间的气温都很高,并且由于京城今年降雨较少比较干旱,湿度也很低。 姜橪若有所思地关上了。 “到了,你跟我来这边吧。”青年人一停,用手指戳了戳姜橪小声说。 姜橪一看,占星官们已经站了两排,上首坐着的想必就是他们的“师父”,系统说的那个大占星官。 邬河眼皮子一抬,看人来齐了,徐徐进入话题:“昨日你们观星或卜算可有发现异样。” “回师父,没有。” “弟子也没有。” 这些人一个个地答过来,轮到姜橪时,他有样学样:“回师父,没有。” 邬河等最后一名弟子也说完,看着在他下方齐齐低着头的两排人:“昨晚第十三星偏移,你们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吗?” 大师兄脸色一变:“师父,昨晚是我值守观星台。” “嗯。”邬河好像真心发问似的,“为师先前教你们的,有任何人用心去学了吗?” “坏了,”圆脸青年嘀咕道,“师父要发火了。不会罚我们所有人去整理书库吧。” 姜橪悄声问:“整理书库……很麻烦吗?” 圆脸青年小声答:“主要是……”那些资料散落各处,光是归类就得花好一番功夫。 “刘焕。”邬河看见了他们的小动作,点了圆脸青年的名,“你们说什么呢?十三星偏移,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刘焕脸色一白,整个人抖若筛糠:“师……师父……” 他看起来十分惧怕邬河,姜橪有些不忍心,清了清嗓子道:“师父,我有。” 座下皆惊。 邬河将目光投向他,姜橪,年前刚入宫的新人,人长得冷淡,却老是说一些惊世骇俗之语,说他看见了先帝之类的已经去世的人,好几个弟子都跟他说觉得小师弟可能脑子有点问题。 这次也不例外。 “你说说看。” 姜橪掷地有声:“对于十三星的偏移,我根据卜算预测近日内景德宫必将发生走水。” 其他占星官哗然。 邬河手一压,问他:“景德宫走水?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姜橪当然不是算出来的!景德宫走水是他根据这几天的干燥程度和宫人搬运的那些易燃物质得出的结论,虽然也有赌的成分,但此乃知识的力量。 邬河叹了口气,“你平日胡说八道也就罢了,这是皇后娘娘你竟然也敢信口雌黄,传出去整个司天台要陪你丧命!”他手一挥,罚了姜橪一周禁闭。 姜橪:“……系统。” 系统很怜悯地摇摇头:“我也无能为力呢!没事宿主,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姜橪被带到了司天台的小院,平日里是他们写功课的地方,关他的人说:“小师弟,师父这是劝你以后谨言慎行,还望你默默反省,勤习功课,日后不再说这些揣测他人的话。” 姜橪放弃挣扎:“谢谢师兄提点。” 这里的床更硬,姜橪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吃的饭也是白粥配小菜,姜橪怀疑再吃下去还没等见到皇帝自己都要一命呜呼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甚至晚饭也不给他送了。 姜橪绝望地等了又等,期盼地看了那扇门很久,门扉仍是一动不动。 “宿主,景德宫失火了,他们都去救火了。”系统适时跳出来为他解释,“所以送饭的人才没有来。” 姜橪饿得都没力气高兴了,虚弱地道:“……我要出去。” 人是铁饭是钢,姜橪不能忍受肚子饥饿的生活。他听系统的意思司天台的人都去救火了,自然也没有人有空管他,那么此时不就是溜出去的最佳时机。 姜橪四下看了看,把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挪到墙边的大石头处,按由大到小一个个地垒起来,把碍事的长袍打成结,小心地爬了上去。 姜橪稍稍露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确火光冲天,他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墙头,又犯了难:“我怎么下去呢?” 系统贴心地为他计算了一下:“这个高度跳下去大概率不会有事,顶多脚崴一下。” 姜橪:“谢谢。” 他眼光一扫,发现居然来了个人,此人身形高大步履匆匆,马上就要到他脚下。 不会被发现吧?姜橪冷汗涔涔,用脚试探地踩了一下后面的椅子,想缩回去。 哪知椅子堆到此时已是极限,他脚一歪重心不稳,整个人摔了下来,直朝那人砸去! 姜橪速度极快地用手捂住脸,心想这下我真的完了。 萧景禛听说后宫起火后便匆匆赶来,怕殃及母妃的院子,哪想路过司天台时听见一声惊呼,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人砸了个正着。他下意识护住那个人的头,背部摔到草坪里发出一声闷响。 姜橪想要起来,却发现手下触感不对,发现自己撑着这人的胸部,吓得他立马起身:“对不起对不起。” 他看了一下这个人的衣着,绣着的花样复杂,直觉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很敏锐,”系统说,“这就是豊朝二皇子萧景禛。” 姜橪感觉自己呼吸困难,看着二皇子眉头紧锁地理衣袍的褶皱,心里更不安了:“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抱歉……” 萧景禛也感觉很莫名,怎么走着路都能被砸,他抬眼,看见对面的人穿着占星官的制服,但已经灰扑扑皱巴巴不成样子,五官生得一股清冷感,皮肤白得像先前皇帝上赏给他的羊脂玉,鼻尖还有一颗小痣。 萧景禛觉得他面生,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瞥了一眼墙,“还翻墙出来?” 二皇子眉眼锋利,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姜橪强装镇静,脑中飞快想着措辞。 系统提示他:“二皇子萧景禛和太子萧景沅关系不好。” 姜橪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应对之策,他磕磕巴巴地说:“回二皇子,我是……小人是东宫的宫人,来司天台为太子做事。岂料景德宫失火他们都赶去救火,我从屋中出来发现自己被困,不得已才翻墙出来。” 东宫的宫人。萧景禛懒得揪出他话里的谬误,譬如既然是太子的人还穿占星官的官服。但这人很聪明,起码知道搬出太子自己就不会被他多问。 萧景禛和萧景沅之间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太子碰过的人或者物他绝不会多看一眼,眼下这个占星官看来是站队太子了。萧景禛不知为何有点不爽,“你既是东宫的宫人,那你姓甚名谁。” 啊?按姜橪的猜想二皇子已经放他走了,没想到还会问他的姓名,姜橪只好编了个假名:“小人名叫王贵。” 萧景禛对着这张脸是在喊不出王贵这两个字,人长得清新脱俗怎么名字这么地……,他摆摆手:“知道了,王……你先下去吧。” 姜橪如得救一般,压抑住自己的喜悦,低头作揖:“谢二皇子,小人先先下去了。” 说完姜橪脚底抹油,飞快地奔向小厨房。 萧景禛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下。 第2章 第 2 章 景德宫失火后第二日,邬河蓦地想起姜橪那天的话。 是巧合,还是姜橪确实读懂了星命? 邬河对于姜橪之前神神鬼鬼的模样不置可否,但是若姜橪真是占星官中的天才,那么自己这位子也可以传给他了。 邬河先前在一座灵山上做隐士,年少时不懂事张扬,他名声传得很远,许多人都来找他解命。但年过不惑之后他就感到疲倦,跑到了山上,劝告一批又一批来问询的人,天机不可泄露,但他们还是趋之若鹜。大部分人知晓自己的未来之后,事情甚至变得更糟,为争得名利血流不止。 所以邬河入世之后不再轻易观星卜算,入宫非他心中本愿,他一心只想找个人来接替他。奈何这批弟子中真正有能力的少之又少,大多数只是依葫芦画瓢,直到去年冬天姜橪通过选拔进来,虽然性格古怪,为人孤僻了些,甚至还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但邬河却觉得他很有灵气。 他换了身衣服,说自己要面见皇上。 皇帝此刻正在批折子,听到邬河求见还有些讶异。 本朝开国时重要的鸣野之战就是开国大将军采纳了随军谋士的占星建议,顺着大雾的遮掩里应外合,一举击溃防线,直捣皇宫。因此历代皇帝都很敬重占星官,相关的占星理论也不断发展。 邬河久负盛名,先皇多次派人请他他都不见,直到后面以利益相诱以亲人相胁,邬河才被迫入宫做了首席占星官。平日里他基本不会主动见皇亲贵族,连皇帝也甚少能与他面对面交谈。做皇帝的虽然面子挂不住,但为了不落他人议论,也由着邬河去了。 况且邬河这人是真有本事,每次参谋国事他给出的建议都一一应验。 “你说他前几日就预测到了景德宫走水?”皇帝听完邬河的话有些吃惊。 “臣当时担心他是胡言乱语惊扰皇后歇息。第十三星的星相可以解读为好几种。如今看来,他虽说的是最令人想不到的一种,却恰恰灵验。臣不敢马虎,所以才来向陛下禀明。” 皇帝听完思索了一会儿,“姑且再看看。” 邬河叩首,长跪不起:“除此之外还请陛下准允臣一件事。” 皇帝的脸色慢慢冷了:“邬爱卿你且讲,朕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若姜橪姜院官确有此能力,我恳请陛下许我辞官还乡的请求,由姜橪接替我继续在司天台。” 皇帝柔了声音:“爱卿这是从何说起,若你执意要走,朕也不强求。但你所说的这人,不说有你十分本事,也起码要占八分,朕和大臣们才能安心。” “谢陛下,臣自然会给朝廷一个交代。” 邬河太疲倦了,他这一跪,又拂了皇家面子,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姜橪偷偷去小厨房吃了贵人们的剩菜,有好些压根都没动过,他这几日清汤寡水的可算是得到了满足。回去时他光明正大地从外面打开门闩,心里想反正这么乱了估计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这个小蝼蚁。 所以他被叫起来告知禁闭解除且皇后要见他的时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你说……你说谁要见我?” “皇后娘娘要传见你,师弟,快些梳洗打扮。”大师兄催促着,吩咐人给他拿来了一盆清水。 姜橪还没反应过来,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水意。大师兄一边催他赶快换衣服,一边为这个小师弟捏了一把汗。 邬河刚好此时从外面回来,瞧见他也只是说:“皇后娘娘面前不得胡言。” 姜橪还重新梳理了一下发髻,出门的时候看见几个师兄皆是一脸不忍和同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领头的太监捏着嗓子细细地道:“姜院官请随我这边来。”一边对躬身对姜橪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姜橪提起衣摆,看着他弱柳扶风的模样都担心下一秒他就要倒了。 景德宫主要是外面的火势比较严重,内里基本没怎么烧着。皇后经历昨晚那一遭今天面容却看不出异样,慢条斯理地用指甲点着木桌。 皇后身边的宫女为她摇着扇子,她品了一口茶,自上而下地打量下面跪着的人:“你就是姜橪?本宫先前还从未见过你。” “回皇后,微臣也是刚进宫不久。”姜橪感觉膝盖有些发疼。景德宫放了降暑的冰块,连带着地上也冒着丝丝凉气。 “嗯。”皇后对身边的宫女说,“快请姜院官起来。” 宫女很利索地把姜橪扶起来,给他在下首添了把椅子。 皇后一般不请椅子,她就喜欢看人跪着。这样做就表明她有话要问,决不是请人过来简单喝点茶的事情,她的指甲轻轻磕在木椅的扶手上,姜橪先前跪着她看不太清,坐下来倒意外发现长得不错:“听说就是你,之前就说过景德宫要走水?” 皇后长相端庄,微微抬着下颌显得高傲。她出身好,是正统世家培养的嫡女,那点气度谁也模仿不来。姜橪不敢多看,仍然低眉道:“是。” “姜院官竟有这样的本事,合该为皇帝做出些贡献。”皇后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在怀疑姜橪就是指使放火的人,或者他知道这件事只是因为和放火者串通了。 昨晚灭火之后她就让底下的人彻查,发现是一个小宫女不小心将蜡烛放在那堆干草旁边就急着去做别的事。这个小宫女早已被她赏了杖,遍体鳞伤就叫她丢出宫自生自灭去了。她不信巧合和无意。 对待这个姜橪自然也是一样。她不在乎司天台那帮人能兴起多大的浪,只要是有算计她的可能,她定不留活口。 皇后冷冷地问道:“你同殷妃的往来如实告诉本宫,否则本宫饶不了你的命。” 姜橪内心直呼冤枉啊,他摇头,否认道:“微臣从未接触过殷妃娘娘,请皇后娘娘明鉴。” 这件事一发生皇后首先怀疑的就是殷妃。她唇上的胭脂颜色很红,笑着说:“本宫自会去查。但要是让本宫查到…… 姜橪背后又湿了一层,皇后带来的威严比他研究生的导师或工作上的领导任何一位都要恐怖,汗水有些流进了眼角,但他不敢眨眼,只重复道:“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看他这样,转了个话题若无其事地问:“那你怎么想着入宫呢,本宫听说你似乎家也不在这边,舟车劳顿,何必如此辛苦。” 姜橪已经发现了这皇后娘娘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他赶紧回想了一下系统之前跟他说过的这些皇子皇妃的关系,道:“……是因为太子殿下的感召。” 太子是皇后的亲生子,又是长子,所以才名正言顺地得了太子之位。 皇后一顿,听他接着道:“微臣……在家乡时听说了太子殿下抚恤百姓的事迹,加上微臣从小在卜算上有天赋,碰上司天台在选拔新的占星官,于是赴京赶考,这才进宫。” 姜橪是想通过太子打消皇后的怀疑,同样地再通过拉拢皇后接近太子。 皇后听完后掩面笑了,朱唇轻启:“原来竟是因为沅儿?”姜橪瞧不出她是不是真的高兴,但她没再多问,赏了他一盒茶酥差太监送他回司天台了。 路上姜橪对系统说:“她这是相信我了吗?” 系统回答:“没有哦,检测不到她的情感波动。” 姜橪“啊”了一声,漂亮的眼睛难掩失落。 系统补充道皇后是经历过腥风血雨才稳坐后宫之主的,当年皇帝还没继位的时候她就是皇帝的正妻了,这么多年下来经历大风大浪,心思比皇帝更难琢磨,毕竟皇帝登基她也出了不少力。 姜橪一脚踏进权力修罗场,觉得大脑实在要超负荷运载。 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瞎传的。 今天正好宫人冬季的衣物补贴发下来了,大师兄让姜橪去浣衣局旁边的尚衣局领。 姜橪应了,大师兄看他魂不守舍的,拍拍他的背:“所以师父那天才要罚你禁闭。没想到还是传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 他话讲的隐晦,姜橪已经明白,拱手谢谢师兄的好意。 去的路上姜橪还有些兴奋,直到他抱着一叠颜色灰暗的衣料,有些崩溃:“怎么都是一个颜色?” “宫里自然只有主子才能穿得鲜艳些,还有那些地位比较高的宫人。你们司天台只有邬河有正经官职,其余的都是七品芝麻官。”系统不带感情的机械音响起,姜橪心死了。 他抱着衣料,拖着步子走出尚衣局。 萧景禛刚复完命,抬眼一扫又看见这个小占星官,身形萧索好不可怜。 于是他让身边的侍卫等他一下,自己大步朝他走去。 姜橪听到脚步声也没力气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他慢慢回头,看到一张好不熟悉的脸。 剑眉星目,面部线条冷峻硬朗,直鼻薄唇。紫色的衣服衬得他高大,姜橪不矮,气势上却弱了一截。 熟悉,他们昨天才见过。 是那个…… “二皇子殿下。”他试图把脸藏在衣料后面,闷着声音打招呼。 萧景禛点点头,余光一扫他手里的东西,有意地道:“东宫没有统一的人给你们发补贴吗,你自己来内务库领?” 说完后,萧景禛就见衣料后缓缓露出一双猫眼,瞳孔中映着萧景禛的身影有几分惊慌失措:“不、不知道……” 这二皇子好难缠! 萧景禛看他这样,一讪,接着淡声道:“你要回东宫的话不走这边。” 姜橪真的有点绝望,说出一个谎果然需要十个来圆,他垂着头气馁道:“谢二皇子殿下提醒。” 萧景禛接下来还有事,于是也没接着逼他,扫了他两眼,自己和两个侍卫朝反方向走了。 徒留姜橪一个人生闷气。 第3章 第 3 章 姜橪回房间后都来不及和同住的刘焕寒暄一番,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办,于是他做足心理建设后问他:“那个……我想问下我们平时有没有放书的地方。” 刘焕平时和他平时不常交流,主要是姜橪模样和性子都有点冷,再加上姜橪经常语出惊人,刘焕有些怵他。那天要不是看姜橪迟迟没来,他也不会贸然去喊姜橪。 刘焕听他主动搭话有些讶异:“有啊,你被关禁闭那个院子里就有一间房间是专门放书籍和那些杂七杂八的资料的,那儿就是书库”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肯定比不上宫中的,你要找什么书?” 姜橪迟疑道:“呃……地图?” 刘焕了然:“堪舆图是有的,就在那个房间放着。” 姜橪礼貌地道谢,决定前往那间屋子看看自己的想法能否得到证实。 这间房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姜橪一推开门被灰尘扑了个满怀,他连连呛咳,怪不得那天刘焕听说要扫书库一脸惊恐。 姜橪边走边看了一圈,他仔细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张皱皱的地形堪舆图。 “系统,你再把天气预报调出来我看一下。”姜橪一边费力地查看辨认一边与系统给的数据进行对比,对着这张图思索半晌,看着上面的标识,又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这里实在太乱了,姜橪直接求助系统:“西南理仁的地方志在哪里?” “理仁是前几年归顺后新设的府,尚未有人编写地方志。”系统说,“而且这地方编地方志也有难度,都是一些汉人之外的民族在那居住,语言不通,其中现任首领苗安言就是当地的土著之一苗族。” 姜橪叹了口气。只能将就看了。 他挨着翻这些古籍,在只言片语中寻找描述理仁的资料。 理仁地形复杂,山脉很多,易守难攻。因此理仁不是被豊朝出兵征服的,而是现在的首领眼见豊朝实力越来越强大,主动归降的。 刘焕诚不欺他,这里的书更多的都是关于占星理论和阴阳五行的资料,正经的书籍很少。 姜橪除了那张堪舆图,其他收获不大。 他磨磨蹭蹭地掩好门,思考要不要到宫里的书库去看看。 不过怎么去呢?要预约吗? 他有些沮丧地问刘焕这个问题,刘焕说:“一般都是那些贵族啊皇子啊才可以进去,我也不知道咱们这种该怎么去借书。” 皇子。姜橪听到这两个字脑中就浮现出一张脸,他迅速抛开,说:“好吧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不过,”刘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他,“你一定要去宫里的书库吗?其实宫外的书铺说不定也有你想要的。” 喔,对哦。 姜橪十分感激地双手合十:“谢谢,你好聪明。” 姜橪虽然脸和气质还是冷冷的,但最近意外变得好接近了许多,刘焕摆着手道:“没事。” 他提醒了姜橪一句,出宫要和师父报备一声,并且不能耽误平常的课业和观测。 姜橪点点头,几日后找了个空闲的时间,抬脚往邬河那边去了。 邬河精神头看起来有点差,听完他出宫的理由一副懒得多问的样子,挥了挥手让他走。 姜橪回头多看了一眼,问系统:“他生病了吗?” 系统告诉他没有。 姜橪点点头,换了身常服,颜色照例是灰黑色,他发现原主的衣柜空空荡荡,除了制服就只有两三套常服,心里琢磨改天得把尚衣局那些布料拿去外头做成衣。 京城很热闹,一条街下来什么吃的喝的玩的都有。姜橪有些眼花缭乱,险些忘了自己出宫的真正目的。 书铺很多,他随便找了一家,同店老板说要各地的地方志。 店老板悠悠地道:“有,但是这位官爷怎么带回去呢?我这儿有十几本,官爷要不下次叫个人一起来搬。” 姜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有厚厚的一摞,他只好道:“我先拿三四本吧,店家你帮我包上。” “好嘞。”店老板给他拿了东西南北最主要的府各四本,用麻绳灵巧的绑在一起打了个结,递给姜橪。 姜橪结了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暂时不想回宫。 临近晚上,摊贩纷纷吆喝起来,有赤着膊的大汉还在街口表演生口吐火,姜橪挤在人群里看得目不转睛。 “当心——”马蹄声由远而近,领头的士兵拉紧缰绳,座下的马扬起马蹄嘶鸣。 人们慌忙地想散到两边,姜橪踉跄一下,被人一把扯过,官兵的盔甲与他擦肩而过,姜橪心有余悸地转头道谢:“多谢、多谢这位——” 对上一双黑沉的眼。 姜橪一呆。 萧景沅用扇子遮着脸笑到:“二弟你把人吓住了。” 萧景禛松了手,抿着唇:“大哥说笑。” 他们二人今日穿着打扮和普通公子别无两样,萧景禛穿了一身白袍,萧景沅则选了暗红色的袍子,两人气质出尘,引得街边路人频频回头。 姜橪不知道他旁边这位是谁,但萧景禛称呼他为大哥,难道……他抬手作揖,冷汗涔涔:“太……” “嘘。”萧景沅适时打断他,笑意不达眼底。 姜橪只得道:“公子。” 萧景沅眼风一转:“二弟,你熟人?”他和萧景禛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萧景禛狠厉,萧景沅却文气,甚至还有些和善。 萧景禛听完这句话不答,偏头看姜橪,咬着字说:“怕不是我熟人吧。” 自称东宫宫人为太子办事的姜橪却和东宫之主打了照面也互不相识,谎言不攻自破,姜橪手心被麻绳磨得发红:“二公子别打趣了。” 他二人身旁还跟着好几名侍卫,都是宫中一等一的高手,此番乔装出宫只是萧景沅兴起要去酒楼看京城第一舞姬跳舞,结果在酒楼门口撞见同样到访的萧景禛。 萧景沅脑袋一转,讶然笑道:“没想到二弟平日不近女色,私下也不能免俗。” 萧景禛根本懒得和他解释,萧景沅说是就是吧,他行了个礼,算是默认。 他们来早了,酒楼的表演还没收拾好,于是二人就来到街上随便逛逛,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亲切模样来。 “这位小兄弟不若同我们一起。”萧景沅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自然要找机会问询一番。此处人多眼杂,他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看向姜橪。 姜橪没权利拒绝,只能答是。 酒楼老板早就为太子留了最好最大的包间,视野正,平日也鲜有人。 他们三人落座,萧景沅屏退了酒楼的人,对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亲信悄悄站到姜橪旁边,若一会儿姜橪的答案不能让太子满意,亲信就会立马灭口。 萧景禛看到他们的动作,只漠不关心地给自己满茶。 “你知晓本宫身份,”萧景沅终于开口,声音里却没有那股笑意了,“还希望你坦白自己是谁。” 姜橪立马道:“殿下,小人是司天台一名占星官名唤姜橪,绝无虚言。” 萧景沅立马把目光投向萧景禛,问:“二弟,他说的是真话吗。” 萧景禛意味不明地道:“这两句是。”那意思是姜橪之前说的全是谎话。 萧景沅道:“姜院官,既然碰到也算缘分。本宫向来敬重司天台,还望你回去遇见我二人之事不要对外透露半分。” 萧景沅的笑收了,只一下一下地摇着扇子。 姜橪感觉扇子扇出来的风都是杀气,低头称是。 萧景沅还没开府的时候玩心重,简直怕了朝廷那帮老狐狸。父皇知道他爱玩,也敲点了他几句。他开府以后一般就不出东宫了,今天算是偶然。要是姜橪回去一说,自己又要在上朝的时候被大臣好一番说道。 萧景禛目前没开府,仍然与其他皇子一样住在宫里。他今天遇到萧景沅纯属意外,自己来这酒楼也不是为了看那舞姬。 他瞧着姜橪脸色都白了,把着茶碗,岔开萧景沅的话题。 萧景沅这人看着挺随和,说话却滴水不漏。他能当上太子除了是嫡长子之外,自己本身也不差劲。 但至少比二皇子可接近得多。姜橪稳了稳心神,惦记着要刷好感度的事。 歌舞表演开始了。 那舞姬身姿曼妙,戴着面纱影影绰绰,小腿纤细,手腕的铃铛叮铃作响,萧景沅眼都看直了。 姜橪品不出什么好看不好看,他本来对女生也不感兴趣。他看了一会儿便开始走神,视线游移。 萧景禛同样心不在焉,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 二皇子神情放松的时候显得没那么冷酷,姜橪也不慌,还冲他礼貌地笑了一下。 萧景禛被他一笑心烦意乱,端起茶碗用宽大的袖袍挡住自己。 萧景沅才无暇顾及他们二人有什么暗流涌动,直呼过瘾,结束了也舍不得走,让他们二人先回宫。 左右东宫和皇宫也不在一个方向,萧景禛客气了两句,知道他这位哥哥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颔首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开了。 姜橪只好跟着他。 离太子远了些,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萧景禛开口道:“东宫宫人?” 姜橪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脚步一僵。 “替太子去司天台办事?” 姜橪心如死灰。 “被困了出不来?” 姜橪慢慢转回身,无可奈何地道:“这个是真的。” 哦,萧景禛冷酷地说:“小小占星官好大的胆子,还敢诓骗皇子。” 姜橪鼓起勇气:“微臣怕殿下告诉微臣师父……那天起火没人给我送饭,我太饿了所以……” 萧景禛嗯了一声,又道:“你在司天台,不应最知道的就是小心说话么。” 姜橪垂眼认错,保证只此一次。 月光照到姜橪的皮肤上泛出温和的光,甚至脸上的小绒毛也清晰可见。萧景禛的白袍染了泥,他有些不耐,快到宫门的时候对姜橪道:“某不进,你回去之后切勿提起今天遇到某和太子的事情。” 姜橪赶忙点头,差点对天发誓。 萧景禛的侍卫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玉瓶递给姜橪:“院官,这是主子给您的。” 咦?姜橪有些不解,将困惑的眼光投向萧景禛。 萧景禛指了指自己的脖颈,“你今天应该是在躲的时候被划伤了。”他顿了顿,“这个药治外伤都有用,你留着吧。” 在姜橪看来就是二皇子用这个东西封他的口,他连忙道谢,真心地说:“谢谢二皇子殿下。” 萧景禛看他进了宫门,和侍卫从另一边的小门回了。 萧景禛想了一会,用告诫的口气对侍卫道:“这件事你也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