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奔现后，我跑路了》 第1章 卖废品 夏日的午后，蝉鸣声噪，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投在柏油马路上。 林宴安拉着小推车慢慢走着，车上是将近一米高的废纸，都捆成一摞一摞的整整齐齐地堆着。街道安静，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持续一段时间后，响声戛然而止，林宴安在一家废品回收站的大门前停下脚步，喊了一声： “老伯，卖废品。” 废品回收站的老板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头儿，头发已经灰白，但整个人精神气儿很足。林宴安来之前，他正坐在小马扎上，埋头在废品堆挑挑拣拣，身旁的电扇嘎吱嘎吱吹着，很是悠闲。 听见外面的声音，他连忙应了一声，几秒后便出现在了林宴安面前。 “哟，是你啊。” “老伯下午好，麻烦您帮我称一下。”林宴安简单问候了一句。 废品回收站在林宴安上学必经之路上，加上他平时也会攒废品来卖，所以和这里的老板算是熟人了。 见林宴安热得满头大汗，老头儿招呼道：“快进来里边吹吹风扇。” 然后接过把手，推着小车走到棚屋边上，拎起一捆捆的书放到称上。 林宴安想上手帮忙，却被老头儿阻止了，他指着两步开外的折叠凳，道：“你在那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林宴安估计自己现在看起来有点狼狈，而且这也是老人家的好意，便没有多说什么：“谢谢老伯。” 最近一直忙着做家教和打工，几乎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回家之后还要接一点游戏代练和资料代做，弄完已经接近半夜，随便洗个澡就睡了，没时间关注其他琐事。 今天来卖废品也是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忽然发现书桌有点乱，感觉是时候该收拾一下了。 本来他给自己留了非常充裕的时间，结果上午的家教拖延了半个小时，正好赶上午休高峰期，吃饭也花了些时间，回来之后，离下午的家教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一到家他就赶紧开始动手，其实不用特意整理什么，不外乎就是这么多年上学用的资料，除了几本重要的笔记以外，其他都可以当作废品卖掉。但是因为赶时间，所以搞得自己有些灰头土脸的。 老头儿搬完后，随便挑了几本翻开看看，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笔记，看得出来主人十分认真、也十分珍惜这些书，就这么卖掉真的挺可惜，他不禁感叹道：“这些书都还挺好的呢。” 老头儿用手摸着这些字，心中起了一个念头：“小哥，我能挑几本留下吗？给我小孙女。” 林宴安正扯着T恤领口扇风，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又点了点头：“您随意。”反正都是无用的东西。 “好嘞！”老头儿笑眯眯的，迅速挑了几本放在矮桌上，然后称重，计算价钱。 一共卖了100多块，够几天的饭钱，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林宴安向老伯道了声谢便离开了，从废品站出来后，还了小推车，回家拿了包，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家教地点。 这家住得不远，骑单车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天气很热，饶是林宴安这种耐热的人也有点顶不住了。骑车的过程中，滚烫的阳光照到手臂上，带来一丝丝轻微的刺痛感，汗水不停地流，染湿了后背的衣服。 刚好林宴安又是嗅觉比较敏感的人，闻自己身上散发的汗味，他真的有点难受。 幸亏路程短，到达目的地之后他还有几分钟擦擦汗水，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家人的小孩下半年才上初中，家长担心他跟不上初中的课程，就想着提前给他补一补初中知识。林宴安已经带了他一段时间了，教学模式基本就是先讲解知识，然后练题，再讲题，小孩也听话，相对来说比较轻松，所以林宴安都不需要提前做太多准备。 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林宴安敲响了雇主家的门，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时间还早，他便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去了乔宇家。 不出所料，乔宇又窝在家里打游戏。他平时不着调，成绩在班上能勉强排到中游，结果高考考了个还不错的成绩，把他爸妈吓了一跳，俩人一高兴，就许下承诺说暑假随他怎么玩，绝对不说他。 于是乔宇完全过上了皇帝生活，天天吃好喝好，零花钱管够，还没有人管。 他过来给林宴安开门的时候，眼睛还盯着屏幕，开了门马上又投入到游戏中去了。 林宴安对他这副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熟练地关了门，进了乔宇的房间。 还没等他放下书包，就听到乔宇在外面嚎：“哎呀！怎么又输了？！我已经连跪十把了！” 然后他冲到林宴安面前，双手合十，瞪着两只大眼睛，表情狰狞地祈求道：“大佬，带带我吧大佬！” “都说了输三把就别玩了。”林宴安无奈道。 “哎——”乔宇非常做作地叹了一口气，“我忍不住啊，越输就越想打，越打就越会输，输输赢赢无穷尽也……” 林宴安一边听他吐槽，一边拿出手机联系老板扫码，本来他也要代打的，带一个乔宇不算难事。 登上游戏后，林宴安淡淡地打断了乔宇的哭嚎：“来，加我。” 短短几个字，在乔宇听来犹如天籁，他马上坐在地板上，嬉皮笑脸：“小的遵命！” 林宴安很擅长对抗类游戏，5v5的模式，他一个人就能结束游戏，而且每局都能控制在十五分钟左右，能打表现分的局也会尽量打。 作为“拖油瓶”的乔宇，得到了老板一般的待遇，不仅打回了之前的分数，还上了几百分，每局都不需要他出力，他就在地图里胡乱逛逛，像个街溜子一样，还时不时点评一下双方表现，在频道里说几句贱兮兮的话。 完全静不下来的性子。 与之相反，林宴安平常话就少，打游戏的时候更是一声不吭，就安安静静地靠在沙发上，眼眸低垂，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连表情都不变一下，就像一个合格的上分机器。 如果是陪玩单，他会简单讲解一下操作技巧和游戏意识，还会根据局势变化教老板如何选择合适的装备，不过这种耗时长，也比较费精力。所以他基本都接代打，自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效率奇高，一晚上能打好几单。 林宴安陪玩的价格在游戏圈里算是最高的那一档，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下单。要是以前他可能就接了，但现在家教这边比较忙，没那么多时间，还是代打比较合适一些。 所以他就去掉了陪玩的业务，只偶尔陪几个一直以来都很照顾他的老板玩一下，算是还他们的人情。 今天接了四个单子，都是很好打的那种，林宴安不到三个小时就打完了。 乔宇靠蹭车一路爽赢，别提多高兴了，在朋友圈大肆炫耀了一番。 林宴安一一给单主回复，然后看了眼时间，八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了。 乔宇爸妈还在加班，俩人就去小区附近的面馆嗦面，便宜大碗，味道好又管饱，俩人吃了很多次都没吃腻。 店里闷，他们就选了个外面的位置。 “诶，宴安，你什么时候开学啊？”乔宇满足地咽下一口牛肉，问道。 “八月二十号。” “这么早？！我们九月十三号才报道。”乔宇觉得很不合理。 “嗯。” “那还有二十来天你就要走了。” 乔宇顿时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他看着林宴安慢吞吞地吃着面，既美观又斯文，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他用筷子戳着碗壁上的香菜碎，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不瞒你说，我觉得你离开这里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林宴安没有答话。 不得不说，乔宇还是很敏锐的。两人的友谊始于乔宇的主动，初见时是高一，当时他也像别的同学一样，被林宴安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所震慑了，不敢靠近他。但作为同桌，在日常的相处中，他渐渐发现林宴安不过是性格冷淡了一点，实际上并不难接触。 后来在他的“死缠烂打”下，两人成了朋友。要说最了解林宴安的，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我没有劝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这个朋友，虽然……”乔宇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嘀嘀咕咕的，也没什么逻辑，别说林宴安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林宴安有点煞风景地打断他的煽情：“你们学校不就在我们学校隔壁市吗？” 乔宇：“哎呀，我怕久了不见咱们关系会变远嘛。” 林宴安无法对未来的事情做保证，只能告诉他：“别多想。” 乔宇懂了，顿时松了口气，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只是怕惹得林宴安不高兴，才一直默默藏在心里。 现在得到了基本算是肯定的回答，他终于放下心来，嘿嘿一笑：“那以后常联系。” “嗯。” 林宴安抽了几张纸擦去嘴上的红油，他碗里的面已经下去半碗。 乔宇心情一好，胃口就回来了：“你咋这么吃这么快，等等我！” 这会儿正好面晾凉了一些，他大口大口地吃着，与其说是嗦面，不如说是喝面，完全不嚼一下，最后竟然还先吃完。 两人结完账往外走，乔宇回过头来，说：“晚上还住我家吧。” “行。” 晚风习习，吹散了一天的疲惫。 第2章 陪玩单 S市中心，高楼大厦林立，直冲云霄，周边是繁华热闹的商业街，无数品牌店铺和高端餐饮设施散落其间，以其奢侈华丽的装修风格点缀着这一片区的风景。 两条大道从中穿流而过，行人和车辆络绎不绝，可谓灯红酒绿。 在这些高楼大厦的背后，还分布着许多店面很小品质却非常不错的店铺，是都市人忙中偷闲时最好的去处。 林宴安就在其中一间咖啡店打临时工。 这份工作是同班的一个女生介绍推荐给他的，说是自家姐姐有家小店缺人打杂，考虑到他们还是学生，就让林宴安每周一、三、五任意选一个时间段过去帮忙。林宴安看工作时间自由度挺高，时薪也还不错，就应了下来。 说是打杂，其实也没干什么特别重的活，基本都是洗洗刷刷、搬搬东西的工作。 这家店位于路口，是偏欧式的建筑，带点宗教的元素，很是吸引顾客。老板平时还要读书会或小型音乐会，因此几乎从早到晚是顾客爆满的状态。 偶尔碰上客人少的时候，没事情干的话，还能向其他兼职的同事学习拉花和调制各种饮品。 林宴安今天没有安排家教，早上起来处理了一些线上工作之后，就坐地铁来这边了，到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半。 他取出钥匙开了店门，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换上围裙戴上口罩，开始准备可能会用到的材料。干了没几分钟，另一位同事也来了。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不等林宴安回答，他就急匆匆洗了手，过来一起干活。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那人觉得差不多了，整了整衣服，对林宴安说：“我去开门咯？” 他的意思是要开始迎接顾客了，让林宴安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他主要是负责制作饮品的，点单、上餐、打扫卫生等等大半是林宴安的活。 “好的。”林宴安从容地回复道。 第一次这家店打工的时候，林宴安也有点手忙脚乱，有时光顾着客人那边了，来不及洗杯子和餐具，导致同事急着做东西但没有合适的容器可以使用。 不过第二次就好很多了，他知道怎么协调每项工作的安排，不会顾此失彼，不仅老板，就连和他搭档过的同事，都夸他适应能力很快，做事情麻利。 老板还专门夸过他很细心，一次也没有打碎过东西，这点在开店以来的所有兼职员工中都少见。 门口摇铃响起，好几个客人同时进来，两人便迎上去，礼貌问候：“欢迎光临。” “你好，我们三个人，想要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位置。”一位知性优雅的女士说道，她旁边的两位女士也点点头附和。 “好的，三位这边请。”林宴安领着顾客往里面走，里面有几个被挡板隔开的空间，不容易被人打扰。 待三人坐下，林宴安递上菜单，问：“三位需要喝点什么？” 三人大致翻了翻，迅速做了决定：“两杯卡布奇诺，一杯冰美式。” 林宴安重复了一遍她们的订单。 另一位客人补充道：“再来三份千层蛋糕吧。” “好的，麻烦稍等片刻。”林宴安收走菜单，退了出去，又走到别的桌边为客人点单。他在过道中来回穿梭，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刻意修饰的造作，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再加上那张精致的脸和高瘦的身材，足够吸引人眼球，有不少女孩子找他要过联系方式，不过林宴安都以自己没有手机为理由拒绝了。 后面客流量渐渐增多，林宴安和同事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和闲聊，中午吃饭都得轮流去。 同事也是容貌出众的类型，两人在一起默契配合，客人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不得不说，咖啡店老板在选员工方面非常有眼光。 下午三点左右，交班的同事来了，两人才终于从重复性的劳动中解放出来。 “累死我了，今天好多人啊。”同事揉着自己的后颈，一边走路一边吐槽。 林宴安不接话，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今天一上午起码做了几百杯，把我当牛使啊。” 两人同行了五分钟，林宴安打断他：“我走这边，今天辛苦了。” 说完就往地铁的方向走了。 留下同事看着他的背影，悄悄嘀咕：“还不如不安慰呢。” 不过想到林宴安干的活比他多多了，还一点不觉得累的样子，他只能感叹，这真是个狠人。 林宴安完全不在乎别人心里怎么想的，他这会儿急着回乔宇家，下午有个陪玩的单子，是一位大方又好说话的老板，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迟到给人带来不好的体验。 回到熟悉的门前，林宴安敲了敲门，没人应，估计乔宇出门觅食去了，他等不及，便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钥匙，开了门。 果然，乔宇房间空调都没关，电脑也停留在游戏界面，看上去刚出门没多久，多半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把钥匙是乔宇偷偷给他配的，他俩熟了之后，乔宇经常邀请林宴安到家里来玩，因为他爸妈每天都很忙，不是加班就是出差，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家，玩什么都没意思。虽然有家政阿姨，但又不是同龄人，没什么话题可以聊。 而林宴安他爸是一个酒鬼，整天跟他那帮“兄弟”喝酒闹事，家里的一切都不管，只顾自己舒坦，不去工作，也不给林宴安钱，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打人。 某天林宴安没来上学，第二天下午才急匆匆赶来，整个人状态特别差，身上还带着疑似淤青的痕迹，把乔宇吓了一跳。 他和林宴安从高一起就是同桌，但第一个学期，俩人关系一直关系很冷淡，乔宇和周围四面八方的人都能玩到一起去，唯独不敢和林宴安搭话。本来在他心里，林宴安是尖子生代表，是要考top院校的，和他这种普通人不一样，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人家的宝贵时间。 然而从这一天起，他改变了想法，此后不管林宴安干什么，他都在一旁跟着，甩都甩不掉，没多久连家里钥匙都掏出来了。 虽然乔宇说他爸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巴不得林宴安长住他们家，但林宴安还是小心收着，非必要时刻不会拿出来用，住的次数多了，还会按一般市场价格付房租。 林宴安给乔宇发了条消息，然后倒了一杯水，两三口喝完，又坐下歇了几分钟，快到点儿了才微信联系老板上号。 【ok】 【我在线，你直接来。】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jpg】 老板回复很快，几乎是秒回，看样子已经在线上了。 【好的。】 林宴安立即拿出耳机戴上，登录游戏，刚进去，就有一个名叫“Knight”的人发来了邀请，他就是今天陪玩的老板，于是林宴安赶紧点了同意。 他登的是他私人的号，这赛季还没怎么玩过，段位不高，拿来教学最合适不过。 Knight好久没下过单了，但段位并不高，估计也是没怎么玩。 “喂喂，能听见吗？” 耳机里传来对方的声音，林宴安答道：“可以的，老板。” “老板今天想玩什么？” “嗯……随便玩玩吧，轻松点的，不想动脑子。最近忙死了，都快忘记这游戏怎么玩了，上次登游戏还是在上次，买了个皮肤就下线了。” 听这话意思是不想学什么技巧了，就单纯娱乐一下。 “好的。”林宴安声音淡淡的，给人一种特别靠谱的感觉。 话音刚落，Knight就点了匹配，倒计时几秒后便进入了选英雄阶段。 Knight在一楼，一时间不知道选什么，犹犹豫豫地在几个英雄之间来回切换。 “要不玩玩法师？这赛季有新地图，玩法稍微有点变化。”林宴安推荐道。 “那我选这个吧。”Knight选了一个皮肤很华丽的英雄。 等他选完，队友们都迅速锁了英雄。林宴安选的自然是打野位，这个位置相对来说更容易掌控全局，为己方创造优势条件。而且因为老板喜欢好看的角色，他选了人气排名比较高的英雄，虽然强度一般，但一切以老板需求为主。 “诶，我感觉这键位都不太顺手了。”开局几秒，Knight就不小心按错了技能，交了闪现。 “没关系，等会儿出去改。”这些都是小问题，哪怕Knight一直送，林宴安也能带他赢得胜利。 Knight就一边清清兵线，一边通过小地图关注林宴安那边的战局，有时候赶上了就参一下团，赶不上就去吃吃对面的小野怪，不然放着没人吃怪可惜的。 不过这样战绩就不太好看了，于是第二局，Knight秒选了一个辅助型英雄：“我直接挂你头上看你表演，最佳观众席。” “好的。” 几乎是同时，三楼队友发了队内消息。 【怎么又不看阵容就选这个啊。】 【混子能不能滚啊。】 Knight最烦装b的人，他不信都赛季中了，中这个段位还能碰到什么特别厉害的玩家，无非就是些又菜又爱叫的人。 他本来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这时候更是忍不了一点，直接开全部麦阴阳怪气：“我就爱玩这个，反正有大哥带，我玩什么都能赢，怎么？你没人带嫉妒我啊？” 林宴安：…… 他默默删掉了刚才语音输入的几个字。遇到这种情况，陪玩一般应该先站出来解决问题的，奈何Knight每次都很快，根本没有林宴安发挥的余地。 进入游戏之后，那人也秒开麦，一上来就满嘴脏话，还开黄腔，说的话低俗又恶毒。 林宴安担心Knight不高兴，直接局内举报让他被禁言，接着在队内发了句： 【出去单挑。】 队友也抱怨： 【能不能好好玩游戏啊。】 【躺都不会躺。】 有人帮腔，Knight十分满意，大手一挥：“出去一人一个皮肤。” 然后队内频道就被【老板大气】刷屏了，另外两位队友的操作也开始秀起来。 第3章 新老板 不知道那人心里怎么想，反正其他人是爽了。 林宴安见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适时安抚道：“老板，别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一会儿我带您拿五杀。” “好好，不过他骂我我得骂回来。” “谁敢骂你啊？” 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同时在两人耳边响起。 Knight，也就是黎家大少爷黎昕，此时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十分投入地打着游戏，这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他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哎哟，你咋来了？” “我先挂会儿机。”这句话是对着林宴安说的，说完他就关了麦克风。 林宴安也不在意，打游戏的过程中临时有事是很平常的事情，真打不了就挪到下次。 老板不在，他依旧认认真真地运营着游戏，不过为了等老板回来见证胜利界面，他略微放慢了一点速度。 与此同时，A市市中心黎氏大厦总经理办公室内，黎昕正在回答他的好朋友、程氏集团的接班人——程恪的问题。 “没谁啊，在打游戏呢，你咋老是神出鬼没，差点没把我魂吓飞。” 程恪迎着他的目光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双腿交叠，随口道：“是你耳朵不好，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 黎昕信以为真：“是吗？完了，肯定是最近上班上多了，我得找我爸给我批个长假。” 程恪：…… “刚跟你说话的是谁？”程恪一进来就听到那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干净又带着点少年感，让他的心不自觉地产生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黎昕炫耀道：“我找的陪玩，技术特别好。” “噢，那你接着玩，我就是无聊随便逛逛。”程恪怀疑刚才那种感受是自己的错觉，便想再次确认一下。 黎昕也没多想，继续把低头玩游戏。 他又开了全部麦，仿佛昭告天下一般，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程恪在旁边默默无语。 “好的老板。”林宴安倒是好脾气，立刻就回去接Knight，然后带着他刷野怪、抓人。 Knight还没忘记刚才那件事，他趁着那人被禁言不能反驳，直接火力全开，全程不带一个脏字，却句句都能戳到他的痛处。 这种人就是把游戏输赢看得太重，以至于心态扭曲了，有点不如意的就对着陌生人发泄，只要说他输得多玩得菜，他就能气个半死。 那人兴许是破防了，就在泉水绕圈圈，系统也不把他踢出去。 Knight眼不见心不烦，把注意力转移到林宴安华丽流畅的技能连招上来，称赞道：“帅气啊兄弟！” 林宴安见缝插针：“老板，这个怪给你，我去拿对面的。” “好呀好呀。”Knight收下这个怪，然后立马买了一个保护装备，配合林宴安的操作点着自己的技能。 十五分钟，战局准时结束，Knight也心情舒畅了，退出来后，林宴安邀请那人，那人却直接下线了，想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到动真格的时候就不敢来了。 Knight依照承诺，给那两位队友送了好看的皮肤，还给林宴安送了个典藏皮肤。 “谢谢老板。” “咱俩客气什么，继续继续。”Knight言语间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感觉：“还玩这个，这个好玩。” “好的。” 整整两个小时，林宴安带着Knight大杀四方，而Knight也尝试了好几个辅助英雄。遇上不会玩的，林宴安还会跟他讲怎么玩好玩，怎么玩会让对面很难受。 结束时，Knight恍然大悟：“原来我适合玩辅助啊，怪不得之前玩那些英雄觉得不得劲儿。” “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的老板。” 太久没玩这游戏，一玩起来还真有点上头，要不是肚子饿了，黎昕觉得自己还能再战。 然而他眼光一瞥，发现程恪居然还在，大惊：“你咋还没走？！而且一下午都没说话，你不对劲。” 他居然晾了程恪这么久！ 黎昕感觉自己有时候胆子也挺大的。 程恪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敷衍了几句：“我临时有事，就顺便在你这办会儿公。” 他下午来这边有事，顺路过来打个招呼，要不是为了听那人的声音，他早就走了。 既然确定了那人的音色对自己有吸引力，程恪当然是要满足自己的需求的：“把那个陪玩推给我。” “诶？你不是不玩这种游戏吗？”黎昕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少废话。” 与此同时，S市某小区楼层室内，林宴安退出游戏，把耳机线缠好放进包里。 Knight在微信里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夸他游戏技术好，顺便结了账单。 林宴安垂着眼眸，回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然后才收了转账。 本以为话题会像往常一样到这里就结束，没想到过了几秒，Knight又发来了消息。 【个人名片】 【这个是我朋友，他也想找你陪玩，你有时间接吗？】 这话问的很客气了，以Knight转账的数额，他完全可以直接让林宴安陪自己的朋友玩，但他还是选择了尊重林宴安。 林宴安知道人家是好意，接一单这种级别的陪玩，能抵过好几天的代打了。而且能和他玩到一起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难搞的人。 因此林宴安接下了。 【有时间的。】 【谢谢老板推荐，祝老板万事顺意，财源广进。】 Knight显然也松了口气。 【太好了！】 【不过我得先告诉你一下，他是新手，没怎么玩过这个，脾气也不太好，要是一直被抓的话，可能会心态爆炸，你记得多哄哄他顺着他。】 林宴安觉得应该没问题，游戏而已，不会多难，而且有他保底呢。 【我知道了，谢谢老板提醒。】 【嗐，多大点事。】 Knight说完就去忙了。 林宴安给新老板发去好友申请，原以为还得等一会儿，没想到被秒通过。 林宴安习惯性地发了一条问好的消息。 【老板您好。】 对方也很快回复，直奔主题： 【你好，不用这么客气。】 【我想点陪玩单，要怎么操作？】 林宴安认真回复。 【想玩的时候找我约时间就行。】 【那今天晚上可以吗？】 林宴安今晚没有急着要完成的工作，原本的安排是打单子，抽点时间出来完全没问题，于是他应下了。 【可以的，您大概什么时间方便？】 【九点吧。】 【转账】 【转账】 【晚点见。】 林宴安照例回复表情包，但暂时没有收钱，他习惯打完后再结算。 等对方没有再回复，林宴安便关了手机，闭上眼睛，用手轻轻捏着眉心，缓解眼部疲劳。缓了一会儿之后，他起身走出卧室，然后就对上了戴着耳机吃着烧烤的乔宇的视线。 林宴安脚步停顿：“抱歉。” 乔宇嘴里包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这有啥，你忙完啦？” “嗯。” 每次林宴安开麦，乔宇都会自动降低音量，尽量不打扰到他。明明是在自己家，却还要顾及别人的工作，林宴安觉得很过意不去。 其实一般陪玩单他都在自己那间客房打，今天也许是太专注了，导致他没有听见乔宇回来的动静，没有及时换到客房去。 “给你带了烧烤和可乐，快过来吃。”乔宇两腿支着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毫无形象地撸着串儿。 林宴安走近茶几，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拿了一串五花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好吃吧？”乔宇问。 “嗯，很香。” “这就对了，我跑了大老远买的，这家店没别的毛病，就是离我家太远了，要是开在我家楼下该多好啊。”乔宇一口肉一口冰可乐，姿态非常豪放。 听他这样说，林宴安瞥了眼包装袋上的店名，说：“下次想吃我去买。”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反正没啥事儿就到处溜达溜达，运动一下。”乔宇连忙拒绝，这家店排队要排很久，他可不能耽误林宴安的时间，人家还在努力攒学费呢。 “那也行。” 林宴安剥了两只虾，顺手扔了一只到乔宇碗里：“晚上我还有一个陪玩单子，我去客房打，你不用顾及我。” 他本来是想让乔宇随便玩，房间隔音效果还可以，即便大声说话也不容易被耳机录进去。 然而乔宇只抓住了前半截话，噌的一下就坐直了：“哇哇哇，不愧是大佬，日子真是好起来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说完还两指并拢给林宴安敬了个礼，他心里清楚，林宴安会接的陪玩，一定是性价比很高的单，所以也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林宴安迅速吃完饭，稍微收拾了一下茶几，然后就准备进房间工作了。 进去之前还不忘提醒乔宇：“账单发我。” “……噢。”乔宇乖乖听话，立即执行。最开始他还跟林宴安提过，希望不要在这些小事上面分得这么清，但后来他逐渐意识到，这对于林宴安来说，并不算是“小事”。 林宴安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 距离八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给新老板发了消息： 【老板好，请问今晚的安排可以照常进行吧？】 程恪这边早就准备好了，收到消息就秒回了一个“嗯”。为了这件事，他不仅拒绝了黎昕的约饭，还推迟了一些紧急度不太高的工作。 【那麻烦老板说一下您的ID，我来加您。】 ID？ 程恪之前没玩过这个游戏，今晚玩的号还是下午临时让助理帮忙买的，据说是皮肤多的话体验感会好一点。 他打开游戏，左上角玩家信息的地方赫然显示着四个字：橘子果酱。 程恪：…… 虽然有些羞耻，但他还是将这个名字告诉了对方。 【好的。】 【我给您发送申请了，昵称是L，麻烦通过一下。】 程恪不想知道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催促道： 【我们游戏里开麦说吧。】 这在林宴安眼里就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他不禁皱了皱眉，但顾客至上，只要不违反原则性问题，他都会尽量满足顾客需求。 【好的。】 发完消息几秒后，林宴安就拉人进队伍，然后打开了麦克风，简单问候：“老板您好，我是陪玩L。” 第4章 跟着我 听见这声音，程恪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同时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愉悦，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宴安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语气平淡地说着自己的“台词”。 “老板您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吧？需要我先为您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吗？” “可以。”程恪巴不得他多说点话。 于是林宴安就大致讲了一下游戏的常规玩法、每个位置的作用，以及一些比较有人气的英雄。 程恪的注意力全在听声音上了，根本没怎么关心内容，为了听得更清楚，他还戴上了耳机。 几句话讲完，林宴安问：“您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嗯……暂时没有。”不知道为什么，程恪竟然产生了一点心虚的感觉。 “那我们先玩一局试试？您不用担心难上手，我会带您赢的。” “好。” 林宴安看了眼新老板的段位，不是很高，打排位也没问题，便问道：“老板您想玩什么位置？” “唔……我也不知道，有推荐的吗？”程恪就打算随便玩玩，反正也不是为了玩游戏。再退一步讲，游戏而已，能难到哪里去。 林宴安本来顺嘴要说“都可以”了，忽然想起Knight说过这位老板脾气不太好，给一个没有参考价值的回答，可能会让人家不高兴，所以他改口道：“可以试试辅助和边路。” 然后补充一句，“您需要先预选这两个位置。” “好。” 林宴安自然选的是打野和射手。 进入到选英雄界面，程恪问：“这里可以选什么啊？” “选您喜欢的就行，想玩什么玩什么。”林宴安锁了打野位。 程恪是辅助，他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个长得最好看的男性英雄，古风古韵的。 林宴安提醒他：“老板，左下角可以选装备，里面有别人的推荐，您随便选一套，照着他们出就可以了。” “好。” 开局之后，林宴安一步一步教程恪，告诉他自己在干什么，队友在干什么，以及他需要做什么。 “老板，您可以跟着射手走一条路，也就是下面那条，用您的一技能连着射手。我这个英雄位移太多，和您选的英雄不太适配，链条容易断掉……” 他解释得非常明白，语速不快不慢，十分悦耳，而且通过耳机传来的声音，少年感更重一些，纯净又清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装深沉，也不油腻。 程恪感觉耳朵都要被洗干净了。 随着讲解和实战的结合，程恪基本了解了，这就是一个运营和推塔的游戏，而自己的作用就是保护团队成员不受伤害，尤其是作为核心的射手和中路。 不过几分钟，他就感到无聊了。这射手一直在打小车和野怪，队友来帮忙的时候，他完全不跟着上。 “这人好像不太会玩。” 林宴安瞄了一眼老板那里的情况，发现这射手确实不像真人玩家，便果断下决定：“那不管他了，来跟我吧。” 这时候林宴安刚在上路抓完人，俩人跨越大半个地图才凑到一起。 程恪跟着林宴安刷野怪，打龙，和刚刚跟着射手的时候差不多，他也看不出来自己有多大作用，就一直点点点。但说实话，跟着林宴安有意思多了，满地图跑，又能杀敌又能推塔。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打团的时候他容易“发呆”，打着打着就不知道林宴安去哪里了，整个人非常茫然，只能连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林宴安建议他：“打团的时候可以跟着中路。” 他知道中路是哪个英雄，不过真打起来的话，所有人的皮肤特效集中在一起，一团混乱，让人眼花缭乱，以他目前对这个游戏的熟悉程度，确实反应不过来。 林宴安这种情况遇的多了，能理解新手的迷茫：“没关系的老板，能连谁就连谁。” “那我试试。” 游戏过去十分钟，差不多要准备最后几波团战了，多亏林宴安前期建立的优势，双方经济差很大，塔一座都没掉，而对手的边路已经被推到高地了，几乎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老板，跟着我。” 程恪把一技能连在林宴安身上，并且特意看了下他的位置，随时准备在他血量见底的时候给他治疗。哪想到林宴安一点完“发起进攻”的指令，就立刻冲进了人堆里，两人的距离拉开，线就断了。 程恪跑到前面，尝试去连他，结果不小心连上了敌方英雄，还手快点了大招。 对方所剩无几的血量即刻清零。 “嗯？原来大招还能这么用。”程恪惊讶。 “老板厉害。”林宴安操作的间隙说了一句。 得了夸奖，程恪不自觉的有些开心。他如法炮制，见到谁就连谁，最后还真让他玩出点乐趣来。 到结算的时候，他竟然拿了两个人头，十几个助攻，再加上死亡次数为0，妥妥的金牌辅助。 “再来。” 林宴安敏锐地察觉到新老板上一局的前几分钟玩得有些乏味，再结合他最后的表现，猜测他可能比较喜欢进攻，不喜欢辅助别人，便说：“这局您可以换一条路玩。” “那我改成中路和边路。” 选英雄的时候，长得好看的英雄太多了，完全难住了程恪，他一向都是全都要，很少面临需要做选择的情况。 纠结好一会儿，终于敲定：“那我选这个吧，正好用用刚买的皮肤。” “没问题，这个英雄技能很简单，好上手，伤害也很高，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冲到前排，跟在队友身后输出就行了。” 林宴安让程恪前期先在塔下清理兵线，等他过来再配合他抓人，后期的话，就和队友一起打团战。 然而想象总是美好的，程恪一上头就忘了这些话，清理第一波兵线的时候，被对方残血的中路勾引到了路中间，林宴安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就被对方打野拿了个首杀。 “First blood.” 播报传来，程恪还没回过神，怎么打着打着草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老板别着急，我们慢慢来。”林宴安安慰他。 “嗯。” 在程恪复活前，林宴安找了个机会，把对面中路单杀了，这是他安抚老板心情最常用的方法。 程恪长了个教训，复活后走到线上，很谨慎地在清理兵线，他记得L说过，经济非常重要，经济高了伤害才会高。 然而事与愿违，这次他被对面中路给杀了，他被对方的技能控制住，动也动不了，被人拉进塔里暴揍一顿。 开局四分钟死两次，射手感觉不对劲，打字道：“中路稳一点。” 程恪心想，这我说了不算。 兴许是对面发现他非常好抓，突然就开始组团来抓他，打野来，下路来，上路也来，中路简直是乱成一锅粥了。 程恪连续死了四次，期间林宴安还来帮过几次，不然他死的更多。这时候射手坐不住了：“中路你玩的什么啊？不会玩能不能别来排位祸害人。” 林宴安担心老板生气，连忙开麦跟他沟通：“射手你冷静点，我和中路双排的，这局能赢，我保证。” 似乎是被林宴安平静的语气说服了，射手没再多说什么。 稳住了这边，还得稳住另一边，林宴安改了策略：“老板，中路线我们一起吃，然后你跟着我，我去前面，你在后面补伤害，好不好？” “好啊。”程恪确实有点生气，本来都打算直接怼回去了，结果L先出头化解了矛盾，他也不好挑起事端。 而且L跟自己说话的语气明显温柔了许多，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这怎么能让人把持的住。 他原本还想着，借陪玩的机会，多听听L的声音，听多了肯定就腻了，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这不仅没听腻，还更加上头了。 很少有人知道，程家大少爷是一个声控，而且还是极其挑剔的那种，尤其喜欢像薄荷音那样少年感十足的男声。有时有人投其所好，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他程恪的喜好，给他推荐了一些小明星小网红，他都看不上。 即便是配音圈子里爆火的那几位，他也不感兴趣，曾经慕名听过作品，只觉得好听归好听，但终究差了点意思。 没想到在黎昕碰巧那里听到的声音，竟然意外的对他胃口，让他有点沉迷。 下午约定好的两小时，也一直往后延长，直到半夜两点多，程恪困得不行了，才依依不舍地提出了结束。 乔宇是个常年熬夜选手，半夜渴得不行了出来倒水，猛然发现卫生间亮着灯，还有持续不断的水声，给他吓得瞬间立正了。 要不是看到客房门开着，他还以为他爸妈回来了。 当他倒完水回房间的时候，卫生间门突然打开了，一股热气冲了出来。 “你还没睡？”林宴安略微诧异。 “嗯，我再玩两把就睡。倒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你不是都十二点前睡觉吗？” “老板加时间了。” “噢噢，辛苦辛苦，你快去睡吧，不然明天精神不好了。”乔宇催促他。 林宴安点点头，关掉卫生间的灯，道：“那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去吧。”乔宇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关了房门才回自己房间。 一夜好眠。 第5章 回家 “榆林路站到了，请乘客……” 广播传来到站信息，林宴安起身，从密集人群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就如同一条从渔网中幸运逃出的小鱼一样，总算可以大口呼吸空气了。 虽然地铁里的气味也不太好闻，但怎么说都比车厢里混杂的人味汗味要好得多。 不过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停留，而是快步出了地铁口，朝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走去。 今天整个下午都要上课，给一个高一学生补习物化生，他们九月份开学就要分科考试了，学生家长希望他能被分到一个好一点的理科班，因此就找了老师给他提提分。 这对于林宴安来说是最不需要费心思的一类家教，因为他刚高考完，而且高中学生也比较能适应应试教育，他只需要教会学生理解知识、学会解题和提分即可。 他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给学生上课，学生虽然接受速度要慢一点点，但很细心，不会犯致命性的错误，因而整体过得非常轻松。 中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学生去外面切水果了，林宴安没什么事干，习惯性地打开银行账户，细细查看自己的存款和每一笔收支。 快到三万块了。 林宴安心里感到踏实，这些钱是他从小攒到大的，有花有存，攒到今天能有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其中大部分是通过游戏代练和家教挣的，还有小一千是上上周周末陪玩的新老板转的。 当时玩得太晚，老板第二天说要补上加时的钱，就发了一个大红包，林宴安收下之后才发现对方多给了很多。 要说退一部分回去吧，一方面从老板的反馈来看，游戏体验应该挺好的，自己也算是合理取得报酬。另一方面的话，这些钱对老板来说算不上什么，贸然退回去人家可能会更不高兴，觉得你不识好歹。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林宴安不想退，到了手里的钱哪有再给出去的道理。 要是能多接几次这样的大单子，攒钱的速度就会更快了。 不过从那之后过去两周时间，那位老板也没有再找过他，连游戏都没登过，估计是太忙了，顾不上娱乐，也可能是寻欢作乐的方式太多…… 【L，有空吗？】 【你仔细看下这份合同。】 【合适的话就签字。】 说曹操曹操到，微信瞬间弹出了三条消息。 林宴安点开文件快速浏览，前面的条目都很正常，直到看到服务内容里出现了“陪聊”两个字。 林宴安双眼微睁，他没想到合同是这样的，他最开始还以为是陪玩或者代练的合同，毕竟老板的号一般比较值钱，容易出现代练毁号的情况。 他越看越觉得离谱，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 “老师，您吃水果。” 林宴安惊了一下，迅速给手机熄屏，然后揣进口袋里，他刚刚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学生已经端着盘子进来了。 “谢谢。”他侧过身从学生手里接过盘子放在桌上。 学生不明所以，只觉得老师刚刚似乎反应有点大，好像被自己吓到了一般，但很快知识占据了他的脑海，这件事也没有在他记忆中停留太久。 下午五点多，林宴安结束了家教。走出小区门的那一刻，他终于放松下来。 今天也在外面奔波一天，上午去了另一家做家教，距离这里有七公里多，下午又跑来这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有点麻烦。 刚才休息又发生了那种事，搞得他上课的时候都不自觉分心来思考对方的意图。 先暂时不管吧。 这么想着，林宴安给老板回了条消息，表示自己会考虑的，希望对方能给点时间，老板也爽快地答应了。 “解决”完这件事，林宴安给乔宇发了消息： 【我这两天要回家一趟，就不住那边了。】 乔宇立刻回了OK。 回去的路上，林宴安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家里”的情况，这让他心情变得有些阴郁。 林宴安的父亲叫林磊，学历不高，有过一份工作，但因为请假和无故旷工次数过多，被老板开除了，从那以后就一直无所事事。 自从林宴安母亲去世以后，林磊就完全不管家里了，准确来说，他从来就有没管过家里的任何事情，只顾自己快活。 局外人都能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林宴安母亲还对他有期待，总是渴望在这个毫无担当的男人身上寻求感情和寄托，为此，她想了各种办法来留着他的关注。 最终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甚至丢掉了性命，换得那人渣一句“死了就死了”。 多年来，林宴安和所谓的“父亲”之间矛盾重重，积重难返，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在高中毕业后彻底离开这个家，这辈子和这个人再无关联。 或许明天，就是最后一次去看母亲了吧。 下地铁后，路过废品站，林宴安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 他开门进去，里面一片狼藉，还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气味。林宴安环视一圈，不出所料，没人在家。这样也好，不然看见林磊他也心烦。 然而当他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房间门的把手坏了，看起来像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死性难改。 林宴安脸色更加难看了。 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柜门大开，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抽屉也都被一层层拉出来，地上还掉了许多杂物。 林宴安捡起被撕坏的笔记本，心中的暴戾猛然增长，眼眸中酝酿着的风暴一触即发。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平复心情后才动手收拾这乱糟糟的屋子。 还好林宴安早已养成重要东西随身携带的习惯，单独的户口本和银行卡藏在包里，房间里没有重要的物品，也没什么值得偷的，除了那几十块零钱。 林磊喝完酒悠哉悠哉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尊大神，他喝了酒脑子不清醒，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指着林宴安大骂：“小畜生，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我家，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林宴安抬起眼眸，看了林磊几秒，随即拿起茶几上的水向他泼去。 林磊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正要骂人，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到极点的声音：“林磊。” 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与其说是冷水让他清醒了，不如说是这道声音。 理智稍稍回笼，林磊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那个瘦弱的小男孩，而且已经长大成人、再也无法被拿捏的林宴安。 “醒了吗？” 林磊瞄了一眼林宴安房间的方向，明白他肯定发现自己干的好事了，但他并不害怕，反而有些畅快。 这些年来，随着林宴安越长越大，两人间的关系也无声中发生着变化，他有所忌惮，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林宴安，有时也会被林宴安拿捏，但总的来说，他不会让林宴安好过。 只要林宴安不高兴，他就开心了。 见林宴安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林磊心里那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即刻化为乌有，他又变回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林宴安不想跟他多纠缠，便直截了当地说：“我很快就会搬走了，你不用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家，你住这里本来就该给我交房租……”林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极力想要把他到林宴安房间翻箱倒柜找钱这个行为合理化。 林宴安听不下去，再次打断他：“这次我不计较，但最后这几天，别再烦我，否则你知道后果。” 最后几个字林宴安特意加重了语气。 “什么叫别再烦你？碰上你跟你妈两个疯子，烦的是我好吧？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了！” 趁着酒劲儿，林磊有些忘乎所以，尽情地撒着泼。 然而林宴安一起身，他瞬间就安静如鸡。 林宴安个子高，站起来之后，林磊被迫视线向上仰视他，纵使他是个无赖，也怕林宴安气狠了突然给他一拳，所以就识相地选择了闭嘴。 这效果比说什么道理都管用，一晚上过去，林磊也没再故意闹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下午，林宴安出门了。 他穿了一身黑，先去买了扫墓用的蜡烛、祭品等东西，又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菊，然后打车去了郊区的墓园。 天气很好，太阳微微有点晒，但空气中有一股清风，能缓解皮肤上灼热的不适感。 今天是周一，墓园里人不多，一座座墓碑肃穆地立着，显得格外宁静。 林宴安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熟练地找到了那块陈旧的墓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墓碑旁生了一些杂草，周围也落了一些树叶。 林宴安把落叶捡干净，又用布将墓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再点了蜡烛，放上祭品和白菊。 “妈妈……”像是很久没有开口叫过这个称呼了一般，林宴安的声音有一些干涩沙哑。 喊了这一声之后，他便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开口道：“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天空渐渐变暗，远方的白色云团徐徐地飘着，偶尔有布谷鸟的叫声从林中传来，一阵风过，白菊花瓣落在了冰凉的石砖上。 墓前已不见扫墓人的身影。 第6章 陪聊？ 在家里住了几天，林宴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得很差，不光眼下有了淡淡的青黑，眉头也总是无意识地紧皱着。 乔宇一句话总结：整个人的神都散了。 到了乔宇家，他说了句“我休息一会儿”，便径直回了客房，直到晚上才出来活动，这时候看上去状态稍微好了一点。 “你这啥情况？林磊又烦你了？”乔宇坐在椅子上打着游戏，头也不抬。 林宴安正在代练，帮老板刷资源：“没有，可能这两个月没怎么回去，不太适应。” “还是睡不着？” “嗯。” “唉，我说你就别回去了，反正该处理的事情也处理好了。”乔宇指的是户口和行李。 这次回去，林宴安已经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不外乎就是一些衣服和证件。之前穿校服的时间比较多，日常穿的衣服也没几件，收拾出来差不多装满一个编织袋。 剩下的都不要了。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林宴安也开始通过多方渠道了解学校的情况，他选好了床上用品和日常生活用品，再等几天就下单，人去报道的时候东西也到了，刚好可以用。 家教工作开始收尾了，咖啡店那边也提前跟老板提了离职。 乔宇一一看在眼里，只觉得周身弥漫着一股很浓的离愁别绪，是他自己要走的话倒还好，但要是面对林宴安的离去。他反而比当事人还悲伤。 “不管怎么说，吃苦的日子就到这里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乔宇不是天真，而是发自内心地相信林宴安肯定能越来越好。 林宴安对此反应平淡：“说不准。” 他正在过一个难打的关卡，手指快速地点着屏幕上的按键，突然一条消息进来，他不小心点到，眼睁睁看着游戏退到了后台。 林宴安：…… 还好不用从头开始打。 消息加载出来，是之前想和他签奇怪合同的老板，橘子果酱。 【考虑得怎么样了？】 【以网上身份就好了，我们不用知道对方是谁。】 林宴安直接拒绝。 【我不太能接受这种服务。】 可能是感觉到他的态度一些强硬，橘子果酱连忙解释。 【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聊天，就是普通朋友一样，随便聊聊。】 【我平时太忙了，压力也蛮大的，聊天只是为了缓解压力而已。】 林宴安完全不信这套说辞。 【您可以找现实生活中的朋友，那样效果不是更好吗？】 程恪张口就来。 【那不一样，有些话不方便和他们说，和你说就没什么负担了。】 林宴安不再回复，直接选择冷处理，对方没了兴趣自然就会放弃了。 然而，过了几秒，对方又发了份新的文件。 【你看看新合同，改了薪酬。】 林宴安依言点开文件，滑到最下方，原本五位数出头的价格翻了一倍。 他愣了一下，滑到开头重新看了一遍合同，和第一份差别不大，改了一些细节东西，比如约定了双方聊天不涉及性方面的话题等等，整体来说对林宴安是有益的。 不得不说，有钱确实是万能的。 林宴安心动了，如果接下这份工作，他将会轻松很多。即使对方的新鲜感只能维持一两个月，也足够他挣到一笔大钱了。 虽然内心已经倾向于接受，但林宴安没有立即回答。 而程恪也多少猜到了他的顾虑，毕竟一个网络上的陌生人，不知根底，也不了解性格，仅仅是玩过一次游戏就让找你签奇怪的合同，一般人都会觉得是新型骗局吧。 但是，在程大少爷眼里，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凡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设法得到。 于是他再一次提出加钱。 【再翻一倍怎么样，可以接受了么？】 【转账】 【第一次的钱。】 理智告诉林宴安，不能轻易相信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但对方又是写合同又是转账的，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拒绝。 虽然那份合同不一定有法律效应，但反过来说，自己这边也没有暴露真实信息的风险，就算是事后反悔，也追究不到自己头上。 想要钱。 于是林宴安选择了遵从内心，不再犹豫，签了合同。 【文件】 【您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 程恪看到乙方签名那里写着“L”，心里终于满意了。其实之前玩游戏的时候，他有偷偷录音，这几天无聊了就拿出来听听，有时候一边办公，一边把录音当背景音放着。 但不是真人的声音，听多了也没意思，而且他不太喜欢玩游戏，不想每次都借着游戏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索性直接挑明，对双方都好。 【钱先收了吧，这样你也安心点。】 【时间定在今晚八点怎么样？】 林宴安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手指停在键盘上，迟迟未动。他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件事，确定没有问题了，才点了收款，然后回复： 【可以的老板。】 【好，那我去忙了。】 见对方态度坦荡，林宴安觉得也没什么可扭捏的了，反正都是提供情绪价值的服务，和陪玩没多大区别。 “宴安，打探索吗？”同一个屋子里的人，一心只有游戏，完全没察觉的刚刚发生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打断，林宴安想起了正事，还有两个号的代练要刷。 “……打。” “OK，等我一下，我开两个号。” - 吃过晚饭，林宴安早早回了房间，他专门留点了时间准备晚上的事情。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服务，没有经验，不知道要和老板聊什么话题，也不知道该注意什么。 既然老板说压力大，那就是需要解压……吧？ 林宴安这么想着，在社交平台上搜了很多关于解压的帖子，内容很丰富，有人提供了一些搞笑视频，有人建议多出去运动锻炼，还有人推荐了一些解压放松的小玩具。 好像都不太符合要求。 于是他又搜了一些和人闲聊时可以讲的话题，觉得可以用的就在便利贴上记下来，方便提醒自己，以防到时候冷场。 另外，他还看了点有意思的新闻和网络热点，包括近期大热的电视节目、政治经济相关的内容，可以说是很全面了。 临时抱佛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老板发来了语音通话请求。 林宴安赶紧把耳机戴上，然后点了接通。 “喂……”他有些拘谨，因为是不太熟悉的领域。 “喂，L？这么叫你可以吗？”程恪刚说完就感觉到尴尬了，不叫L还能叫什么？ 第一回干这种事，终归是有点不熟练。不过他听得出来，L比他更不熟练，声音听起来有点紧绷，不如陪玩的时候那么放松。 “嗯，老板晚上好。” “晚上好。” “……” 林宴安卡壳了。 他快速看了一眼桌上的便利贴，上面是他几分钟的前刚写完的东西，很多内容都还有印象，但他觉得这时候提起其中任何一个话题都显得很突兀。 可一时间又不想不到下一句该说点什么。 这停顿的几秒，就好像过了十几分钟一样，尤为漫长。 正当他准备和老板尬聊关于晚饭的话题的时候，程恪先一步说话了，声音带着点笑意：“别紧张，随意一点。” “抱歉，老板。”对方的迁就让林宴安罕见的有些心虚，毕竟收了人家那么多钱。 程恪：“没关系，我刚刚也是一下子想不到该聊什么。” 其实是因为听见林宴安声音的那一刻，不知从身体的哪个部位窜出来一阵热流，弄得他浑身发热，不自觉间，已经屏住了呼吸。 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跟L说，不然显得他像个变态一样。 “老板，您吃晚饭了吗？”林宴安还是选了这个话题。 “还没吃，刚忙完。”程恪极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游戏音效的原因，这次L的声音近得过分，连他咬字时的气息声都能听到，好像L本人伏在耳边说话一样，让他耳根发烫。 “你呢？”程恪反问。 “我吃过了。”林宴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老板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长时间饿着对身体不好。” “吃什么呢？有推荐的吗？” 程恪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他取下眼镜，微微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番茄鸡蛋面？” “嗯……也行。”程恪给管家发了消息，就让他做番茄鸡蛋面，反正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就行了。 比起吃饭，还是精神享受更重要。 程恪主动开启话题：“那天跟你一起玩游戏，还挺有意思的。” “老板玩得开心就好。” “L，你做陪玩有多久了？”他试探着问。 “大概三年吧，但是接的不多。” “那你平时都接很多代练吗？” “嗯，有时间就会接一单。”林宴安不知道他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之前看你玩得挺厉害的，就让朋友把你推给我了。” 林宴安不擅长应对这种直白的夸赞，只干巴巴地说：“谢谢老板，老板要是还想玩游戏，随时可以找我。” “好。” 程恪有些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但是我听说，你好像很少接陪玩单。” “嗯，陪玩花时间比较多。”真正的理由是对于他来说，陪玩工作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性价比不高。 “那你和Knight是怎么认识的？” “他在社交平台找陪玩，正好被我刷到，我就去底下评论了。那时候刚开始接触这个，单子少，没什么名气，需要自己去找顾客。” 那就是两人差不多三年前就认识了，程恪敏锐地捕捉到这条信息。 他没由来地感到一丝不悦。 第7章 睡了吗？ 说来也巧，黎昕有事没事就喜欢来找程恪，美其名曰向他学习管理公司的经验，实际是过来躲懒。他网瘾大，在程恪身边玩游戏的次数不少，可程恪之前居然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和L连麦的情况。 这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慧珠，程恪在心里偷偷骂他。 “怎么样？兴趣爱好变成工作的感觉？” “还好。” 林宴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做了解释：“我不是因为喜欢才接触这个游戏的。” “嗯哼？” “当时听朋友说这个游戏比较火，受众玩家多，做代练的话能赚到不少钱，所以我就专门研究玩法，练到一定水平之后，就开始接单了。” 那会儿是高中，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林宴安又没满十六岁，连发传单的工作都找不到，要不是班上同学告诉他这个方法，他估计真的要跟林磊撕破脸了。 “你很缺钱吗？”程恪有些疑惑，L的声音很年轻，听起来像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所以他以为L只是趁着暑假空闲，靠爱好赚点零花钱。 林宴安语气淡淡：“嗯，家里条件不太好。” 这话一出，程恪几乎立即就能想象到L的人生轨迹，无非是出生在贫穷家庭中的孩子，一边刻苦学习一边还要为家里分担压力，不，说不定连安心学习的机会都没有，早早就出来挣钱养家了。 程恪后知后觉，自己可能不小心聊到了别人不愿意多提的话题。 “抱歉，我顺嘴就问了，没过脑子。” “没事，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林宴安倒是不觉得冒犯，贫穷对于他来说是客观事实，而且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我再给你加点钱吧。”作为失言的补偿，后半句话程恪没说出口，但意思传达到位了。 林宴安被他这种财大气粗的行为震惊了，连忙拒绝：“谢谢老板，但是真的不用，您给的已经超出我预期了。” 真答应的话就有点卖惨的嫌疑了，以后说不定还会聊到类似话题，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人家可能会感觉不太好。再说，合同里写的报酬已经比市面上大部分工作高了，相对而言工作时间还短得多，还轻松不少，坐在家里就能赚钱。 “行吧。”他的语气坚定，程恪也没有坚持的必要，反正平时也有机会发点红包之类的，到时候补上就好了。 “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程恪转移话题。 然而不巧的是，这对于林宴安来说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思考片刻，勉勉强强想出来一个算得上爱好的事情：“看点闲书吧。” “哇哦，最近在看什么？” “《病隙碎笔》。” 程恪真有点惊讶了，这还挺像回事的。刚刚L说闲书，他还以为是网络逆袭小说那一类，没想到是正经文学作品。不过仔细想想也是，L不太像是喜欢看那些书的人。 “您呢？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林宴安试图把话题中心转移到老板身上，因为他发现聊了半天说的都是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提到老板最开始说的压力问题。 “大概是……运动？空闲了就会去打打球，锻炼锻炼身体。” 嗯，打桌球也算吧。 程恪快速想了几秒，他从小到大学了很多技能，像是高尔夫、钢琴等等，但其中好像没有什么称得上是爱好的东西。除了声控以外，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酒吧会所这些不方便说出口的爱好了。 所以他选了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爱好。 “篮球吗？”林宴安有些好奇，他虽然个子高，但因为太瘦，很少做这种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运动，最多也就跑跑步，保证基本的健康水平。 “嗯，球类我都会一点。” 林宴安真心称赞：“老板好厉害。” “不是你想的那种，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和朋友一起玩学会的，很简单的打法。” “那也很厉害了。” 程恪浅笑：“这有什么好厉害的。”他听出来L话语里的真诚。 “真的，我……都不太会。”要是会的话，就有很多东西可以聊了。 “没关系，每个人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可能运动对于你来说比较难掌握，但其他方面肯定有你擅长的东西，只是还没被发现而已。” “我明白的。”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一大堆，总体来说非常愉悦，到了半夜才挂断电话。在程恪的劝诱下，林宴安收了钱，该说不说，看到账户里多出的一大笔钱，他心里踏实了几分。 林宴安存的那些钱，堪堪能支付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还得另外想办法赚。如果想继续读下去，还需要更多更多的钱，他把这个念头藏在心底，不敢有更多期待。 助学贷款需要林磊出面，这条路是走不通的，而且他们家没有困难到那种程度，只是林磊不愿意给钱罢了。 - 距离开学军训还有一周多时间，马上就要去学校了。林宴安趁着周日兼职，提前和咖啡店的老板提了辞职，并且安排好了离开之前这几天的家教课程。 和几位家长沟通完，剩下的大概有十几节课，平均下来一天有两三节的样子，还算轻松。 学校那边辅导员提前拉了群，每天在里面发一些通知，三五个活跃的人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每天刷屏几百条，还有人私下拉了小群。 等能在学校网站上查到宿舍信息的时候，就有人在群里吆喝着寻找室友。 像大多数人一样，林宴安没在群里发过言，只在每天忙完后大致浏览一下群聊信息，提取其中的有用消息。 晚上，林宴安洗完澡，靠在床头刷着手机，白天忙的时候，有些消息没来得及回复，现在都一一补上，处理完这些，他点进了学院群。 一天下来，消息太多，充斥着各种表情包以及无意义的字眼，而且还在不断增加，这让林宴安有些烦躁，他快速地划动着屏幕，偶尔会将视线停留在“入学考试”、“奖学金”、“军训”等等重要字眼上。 这时忽然弹了一条信息出来，是帮忙介绍咖啡店工作的那个女同学，裴依然。 【哈喽，在忙吗？】 【没有，什么事？】 【噢噢，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要去学校了。】 裴依然似乎在组织语言，对话框上方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却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 林宴安耐心等着，因为他正好也有话想和对方说。 【希望你能一直幸福。】 裴依然斟酌许久，最终发了这几个字，她其实想告诉林宴安自己的心意，但又想到两人未来或许不会再有交集了，就还是不想留下□□脆拒绝的回忆。 裴依然从小就学习好，长得漂亮，性格也不错，无论在哪里都是人们关注的中心，不仅在同学之间广受欢迎，还是老师家长眼中的好榜样。 初入学时，林宴安并没有引起她注意，她只是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很好看，并且据说学习方面非常厉害。在那个不太知名的初中，年年拿特等奖学金，一说到第一名全校知道是他，是个风云人物，初升高的时候还有好几所学校争着要。 最开始，裴依然还有点不服气，觉得传闻不可尽信，但几次小测验后，她不得不认可对方的实力，并默默地把对方当成了竞争对手，以绝对要拿第一名的心态努力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考，她都考不过林宴安。 就这样，三年过去，临到分别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自己青春回忆的大部分片段中，都有林宴安的身影。 ——午后阳光明媚，光束透过窗户斜斜照在课桌上，他低头认真地写着试卷。 ——课间大集会结束，走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忽然看见几米之外他那瘦削却挺拔的背影。 ——班级调座位，多种方式花样交叉换位置，第一次和他只隔了一条过道…… 然而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祝福。 她对林宴安的家庭情况有所耳闻，所以能理解他的一切决定，也真心希望他可以摆脱困境，顺遂度过一生。 【谢谢。】 【还谢谢你之前帮我找兼职，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情，随时联系我。】 【嗯嗯，能帮到你就好。】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虽然非常非常不甘心，但裴依然心里清楚，林宴安眼里没有任何人，他们之间没有更多的可能性了。 而林宴安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了下文，便没再多想，转而去学校论坛搜索兼职招聘信息。 刷了十几分钟，到十一点了，还没找到合适的，林宴安也不着急，直接关了灯睡觉。 林宴安睡眠质量很一般，平时跟着学校作息走，早起晚睡，累归累，但起码能保证八小时睡眠。 一到暑假，就全都乱套了，有时候半夜还在打游戏。为了开学能有个好状态，他从现在就开始调整作息，强迫自己十一点前就躺下。 然而作息规律的结果就是，他错过了程恪发来的信息。 【L，有空没？我想连麦。】 几分钟后，床头柜上的手机又亮起了光。 【睡了吗？】 第8章 抱歉老板 【抱歉老板，我昨天睡太早了，没有看见您的消息。】 一大早，林宴安被闹钟吵醒，关掉闹钟又躺了两分钟之后，才慢吞吞从被窝里爬起来，看见手机上的两条未读消息，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赶紧解释了一下，希望老板不要生气，但一上午过去，老板一直没回复。 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太好的原因，林宴安的脑袋有些隐隐作痛，再加上对这件事的在意，导致他整个人处在一种焦躁郁闷的情绪中，而且稍有一点不顺心的事，都会加重这种烦躁。 不过他隐藏得比较好，表面上还是那股云淡风轻的模样，按计划做完了上午的家教，然后赶往下午家教的地点，如果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此刻心情不好。 到了学生家，正好孩子爸爸也在，见他来了，连忙招呼道：“林老师来了啊。” “您先歇会儿，不急着上课。”说着从沙发上起来，给林宴安倒了杯水：“真是辛苦您每次大老远跑过来。” “没事，应该的。”林宴安跟他寒暄了几句，看着差不多了，就结束话题，带着小孩往书房走去。 这家人很有钱，给的酬劳高，要求还少，待人客气又有礼貌，也不指望林宴安能给孩子提多少分，主要就想找个人陪陪孩子，聊聊天，平时他们不在家，小孩一个人太孤单了。 上完课，孩子爸爸还在，他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林老师，这是给您的礼物，这段时间多亏您照顾我家孩子。” 林宴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又接着说：“就是一点小心意，不值钱，请您务必收下。” “今年我家轩轩跟您学了很多东西，不仅胆子变大了，话也多了许多。看到他的成长，我心里是非常高兴的，很感激您，所以就准备了一点东西。” 对方说得很真诚，而且大有一副林宴安不收下就不让他走的架势，林宴安不想和他推来推去，就接受了。 “谢谢您。” “客气啥，以后常联系啊。” 出了门，林宴安顺手把东西装进包里，坐地铁回了乔宇家。 刚坐下没一会儿，老板的消息来了。 【没关系，昨天太晚了，是我的问题。】 林宴安下意识松了口气，今天白天没消息，他还以为对方生气了。他暂时还不了解这位老板，但高报酬必然意味着高风险，如果对方属于比较难搞的类型，他想不到任何可以平息对方怒火的办法，但还好，这位老板比较理智。 昨晚，程恪刚开完一个跨国会议，想做点什么放松放松，然后想到平时这个时间点，L应该还没睡，所以很自然地问了一句，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他就猜到L可能已经睡了。 于是他找了本书看看，结果没看几分钟，公司出了点状况，得到国外出几天差。 飞了一晚上，一下飞机就风风火火赶去开股东大会，开完大会还有小会，忙碌一天下来，晚饭都没吃。一方面是因为没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饿过头了，已经丧失了吃东西的**。 其实白天他看到了L的消息，但那时候不方便回复，就先放着了。 【我也有问题。】 【我最近稍微有点忙，可能有时候回消息不及时，连麦时间估计也只能固定在晚上。】 【这件事忘记提前告诉您了，真的很抱歉。】 老板越善解人意，越不能得寸进尺。 【没事，如果不方便就直说，我们另外找时间，恰好我最近也忙。】 【好的老板，我现在OK，您想连麦吗？】 程恪看了眼明天的安排，几乎从早到晚都排满了，便歇了这个心思。 【过两天吧，坐了好久飞机，好累，今天想早点睡觉。】 林宴安还是不习惯老板给他分享自己的生活琐事，这让他有一种两人认识很久的错觉，但事实上，他们加上微信也才不到一个月。 不过为了不冷场，他还是会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 【您去出差了？】 【嗯，忙死了。】 【那先聊到这里？您快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透过文字，林宴安也感觉到他兴致不是很高。 【好，晚安。】 【晚安。】 对话结束后，林宴安无意识地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今天没有其他工作安排了，猛地闲下来，他竟然萌生了一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的感觉。 本来是想在最后几天给自己放个假，等到开学开始新的生活，那就又要忙碌起来了，结果好像有些无所事事了。 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林宴安打开校园论坛，刷着里面的帖子。 这里面大多是交友或者出闲置物品的帖子，搜“家教”的关键词也搜不出几条，而且看起来都不是很可靠，时薪也不高，有的甚至比S市还低。 要知道林宴安考上的京北大学可是A市的顶级大学，而A市也是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这点时薪真不够看。 但因为找家教的渠道太少，林宴安还是收藏了这条帖子当作备选，估计校园论坛有什么违禁词，把兼职一类的信息都屏蔽了。 他继续往下刷，刷到了一些比较有用的东西。 有个人发帖出闲置物品，是去年的军训服，说是当时想着多买一套方便换洗，结果总共就没穿过几次，衣服挺新的，扔了有点浪费，就来论坛看看有没有需要。 林宴安看了下码数，和自己穿的码正好一样，而且照片里衣服也挺新的，辅导员前两天在群里发过军训手册，一套新的衣服得一百二十块，买两套就二百四十块了，而这个一整套才二十块。 他有点心动，去公众号查了一下学校每年军训服的款式，发现都是一样的，于是就去帖子下面留言了。 那人回复速度超级快，几乎是秒回，两人加上了微信，也很快就沟通好了相关事宜。 那位学长似乎是要做什么项目，返校比较早，几天已经在学校了，等林宴安去了学校，再约个时间到他们宿舍楼下取衣服。 乔宇从外面溜达回来，看见林宴安正专心看着手机，连他回来都没注意到，便出声道：“你看啥呢这么认真。” “找点兼职。” 乔宇去冰箱拿了瓶橙汁，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慢悠悠道：“嗐，大学附近的家教兼职肯定都是有组织的，自己找很难找到的啦。” 林宴安当然也明白，刚刚那几条不靠谱的帖子就像是中介发的。 不过他没那么容易放弃：“我再多找找，不着急。” 乔宇大步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看几眼就没了耐心：“晚上吃啥？” “吃面吧。” “又吃面？”乔宇面露难色，虽然小区外面那家店是很好吃，但也架不住天天吃啊，他真不知道林宴安每天对着一样的食物，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林宴安不解地看着他。 “好吧。”乔宇妥协了，大不了他吃红油抄手：“那现在去？” 下午他打球去了，热得要死，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别说一碗面，十碗面都干得下去。 “好。” 到店里坐下，闻到那股熟悉的辣椒油香味儿，乔宇还是馋了，当即大手一挥：“老板，来一碗牛肉面和一碗红油抄手，大份的。” “我要一份牛肉面，少放点醋。” “好嘞好嘞。”老板正挥舞着漏勺煮面，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抽空应了他们一句。 两人还是照旧坐在外面，正是热的时候，即使有晚风吹来，还是汗水直流。 “下周三你就要去学校了吧？”等待的时间，乔宇也不闲着，从筷子筒里抽了两根筷子拿在手里玩。 “嗯。” “唉，真舍不得你啊，今天班上同学还在跟我打听你的情况呢。” “别那么悲观，又不是不联系了。”也许是感受到了乔宇的惆怅，林宴安难得的安慰了他一下。 “你不懂，友情不经常维系也是会变淡的。” 说话的间隙，老板端来了面和抄手。 乔宇立马夹了一个抄手送进嘴里，哪怕被烫得哇哇叫也不肯吐出来：“真香啊。” “还是那句话，需要钱的话一定告诉我，大学和高中可不一样，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又是一个人在外地，难免有困难的时候。” 乔宇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简直像个老父亲一样，嘱咐这儿嘱咐那儿。 林宴安听完，一时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吃了一会儿。 一碗面见底，他才开口：“好。” “嘿嘿。”见他答应了，乔宇忍不住傻笑。 林宴安一直都知道乔宇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他总是发自内心地对所有人都好，不求回报，也有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正义感，试图救助任何一个处在困境之中的人。 相比之下，自己给出的可以称之为友谊的感情少得可怜，而对方明知这一点，还是愿意地站在他身边。 所以林宴安也尽可能地，以普通人对待朋友那样的态度对待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抱歉老板 第9章 最近在忙什么？ 下午，林宴安抽了点时间把行李寄出去，详细地址也是在校园论坛里找到的。另外他还在网上买了新的床单被罩，以及日常生活必需品。 令人感到欣慰的一点是，京北大学的宿舍是有独立卫浴的，不用挤大澡堂，而且条件也还不错，上床下桌四人间，床架看着挺新的，屋内也很整洁，唯一的缺点是中间过道稍微有点窄。 和林宴安同一个宿舍的室友主动加了他的微信，然后将他拉进了一个小群，四人寝室就聚齐了。大家互相礼貌地打了招呼，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因为不太熟，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那个加林宴安的人，叫苏瑞，尤其外向开朗，就是他率先在院群里找室友，主导拉群的，不仅如此，他在院群里也十分活跃，和几个人聊得有来有回的，在线强度超高，估计整个学院没有几个不眼熟他的。 还有俩室友，一个叫李谦，一个叫陆宇轩，都是南方人，话不多，但只要有人在群里说话，他们都会接两句，不让群里冷场。 出于礼貌，林宴安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偶尔参与一下群里的讨论。 晚上要和老板语音，林宴安五点多就吃了饭，特意留出一大段连续的空闲时间。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可以更加从容地应对老板了，就算又发生找不到话题的情况，对方应该也不会太介意。 林宴安看得出来，老板的目的不一定像他说的那样，不过他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性，也许单纯因为老板喜欢聊天，想找个可以说话的人，毕竟上次连麦就是他一直在主导，不断地抛出问题。 虽然有些问题不太好回答，但至少不用担心出现双方无话可说引起的尴尬局面。 七点左右，外面天还没有完全黑，白天的暑气仍未消散，室内空调开得很低。 【我打给你？】 程恪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下一秒就打了过来。 “喂，能听到吗？” “可以的，老板。” 有几天没亲耳听到L的声音了，程恪内心深处藏着一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雀跃和期待，某些情绪开始躁动起来。 其实半个小时前，他就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人在干活，却总是忍不住分心想象和L聊天的场景。 “最近在忙什么？”程恪问。 “在忙着准备开学。” “啊，这么早的吗？”大学生一般不都是九月以后才开学吗？程恪不禁有些疑惑。 跨过了第一次的尴尬阶段，以及两人时不时会在微信上打字聊天，关系算是近了些。程恪从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况，想说什么说什么，所以林宴安也并不排斥和他分享一些自己的生活。 “嗯，要去军训。” 听见这句话，程恪不可置信：“你刚高中毕业？”他真没想到L比他想象的还要小。 十八到二十几岁的男生声音大差不差，他想当然地以为人家二十多岁了，甚至还有可能更往上一点。 “嗯。”他语气中的惊讶太过明显，林宴安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 程恪猛喝了口水压压惊，想到之前自己一边听L的语音一边想着什么，突然有点不自在，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握了握。他觉得自己真该庆幸还好林宴安成年了，不然跟一个小孩搞这种东西，传出去多羞耻啊。 “您呢？出差还顺利吗？” 程恪缓了几秒，回过神来，声音保持平稳：“还好，差不多处理完了，过两天就回国。” “那就好。” “对了，之前就想问你来着，你有没有想过试试当主播呢？技术好的话，来钱很快吧。” 程恪转移话题的方式过于生硬，不过林宴安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在他看来，老板的思维一向如此跳跃，有时说着说着一个话题，立马就跳到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上去了。 “不太方便。” 这游戏玩家太多，而且上线了好几年，大大小小的主播数不胜数，且各有所长，技术好的玩家也很多。他起步晚，话少，不擅长整活，特色不够鲜明，也没办法每天抽出两三个小时来直播，很难积累人气，所以就没有考虑这个路子。 而程恪则是想到，L上学估计要住校，高中生学习压力大，也分不出时间和精力来直播。 要是直播的话，凭着这副清清冷冷、少年感十足的声音，不知道能吸多少粉。 “那有点可惜。”程恪一方面觉得L能“独属”于自己更好，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L是主播，或许可以靠着砸钱要求其他服务。 但要真那样的话，他对游戏没什么兴趣，可能刷到了也不会点进去。 “不可惜，当主播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而且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很容易引起纠纷。” “也是，你年纪小，还容易被无良公司欺骗。”嗯，虽然程恪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不过你要是大学空闲时间多，想尝试一下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靠谱的人。”他记得名下好像有家小公司是做这个的，具体情况太久没了解了，不是很清楚。 如果L需要的话，就让助理去弄一下。 “谢谢老板好意。”林宴安没有这方面打算，但不能直愣愣地拒绝，所以表面上接受了。 “不客气。”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程恪觉得L人还不错，真诚、上进、勤奋，很符合世俗眼中的那种好学生形象。 “什么时候去学校啊？” “下周三。” “挺好的，大学时间自由，可以多尝试一些新鲜事物。” “嗯，好的。”他的回答略有些敷衍，但因为经常都是这个语调，程恪便没听出来。 “对了，你报的什么专业？” “计算机。” “对这方面感兴趣？” “也不算……”林宴安垂眸，“只是选了个相对好找工作的专业。” 他的打算是趁着年轻挣几年快钱，等收入稳定下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固定居所，再换一个稍微清闲一点的工作，随便做些什么，能够保证正常生活就可以了。 “这样啊，那计算机算是不错的选择。”程恪表示理解，“至少等你毕业出来，好的就业机会还是很多的。” 说白了，L已经在可选择的范围内选了最合适的答案了。 “希望吧。”林宴安语气淡淡，似乎对未来没抱太大期望。 程恪听罢，觉得这小孩年龄不大心思还蛮重，不由得轻笑：“这么悲观啊？” 林宴安沉默，他觉得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对方却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有时候即使走在了所有人都认为正确的道路上，也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这是林宴安从前十几年人生中得到的一点经验。 “没关系的，不行还有我啊。” 如果双方关系一直这么融洽，他不介意为L提供一份可以让他衣食无忧的工作。比如，考虑延长合同期限、酬劳翻倍之类的。 当然，人家肯定有事业方面的追求，不会满足于这种服务性质的工作，所以程恪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嗯……之前你说经常读书是吗？” “是的。” “能给我读一下你最近在看的书吗？” “可以的，稍等一下。” 程恪在他准备的时候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收，然后起身回了房间。 “老板，我开始了？” “嗯。” 程恪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认真听L朗读。 L说话不急不慢刚刚好，起伏也不大，平平淡淡，没有掺杂多少感情，程恪不由得好奇，L高中时期在客堂上被语文老师叫起来朗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说不定还要被老师批评朗读缺乏感情。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偏偏就喜欢这种，明明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却反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无法克制地想要靠近他。 程恪的直觉告诉他应该保持理智与冷静，可事实上，他已经陷入这股迷人的魔力漩涡中难以自拔。 林宴安完全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在想些什么，他一字一句地念着书上的内容，专心致志，比平时看书还要认真。 偶尔他也会分出一些注意力来观察对方的反应，以便调整自己的节奏。不过好在，这位老板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很有耐心，不会突然出声打断，而是会在他读完一截之后再和他交流一些看法和观点。 显然，这项服务老板是很满意的，具体表现为他们一直聊到了晚上十二点多。 中间时不时穿插着一些生活琐事的分享，也有一些关于烦心事的吐槽，比如老板的某个下属总是冒冒失失，经常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等等。 林宴安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老板的话真的很多，实在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尤其是今天，好几次都差点接不住话了。 要是平常和别人聊天，他或许早早就终结话题了，但对于老板来说，这样的态度显得过于冷淡，所以只能尽力伪装成一个“积极主动”的聊天对象。 难度不大，但累是真的累。 挂断电话后，林宴安把头靠在床上，抬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也不知道这位老板的兴趣会持续多久。 第10章 今天要去学校了吧 S市高铁站，人流如织。 “就送你到这啦？” “嗯。” 乔宇帮忙把行李箱车上拎下来，交到林宴安手上，随即又从前座拿了一大袋零食，挂到行李箱的杆子上：“路上注意安全啊，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他态度如常，大大咧咧的，却也能从中感受到不舍与关心。 林宴安语气郑重：“乔宇，真的谢谢你。” “别客气，整那么严肃干啥，咱们不是好朋友嘛。”乔宇见林宴安面无表情，大着胆子拍了拍他的肩：“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高铁站有交通管制，车子不能停留太久，乔宇只得匆匆忙忙交代几句：“不说了不说了，你快进去吧。” “嗯，寒假见。”这话的意思就是今年冬天会回A市了。 说实话乔宇有点惊讶，但他没时间多想，在哨声的催促下赶紧上了车，司机也很快发动。 或许离别的时刻总是有些特别，这时是早上七点多，天空阴阴的，飘着丝丝细雨，有些潮湿和闷热。透过车窗，乔宇看到林宴安还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竟然也生出了几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 乔宇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他不仅心里这么想，还在微信上给林宴安发了这句话，配几个乱七八糟的表情包。 车子离开视线之后，林宴安也收到了信息，他随便回了点什么东西，转身朝站内走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坐高铁，在乔宇的强烈要求下提前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达，虽然有些不熟悉，但跟着站内指引也很容易找到方向，所以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等走到检票口的时候，还有半个多小时才检票，而休息区已经坐满了人。 林宴安推着行李箱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等着检票。干站着有点无聊，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点着，看似在玩手机，实际已经完全放空了。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阔腿牛仔裤，没什么图案，身上也没有任何修饰，就普普通通、干干净净的样子。 但那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以及冷淡的气质，无一不在散发着魅力。 从刚才开始，林宴安就察觉到有几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游弋，不过这种行为本身不带恶意，也没有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林宴安就听之任之了。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林宴安跟着乌泱泱的人群一起检票、放行李、上车。 位置很好，是靠窗的，旁边是一个中年男子。 到学校那边要坐八个多小时，这会儿时间还早，林宴安打算先眯一会儿。 起太早又开始头疼了，脑袋里面一片混乱。 好在周围的人还算安静，没有吵闹喧哗，要么在睡觉要么做着自己的事情。 林宴安双手环胸，闭上了眼睛。在列车行驶的持续性噪音和轻微晃动下，他逐渐失去意识，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是刚过完隧道的时候，那一瞬间的亮光格外刺眼。林宴安微睁着眼睛，等能适应这股强光之后，才完全睁开。 入眼的是一片平坦开阔的水田，有的长着绿油油的水稻，有的已是收割后残留的稻茬。远方有黛色的高山，也有一些灰白的房屋，缕缕白烟从屋顶缓缓上升。 林宴安很少见到这种景象，索性多看了几眼。 差不多上午十点，很多人都还昏睡着，车里开了空调，但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是有点热。 睡了两个多小时，比他想的要久。 可能是因为没做梦的缘故，林宴安感觉才刚睡着没多久就醒了，而且浑身轻松，头也不疼了。 他醒了醒脑子，然后才拿起手机翻消息。 【莫西莫西，上车了没？】 乔宇七点半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隔一个小时又发一条，连发了好几条。 林宴安上车后没看手机，后面睡着了就更是不可能及时回复他。 【在车上，刚刚睡着了。】 【我就知道！你差点吓死我！】 乔宇强烈谴责，他猜到林宴安可能会在车上睡觉，因为他早上起来那样子一看就是没睡醒，可也没想到这人睡这么快啊！ 他一边担心万一出什么事了，一边又想着林宴安可能是睡着了，一个人在那干着急，连回笼觉都没睡成。 【抱歉。】 【唉，真是，你还困吗？要不再睡会儿？】 他想着林宴安在家里都很难睡好，在车上那么多杂音的环境中，估计更是睡不着。 【还行，不困了。】 【那没事了，玩儿去吧，我睡觉去了。】 【好，到了跟你说。】 回完乔宇，林宴安发现老板也给他发了消息。 【今天要去学校了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老板。】 他依旧是那副宛如金牌客服般的语气，其实这份工作本身和客服也没多大区别，特别之处在于只需要满足一个人的喜好和需求即可，而且最重要的是酬劳可观。 列车往北方开，驶过S市的绵绵阴雨，来到了热烈而灿烂的阳光下。 天气很好，林宴安不再理会手机响起的提示音，专注地享受着这一刻属于自己的时间。 从S市出发到A市的站点只有京南站，而京北大学，顾名思义，位于A市的北部，也就是说坐了八个多小时的高铁，到了目的地还得坐奔波一阵子。 学校安排了专车接送，还有学长学姐接引。虽然附近有地铁，但路线很绕，要停的站点比较多，还得换乘好几站，绕来绕去得花两个多小时，还不如大巴慢悠悠地开。 一车上的人大多疲惫不堪、面如菜色，没有多余的精力顶着炎热的天气、拖着重行李去找站台。上车后，有人和邻座的人小声交流着什么，也有人保持沉默、闭目养神。 林宴安排在队伍后面，轮到他的时候，他放好行李，坐在了靠近前方位置，乔宇给的那袋子零食则被放在腿上。 在高铁上，他没什么胃口，就吃了几粒口香糖，其他东西一点儿没碰，到现在也有没肚子饿的感觉。 等了大概二十来分钟，人坐满了之后，司机便发动车辆。 车里安静了一小会儿，两位学姐站起身，号召大家参与她们准备的小活动，活跃活跃气氛。 一位面容姣好、气质优雅的学姐，自我介绍说是本地人，有着非常地道的口音。她给大家讲解了A市的名胜古迹、特产美食以及一些可以和朋友吃喝玩乐的好去处。 而后话音一转，开始介绍京北大学的悠久历史和校风文化。 她语速略快，但并不会让人听不清，讲解也十分详细全面，结束后还有关于这些内容的答题小游戏，回答正确的可以得到校园文创的徽章、书签等等小玩意儿。 目的是让学弟学妹们能够初步了解学校、了解这座城市的文化内涵。 大家年龄相近，有一个带头参与互动，其他人也纷纷举手抢答，车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林宴安一边听着，一边翻着宿舍群里的消息。 苏瑞离得近，是最先到的，上午十点多就在群里发了张排队报道的照片，还去领了钥匙，顺便处理了空调的事情，陆宇轩和李谦则是下午来的，俩人前后脚，到的时候苏瑞已经出去溜达了。 林宴安是到得最晚的一个，就算市中心不堵车，到学校也得七八点了，再打扫卫生，整理整理行李什么的，弄完差不多就到睡觉的点了。 他的被子和衣服已经到了，放在快递站里，今晚必须得去取。 林宴安看到几条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L，哈喽，我们亲爱的室友，你什么时候到呀？就差你咯。】 【给你留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是苏瑞在下午三点多发的，那会儿他没看手机。 【刚上学校大巴，大概八点到。】 对于刚刚进入大学生活的人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室友三人也不例外，他们把以往安排在晚上的娱乐活动暂时搁置在一旁，或坐或躺，聊着关于家乡、关于学校、关于兴趣爱好的各种话题。 其实之前在群里就聊了很多，所以除了初见时有些尴尬以外，后来大家相处就非常愉快了。 三人熟悉之后，发现性格都合得来，随后目光便聚集在了林宴安身上。他们不约而同地表示对这位还没登场的室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这位发言少，又迟迟没来，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所以这一回答，可以说是瞬间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几秒后，各式各样的问候和表情包开始不断刷屏，林宴安尝试从大量的无效信息中提取少量的有用信息，无果。 幸好重要的事情苏瑞都会艾特他。 【@L，东西多不多，需要我们去接一下吗？】 【不用了，谢谢。】 校园大巴进了学校以后，会在新生的宿舍楼下停留一会儿，直接把他们送到相应的地点，免得还得从门口走半天。 林宴安他们的宿舍位于学校中间的部分，去教学楼、食堂和体育场都很方便，但那同样意味着距离每个大门都远，所以他基本是最后几个下车的。 宿舍楼下搭了临时报到点，此刻还亮着暖黄的灯，几个志愿者在闲聊说笑。摊位前面没几个人，林宴安很快登记完信息，在几人的目视下进了宿舍楼。 当晚，好几个宿舍群炸开了锅，都在讨论新生中有个超级大帅哥这件事，校园论坛上也多了好些捞人的帖子。 然而这些，忙碌一整晚的林宴安并不知情。 第11章 军训 宿舍在三楼，不算高，拖着行李上去，林宴安的呼吸仅仅急促了片刻便平静下来。 宿舍走廊看着有些年头了，设计陈旧，还能看到顶部的水管，不过表面干干净净，不见明显的灰尘痕迹，看得出来是有人定期打扫的。 林宴安左转，经过两间屋子，找到了303号宿舍，推门而入。 然后便对上了三双直勾勾的眼睛。 “哈喽，你好啊，我叫苏瑞。”苏瑞率先破冰，“路上辛苦了吧……”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想帮忙接一下新室友手里的东西，哪想到人家只有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背包，于是生生止住了欲要上前的动作。 “哈喽哈喽，我叫李谦。” “我是陆宇轩，欢迎欢迎。” 李谦和陆宇轩紧跟着打了声招呼。 林宴安微愣了几秒，回复道：“你们好，我叫林宴安。” 然后他走向那个空着的床位，把包放下。 出乎意料的，桌面很干净，不会摸一下就蹭得满手灰，估计是有人顺手帮忙擦过。 林宴安看了眼旁边的陆宇轩，对方嘴角微微上扬，也回以友好的眼神。 “我先去拿一下快递，待会儿收拾卫生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吵，我会尽量控制的。”林宴安习惯提前说明问题。 “……哦哦，没事儿，我们现在也不睡。”三人没想到最后一位室友竟然是高冷话少的类型，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展现各自外放的一面。 不知为何大家都默契地停顿了一瞬间，一股尴尬的气氛开始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蔓延。 林宴安没有感觉任何异常，直接出门了。 他走后，宿舍里—— “我以为我已经算是话题终结者了，没想到这位更是重量级，他只是站在这儿，我都有点不敢乱说话。”李谦放低了声音说。 苏瑞不甚在意，这世上还没有他交不到的朋友：“还好啦，刚认识都这样，熟了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真的不觉得他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气场吗？”李谦从小就非常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这次也不例外，他并不是觉得林宴安的品性不太好，而是觉得他和他们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确实，不过应该还挺好相处的吧……”陆宇轩也发表自己的见解。 “问题不大。”苏瑞依旧自信。 想当年，他可是把好几个“内向”的同桌都聊成了话痨，逼得老师把他调到了讲桌旁边。这点小困难，根本不算什么。 另一边，林宴安一路跟着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快递点，因为快递有好几个，还都是大件，林宴安便找快递小哥借了小推车，一趟运到宿舍楼下。 然后上上下下跑了三四趟，才把东西都搬上去，他额头上汗水直流。 晚上温度不算低，还有些闷闷的，后背的衣服也湿了，贴在身上潮乎乎的。 他下楼还了小推车，又赶紧回宿舍打扫卫生、铺床，整理衣物和生活用品。 幸好宿舍开着空调，忙着忙着，也没有那股难以忍受的燥热感了。 林宴安动作利索，不到一个小时就收拾完了，但这会儿已经十点多，舍友们都洗漱完躺在床上了。 他们时不时聊几句，偶尔也会问到林宴安，整体还算和谐。 等林宴安洗完澡出来，三人还在一边玩手机一边聊天，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苏瑞就在进门左边的位置，他翘着二郎腿，小声外放着游戏音，非常投入地说着什么，同时还能分心跟另外两人聊天。 听见林宴安的动静，他立即转头：“哟，洗完啦？” “嗯，有什么事吗？”林宴安抬眼，以为他是专门等着要和自己说点什么。 “没事啊，啊啊啊啊啊啊，这里怎么有人？！队友救救我救救我！” 林宴安：…… 他没再理会这个过度活泼的室友。 杂七杂八的事情比林宴安预计的要完成得快，睡前他还能留出一段时间认真看会儿手机。快到学校的时候，他先给乔宇发了信息，因为到了之后要报道，要打扫卫生，还要铺床，怪麻烦的，期间肯定也没精力看手机。 当时想起来了，索性就先报个平安。 微信里消息还蛮多的，其中乔宇的消息占了绝大部分。 他一直在“骚扰”林宴安，一会儿求着林宴安拍点学校的照片，好让他见识见识顶级学府的真面目。一会儿又说到游戏上去了，没人回复也能说得热火朝天，一个人就是一个群，话多得不行。 林宴安本来还想一一看完，结果后面实在没耐心了，就大致浏览了一下。以他对乔宇的了解，这一大堆话里面基本上不会有重要信息。 【明天给你拍，今天太晚了。】 【大哥你终于回了，都收拾完了？】乔宇又是秒回，多半还是打着游戏回的。 【嗯，宿舍环境还行。】 【那就好，今天辛苦了，早点睡吧。】他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林宴安冷漠地回了一句“ok”。 陪聊的老板那边竟然也找了他，但是时间比较早，大概是林宴安搬快递那会儿，然后就被其他消息顶下去了。 【不好意思老板，刚忙完，才看到消息。】 【我已经到学校了，路上很顺利。】 林宴安简单回了两句，希望对方不会因为没及时回信而生气。 不过直到睡前，他才等来老板的消息。 【那就好。】 【晚安。】 - 报道之后的首要大事就是军训，辅导员专门开会讲了一下军训的时间安排和注意事项。 京北大学的军训时长历来属于最长的那一梯队，整整要训二十多天，训练非常严格，中间还有二十公里的拉练活动。 林宴安跟着大部队去指定的地点买了军训服，回来的路上又联系了那个出闲置的学长，拿到了之前买的备用服。 军训从下周开始，所以大家拿到衣服后，都先给它洗了几遍。宿舍楼阳台上清一色挂着黄绿的衣服，也算是每年新生入学后必然会出现的场景了。 因为还没正式开学，也不像以前一样有暑假作业或是预习下学期课本的要求，一下子闲下来，好多人竟然有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 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在陌生的地方，周围又都是刚认识不久的人，能立即适应的人并不多，过了昨天那股兴奋劲儿，今天多少有点沉默。 不过这种情况在303号宿舍没有发生。 苏瑞不知怎的认识了对面以及隔壁几间宿舍的人，还主动邀请他们来自己这儿玩桌游、组队开黑，这无疑是拉近关系最快的方式，一下午过去，几个宿舍的人互相之间就混熟了。 连林宴安也不例外。 他前两天在校园论坛上看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招人，便约了今天下午的面试。本来以为至少得花上一个小时，结果老板一见面觉得和眼缘，又听说他在咖啡店打过工，当即就决定下来，让他九月份去上班。 林宴安在咖啡馆待了一会儿，看了看店内的大致布局和运作流程，然后就回宿舍了，来回也就半个多小时。 下午他也没别的安排，就被拉着一起玩游戏，而且因为玩得好，被动地当了很多人的哥。 好在大家都很有素质，也不吵嚷，即使挤在一起也没有那种乌烟瘴气的感觉。 不过这种日子转瞬即逝，很快他们就迎来了军训。 每天早上四点半就起，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收拾好，在辅导员倒计时结束前赶到楼下站好，这时候天都还没亮。 无所事事地站着等几分钟，辅导员开始训话，告诉他们军训期间要遵守哪些规范，宿舍卫生要按什么标准检查。 讲完之后轮到负责带他们的学长学姐讲，然后又是教官讲。 训话结束后，他们被带到操场去晨练，所谓晨练也是站军姿，但是会做一些简单的运动，活动活动手脚，顺便检查仪容仪表。 做完这些大概六点半，天大亮了，才放他们去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又得去集合。 之后便是日常站军姿和训练，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以后才能回宿舍休息。 刚军训的第一天，就硬生生站了快一个上午，猛地一下上强度，再加上那双硬得像石头一样还挤脚的鞋，林宴安实在有些吃不消。上半身还好，顶多是额角有些晒伤，最难受的是腿和脚，又酸又痛，感觉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苏瑞见他难受，分了他几双材质特别软绵的鞋垫，垫上后确实好了一点。 后面几天渐渐习惯了，但疲劳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常常是洗漱完就躺在床上，虽然没有困到马上就要入睡的地步，但也提不起兴趣做别的事情。 程恪还挺善解人意的，最近都没有要求打电话，只是微信上跟他聊天，话题主要围绕林宴安的大学生活，训练做了什么，吃的什么等等。 尽管这些他都经历过，可还是忍不住问，仿佛L的经历会和他的经历很不一样似的。 因为担心L太累，程恪白天很克制，基本上不会打扰他，晚上聊不了几句就会让他去休息，反正不差这点儿时间。 第12章 流鼻血 军训过去一半，所有人都晒黑了一圈，尤其是手背、脸和脖子，而且领口有很明显的色差。 几人当中苏瑞的肤色变化最大，本来他是最白的，但黑得很快，第一天下来就明显黑了几个度，现在更是快黑成一块炭了。此人还爱笑，跟谁聊天都呲着个大牙，人又黑，显得牙齿更白，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到。 林宴安也黑了不少，不过跟其他人比起来，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 而且因为最近作息规律，吃的饭健康，还能时不时锻炼身体，他的气色好了很多，不仅脸上红润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 军训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半段以站军姿为主，后半段主要是准备和练习汇演的节目，中间安排了两天休息时间。 众人可算能喘口气、好好睡个懒觉了。 这会儿都没心思熬夜玩游戏，只想睡个够，所以林宴安他们宿舍像往常一样，十点就关了灯，不一会儿就有沉重的呼吸声响起。 到第二天九点多，才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动静。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宿舍里十分昏暗，让人有种能安心继续睡的感觉。 林宴安是自然醒的，睡得太久太沉，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躺了几分钟才缓过来。他环视一周，发现舍友都没醒，也就不急着起床了，免得发出磕磕碰碰的声音吵到别人。 林宴安伸手去摸放在枕边的手机，摸了几下没摸着，便稍微撑起上半身在床上摸索。他右眼眼睛近视三百多度，在这种光线下有点看不清，手机还是黑色的，只能靠手摸。 他找遍了床的角角落落，最后在被子里找到了手机。 摁开后屏幕亮度很低，但林宴安仍然被光线刺了一眼。 他挨个查看了社交软件，看有没有重要事情，好在翻了一圈之后，并没有人找他，估计都知道他最近忙，也不找他打单了。 林宴安点开老板的对话框。 【老板早，今明两天我都有时间，您要是想连麦的话随时联系我。】 程恪正在开会，瞥见手机弹出的是L的消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个时间L怎么会联系他呢？ 他立马拿起手机回复。 【怎么突然有空了？】 看见这句话，林宴安莫名有种自己才是老板的感觉，连和别人打电话都要专门腾出时间。 【嗯，中途休息两天。】 【那还蛮折磨的，还不如一口气训完。】 程恪撑着下巴，一边听下属汇报，一边等L的消息，手指还闲不住地上下划拉着。 【那倒也是。】 就像锻炼一样，有时候觉得太累了就想歇一天，然后就这样一直歇下去，直到某天鼓起勇气再次开始。 【好久没和你聊天了，要不就待会儿吧，等我开完会？】 【好。】 其实每天都有聊，甚至比以前更频繁，以前老板可不会每天都给他发消息。现在老板就算知道他没时间回复，也会发点什么，让他空闲的时候慢慢看。 林宴安经常会面对一大堆消息，但他没有敷衍，而是一条一条耐心回复。即使程恪已经对那个话题不感兴趣，或者忘了自己当时想说什么，他也会给出回应。 这让程恪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的情绪都有被人好好对待，于是就更想和L聊天。 决定下来后，林宴安准备先起床，洗漱完去外面打电话。 结果等到苏瑞他们都醒了，老板还在开会。 “兄弟们，中午吃什么？我去买。”苏瑞已经下床了，另外俩人还躺着。 “哇这么好，我想吃意面，二食堂那个，谢谢啦。” “我要那个盖浇饭，土豆牛肉的，让阿姨帮我多淋点汁儿，谢谢我瑞哥。” 李谦和陆宇轩都说了自己的需求，而林宴安在想连麦的事，没太注意听他们说话。 苏瑞特意再问了他一句。 “谢谢，我暂时不饿，晚点再去吃。”林宴安不确定老板什么时候会打来。 “好吧。”苏瑞点点头。 就在这时，微信突然弹出了通话邀请，林宴安正准备戴上耳机出去接，就听见苏瑞惊呼：“喂，林宴安，你怎么流鼻血了？” 林宴安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懵，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鼻子，果然有血。 苏瑞连忙抽了几张纸递给林宴安：“给，赶紧擦擦，头仰着点儿。” 林宴安放下手机接过纸，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还好不是很多，也没有一直流，他塞了点纸，暂时堵住了。 “谢谢……” 程恪原本是要打语音通话的，但是手快不小心点成了视频通话，可还没等他取消，对方就接通了。 一片白皙**的肌肤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尽管只有一眼，他还是看清了那一对精致的锁骨，以及带有浅浅色差的胸口。 程恪：？！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心多用，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中早已变成床板的画面，耳朵听着他们说话，心思却放在刚刚一闪而过的场景上。 L左手边窗帘上的图案，似乎有点眼熟…… 思索片刻，程恪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京北大学的校徽吗？！虽然有些皱皱的，看不太完整，但肯定不会错。 也就是说，L是京北大学今年刚入学的新生…？ 想到这一点，程恪心中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波澜。有时候命运的安排就是如此巧妙，本以为相隔千里、这辈子都不会有现实关联的人，转眼就成了同校学弟。 巧得程恪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什么局，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至于此。 “是不是上火了？” 他听见一个陌生但年轻的声音问。 “可能是，这边太干了。” 这是L在说话。 “那你多喝点水，免得到时候严重。” “好。” 几个人随便聊了几句，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和关门的声音，看来是那人走了。 程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打错了直接挂断就好，干嘛像个变态似的偷听别人**。但真要关掉吧，又有点可惜的感觉。 林宴安换了一次纸，感觉没怎么流血了，他拿上手机出门了。 他没有下楼，而是去了楼顶天台，那里平时都没什么人，只有学生们晾的衣物和被子。有一扇门隔着，既能保护**又不用担心会打扰到别人。 推开门，果然空无一人。 不过相比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而言，被遮挡的阴凉处多了一张矮桌和几个凳子，许是住在高楼层的人放在这里作公用的。 林宴安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正要回拨，却发现上一条信息居然显示通话一分半钟，他略微有些疑惑，随即便反应过来可能是当时有点慌，不小心误触了。 他手机一般都开静音，而且那会儿还在和舍友说话，就没有及时察觉。 估计老板也很奇怪他会接听吧。 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儿，林宴安没放在心上，直接给老板打过去。 接通后，他还是那一套问候语。 “喂，老板，能听见吗？” “……可以的。” “刚刚我突然流鼻血了，所以才没接上电话。”他还是做了个解释。 “啊？啊，流鼻血……上火了吗？要不要吃点苦瓜什么的下下火？” 程恪以为对方会问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挂电话，结果L好像完全没有提这件事的意思。 “嗯，中午去食堂看看有没有。” “最近气温太高了，你们还天天顶着大太阳晒，很容易中暑的，有条件可以弄点淡盐水喝。” “嗯，我知道的，老板您也是。” “军训是不是很辛苦啊？又累又热的。”想到以前军训的经历，程恪顿时对L产生了同情。 京北大学的军训确实强度很大，对军姿和各种训练动作的要求很高，一言不合就是加练，有时在操场上练到很晚，还得挨蚊子咬。 “还好，就是脚疼。”林宴安很诚实。 “那倒是，鞋子太硬了，简直不是给人穿的。” “嗯，虽然想吐槽的地方很多，但不得不说，这种体验还蛮难得的。” “哈，你也会吐槽啊？”程恪的语气像是见了什么怪事一样。” 林宴安失笑：“当然啊，我又不是神。” “再坚持几天，很快就结束了。” 程恪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让助理买点东西送给L了，吃的喝的是必须要的，另外还要带点消暑的药品。 L肯定不会“浪费”钱买这些。 要不要突破现在的状态呢？老实说，一想到L现在就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程恪还是有些微微的意动。但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人认识也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互相之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就算见面又能如何，他们的关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程恪清楚明白这一点。 可是L学习优秀，游戏也玩得好，目前来看人品也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声音好听，完全符合他的取向。 为什么不抓住机会进一步发展呢？ 程恪打着电话，心里却一直不平静，他想，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住的。 第13章 到底喜不喜欢 “嗯，我会努力的。” 其实林宴安被分到了人人羡慕的“养老”队伍，所以也不算难熬。 最开始，因为林宴安个子高，排长就把他推荐到了国旗护卫队，但是林宴安有点跟不上那边的训练强度，就找辅导员反应了自己的情况，申请退出。 等审批下来，别的排都已经分好人数练了几天了，都是四四方方的队伍，不方便再临时加一个，于是他就回到了学院方队，相对而言要轻松得多。 “你们是不是还要拉练？这个尽力就好，不要勉强自己，中途不舒服要及时跟教官或者辅导员沟通，每个人身体素质不一样。”程恪认认真真地嘱咐道。 他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林宴安却并不觉得他啰嗦，相反，人家愿意跟他说这些，也是出于好心：“我知道的。” “特别是晚上，要注意安全……”他的嗓音很温柔，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林宴安抬头看天，忽然感叹道：“老板，这里的天空好蓝啊。”不像S市那边，经常是阴阴的天，即使有太阳，也没有那种亮堂堂的感觉，总像蒙着一层薄薄的灰雾。 程恪听见他无厘头的一句话，下意识朝窗外看去。 他还在程氏的办公室里，放眼望去都是高楼大厦，大块大块的玻璃反着光，有些晃眼睛。 “我这里也是。” “晚霞也很好看，下次有机会拍给你看看。”林宴安想起了昨天在操场上看到的景象，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天空可以呈现出那么多种红色，比画还像画，十分惊艳。 换了新的城市，遇见新的人，就连看到的景色也那么令人新奇。林宴安待了几天，觉得A市挺适合定居的，除了消费比较高这一点，其他都很好。 两人今天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就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下午。 程恪本来有事情要处理，但因为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刚才看到的那个画面，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索性就把工作推到了晚上。 - 恢复训练的第一天，林宴安等人果然受不了，晚上回到宿舍，个个都在喊这里疼那里疼。 陆宇轩抱怨：“明明只休息了两天，怎么感觉像休息了好几天一样，今天打拳的时候忘了好多动作，被教官抓住好几次，罚我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苏瑞拿了换洗衣服，打算去洗澡，他边走边说：“我可提醒你要提前复习了，你当时还回应了的。” 陆宇轩有些尴尬：“我可能在打游戏吧，没认真听，哈哈……” 他看了眼林宴安，感叹道：“唉，还是你小子爽啊，早知道我就表现差一点了。” 林宴安没接话。 陆宇轩继续嘀咕：“明天白天训练完，晚上还得去拉练，真是服了。” 说到这个，李谦也忍不住了，跟他一起吐槽：“就是，我寻思拉练应该是白天吧，怎么整个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说是还要去山里呢。” “啥啊？真要去山里？”陆宇轩之前在校园论坛刷到过小道消息，他还以为是学长学姐散布出来吓他们的假消息。 “啊。”李谦重重地应了一声。 陆宇轩顿觉大难临头，连连叹息：“那完蛋，我到时候肯定连滚带爬，想想都狼狈。”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连滚带爬”的不只他一个，大部分人都这样，因为他们爬的那座山海拔确实比较陡，虽然队伍走的都是修好的大路，但仍然很吃力。 晚上七点左右，队伍从学校出发，到了凌晨四五点，才全部回到学校来。 这个活动考虑到了所有人的身体素质差异，所以并没有强制返回时间，也没有催促稍稍落后的人，而是等最后一个人回到队伍，才宣布京北大学二十公里拉练圆满结束。 林宴安算是走在后面的那一批，但不是因为他速度慢，而是因为他在路上逗留了一会儿，就为了拍下日出的景色。 苏瑞他们自然是跟他一起，另外还有几个其他学院的人，都是路上碰见的。 等辅导员清点人数的时候，林宴安把日出的照片分享给了程恪，也没说点别的，就干巴巴一张图。 大家都很累，辅导员三两句话就总结完，然后让所有人先回去休息，晚上再组织团建活动。 林宴安他们快速洗完战斗澡，窗帘一拉，连脏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就爬上床睡大觉了。 林宴安早就熬不住了，倒头就睡。 两小时后—— 程家二楼最大的房间，程恪刚被闹钟叫醒，正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醒了会儿神，便立即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黏腻感。程恪回想起梦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有些心烦意乱，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起身走向了卫生间。 毫无疑问，梦里那个人就是L。 自从那天看到了L的锁骨和脖颈，他就开始做一些暧昧绮丽的梦…… 在梦里，他把一个人推倒在沙发上，急不可耐地扑上去，对着人家又啃又咬，不放过每一寸肌肤，尤其喜欢流连在那对锁骨附近。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种令人抓心挠肝的空虚感，为了摆脱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只好把身体贴得更近、更近，无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那人下颌以下的部位，脸是看不见的。 但程恪知道那是谁，因为他听到对方无奈说了一句：“慢点。” 完全就是L的声音，虽然他不记得有听L说过这两个字，但大脑传递给他的讯息就是，那是L。 这次的梦还算比较收敛了，之前的更为放纵，也更加不可言说。每次醒来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而且那股空虚感蔓延到现实，让他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我……喜欢L吗？ 程恪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瞬间，热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砸在身上，带来些许钝痛。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好像想借着这水冲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时间，浴室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水声。 洗完澡出来，程恪才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看新消息。 他点开置顶的L的对话框，看见了那张日出的照片，不知为何，心中某块地方好像被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点点酸涩。 程恪停下了擦头发的手，把那张照片放大，反复观看，不错过每一个角落的细节。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张非常普通的照片，而且摄影者的水平很一般，拍出来的角度很奇怪，使得那颗太阳看上去就像假的一样。 【好看。】 【在哪里拍的？】 程恪睁眼说瞎话。 而且这地方他也大概猜得出来在哪里，因为这座山和京北大学有历史渊源，而且地形多样，适合拉练，所以京北大学基本上每年都会把这座山规划进路线中。 L没回复，多半是在休息。 程恪也不着急，收拾好自己，慢悠悠下楼吃了早餐，就去公司了。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太好，他一天工作都提不起劲，做什么都很无聊，几乎是在熬。 下午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程恪丢下手头的工作，叫上黎昕一起去小酌一杯。 酒吧里，灯红酒绿，舞池中男男女女纵情地扭动着身体。 “怎么想到来这儿？”周围bgm声音太吵，黎昕不得不加大说话音量，虽然他觉得这样有点傻。 程恪没搭理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昕心里啧啧两声，偷偷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程大少爷是叫他来嗨皮的，结果这人从坐下来就一直不说话。要说喝酒吧，一会儿猛灌，一会儿又只是举着杯子发呆。 他知道这时候无论问什么，程恪都不会说，于是便安心品尝着小酒，没事干就看看调酒师的炫技表演，或者跟着驻唱乐队哼歌。 他俩一向不喜欢来酒吧这种地方，除非是朋友攒了局。因为酒吧太吵，说话费劲，还有各种难闻的气味。 虽然楼上有独立包间，但在包间里又少了那种热闹喧嚣的氛围，体验方面还不如会所，图个新鲜偶尔来玩玩还行。 忍了一会儿，黎昕开始不耐烦了，他直接开口：“程大少爷，你到底有啥烦心事啊？说出来一起分析分析呗。” 程恪看了他一眼，有些自暴自弃：“事情可能有点脱离掌控了。” “啊？你说啥？”黎昕是真没听到。 程恪：…… 他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说，事情可能超出掌控了。” 黎昕干脆换个位置，坐到他旁边：“怎么个说法？” “还记得你给我推那个代练吗？” “嗯，咋了？” “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程恪内心也不太确定，所以语气中略带一丝犹豫。 黎昕见怪不怪：“你那是喜欢人家的声音吧。” 两人从小就认识，家里往来也不少，程恪有什么隐蔽的癖好他一清二楚。 “不完全是因为声音。” “我是说真的。”程恪再次强调。 “嗯……”黎昕很想说点什么，但一时词穷，直接卡住了。 第14章 那试试吧 “我对他有冲动。” 程恪没好意思跟他描述自己的梦。 “你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程恪吗？不会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吧，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黎昕缓缓放下手里的鸡尾酒。 程恪？这么短时间内喜欢上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游戏代练？ 太魔幻了。 虽然L的游戏技术是不错，陪玩态度也好，可是程恪作为程氏掌权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遇到的人里面，条件比他好的一抓一大把。 而且程恪诶，根本就不像是会喜欢谁的人啊。 过去也不是没有过感兴趣的人，但大多接触一两次就没有后续了，任凭对方死缠烂打也无动于衷，这回竟然主动承认对某个人有好感。 稀奇。 黎昕在脑子里把这件事情快速过了一遍，平复好心情后，便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喜欢就喜欢呗，想那么多干嘛？对方不排斥的话就试着追一下呗。” “但我其实不确定是不是喜欢。”程恪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只是单纯地把L当成了幻想对象。 因为最近和L聊天的频率越来越高，彼此之间也对对方的生活更加了解，L还会不定期分享他的所见所闻，次数多了，程恪有时候甚至有种谈了个年纪小的男朋友的感觉。 “在意就是喜欢，不用纠结那么多。”黎昕向来是凭感情处事。 当然，他也不是胡乱提建议。 程恪会找他商量，就证明这件事在他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那作为他的好兄弟，黎昕自然是选择采取支持的态度。 再说了，试试而已，不合适再分开呗。 “我再考虑一下吧。”程恪还是希望能够先捋清自己的想法。 - 自从几天前林宴安回复了老板关于那张日出照片的问题之后，两人的对话就戛然而止了。 林宴安以为他在忙，就会挑一些休息时间问候一下，或者分享一些东西。 虽然多次得不到回应，但他还是坚持这样做，既然没被制止，也没被拉黑，就证明老板是有看到他的消息的，至于为什么不回，那就得问老板了。 不管对方态度如何，他只要做好该做的工作，就无愧于那份薪资。 不过这种情况也让他意识到，这份工作是极其不稳定的，说不定明天老板就会宣布服务停止。 所以他决定按照原本的规划，先从简单的兼职入手，然后等适应了这边的学习和生活，再找点家教。 军训结束后，立马就迎来了开学典礼以及各种各样的迎新会、招新活动，有些是必须要参加的，所以林宴安也是忙得不行。 但那些社团活动、学生组织，他是一个都没参加。 一是因为这些事情比较繁杂，会消耗他的精力和时间，耽误挣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里面没有他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晚上在宿舍，舍友聊这些聊得热火朝天，林宴安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打游戏。 “啥？你申请了四五个社团？！” 苏瑞很是自豪地嗯了一声。 “还是太有精力了。”陆宇轩喃喃道。 他之所以参加动漫社团是因为太喜欢二次元了，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平时没事儿约着去漫展玩玩什么的。如果没有这个社团，他肯定和林宴安一样，什么都不报。 “嘿嘿，我就是想都试试嘛，要不然整天待在宿舍太无聊了。”苏瑞完全不觉得多，甚至还觉得不够，去面试了学生会纳新。 “咱们大一课不是挺多的嘛？”李谦插了一嘴。 “还好吧，我倒是觉得比高中轻松很多，一周才三天早八。” “那倒也是。” “你还在玩游戏吗？”陆宇轩聊着聊着，无意间瞥见了林宴安花花绿绿的手机屏幕。 没记错的话，好像林宴安一晚上都在玩这个。 “嗯。”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网瘾少年。” 林宴安外表看起来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结果实际接触下来，还蛮接地气的，没有奇奇怪怪的生活习惯，也不是那种很挑剔、很麻烦的人。 而且尤其貌似很好养活，不管哪个食堂的饭都能吃下去。 陆宇轩站在旁边看了几分钟，眼见林宴安手速极快地点着那些按键，角色做出各种华丽的招式，在人群里穿梭一阵，出来血条还是满的，然后就赢了。 看得他眼花缭乱。 同时心里遗憾林宴安和他玩的游戏不是一个类型的，不然两人就可以一起研究攻略了。 “怎么了？”林宴安正好打完一个号的分，准备休息一会儿，注意到陆宇轩，便问道。 “没什么，感觉你玩游戏真的好厉害，我都看不太明白。” 林宴安喝了口水，抬头看他：“还好，玩几次就会了，你要是想玩我可以带你玩几局。” 陆宇轩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不太喜欢玩PVP。” 林宴安表示理解。 话题到这里结束，他又登了另一个号。 刚开学学业压力并不是很大，所以能腾出时间接一些代练，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尽快找到合适的家教。 这几天他已经在咖啡店上班了，老板招的学生很多，换班换得很勤，再加上顾客主要是老师和学生以及附近的居民，客流量并不大，相对来说比之前那个兼职轻松。 他和几个新生刚来，学姐担心他们会不做，做什么都会先示范一下，给他们安排的活也没有难度，就是洗洗盘子、打扫卫生、接待一下客人之类的。 客人少的时候，还会抽时间教他们怎么做饮品或者摆盘。 即使不是自己的上班时间，也可以来店里玩，可以随便用空着的自习室，比图书馆隔音效果好得多。 店里还有一只橘黄色的小猫，名字叫布丁，经常臭着个脸，但是长得很乖，就特别受欢迎，很多人专门为了看它才来喝咖啡的。 店里的妹妹还给它做了个社交账号，经常在上面发一些可爱或搞怪的视频。 林宴安不喜欢这只小猫，这只小猫也不喜欢他，一般看见他就会绕道走。 当然，林宴安只是平等地对所有动物都这样。对于猫狗一类，与其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有点害怕，他不太喜欢那种摸上去热乎乎、还在颤动的“活物感”。 非必要情况，他不会主动靠近布丁的窝，双方也算是相安无事。 就这样，每个月有一千出头的固定收入，足够覆盖他平时的生活费了。 京北大学是期中的时候交学费，从报道那天到现在，算上车费，林宴安总共花了不到一千五百块，卡里还有好几万存款躺着，按理说可以比较从容地享受一下大学生活，不用那么着急找兼职。 可他还是习惯性地想攒钱，似乎有钱才会有安全感。 如果能平静而充实地度过每一天，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然而生活注定是不平静的。 周四晚上，在结束兼职回宿舍的路上，时隔三天，林宴安再次收到了老板的消息。 【L，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林宴安停住脚步，找了个路边的椅子，坐下来打字： 【有，怎么了？】 程恪是一时冲动，还没想好措辞，而且他不想让L产生被冒犯的感觉，于是打好了字又删掉，反反复复。 林宴安看到熟悉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就猜到他肯定在纠结着什么。 是要终止合约吗？ 这么多天没回消息，大概是过了那阵子新鲜劲儿，觉得没意思了吧。 林宴安垂下眼眸，静静地等待他的宣判。 【可以打电话说吗？】 【可以。】 林宴安拨过去，铃声响了不到一秒就被接通。 “喂……” 就在这刚开口的一瞬间，程恪的心跳突然加快，湖边喧闹的声音迅速远去，耳朵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膜一样，渐渐变得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只有心跳声如鼓点般强劲，且愈来愈明显。 他紧张了。 “怎么了老板？”林宴安依然耐心。 程恪极力掩下心中的激动：“我觉得……今晚月色挺美的。” “是吗？”林宴安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天。 月亮隐在云层中，只能看到淡淡的轮廓。 “确实很美。” “我是说，我好像喜欢你，你能和我谈恋爱吗？” 程恪本来想先酝酿一下氛围，再委婉地表达心意，结果刚说一句，就发现这并不适合自己，所以换了更直白的说法。 可说完之后，又有些羞耻，觉得自己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藏不住心思，一点也不沉稳。 “喜欢我什么？”相比之下，林宴安倒是很平静，因为他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性格啊，跟你聊天真的很开心，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我们的三观还蛮契合的。” 程恪没有说实话，不过这样说也不算错，最开始他确实是被L的声音吸引，但真正动心，是在之后的日常相处中。 意料之中的回答，林宴安心想。 他没有犹豫，给出了老板想要的答案：“那试试吧。” 程恪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再次确认：“你说……试试吗？” “嗯。” 得到肯定回答，程恪差点没压住嘴角，要不是两人还在打电话，他一定会表现得更失态的。 这几天真的快给他愁死了，脑子里一直在想要不要找L见一面，但无论找还是不找，都有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今天晚上本来都回家了，又莫名其妙地开车来了京北大学，一个人在学校里逛了一圈。 九月初的天气热得人浑身难受，程恪走得满头大汗，他明知这么大的校园，不可能会偶遇他想见到的那个人，却还是来了。 而且他明明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整这一出图什么。 但好在最后有收获。 第15章 叫我哥可以吗？ 程恪大概九点多到的学校，校园里暖黄色的路灯微弱地亮着，青春活力的大学生随处可见。 他走走停停，最后在湖边坐了一会儿。 湖边人还挺多，有拉小提琴的，也有唱歌的，还有好些坐在椅子上敲电脑的学生。这些景象和他当年读书的时候如出一辙，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年纪。 也不知道是哪个瞬间，他想明白了，虽然现在对L的喜欢很浅，但也值得被尊重。自己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就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 如果只是把L当作朋友，怎么可能会做那种梦呢？ 下定决心后，程恪一刻也等不及，立马就联系了L。最开始他是想线下和L见面的，有微信账号，让助理去查个人并不困难，但考虑到这种做法过于突然，可能会起到反效果，进而给L留下不好的印象。 因此他选择了循序渐进的方式，如果L同意的话，就暂时先这样谈着，等他慢慢能接受了，再商量见面的事情。 如果L不同意，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按照之前的状态相处，时间久了，自然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如果L的排斥情绪较高的话…… 短短时间内，程恪想了很多。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L回答得很痛快，这让他十分欣喜。 总而言之，两人的恋人关系算是定下来了。 挂电话的时候，程恪还有些舍不得，一想到L可能就在距离他几百米的地方，心里就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没着急走，在湖边多待了一会儿，等到学生们差不多都散去，才起身回家。 林宴安还坐在长椅上，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这里靠近京北大学的小门，离宿舍和操场都有段距离，所以来往的人并不多，四周十分寂静。 对着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说喜欢吗？ 他不明白这种虚浮在空中的恋爱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性，不知道对方的样貌，也没有实际相处过，即使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也不会知道这就是在网络上陪伴你无数日夜的人。 或许这是有钱人获取情绪价值的一种方式吧。 陪对方谈一场恋爱而已，不会对林宴安造成任何损失，他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林宴安的嘴角扯起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弧度。 …… “回来啦，今天这么晚？” 林宴安回宿舍的时候，其他的人正大开着门玩游戏，键盘声此起彼伏。 “嗯，有点事耽误了。”他顺手把门关上。 苏瑞眼睛不离电脑屏幕：“赶紧去洗漱吧，明天还有早八呢。” “好。” 他们知道林宴安在校外的咖啡店兼职，很是佩服他这种勤劳上进的精神，毕竟才开学几天，好多人都还没完全适应独立生活。 像他们几个，早上没课的话，一般都会睡到十点多，或者直接睡过中午，起来吃个午饭就去上课了。 而林宴安不一样，他的作息非常规律，每天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有空还会去跑跑步什么的。就算没什么事，也很少在宿舍里待着，要么就是去自习，要么就是去兼职，生活非常充实。 关灯后，四个人都没有立即入睡，各自玩着手机，时不时还聊会儿天。 黑暗中，李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宴安，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他对人的情绪感知比较敏锐，今天林宴安进门那表情一看就不太对。 “还好，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的状态和平时不一样。” “可能有点累吧。” “噢噢，那先不说了，早点休息吧。” 林宴安没再回应，李谦感觉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略微有点尴尬，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宴安收到了来自“恋人”的几十条消息，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随意往上一滑，原来是对方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突然开始一条条回复他前几天发的东西，他发一条，那人要回好几条。 最新的一条是早上七点发的。 【早啊。】 林宴安没时间细看，回了个早，然后就去洗漱了。 他没有一边看手机一边做事的习惯，所以一直到坐在教室里，等待老师上课的间隙，他才又打开了微信。 【你醒啦？】 【今天课多吗？】 【看我的早餐。】 ……… 和之前聊天的话题大差不差，但字里行间却带了点粘人的意味。 【今天有四节课，不是很忙。】 林宴安选中其中一张图片，给出了他的最高评价： 【看起来很好吃。】 几秒之后又是消息轰炸。 老师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调整电脑投屏，教室里也逐渐安静下来。 【老板，我得上课了，晚点聊。】 说完这句他就关了手机，放进包里，专心听课。 上午的两门课在同一个教室上，由同一个老师授课，中间休息半小时。林宴安本来打算看一眼消息，但因为老师在课上布置了小组作业，所以整个课间他都在和苏瑞他们讨论分组和选题的问题，完全忘了这回事。 午休的时候，看到几十条消息的提示，林宴安不禁有些头疼。 他没想到那人谈起恋爱来是这种画风。 【以后别叫我老板了。】 【我比你大一点，叫我哥可以吗？】 【转账】 【转账】 林宴安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内容有点奇怪，顺从地叫了。 【好的，哥。】 【或者你想知道我的真实名字也可以。】 【我叫程恪。】 林宴安：……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玩玩，现在看来好像似乎蛮认真的，而且身份转变适应得也太快了。 【我还是叫你哥吧。】 就假装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样他也可以不用暴露真实姓名。 程恪不知道林宴安的想法，心里还很满意这个称呼。过了几秒，见他没有动静，便敲字催促。 【把钱收了。】 他很后悔之前对L使用了冷暴力，但如果不那么做，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仔细思考。 现在想办法补偿也不算晚。 【哥，我有点困了，先睡个午觉。】 林宴安睡眠质量一般，觉也少，这只是随便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对于这种狂轰滥炸式的聊天方式，他真的无力应对，还得先适应一下。 【好，那等你有空再说。】 要是黎昕或者其他认识程恪的人，听说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会大吃一惊。 毕竟这位大爷可从来没有耐心等别人。 【嗯。】 “宴安。” 林宴安刚放下手机，就听见苏瑞叫他。 “我又拉了一个人，是住在隔壁的方明博，军训的时候还来咱们宿舍玩过，你记得不？” “记得，陆宇轩他们知道吗？” “知道，我们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刚好碰见方明博，他说还没找到组，我就寻思拉他一起呗，正好老师也要求一个组要五个人以上。” 苏瑞问他意见：“你觉得OK吗？” “没问题。”谁加进来林宴安都无所谓。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咱们把任务分一分，再拉个小群，有新的想法随时在群里交流。” “行。” 林宴安觉得苏瑞还是挺靠谱的，虽然看上去不着调，但其实做事细心周到，又善于主导和推动事情进行，和他组队可以非常放心。 下午上完课，林宴安先找了间人少的自习室，趁热打铁，复习巩固今天学习的内容。 目前好几门课程还在入门阶段，只学了概论和基础理念，不过这部分内容很少，老师讲得也快，估计下周就要开始学一些实操了。 而林宴安还没买电脑。 他对电脑要求不高，能满足学习需要就行，迟迟没下手单纯是因为忘了，因为他真的很少有用到电脑的时候。 趁着现在有时间，林宴安挑了几款价格差不多的，但性能方面各有优劣，一时半会儿选不出来。 他画了个表格，简单列入对比项，发给程恪让他帮忙参考。 【图片】 【哥，我下课了。】 【在考虑买电脑的事情，哥能帮我选一下吗？】 程恪又是秒回，他早就算好时间等着L的消息了。 【我看看。】 【选这个吧。】 他在图里圈了一款，这个品牌是他们公司的标配办公电脑，适配性好，程恪个人也比较喜欢用。 【好。】 【地址给我，我来买。】 程恪看L选的都是比较旧的款式，上线好几年了，就猜到他可能是舍不得花太多钱。 【不用，你不是才给我转了钱吗？我用那个买就好了。】 林宴安果断拒绝，他发图片的时候是真的没想到这层意思去。 【那个不一样。】 【一样的。】 【不一样，那个是给你的零花钱，这个是你学习上必要的开支。】 林宴安劝了几句，但程恪实在坚持，他也就不好再拒绝。主要是他拒绝也没用，程恪照样会买，还会想方设法寄到他手上，到时候就会有一台电脑闲置。 林宴安不想浪费钱。 【谢谢哥。】 【客气什么。】 程恪既送出去了东西，又得到了电话号码和详细地址，觉得自己赚到了。 【吃饭了没？】 【还没有，这就打算去吃。】 林宴安回完这句，把桌上的书收进包里。 【那你先去。】 【哥呢？】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晚点再去。】 程恪确实还在忙，而且不知道得忙到几点，但他还是忍不住问： 【晚上可以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