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神格后我在赛博世界里当黑户》 第1章 诸神黄昏 神域，伊甸园。 一片无尽的白色之中。 点点金色的光芒浮浮沉沉，不断从这片空间的深处轻盈的浮动出来，飘散的很远。 每一点金色的浮光都蕴含着最精纯的神力，赐予享受到的人无限的安抚与祝福... 路西法伸出手，感受着金光融入掌心带来的温暖治愈感。 他刚刚结束一场堪称激烈的肃清。 有几只不安分的小虫子企图冲破伊甸园的边界，夺取他们不可肖像的东西。 动乱很快被他镇压。不可避免地，因为沾染到了一些黑暗因子，路西法受了点伤，并不对他构成威胁，只是有些许狼狈。 路西法随手用手背擦掉脸颊上的血迹， 脑中回想到刚才与自己交班时米迦勒脸上关切的样子。 “菲尔，你看上去需要休息一下啊，要不兄弟我再帮你值一天？” 米迦勒笑嘻嘻地，抬手对着路西法的受伤的肩膀就是两下，差点把路西法推个踉跄。 路西法面上浮出一丝冰冷的嘲笑，猛地出手抓住好兄弟的翅膀，把他从那片金色的星海拽了出去，抬脚迈入了这片空间。 “喂喂喂你这家伙，这么粗鲁，受伤了就去休息啊喂！”身后传来米迦勒忿忿的叫嚷声。 路西法皱了皱眉，走快了些，将这恼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朝着这片星光的源头走去。 随着第一点金色的光芒融入路西法体内，周围的光点好像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纷纷向他聚拢，飞速地治愈着天使的伤口，连带着染上血污的袍子都洁白如初。 激战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路西法的脚步声慢慢停了。 空间内如点水般的声音或轻或重，一个身材小巧的少女，盘腿坐在地上，对着几块淡蓝色的光屏不断点击着，时不时发出两声嘀咕。 “这啥破事？怎么什么小卡拉米都往我这放，啊？” 少女重重点了几下光屏。 与越显不耐的声音相反，她回以了一句温和的安抚，对面马上回来了一连串不重复的赞美词和花里胡哨的表情包。 少女嘘了口气，提高了在光脑上的工作速度，手指在光屏上舞出残影，这才暂时解决了界面上所有的红点点。 甩了甩头，少女手心一拂关了光脑。 双臂撑在身体两侧慢慢往下躺去，少女的目光终于聚在了身旁安静地陪伴着她的大天使身上了。 “最近事情有点多啊，路西。”她懒懒地抱怨着。 路西法朝少女靠的近了些。 他俯视着少女仿佛被雾笼罩着的，永远模糊看不通的脸，轻轻说道， “陛下不必过多操心，我们也可以为您分担一二。” 少女哼笑了两声，“谢啦，你们也很辛苦哒，各司其职吧。” 路西法垂下眼，盖住了眸底晦涩的情绪，各司其职？ 恐怕在现在的神界，只有他的陛下会这么想。 距第四次大洪水的降临已经百年，由于洪水覆灭了当时绝大多数的自然资源，这个脆弱的种族濒临灭绝。 不断减少的人口导致信仰之力的流失。 信仰之力是神明力量的来源，失去了信仰之力，神明会逐渐虚弱，直至消失。 眼看着供奉自己的人类越来越少，原本安然居住在神域的神明渐渐坐不住了。 神明纷纷现世，帮助余下的新人类开启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塞坦纪元。 这一纪元堪称一个全新的纪元，人类为了利用有限的资源，科技力量高速发展，呈现出新的繁荣。 然而，科技的强大也使得人类的野心愈发的膨胀。 野蛮，掠夺，血腥与这个时代如影随形。 神明为了获取更多信仰之力开始将神力赐予给他们的信徒，人类的力量越发强大。 或许，一些人已经拥有了比肩神明的力量。 甚至...妄图夺取神格，成为新的神。 人类是一个绝对不可控的物种，他们的贪婪会致使他们做出无限疯狂的事情。 有时候需要小心的——应该是那些自认为高高在上，不设任何防范之心的神啊 少女伸了个懒腰，一个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 与她的天使扈从面对面立正，少女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路西法的小辫子。 神力好像温和的水流从他的发尾升起，把天使头顶因为战斗乱翘起来的头发抚平，顺便给他编了一个新发型。 银色的侧麻花辫松松的从肩膀到男人的腰际，上面还放上了金色的小花，看起来很柔软。 少女托住下巴端详了一下。 哎，这么可爱的发型也没有让这个冷冰冰的大天使变的亲切友好了些，路西法真是没救了。 路西法抿了抿唇，吐出一句：“谢谢陛下。” “不用谢不用谢~” 少女笑眯眯地，走向不远处的餐桌“今天吃什么呀？” “金苹果。” 路西法从桌上的果篮里拿出食物，“银苹果，蓝苹果，恩...还有...” “还有白苹果是吧。”少女拉长了语调，打断了他的话，一头栽倒在餐桌上， “这日子过的，也太没追求了。” 路西法扯了扯嘴角，神本就无需进食。 陛下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图片，每天要吃什么比萨，烤鸡…… 还有一种叫克勒的黑棕色饮料，想到那杯滋滋作响冒着气泡的不明液体，路西法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种危险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放到陛下面前？陛下的身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 少女放弃了吃苹果，打开光脑刷起了人类的视频网站。 光屏中，一个瘦瘦弱弱的人类女性正在吃一只比她脸都大的烤鸡腿，三口就吃掉了一半。 蜜色的油脂不断掉落在白盘子里，滴答滴答，好像滴在了少女的心上。 然后这个人类拿起了旁边一瓶比手臂还长，比大腿还粗的可乐。 咕咚咕咚，气泡不断沸腾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思绪飞到了遥远的人类世界。 如果她也有机会离开伊甸园三天，她可以选择去哪里呢？ 是先去一家人类餐厅参加大胃王挑战，还是去那个叫蒂斯尼的乐园玩了一日游？ 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天根本不够用啊，要不假设她有五天好了...... “陛下？” 路西法轻轻敲了敲桌子。 少女黏在光屏上的目光勉强被拉了回来。 “啊，路西，怎么了？”少女抬起头。 “切西亚求见。”路西法抬手向少女示意。 白色空间外，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 切西亚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放在胸前，三对纯黑的翅膀服服帖帖地粘在背后，看起来恭敬无比。 “进来吧。” 少女收回了一部分空中金色的光点，让它们无法触及切西亚。 对于暗天使来说，她的神力就像毒药一样，简直让他们避之不及。 “参见明主大人。”切西亚对着少女半跪下。 他苍白的脸上勾出一点殷红的笑意，“许久未见，切西亚对大人甚是想念。我代陛下向大人问好。” “谢谢小西。” 少女指尖勾出一个透明的光球送给切西亚。 不含神格印记的主神神力，是所有生命体都会喜欢的奖赏， “我很好，妹妹最近过的如何呢” “自然也好，陛下最近为大人寻求到了一件礼物，让我带给您，希望大人喜欢。” 收下光球的切西亚看起来嘴巴更红了， 他舔了舔唇，掌心浮现一个精巧的木盒，双手平举，送到了少女面前。 明洄定定地看了一会木盒，接过了它。 她淡淡地抚摸着上面精致的雕花纹，开口道， “那就帮我谢谢妹妹了，姐姐真的非常喜欢——这个特别的礼物。” 她一挥手，切西尔立即领命，化为一缕灰烟消失在了原地。 “陛下。” 路西法向前一步，目光沉沉的看着木盒。 明洄却是直接把木盒丢在了桌上，对路西法扬了扬眉，示意不用太过警惕，虽然路西法看不见她的表情... “行了，继续处理工作了。” 少女打开光脑的信息界面，一个个红点瞬间弹了出来，嘀嘀嘀地跳个不停。 当真是有多么紧急的事了，明洄凑近了光脑，开始回复那些地方神请示的大小事情。 以往总是处理了没多久就抱怨个不停的主神，这次却沉着地处理了很久。 路西法静立在一旁，浅色的眸子安静地落在少女身上。 今天主神赐予的神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不知道米迦勒有没有享受过主神如此慷慨的赠与？ 金色的光芒源源不断地从神的体内涌出，仿佛流淌的灵泉将路西法包围。 但路西法却没有感受到温暖，或者他拒绝沉浸于主神的温暖。 他的神色越发的冰冷，一丝不祥的征兆在心头愈发强烈。 “路西，拿个青苹果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少女好像处理完了事宜，转头对着大天使轻轻说道。 “陛下，篮子里没有青苹果，只有金苹果，银苹果......”路西法无奈。 神域的果树并不产青苹果，这是人类生活的地方才有的东西。 “拉斐尔不是从人间带了几个上来嘛，你去给我拿来。”少女执着的要求。 “陛下...这很危险。” 路西法的声音好似不容动摇的。 但少女摇了摇他的辫子，无理地催促着他。 大天使沉默了，最后转身走出了这片白色。 他略一回头， 少女坐在餐椅上，对他摇了摇手，可以想象到她脸上真切的笑意。 明洄感受着路西法气息的远去。 半晌，她将桌上那个棕色的木盒托了起来，打开了它。 木盒里面是—— ……另一个木盒。 不过这个木工没有第一个木盒那种浑然天成的精致，至少在神的眼光看来算得上粗糙。 没有过多的停顿，明洄打开了第二个木盒。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金色的信函，等待少女接受着它的邀请。 明洄拿起信函。 她用两根手指夹住，前后端详了一会，然后随意地打开了它。 顷刻间，一道难以分辨的箭矢从中射了出来，发出巨大的破空声。 “咻——————” 蕴含着神明也难以招架的无名气息，利箭瞬间将少女打进了她身后裂开的黑洞中。 明洄直觉心口一阵剧痛， 一个金色的光圈从她身上剥离，那是.…..她的神格。 明洄竭力伸出手，想抓住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却被黑洞强大的引力拖了进去。 黑洞裂开又即刻关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这片空间的主人却消失了。 悬浮在空中的木盒失去神力的托举，掉在地上，碰撞出几声沉闷的声响。 第2章 诸神黄昏 不知在黑洞中转了多久，明洄终于恢复了意识。 她摸了摸四周，这个黑洞的材质又硬又软，还挺有弹性的，像是一条有指定目的地的通道。 现在已不是一片漆黑，前方隐隐传来光亮，应该是要传送到了。 明洄扯了扯黑洞像面团一样的墙皮，直接撕开了另一端。 透过缝隙向下看去，底下的人类正在搬运一样巨大的物体。 看上去比较好混入其中。 明洄没有多做犹豫，扒开缝隙就往下跳去。 咻——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杰，你听到了吗？” 吉尔正在调试设备。今晚的大货是兰斯博士的，这个老头非常的龟毛，他的东西少根毛都不行。 “没有没有，” 名为杰的男人不耐烦地否认道，“最近乱的很，还是搞快点吧，小心一会东西被偷了不好交代。” “嘿，我已经很快了。” 吉尔吭哧吭哧地启动了一个吊桥，货物的下方马上升起了一个平台，拖着货物向上运去。 随着这个大物件离开地面，不断有粘稠的液体滴落下来。 吉尔看着地上留下的一片血红，竟然蹲下来用手蘸了一点。 他坏笑道，“你说我们喝了这点血，是不是也能得到神力，一飞冲天啦？” 杰嗤笑一声，“你倒是不怕爆体而亡，况且——” 他的目光投向随着平台离去的巨物，“它也不算是神了。” “你过几天去黑市里转转，或许可以把你的房子卖了，没准可以买到它的一颗牙齿。” 杰说着，咧开嘴，指了指自己的一口黄牙。 “噗。你这家伙，可真够损的。”吉尔哈哈大笑。 “走，喝酒去。” 吉尔一只手勾上杰的肩膀，“今天我请客。” “得了吧，你哪次付过钱。”杰摇摇头，但还是跟着吉尔一前一后的走出了仓库。 两人走后，明洄终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她从来没在这样一个臭哄哄的地方呆这么久，差点就跳出来了。 明洄弄掉一些挂在袍子上的不明物体，白袍已然变成黑袍。 但明洄也不想浪费神力去清理了，失去了神格为她自动接收信仰之力转化为能量，神力她是用一点，少一点。 明洄眯了眯眼，一个闪身落到正在上升的平台上。 刚才她就从地上的血液上感受到了神明气息，只不过那味道有点馊，像是烂掉的葡萄串。 这一般说明这位神明不太好，或者说是快死了。 果然，明洄看到了一头巨狼。 它的本体应该更大，张嘴可以吞掉一个星球，毛发如华丽的银绸，散布着满天的星辰。 北伊格德火神的儿子——芬里尔。 明洄还记得几百年前，北伊格德的火神洛基带着他的刚刚诞生两个儿子来觐见他。 这只小狼怯怯地躲在他的父亲的身后，探出软软的耳朵偷偷看她，又一下子缩回去。 没想到才过去多久，就成了这样。 小狼的腹背几乎被血浸透了，大股涌出的鲜血在身下聚成一个小湖泊。 尾部的毛结成脏兮兮的黑团，眼睛还没闭上，雾蒙蒙的，好像还在看着明洄。 明洄蹲下身，摸了摸小狼的耳朵，想到他的父亲。 那个消瘦的男人，唇边总是带着笑意，眼睛却透出化不开的忧郁，话语难以宣之于口的样子。 不知道现在处境如何，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还好，芬里尔总算是个坚强的孩子，还留了口气在，不算无力回天。 明洄将其收回空间，在里面可以减缓他生命力的流逝。 此时的平台也已升到顶端，是一个昏暗的实验室。 一个老头背对着她坐在工作室旁，整个实验室摆放着各色透明的容器，里面是被解剖完毕的各种器官。 不过—— 都不是属于人类的。 明洄直接出现在老头子身后把他弹晕，坐到了实验椅上。 透过面前银色的钢墙，明洄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的面孔不再模糊不清，银墙上印出少女的真容，黑发黑瞳，嘴巴还很红。 看起来有些冷冷淡淡的， 一点都不符合魅力可亲的光明神的形象，反而可以去当冥神了。 或许母神在给予她们姐妹两的容貌时犯了点恶趣味，妹妹的白发粉瞳或许和光明的形象更适配些。 不过那些久远的事在当下并不重要了，反正现在没有人会把她的样子和光明神搭上一点关系，她又何必消耗本就不多的神力去遮盖自己的容颜？ 一把抹去脸上的迷雾，明洄感觉自己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了。 她敲击着工作台上的小按键——咔，咔，咔 接下来，去干什么呢？ 从近几年地方神上传的几项情况来看，神与神之间的神格掠夺不断发生。 神格可以说是神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谁拥有了身份证，谁就拥有对应的那个神位，发展对应的神力。 而银行卡则是收取信徒力量的媒介。 但人类只管自己拜的是哪个神，谁会管那个神叫什么名字啊。 反正只管信奉水神火神大力神就好了，谁知道这个神昨天是苏菲娅今天又变成了戴安娜呢。 所以当一些神发现自己的神格不好使，无法吸引到足够的信徒后，就会去抢别的神的身份证套在自己头上。 这种案子在赛坦纪元开始后就开始泛滥。 明洄曾派出路西法等大天使前往调查，大多收获不大。 或者说是难以对抗这背后的势力，这势力到底由几方组成，还真是有点难猜呢。 还有，人类。 当神出现在世间展示他们的神力时，底下的人类投来的目光到底是敬畏的，崇拜的，还是觊觎的，灼热的？ 作为主神，明洄深刻的了解人类贪婪的本性，这种本性驱动着人类，去做出一些无比残忍的事情。 明洄打了个响指，变出一个小火苗照亮了这个暗到让她感到生理不适的实验室。 她的神力已经不再是霸气逼神的金色，小火苗幽幽地在空中跳动着，呈现透明的颜色， 透过火苗，四周的景物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其实暂时失去神格也没什么不好的嘛，明洄心想。 现在的她不仅可以离开伊甸园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而且她的神力可以不经过过渡就赐给任何属性的神明，非常之方便。 人类的信仰之力对于主神来说太少太浑浊，明洄需要的——是神的信仰之力。 当然作为她的眷属，也不再需要人类的支撑，她会直接赐予眷属最纯粹的力量。 明洄扒开空间看了看， 芬里尔这个小崽子身上的创口正在痊愈，但是他的神格被夺走，气息只会越来越衰弱。 明洄需要尽快帮他找回神格。 救了他就必须救活他，否则她真不想看到他的弱美男爸爸每天在她面前以泪洗面。 明洄提起被她敲晕的兰斯博士，命令他醒来。 “你今天的大货从哪来的？” “……啊……！” 这个全身被破铜烂铁组装的机械怪博士已经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叫什么名字了， “…呃…” 明洄加大了精神入侵力度，把兰斯博士搞得像电击一样霹雳吧啦抖个不停， “你的大货，从哪里搞来的？” 不知道刺激到了老头子哪条神经，兰斯博士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呃啊啊…黑市…哈哈哈哈哈…” 套出一个有用地址后兰斯博士就不说话了，只是笑个不停。 明洄只好放弃入侵，免得造成这位科学博士脑死亡。 明洄摸了摸博士的衣服口袋，掏出一枚小小的身份纽。 然后把光脑取了下来，扒开博士的眼皮用瞳纹解锁了带在了自己身上。 北伊格德，米加尔特。 黑市。 一名穿着黑袍的佝偻身影穿行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之中。 这里的人都武装得夸张猎奇，红绿色的霓虹灯照在一张张神情扭曲人脸上。 他们扯大了嘴巴正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今夜绝对是一个令人疯狂的夜晚，因为今晚米加尔特黑市的拍卖会将由百目公司赞助。 人人都挤破了头想参与这场拍卖会， 虽然买不起，但近距离观察到百目公司发明物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身份？” 走廊尽头的登记人员对着明洄叫道，他对这个看上去臭臭的老头子看上去嫌恶非常。 明洄把身份纽在仪器上一扣，那个灰扑扑的小盒子发出一阵谄媚的欢迎声: “兰斯博士，欢迎进入~~~今夜很精彩~” 正在扣牙缝的登记人员吃了一惊，背后开始冒冷汗。 兰斯博士？ 这老头平时不是喜欢冒着粗气大摇大摆地走路，生怕别人不认识他吗，怎么突然裹得这么严实？ 难不成毁容啦？ 不会不会，这老头本来就长得够倒胃口的了，没准毁容了还能看。 他缩头缩脑地看向明洄，面露怀疑之色。 明洄动了动袖子，登记人员立刻以为她要从里面组装出一把离子枪，一下子坐了回去， 打开门禁，冒出一句欢迎博士，就低下了头盯着桌面不敢出气。 兰斯博士冷哼了一声，好像把他的离子枪收了回去，大步进了拍卖场。 第3章 诸神黄昏 明洄走进会场。 如果说黑市外面是一个乱哄哄的酒肉场，那么这里面可以称之为金碧辉煌的大殿堂。 穿着华丽的人们言笑晏晏，对比外面的人对身体粗暴的改装，这里的人对于身体的改造细致精致许多，完美的配对自己的躯体，随心所欲的伸展组装。 不过这类人在这个豪华的会场已经不算稀奇，真正为人所忌惮的，是那些没有经过改装的人。 他们或许是某个强大的神的信徒，甚至可能是融合了一部分神格的半神。 兰斯博士的地位在这里似乎超然，直接被接见进了最顶端的包厢。 一个穿着长丝袜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对明洄勾了勾手。 “亲爱的兰斯~” “昨天公司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这个妖娆的男人对明洄上下其手，摸来摸去，但他今天却失败了，今天的博士注定不可能被他撩起火。 “喜欢。” 这个老头子给了一句呕哑的回应。 罗布斯顿觉无趣，眯着眼看着兰斯博士。 这个老头子今天一改常态，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以往自己这么做，这个老头早就掏出好东西塞给他了，今天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博士~”罗布斯继续贴过来。 这个兰斯昨天拿了这么好的货，肯定研究出了什么宝贝，就是不肯给他。 他在明洄身上扭来扭去的，明洄有些无奈。 她又不是真正的兰斯，怎么满足这个看上去很想要的人类？ 她感受到这个人类拥有一部分神明的力量。 可能是某个神明的信徒，或者拥有一部分的神格？ 明洄猜测着，不过这部分力量太少，且不纯净。她难以辨别。 “好了，”明洄艰难地回应罗布斯的热情，“拍卖会开始了，你的礼物我还没做好，下次再给你。” 果然，这句话一出，罗布斯瞬间不扭来扭去了，安静地趴在明洄的怀里不动了。 他甚至有点沉醉在这个老头的怀里了，这个老头子怎么今天闻起来这么舒服？ 难道是把脸遮住了？看上去真的顺眼了不少。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老头了，这太恐怖了。 罗布斯开始了胡思乱想，最后及时打住，可惜...... 明洄在罗布斯的屁股终于不乱动后松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会场的中心。 主持人已经开始激情地介绍第一件拍品。 “第一件—————— 百目集团两大执行官之一的厄里斯大人的创造物——克诺洛斯之鼓！” “这是一面可以定住时间的鼓，敲击这面鼓，可以随意定住一个人三秒，可以使用三次！”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三秒？！三秒？ 这个鼓的能力也太逆天，有了这面鼓，再难以战胜的敌人都将不再构成威胁！ 明洄看着这面引起轩然大波的克诺洛斯之鼓。 这显然是一件神器，人类的科技发展的再厉害，也不可能发明出这种凭借打破时空规则而存在的工具。 百目公司？ 明洄看着这个公司的形象，无数只手臂缠绕着中间的一只独目，兰斯博士，还有这个罗布斯，身上穿的衣服上都有这个标签，就连...... 包厢内的墙皮上，茶几下的地毯，会场内的大柱……仔细看去——— 上面都刻画着一只只眼睛，被无数只像藤蔓一样手臂缠绕着。 拍卖会上的一举一动仿佛无时无刻不被这些独目监视着，让人不寒而栗。 场下举牌不断，厄里斯大人的创造物，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要钱够多就能拿到的。 不抓住这次的机会，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一件如此逆天的神器了。 何况拿下这面克诺洛斯之鼓，就撤去了某些刀尖舔血之徒脖子上架着的刀，那些寻上来的仇家将成为送上来的人头！ 仅仅是第一件拍卖物，场下就已经陷入了疯狂。 主持人还嫌现场的气氛不够热烈，居然又揭开了第二件拍品——爱神之吻！ 爱神之吻是一架白色的弓箭。 它的四周渡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光芒，这把曾经被无数人在梦里构想的小道具真的被伟大的厄里斯大人带到了世间！ 现场的气温在人们粗重的呼吸中急剧升高。 明洄感受到一束束含有崇拜色彩的信仰之光自会场射向天空，投给了那位叫厄里斯的神祇。 神对于人类的财富当然不屑一顾，他们真正要从人类身上拿到的，是人类的精神力量。 主持人在人们炽热的目光中介绍了这件神器， “没错，就是大家想的那样！———被爱神之吻射中的人将无条件地服从持弓者半个钟头！” 这下，那些倾家荡产执着于拿下克诺洛斯之鼓的人有些消停了。 能够定住敌人三秒固然很好，但是如果可以不动一根手指就让敌人挥剑自斩呢？ 光是想想对方不可置信的模样，就觉得简直爽爆了。 果然，第二样拍品一石掀起千层浪。 现场甚至还出现了枪响，无人机立刻进行武力压制，局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明洄坐在沙发上，罗布斯在一旁翘着腿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他扭头看向明洄，涂着黑色口红的唇贴近明洄的耳朵。 吐出一句：“前两个拍品就让他们玩玩吧，第三样，才是今天真正的重头戏。” 罗布斯此次从总部前来就是为了这第三样拍品。 原本第三样拍品也是一件为公司吸收信仰之力的神器。 但是昨天，上级突然通知改了货，第三样东西被换成了一件这群底下的蝼蚁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罗布斯心想，真是便宜他们了。 让这群家伙开开眼界，就是不知道，公司出了这么大的力气，到底要钓出哪条大鱼呢。 前两项拍卖终于结束，竞拍成功的人马上拿好货物撤离了会场。 留下的人有些悻悻的，但对对于第三样东西还是抱有兴趣，虽然买不起，凑个热闹也是好的。 然而，当第三样东西出现后，全场都安静了。 红布被扯下，聚光灯对准了场中心的巨笼，一条通体漆黑的鳞蛇盘踞在中间，含有能量束的灯光照的他有些昏昏沉沉的，粗大的蛇尾一下又一下狠狠拍打着笼子，发出恐怖的撞击声。 “这是......轮回之蛇......?” 好像不敢相信的，一个包厢内，原本远远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站了起。 “这......”他紧紧盯着面前投射现场的光屏，瞳孔剧烈的收缩。 “这不可能！” 男人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主办方疯了吧，怎么敢把轮回之蛇关在这里？”万一它冲破束缚，整个会场都将被它吞噬！ 面对会场突然的沉默，主持人依旧面带笑意，“各位尊敬的来宾，你们没有看错，笼子里关着的，就是轮回之蛇。” 主持人对着笼子里躁动不安的黑蛇轻轻按下了手上的遥控器。 聚光灯的能量顿时加强，黑蛇的尾巴慢慢垂落，卷进了身下，蛇身也小了一圈。 “今天的第三样拍品——轮回之蛇——开始竞拍——” 主持人拉长了尾调，微笑着看向镜头，透过镜头，他好像看到了包厢里再次疯狂的人们。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代表什么，一个完整的，虚弱的，带有神格的神明！ 在巨大的诱惑之下，开始有人破门而出，对着主持人就是一枪，然而主持人的身体透明了一瞬，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依旧面带微笑。 “！”为首的刀疤男见攻击错了目标，赶紧调转枪头，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这场争夺。 明洄看着笼中的小蛇，还好，没有把神格给丢了。 她屈指一弹，一个透明的小光球破空而出，瞬间射进了耶梦加得的眉心。 在一派混斗中，一个金发女人一刀砍下三个人头，蓄力一冲，对着铁笼打开了储物魔方——轮回之蛇——是她的——！ 女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癫狂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笼子里原本毫无动静的黑蛇突然抬起了头，躯体暴涨冲破笼子，一张嘴就将女人吞了下去！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这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蛇的巨蛇吞进了肚子。 “啊啊啊啊啊！”受到惊吓人们开始尖叫起来。 “快逃！” 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人们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好慢，这是轮回之蛇掌控时空的能力。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就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兰斯！你去干什么？”罗布斯脸上已经失去了那种游刃有余的表情。 他点开光脑联系公司，却迟迟没有人回应他，怎么会这样？ 眼看兰斯那个死老头不知道抽了那根筋要离开包厢，罗布斯赶紧拉住他，“直升机已经到了，马上离开。” “你先走。”明洄淡淡回应。 “什么，你他妈的......” 罗布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老头平时遇到事总是第一个跑走，有危险老拿别人去挡枪，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除非…… 他根本不是兰斯！ “你是谁?”罗布斯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穿着黑袍的男人， “把帽子摘下来！否则......” 否则？明洄挑了挑眉，这个罗布斯就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明洄抹去了他今天的记忆，离开了房间。 整个拍卖会已然成为了耶梦加得的修罗场。它撩出獠牙疯狂地撕碎着周围的一切，遍地都是残躯和血块。 只不过它的身躯或虚或实，这是能量即将告竭的信号。 耶梦加得头痛欲裂，父亲的消失，弟弟的死亡，还有被囚禁的无数黑暗的日子让他像杀了所有的人类，让整个世界和他同归于尽。 “嘶~——嘶~——” 耶梦加得吐着蛇信，吞了这么多人，他仍然感到很饿，这些人都太臭了。 他现在就想要刚刚吃的那个小光球，还有吗？在哪里！？ 他巨大的身体扭来扭去，长久以来的折磨让他伤痕累累。 好痛苦啊，这些人类真该死..... 即将陷入黑暗之时，耶梦加得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好像在哪里闻到过，香香的，很温暖。 他极力保持清醒，望向这股气息的源头。 一个少女站在会场中间，黑发黑眸，眉眼弯弯地仰头看着它。 这股气息—————— 耶梦加得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全世界只留下了倒映在他眼睛里的那个人。 不，不会错的...... 它的身形慢慢变小，变小，最后化为一个单薄的身影。 全身布满大小伤口的，狼狈不堪的少年看着对面的神明。 想上前一步又担心自己身上的血迹弄脏了她，只能要走不走地看着少女，眼睛红红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洄向前进了一步，对少年张开了手臂。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眼尾流下血色的泪珠。 他摇摇晃晃地快步上前，倒在了少女身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姐姐......” 第4章 诸神黄昏 明洄抱着轻飘飘的少年传送回了兰斯博士的实验室。 现在她只对这处地点进行了传送标记，不过也要尽快离开。 她接受了抛来的诱饵，也要付出暴露的代价。 明洄把耶梦加得送入一个光球治愈他身上的伤，在实验椅上坐了下来。 真正的兰斯博士头靠在一个玻璃管上，已经被脑中的芯片远程爆头了。 他的身份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价值，明洄叹了口气，起身开始在实验室里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有价值的东西。 那些奇异的器官所带的身份信息太多，她只能选择一些枪支去卖掉换些钱。 一直使用神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未免太奢侈，人类的工具也得熟悉熟悉。 搜罗过程中，明洄找到了一颗用精铁做成的魔方，通过折叠空间来进行储物。 明洄转了转魔方，这个东西就没有用到神力，人类在创造上的能力并不比神明逊色。 同时这个种族也非常的顽强，没有神降临世间，他们依然有能力在这个新的纪元繁衍下去。 明洄用魔方储存起枪支。 最后她遛到博士的冰箱前面，难得干了一件没什么意义的事。 她来到人类世界，好像都没看到人类在吃什么。 明洄拉住把手，期待地打开了冰箱。 然后，明洄看到了满满一个冰格的营养液...... 怎么就吃这个，人类不是都吃那些看上去很美味的东西吗？ 她提起一只，上面写着——特高级营养液。 明洄顿了顿，还是放弃了品尝。 把还在沉睡的耶梦加得也放进空间，明洄来到实验室的阳台。 博士的地盘在大楼的最高层，向下望去。 各色的灯光闪烁在巨大的广告屏上，百目公司的广告就放在对面的大楼中央，依旧是那只巨大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这座城市的人，猩红的眼瞳折射出不详的光芒。 明洄眨了眨眼，离开了阳台。 米加尔特 地下城。 “哎呦呦，小姑娘，你这可是好东西啊！” 老板看着面前的枪支，混黄的眼珠子冒出精光，“啧啧啧，说吧，要多少？” “......” 明洄沉默了，她不知道要多少。 老板看着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好像啥也不懂的样子，胡子翘了翘，眯起了眼睛。 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哪个大集团的小姐跑出来了吧，那他...... 还没等老板思索明白，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少女背后发了出来，“三百万。” 嗯?老板一惊。 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耶梦加得对着明洄笑了笑。 他一恢复意识就出来了，不想给姐姐增加负担。 耶梦加得转头，又重复了一遍： “三百万。” “嘿~——你这小子！” 老板一下老大不乐意了，“你————” 他一抬头想瞪着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子，却被耶梦加得的表情怔住了。 这小子长得简直有点邪性，紫色的眼睛无机质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滩死物。 老板后退一步，嘴唇翕动，“你......” “好啦好啦。” 明洄拍了拍耶梦加得的背，却被少年突出的脊骨刺了一下。 她怔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老板， “三百万，可以吗？” “可可，可以。”老板终于回过神来，不敢再看耶梦加得，打开光脑就要给明洄转账，“就三百万吧。” 明洄伸出手，她刚刚用几块贵金属换了一块光脑，总算能收钱了。 “走吧。”明洄拉起耶梦加得的手，带他离开了这家店。 现在他们也算得上是小有资产了，明洄牵着耶梦加得，走进一家服装店。 里面的店主马上迎了上来，明洄指指耶梦加得， “给他拿几身衣服。” “好的，”店主看了一眼耶梦加得，心中立刻有了数。 “这位客人有点太瘦了，我要去裁剪一下衣服，穿的才合身。” 明洄对店主点点头，她找了把椅子，把耶梦加得按到上面坐下。 “你这几年去哪了？” “姐姐，”耶梦加得垂下了眼睛。 “父亲在一百年前突然失踪了，有人告诉我和弟弟，父亲在人类世界。” 耶梦加德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和弟弟...就离开了神域。” “没想到一来到这里，就遭受了追杀，弟弟被人抓住，剥离了神格，我没过多久也被抓了，关在一间笼子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姐姐...我...我真没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明洄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耶梦加德有点说不下去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如果他死了，也要拉着那些凶手们给父亲和弟弟陪葬。 可是一看到明洄，耶梦加得的早已麻木的心突然感到好痛，好难过。 不想再一个人苦苦地支撑下去，不想被困在黑暗的房间看不到光。 终于有一个人可以站到他身后，陪他一起走下去。 他突然感到无尽的委屈，他想牵住明洄的手，把脸埋在姐姐的手心里，汲取更多的勇气和力量。 明洄看着耶梦加得，感觉他整条蛇都要融化了。 这条小蛇默默地承受了太多，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明洄只能慢慢地安抚他，给他喂了几个明亮的光球， “这不是你的错，姐姐会帮你的。” “芬里尔没有死，他在我的空间里，我们一起去帮他找回神格，找回你的父亲。” “真的吗，芬里尔没死？” 耶梦加得一下子挺坐起来。 明洄打开空间，芬里尔安静的窝在里面，已经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灰色毛团。 “嗯，我救了他，但没有神格，他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谢谢姐姐。”耶梦加得看着空间里小小的灰狼，身体轻轻摇晃了起来。 在短时间经历了大起大落，他已经有点无法控制自己了。 耶梦加得的身体闪动了一下，刷——的一下变成了一条小蛇，贴在了明洄的手臂上： “姐姐，姐姐……” 小蛇嘴里衔着尾巴，像一条细绳索缠紧了明洄，脑袋紧紧地依偎在明洄身上，只想离姐姐再近一点。 店主改好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诶，那位先生呢？” “没事，给我吧。” 明洄拖着臂弯上的小黑蛇，接过了衣服，“谢谢了。” 北伊格德。 华纳加德。 这是一座以一家公司为名的城市，华纳加德城市的一端是活火山群，另一端是冰川。 明洄从轻轨上下来，感受着寒风在脸上刮过。 一片雪花落到了她手心，即刻便融化了。 她吐出一口白气，走进了车站旁的一个小酒馆。 麦格酒馆是一个挺受欢迎的小酒馆，老板自己酿的小麦啤酒量大还便宜。 干了一天体力活的劳动者下班都喜欢来这里放松放松，用酒精麻痹自己哪哪都酸痛的身体。 明洄戴上黑兜帽，点了一扎大啤酒，坐到了一个角落里。 一张桌子上，喝大了的男人开始骂起他黑心的公司起来。 “他良的，老子今天又被扣了一半工钱！那个机器人非认定我少采了50克煤，它算的这么准，它怎么不去采啊。” 男人涨红着脸，声音越来越大。 “哎，要不想个办法明天去华纳加德面试吧，我有个亲戚在哪里工作，福利好工资还高。” “大公司哪有怎么好进？”男人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华纳公司最近在招新，反正你这工作也做不下去，要不去试一试？”那人继续在在旁边建议。 “招什么人啊？高智商人才？这个老子可干不了！” “哎哎，怎么会，就是去废墟里采集生物种子的，这活太耗机器人了，最近在招人呢。” “嗤——机器人待遇都比人好，这日子过的……” “哎你就说去不去吧。”那人带了顶黑色鸭舌帽，摊开手，“试一下，又不会骗你钱～” 男人瞅了一眼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心里感到一点怪异。 鸭舌帽男抬起一点帽檐，和男人对视。 不知道为何，一和鸭舌帽男对视，男人心里的犹豫就被莫名其妙地打消了， “那老子就去吧，去看看到底是个啥玩意。” “嗯。”鸭舌帽男似乎是满意了。 他继续看向周围的人群。 “我我我，我也想去！”人们一下子像中了魔药一样涌上来，纷纷围住帽子男。 “是穆宁，奥丁的渡鸦。” 奥丁，掌管北伊格德的地方神。 明洄没见过这个神王几面，但他似乎是很不待见自己的两个侄子。这也是他的弟弟洛基以前时不时就把儿子们放到伊甸园住一段时间的原因。 耶梦加得从明洄里袍子里探出了头，“父亲的失踪和奥丁脱不了关系。” 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好像要弹出去咬这只欠揍的乌鸦一口。 明洄摸了摸小蛇滑滑的头，安抚住了耶梦加得，向穆宁走去。 “我也想去。” 清透的声音从一个黑袍人身上传来，酒馆里瞬间安静了。 ……好，好好听…… 喝的有些醉熏熏的人瞬间感觉清醒了不少，这道声音好像一流泉水，让他们的灵魂都透亮了起来。 好久都没有真正地放松过了。 天天在高压下煎熬度过的人们突然不想去找什么华纳西纳的工作了，只想再听听这道声音！ “你，你好，我叫里德，你的声音真好听！” 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里德发誓他一见钟情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声音！好像不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而是天上的天使演奏出来的音乐！ “谢谢～”明洄忍不住笑了，她加了一点神力的声音这么好听吗？ “！”里德的脸瞬间红了，“那个……我可以……” “当然可以，小姐您好。”里德的声音被鸭舌帽男打断。 “公司欢迎每个愿意为公司效力的员工。” “不过，以你的资质，公司可以给你安排更好的工作。” 穆宁看着黑袍女子，目光闪烁，“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问题。” 明洄颔首。 穆宁打了个响指，带着明洄消失在了原地，又即刻出现在一个宽敞豪华的房间，天花板上的吊灯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 穆宁一落地，就把帽子摘了。 他理了理头发，今天应该还算帅气。 “小姐，”穆宁酝酿了一下声音。 他深情款款地开口道，“我有一份更好的工作推荐给你。” 哦？什么更好的工作？ 明洄有点好奇了。 眼前这个青年一头漆黑的短发，有点自然卷，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乖，但一勾起嘴角，就变得有些邪魅了起来。 明明想表现得很温驯，但藏不住的侵略性还是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穆宁看着黑袍人，明明连她的脸都看不到，他的心却好像已经属于了她，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他缓缓开口，有点紧张： “我的——助理。” 话音刚落，一条黑色的绳索就从黑袍人的袖子里咻地飞了出来。 暴怒的耶梦加得张开嘴，狠狠向青年咬去。 第5章 诸神黄昏 穆宁察觉到一道尖锐的攻击力，他身形立刻消失，出现在几米之外。 这是渡鸦的能力——瞬移。 穆宁躲闪后又立刻化作劲风闪电般向黑蛇袭去， “哪里来的脏东西，真是不知死活——” “等下！”明洄没想到耶梦加得会突然冲出去，赶紧叫住穆宁。 “这是我养的宠物。” 宠物？穆宁停住了，他舔了舔下唇，犀利地看向黑蛇。 黑蛇盘踞在地上，上半身微微向后仰着。 蛇身已经拉成了一道蓄势待发的弓，随时准备射向他的猎物，竖瞳缩成针样粗细，燃烧着瑰紫色的冷焰。 穆宁眸色渐渐加深。 他总感觉这条蛇看起来有点眼熟。 很像一个应该离死不远的家伙，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但都一样的让他讨厌。 “小姐，你的宠物好不听话。” 他慢慢笑道，“不听话的宠物，不如交给我，让我帮你调教调教，不然你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上来咬你一口。” 明洄无奈地面对这一局面，她弯下腰，提起耶梦加得的身体揽入怀中，从头一下顺到蛇尾。 耶梦加得猛然弹了一下蛇身，瞳孔一下子放大。 随着明洄一下下的抚摸，他整条蛇都变软了，尾巴尖湿漉漉地搭在明洄的手腕处，不动了。 “你的助理，我可以吗？”明洄的声音听起来受宠若惊。 穆宁重新笑了起来，“当然，我最近就想招个助理，做我的助理很简单，只要每天跟着我熟悉熟悉公司，管几个人就好了。” “这么好，那谢谢了。”明洄也微笑起来，“怎么称呼您呢先生？” “穆宁，叫我阿宁就好了。” 穆宁迫不及待道，直接把自己的真名报了出来。 随即又有些懊恼。 他是不是太急了？会不会把人吓到? “好的，阿宁。” 黑袍人自然地念出这两个字，伸手把帽子从头顶推了下来， “我叫明洄，以后就麻烦关照了。” 穆宁呼吸一窒，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彻底掉了下来，。 少女一张脸清冷又透彻，像是神精雕细琢出的一片雪花，飘然于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停留。 然她眉眼间又带有一点温和的笑意，像初雪消融，带有淡淡的怜悯，好像又可以为任何人驻足，聆听万物的祷告。 “你，你喜欢养宠物吗？” 穆宁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好像变成了一坨白花花的泡沫，风一吹就要飞上天了。 “啊，喜欢的。” 虽然话题跳转的有点奇怪，明洄还是回答了，她确实挺喜欢小动物的。 “会喜欢养鸟吗？” “会，吧？” “养过乌鸦吗，很聪明的，都不用你管他，只要每天摸摸他，给他洗洗澡就好了......” “......” 华纳加德，华纳加德公司。 明洄跟在穆宁身后走进公司的大厅，她的脸上戴了一张薄皮的面具，穆宁给她的。 青年白净的耳根有点红红的，把面具塞给她，“帽子戴起来不舒服，你可以戴这个。” 开玩笑，如果让别人看到了明洄的脸，很难保证明洄会不会受到危险啊！ 除非......让他和明洄一直呆在一起，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保护她了。 穆宁忍不住又看了身旁的明洄一眼，就算戴上了路人甲面具，也难掩少女清丽的气质。她穿着他精心挑选的职业裙装，淡然地看着四周的人群，饱满的红唇没有勾起一点弧度，却想让人拜倒在她的身下，为她做任何事！ 明洄并不知道穆宁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观察着这家公司里的人们。 他们穿着得体，步履匆匆，身边悬浮着一个可以随时随刻用来记录和传达信息的光脑，看起来和任何一家大公司的员工没什么两样，只是脸上多出了一抹真切的笑容。 笑容？明洄锁定了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他嘴边的弧度就没有下来过，在公司上班这么开心？ 西装男面带大大的笑容，脚步一拐到了电梯前面按下了按键，随着他的转身，明洄终于发现了这家公司的特别之处——除了她和穆宁，所有打工人的脑后都植入着一个纽扣样的圆片。 人们诡异的情绪必然和这枚蓝色的小圆片脱不了关系！ “那些人脑后蓝色的圆片是什么东西？你们公司的特色吗？”明洄问穆宁。 “啊——”穆宁咧开嘴，露出洁白的上牙，“那是帮助人们更好地为公司服务的小工具。” 他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后脑，“可以让人变得更加开心哦。” 懂了，通过提高人们对公司的满意度收集他们的信仰之力是吧。 明洄沉下目光，“那，我也要带吗？” 穆宁连忙摆手，“阿洄当然不用带，不是每个人都要用这个小圆片的~” “走，带你看看公司的其他地方。” 穆宁担任的是公司的总监一职，他挪来一把沙发椅到办公桌旁边给明洄坐下，“阿洄饿不饿？”他感觉少女好像都没吃过东西。 “我不饿。”明洄拒绝了，她可不想喝营养液，她已经开始怀疑之前在伊甸园看的吃播视频是不是假的了，人类每天在下面喝这种东西，这是可以忍受的吗。 安顿好了明洄，穆宁也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了，一想到以后都有明洄在自己的身边，穆宁感觉这烦人的工作做起来都舒畅了不少。 什么时候能退休啊，奥丁给他派的任务他是越来越不想干了，一天天的把人骗到公司里来杀，什么时候主神发现整个华纳加德的人类都变成了只会傻笑的工具人，这个公司就等着完蛋吧。 光明神从来没有踏出过伊甸园，对外的形象也是平静温和的，好像对神界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让奥丁这些不知何所谓的神越来越嚣张，但穆宁却能深刻地看清主神温和面目下真正的无情与残酷，她忍耐着这些骚动不安分的势力，他们自以为已经掌控了局面，然而当主神厌恶了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后，公司的覆灭也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明洄点开了旁边的附属光脑。 华纳加德公司是一家开发生物资源的公司。赛坦时代，人类所属星球自然资源贫瘠，一些无法使用生物合成技术产生的资源就尤为珍贵，华纳公司通过开采冰川与火山群里的稀有资源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明洄往下刷了刷，看到了穆宁在酒馆宣传的工作：冰川开采工人，负责开采冰川里的稀有资源，同时帮助检测冰川是否存在异常情况。风险评估：低。工资评估：高。要求：不信奉神明的人，男女不限，年龄12岁以上均可。 明洄挑了下眉，动动手指给自己和耶梦加得报了名，备注上夜班，夜班的工资还是白班的两倍。 冰川的负责人马上回复了明洄，说她们姐弟俩今天晚上就可以来报到了。 是夜，明洄和耶梦加得稍作易容后来到了冰川站，冰川工作站建在距离冰川约五百米开外的地方。已经稀稀拉拉地围了一圈人。 冰川负责人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嘴上叼了一根烟，在给人们发工作服和仪器。 他微背侧对着明洄，后脑上没有安小蓝圆片，正在登记工人，上夜班的工人不是很多，看起来都神色萎靡，其中有一个还是那天在酒馆里大骂旧公司的男人。 登记好工人信息后，明洄和耶梦加得都领到了一套厚笨的工作服，里面。还有一个小透明袋，放着那枚熟悉的小蓝圆片，胡子男对众人介绍了一遍工作内容， “呼——”胡子男吐出一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大家的任务很简单，首先第一件事，把那枚蓝色的小扣子放在脑后贴上。” 他扫了一圈，确认好所有人都安上了圆片，“第二件，你们的工作任务——拿上这个仪器，对着你们的分配区域一寸寸扫描，发蓝光，说明有好东西，把它凿出来。发红光，就马上叫我过来！这是最重要的！” “好啦，还有什么问题吗你们？”男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这帮工人，他的眼睛底下开始冒出了一层明黄色的光。 没有人有问题，这工作实在是太简单了，在后脑贴上了小圆片后，人们一扫之前萎靡的状态，纷纷开始兴奋起来，跟着领头的向不远处散发着莹莹蓝光的冰川走去。 风从冰川处刮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在亘古屹立的巍峨冰川之下，前进的人们像是一个个看不见的小黑点，在它的脚下缓缓地移动着。 明洄和耶梦加得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不过几时小队就到了目的地，在踏上冰川的第一脚，明洄听到了冰川底下一声悠长的叹息。 压抑在冰层之下的情绪连绵而厚重，环绕在明洄的耳边，一叹又一叹：“痛——好痛啊——” “姐姐，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耶梦加得见明洄停下，转过头。 明洄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提着扫描仪贴地面专心地扫描。 “好像有人在叫我？”她漫不经心道。 “滴滴，滴滴。” 扫描仪发出提醒，亮出微弱的蓝光。 这就有了？ 耶梦加得吞下嘴边的疑问，马上提起铁凿，“我来！姐姐。” 几下大力的破冰声响起，一枚白色的晶核样硬块被翻了出来。 “喂，运气不错嘛你们！”耶梦加得还没来得及弯腰，胡子男的声音就突然从旁边冒出来。 他没有穿工作服，拾起地上的晶核，哈出一口雾气到白晶上，用力擦了擦。 “漂亮！”男人满意的对着变得通透的晶核看了又看，放进夹克口袋里，连带着对明洄两人都顺眼不少：“继续吧。” 明洄又把扫描仪放在地上，往前挪了挪。 “滴滴——” 蓝光变得更亮了，胡子男还没来得及巡逻别处，又折返回来。 他惊疑地打量着穿着笨重工作服的两人，没有让耶梦加得挖出晶核，而是指着地上：“继续！” 蓝光不断的亮起，直到没有熄下去，提醒转为尖锐的鸣叫：“滴————” 明洄手里的扫描仪被男人一把夺取，按在方才的位置。 尖报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