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恶毒女配早逝的青梅》 第1章 第一章 城郊,一支殡葬队伍正在夜色中行走着,哀乐声在这山林间回荡着,众人脸上都透露着无法掩饰的悲伤。 而人群中央,好几位棺夫抬着沉木棺材,随行的侍女则在一旁撒着白色的冥钱。 棺材中,一位瞧着年龄不过十六岁左右的少女正合着眼双手交叠于腹前躺在其中。 若仔细瞧去,便会发现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身上也没有呼吸的起伏,瞧着便已去世多时。 …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来行的善事无数,也不求能有什么功成名就或家财万贯的,可如今老天爷却连我那唯一女儿都要夺去。” “我一早就说过那宋知音留在益州就是一个祸害,她害死了她的爹娘和亲人,如今又来害了咱们的采薇……若不是宋知音那个祸害,采薇又怎会死!” 人群之首,一位披麻戴孝的妇人正捏着一条手帕擦拭着眼边的泪水。她的双眼哭了一日早已泛红。 而她的口中不断叫骂着什么,尤其是提到“宋知音”这三个字时,眼神中的悲伤都不自觉带上了怒意。 一旁的中年男子双手抱着一个灵牌,垂着眸看向地下,瞧着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见妇人的骂声还在继续,男子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好了,如今再说这事有什么用,你骂那么大声,采薇她还能回来不成,反倒还会扰了她在天之灵。” 妇人一听这话,当即便不乐意起来:“我难道还说错了吗,若是当初那件事后没有收留宋知音,那前些日子采薇会和她一起出去吗,若是没有出去,她又怎么会死。” 男子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看了身旁的妇人一眼:“那你也不能拿那莫须有的事情怪在知音身上啊,采薇同她关系多好,你在采薇的尸身前这么说,只怕会寒了她的心。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将那些凶手抓到然后将其绳之以法,好还咱们采薇一个公道。” 一听到凶手二字,妇人的眼泪当即不受控制从眼眶中流出。 她们乃是益州当地的一对富商,家中靠卖瓷器经营为主。 日子说不上大富大贵,可却也是衣食无忧的。 而她与夫君二人婚后多年无所出,这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女儿,这些年来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 然而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为之,她这女儿不足月便从肚子里出来了,素日里便十分多病,七岁前基本靠那养身药汤每天养着。 而在她家采薇七岁的那年的冬日,意外救下了被雪灾所困的宋氏父女二人,也因此结识了与她同岁大的宋知音。 因为同龄的缘故,两人相谈甚欢,就这么相处了好些日子,那接连下了好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了。 因为需要回京处理要事,采薇和那宋知音不得不分别,但那些年又时常会有书信往来。 直到采薇十一岁那年,似乎是一个夏日,采薇寄出的书信迟迟没有回复。 而比书信更先来到的,是当朝大理寺卿宋聿被抄家的消息。 而宋聿,正是那宋知音的父亲。 一听闻这消息,平日里鲜少出门的采薇立马便打算去京城,甚至不惜同她这个母亲大吵了一架。 无奈,为了安抚采薇,她只能派人去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探子还没传回消息,采薇却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但她还未走远,就在益州外不远处的河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宋知音。 起初她和夫君是万分不同意将宋知音给留下的,毕竟如今她可是罪臣之女,若是朝廷查起来,只怕会牵连整个宋家。 可奈何采薇这丫头虽看似柔软,性子却十分倔强,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轻易改变;既然她找到了宋知音又将她带了回来,就势必要照顾好她。 没有办法,她只能妥协,只是为宋知音寻了一处城郊无人居住的院子,待她醒来后就将人打发到了那处。 起码这样,哪怕是官府的人来了,也不会牵扯到林家。 而这宋知音在这益州一待,便待了整整五年。 直到前两日,采薇同她一起去山林中看什么桃花。 而这一去,便遭遇了不知是山匪还是宋知音的什么仇家追杀。 在逃跑间,两人便到了一处山崖前。 而关键时候一支箭射了过来。 她家采薇为了保护宋知音那祸害,竟生生替她挡下了那支箭,而且在知道那山崖下有河水的情况将宋知音推了下去,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但是她自己,却因为一箭穿心失血过多,就这么离开了。 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带着一众家仆还有官兵来到了那山崖。她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面色惨白,身下满是赤血的女儿。 她恨啊,恨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狠心赶走宋知音,恨为什么没有报官把她供出。 林采薇那时还小,最多也只会因此事生一段时间的气。待气消了,便又像从前一般了。 而不会因此白白丢了性命。 可她生气归生气,就算再厌恶宋知音,以后也有的是办法整她。 她家采薇尸骨未寒,得好生下葬了她才好处理其它事。 想到这,林夫人原先轻捏着手帕的手不禁紧攥,手帕也因她的动作皱了起来。 … 众人就这么走了不知道多久,最终来到了事先挖好了深坑的位置。 而那深坑的大小,正好可以放下一樽棺材。 等来到这时,林夫人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了般,只得无力坐在树下,然后靠在树上抬头望着天。 此时天上的云层十分厚,并不能看见月亮,反倒瞧着似乎还有要下雨的架势。 见时辰到了,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过了许久,棺材最终被众人抬着放下了深坑。 林夫人依偎在林老爷的怀中抽泣着,声音也早已哭到沙哑。 林老爷尽力安抚着林夫人,看向那棺中的少年时眼底满是不舍与心疼。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躺在那棺木中的人是他自己。可以的话,他是多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女儿的平安。 见两人沉浸在悲伤中,一旁的下人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可却又不得不出声将这气氛打断:“老爷,夫人,到时辰了……” 听到这话,林老爷眼眸中的悲伤更甚。 他明白此话的意思。 依照益州丧葬的规矩,如今正好到了子夜时分,到时辰该盖上棺盖了。 他也该和女儿说再见了。 就在林老爷准备开口下令封棺之时,一道惊雷赶在他开口前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天际片刻。 而惊雷划过天际后,那滚滚的雷声紧接而来,回荡在整个山林中。 那动静之大,甚至有片刻盖过了锣鼓与唢呐的声音。 见此情形,众人都互相对视了好几眼,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感。 偏偏此时还有一阵凉风吹过,甚至吹动了旗幡下的金铃。 见周围议论纷纷,林老爷才颤抖着声音开口:“既已到了时辰,那便封——” “诈、诈尸了!” 林老爷的话还未说完,人群当中不知是谁传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闻言下意识便往那深坑中的棺材望去,只见原先还躺在棺材中没有了气息的女子,竟不知何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此时正坐在棺中打量着周围。 林采薇看着周围的环境以及心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眼神中满是警惕与疑惑。 这是哪里? 她不是睡前见要下雨去关窗,然后被一道雷给劈了吗?还有着心口的位置怎么那么疼,就好像被人给捅了一刀似的。 最让林采薇不解的是,她刚刚好像听见了唢呐的声音。 结合她好像被雷给劈了的事实,林采薇不得不怀疑此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毕竟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她那许多年前就丧生于火海的爸爸妈妈。 在看到两人面容的刹那,林采薇的疑惑立马就被压了下去。此时她的眼睛不受控制泛酸,泪水就这么充斥着她的眼眶。 她有些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生怕下一秒眼前的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而这些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 比起众人害怕的神情,林夫人反而在听到“诈尸”二字时便有些迟钝的抬起头。 直到看到林采薇此时正好端端的坐着棺材中时,她才缓缓张开了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她的声音早已沙哑,加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最终只带着不可置信,然后无声看着那棺中的少女。 林老爷也被这忽然的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比害怕更先来的是喜悦之情。 如今周围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那吹唢呐敲铜鼓的乐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在场的众人心中有疑惑不解、有害怕惊恐,也有人逐渐喜悦起来。 而林采薇向来对待下人们都十分和善,所以在场的下人中悲伤转变为喜悦的人反倒占了大数。 而方才最先开口提醒林老爷的下人此时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小姐的身亡是官府的仵作亲自确认的,如今这诈尸还魂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林采薇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她忍着心空的疼痛挣扎着想站起身,可她的手才搭上一旁的棺身时忽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这个视角,还有周围的人惊恐的表情,甚至自己身下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怎么看着那么像棺材呢。 然而就在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太阳穴前后的位置忽然传来剧烈且持续的疼痛,而且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浮现着。 林采薇努力想捕捉那些不断浮现的画面,却只能看着它们像走马灯一样流走。 就这么持续了不知多久,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然后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后倒下了。 而因为没有意识的缘故,她倒下时脑袋因为惯性重重往下砸去,最后在接触到棺木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而那巨响瞬间唤回了众人的神志,一旁的的林老爷与林夫人对视了一眼,而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文章句子引用标注 〖一〗 『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 引用自【王英先】《枫香树》二四章:“你跟了他,「他准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还不知道把你供在哪里好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林夫人率先开口打断了这僵局:“老……老爷,方才采薇她是不是……莫不是我心痛过度,产生了错觉吧?” 林老爷看着自家夫人眨了眨眼,随后有些愣愣地点头回道:“我好像也看见了。” 听闻两人的话,身后的下人也逐渐开始颤声开口:“老爷,夫人,不是错觉,是小姐她方才真的坐起来了,她她刚刚还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 “是不是小姐死的太冤,所以借这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诈尸了啊?”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呀,我看是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阎王爷不收她,所以让她回了阳间。玉瓶,你会医术,还不快下去瞧瞧小姐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站在林夫人不远处的一个嬷嬷见这情形立马就打断了众人的胡思乱想,她转头看向一旁同样因为方才之事而神情疑惑的侍女一眼,随后示意其去看看。 这玉瓶是林老爷和夫人去江南谈生意时带回来的一个奴婢,因其年龄与林采薇相差不大,而且又是个会医术的,干脆就买了下来留在府中伺候着。 这些年来,玉瓶就担任着府中医师一职,对于林采薇身体的情况可谓是最熟悉的人,由她前去是最合适不过的。 玉瓶从一开始瞧见林采薇坐起便十分想下去瞧瞧,只是彼时林老爷和林夫人尚未开口,她害怕自己贸然行动会若他们不满,所以便一直在一旁旁观着。 她自是不信鬼神之事的,可小姐又是她第一时间便确认过是一箭穿心而亡,发现时脉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 但林采薇方才忽然的醒来又十分怪异。 见状,玉瓶才缓缓走向前,然后朝林老爷和林夫人行了个礼,而后才缓缓往那坟坑的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一步步靠近,玉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着,直到来到了林采薇的身旁,而后小心翼翼伸手将手停在了少女的喉间。 紧接着除了逐渐在恢复的温度外,玉瓶还感觉到了她颈间脉搏的跳动。 只那一瞬,医者的本能令她朝众人大声开口:“快!老爷,夫人,小姐她有脉搏……她还活着!” “什么?!” 听闻这话,林老爷和林夫人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他们既害怕又欣喜着。 林夫人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将那被泪水打湿了半数的手帕收了起来,然后顾不得同林老爷一起倾诉着这份喜悦,立马就向一旁自己的陪嫁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与林夫人对视的瞬间便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手上的袖子往上一撸便大声喝道:“都在这愣着做什么!没听见玉瓶说小姐她还活着吗!” 在那嬷嬷的唱声下,众人才立马恢复了理智,更有从前被林采薇帮助过的下人一把将手中白色的旗帜丢到地上然后踩了两脚:“我就说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而且老爷夫人又多行善事,定然不会有事的。怕不是那些对小姐下手的人做了什么手脚,这才叫我们小姐呈现假死的模样,倒叫我们险些害了小姐。” “对,定然是这样!还不快将小姐带回去让玉瓶姑娘和其他医师好好瞧一瞧,若是耽搁了了小姐的治疗可如何是好。” 说着,众人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有人觉得晦气,将那白帆旗帜取了下来;有人去将那棺材重新挖了出来,然后玉瓶和嬷嬷二人连忙将昏睡过去的林采薇搀扶起来。 嬷嬷的手在接触到林采薇的瞬间,她的体温顺着接触的位置传了过来。嬷嬷眼中强忍了一路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作为林夫人的陪嫁侍女,她可是看着小姐出生长大的,这些年来心里早就将她当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 林采薇出事,她心中的痛不比林夫人少。只是她还得主持事宜,纵使心中再痛,在这一切结束前也只得忍着。 而如今见小姐没事,她内心也是替她欢喜的。 见玉瓶看着自己,嬷嬷抬起那空着的手擦了擦那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随后朝着她道:“玉瓶,交给我吧,我的力气大,可以背小姐回去。” 玉瓶看着嬷嬷那花白的头发和有些佝偻的身子,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担忧。 她关心道:“嬷嬷,你一个人当真可以吗?” 嬷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回道:“这是自然,况且小姐能平安无事,纵使原本有什么,如今也都因喜悦烟消云散了,况且小姐自幼身子便不好,身子那么瘦弱。” 说着,嬷嬷便将林采薇的手搭到了自己的脖子处,然后一使劲,毫不费力就将林采薇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一旁的林夫人见状立马便将自己身上的斗篷盖到了林采薇身上,“哎呦,如今更深露重的,可得担心些莫要着凉了。晓燕你可以吗,要不还是让老爷来吧。” 嬷嬷摆了摆头,随后似是为了让她安心,打趣开口道:“夫人这话说的,就算是老身的身子不行了,那小姐才多重啊。要我说回去得给小姐多炖煮些补品才是,好好补一补气血养养身子。” 林夫人忙点头称是:“回去我便叫房中的下人们准备起来,等到时候采薇一醒来,便可以用了。” 林老爷见她们这副模样有些不忍打扰,但还是不禁开口道:“好了好了,这些可以日后再说,重要的是采薇她一切安好。至于此事,我稍后差人去处理,便说是被人下了假死药,我看日后谁敢嚼此事舌根。” “是了,是了,咱家采薇平安就好,其它的日后再处理便好。只是此次过后,我定然不能再让采薇和那宋知音接触了。” “夫人你这又是为何……” “自然不是相信那什么天命不祥的诅咒,只是我总觉得此事,可能与当年她被抄家一事脱不了干系,倘若真是如此,那采薇跟她相处的每一刻都有危险。而且我已经失去过女儿一次了,这丧女之痛,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林夫人说此话时眼眶泛红,那才止住没多久的泪水又涌上了眼眶,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令林老爷一时拿她没有办法。 而且在细思当年宋家被抄的事,他也觉得的确是有许多不解之处。可奈何他左右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商人,又如何能管这朝廷之间的事呢。 倘若采薇和知音遇刺之事当真和当年那案子有关,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让采薇远离知音,避免届时引火烧身才是。 思索片刻后,林老爷最终还是收了声,默认了林夫人所说的话。 看着昏睡中的林采薇,他叹了口气道:“如今更深露重,便快些打道回府吧。” 说着,他便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走在了人群最前处。 只是他略带悲伤的眼眸中却多了丝深沉。 林夫人和嬷嬷见状,也紧随其后跟在了林老爷后边。 而在众人都带着不可置信忙碌中时,没人注意到一个人正趁乱从人群中离开。 … 黑暗中,方才从人群中溜出的女子正提着一盏灯笼行走在山路中。 而瞧她只身一人行走在这黑夜中,瞧着并无一丝胆怯,似乎还对这地势十分熟悉,像是常来的人。 直到了一处竹林内,她才停下了脚步,然后将手抵在唇边,轻吹出一道哨声。 哨声在空旷的竹林中不断回荡着,良久,远处的树后才走出一个身着夜行衣且外边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见到那黑衣人,女子立马行了个礼,然后开口道:“奴婢见过主子。” 黑衣人走近了些,却并未将那斗篷取下,只抬手示意其起身,而后开口道:“玉瓶,采薇她……可是已经下葬了……” 女子闻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摇头回道:“不,发生了些变故。” 那黑衣人听闻此话,那未被包裹住的眼眸中瞬间便流露出了担忧之色,她有些急切开口:“发生了何事?可是那些人去寻林家的麻烦了??” 玉瓶见她这模样当即有些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跟面前被她换做主子的人解释,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了一句:“林姑娘她死而复生了。” “什么?玉瓶你可是夜黑风高看错了,这不可能啊。” 玉瓶也有些不解,“奴婢也有些不敢相信,可我方才下去摸过林姑娘的脉搏了,虽有些微弱,可却的确是活人的脉象,眼下林家老爷和夫人他们已经准备回庄子上了。” 黑衣人的眉头微微蹙起,垂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她才开口吐出一句:“这些日子,你继续盯着林家,若是有何不对的,立马来报。” 玉瓶闻言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主子,我不便离开太久,稍后还要去庄子处给林姑娘备些补身子的汤药。” 见黑衣人颔首,玉瓶看了看周围确认并无人发现后朝那黑衣人作揖道别,随后提起手中的灯笼原路返回。 看着玉瓶逐渐消失在黑夜的背影,那黑衣人才回过神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实在是想不通。 她是看着采薇被一箭穿心的。 因为那些蒙面刺客的紧追,她们二人一路逃到了悬崖之上,就在她和采薇打了手势打算往下跳然后赌一把时,谁曾想竟还有一个蒙面人在书上,毫不犹豫就举起了弓弩将箭射了过来。 当时的她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采薇便看见了那快速射来的箭矢,然后毫不犹豫就挡在了自己身前,然后用着最后的力气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而就在坠崖的瞬间,那支箭也穿透了林采薇的心口,还有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想起那个画面,宋知音的身子不自觉便开始发抖。 是她,都是她害了采薇。倘若不是她带着采薇去山林中看桃花,便不会给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从那件事发生起,她就没有合过眼,只要一闭上眼睛采薇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就会不断浮现。 蝉鸣声传进了她的耳中,她看着这仅剩她自己一个人的竹林,独自消化着这让人难以消化的消息,泪水逐渐不受控制滑落,最终滴落到了地上。 而她就这么在黑夜中站了不知多久,直到天空逐渐下起了小雨才双眼无神往那原先要安葬林采薇的位置走去。 第3章 第三章 秦府的马车终在一处医馆外停下,秦林火急火燎地将秦如意抱进医馆,掷出两锭银子给大夫。 那大夫将秦如意的伤势观察了一番,又是包扎又是开药忙活半天。因为收了秦林的两锭银子,所以治完病也要恭维几句:“令千金安然无恙了,实在是福大命大,若旁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轻则全身发僵不能动弹,重则身亡啊。令千金只需要回去调理几日,应该就能下床了。” “当真?”秦林看了看家中三口,喜出望外:“我就说我秦家有祖宗保佑,怎会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秦如意看着秦林欢喜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诽:还开心呢,女儿都没了,以后跟前只有我这个穿来的便宜女儿。 … 因着秦如意实在不能长途跋涉,于是全家人就在这个名为魁水县的地方寻了处客栈安定了下来。 秦如意每日躺在床上,衣食如厕都有人照料,什么都不用做,脑子倒没闲着。 她想,秦家的恶在骨子里,三言两语就让其改变本性实在太难,不过若是时时监督,必要的时候让他们漏出点马脚不至于爬太高。那顶多没有便宜可占,日子过得清贫一些,绝不会登高跌重,丢了性命。 在书中,秦林回京中后在刑部做吏员,紧接着同事恰好在缉拿要犯中立功,秦林掐准了对方急需重金为亲娘治病,便与他私下商议,要他将功劳拱手相让,为自己的青云路做垫脚石。同事无奈,只得舍弃前途,让秦林这个刚入刑部的小小吏员在人前漏了脸。 谁知秦林刚升成同事上司,便处处给同事穿小鞋,逼得那同事将从前出卖功劳的钱又吐了出来。里外不赔,还赚了名声前途。 秦如意一开始看到书中这一幕的时候,差点没骂秦林他祖宗,做人做到这么不要脸,也是登峰造极。 她准备从这一处入手,行“背刺”招数。 立功之人缺钱,她就先把钱给人送过去,不给秦林胁迫的机会。 她将养了几天身子,就张罗着要随家里人回京,因为算着秦林同事立功的时候该到了。 秦林的上任之事也拖不得,所以秦家人没反驳秦如意,一家人又踏上了进京路。 一天半后,一家人整整齐齐住进了秦林早就置办好地新宅。 秦家人虽然内心险恶,却都爱好风雅,院子里早就叫仆役打理过,假山、鱼塘、花卉、茶亭应有尽有,屋子里一切也都被先一步来的下人们打理好了,放了东西就可入住。 秦如意也住进了自己宽敞洁净的闺房,新打的家具还散着木头的清香,上面的年轮清晰可见。这会儿可没什么合成板,光是这些家具就值不少银子,她如今的生活已然算得上是富家千金。 叫下人把东西收拾了,秦如意便借着伤势卖乖,请韦氏允诺她出去看看。 韦氏之前理亏,又不忍心拒绝病患人士,咬咬牙答应了。 秦如意当然不是为了玩,为避免父亲首当其冲走上歧路,她今日是出来寻那位书中所写的悲催同事的。 据书中所写,这位同事家住京西边的巷子中,具体位置不知,但只要花几个铜板打听,总会得知。 秦如意让出来随行的婢女使了些银子,便找到了同事的住处。 这是一个隐蔽在巷子中的小院儿,四周被屋子挡的不见光,青苔爬满了这处院子的外墙。 秦如意下了马车,绕到门口叩响大门。只听院子里传来一声老态龙钟的沙哑嗓音:“谁啊?” 秦如意已经事先编好了理由:“老人家,我是来城西买麻线的,今日天热,我想来讨碗水喝。”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人家慢吞吞地端着碗水走过来,将门打开递给了秦如意。 眼前的老人大约七十多岁,背部几乎快弯成了一个问号,她满脸皱纹,神态间尽是疲惫。而且方才她走过来的功夫,秦如意听见咳嗽了不下五声。 “老人家,你可是身子不舒服?”秦如意关切地问,然后当着老人的面将一碗水一饮而尽。 “老毛病了,人一老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找上门了。”老人说着,伸手去接秦如意喝完水的碗。 谁想,秦如意递过去时手微微一歪,陶碗从老人家本就不灵活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可是家里为数不多的碗,老人家顿时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哎哟……我的碗……”老人家蹲下身试图去捡陶器的碎片,秦如意立刻伸手拉住了她。 “抱歉,刚刚一时失手,不小心打碎了老人家的陶碗,我赔偿你吧。” 闻言,老人家虽然有一些心疼,却仍旧摆手道:“不必了,姑娘又不是故意的……” “老人家好心给我送水,我却失手打碎了你的碗,若是不赔偿,我心里怎能过意的去。”说罢,秦如意直接取出钱袋,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老人家手心。 老人家拿着沉甸甸地钱袋,打开一看,竟见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么多钱,不知能买多少个陶碗了!! “使不得,姑娘,你给的钱太多了。纵使要赔,也不该给那么多银子。”老人家心地善良,并不是贪心的性子,立刻想将钱袋归还给秦如意。 秦如意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办法将银子送出去,岂肯收回。她立刻摆手道:“老人家不用还我了,全当我感谢你的一片好心。” 说罢,秦如意便带着侍女急急忙忙地走了,完全不理会老人家还在身后喊她回去的声音。 匆忙回府之后,秦如意提前警告了侍女,“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侍女虽不知秦如意为何要花这么多钱赔一个碗,但主子的事,下人自然不敢质疑,只得点头称是。 秦如意方才点了点头,满意地回房休息了。自从秦如意摔伤脑袋之后,韦氏一改从前对她严苛的态度,既不逼着她读书写字,又不逼着她弹琴跳舞,平日,她的兄长和姐姐也不会来招惹她。 秦如意只需要每天喝一些补身体的药,舒舒服服地待在房间里休息。 不过,秦如意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而是盘算着要怎么将秦家一家人带上正途。 小半个月之后,秦林下完值回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秦林果然说起了打算买通同僚的事。 “这一次办案,那赵生立了头功,我探了探口风,问出上头要升他的职。”秦林慢悠悠道:“这倒是一个好机会,若是我能趁机顶了他的功劳往上升,便能顺利在官场站稳脚跟了。” 闻言,韦氏赞同道:“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赵生又不是傻子,岂肯将功劳白白让给你呢?” “自然不是白给的。” 秦林乐呵呵一笑道:“我已经打听出来了。那赵生家境贫寒,家中老母常年有病在身,如今正急着用钱给他母亲看病。赵生是个实打实的孝子,若是我给他一笔钱给母亲看病,他定然愿意将功劳让出来。” “赵生能够花钱买通,自然再好不过,只是不知他的嘴是否牢靠,若将此事说出去了,恐怕会引来麻烦。”韦氏坏到了心眼,直接提议道:“不如老爷借此上任之后,便想办法让他将钱吐出来,再将他远远调走,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种恶毒的法子,秦家一家人听完之后竟纷纷赞扬。 秦璎珞先道:“母亲说得有理,夜长梦多,这种人最好还是早一些处理。” 秦书贤颔首道:“父亲放心,我在京中还有几个朋友,等您升职之后我便托他们帮忙,打点官场,保证您任职期间不会有任何问题。” 秦如意在一旁听愣了,险些忍不住拍起手:好好好,真是太好了,秦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只有秦如意试图规劝道:“人在做天在看,父亲如此行事,难道不担心败露吗?何况同僚母亲本就危在旦夕,你抢了他的功劳,还要逼他还救命钱,这么欺负人,简直有昧良心啊。” 闻言,一家子整整齐齐地看向秦如意。 秦林蹙眉道:“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 “许是上次摔坏了脑袋,如今还没有恢复。”韦氏一脸心疼地看着秦如意。 秦书贤沉默不语,表情却是明显不屑于秦如意的话。秦璎珞更是直接嗤笑道:“良心?妹妹,你还真是天真。官场沉浮,诡谲云涌,谁会跟你讲良心?今天你不踩着别人上位,明天就是别人将你踩在脚底。” “父亲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一家人的前途,等到我们秦家顺利在京城站稳脚跟,成了人前显贵,届时你才能找个好夫君。” 秦如意反驳道:“我并不想找什么好夫君。我只知道父亲这么做有违道义,天理不容,我们家会遭报应!” “哎哟——”韦氏被这话吓得连忙站起身,捂住了秦如意的嘴道。 “小祖宗,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啊。我们秦家有列祖列宗保佑,定然会一帆风顺,富贵安康。” “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秦林放下碗筷站起身,他看向秦璎珞道:“你妹妹刚刚康复,脑子尚不清醒,你跟她争论什么?” 闻言,秦璎珞顿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秦如意,“父亲说的对。妹妹,你脑子不清醒,还是快回房休息吧。” 秦如意冷笑一声。 秦家还觉得她脑子不清醒?秦家脑子最清醒的人只有她了。.幸而秦如意已经提前将钱送去了赵家。那老人家收了钱,治了病,想必赵生就不会为了钱让出办案的功劳,白白让秦林捡了便宜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