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有风》 第1章 转学生的卫衣与校规 九月的风裹着夏末的黏热，吹得清和中学的梧桐叶沙沙响，碎光透过叶缝落在走廊，晃得人眼晕。高二（3）班的早读课刚结束，教室里还飘着古诗文的余音，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往讲台走时，班主任陈老师已领着个女生站在门口，黑板右上角半截没擦的数学公式旁，粉笔灰在阳光里轻轻浮着。 “同学们安静下。”陈老师拍了拍手，压下嘈杂，“介绍新同学夏星眠，从邻市转来，大家多照顾。” 全班目光“唰”地聚过去。夏星眠站得笔直，灰黑色oversize卫衣罩着脑袋，浅棕卷发尾露在外面，帆布包挂着涂鸦星星挂件，牛仔裤破洞、板鞋沾颜料，和清和中学的规整格格不入。她扫过教室时，视线在第三排顿了顿——那女生正低头收作业，蓝白校服领口扣得严实，马尾梳得齐整，握作业本的手指纤细，连摞本子都透着规整，像老师办公室里精心养的绿萝。 那是苏知阮，班里的班长，也是学校的“纪律标兵”。成绩稳居年级前三，抓纪律从不含糊，可此刻她攥着作业本边缘，指尖无意识蹭了蹭——瞥见夏星眠的打扮，她下意识皱眉，校规第一条就是“着装规范”，可对方是新同学，她没当场开口，只默默抱上作业本往门口走。 抬头时，苏知阮刚好撞上夏星眠的目光。对方瞳仁深棕，带着漫不经心的锐利，她心尖微紧，飞快移开视线，路过时闻到夏星眠身上橘子洗衣液混着颜料的味道，清清爽爽的，却让她更不自在，脚步都快了半分。 “夏星眠，坐最后排靠窗位，旁边李响数学好。”陈老师指了指后排。 “我自己找。”夏星眠声音不高却清晰，单肩挎包往前走，板鞋“嗒嗒”响，径直停在苏知阮斜后方的空位——这里刚好能看清苏知阮的背影。帆布包“哐当”甩在桌上，拉链没拉严，露出马克笔和速写本，拉椅子时卫衣下摆扫过苏知阮的椅背，带起的风让她握笔的手一紧，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墨点。 苏知阮没回头，却听见身后“撕拉”的胶带声。她实在忍不住侧过脸，见夏星眠正往课桌贴涂鸦贴纸——咧嘴笑的卡通星星叼着画笔，颜色亮得扎眼。她指尖蜷了蜷，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同学，校规不让贴非统一装饰，外套也得换校服。” 夏星眠抬眼，看见苏知阮额前碎发别在耳后，细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背挺得笔直，像棵绷紧的小树苗。“知道了，纪律班长。”夏星眠扯扯嘴角，把贴纸叠好塞进包，却没脱卫衣，反而把帽子压得更低，“还有规矩要念吗？比如上课不能呼吸？” 周围传来低笑，苏知阮脸颊瞬间发烫，耳根也红了。她捏着作业本边角，指尖泛白，想说“校规没这条”，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和新同学争执，不像班长的样子。她默默转回去，把沾墨点的笔记本页角折了个小三角，当作标记，连呼吸都放轻了。 身后传来速写本翻动的“哗啦”声，接着是笔尖划纸的“沙沙”声。苏知阮不用回头也知道，夏星眠没预习数学，可她没多管，只盯着桌面，指尖反复摩挲着校服袖口的缝线。 上课铃响，数学张老师讲函数图像。苏知阮听得专注，笔尖飞快记重点，偶尔皱眉琢磨例题。不知过了多久，背上像落了道轻痒的视线，她悄悄用余光扫去——夏星眠趴在桌上，马克笔在速写本上画着，斜放的本子里，几笔勾出的侧影扎了她的眼：马尾、前倾的肩膀、握笔的姿势，分明是她此刻的样子，只是画里的人没戴眼镜，嘴角还扬着笑。 苏知阮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下，慌忙挺直脊背，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横线。她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可耳朵里全是身后的“沙沙”声，张老师的讲解变成模糊的背景音，指尖攥着笔，指节都泛了白。 终于熬到下课，苏知阮立刻拿出修正带，小心翼翼盖住横线，连动作都轻得怕弄出声响。“班长，借支笔。”身后传来夏星眠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 她手一顿，慢慢转过身。夏星眠摘了卫衣帽，浅棕头发蓬松搭在肩上，举着没水的马克笔，笔帽沾着粉颜料。对方挑着眉看她，阳光落在脸上，睫毛投下浅影，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苏知阮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低头翻开笔袋——里面的笔按颜色排得整齐，她拿出支最简单的白杆中性笔，递过去时指尖微颤。 夏星眠接笔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对方的指尖有点凉，还带着颜料的粗糙感，苏知阮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尖又热了起来。“谢了。”夏星眠转着笔低头补画，她没再看，默默转回去，指尖还留着那点凉意。 她盯着笔记本上的修正带痕迹，忽然恍惚——夏星眠虽不守规矩，却没在课上吵闹；虽语气冲，却还是收了贴纸；借笔时的眼神，也没恶意，反而透着少年人的鲜活。窗外梧桐叶还在响，碎光落在纸上，盖住那道浅痕。苏知阮抬手摸了摸耳尖，悄悄往后瞥了眼，夏星眠正低头画画，浅棕头发好像也没那么刺眼了。 也许，这个高二，会和以前有点不一样。苏知阮想着，笔尖在笔记本上轻轻点了点，写下了今天的日期，旁边还无意识地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又赶紧用橡皮擦掉，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第一次写GL希望各位包被们喜欢[狗头叼玫瑰] 日更，周末二更，有事会提前说[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转学生的卫衣与校规 第2章 斜对角的速写本 午休铃响时，苏知阮刚把最后一本语文作业本摞进抽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前排几个女生抱着饭盒叽叽喳喳往食堂去，后排男生勾肩搭背讨论着下午的篮球赛，只剩她和斜对角的夏星眠还留在座位上。 苏知阮拿出自带的便当，刚打开保温盒，就瞥见夏星眠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三明治，包装纸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她没敢多看，低头戳了戳饭盒里的青菜——早上妈妈特意给她加了个煎蛋，此刻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可她的注意力总忍不住往斜后方飘。 夏星眠没像其他同学那样坐直了吃饭，而是半趴在桌上，三明治咬在嘴里，另一只手悄悄摸出速写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着。苏知阮用余光扫过去，只能看见速写本上几道模糊的线条，像是人的侧脸轮廓，却看不清具体是谁。她赶紧收回目光，把煎蛋切成小块，假装专心吃饭，可耳朵里全是身后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比食堂的喧闹声还要清晰。 “班长，你便当里的蛋看起来很好吃。”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苏知阮手里的勺子顿了顿，她抬起头，正好看见夏星眠探着半个身子，目光落在她的饭盒上，嘴角还沾着点面包屑。浅棕色的头发垂在脸颊旁，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发梢镀了层浅金，让她那双总带着漫不经心的眼睛，也软了几分。 “谢谢，我妈妈做的。”苏知阮的声音有点轻，下意识地把饭盒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她不太习惯和刚认识的人分享食物，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不守规矩”的转学生。 夏星眠倒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笑了笑，低头咬了口三明治：“我妈不在这边，只能吃便利店的。”她说着，把速写本往桌角挪了挪，露出小半页画纸——上面是个简笔画的三明治，旁边还画了个皱着眉的小人，手里举着筷子，模样竟有几分像苏知阮刚才低头吃饭的样子。 苏知阮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赶紧低下头，用勺子往嘴里塞了口饭，连咀嚼都变得小心翼翼。身后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她能猜到，夏星眠肯定又在画什么，可她没敢回头，生怕撞破对方的“秘密”。 午休快结束时，苏知阮收拾好饭盒，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就看见夏星眠把速写本往抽屉里塞，动作太快，本子边缘不小心勾到了桌角的橡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速写本摊开着，正好落在苏知阮的脚边。 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目光刚好落在摊开的那一页——纸上画的是教室的角落，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课桌上，碎光斑驳，而画面的中心，是个坐在前排的女生，扎着整齐的马尾，握着笔低头记笔记，连校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细节都画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她自己。 苏知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碰到速写本的纸页时，竟觉得有点烫。她慌忙把本子合上，递还给夏星眠，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你的本子掉了。” 夏星眠接过速写本，耳根有点红，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手塞进抽屉：“谢了。”她没再说话，也没看苏知阮，只是低头抠着卫衣袖口的线头，连刚才一直没停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风里轻轻晃着。苏知阮站在原地，指尖还留着纸页的触感，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画——夏星眠为什么会画她？是觉得她很奇怪，还是只是随便画画？她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得到让自己尴尬的答案。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老师抱着实验器材走进教室时，班里瞬间安静下来。苏知阮坐直身子，拿出笔记本，刚想低头预习，就感觉斜后方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羽毛似的轻轻挠着。她没敢回头，只是把笔握得更紧了，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化学老师在讲台上演示氧气燃烧实验，酒精灯的火焰在玻璃管里跳动，映得全班人的眼睛都亮闪闪的。苏知阮听得很认真，偶尔抬头看一眼黑板上的实验步骤，眉头轻轻皱着，琢磨着实验原理。可那道目光始终没离开她，让她连记笔记的手都有点不稳。 “苏知阮，你来说说，这个实验需要注意什么？”化学老师突然点名，把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苏知阮站起来，清晰地说出了“先检查装置气密性”“氧气纯度要达标”“实验结束后先移导管再熄灯”三个要点，声音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很好，请坐。”化学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讲解实验步骤。 苏知阮坐下时，悄悄往斜后方扫了一眼——夏星眠正趴在桌上，速写本摊开在面前，手里握着笔，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看过来，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画实验装置。苏知阮的脸颊又热了起来，赶紧转回头，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下课铃响后，化学老师布置了实验报告，要求两人一组合作完成。班里的同学立刻开始组队，苏知阮刚想找同桌，就听见身后传来夏星眠的声音：“班长，要不要和我一组？” 她转过身，看见夏星眠手里拿着化学课本，正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平时的漫不经心，反而带着点期待。速写本被她随手放在桌上，页角还露着刚才画的“氧气燃烧实验图”，旁边竟还画了个小小的卡通星星，和她贴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苏知阮犹豫了一下——她其实更想和同桌一组，毕竟两人平时合作惯了，可看着夏星眠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和夏星眠一组，说不定能问问她为什么画自己。她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放学后在教室写实验报告吧。” “没问题。”夏星眠笑了，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阳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鲜活，“我下午没别的事，你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 苏知阮“嗯”了一声，转回身时，嘴角忍不住轻轻勾了一下。同桌凑过来，小声说：“你怎么跟夏星眠一组啊？她看起来不太像会认真写报告的人。” “她英语很好，而且画画也不错，实验报告的图说不定能让她画。”苏知阮小声解释，可心里却清楚，她答应组队，不止是因为这些。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放学铃响时，班里的同学陆续离开。苏知阮收拾好书包，坐在座位上等夏星眠，却看见她正趴在桌上，对着速写本写写画画，连书包都没收拾。 “你在画什么？”苏知阮走过去，忍不住问。 夏星眠抬起头，把速写本递过来：“实验报告的装置图，我觉得课本上的太丑了，画个清楚点的，方便你写步骤。” 苏知阮接过本子，目光落在纸上——画的是氧气燃烧实验的完整装置，试管、导管、酒精灯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连火焰的颜色都用橙色马克笔涂得格外逼真，旁边还写了几个小小的备注，提醒“导管要伸入集气瓶底部”“酒精灯外焰加热”。她没想到，夏星眠看起来漫不经心，做事却这么细心。 “画得很好，比课本上的清楚多了。”苏知阮由衷地说，把速写本递还给夏星眠，“我们现在开始写报告吧，我负责写实验步骤和结论，你负责补充注意事项，怎么样？” “行。”夏星眠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袋，里面的笔乱七八糟地塞着，和苏知阮整齐分类的笔袋形成鲜明对比。她拿出一支黑色中性笔，刚想写，就发现笔没水了，皱了皱眉：“又没水了，班长，能再借我支笔吗？” 苏知阮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一支蓝色中性笔，递过去：“这支有水，你先用。” 夏星眠接过笔，指尖不小心碰到苏知阮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像被烫到似的飞快收回手。她低下头，在实验报告上写注意事项，字迹不像苏知阮那样工整，却很有力，每个字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苏知阮写着实验步骤，偶尔抬头看一眼斜对角的夏星眠——她正趴在桌上，头发垂下来遮住小半张脸，握着笔的手很稳，连写字时的姿势都透着股专注。苏知阮忽然觉得，夏星眠其实和她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她不是“不守规矩”，只是比别人多了点自己的“小坚持”。 “对了，”夏星眠突然开口，打断了苏知阮的思绪，“中午你捡本子的时候，是不是看到那页画了？” 苏知阮的笔顿了顿，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声音有点轻：“看到了。” “我就是觉得……你记笔记的样子挺好看的，就随手画了。”夏星眠的声音有点低，耳根又红了，“不是故意偷看你，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苏知阮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她抬起头，看着夏星眠，小声说：“我没误会，画得很好看。” 夏星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真的吗？那以后我可以多画点教室的场景吗？就当是……记录高中生活。” “可以啊。”苏知阮点点头，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不过不能在上课的时候画，会影响学习。” “知道了，纪律班长。”夏星眠笑着说，手里的笔又开始在纸上“沙沙”地动起来，这次画的，是两人坐在斜对角写实验报告的场景，阳光落在课桌上，连苏知阮嘴角的笑意都画得清清楚楚。 苏知阮看着她画画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她低下头，继续写实验报告，笔尖在纸上轻轻移动，连字迹都比平时更轻快了些。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风里沙沙地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教室里，给斜对角的速写本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实验报告写完时，天已经有点暗了。苏知阮收拾好东西，和夏星眠一起走出教室。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回荡。走到楼梯口时，夏星眠突然停下脚步，从帆布包里掏出速写本，撕下一张纸递给苏知阮：“这个给你。” 苏知阮接过纸，借着走廊的灯光看了看——纸上画的是她中午低头吃饭的样子，马尾垂在肩后，手里握着勺子，饭盒里的煎蛋还冒着热气，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班长的便当，看起来很好吃。” 她忍不住笑了，把画纸小心地折好，放进书包里：“谢谢，我会好好收着的。” “不客气。”夏星眠笑了笑，挥了挥手，“我家在那边，明天见，纪律班长。” “明天见。”苏知阮也挥了挥手，看着夏星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往校门口走。 回家的路上，苏知阮一直把那张画纸握在手里，纸页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夏星眠斜对角的速写本，想起那些画里的细节，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扬。 也许，这个高二，真的会因为斜对角的那个速写本，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苏知阮想着，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幅温柔的画。 各位包被们晚上好[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斜对角的速写本 第3章 走廊尽头的校园地图 周三的课间操时间，广播里放着熟悉的旋律，苏知阮跟着队伍做伸展运动时，总忍不住往队伍后排瞟——夏星眠又没按规定穿校服，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在蓝白相间的队伍里格外显眼，她胳膊伸得懒洋洋的，动作慢半拍，却没被巡视的体育老师盯上，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早就摸清了老师的路线。 做完操解散时，苏知阮刚想回教室，就被夏星眠拽住了手腕。对方的手心有点凉，带着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温度，苏知阮下意识地想缩手，却听见夏星眠压低声音说：“班长，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她反应过来，夏星眠已经拉着她往教学楼后面跑。穿过种满月季的花坛，绕过堆放体育器材的仓库，最后停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墙面斑驳，角落里堆着几个旧纸箱，只有一扇小窗，阳光从玻璃缝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苏知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马尾，心跳还没平复。她很少来这种“隐蔽”的地方，总觉得不符合“纪律班长”的身份。 夏星眠没说话，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递到她面前——那是张手绘的校园地图，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标注着区域：红色的是教学楼，蓝色的是操场，绿色的是花坛，甚至连食堂窗口的位置、小卖部最划算的零食货架都标得清清楚楚。而地图的角落，还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她们现在站的楼梯间，旁边写着“秘密基地·少有人来”。 “我上周转来的时候，发现学校好多地方都没标在官方地图上，就自己画了一张。”夏星眠指着地图上的某个角落，“比如食堂后面的那棵老槐树，午休时在树下看书特别凉快；还有实验楼旁边的小花园，下午四点会有流浪猫来吃猫粮。” 苏知阮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细致的标注——连教学楼卫生间哪个隔间的水龙头出水最稳，都用小字备注了。她没想到，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夏星眠，会花这么多心思做一件“没用”的事。 “你画这个干嘛？”苏知阮抬头问，声音比刚才软了些。 “方便找地方啊。”夏星眠把地图折了一半，露出画着楼梯间的部分，“比如不想上操的时候，躲在这里就不会被老师发现——不过我也就试过一次，还是觉得跟你一起看地图更有意思。”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支橙色马克笔，在“秘密基地”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正好挨着苏知阮刚才指过的位置。 苏知阮的脸颊有点热，赶紧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花坛：“这里确实挺安静的，就是有点脏。”她瞥见角落里的旧纸箱上落满了灰尘，下意识地想找纸巾擦一擦——她从小就有点洁癖，见不得乱糟糟的地方。 夏星眠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从包里掏出一包湿纸巾，递了一张给她：“我早就猜到你会嫌脏，特意带的。”她说着，自己也抽了一张，蹲下来擦纸箱上的灰尘，动作麻利，一点也不嫌弃。 苏知阮接过湿纸巾，蹲在她旁边，一起擦着纸箱。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她看着夏星眠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天实验报告上的字迹——原来不管是画画、写笔记，还是擦纸箱，只要是她想做的事，都会做得很认真。 “对了，”夏星眠突然开口，手里的动作没停，“下周要月考，你能帮我补补数学吗？我初中数学就不好，现在听函数听得头都大了。” 苏知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夏星眠会主动找她补课。班里平时找她问问题的人不少，可大多是女生，像夏星眠这样直白求助的，还是第一个。她点了点头：“可以啊，不过我每天放学后要值日，可能要等我半小时。” “没问题！”夏星眠眼睛一亮，擦灰尘的动作都快了几分，“我可以在教室等你，或者……我们可以来这里补？这里安静，没人打扰。”她指了指擦干净的纸箱，“坐在这里正好，还能晒太阳。” 苏知阮看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纸箱，又看了看夏星眠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这里太凉了，还是去教室吧，我值日很快的。” “好！”夏星眠立刻答应，把擦完的湿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袋里——那是她刚才从包里掏出来的，好像早就准备好一样。苏知阮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里忽然觉得，夏星眠其实比她想象中更细心。 上课铃响的时候，两人刚好赶回教室。苏知阮坐在座位上，看着斜对角的夏星眠把那张校园地图夹在数学课本里，偶尔还会偷偷拿出来，用马克笔添些小图案——有时是朵小花，有时是只小猫，每次添完，都会往苏知阮这边瞟一眼，好像在确认她有没有看到。 苏知阮假装没看见，低头看着数学课本，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想起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想起那张画满细节的校园地图，想起夏星眠认真擦纸箱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这个有点“不守规矩”的转学生，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苏知阮忙着整理作业，没注意到夏星眠一直在偷偷看她。直到放学铃响，她开始值日，才发现夏星眠没走，而是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那张校园地图，在上面写写画画。 苏知阮擦黑板的时候，忍不住往她那边看——夏星眠正在地图上标注“值日路线”，用蓝色的马克笔把她要擦的黑板、要扫的区域都标了出来，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时钟，写着“预计25分钟完成”。 她心里一暖，擦完黑板后，走到夏星眠身边：“你怎么还没走？” 夏星眠抬起头，把地图递给她：“给你画的值日路线，这样你就能快点完成，不用我等太久啦。”地图上的“值日路线”画得清清楚楚，连哪里容易积灰、哪里需要多扫几遍都标了出来，旁边还画了个举着扫帚的小人，模样竟有几分像苏知阮。 苏知阮接过地图，指尖碰到纸页时，又觉得暖暖的。她看着夏星眠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这个很有用。” “不客气！”夏星眠笑了，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那我先去小卖部买瓶水，等你值日完，我们就开始补课？” “好。”苏知阮点点头，看着夏星眠背着帆布包走出教室，才低头看着手里的校园地图——地图上的“秘密基地”旁边，除了那个笑脸，还多了一行小字：“和班长一起发现的地方”。 她把地图小心地折好，放进书包里，然后拿起扫帚，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开始值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教室里，照在她的身上，也照在那张藏在书包里的校园地图上，暖融融的。 苏知阮一边扫地，一边忍不住想：也许，这张校园地图，会像斜对角的速写本一样，成为她们之间的小秘密。而这个高二，也会因为这些小小的秘密，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值日很快就完成了，比夏星眠预计的还要快十分钟。苏知阮收拾好扫帚，刚想叫夏星眠，就看见她抱着两瓶橘子汽水走进教室，手里还拿着一包草莓味的饼干。 “给你的。”夏星眠把橘子汽水和饼干递过来，“补课要消耗脑力，先补充点能量。” 苏知阮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忍不住笑了：“你好像什么都准备了。” “那当然，”夏星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数学课本拿出来，“毕竟是请纪律班长补课，肯定要做好准备啊。” 两人坐在斜对角的座位上，开始补习数学。夏星眠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提出问题，苏知阮也耐心地解答。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教室里，照在她们的课本上，也照在那张放在桌角的校园地图上。 苏知阮看着夏星眠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这个高二，好像会比她想象中更温暖，更有趣。而这一切，都要从斜对角的速写本，和走廊尽头的校园地图开始。 各位包被们，中午好[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走廊尽头的校园地图 第4章 考场上的蓝笔与慌 六月的风裹着蝉鸣撞在教室玻璃上，又被沉闷的空气弹回去，只剩后排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把闷热一圈圈甩向课桌。数学考试的铃声刚落，夏星眠低头看了眼手心，汗已经把笔杆浸得发潮，塑料笔身的纹路里都积着细小的汗珠。她悄悄把笔换了个方向，指尖蹭到笔帽上的小划痕——这是苏知阮上周送她的那支蓝色水笔，当时对方笑着说“这支笔写函数特别顺，你下次考试带着”，现在笔杆还留着苏知阮手心的温度，可她的心跳却像被塞进了高速运转的齿轮，连呼吸都跟着发紧。 桌角的草稿本被她压得边角发卷，上面用同色的蓝笔写满了公式：平面向量数量积公式被描了三遍，直线的点斜式方程周围画着圈，甚至连三角函数的辅助角公式都按苏知阮教的方法标了口诀。她记得上周补课到傍晚，苏知阮坐在她家书桌对面，手指点着草稿纸说“向量题先找坐标关系，辅助角公式记住‘化一’原则就不怕”，当时她跟着算得又快又准，线条流畅得连自己都惊讶，可现在看着草稿本上熟悉的字迹，脑子却像被蒙上了一层雾，连最基础的向量坐标运算都要愣两秒才能反应过来。 前面传来监考老师翻试卷的沙沙声，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被放大，夏星眠深吸了口气，指尖捏着答题卡边缘，慢慢翻开。选择题第一题是求向量\vec{a}=(3,4)的模长与方向角，她飞快地在草稿本上写了“|\vec{a}|=\sqrt{3^2 4^2}=5”，笔尖划过纸面时，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吊扇的嗡鸣。第二题考直线与圆的位置关系判断，第三题是利用降幂公式化简三角函数式，这些都是苏知阮特意帮她划的重点，她握着笔一路往下写，蓝笔在答题卡上留下的字迹还算工整，可写到填空题最后一道时，笔尖突然顿住了。 题目是平面向量综合运算：“已知\vec{e_1}，\vec{e_2}是夹角为60^\circ的单位向量，若\vec{a}=2\vec{e_1} \vec{e_2}，}=-3\vec{e_1} 2\vec{e_2}，求\vec{a}\cdot\vec}及|\vec{a}|”。夏星眠盯着题目里的向量表达式，手指无意识地在草稿本上画着向量分解图，可画到一半就停住了——苏知阮上周明明讲过这种单位向量数量积题型，当时还特意让她用定义法和坐标法各算一遍，她记得自己当时算得又快又对，苏知阮还夸她“开窍了”，可现在不管怎么想，都记不起数量积公式里“\vec{a}\cdot\vec{b}=|\vec{a}||\vec{b}|\cos\theta”的夹角代入细节，连单位向量的坐标设定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手指开始发颤，蓝笔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个小墨点。偷偷抬眼时，正好看见斜前方的苏知阮，对方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笔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答题卡上。苏知阮握笔的姿势很稳，笔尖移动的速度均匀，偶尔会停下来皱下眉，很快又继续书写，连思考的样子都透着从容。夏星眠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指尖用力按着笔杆，在草稿本上重新写起题目：先算\vec{e_1}\cdot\vec{e_2}=1\times1\times\cos60^\circ=0.5，然后\vec{a}\cdot\vec{b}=2\times(-3)\vec{e_1}^2 2\times2\vec{e_1}\vec{e_2} 1\times(-3)\vec{e_1}\vec{e_2} 1\times2\vec{e_2}^2，接下来是……接下来各项该怎么合并来着？ 她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越想越慌，连耳边的蝉鸣都变得刺耳。之前背过的公式在脑子里打转，一会儿是“\vec{e_1}^2=1”，一会儿是“辅助角公式a\sin x b\cos x=\sqrt{a^2 b^2}\sin(x \varphi)”，可就是没办法把向量运算的步骤理顺。草稿纸上的算式写了又划，蓝色的墨迹叠着划痕，像一张乱糟糟的网，把她的思路越缠越紧。 “还有半小时。”监考老师的声音突然从讲台上传来，夏星眠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翻到答题卡的第二面，最后三道大题的题目瞬间撞进眼里——最上面那道立体几何题画着长方体，要求证明直线与平面平行，旁边还标了“提示：可利用线面平行判定定理”。夏星眠盯着图里的长方体ABCD-A_1B_1C_1D_1，眼前突然发花，她记得自己的错题本上专门记过这种题型，苏知阮当时还帮她画了辅助线，说“连接底面中点构造平行四边形，就能转化为线线平行”，可现在不管怎么看，都想不起该连接哪两个中点，那些棱与面的关系在她眼里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交叉，连已知条件里的“AA_1\perp底面ABCD”都差点看错。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草稿本上，晕开了一小块蓝色的墨迹。夏星眠抬手抹了把汗，指尖蹭到脸颊时，才发现自己的脸烫得吓人。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回忆苏知阮讲题时的语气，那句“立体几何先找线线关系，把已知的平行、垂直条件标出来”明明就在嘴边，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念头：“这道题要是不会，后面的题肯定更难”“要是考砸了，妈妈又要叹气说‘你怎么总不争气’”“苏知阮会不会觉得我之前的努力都是装的”。 她胡乱抓起笔，在草稿本上画辅助线，第一条连接AB和A_1B_1的中点，不对；第二条连接AD和DD_1的中点，还是不对。纸面很快被歪歪扭扭的线条填满，蓝色的墨迹和划痕交叠在一起，像她此刻混乱的心情。直到监考老师又提醒“还有十五分钟”，她才勉强冷静下来，按照苏知阮教的“逆向思维”，从要证明的“EF\parallel平面BCC_1B_1”倒推，终于想起该连接BC_1和B_1C的交点，构造中位线证明平行，可等她把步骤写在答题卡上时，时间已经只剩十分钟了。 后面的两道大题几乎是空白。第二道题考的是三角函数与解三角形综合应用，题目里给了三角形两边及夹角，要求用正弦定理求另外两角和面积，还附加了“求周长的取值范围”，夏星眠只写出了第一步“由余弦定理得c^2=a^2 b^2-2ab\cos C”，就再也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代入数值计算；第三道题是动态几何与向量结合题，光是题目里的“点P从A点出发，以1cm/s的速度沿AC向C点运动，同时点Q从C点出发，以2cm/s的速度沿CB向B点运动”就把她绕晕了，更别说后面的“当\vec{PQ}\perp\vec{AC}时，求运动时间t”。 收卷铃声响起的瞬间，夏星眠的手还在发抖，她看着答题卡上大片的空白，蓝色的笔停在第三道题的题号旁边，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监考老师走过来收卷时，她下意识地想把草稿本藏起来——上面有她画错的辅助线、算错的向量运算，还有被汗水晕开的墨迹，每一处都在提醒她“你考砸了”。可慌乱中，手肘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笔，那支蓝色的水笔滚到地上，笔帽摔开，露出里面还剩大半的笔芯，蓝色的墨水在阳光下泛着光，像苏知阮当时递笔给她时的眼神。 “小心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星眠抬头，看见苏知阮正弯腰帮她捡笔。对方的手指捏着笔杆，把笔帽轻轻扣回去，然后递到她面前，目光里带着担忧：“还好吗？刚才看你一直皱着眉。”夏星眠慌忙别开脸，伸手接过笔，指尖碰到苏知阮的手指，又飞快地缩回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没、没事，就是……有点紧张。”她不敢看苏知阮的眼睛，怕自己眼里的慌乱和委屈会藏不住——明明上周补课的时候，她还拍着胸脯说“这次肯定能及格”，明明苏知阮还特意帮她整理了错题本，在扉页上写着“加油，你没问题的”。 苏知阮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同学已经催着她去讨论题目，她只好又看了夏星眠一眼，轻声说“别太在意，考完就放松点”，然后跟着同学走了。夏星眠攥着那支蓝色的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笔杆上的汗被她攥得发烫。她把草稿本胡乱塞进书包，拉链拉了好几次才拉上，然后低着头走出教室。 走廊里满是讨论题目的声音，有人在说“最后那道立体几何的辅助线也太简单了吧”，有人在炫耀“我向量那道填空题全对了”，这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夏星眠的耳朵里，可她什么也听不清，只有心跳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沿着走廊慢慢走，手里的蓝笔被攥得越来越紧，心里反复念着“千万不要考砸，千万不要让苏知阮失望”。 走到楼梯口时，她停下脚步，靠在墙上，从书包里掏出草稿本。翻开第一页，苏知阮写的“加油”两个字还很清晰，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夏星眠的鼻子突然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把草稿本合上，又握紧了手里的蓝笔——这支笔还能写很久，可她不知道，那张即将发下来的58分试卷，正躺在老师的办公桌上，等着在几天后，把她此刻所有的期待，都碎成无法拼凑的空白。 各位包被们，下午好[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考场上的蓝笔与慌 第5章 月考后的红眼眶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得教室窗外的香樟树叶子沙沙作响，却吹不散公告栏前攒动的人群里那份紧绷的氛围——月考成绩公布了。 苏知阮抱着刚收齐的英语作业本，白色的封皮被指尖捏出浅浅的折痕。她原本想直接回教室，可路过公告栏时，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那张贴得整齐的成绩单吸了过去。人群缝隙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榜单最上方的“苏知阮”三个字，后面跟着的分数亮眼得几乎要跳出纸面。可她没多停留，手指轻轻拢了拢怀里的作业本，视线往下扫了两行、三行……直到在中游偏下的位置，才终于找到了“夏星眠”这三个字，后面的数字比她预想中低了不少。 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作业本的边缘，硬挺的纸页硌得指节微微泛白。苏知阮心里轻轻“咯噔”一下，转身往教室走时，脚步都比平时慢了些。刚走到教室门口，就正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夏星眠。 对方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数学试卷，卷角被指尖反复揉搓得发毛，连印在上面的题号都有些模糊。平时总是扬着的嘴角此刻抿成了一条直线，那件她常穿的灰色卫衣帽子拉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线条紧绷的下颌。 “夏星眠？”苏知阮停下脚步，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可夏星眠像是没听见，脚步没停，径直往自己的座位走。椅子被拉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喧闹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她坐下后，没像往常一样掏出课本或笔袋，而是直接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单薄的肩膀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周围的同学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成绩，有人举着试卷兴奋地和同桌分享进步，有人皱着眉互相吐槽某道难住了所有人的大题，欢喜与愁绪交织在一起，填满了整个教室。可没人注意到，这个上周还在课堂上抢着回答问题、下课时追着大家讲笑话的转学生，此刻正安静得像团蜷缩的影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被人发现。 苏知阮把怀里的英语作业轻轻放在讲台上，指尖在作业本上顿了顿。她回头看向夏星眠的方向，那抹灰色的身影一动不动，连阳光落在她身上，都像是失去了温度。犹豫了几秒，苏知阮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她轻轻敲了敲夏星眠的课桌，声音比刚才更柔了些：“数学……考得不好吗？” 桌后的人没动，只有肩膀极其轻微地抖了一下，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苏知阮弯下腰，才隐约看到夏星眠校服袖子的袖口处，有一小块深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湿后又半干，布料微微发皱——是眼泪。 心里忽然一紧，那些关于补课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这两周的放学后，夏星眠总会背着粉色的书包，抱着数学课本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办公室里，夏星眠的错题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每一道题旁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易错点和思路，连最难的二次函数题，她都能拿着笔一点点理清楚，有时候还会反过来跟苏知阮讨论更简便的解法。明明进步那么大，怎么会…… “是不是哪里没发挥好？”苏知阮拉过旁边的空椅子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她怕自己的严肃会让夏星眠更紧张，“我上次月考也考砸过，数学才刚及格，后来调整了做题的节奏，下次就追上来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夏星眠才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眼尾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可怜。她把手里的数学试卷往苏知阮面前推了推，白色的纸面上，那个用红色马克笔写的“58”分格外刺眼，像是一道伤疤。卷面上的错题几乎没停过，从选择题的第三题开始，到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连之前苏知阮反复讲过三遍的几何证明题，都错了大半，答题卡上的辅助线画得歪歪扭扭，能看出当时的慌乱。 “我明明都懂了……”夏星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说话时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考试的时候太紧张了，拿到试卷手都在抖。前面的选择填空还好，可看到最后几道大题，脑子突然就空了，连最基本的面积公式都想不起来……”她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砸在试卷上，晕开小小的墨点。 苏知阮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软乎乎地疼。她伸手拿过试卷，指尖拂过那些被橡皮擦得模糊的痕迹，白色的橡皮屑还粘在纸面上，能想象出考试时夏星眠有多着急——大概是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最后还是没算出正确答案。她没提“是不是没好好复习”或者“是不是上课没听懂”之类的话，那些话此刻太伤人了。苏知阮指着试卷中间一道被打了叉的计算题，轻声说：“你看这道题，其实思路是对的，第一步的因式分解没问题，只是最后合并同类项的时候算错了数字。如果当时再仔细算一遍，至少能拿到这道题一半的分。” 夏星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落在那行算错的数字上，眼泪掉得更凶了：“可是我还是考砸了……我妈之前就说，如果这次月考再达不到及格线，就不让我再参加学校的绘画社团了，还说我天天就知道画画，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她说着，赶紧把脸转过去，用袖子蹭了蹭眼泪，不想让苏知阮看到自己哭花的样子，声音却越来越闷，“我真的有好好学的，可我就是考不好……” 苏知阮沉默了几秒，从自己的笔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巾，是带着淡淡薰衣草香味的，她平时舍不得用，此刻却毫不犹豫地递到夏星眠手里：“先擦擦眼泪，不然等会儿眼睛该肿了，明天上课该不好看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夏星眠那本写满了笔记的错题本上，又补充道，“其实你进步已经很大了，刚开始补课的时候，你连函数图像怎么画都弄不明白，一道题要讲好久才能懂。现在你看，基础题基本都能做对，就算是难题，也能写出几步思路，这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这次只是太紧张了，下次我们提前练几套模拟卷，找到考试的节奏，肯定能考好。” 夏星眠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把眼泪和鼻涕都擦在了纸巾上，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沾了点纸巾的纤维，看起来有点狼狈。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是闷闷的：“真的吗？我总觉得自己好笨，别人看一遍就会的题，我要看好几遍才能记住，有时候刚记住的公式，转头就忘了……” “才不笨呢。”苏知阮立刻反驳，语气认真得不容置疑。她指着试卷上一道用红笔打了勾的填空题，那是道关于概率的题，班里当时有不少人都错了，“这道题当时我在课堂上讲的时候，班里好多人都没听懂，你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还举手跟我分享你的解题方法，怎么会笨？” 她想起上周夏星眠送给自己的那张手绘校园地图，上面用彩色的马克笔标清了每一栋楼的位置，连食堂二楼最好吃的窗口都画了个小小的爱心；想起夏星眠看到教室后面的纸箱脏了，主动拿着湿巾一点点擦干净，还在上面贴了自己画的小太阳；想起每次补课结束，夏星眠都会把办公室的椅子摆好，把黑板擦干净……这些细节像小石子一样，在苏知阮心里铺成了一条暖暖的路。 “你只是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和考试节奏，”苏知阮的声音温柔又坚定，“我们之后多练几次，把容易忘的公式整理在小本子上，随时拿出来看，下次肯定不会再忘了。” 夏星眠慢慢抬起头，看着苏知阮认真的眼神，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鼓励，像星光一样，驱散了她心里的委屈和不安。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把试卷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里面，好像怕再把它弄皱。然后她抬头看着苏知阮，声音小小的，却带着一丝期待：“那……我们之后还能继续补课吗？我想再努力试试，我不想让我妈失望，也不想让你白教我……” “当然可以。”苏知阮立刻笑了，眼底的温柔像化开的糖，“不光数学，如果你其他科目有不会的，也可以问我。”她说着，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新的蓝色笔，笔身是淡淡的天蓝色，上面印着小小的云朵图案，握在手里很舒服，“这个给你，下次做题的时候，用它把容易忘的公式写在草稿本最上面，考试的时候一低头就能看到，就不会忘了。” 夏星眠接过笔，指尖碰到笔身时，能感觉到一点微凉的温度。她把笔紧紧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份小小的希望。看着苏知阮带笑的眼睛，她眼眶还是红的，嘴角却慢慢翘了起来，露出了一点浅浅的梨涡：“谢谢你，班长。” “不客气。”苏知阮站起身，指了指夏星眠的书包，又朝窗外扬了扬下巴，“现在离晚自习还有半小时，要不要去小卖部买根冰棍？我记得你上次说喜欢草莓味的，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夏星眠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像被点亮的小灯，她立刻点头，动作快得像只兔子：“好！我要草莓味的！还要给你买一根，你喜欢什么味的？” “我随便，巧克力味的就好。”苏知阮笑着说。 两人并肩往教室外走，路过公告栏时，夏星眠还是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眼神飞快地扫过那张成绩单，又立刻低下头。苏知阮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袖子传过来，很暖。 “别怕，”苏知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这次只是暂时的，下次我们把名字写得近一点，让我一找就能找到你。” 夏星眠抬头看向苏知阮，阳光刚好落在她的发梢，晕出淡淡的金边，连她耳边的碎发都像是镀了层光。她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可这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心里涌上来的暖意。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沮丧，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小卖部里飘着淡淡的甜香，冰柜里整齐地摆着各种口味的冰棍。苏知阮付了钱，从冰柜里拿出两根冰棍，把草莓味的递给夏星眠，自己拿着巧克力味的。两人没立刻回教室，而是坐在了小卖部门口的台阶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咬着冰棍，看着操场上打闹的同学。 几个男生在踢足球，笑声和呼喊声顺着风飘过来；不远处的花坛边，两个女生坐在长椅上，头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云朵像被染上了颜料，慢慢飘着。 风吹过的时候，带着冰棍的甜味，还有香樟树的清香。夏星眠咬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棍，冰凉的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里，驱散了最后一点因考试带来的阴霾。她忽然侧过头，看着苏知阮，眼睛亮晶晶的：“班长，等我下次考好了，我再给你画一张新的校园地图，这次要把小卖部所有口味的冰棍都标上去，还要标上哪个最好吃，这样你下次就能直接找了。” 苏知阮咬了口巧克力味的冰棍，浓郁的可可味在嘴里散开。她看着夏星眠眼里的光，那是对未来的期待，也是对自己的信心。她笑着点头，声音里满是温柔：“好啊，我等着。到时候我还要拿着你画的地图，带你去食堂二楼吃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夏星眠用力“嗯”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冰棍，嘴角沾了点粉色的糖霜，看起来格外可爱。 夕阳慢慢沉了下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叠在一起，像分不开的样子。夏星眠手里的冰棍慢慢融化，甜丝丝的汁液顺着指尖往下滴，她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咬着，看着远处的夕阳。 因为她知道，有苏知阮陪着，下次月考，她一定不会再红着眼眶了。她会把公式记得牢牢的，会把题算得仔仔细细的，会让自己的名字，离苏知阮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各位包被们，晚上好[撒花] 明天有事，提前更[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月考后的红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