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在修真界成了大佬》 第1章 第 1 章 束梨是个老实的老农民。 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一辈子勤勤恳恳只为了娶个媳妇儿,就算有人嘲笑他长得比小媳妇还白,还漂亮,束梨也没与人红过脸。 他沉默的,像一头老黄牛。 大概是因为束梨真的有一头老黄牛的缘故。 可是前几天,牛死了。 束梨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堵得难受,眼睛干的发酸,连呼吸都带着刺。 “阿黄,该入土为安啊。”束梨喃喃道,然后找村口的神婆赵娘为它寻了块风水不错的墓地。赵娘不知道这墓地埋的是牛,说这块地会延绵子嗣,福寿无边。 束梨盯着比牙山上的坟,忽然笑了,那老黄牛孤苦无依一生,哪有什么子嗣啊?真要论起来,自己算是它遗留世间最后一物了。 束梨难得不想回家。 家里一盏烛灯照的人形单影只,反而比牙山上有花有树,有野兔有狸猫,倒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狼狈。 这几天,束梨都是在山上度过的。 山上时不时传来几道动物的叫声,要是以往,他早就吓得跑远了。 “阿黄,今天听上山的人说,村里有老虎发疯,被玄清宫来的仙人制服了。” “仙人神通广大,要是我运气好些能遇见,或许你就不用死了。” 束梨扯了扯嘴角,但没扯动,他翻了个身,望着远处的星星。 早就听人说过,那些好的生灵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所以,黄牛大抵也在里面。 束梨絮絮叨叨,最后把手盖在脸上。 算了,多想无益。 山下传来鸟飞的扑腾声,束梨觉得是老鹰那种飞禽,他爬在悬崖的边往下看,什么也没看见。 之前有人说这半山腰下其实有个山洞,曾有仙人路过那里,不过时间久,洞口也难进去,也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件事。 真的有吗? 束梨伸出身子,想再看一看,又探出一点点,只是刚过胸口,他眯着眼睛,看的很费力。 嗐!什么也没有。 正准备爬回去,刚缩回头,一股大力冲向自己的后背,巨大的冲击让束梨整个身体往前扑,下一秒—— “啊!!!” 极速下坠的过程,束梨拼命睁开眼去看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站在悬崖上的两个男子,一黑一白,一站立一半蹲。 害自己掉下去的正是那个半蹲的黑衣人。 该死,知不知道刚刚撞到了人啊! 不过现在气愤这些也没用了,束梨伤心的想:黄牛,原来不止你要上天,我也要上天了。 ———— 比牙山高六百米,树木葱葱,附近的百姓都喜欢上山,或采摘,或打猎,人人都知道其半山腰上有一个仙人留下的山洞,却无人真正找到那个地方。 老鹰在山间徘徊,它盯着被藤蔓层层缠绕着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只停留了两瞬,便迅速飞走了。 有时候,动物的本能让他们知道哪些地方该去,哪些地方不该去。 就比如刚刚那个地方,那里面涌出的恶念,足够让老鹰连骨头都不剩。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束梨白净的脸上,带着微凉的痒意,束梨觉得有点烦,却不想管,他好难受,好想休息。 又是一滴,这一滴滴在了束梨的眼睛上,顺着眼皮,流到了眼珠子里。 这下束梨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了,他举起手,揉揉眼睛,可刚动作的一瞬间,一股钻心的痛便袭来。 疼,太疼了,浑身都疼。 束梨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哪? 他忍着疼,从地上坐了起来,视线在自己全身扫了一遍。 完好无损。 可想起比牙山的高度,束梨不认为是自己好运气。 身体如此完整,或许……或许是已经死了。 一股悲伤从心里涌出,涌到了喉咙眼里。 居然就那么死了,生前简简单单,死后潦潦草草,一具尸体估计也让虎豹豺狼饱餐一顿。 越想越难过,束梨忍不住落泪。 “你哭什么?” “呜呜呜,人都死了为什么不能哭?” “……” 束梨悲上心头,之前不曾开过口的话全都嘟噜出来:“我的牛刚死,现在我也死了,我还没娶媳妇,明明我已经攒够了钱,我还想着给媳妇洗脚洗小衣服……呜呜呜……” “……” “你快死了还惦记娶媳妇?” 突然出来的声音虽疑惑又鄙夷,但清润好听,束梨沉浸在情绪里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飘在半空中的漂亮男子,愣住了。 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啊不,鬼。 白瓷一样的皮肤,眉峰像出鞘的剑,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睛如同落了霜华。 束梨没文化,只感觉对方像雪地里的红梅一样,又冷又艳。 他下意识都忘记了哭,脱口而出:“老天奶奶,好美啊……” 漂亮男鬼轻飘飘撇了束梨一眼,没有表情,却带着冷冽的压力,束梨后知后觉捂住嘴,才明白自己刚刚有多么好色。 “对……对不起。” 对方冷哼,束梨被直勾勾盯着,红了脸,心脏乱跳。 他打小就是这样,看见好看的便走不动道,长大后,这个毛病虽有改善,但谁让眼前这个男鬼实在是太美了。 束梨越发觉得羞耻,想起自己还没有穿衣服,更是尴尬到全身发红,脚趾抓地。 在美人面前,他想拿东西挡一下自己狂野的躯体,可周围实在干净的连草都不见一根。 束梨用手捂住了前面,但想了想,又把后面捂住了,毕竟,这两个部位露出哪一个都很失礼。 半晌,他听见男鬼说:“好弱啊。” …… 啪!束梨感觉自己有点心碎。 身为男性,虽然他长得不如别人高大威猛,但干的活从不比别人少,甚至还要比村里的大多数男人努力上进。 束梨有些生气,小声反驳道:“才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种十五亩田。” 十五亩,很多的。 男鬼没有理束梨,他虽然看着束梨,却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过了一会,束梨又听见他说:“那么弱,救回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束梨感受到自己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因为紧张和激动,越跳越快,虽然在此之前,他其实一直以为鬼也有心跳声。 所以,自己其实是被男鬼救回来了,现在还没死。 而现在,男鬼后悔,又想要杀自己了?! 扶玉已经记不清自己轮回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既定的走向,小时候懵懂无知家破人亡,长大后恢复记忆不得好死。 造物的主似乎在捉弄自己,让自己带着记忆一次一次的复活,那喷涌而出的恶意也便一次一次的叠加。 他怨过、恨过,甚至成为了全天下人欲除之而后快的魔尊,若是束梨稍微关注一点修真界的传闻,便知道眼前的人是多么恐怖,也不会说出“你好美”这种鬼话。 因此,他只有一个愿望——彻底死去。 为了死,他尝试过无数种方法,禁锢自己、研究魂修……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直到上一次,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灵魂——裂开了。 在被各大宗门联手杀死的一瞬间,他体验到了久违的寂静,随后,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碎成了无数片。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但扶玉心里却是极其欣喜。 机会! 一向以清润温和示人的他都忍不住说一句脏话:“老子终于要死了。” 可随之而来的意识消失、魂飞魄散并没有到来,他被困在了一个山洞里,然后,遇见了这个愚蠢、弱小、傻缺的男人。 扶玉有一种直觉,他觉得束梨或许是自己的转机,虽然很不想承认,因为只有跟着这个男人,自己这片碎片才能稳定,才不会被吸走。 至于被吸到哪里去,扶玉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再一次的轮回。 他仔细研究眼前人,想找找男人的特别之处,可对方简直平庸的可怕,虽然有灵根,但是五颜六色,杂乱的要死,唯一能让自己勉强称心的长相,也一看就是吃亏背锅受欺负的命。 老天戏耍我! 扶玉黏着的盯着束梨,像是在审判,又像是猎人在看着自己的猎物,束梨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 束梨想扑过去抱住对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对方饶过自己,却发现对方飘在半空中,连个腿都没有。 “……” “大……大哥,不要杀我!”束梨吸了吸鼻子,一脸真挚,“你看你都废了老大力救我,再把我噶了,多麻烦啊!” 扶玉不理会,勾着嘴角邪恶一笑,“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想杀就杀了。” 不要啊!!! 束梨眼睛睁得老大,一副你怎么忍心杀我,杀了我良心会痛的表情。 可怜巴巴的,就好像路边的小狗。 小狗…… 扶玉挑了挑眉,盯着眼前人因为自己而产生的害怕神态,心里诡异的有点点痒。 呵,这个蠢男人,要什么没什么,我怎么会…… 束梨又道:“我其实还是有点用的。” “哦?”扶玉歪了歪头,“什么用?” 有什么用呢? 束梨看着飘来飘去像一朵云一样的漂亮男人,心想,这个山洞寸草不生,除了自己这个倒霉蛋,寻常人绝不会到这个地方,除非男人是出不去,于是他耿直道:“大哥是被困在这里了吧!” 扶玉有点惊讶,想不通对方是如何推断出这个结论。 束梨正着一张脸,十分严肃,如果此刻忽略他左手捂前面,右手捂后面的姿势。 “我可以帮大哥离开这里。” 扶玉好奇道:“你有什么办法?” 束梨一脸果然如此,看向扶玉的眼神突然心疼。 被困在这种黑不溜秋,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想必十分痛苦。 他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太了解具体步骤。”他深深看了一眼男人,“但是大哥你放心,你带我找到你的尸体,我定能让你入土为安,安心投胎!” 飘来飘去又被困在原地的,难道不是地缚灵还能是什么? 束梨十分肯定,然后他看见了扶玉漆黑一片的眸子。 漂亮男人露出来迄今为止的第一个笑容。 好看,像个妖怪一样,但是束梨瞬间感觉自己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听见男人冷冷说:“你还是死了吧。” 束梨:不要哇! 【抱大腿ing】 咦? 大腿呢?[问号][问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阿玉,你在吗?” “阿玉,你还在吗?” “阿玉,你真的在吗?” “阿玉……” 束梨拿了根树枝,艰难地从山间小道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在脑海中呼喊那个人的名字,在没有听到应该出现的声音,束梨着急道:“阿玉!” “闭嘴。”直到脑海中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才咻的闭上嘴。 想起刚刚在山洞的经历,束梨还是一阵心神恍惚。 在扶玉刚威胁完自己之后,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冰冷的杀意,那股杀意让他动弹不得,心生绝望,正当他以为自己真的要交代在那里的时候,一道灵识铺面而来。 束梨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整个人像被高山上的风抚过,也像被冷冽的泉水冲刷过,然后他睁开眼,看到那张过分美丽的脸离自己极近,如同传说中的艳鬼。 艳鬼薄唇上下轻启:“想带我走吗?” 束梨应该是点头了的,因为他当时在想:“老天啊,老黄牛啊,这要是我命中注定的媳妇该多好。” 可下一秒,束梨整个人想被割开了一般,比落下山崖还要疼,那是自己小小的,简陋的灵海被强硬挤入。 束梨没有修为,看不到自己灵海里面的情况,扶玉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具身体里面的原住民,正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离那个可怕至极的外来居民远远的。 扶玉冲着那个弱小的白色气团呲牙一笑,那个灵识颤抖的更厉害了,他收回笑容,心情又好了些许。 于是他大发慈悲的开口:“我叫扶玉,你以后便叫我阿玉吧。” 扶玉有点嫌弃自己,束梨心里清楚,可他又能怎么办,自己又不是修仙者,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民,一年能收十五亩麦子已经是最大的本事了。 等他找机会,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一定,一定给扶玉送去阴曹地府,或者给他另外找一具身体。 “别想了,一般的身体容纳不了我。”清润冷漠的声音从脑海中骤然想起,吓了束梨一大跳。 “你……”束梨连话都捋不直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啧。”扶玉嗤笑一声,“我如今就在你的身体里,你说呢,小梨子?” 束梨战战兢兢,“那我刚刚想的……” “是啊。”扶玉轻哼,“你刚刚想我的眼睫毛有多长,鼻梁有多翘,嘴唇有多好看,我全知道。” “束梨,你真是个正经的老农民吗?” “……” 束梨:坏家伙。 扶玉一连在自己身体里呆了十几天,束梨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地方变了。 说不清楚,但总感觉,是想……发火。 就好像一团火气在胸口呜哇呜哇的燃烧,烧得自己整夜有半夜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看见什么都不顺眼。 屋外的青蛙乱叫,束梨一手捏住了他的嘴巴,青蛙舌头伸的老长,嘴角还有一只飞虫。 束梨和它大眼瞪小眼,居然品出了三分不甘、三分怨恨和四分“你有病啊”。 真是疯了…… 束梨面无表情,隔天就把青蛙连同一家三口扔进锅里炖了,撒了一把红尖椒,越吃越火热。 “诶,阿玉,你说我最近是怎么了?” 扶玉在束梨身体里,自然知道束梨近几日的变化,但他现在不想说。 他忍受不了那长相丑陋的青蛙,此时此刻,在束梨嘴里。 因为共感,如同他也吃了一般。 虽然,束梨吃的很香。 束梨不在意扶玉不想理自己,自顾自言道:“我常常感觉半夜心口烧得慌,口干舌燥的,特别想发火。” “很不正常,我之前从来不与人吵架。” 扶玉冷哼,“你那是怂。” “……” 束梨无言,继续埋头啃青蛙。 不过换了一种吃法,吃的极其恶心,恶心到扶玉恨不得把五感封闭。 …… 人虽怂,但小心眼,尤其是现在的束梨易燃易爆炸,扶玉不可轻易与之拌嘴。 扶玉没再说话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关于束梨为什么会突然性格有点大变的事儿。 扶玉的手在灵海中无意识的捏紧又放松,熟悉的人知道,这是他在想问题的表现。 他在想,想自己上一次临死之前。 那一次被修真各大门派围剿,所有的修仙大能都使出了看家本领,音修莫玄音用五根琴弦困住自己,阵修李修泽设下九天灭魂阵,还有玄清宫掌门顾瑀,只在曾经斩九妖时才使出的那一剑望月看海……人太多,招式也太多了,扶玉想的有点头疼,但是想了一个遍,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人。 那是毒修,妄言。 他太不起眼,以至于扶玉第一遍想的时候,甚至忽略了他,因为毒修是仅次于魔教,被整个修真界讨厌的存在。 他当时给自己下了一种毒,下的时候,自己毫无感觉,不过他当时说什么来着的,那恶毒阴狠的语气猛然冲入扶玉的脑海—— “你会生生世世都带着它,你摆脱不掉的,魔尊。” “带着它,你的每一次复生,我都会找到你。” 而这种毒,好像叫……七宗罪。 可是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附身在束梨身上后,这毒居然作用在了束梨身上。 扶玉第一次产生愧疚的感觉。 就算束梨在嘴里吃青蛙,他也很对不起对方。 束梨吃完青蛙后,大概是气消了,还跑到水缸旁边漱口,把嘴里的味道冲掉。 “咳。”扶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先清清嗓子,“我有件事告诉你。” 束梨在水缸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随口道:“嗯?咋?” 束梨的皮肤白,眼睛大,鼻头圆润,嘴角有个上扬的弧度,是一副标准的好脾气小白兔的样子。 可现在小白兔变成了小辣椒。 要徐徐道来…… “就是……” 束梨不耐烦一砸嘴,“就是啥,咋恁墨迹?” 扶玉心一横,嘴一秃噜,连前因带着后果,全都一吐为快。 …… 久久的寂静。 半晌,那小辣椒终于开口:“我就说我脾气哪能那么坏?原来是因为中毒。” 扶玉没想到束梨的接受程度那么好。 当时束梨是这样说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想解决办法啊!” 扶玉心里感动,下一秒,两个字冷冷的从束梨嘴里蹦出来。 “傻缺。” …… 算了,微笑就好。 微笑…… 扶玉微笑的想了想,这玩意儿自己好像还真的有点束手无策。 七宗罪顾名思义,中毒者会经历七种**——暴食、暴怒、傲慢、贪婪、懒惰、嫉妒以及色·欲,如若不及时纾解,这**便会让中毒者爆体而亡,因此,排解**是首要。 束梨目前的**应当是暴怒,既然是暴怒,那脾气就要发出来,但根据这人前几天的状态来看,好像单纯的发泄又没有效果,或许需要一些其他的解法。 暴怒在五行中对应的是火,火就应该用水来灭,而一些灵兽身上的血也许有用。 想着想着,扶玉开始思考自己做些事到底值不值。不对,值不值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束梨不能嗝屁。要是束梨死了,自己又要陷入那什么鬼的轮回,当那什么鬼的魔尊,然后被全修真界追杀。 啧,更何况这件事人家束梨无妄之灾。 他难得冒出了些许良心。 扶玉刚想起附近有个地方或许有办法,束梨家的木门就被敲响了。 来者似乎只是象征性的敲了两下,并没有得到主人同意就进了院子。 那是个个子很高大的男子,胸前衣襟大开,露出一堆胸毛,一看就不好惹。他神气扬扬走进去,就好像在进自己家,“束梨!束梨!你欠我的蛇胆什么时候给我!” 束梨连忙从屋里走出来。 灵海,扶玉看见来人,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疼。 这毛长得……都想给他一根根拔了。 束梨绞着手指头,“山木,我最近身体不舒……” 话还没说完,就被胸毛男一把揪住衣领,“我看你是想偷懒。” 男子个子很高,束梨被他揪着,呼吸都有点喘不上来。 束梨皱着眉头,胸口的火气烧得有点旺,可看着山木那一身肌肉,火气又被生生硬压下来,压的自己心脏抽痛。 扶玉说的没错,自己是怂,从来都不敢惹这些人高马大的人。 他压下心酸,难受道:“我……我明天就给你。” 山木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他越发心塞,心脏也更疼。 “啧!”束梨听见一声不耐烦。 “他这般欺负你,你就忍下了?”灵海中,扶玉冷冷道。他与束梨共感,这男的如此欺负人,便是在欺负他,他怎么可能咽下这一口气。 “呵,我替你去杀了他!”这段时间依托在束梨的身体内,自己这块碎片倒是越发稳定,片刻离体也没有问题。 扶玉正准备从束梨的灵海内出来,束梨急忙喊住了他:“不……不行!” “为何?”扶玉怀疑,束梨还没被暴怒气死,自己就要先被气死了。 为什么? 束梨其实心里清楚,就算扶玉再厉害,他附在自己身上也只是片刻的镜花水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走了。人走了,如果这个时候杀死山木,自己又该怎么办?被全村人当做怪物一般远离?被报官抓走? 怎么办? 扶玉自然听到了他心里的顾虑,那股想杀人的冲动也渐渐冷却。他向来想做便做了,很少有这般犹豫,但是,自己现在在束梨的身体里。 望着山木远去的背影,扶玉开口问:“你真的欠他的?” 倒不是扶玉怀疑,只是束梨一看就不像欠别人东西的人。 束梨摇摇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不是,是……是我之前答应他要给他的。” “说白了就是白拿呗。”扶玉差点被气笑。 束梨没说话,白皙的脸沾上灰尘,灰扑扑的,像一只流浪的小狗。 灵海内,扶玉死恨铁不成钢,“那你现在怎么办?自己独自生闷气,被‘七宗罪’反噬身亡?那你还不如杀了他!” 不能杀人,束梨喏喏道:“我……我也不知道。” 那畏畏缩缩的模样看得人火大,扶玉磨了磨牙,他倒是明白了,这货真就是个怂蛋。 扶玉冷笑,“束梨,不是你不惹事,事情就不会找上门,相反,他们会因为你的害怕,而更加肆无忌惮。” 束梨头低的更低了。 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不敢去反抗。 村里的恶霸们凑在一起,日复一日的强迫自己免费帮他们去捕猎、种田,虽然有时候良心发现,也会给自己一些不入眼的东西。 束梨不生气吗? 是生气的。 因为暴怒,生气的情绪排解不出去,束梨把自己的双手扣得鲜血淋漓。 “你是猪吗?”看见束梨的动作,扶玉简直要气炸了,“你虽然打不过他们,但不会动动脑子?使点阴招?” 束梨愣住了,“啊 ?” 当天晚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在了山木的家门口。 扶玉:“首先,你去厕所把他的纸全偷了。”如今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凡界,纸已经是十分普遍的东西了。 束梨照做,捏着鼻子在厕所门口的储物柜里,偷走了全部的三卷纸。 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束梨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勾当。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又是自己应得的。 扶玉:“第二步,去厨房偷点油过来。” 山木家境殷实,虽然还没娶亲,但已经自己住一个房子了,甚至连油都是用木桶装的。束梨抱一桶走过来的时候还有点喘。 扶玉:“把油撒在那个坑旁边。” 束梨有点迟疑,“会不会有点浪费啊?” “哼。”扶玉冷哼,“浪费的又不是你家的。” “好吧……” 束梨把一半的油撒在那个坑旁边,还用泥土掩盖了,另一半油准备拎回家自己吃。 扶玉:“……” 草!迟早把五感封了。 “第三步。”看着已经成功了大半的计划,扶玉感觉十分顺畅,“明天早点起来,去找你们村的大婶大妈,让她们来这个什么鬼的山木家来溜达溜达。” 束梨不理解,但照做。 隔天天一亮,束梨按照扶玉说的,委婉的让村口的大妈大婶去了山木家。 随后,便静静等着山木那边的动静。 还不到中午的时间,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山木早上上厕所竟然掉进了粪坑里!听说连屁股上都还沾着那污秽物。 因为山木体型大,大妈大婶们为了救山木,又把半个村子的青年壮丁喊了过来。 青年壮丁哪见过这个世面,各个都倒吸一口凉气,生怕自己笑出声。 这下,所有人都目睹了光着屁股,深陷粪坑的山木的惨状。 听说,当时山木气得嘴都歪了。 束梨捂着肚子,笑了整整一刻钟都没停下来。 扶玉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这下开心了吧。” 开心! 怎么会不开心! 束梨重重的点头,感觉整个人热烘烘、暖洋洋的,他忍不住开口,眼角有些湿润。 “阿玉,谢谢你。” 在扶玉的安排下,这一系列的动作束梨做的很隐蔽,再加上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束梨胆子小,山木也没有怀疑到束梨头上,只能吃个哑巴亏。 因为吃亏,倒是在家老实了一阵子,也没来使唤束梨。 直到一天,束梨感觉自己的火气好像要变成实质一般灼烧自己。 他急急忙忙求助扶玉。 脑海中,漂亮男人沉吟片刻,随后说了一个方向,那个地方便是比牙山。 “前几天总感觉那个山头灵气波动异常,像是打开了另外一个空间,不出意外,应当是秘境开了。” “走,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 青蛙:为我花生[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比牙山? 比牙山居然有秘境! 束梨在这地方住了十几年都没见过这什么鬼的秘境。 他心里激动又害怕,本着浑水摸鱼,不打草惊人的想法,他说:“到时我们跟在那些修仙者的后面,偷偷摸摸的混进去。” 扶玉皱眉,“又不是去偷,何必那么畏畏缩缩。” 束梨心惊胆战,“但是咱们这种小蝼蚁,刚进去就会被踩死的。” 老农民哪见过这些,唯一见过一次,自己还差点被弄死了。 扶玉冷哼,“蝼蚁又如何,蝼蚁尚且能搬动比自身重许多倍的东西。” “谁还不是从蝼蚁这般过来的?” 身为蝼蚁的束梨顿时被激到了,浑身火热,他磕磕绊绊的问:“那……那我要准备些什么?” 扶玉:“先洗把脸。” 束梨照做。 “然后去睡觉。” “……” 隔天天还没亮,束梨就出了门,再次来到这个物是人是的地方,心里有种操蛋的感觉。 根据扶玉的指示,他爬了两百米,到一个被树遮蔽了的洞口,只是,这洞口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咱俩遇见的那个嘎啦地儿嘛!” 束梨心里愤愤,一巴掌拍着自己的大腿,而后肉与肉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啪!” 下一秒,那声脆响吸引了一、二……五双眼睛。 五个人穿着各式各样的飘逸常服,有的拿剑、有的拿刀,冷眼看向束梨时,冒出浑身的煞气。 一看就不好惹。 束梨拉平嘴角,尴尬的放下手。 啥时候来的那么多人? “在你刚刚说话的时候。”扶玉慢悠悠的嘲弄,“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偷、偷、摸、摸?” 束梨:“……” 另一旁,五人神色各异。 “这地方怎么还有凡人过来。”身后背着双板斧的男人嫌弃的打量着束梨,而后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一旁的带剑修士,“他进去要是死了,我可不管。” 带剑修士神色冷冷,“管好你自己就好。” “你……”被呛了一口,背着双板斧的男人明显想要发火。 “别吵。”一个拿琴的少女呵住男人,“这任务不能出现变数,若那凡人目标与我们一致,杀了也未尝不可。” “一介凡人,有那个能力吗?”带剑修士冷笑。 拿琴少女不再说话,片刻寂静,她目光一转,眼神瞬间变亮,大喊:“开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洞口,此刻不断往外涌出紫色霞光,伴随着一阵优扬笛声交织变换,最终形成一个旋涡。 如梦如幻,像在把不知畏惧的人儿带入一场美梦,而后在梦里蚕食灵魂、吞咽身体。 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谁都知道的道理。 一声嗡鸣,利器出鞘,五人都在自己身上套上了防御器具。 这个秘境开启的消息早在几天前就被他们的尊主拦截,因此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除了束梨,但他们也不会把束梨放在心上。 只是里面的危险程度,古籍上面只有四个字:身旁之人。 何为身旁之人? 少女镇定心神,开口道:“走吧。” 只是瞬息,其余四人身影微动,便全都奔向了那玄而又玄的霞光。动作之快,几个吞吐的时间,周围就只剩下来束梨。 束梨眨眨眼睛,他不太敢进去,但是又怕自己真的被烧死,“算了,来都来了。” 抬脚往前,也没入这一方天地。 如此,所有人才终于进入秘境。 那洞口仿佛巨兽吃饱了食物一般餍足,霞光抖动一下,打了个饱嗝。 正当它合上自己的深渊大口时,一把飞剑从空中刺下,紧接着,白衣修士从天而降,若是束梨在这,大抵会想起来,这正是当初差点害死自己的“仇人”。 那白衣修士皱着眉端详许久洞口,而洞口也仿佛在等待一般,久久没有闭合。 半晌,修士终于动了,他提起剑,干脆利落往下一劈,剑意汹涌澎拜,却在靠近洞口瞬间被吸收殆尽。 他神色更为严峻,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久久未动。 片刻后,也抬脚进入秘境。 而此时这洞口才心满意足的重新关闭。 一阵灵气散开,比牙山又恢复以往的样貌。 ———— 在几百年前,曾经有一种戏剧风靡一时,名唤布袋木偶戏。 由艺人在一个四平八方的帷棚戏台内,用双手十指操纵六七寸高的布袋木偶表演,双脚敲打锣鼓,口含“叫子”吹奏,演出短小精炼的曲目。 而如今,戏台已搭好,曲目已就绪,演员,又在何方? 束梨看着自己发出“咯吱咯吱”的双手,和手上充满木质纹理的皮肤,一阵迷茫。 当然更迷茫的是,为什么是自己穿着裙子!? 这大红的颜色,喜庆的很,自己还盖了个红盖头,坐在花轿上,摇摇晃晃的。 “我……”束梨欲哭无泪,“我现在不会是个新娘子是吧?” 扶玉端详几秒,笑出了声,“还挺好看。” 束梨气得抓狂。 自己是男子!男子! 这什么狗秘境,男女都不分! 灵海里,扶玉把自己的灵识往外延伸了一点,这样视野会更开阔一点,看的也更多。 这是一个宽阔的街道,周遭挂满红色的绸缎和灯笼,两排人偶僵硬的移动着,一边吹着唢呐,一边唱着吉祥话。 栩栩如生,宛如真人,是一场完美的接亲仪式。 可问题就是太过完美了,这样不含一丝差错,颇有规律的行为只能是没有灵魂,被固定操控着的木偶。 扶玉想,既然是戏,那就好好把戏唱下去吧。 束梨扶着凤冠,歪着头哎呦哎呦叫唤:“太重了,这得多少金子啊。” 边说着,边把旁边的吊坠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欧呦,居然还是实心的金。 扶玉看着束梨这一副财迷的样子,一阵无语,“你就不怕这些东西放在嘴里会中毒?” 束梨连忙把手里的吊坠松开,“不会吧……” “会!”扶玉没好气的说:“等会你就七窍流血、全身溃烂!” 来这种地方还傻乎乎的,扶玉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 束梨听出扶玉话里的意思,知道是在骗自己,笑的乐呵呵。 可那咧开的嘴还没收回来,突然,鞭炮声炸响,声音炸裂犹如按在束梨耳膜上,吓得他浑身战栗,头晕目眩。 等缓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坐的板正。 脑中,似乎有人在轻语—— 新娘,就应该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坐在花轿里,等着新郎官把自己背下花轿。 束梨吐出一口气,眼睫无意识颤了颤。这个地方,周围虽然喜庆,却让他浑身毛毛的,总感觉…… 有一双眼,在盯着自己。 有一只手,在操控自己。 所幸扶玉在自己的灵海里,自己所想什么,扶玉也都能听得到。 于是,十分无聊的束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扶玉聊着天:“这个秘境不会是将进来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木偶来演戏吧?” 扶玉“嗯”了一声,“你感受下自己的身体。” 扶玉小幅度捏了捏胳膊,又捏了捏肚子。手下的布料丝滑柔软,一看就是上等的,但总感觉不对,束梨又用了点劲。 不对,里面的东西呢? 束梨把手伸进衣服里,却只感受到一片空荡。 没有身体。 束梨皱着眉把这些信息交代给扶玉。 “果然。”扶玉语气肯定,“这种木偶,叫布袋木偶,手艺人会把手伸进木偶里面来操控木偶动作。” 束梨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所以我现在身体里,其实是……有一只手?” “……” 扶玉:“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你也不要害怕。” 束梨白着一张脸,扬起一个微笑。 有点想死,但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花轿窗户的帘子透出一点缝隙,束梨看了一眼,推测现在大概是傍晚。 成亲拜堂必须要遵循吉时,吉时也通常都会在黄昏的时候。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花轿停了下来,束梨无意识捏紧手下的衣裙。 到了。 突然,一根绑着红绸的箭矢刺入轿门,束梨心一跳,脑海中闪过无数自己将死的片段,心神一阵恍惚。 “别怕。”扶玉察觉到束梨的紧张,轻声安慰:“这只是成亲时祈福的仪式。” 射红绸箭可驱赶沿途跟随的邪祟,保佑婚姻的平安。 确实,外面的喜娘开始咿呀咿呀唱了起来。 束梨咽下口水,“好。” 悉悉碎碎的声音响起,有个人站在了花轿的门前。 四周的吵闹听不清切,因为束梨在等,等下一步的动作。 门外之人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了,束梨捏着衣服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颗心七上八跳。 隐约间,好像听见一声轻笑。 是谁? 终于,轿帘被掀开了。 刺眼的光线和鼎沸的人声瞬间涌了进来,让人感觉不真切。眼前,一个笑眯眯的妇人出现在束梨面前,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挽着他的手臂。 束梨浑身僵硬,周遭是正热的夏天,他却阵阵发寒。 因为他当时明明感觉,站在自己轿门外的,是个男人。 “新娘子,下花轿啦!” 这样一张生动活泼的脸出现在一个木偶上,着实诡异,但束梨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喜娘的牵引。 脚下铺的也是红色的锦缎,看起来应当是个富贵人家。一步一个麻袋,寓意着“传宗接代”。 快要到堂屋时,喜娘突然喊道:“新娘跨过马鞍鞍,步步保平安!” 脚下,有一个盖着红布的马鞍,束梨小心翼翼跨了过去,周围一阵叫好。 没走两步,喜娘又说:“新娘子,来摔个盆吧。” 她笑着把一个瓦盆塞到我手里,其余人都在起哄:“摔啊!摔!碎碎平安!” 束梨有点疑惑,成亲之时……需要摔盆吗? 村子里办事简陋,规矩没有那么多,或许是因为大户人家。 但是束梨也有见过摔盆的,不过,那是在办白事的时候。 束梨捏紧了瓦盆,而喜娘却攥紧束梨的手腕,力气之大,正要带着束梨的手,把盆摔碎—— 布袋木偶戏介绍采用了百度词条[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握紧,别摔。”扶玉提醒道,语气中是许久未见的严肃。 束梨把两只手都使上了劲,才堪堪抗衡喜娘的力气,隔着厚重的红盖头,他看不清周围人的神情,犹豫两下,开口道: “喜娘,你弄错了。” “没弄错!没弄错!”喜娘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成亲,跨的是火盆,不是摔瓦盆。”束梨停顿一瞬,又继续小声道:“瓦盆是给死人用的。” 随着话音的落下,周遭瞬间寂静,只一阵一阵逐渐变大的邪风吹过,吹得红盖头覆在束梨脸上,让他险些透不过气。 片刻后,喜娘开口,原本喜气洋洋的声音变得有些阴冷,“你怎就知道……自己不是死人?” 束梨心跳的越来越快,但还是强忍着打着哈哈道:“我自然是活人,活着才能与你家少爷成亲。” 又是许久的寂静,正当束梨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那周遭又突然热闹。 唢呐声、笙箫并奏,敲锣打鼓,四方来客,共贺主人迎喜。 仿佛刚刚那片刻的寂静是他的幻觉。 束梨被这一惊一乍吓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喜娘哈哈大笑,“是老身弄错了,这就给新娘子换掉!换掉!” 下一瞬间,束梨手里的瓦盆不见了,脚底下,是一个火红色的盆子,里面烧着旺旺的炭火,火苗快窜到他的大腿。 喜娘高喊:“新娘跨火盆,日子红红火火!” 束梨的手被汗浸湿,“扶玉,我能跨过去吗?” “没事的。”扶玉安慰道:“火焰外面不会很烫,你跨的步子大一点。” 束梨看起来大概是七尺的个子,比扶玉低一个头,大红的嫁衣穿在他身上,还能漏出一个一截小腿。 似乎也没有人对新娘子居然有那么高产生疑惑,大家都欣然接受了。 “那……那我跨啦!” 喜娘仍扶着束梨的左胳膊,束梨吸了一口气,提起裙子,借助喜娘的力道,一个步子迈了过去。 在扶玉的眼里,这一步迈的颇有风姿。 …… 在束梨的记忆中,成亲的步骤无外乎就这几中,而如今已经全部走完了,那接下来,就是准备和新郎官拜堂了。 想起那一声轻笑,束梨有些惶惶不安。 继续往前走着,脚底的红锦绸好像永远也走不完,那延伸向内长长一条迎接束梨的是未知的变数。 远远的,一声高呼“新人就位”。束梨手里被塞了一根牵巾,而另一端,便是那位新郎官。 牵巾慢慢晃荡着,新郎官站在束梨的身旁,个子比束梨还要高一些,他露出的一个手掌,也是木偶的材质,不过虎口处被明显多刻画了一层,显得厚重。 束梨想,那应当是老茧。 什么人会在虎口处有老茧呢? 束梨突然想起在洞口处,那个抱着剑的高冷剑修。 这时扶玉突然开口:“是剑修,但不是之前与我们一起的那个。”当时和束梨一起进入秘境的五人中,只有一人拿着剑。 不是他?那是谁? 但在这个秘境中,此人是束梨碰到的第一个外面的人,虽不清楚是敌是友,但也颇有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只是对方不知道有没有识别出他的身份。 束梨收回目光,被那位剑修牵引着走进大堂。 喧天的锣鼓和鞭炮声比刚才更为激烈,将这场成亲仪式推上了**。两道目光从上方传来,被束梨敏锐的察觉,他想,那应当是新郎的父母。一旁的司仪高喊:“吉时已到——” 吉时到,当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束梨和那位剑修对着外面弯腰一拜,浑身难受。 “二拜高堂!” 二人又转过身,对着前方的父母一拜。 “夫妻对拜!” 束梨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居然要交代在这里,扮演的还是新娘的角色。他虽不甘不愿,但更害怕自己破坏了规则之后的惩罚。毕竟,在轿子上就已经隐隐感知到了。 他磨磨蹭蹭的转身,又准备磨磨蹭蹭的弯腰。 简直十分抗拒了。 可就在这时,一股比方才更为恐怖、诡谲的邪风吹了进来! 这阵邪风在满屋的唢呐鞭炮声中显得诡异无比,直直冲向一方拜堂的两人。 “哗啦!” 束梨在原地立马站直身子,动作间,头上的红盖头被邪风吹掉,漏出那金贵无二的凤冠。 下一秒,凤冠也掉了,重重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束梨有些心疼,忍着大风,把它捡了起来,规规整整的找一处干净的地方放好。 那阵风穿过二人,又在正堂绕了一圈,将桌椅吹倒,锅碗瓢盆也哗啦啦全都吹碎,整个房间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视线终于开阔,束梨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些庆幸,庆幸拜堂仪式终于被中断了。直到,他看清了新郎的面庞。 好,更庆幸了。 虽变成木偶后,大家都是木头做的,但是这张脸束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 “你……你……” 一股心火从束梨胸口涌出,恨不得当场也将眼前人扔下悬崖,重遭一遍自己遭的罪。 “混蛋!你怎么会在这!” 没错,此人正是束梨的仇人,那个害得束梨掉下悬崖的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时,剑修也看清了束梨的脸,“原来是你。” 两两相望,一沉静一气愤。 灵海中,突然冒出一声冷哼,“真搁这拜堂呢。”扶玉冷冷道:“要不要再帮你们找个洞房?” “……” 这话冷飕飕的,却很好的压制住了束梨的火气,他马上回过神,算账也不能现在算,他刮了一眼剑修,然后低头问扶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扶玉没有回答,灵海的安静让束梨有些害怕,又是一阵邪风吹来,吹得束梨差点没站稳,扶住一旁的屏风,他下意识和刚刚位处高台上的人对视。 母亲倒是面生,没有见过,但是那个父亲的脸是刚刚在洞口的高冷剑修。此刻,他浑身冒出盈盈白光,眼睛死死盯着“新郎”。 似乎……还有些狂热? 风停了,“新郎”率先开口:“在下叶浮白,玄清宫弟子,各位怎么称呼?” 束梨不想开口,但那个高冷剑修已经三步做两步走到叶浮白面前,“我……我叫何榆,是……”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卡了壳,似乎并不想把自己的门派直接说出来,因此有些局促。 叶浮白微微一笑,体谅道:“不想说便不说吧,大家同到一个秘境,自然要先互帮互助,解决眼下困境。” 何榆松了一口气,眼里除了狂热,又升起丝丝感激,“久闻玄清宫的大师兄人中龙凤,是剑修中最儒雅之人,又是儒雅中人最厉害的剑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仰慕叶师兄已久,对……” 何榆话说的又长又快,不知道提前演练了多少遍,虽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语序混乱,但感情充沛。叶浮白低头一笑,收下这一堆赞美。 束梨不想搭理,但各自报了名号,他闭口不言到显得小家子气,虽然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名号。 “我叫束梨。” 说完,就别过头,仔细观察着周围,连叶浮白露出的友善微笑也一并忽略。 正当他看得逐渐放空时,灵海中,清润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周围有魔气,小心点,别死了。” 束梨一愣,随即无意识勾起了嘴角,这一句话虽然冷冷的,却让他一颗心安定了。 真好,束梨想,看来是气消了。 自从黄牛死后,束梨就好像是世间的一朵云,很轻易的就能飘走,也很容易就消失不见。他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扶玉的出现,填补了这份空白。 虽然这个人毒舌,还害得自己中毒,每天都有嗝屁的风险。可也是这个人救了自己,陪在自己身边。 他呼出一口气,压下思绪,好奇问道:“阿玉,什么是魔气啊?” 扶玉哼了一声,似乎懒得解释,但是又不得不解释:“魔气分为两种,一种是魔修,另外一种就是魔物。魔修的魔气纯净,魔物身上的混杂不堪,相对的,他们大多也没有什么灵智,只靠着一些执念或者本能存活。” 束梨恍然大悟,他其实自从那股邪风吹进来时就感觉很不舒服,现在想来,大抵是因为那魔气,于是他又问:“那这股魔气是属于?” 扶玉:“属于魔物。” 魔物没有灵智,却嗜血、残忍。也不知道这只魔物如今藏匿在哪里? 束梨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突然就被杀了,而另一边,叶浮白也在低头打量着整个正堂,他自然嗅到了那魔物的气息,带着血气、怨恨。 他先是盯着林榆,那张年轻稚嫩的脸上对自己全是崇拜,他见过太多,已习以为常。林榆穿着年长的衣服,扮演的是新郎的父亲,可在整个结婚的庆典中,却没有一丝存在感。 叶浮白的目光向下,父亲衣袍很大,大到离谱,遮盖住腿脚,很不合身。他转头又看向母亲,那个母亲同样也是宽大的衣袍。 这对父母,穿着不合身的衣袍来参加孩儿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怪异。 一阵又一阵的邪风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脸上像刀子在刮,束梨不得不找个能避风的位置。他看了一圈,似乎只有正中间的桌子能勉强挡一下。 束梨弯着腰,把自己塞进去,漏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外面。两个剑修身上都有灵力,他们不畏惧这个风,周遭浮现出丝丝白光来护体。 束梨有些羡慕。 风“呜哇呜哇”的乱叫,一会高昂刺耳,一会断断续续,就像一个人在倾尽衷肠诉苦。 诉不易,诉为难,诉不公,又诉怨恨。 束梨听得揪心,这女人哭的太惨了。 女人? 他猛然抬头,不对,这真的是女人在哭。 叶浮白:一笑泯恩仇吧[抱抱][抱抱] 束梨:那请你立马跳下去[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