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 第1章 第一章 困 “朔日,本为月轮新启之辰,如今却成了笼罩人间的阴翳——此乃......”。 当此之日,魔界便如潮水漫过堤坝,侵入人间,肆虐横行。此举,必受天道制衡。” 老袁诵读着史事,一边缓缓的走着,一边扫视周围的学生。 “……唯有待至下月朔日,两界通道再启,金芒消散,方能回到魔界。 魔界之中,魔、妖共存。无论魔属妖类,化形后皮相皆惑人心魄,俊美妖异......。 纵能化形,亦难掩其兽类本征——或生利齿獠牙,或曳尾带角。更有甚者......。至于能彻底褪尽妖痕、以完美人形行走于世者,放眼整个魔界,亦是屈指可数。 妖之地位,今非昔比。两千余载前的“徘坠之世”,曾......,执掌乾坤,彼时妖威赫赫,万灵......,妖类凋零,可悲可叹,令人扼腕。 说到此处,倒不妨再细论一番当今的人魔之局…” 老袁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已化为两道实质的寒芒,死死钉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身影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与他同桌的夏君挚暗暗提醒,压低了嗓音道。“安哥!醒醒,老袁盯上你了” “任——安——!” 一声咆哮炸响在死寂的课堂,那些瞌睡得东倒西歪的脑袋,如同被线猛地拽起,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眼睛瞪得溜圆。 “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啊?!你浪费的岂止是你自己的光阴?你是在糟蹋整个班级的宝贵时间!我这一节课一共就四十五分钟,你……”老袁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直飞。 然而,任安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依旧埋在臂弯里,夏君挚看到他充耳不闻的样子,忽然用胳膊肘捣向夏君挚的肋下! “唔!”任安在睡梦中吃痛,睡意朦胧间,本能的手臂猛地向后一挥。 “哎——呀——!”夏君挚猝不及防,整个人重心瞬间失衡!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于是一把揪住了任安的衣摆。 任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带得一个趔趄! “哗啦——哐当——!”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 两人连带着那张课桌,轰然向后倒塌!书本、笔袋、水杯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那片狼藉之上。 讲台上,袁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指着地上那两个摔得七荤八素的人,从牙缝里挤出怒吼。 “任安!夏君挚!你们两个——给我立刻——滚出去!!!” 任安率先从一片狼藉中撑起身,几缕黑发翘在头顶。他揉着被撞疼的胳膊肘,眼睛扫向旁边的夏君挚问道:“你推我干什么?” “别管推不推了,快走。” 夏君挚好不容易把自己从桌子底下扒拉出来,听到老袁的斥责,小手指了指老袁。推了推任安让他快走。 他深吸一口。“而且,在老袁课上你都敢睡这么死,我真佩服你。” 说罢,他给任安竖了个大拇指。 --- “你们俩个有时间拌嘴,不如好好反省反省,想想我这节课说了什么。” 在老袁逼人目光下,任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还没来得及拿书,任安便率先起身,几个大步便跨至走廊站定,转过身朝夏君挚勾了勾手指。 夏君挚瞧了他一眼,只叹了一口气,收起自己的书卷,顺手也将任安那本卷了边角的杂书捞入臂弯,这才踱着步子,晃到走廊,站定在任安身旁。 瞥见夏君挚臂弯里那本眼熟的书册,任安嘴角咧开,他双手抱胸,脸上堆满欣慰。 “呐,给你”夏君挚不情愿的把书递给他。 “不错不错,好孩子” 任安拿过书,朝他笑道。眼珠一转,随即挺直腰板,试探道:“你也没听吧。” 夏君挚听到这话立即摇了摇头。 “我哪像你?” 任安刚想说懂事,但随即一想那不就是自己不懂事?索性什么都没说,拍了拍他的肩。 “话说回来,昨晚你到底几点睡的?一早就犯困”夏君挚疑惑道。 还没等任安回答,那卷起的书册已带着风,不轻不重地敲在两人头顶,发出闷响。 “你们两个,又在底下嘀咕些什么?”老袁夹着厚重的教案踱出教室,“跟我去办公室。”两人对视一眼,认命地跟在老袁身后, 一 脚还没踏进办公室,便听得一声带笑的调侃:“哟,这俩活宝又来办公室喝茶啦?这是又犯了什么事啊?” 闵老师斜倚在椅背上,足尖悬着半只将坠未坠的拖鞋,手里批改到一半的作业本随意丢在桌角,一副兴致盎然的看戏姿态。 “唉,”老袁无奈叹气,将教案重重搁在桌上,“还能有什么新花样?上课睡觉,睡得太熟,把桌子掀翻了。” “噗——”闵老师忍俊不禁,拍着大腿笑出声来,“是他们能干出的事哈哈哈…” 老袁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看着这俩个人头低的,一个比一个老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 “你们俩个,才刚刚高一,现在开学才几天,办公室的老师就叫你们认了个遍,能不能让老师省点心” “老——袁老师!”任安连忙改口,一脸诚挚,“这你可错怪我了,我可没睡!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他瞪大眼睛,试图增加说服力。 “得了吧,”老袁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就你头低的已经趴桌子上了,口水都快淌成河了。” “啊…这个嘛…嘿嘿,”任安讪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微小的距离,“我们俩就是…稍稍活泼了那么一丁点儿?” “哼,”老袁冷笑,“你们那不叫活泼,你们是要上天。”他环顾略显空旷的办公室,眉头微蹙,端起茶杯又啜了一小口,问道:“小清,其他人呢?” 闵清脸上的戏谑瞬间收敛,正色道:“昭质宗的弟子们来了。” 袁初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扫过杵在一旁的任安和夏君挚,随即挥挥手,“行了,你们俩先回去吧,下次再弄出这么大动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任安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忙不迭地应着,一把拽过夏君挚的胳膊就往外拖。 刚出办公室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凑近夏君挚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道:“都说‘昭质现,妖邪乱’。听小明那意思,咱们学校这回的乱子怕是不小,不然哪能惊动昭质宗的人?”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顿了顿,撇着嘴道:“书上总吹嘘那些魔如何俊如何美的,唉能比得上我么?……” “书上说是魔吗?” “你管是不是魔?我说是就是了。”任安勾着夏君挚的肩膀。一路絮絮叨叨,就这么拌着嘴,晃回了教室。 尚未踏入教室,喧嚣的声浪便如沸水般涌出。窗棂间更是时不时窜出几个头颅,正急切地向外张望。 “哟嗬,这是恭候本大爷大驾呢?”任安双臂环抱,下颌朝窗边一扬,语调满是戏谑,“伸这么长脖子,不怕车主任的夺命扣?” “安哥!夏哥!”其中一个脑袋急急缩回,声音穿透窗缝,“快回来吧!论坛炸了都,哪还有主任顾得上逮人?” 任安心头微沉,不及细想,他与夏君挚对视一眼,快速冲入教室。 “任哥!快!看学校论坛!哎,不是吧你……”一个男生举着手机挤过来,看到任安屏幕上刺眼的“正在加载中”转个不停。 大爷,您倒是开个流量啊! 周围几道目光齐刷刷射来。饶是任大爷脸皮厚如城墙,此刻耳根也不禁泛红,强作镇定道:“学…学校不是有网吗?开什么流量……”。 他手指下意识下滑屏幕,正要点开数据开关,眼角余光却瞥见夏君挚的手机屏幕已然亮着,显示着清晰的帖子内容。他动作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地凑到夏君挚身边,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 夏君挚:“……” “你大/爷的!”任安只扫了一眼,便如遭雷击,声音拔高得变了调,“我猜到会有魔崽子混进来!但…他…他他他怎么敢在老子的宿舍里晃荡?!320!那是我的宿舍啊!我的家产!这让我怎么回去?!”他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夏君挚无奈道,“这也是我的宿舍。” 门外的袁初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任安那极具穿透力的哀嚎。 “任——安——!” 一声厉喝炸响在门口,“整层楼就听见你在这儿鬼哭狼嚎!还想去走廊吹风是不是?!都给我滚回座位!”老袁铁青着脸站在门边。 喧闹的人群瞬间如潮水退去,各自归位。 “想必,”老袁深吸一口气“消息已经传开了。我校南楼区域,320宿舍附近,发现不明魔物踪迹。” 话音未落,细碎的议论声又如蚊子般嗡嗡响起,尤以夏君挚和任安周围最为激烈。 “安静,都给我安静!” 前面有些文字后面有省略号,其实是因为任安上课睡觉的,所以他听漏了[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困 第2章 第二章 入阵 老袁一掌拍在讲台上,“听我把话说完!”教室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任安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无处申诉的委屈。 “虽然,我校的防护结界在各大院校中堪称翘楚,”老袁环视众人,语气凝重,“但并非毫无疏漏。此魔能悄无声息潜入,足见其修为不凡,绝非等闲宵小。然则——”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安抚,“眼下非蚀月之期,人界有‘诛邪’护持,此魔力量被天道压制,迄今尚无人员伤亡。” 他顿了顿,继续宣布:“为保万全,所有同学将统一迁入昭质仙师们设的法阵内。我已向你们的家长联系,他们也同意了,你们日常饮食起居,都由宗门专人负责。现在,给你们十分钟,收拾好书本物品,随我前往法阵。” “法阵里?!”任安眼中的委屈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双眼瞪得溜圆,“那……不用上课啦?!”他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雀跃。 老袁冷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来,精准地钉在他脸上,嘴角勾起冷笑:“书包,都给我装满了课本收拾好!想逃课?门儿都没有!昭质宗的大人们,可没空替你们补落下的功课!” 任安囧 (宿舍已经是禁区,洗漱用品自有昭质负责) 众人收拾结束后,跟在前面班级的后面,并随着袁初沿着幽深的阶梯盘旋而下,踏入弥漫着尘土气息的地下室。 “嗯?我们是不是走岔了?”队伍中有人迟疑地问,“刚刚明明看见其他班级的人影,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不着急”袁初头也未回,声音在空旷的地下通道里显得格外沉稳,“稍后便知。” 他们最终停在走廊尽头的一扇木门前。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尘埃的空气扑面而来,光线被彻底隔绝,浓稠的黑暗伸手可及。 “袁老师,开…开下灯吧,太黑了……”几个女生停在门口问道。 “墙上摸遍了,找不到开关啊!”另外几个男生在墙壁上摸索着。 “不必找了,”袁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此室,本无灯火。” “啊?乌漆嘛黑的,没窗户也就罢了,连盏灯都没有?” “对呀,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此乃传送之必需媒介,”袁初解释道,声音穿透黑暗,“群体传送,须借用无光之室以固其形,密闭空间可护持法阵符咒流转,免受外邪侵扰或灵力流变。” “是这样啊,那如果有光会怎么样?” “这设置了黑暗符文吧?” “原来如此。” “啧” 任安贼兮兮地凑到夏君挚耳边,气息拂过耳廓,“我还当是学校穷得连电费都交不起了呢……” 夏君挚朝他翻了个白眼。 话音未落,袁初的声音陡然变得庄严肃穆,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古朴的音节:“阵起。” 刹那间! 无数玄奥的金色符文自众人脚下凭空显现,如同沉睡的星辰被瞬间点燃。它们在飞速流转、重组、交叠,线条流畅而充满古老韵律,构成一幅宏大而精密的画卷。 光芒如同熔化的黄金在黑暗中流淌,每一笔刻痕都蕴含着亘古的意志,炽热而永恒,深深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神之中,尤其是夏君挚,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让他不得不蹲下身体。 任安也抱住头蹲下,大喊道“袁老师!这么多几何符文,眼花缭乱的,以后不会也要学吧!” “这不是几何”袁初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道。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金色的光流便如潮水般漫卷,不容抗拒地将所有人包包围在半圆符罩内,随后慢慢消失。 杂物室重归死寂的黑暗。地面光洁如初,仿佛刚才那璀璨的阵图只是一场幻觉。 就在此刻 一道幼小的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自门外阴影中滑出,轻盈地落在杂物室门口。它身形不过幼猫大小,通体覆盖着夜色般浓密柔滑的短绒,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那是一双水汪汪碧蓝色瞳孔,此刻好奇地紧盯着那扇刚刚吞噬了人群的木门。 它小巧的鼻翼微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那些人类残留的鲜活气息。它试探性地向前伸出覆盖着细细绒毛的小爪子,似乎想推开那扇门,跟进去一探究竟。 “慕慕.........”几声带着宠溺与些许无奈的呼唤,如同无形的丝线,遥遥传来。 小家伙的动作猛地顿住。它那双尖长灵动的耳朵,几不可察地抖了抖,随即不甘心地嘟起了毛茸茸的小嘴,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只有它自己能听见的哼唧。 碧蓝眼眸中的好奇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强行打断兴致的委屈。它最后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小小的身影倏然融入黑暗,原地只留下一缕清冽如竹露的气息。 刹那的混沌吞噬了所有人的感知,意识被投入翻滚的漩涡。待神智挣脱这片粘稠的虚无,放眼望去,周遭景物已变。 脚下的大地、头顶的天、乃至呼吸的空气,都在须臾间完成了更迭,完全变成了一幅截然不同的画卷。 “呕……咳咳咳……”夏君挚脸色煞白,他死死捂住嘴,才没吐出来。 身旁,任安脸色也同样不佳。他环顾四周,大多数人都面色苍白,这跨越空间的传送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的老天……”任安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面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气,“这比被塞进洗衣机里面甩十遍还刺激!我以为我魂儿都要甩飞了……” 唯有袁初,整个人依旧渊渟岳峙,一点事儿也没有。 “原地休整十分钟,缓过气来,随我去领取竹宿钥匙……”袁初道。 直到这时,少年们才有空打量法阵内部。 脚下,是望不到边际的纯白。那并非积雪,也非沙地,而是如同最上等的云絮铺就,触感温软蓬松。更令人惊叹的是头顶与四周。 空中,无数翠绿的竹子彼此错交排列的由地下破土而出,每一节都是精致的圆柱形小屋,屋顶覆盖着枝繁叶茂的竹叶华盖,散发着清雅的竹香。它们错落有致地漂浮着,如同仙境中的空中楼阁。 “呜~好软呀!”几个女生在一旁偷偷去摸脚下的毛毯。 “还很暖和呢” 任安忍不住伸手去揪脚下的绒毛,“比我家那破被子舒服。” “真的哎!好神奇的地面!” “哇!快看那些竹房子!” 惊叹声此起彼伏。 几个好奇心旺盛的男生,忍不住伸手去揪脚下那洁白光润的绒毛。 “人类——”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嬉闹瞬间冻结。学生们如同受惊的鸟雀,下意识地挤到了袁初身后,不定地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带他们去领钥匙——” 那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无形的重压笼罩下来。 “袁…袁老师?” 袁初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对着虚空微微颔首,随即转头对学生们低喝:“都安分点!别乱碰!随我来,速去领取钥匙!” “刚刚是什么声音啊?” “这是隔空传音吗?” “不清楚,估计是宗门修士的灵气法阵?” “算了算了,和我们普通学生没有关系,总会学到的,看看这些竹屋!” “好漂亮啊!” “是诶~快快快领号喽!” 少年人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新奇事物转移,兴奋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诶?你分到几号竹舍?”夏君挚问。 “我啊…哈哈还没领呢。”两人并肩走在蜿蜒的竹径上,头顶漂浮的翠绿竹舍在薄暮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晕。 任安看向头顶上空处的竹节,仿佛看不到尽头。 “我可不想分到上面的号,这得走多远的楼梯啊,保佑保佑…”,他双手合十祈祷道。 到达登记处,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等候着排队了。任安早已迫不及待去领他的号了。 随后他摇摇头,“612,唉这运气可不好呀,在第六竹节。” 任安用胳膊肘碰了碰夏君挚,声音里带着好奇:“喂,阿君,你手气怎么样?你领到几号了?” 夏君挚目光扫过空中一座座精巧的竹舍,挑了挑眉,随口说道:“着什么急?反正又不会长腿跑了。等会儿人少了,还能挑个更好的!” 这鬼小子,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任安斜着眼看他,夏君挚也不动,任他这么看着。 “行吧行吧,不知道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那你过会再领吧,小爷我去转转”任安拍拍他的肩,准备去看看食堂和教室的位置。等他回宿舍时,已是傍晚。 “唉,真是累死我了”任安伸伸懒腰,打开竹门。 竹舍内,清冽的竹香混合着新木的气息,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宁静。光线透过疏密有致的竹篾墙壁,在地面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第3章 第三章 换寝 “也不知道阿君分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像我一样倒霉”他自言自语低头看手机,想约个时间见他一面。 竹扉在任安身后无声地合拢,余光中,好像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抬头,一时间俩人无声对峙着,相顾无言。 “嗨?”夏君挚嘴龇着看向他,朝他笑。 这臭小子搞半天就是来换票的? “你原本抽到了几楼”任安问。 “运气不好,就216?”夏君挚朝他笑。 “哈哈,你要换就帮我换啊,狗东西不长脑子,害本大爷白白走了这么远的路,和你分到216是不是更快活,来这6层找罪受啊”任安快速绕到他背后,锁住他的脖子。 “诶…诶?我错了错啦…安哥…”夏君挚双手举起。 “你小子…” 突然—— “砰!” 一声毫无征兆的巨响,那扇刚合拢不久的竹扉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震得整个竹舍都仿佛轻轻一颤。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哈!可算找着了!累死我了!”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把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咚地一声砸在门边的地上。他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看到他们两个的动作,齐崇竣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说道,“你们两个认识啊。” “对。” 看到另一个舍友的出现,任安瞪了夏君挚一眼,随后下意识的放开了手。 “我和他是同一个班的,我叫任安。”他笑道。看到夏君挚低着头不说话,任安踢了他一脚。 “我叫夏君挚。”夏君挚补充道。 “你们好,我是齐崇竣,我带了一些麒麟瓜,既然大家有缘相聚在这里,这些麒麟瓜便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了,我空间囊满了,剩下的只能这样了”他抱拳,随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夏君挚一听到“有缘”便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哇,你太客气了,我们正愁热呢,刚刚见面就沾光啦,太感谢啦!我们这次来得匆忙,啥都没顾上带,回头必须得找机会补上,”任安一边笑道一边示意着夏君挚去隔壁借把刀来切瓜。 夏君挚小跑出去随后关上了门。 “你们是学校的吗?不过抢到相同宿舍的牌子可是不容易,你们真是好运气。”他迈开长腿,将大包里面纹路奇特的瓜果搬到桌上。这些瓜表皮翠绿,上有深绿色祥云状纹路,隐隐竟有微弱的灵气波动,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哈哈…是啊,妈呀,这么大的瓜”这瓜都有我自己腿高,晚上不吃饭了?专门吃瓜吗?任安想。 他正欲开口,竹扉之上,却传来几声清晰的叩响,不疾不徐。 “门没锁,直接进吧”齐崇竣说道。 门被一双修长的手推开,那人一袭鲜红色广袖深衣,似燃烧的晚霞,泼洒在满室青翠的竹意背景之上。 襟口与袖缘滚着玄色暗云纹。泼墨般的长发未束,几缕随意散落肩头。 他鼻梁挺高,唇线微上扬。九尺身量几乎要触及低矮的檐角。 但那悬于唇畔的笑意极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牵引。 任安却生出一种莫名的警惕。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玄白团子,正安稳地扒在他宽阔的肩头,不过巴掌大小。乌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竹舍内的两人。 短胖的前爪勾缠着主人衣襟上一道繁复细密的银线刺绣,小嘴无意识地啃咬着自头发垂下的丝绦流苏。随着它细微的呼吸,小肚皮一起一伏。 恰在此时,一阵跑步声由远及近。 “安哥帮忙扛一下!”夏君挚的脸憋的通红。 “让你小子借刀,你把人家武器借来了吧。”任安帮他搬到桌子上,不知道该不该切,万一这刀砍过人呢,有点膈应的慌。 “这也是新舍友啊”夏君挚赞美道。 “叨扰了。”来人微微倾身,行了个简洁的礼。 “不叨扰,不叨扰,有缘躲不开,无缘碰不到,我叫夏君挚。”夏君挚朝他躬了个身,抱了个拳。 “在下昭质宗暮云座下弟子——颜宿。”他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我是齐崇竣”他笑道。 “他叫夏君挚,我叫任安。”任安朝他笑着挥手。几个人相互打着招呼。 “你们刚刚这是在?”颜宿目光掠过几人。 “我们准备开瓜呢。”夏君挚叹气,“奈何一把都找不到,只好借了别人的武器来切。” “别人知道你用来开瓜吗。”任安问。 “别人没问,我干嘛要说,别人只说这刀锋利的很,让我小心点。还说让我注意点,不要让长老看到了。” “唉,我还不能把他变小,在那位好心人手里变小后,到我手里还是变大了,只能扛着了”夏君挚撇撇嘴。 不能调大小?胡谁呢?任安想。 “你们早说呀,我还以为夏兄弟去干嘛呢,直接用手劈开呗”齐崇竣说干就干,随手一挥,这瓜便劈成了两半。 夏君挚盯着任安不说话,眼神无声谴责。 “斯…那麻烦齐崇竣老弟了,再劈几次吧”任安哈哈道。 “小事小事,反正都要吃的”他动作干脆利落,瓜应声绽作数瓣。手起,瓜落。一股浓郁的某种特殊灵果的甜香瞬间爆发出来,弥漫在整个小院。那瓜瓤看起来饱满多汁,在夕阳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原来它的瓜瓤真的黄色呀。”夏君挚瞧着这些黄澄澄的瓜瓤。 “竣哥,这看起来太好吃了吧!我从来都没吃过,连见都没见过这种麒麟瓜!”任安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小兄弟,没见过?哈哈这是我们那边的特产,每年都会结好多呢,我专门带了个最大的给你们尝尝。”齐崇竣憨厚笑道。 夏君挚也用力点头,附和道:“闻起来就很甜。” 齐崇竣见状更是开心,大手一挥:“哈哈,喜欢就好!别客气,管够!”,“颜兄,你也尝尝,千万别跟我客气!” “多谢了”颜宿朝他点头道。 “不客气,都别客气,坐坐坐!”齐崇竣高兴道,众人就这样聊起了天。 “你们是其他地方过来的吗?”任安问。 “对呀,来到这个地方可不容易嘞。”齐崇竣叹口气。“你们是学校特意组织的吗?昭质宗这些天招人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的吗?”他摸了摸鼻子。 “对呀对呀,主要是我们那边有魔混进来了。是学校特意让我们进来避一避的。原来这地方是你们参加面试的地方呀”夏君挚羡慕的说道。 “什么?学校有妖魔?”齐崇竣双眼微眯,随后不经意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不久前呀,刚发现有这种事,老师就让我们传法阵来这里了”夏君挚回道。 齐崇竣怔愣,展颜一笑道,“那真的是很好了。”他拍了拍夏君挚的肩,拿起桌上的一个瓜递给夏君挚。“来,小兄弟,给你。都别客气,快来吃,趁新鲜才好吃”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招呼着给他们递瓜。 “哇塞,竣哥,太好吃了吧,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个麒麟瓜。”任安捧着瓜露出惊讶的表情。甘冽清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瓜肉细腻无渣,入口即化,不仅解渴,更有一股温和的暖意随之扩散到四肢百骸。 “唔!好吃!真的绝了!”夏君挚含糊不清地赞叹,朝着齐崇竣竖起大拇指。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看到一旁的颜宿几乎没怎么动这些瓜果,齐崇竣微微笑道问“颜兄,你怎么不吃?这些不合你的胃口吗?” 颜宿闻言,并未立刻回答。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举到眼前,他不急不缓道,“此瓜确是难得。南疆离火之壤,汲地脉火力而生,又得麒麟残息点化,内蕴一丝纯阳精气,于滋养灵脉、驱散阴寒确有奇效。” “颜兄果然见多识广!正是如此!”齐崇竣笑道。 然而,颜宿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继续说道:“只是,测灵大典即将来临,要求灵力处于平和、自然流转之状,方能映照真实,此瓜虽披着甘甜清凉外衣,内里却是实打实的火炉,多食恐易引动灵力躁动,反倒不美。” 他微微拖长了语调“故而——” “浅尝辄止,品味其甘,感受其润,便是最好。贪多,反倒失了这灵物本意,辜负了齐师弟一番美意。” 任安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偷偷瞄了一眼颜宿,心中暗忖:这家伙,院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微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齐崇竣愣了一下,随即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颜兄不愧是执事弟子,见识广博,连这麒麟瓜的细微药性都如此清楚!受教了受教了!” 他拍了拍脑袋,“怪我,光想着这东西好,是大补之物,倒忘了跟大家说清楚,这东西不能多吃,容易上火!看我这记性!” “那不如分给其他人尝尝,正好请大家来尝尝你家乡的特产。”任安问。 此提议正中齐崇竣下怀。他大手一挥:“此意甚好,就这么决定了!” 他立刻转身,对竹舍外的几个杂役道:“来,大家搭把手,把这些瓜都搬上,咱们挨个竹舍送过去!见者有份!” 第4章 第四章 早起 “我也来我也来!”夏君挚主动来搬。临走前看了桌子上的大刀一眼,想了想还是带上了。 “好好好。” 一时间,整个竹宿热闹起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剩下的几个硕大麒麟瓜,以及之前切好还未动用的部分,放在干净的托盘上。齐崇竣一马当先,任安和夏君挚混在队伍中段,颜宿则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首先敲开了隔壁赵瞬的竹舍。赵瞬和齐崇竣一样,来参加测灵的散修。他刚结束打坐,一开门就看到这阵仗,脸上露出些许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他几步走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请问…这是?”他问道。 “来来来,我家乡的麒麟瓜,尝尝鲜!”齐崇竣亲自拿起一块递过去。赵瞬接过后便感到一阵清凉。 他笑道:“太客气了,多谢了。” “害,这有什么客气的!叫我齐崇竣就行!”齐崇竣大手一挥。 赵瞬点头笑道:“我叫赵瞬。” “赵瞬!好名字!”齐崇竣记下了,随即又热情地拉过他,转向队伍中的任安和夏君挚,“来来来,赵瞬,给你介绍,这位是任安,这是夏君挚,还有颜宿。 几人相互报了自己的名字。赵瞬低头咬了小一口,甘甜充盈口腔,让他眼睛一亮。 “清甜爽口,灵气也足。”他赞美。 齐崇竣哈哈一笑,又给他塞了一块。“不能吃多了,两块也是极限了,多亏了颜兄,不然我还不知道吃多了对测灵有影响。”齐崇竣挠挠头。 赵瞬这才仔细端详颜宿几人。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紧跟在任安身边的夏君挚身上。 少年看起来有些腼腆,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旁人说话,自己偶尔小声附和,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 随即,他的视线自然地转向了站在夏君挚身侧的任安。 任安脸上总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而颜宿则是沉寂,仿佛独立于时间之外,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颜宿似乎察觉到了赵瞬的目光,那平静的视线微微转动。 “崇竣这家乡特产,让我们大饱口福了。”任安道。 赵瞬转过身闻言,对任安笑了笑,看着眼前这热闹的送瓜队伍,主动提议道:“齐兄,任兄,你们这是要挨个送过去吧?人手够不?若是不嫌弃,我也来搭把手如何?”说着,他三两口将手中的瓜吃完,用洁净术清理了手掌,便自然地加入了队伍。 “好啊!求之不得!”齐崇竣正愁人手不够,见状大喜,立刻分了一个装满瓜块的托盘给赵瞬。 于是,送瓜的队伍如同滚雪球般,进一步壮大了。齐崇竣依旧走在最前头,热情地招呼着沿途遇到的每一位同门。杂役弟子们托着更多的瓜跟在后面,任安和夏君挚则依旧处于队伍的中段,一直走到后山的位置才将近送完。 随后,颜宿走到齐崇竣旁边说了几句。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不必尽散于此。” 只见齐崇竣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恍然和敬佩的神情。随后颜宿便离开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语气又淡得近乎冷漠。任安正拿着一块瓜准备递给旁边的弟子,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不必尽散于此?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这瓜不值得如此分发给所有人? 互相道别,各自返回住处。任安和夏君挚也与齐崇竣、赵瞬等人告别,沿着小径往自己的竹舍走去。回到竹舍后,夏君挚才想到那把帮忙的刀也被他一同遗落在了外面切瓜的桌子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 “糟糕( ̄口 ̄)!” “怎么了?” “别人借我的刀我给丢了,我赶紧去找找。”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取落下的工具。” “okok。” 路上,他们恰好遇到两个刚从后山方向回来的杂役弟子,两人正兴奋地低声交谈着: “这么好的瓜果我们居然也有机会吃到。” “是啊,那瓜真甜啊!吃下去浑身都暖烘烘的,老寒腿都觉得舒服了些。” 两人的对话顺风飘来,清晰地钻入任安和夏君挚的耳中。 任安脚步一顿,夏君挚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任哥,他们说的……是颜宿师兄?他……他把瓜送给杂役师傅们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颜宿之前离开的方向,那片竹林在夜色中幽深静谧。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重新审视的意味: “看来……是我们想错了。”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向后山那些用干净纱布细心盖好的麒麟瓜块。 他们回到竹舍后发现只有齐崇竣在。 “你们回来了?” “对,刀不小心忘那了。”夏君挚把刀重新放回桌子上。 “颜宿还没有回来吗。”任安问。 齐崇竣闻言,露出了敬佩的笑容。语气笃定地说道:“是啊,颜师兄还没回来呢。他肯定是亲自去后山杂役房了。” 带着由衷的赞叹:“安安啊,他临走时特意交代,说后山的老师傅们年岁大了,身子骨不比我们,吃点好的灵果补补,能舒坦不少。” “竣哥你说得对,颜宿他能想到这些,确实令人敬佩。” “竣哥说得对!” 听到任安和夏君挚都明确地表达了赞同,齐崇竣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高兴地揽住任安的肩膀,又揉了揉夏君挚的头发:“哈哈,对吧!我就说嘛!” 就在这时,夏君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任安凑过去看,只见群通知上面老袁发了 @所有人诸位同学,明日辰时集贤殿前是丙寅届测灵之期。你们在这里也遇到了你们的舍友,有些是修炼之人。此番测灵旨检测他们的灵力,以便他们更清晰地感知自身灵脉特性与灵力流转,于日后修行路径的选择或有助益。若你们对此感到好奇,不妨前去试试,积累经验。天气不错,全凭自愿,随心即可。 “测灵?是竣哥和颜宿说的那个吗?”夏君挚问。 “什么什么?我来看看。”齐崇竣问。他看了一眼后说道“对,就是这个。” “都可以去试试看啊,多好的机会!就像你们这个老师说的,不管结果咋样,都是宝贵的经验呐!”齐崇竣鼓励道。“你们先商量商量,我出去修炼了。” “慢走啊,竣哥。”任安道。 齐崇竣摆了摆手。 私群里面也聊开了,你问我我问你的,都讨论着组队一起去。 竹舍内,任安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你想去试试吗?”夏君挚问。 任安随意道“试试就试试吧,也没啥。”他画风一转说,“但是我有点不想去。” “啊为什么。” “我不想早起啊,你看这时间,最起码要7点前赶到呢。”任安叹气道。 “可是不去也要上自习还要上课啊。”夏君挚。 “老袁不是说全凭自愿吗?我不去测灵,还不让我在宿舍睡个懒觉了?” “你开流量就知道了。”夏君挚撇撇嘴。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然后将屏幕转向任安,指着上面一条,但被老袁消息覆盖了的常规通知。 “你看,之前就发过通知了。明天我们七点必须到安排的房间进行早自习,这是固定日程,雷打不动的。除非有特批,否则缺席要扣分的。”他朝任安眨眨眼睛,“而且!测灵场地就在集贤殿广场,跟我们去修习室顺路,而且老袁说了,测灵期间参与的学生,那边的课程是可以不去的诶。” 任安:“……” 他一把抢过手机,仔细看了看那条被他忽略的常规通知,又看了看老袁那“全凭自愿”的建议,顿时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合着不管感不感兴趣,这早起是跑不掉了! 去测灵,好歹还能免掉一上午可能枯燥的坐修课程;不去,不仅得乖乖去上课,还白白错过了一个机会! “唉行吧行吧,说这么多就想我陪你吧。” “好勒好勒,我先去送刀。” 看着少年瞬间亮起来的眼眸,任安在心中苦笑。 翌日,天光尚未大亮,东方天际只透出一抹鱼肚白。只有早起的鸟在竹梢间发出清脆婉转的啼鸣,啄破这黎明前的宁静。 不久一阵阵闹钟响起,自不同的竹舍里传来。夏君挚几乎是睁着眼等到这一刻的,他从床榻上坐起,动作轻捷,洗漱都收拾好后。他走到任安的床榻边,看着将自己裹在薄被里、只露出一头凌乱黑发的任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任哥……任哥?醒醒,天快亮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小心翼翼的催促。 被窝里的人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夏君挚加大了力道,又推了推:“任哥!该起床了!今天要去测灵……” “唔……别吵……”被子里传来任安含糊不清的咕哝声,他挥了挥手,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用行动表示拒绝。 夏君挚有些急了。他回头看了看窗外越来越亮的天色,估算着时辰,心中一横,俯下身,凑到任安耳边,稍微提高了音量:“任哥!再不起就来不及了!竣哥起来了!其他人都起来了!” 他本意是想用其他人的动向给任安施加点压力,却没想到,这一嗓子,在万籁俱寂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效果立竿见影。 只听“哐当”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带着痛楚的“哎哟!” 紧接着,便是齐崇竣带着刚被惊醒的嚷嚷声:“谁啊?!大早上,我的头……” 显然是夏君挚那一声,惊醒了睡得正香的齐崇竣,让他可能在猛然坐起时不小心撞到了头或床架。 夏君挚吓得立刻捂住了嘴,脸上满是懊恼和惊慌。任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彻底惊醒了,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又看了看一脸做错事表情的夏君挚,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